《大唐开局震惊长孙皇后》 第1章 青霉素 唐初，贞观二年。 幽州青丘县外，一条古道上风雪覆盖，一架马车正在疾驰前进。 驾！ 驾！ 蹄声轰鸣。 马车骤然一停，一名白胡子老者满面焦急的跳将下来，拦住了几名农夫。 “诸位先生，诸位先生！” “这左近可有医馆？” “你说啥？？” “这临近可有医馆？我家老爷受了伤，现在急需救治！” 虽是雪天，杜如晦却是满头大汗。 李世民终究还是遇到了突厥人，受了一箭之伤！ 现在更有伤寒发作的迹象，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马车里，长孙皇后都快急晕了。 但是几名农夫。 听完，面面相觑。 “医馆是什么？” “医馆就是……附近有没有郎中？我家老爷需要救治！” “郎中啊，郎中那没有。” “没有？！” 杜如晦一听就傻了，没郎中。这不是完了吗？ 陛下现在中了箭伤，伤口还顺带着感染了伤寒…… 此时，一名健壮的年轻人也从马车上跳下，取出一个锦绣荷包来。 “几位先生，这是一点心意，还请诸位笑纳，与我家老爷寻个能治伤的人！” 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几名农夫。 目光中满是急切，又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这……” 农夫们面面相觑。 “你们不如去前头看看吧，呃……小太保要是在，你们老爷或许有救。” “小……太保？莫非是郎中？” “小太保是猎户，但那本事真是神仙一般……” 这次轮到杜如晦和李君羡懵逼了一下，“神仙……还请各位带你们小太保过来！有要事！” “嗯？你是什么人，小太保你相见就见？” “你知不知道！……” “君羡，稍安勿躁。” 杜如晦拦住了李君羡，笑脸道，“那各位先生，请问这小太保，怎么才能找到呢？” “西头有棵老榆树，小太保的庄子就在那边上，你们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 杜如晦作揖道谢。 随后，无比迅速的拉着李君羡攀上马车，驾车往西而去。 “快！” “驾！驾！” 不一会…… …… “请问主人家可在此？” “还请庄主速速出来救人啊！” 一栋精致的宅院门口。 杜如晦和李君羡声嘶力竭的叫着门。 长孙皇后也揭开了马车珠帘，紧张的看着这处宅院，就怕无人回应。 一会功夫过去，门终于打开…… 一名十来岁的丫鬟站在门边，怯生生打量着来客。 “你们是……” “请问小太保可是住在此地？我们老爷受伤了，急需救治！” 杜如晦拱手急忙说道。 似乎是怕不够诚恳，撩开衣摆就要跪下。 丫鬟吓了一跳，“我家公子在的，你们……你们先进来坐着吧。” “公子，公子……” 李君羡背着李世民走进大宅院内，小丫鬟自往后院寻了过去。 此时李君羡满目焦急，反倒是杜如晦冷静的快速观察了一下这处宅院。 虽说地方不大，但建造之间似乎极有章法，似是高人所为！ 院内奇花异草，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即便寒冬之中犹自青葱翠绿，让杜如晦暗暗称奇。 不一会。 一名身着劲装、俊美英气的少年领着丫鬟走了过来，一面走还一面嘀嘀咕咕。 “这突厥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老是拿弯刀挑战我的猎枪，唉。” “你们是何人？” 少年走进厅内，大大方方坐下。 完全看不出少年人的生涩，眉宇间有一股天然的英气和贵气。 …… 杜如晦哑然，这小子是猎户？这气质说是哪个皇子亲王他都信。 再说了，猎户怎会住这么好的宅子？不过这不重要。 “请问小太保……” “别叫我小太保，叫我公子吧。你这……” “公子，我家老爷外出受了伤，还请公子不吝出手救治啊！” “救治没问题……但是。” “你家老爷受的是箭伤，伤口必深。” 只见少年双眼一眯，接着淡淡道。 “这倒也罢了，但恐怕受的不止是箭伤，伤口好像感染了。” “眼袋附近还有水肿，只怕感染已经扩散加重。就算你找遍全天下的大夫，恐怕都……” …… 少年说罢，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杜如晦和李君羡，两人立刻惊呆了。 这少年还真厉害，见面一眼便看出了陛下的症状。 这是寒冬，李世民是穿着厚冬衣遮盖的！ 这少年竟然一眼看出是箭伤，还知道伤口有异？？ “等等，公子所说的‘感染’是何意？” “就是伤寒。明白了不？而且这伤寒已经扩散，现在用一般大夫的话说，就是病入膏肓了！” 杜如晦和李君羡几乎昏过去。 伤寒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绝症，死于伤寒的名将不知凡几。 少年都看出伤寒遍及全身了，这多半也就没得治了。 这天下统一才几年啊？ 李世民一死，怕不是又要多少年的乱世！ 但是接着…… “不过你们运气不错，遇到了我……” 说罢，少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 “小红，取温水来。” “是，公子！” 少年说罢，打开玉瓶塞子，倒出了两粒青绿色的小弹丸。 “不过你们能遇上我，那就说明运气不错。昨日刚刚制备出的青霉素，便宜你们了。” “青霉素？” 这个陌生的名词让杜如晦和李君羡都是一愣。 但少年这个反应？……似乎陛下还有救啊！ 第2章 闻所未闻的医术！ 李二的病躯被放在了客厅长桌上。 “衣服除去，我要看看情况。” “这……是！” 当众脱皇帝衣服这有点不成体统，不过现在紧要时刻，李君羡顾不得那么多，迅速除去了李二的狐裘外袍。 接着揭开衣领，几条丝帛将肩胛骨附近简单包扎。 但几缕丝帛能起什么作用，早就被血浸透了。 少年取出一把剪刀，要剪开这几条丝缕布帛。 “大胆……”李君羡一个紧张差点就喊出来了。剪刀这种东西拿着离陛下这么近？ “噤声！” 杜如晦直接喝住李君羡，接着努力笑道，“公子，请施救！” 现在这个场合，杜如晦可是深知，随便耽误一会，陛下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 便是这少年是歹人，也只能先让他试试！ 其实杜如晦已经发现了。 这个少年总觉得有些眼熟。 气度非凡，似乎不简单。 就他手中这剪刀，便是天下皆无的款式，是用一阴一阳两把小刀交错钉合而成。 用来剪去陛下包扎的丝帛时， 丝滑，流畅，连声音都十分润泽……端的是一件宝贝。 似这等奇异扎眼之物，此人若是不怀好心的歹人，必定不会在行骗时亮出来！ 李盛看了二人一眼，“哼！” 接着还是剪开了李二肩上的丝帛。 看了看伤口…… …… 没错，少年名叫李盛。 他来自蓝星，是一名穿越者。 穿越来时，自己才六七岁，大雪天的几乎要冻死……或者说已经冻死，但也因此，李盛穿越了过来！ 但天冷这点状况，显然难不倒作为穿越者的李盛，即便他才六七岁！更别说还有个系统了。 成功度过一劫的李盛，自那以后便在幽州城外这片荒野当起了小猎户。 有现代人的知识和技能，外加一个系统，签到就能获得各种各样的神级技艺。 李盛的小日子很快过的风生水起，最近更是准备转型，买地搞生产，做庄主了。 …… “这伤口这么深，你们就直接把箭头拔了？” “这……不然呢？” “那应当如何处置？” “伤口既然深，就要先放血削去创肉，然后再止血。你看你们这，放血也没放好，止血也没止好。就这，没感染破伤风就谢天谢地了，真是。” 此时，丫鬟已经拿着一个瓷碗过来，同时手中还有一个瓷瓶。 “公子，温水，这是酒。和上次一样，是秘法炼制的烈酒。” “好，你下去吧。等等，再把酒精灯也拿来！” “是，公子！” “酒精灯来了，公子！” 丫鬟再次回到客厅内，取来了一盏黄铜器物。 这器物似乎是灯具，但制作十分精巧，似乎内部结构很是复杂。 这东西让杜如晦更加惊讶了。 这穷乡僻壤还有这么精致的灯具？？ 哪里的师傅手艺这么好，不去工部当个员外郎太可惜了！ “呃，公子，这酒金灯如此……精致，不知是做何用途的？” “用途？当然是用来加热了。” 说着，少年将一瓶烈酒，灌注了一些到黄铜灯盏里。 点着了之后，将剪刀放在了火苗上烧烤起来！ …… 这场面不仅杜如晦睁大了眼，李君羡也是，只能说他们是真没见过。 “公子，这又是……” “消毒。” “消……这剪刀上有毒？！” 一瞬间杜李二人惊愕的睁大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剪刀上居然淬毒了？？？ 李君羡差一点就要直接拔刀护驾了。 但好歹还是有杜如晦拦着。 “且让我来。” “公子，何以说这剪刀上有毒？实在是我等救人心切，不得不过问……” “你们，我服了。” “你们不知道，万物皆有细菌携带吗？不用高温酒精杀死毒素，这剪刀能当手术刀用？再说了。” “你家老爷中的箭上也没毒，那他是怎么感染伤寒的？” “这……” “在下属实不知，还请公子赐教？” “自然是我刚才说的万物有细菌了……算了，就这个时代的那几本医书，我都懒得吐槽。总之你们要是想救人，就给我安静等着！” 少年说着，剪刀也在灯火中烧烤的差不多了。 随后，直接翻开李世民肩上的创口，将剪刀伸了进去…… 对着坏死变色的肉就是一剪！ 咔嚓！ 李君羡深吸了一口气，牙关紧要。 这是陛下的龙体，用剪刀来收拾，万一出个差错，这谁担待的起？？ 冷静老成如杜如晦这般人物也只能勉强告诉自己。 万一这少年便有华佗之能呢？ 罢了罢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随着小手术进行。 李君羡杜如晦战战兢兢，话都不敢多说了。 不断用眼神交流。 这小子动作娴熟，似乎还真有两把刷子。只是这手法太过诡异闻所未闻，两人心里都是完全没底。 总觉得今天要出点什么大事。 过了一会。 李盛剪去了坏死的皮肉，剜去了伤口上的黄脓，尽数倾倒在一碗烈酒之中。 此时，茶几上已经摆了好几碗烈酒。 接着，李盛从玉瓶中倒出一颗碧绿的药丸，放在另一个酒碗中化开！ “你们二人，给我按住他！” “啊？” “公子这又是为何？？” 杜如晦李君羡两个人再次吓呆，用剪刀剪陛下的肉就算了，居然还要按住。 这小子想干嘛？ 莫非是要刮骨疗毒不成？ 可那都是民间传说啊，哪有真的这样治伤的？！ 除非是绝世神医！ “不救人了？不救人了你们倒是早说啊，浪费我时间。棉儿，送客！” “等等，公子，我等这就照做！” …… 杜如晦李君羡只好按住李二。 心里七上八下，但却也没有办法。 不一会…… 只见少年用纯白的棉花沾了浸药的烈酒，便在李二的窗口处擦拭起来！ 同时，呼叫丫鬟。 “棉儿，再化一颗青霉素！用温水！” 很快，名叫棉儿的丫鬟拿起玉瓶再次倒了一颗碧绿药丸，将药丸放入温水化开。 此时长孙皇后不放心，也离开马车走进了厅堂内。 “有劳姑娘，有劳小……公子了。” 见到李盛的瞬间。 长孙皇后忽的双眼一睁，产生了和杜如晦相似的念头。 这少年好生眼熟！ 不知在哪见过？ 但救人的关键时刻，也没想那么多，见礼后便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端到李二面前喂下。 第3章 惊现胎记，这少年竟是！ 此时。 随着少年的擦拭。 中年人不见醒转，眉头却是紧皱着咬牙切齿，身体无意识的剧烈挣扎起来。 杜如晦和李君羡惊恐不已，满头大汗。 长孙皇后更是脸色苍白，紧张的几乎要昏过去。 “公子，这……” “公子，我家老爷是不是……” “闭嘴，我在消毒呢。” “不想你们老爷伤口撕裂就给我按住了！” …… 一方面，李二本就是从小征战，力气很大，另一方面…… 这场面太吓人了，杜如晦李君羡两人还包括长孙皇后在内，心脏全都悬在了半天云里。 就怕这少年妙手回冬，当场把陛下送走了。 但是很快…… 随着李盛手中棉絮不停，继续用药酒擦拭。 不一会。 “咳咳……疼，疼……” 李二居然悠悠醒转了过来。 杜如晦，李君羡，长孙皇后大吃一惊。 陛下……居然要醒了？？？ “陛……” “老爷，您醒了！” “老爷，您好点了没？” “……这，这是何……何处……” 随着李盛不断用药酒擦拭，中年人竟是醒了过来！ 随着中年人悠悠醒转，所有人都猛出了一身汗。 总算是放心了！ 酒精灯火苗熄灭，连同灯、剪刀全数被扔到了铜盆里。 …… 李盛有些疲惫的拉开领口扇了扇风。 这次手术，原理上说就是非常简单的消毒。 但李盛就怕这货对青霉素过敏，那就呜呼哀哉了。不过这是古代，伤口感染基本是必死，有机会救一下就不错了，哪有条件做什么皮试。 再说这情况也没时间做皮试。 当然，在这个没有抗药性的时代，青霉素的杀毒效果之强，立竿见影，还是再度惊艳了李盛一把。虽说是手工制作的，但已经非常满意了。 而就在李盛拉开领口，扇风休息的时候， 长孙皇后忽然目光一凝。 这少年颈下怎么……怎么有一块黑色的梅花印记？ 这个梅花印记她可太熟悉了。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身上的印记啊！ …… 当年，陇西。 李渊还是陇西国公，隋朝还活着。 嫁给李世民的长孙皇后，三年后便诞下一子。 本以为这是上苍赐福。 谁知没多久，天下大乱，风雨飘摇。 至此时，李渊、李世民父子也开始谋划起兵之事。 但时值乱世，盗匪遍地。 一日她与李世民外出，就在途径一片山野时，遇到了匪人。 当时情况极为危险，长孙皇后便命人将怀中幼子带走，找一户人家托付！ 虽然一番血战后二人得以逃脱。 但再次回到故地，当地的几户人家早已成了流民离开了居住之地。 幼子自此下落不明！ 直到她从长孙氏变成了长孙皇后，孩子也是再也没找到。 因此后来的几个子女，李恪李泰、李承乾，李丽质，她一直都极尽爱护。 然而呢，失去了的孩子却是永远失去了。 每当深夜思及此事，怎叫她一个母亲承受的了。 谁成想，竟然就在这一天，仿佛是天意安排，又是外出遇难，却让她重新见到了这块梅花胎记！ …… 长孙皇后瞬间双眼就红了，死死盯着李盛说不出话来。 以手掩面，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杜如晦以为皇后是见李世民醒来太过激动，正要说几句宽慰， 结果发现不对。 皇后的目光…… 杜如晦顺着看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也惊呆了。 天呐，这胎记…… 平日里，李世民为了避免有人造假，一直只以密令暗中给他们派差事，让他们悉心寻找有这胎记的孩子。 此事事关重大，但杜如晦一直没有找到。 结果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过杜如晦是什么人物，自然不会贸然行事。 见李二醒转，立刻拱手道，“公子医术神妙，老朽佩服啊！多谢公子救了我家老爷性命！” 接着转头对长孙皇后道，“夫人，这公子医术了得，我等可不能仅是口头感谢啊！” 长孙皇后会意，当即拔下了头上的金钗，又取下了腰间的环佩。 价值连城的一身首饰都取了下来，尽数交到了李盛面前！ “公子大恩，我等无以为报，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出手之大方连知道内情的杜如晦也有些惊讶。 但作为母亲，多少年没见，自然希望把最好的都给儿子！ “等回到长安，我等必定还有重谢！” 李盛只是摆摆手，让丫鬟尽数收下首饰。 看着挺贵，想来能换些钱，置办家当什么的。 至于“回了长安还有重谢”，这些大户人家的礼节他也就这么一听。 这些年自己救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其中也不乏个别的地方大户。 结果人家回去了半天，就给他送了两个美貌侍女。他想要的钢铁煤炭这些搞新技术谋取暴利的资源反倒是没有。 所以这客套话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更别说分析语气了。 “人道主义救援罢了。你们好好照顾他，有情况随时说，我过去一会。” …… 李盛看着抗生素开始全力运转，感染已经抑制住，便离开了厅堂去清洗。 这烈酒消毒一身味，外加这受了伤没洗过澡的伤患。 那味道…… 而与此同时。 厅堂中正好也就剩下了长孙皇后，还有杜如晦、李君羡一伙。 “我的儿啊……..” “皇后娘娘，不要激动，凤体保重啊！现在陛下已经病倒，要是娘娘也倒下了，那微臣也只能自裁了！” “可是…….” “娘娘，我等此时声张此事，才是置殿下……置公子于险境呐。” “可那是我的儿…….” “娘娘，此事不必着急。今日我观皇子……观公子气质不凡，这小院子也治理的十分舒适，定是生长的不错，有些才干，一时半刻也没有什么危险。我等回宫之后，再商议如何接殿下回宫，岂不稳妥？眼下，陛下安危才是首要，不宜多有事端呐！” 长孙皇后沉默了一会，双眼一红，凤目霎时流下两行泪来，终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我苦命的儿啊……” 第4章 震惊的李世民！ 李君羡听得一愣一愣，“杜大人，这人竟是一位殿下？真的假……” “噤声！此事暂时不可声张！” “是……是！” 李世民迷迷糊糊的回复了意识，接着又重新睡去。 不过这一次，呼吸有力平稳，身躯也不再滚烫，显然已是脱险了。 …… 杜如晦见李二没了危险，便也松了口气。 这时他突然发现，这客厅里长椅有些奇特。 寻常人家都是一把椅坐一人，但这里的椅子，却是四把联排放置，扶手只留了最左最右的两根。 铺着二尺厚的长垫子，还有数个圆乎乎的枕头放置。 “娘娘，桌上凉，我等不如将陛下移到这长椅上来！” 长孙皇后一呆，这才发现自己坐的位置十分柔软舒适。 虽然只是普通的棉布垫子，但手感竟是意外的好，当即点头起身。 这个小细节也让她注意到了。 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流落在外，却将小日子打理的十分温馨。 一时间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真好。 此时，李盛也回到了客厅。 看了看李二的状态。 “嗯……你们家老爷体质不错，这免疫系统也挺牛的，已经开始好转了。” “这瓶青霉素是治伤寒的特效药，都给你们了。” “每日早晚一粒，服够一个疗程。要记得，不要看状态恢复了就节省药物，万一复发了，你们可没地重新弄一瓶去。记住了！” …… 李盛刚才去清洗。 丫鬟棉儿服饰他更衣，顺带告诉了他，那些首饰样样来历不凡，价值不菲。 “公子，这位夫人的首饰都是一等一的，王家的大夫人都没这么好的呢。” “很贵吗？首饰我不懂。” “真的，拿到当铺去典，能买几百亩的良田呢。” “卧槽……好吧，我明白了。” “公子，这位夫人似乎与你很投缘。” 李盛作为穿越者，自有穿越者的傲气，不想占路人的便宜。 于是回到客厅后，便表示，将治伤寒的一瓶青霉素都送他们。 这青霉素，也是李盛花了无数心血用土法制作，又耗费了无数只香喷喷的走地鸡……测试下来，才弄了几瓶，作为回礼应该没什么问题。 长孙皇后接过青霉素。 看着朴素的玉瓶，质地不佳，但非常干净。 干干净净，凝聚着才智。 就像她这个宝贝儿子一样啊…… 一时间激动起来，险些又哭了。 “多……多谢公子……” “公子，此药能治伤寒，立竿见影，想来也是世间罕见的神药。我等回归长安之后，必定重谢公子，还请公子近日切勿四处走动，以免错过！” 杜如晦巧妙的接过话，将后续的联系，铺垫在了客套之中！ 一行人在客厅一直休息到第二天早晨。 天变刚刚有一律微红的时刻。 杜如晦站在长孙皇后面前，恭恭敬敬的一礼。 “娘娘，咱们该回宫了。” “……走吧，殿下终究是会回宫的呀。” 一路上，长孙皇后看着手中的玉瓶，仿佛看着长大成人的儿子，久久不语。 …… 次日。 李盛送走一行人。 心里不得不说也是有点开心的。 丫鬟棉儿看出，这户人家是真正的大户，实力不小。 要是对方真愿意出资源，说不定就能修建高炉和工厂，自己就可以尝试制作真正的步枪，不用拿着手里这土枪凑活了。 高炉有多重要，李盛可太清楚了。 他前些时日找铁匠定制了一把猎刀，专门给铁匠书信说明了手工打制优质钢铁的方法。 结果呢，还是花了足足半年之久，让李盛很是花了不少银两。 有了高炉，别说是步枪，至不济弄点打火机什么的出来，也不错啊。 这个时代的钢铁品质，在李盛看来完全就是渣渣，拿到废品站都只能卖半价的那种。可惜就是目前条件不够，弄不了高炉！ 就看这家人，能不能给自己搞点优质铁料来了？ …… 深宫之内。 烛火通明。 此时的长安已经入夜。 太医院正在赶来的路上。 长孙皇后、杜如晦两人守在李世民榻前悉心照料，与李世民说话。 “……那这少年出身哪户人家，改日定要赏赐一番……” “陛下先不用急，咱们等太医来看过了，再议赏赐之事不急呀。” “太医来了！” 就在众人说话间，太医步履匆匆总算是来了。 “陛下外出受伤，感染了伤寒。你现在看看，陛下的身子怎样了。” 听到杜如晦这句话。 太医整个人身子直接抖了一下，脸色立时苍白一片。 伤寒之威，医者之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古带走了不知多少帝王将相。 陛下居然也？ 看了看李世民的脸色有些苍白，一瞬间太医更紧张了。 不过…… 就在号脉之后…… 太医眼中的紧张渐渐变为古怪。 “娘娘，杜大人，陛下是有些虚弱，不过……脉象平稳，伤寒迹象微弱，似有药力镇压之象。” 这个奇怪的现象让太医有些懵逼。 不过确实没有大碍了！ 叮嘱众人，接下来只要调养即可。 打发太医离去之后。 长孙皇后看着李二。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禀……” …… 长孙皇后这么一说。 李世民当即打了个哈哈，“观音婢说的是，不过也就是这一次，一次而已啊哈哈哈！” “陛下，臣妾的意思是……” “哎呀观音婢，朕知道你关心朕啊。” “可是啊，朕也是这么多年征战统一了这片江山。如今外敌窥伺，不亲眼看看，我如何放心？” 说着说着，李二也有些感慨。 毕竟自己才登基两年。 往后是开创盛世还是成为下一个隋炀帝都还不好说呢。 他接着看向枕边人。 “他日若有外出之时，朕向你保证，绝不再深入险境，可好？” “陛下，臣妾不是说这个。你可还记得我们的麒麟儿？” “盛儿？” …… 长孙皇后忽然说起这个。 李世民也是一怔，神情一下变得恍惚。 “盛儿……我怎么能忘了呢，这孩子出生之时，魏丞相便有谶言此子必成大器。可是……” “这么多年了，寻之不得，奈何啊！” “陛下，盛儿找到了。” “哦，知道了……” 李世民虚弱的点点头，但是紧接着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观音婢，你说什么？？？” “盛儿找到了？！” 第5章 老李你被骗了！ 李世民虚弱的双眼顿时睁大，一扫病体孱弱之气，精光四射。 杜如晦都吓得一缩脖子，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但长孙皇后，没有丝毫害怕的迹象。 “陛下，盛儿找到了。” “你可记得我同你说过，这次你箭伤感染风寒，生死攸关时，曾有一少年救了你一命？” “我……我……记得……” “观音婢，那少年，莫非知道盛儿的线索？” 李世民双目圆睁，死死看着长孙皇后。 宫装美妇点点头，泣不成声。 “陛下，那位少年就是盛儿。年岁相仿，梅花胎记，位置形状，更是……分毫不差。他长得和你真像啊！” 长孙皇后，作为一个母亲。 第一个孩子的胎记，怎会记不清楚？ 记得比她自己生日都清楚十倍，绝无可能有差错。 意识到这一点，李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自己的骨血啊！ 而同时，杜如晦也道：“陛下，这孩子……” “这孩子男生女相，十分俊美，和……和皇后娘娘，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过些时日，陛下可召之一见，一看便知！” 杜如晦说罢，低头不再言语。 证据已经很清楚了，孩子长相随娘，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李世民整个人直接傻了。 “快，快叫人，朕要去见盛儿！” “陛下现在龙体欠安，还是先休息为上啊，等明日……” “住口！给我备马！” 李世民简直激动的快晕过去了。 这些年派出多少密探，结果搞了一堆假新闻。 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亲眼确认这孩子是不是真的！ 不过杜如晦可是一代名相，不靠谱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像一般官僚那般无脑逢迎赞同的。 一番劝谏之后。 李世民终于点了点头。 “那便将养三日，三日后便出发，去见朕的麒麟儿！” …… 几天后。 “公子，用朝食了。” “早餐好了吗，来了！” 李盛依旧早起，洗漱后便直接走进了书房。 因为近日打算转型，不再当猎户了，所以李盛主要就在研究，接下来做点什么项目的问题。 这些年，李盛凭借着签到系统，外加自己的才干……在这郊外打猎，还是积累了一笔银两。 这也是他准备转型当员外的起因。 再一个就是，都有两个美貌丫鬟了。 一个棉儿，一个莺儿。 总不好还一天到晚不着家…… 所以这些时日，李盛也给自己放了一个小长假，没有再外出打猎。 就在书房里研究搞什么项目，顺便复习前世的理化生物功课。 过了一会，李盛也没有离开房间，棉儿端着一个大托盘，将几片蒸熟的“土豆”、“红薯”，两个荷包蛋，外加一小碟胡萝卜丝，一小碟“生菜”，五六片炙肉端进了书房。 “公子，您说不吃早餐会伤胃……” “……呃，谢谢啊，放这就好。” “嗯，莺儿妹妹采买回来了。奴婢……我先去忙了，公子要注意身子啊。” 棉儿将托盘放下，有些不舍的离开了。 她从小给幽州这边的大户王家做丫鬟，还从没见过对下人这么好的主子！ 而且文武双全，才干过人…… 回到厨房，此时另一名少女也在此忙碌。 “莺儿，昨夜……” 两名少女聊天，棉儿正要和莺儿说昨晚发生的事。 就听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请问公子可在庄上？” …… 李盛正在书房默背孟德尔遗传定律。 人还穿着睡衣呢，连早餐都来不及吃。 书房门就忽然打开。 “公子，那天的几位老爷夫人又来了！” “啥？” 李盛也是一怔。 这群人……说要再来，还真来了！ 而且这才三天呢，就来了！ …… 有客上门，李盛来到客厅。 一进去，当先就见到了杜如晦一张笑脸。 “公子，别来无恙啊！” “呃，哈哈，别来无恙！” 接着，李盛自然也看到了长孙皇后，还有李世民。 拱手见礼，两人也笑呵呵的回礼。 不知为何…… 李盛总觉得，这夫妇俩看自己的眼神好奇怪。 好似土匪看着肉票一般，隐约竟是有些垂涎三尺的感觉…… 不过。 自己作为这一代有名的猎户，别说是一般匪人，连附近的突厥蛮子都怕，自也没紧张到哪去。 李二和长孙皇后双眼放光，自然是在仔细分辨。 越看，越觉得这孩子跟丈夫/夫人像，真像！ 而很快李二也看到了李盛睡衣领子里的胎记。 整个心脏一瞬间都抖了一下。 是了，就是这孩子没错！ “这么早，几位还没想来还没吃早餐，就在这吃点吧。” “不急，这有一份礼物，还要送与公子！” 就在棉儿、莺儿端上几个托盘的同时， 长孙皇后满眼笑意的说道，同时拍了拍手。 接着，李君羡提着一个长方形的精致大漆盒，走进客厅内。 李二笑容满面，目有得色。 …… 李盛狐疑，这是什么情况。 谢礼？ 接着…… 就见李世民亲手提起木箱，打开了漆盒的盖子。 “公子且看！” 漆盒之内，赫然是一把精致无比的长剑。 没错。 李世民近日和杜如晦、长孙皇后了解了李盛目前的身份，乃是猎户。 作为父亲，自然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适合带兵！ 作为武人出身，李世民的凌烟阁不仅收录名将，名刀名剑自然也不少。 这把正是其中最好的一把。 正所谓宝剑不老，正适合少年英雄！ “听闻公子是猎户，想来也有武艺在身。这宝剑乃陨铁所铸，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利刃，公子若不嫌弃，还请务必收下！” 李二说完， 杜如晦余光一面瞟着李二，一面瞟向李盛。 心中无比明白。 陛下此举，是要给这孩子一个将位当当啊！ 说不定还会送到秦、程、李靖等人麾下受训，将来只怕是……太子之位可期啊！ 没想到陛下这么看重这个孩子！ 但…… 出乎李二，长孙皇后，乃至杜如晦等所有人意料的是。 李盛拿起漆盒中长剑，稍稍观察了一下，接着便遗憾的说道， “老李，你怕是被无良商家骗了啊。” “这剑，质量根本就不行！” 说着稍稍舞动了一下。 更是大摇其头。 “这剑恐怕砍树都够呛，硬度、韧度都太差，太差了！” 第6章 斩断宝剑！材料的差距！ 李盛这一世是猎户，对大唐的刀剑还是很有研究的。 不管吹的多么天花乱坠，冶金工业基础就那样，这宝刀宝剑雕花抛光再好看…… 也就那么回事罢了！ 李盛也只是实话实说。 但是杜如晦，长孙皇后则都是表情一僵。 开什么玩笑，陛下凌烟阁收藏的宝剑，你居然说不行？ 这孩子什么情况哦。 凌烟阁的收藏品都不行，那天下还有什么兵器是行的？ 李二也是一愣。 本以为这孩子过了不少苦日子，想着正好顺势给他个将校之位做做，以后可以领兵就很好。 结果这孩子直接吐槽兵器不利…… 李二整个大脑都卡壳了一下，这剑不行，那玄甲军岂不就是个笑话。 “这……孩子，这剑也是名贵之物，质量岂会差？” “再说……伐树本非宝剑职责，天下本来也无长剑可以砍树吧？” 拿剑去砍树，怕不是几下就给整卷刃了。 …… 但是李盛还是摇头。 “老李，你指定被忽悠了。你要实在不信，我手中正好有一柄粗用的猎刀，是我先前定制的。” “不如就让刀剑两把来碰一碰，试一试不就真相大白？” 李盛说着，有些同情有些好笑的看着李二。 李二心中一动。 这孩子还自己收藏了刀剑？武德丰沛，看来真是个做将领的料啊…… 惊讶归惊讶，不过李二对刀剑本身的看法也就那样。 就算这孩子收藏了宝刀宝剑，对他这样的万人敌选手而言也不过是一种纪念品。 但是没过一会…… 李盛打了个响指，莺儿从书房里取来了李盛的猎刀。 …… 铮！ 一声清鸣，李盛拔出了猎刀。 看到这刀的瞬间，杜如晦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这是唐初，不是成平日久的各种盛世。 即便文官，多少也是懂一些军事、兵器的，更何况杜如晦是兵部尚书呢。 可问题就是。 这刀真是什么宝刀就罢了。 但在他看来在，这刀的工艺抛光等等，也就一般啊。 …… 自古名刀名剑，莫不有着“剑刃清如秋水”的描述。 这就在是说工艺精湛细腻。 李盛手中的猎刀，除了形状有些奇怪，呈现出类似兽腿的形状外，并无这样的感觉。 …… “老李，那咱就试试？” 李二自然也懂刀剑，不然凌烟阁这么大里边总得塞点啥吧。 李盛手中的猎刀，除了看起来很有分量，其他倒也平平无奇，李二其实也不太在乎这个。 可是紧接着， 李盛一手拿起猎刀。 一手拿起李二送的宝剑。 用猎刀，对着宝剑，直接挥了下去。 铮！ 一声清脆仿佛斩金断玉的金属悲鸣。 当啷！ 半截剑刃，直接掉到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李二，杜如晦，甚至长孙皇后，直接惊掉了下巴。 这猎刀简直太强悍了！ …… 李二，杜如晦两人，整个顿时愣在原地。 “这……这……” “这刀……天呐……” …… 杜如晦双眼瞳孔都缩紧了。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从凌烟阁里取出的宝剑啊。 居然就这么被一把平平无奇的猎刀。 一刀，斩为两段了？ 简直是骇人听闻。 不可思议，完全是不可思议！ …… 李二直接捡起了地上的剑刃。 震惊的无以复加。 作为马上征战出身的开国天子，无论是什么名刀名剑，他都见过。 但是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刀剑可以一击斩断另一把的。 闻所未闻！ “怎么样，老李。这下，你该信了吧？” 李盛嘿嘿一笑，对李二的神情丝毫不意外。 作为有着现代人知识技术的理工仔，即便没有高炉，只能靠铁砧铁锤。 李盛也能大致估算出，铁锤用什么方式加工，加工到什么程度，可以锻造出合格的钢材，无非是效率低一些罢了！ 没错。 他这把猎刀的确加工工艺平平无奇。 但在这个时代， 这猎刀，却是唯一一块真正的钢材！ 其物理强度，根本不是生铁可以比拟！ …… 李二看着手中的断刃。 又看了看李盛手中的猎刀。 心中真是翻江倒海。 要是大唐的玄甲军都能用上这种钢刀，那恐怕……整个突厥数万骑兵，根本就不堪一击啊。 原来他一直没怎么重视兵器的价值。 毕竟，兵器强弱，总是需要人来配合，人来使用。 如果士卒本身训练不良，大军总体士气不高。 那就算兵器再怎么精良，又有什么用。 而现在他明白，自己搞不好是错了。 而且很可能错的不小。 要是大唐的刀剑都有这质量，突厥人等于个个赤膊上阵，再怎么惯于抢掠也要吃大亏。 李二深吸一口气。 “孩子，你这猎刀是从何处觅得？看这形制，似乎不像中原之物？” “若是有名匠，还请务必介绍给父hu……老李，现在我正在做，呃，铁器生意，正缺少名家出手啊。” “老李你做铁器生意？” 李盛忽然眼前一亮，这不错啊。 自己正寻思这家子人能提供点什么给自己……那些首饰虽然值钱，但青霉素的功效何等强大，这些世家大族肯定不会吝啬，多半还有谢礼。 可是没想到这么巧。 自己正寻思多搞点钢铁做些工业品呢，这老李居然就是做铁器买卖的。 不过唐律十分严密，持有大量铁器好像非法啊。 …… “不错，正是如此。” “近日突厥骑兵屡屡袭扰大唐，天下悚然不安，正是铁器生意火爆之时。” 李二淡淡笑道，望着李盛眼底深处却有精光闪动。 这孩子能结识名匠，真是自己的福星啊！ 不过接着，李盛却是摇了摇头。 “什么名匠，你也知道我就一小猎户。奔小康不难，但要真是名匠，我哪来的钱去定制。” “那这宝刀却是在何处觅得？……” “你们这么喜欢这刀？……好吧，其实是我想了套锻铁的法子，然后找村东头修锄头的老王头打的。” 李二听完就傻了。 这刀……是找一个修锄头的乡下老铁匠打的？？？ 而这锻造之法…… 他忍不住和杜如晦对视一眼。 这宝刀，这锻造之法，如此神妙，如果被他得到。 那是绝对，要收录工部，严加保密的。 镇国之宝啊！ 但这居然是盛儿自己想出来的！ 第7章 杜如晦惊了，殿下有点东西啊？！ 对李二来说，李盛是他失散多年的骨肉，这一次见面也是思念之情。 但是此刻，李二真是刮目相看。 没想到失散这么久，儿子居然掌握了这等奇术，简直让他刮目相看！ 当然了…… 这奇术既然是儿子的，那也就是自己的。 现在突厥犯境，李二说不得也只有无耻一回了，以后慢慢补偿。 “呃……既然公子有此奇术。” “可否贩与我老李？此锻造之术，老李我定不白要，必以重金酬谢！” “你们既然真想要……这倒也没什么，棉儿，去我书房把86-1号手稿拿来。” “是，公子。” “公子，手稿来了。” 棉儿从书房取来一份小册子，递给李盛，侍立在李盛身后。 李盛翻阅了一下，没记错，就是这本。 “你们要是想要，这本就拿去好了。” 李二杜如晦两人顿时窃喜。 这可是好东西啊！ 翻阅一看，果然…… 他们二人虽然不懂铸造，但册子里内容详实丰富，排版井然，俨然竟有大家之风。 李二越看，越是兴奋，仿佛看到了玄甲军所有将士，都配上了最锋利强大的军刀！ …… “真是神术啊。” “公子才华出众，这奇术我老李也不能白要。再加上前些时日，治疗伤寒的灵丹……” “公子且说，想要什么，老李我必定满足！” 李二暗暗兴奋，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挥，对李盛道。 杜如晦暗暗点头。 这位殿下值得陛下器重！ 不过李盛想了想，却是轻轻一叹。 “有什么可要的呢……我想要的，老李你也没有啊。” 李盛这么吐槽不是没有原因。 他只想说，我现在只想玩电脑，你给我整一台去？ 我想吃冰淇淋，请问哪里有卖的。 我还想看小说，这唐代都没小说这种东西，神州第一本通俗志怪小说还是唐代非常后期才有的。 所以说李盛明白对方的意思，你看你想过什么生活，我给你安排。 但这方面李盛知道对方是肯定拿不出来的。 第二嘛就是李盛最近想当员外这回事。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穿越以来，自然想过前世看的穿越小说里的剧情。 什么办工厂兴学校搞新技术。 但这些事情，没有财富打底，没有上面给你开路， 没有这个门路资源，空有技术也没应用场景给你啊。 其次。 前几天一开始他想要铁料，可是这几天又研究了一下才知道民间的大宗铁料属于战略物资。 别说是大量铁料了，就和后世的老美一样，家里放几幅甲胄那都是非法的。 所以李盛还真没啥想要的。 “老李你真客气了。” 李盛摆了摆手。 “你们来的时候，我家棉儿已经告诉我了，夫人送的首饰都挺贵的，就不用再客气什么了。” “可是……” 李二呆了，这是说的哪出啊。 好容易得了一个给儿子零花钱的机会，没想到儿子啥也不要。 反倒是杜如晦两眼放光。 这个殿下好啊，真正的无求君子！ 这可不是在陛下面前装清流，这是真的不占人便宜，光是这人品就……没的说！ 不过长孙皇后有点急了。 多少年没见到儿子，咋能啥也不要呢。 你啥也不要，我这当娘的能安心睡着吗？ 她看出李盛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只是掩盖的很好，于是斟酌了一下，说道，“孩子，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出来便是。这老李别的不行，就是买卖做的甚大，不论要多少财帛，或者想娶谁家的姑娘，只管找他要便是！” “啊？这……” 李盛也是没想到这家人竟似乎来头不小的样子。 大概……是真的挺有钱吧？ 前世他就听说过，有人在马路上救助了生病倒地的老人，结果人家是个港岛富商，一转头直接遗产全送给救助者了。 这种事居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李盛怎么都是有点难以置信。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李盛现在需要的其实不是铁器。 而是一个可以自由发挥的空间。 不过人家既然这么说了，李盛也不好藏着掖着， “呃，两位如果是问我人生理想的话……” “其实说真的，我想当个闲王。” …… “闲王，非贤能之贤，是清闲之闲。自由自在无所拘束，岂不比什么都强？” “既是王公，又要为闲王，可……身为皇子，江山可要怎么办？” 李二皱了皱眉。 既然是自己的血脉，那当然要考虑是否立储的问题了。 这孩子心性，才学目前看来都不错，但怎么想着当闲王呢。 不过李盛只是哈哈一笑。 “当闲王怎么了，凭我的能力。” “就算每天照着纣王的标准生活，大唐也照样国泰民安。” 李二笑了，“这么说，公子觉得自己比李二要厉害不少？” 李世民这么一说。 在场的长孙皇后，杜如晦都微微紧张起来。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真有点犯忌讳了，不过想到这是李二本人的血脉，因此才没有说什么。 接着。 李盛笑道，“李二真的是个好皇帝，神州自从东汉完蛋，好久没有这样的君主出现过了。” 这话一出，李二的嘴角瞬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甚至眼神都和长孙皇后，杜如晦二人对了一下。 看到没有！ “但治国这事，不光得有份好心。” “发展民生需要眼光，需要新的生产力……而这些都不是单单勤政就有用的。我们以汉代为例，要想避免黄巾爆发，首先，得……” 李盛好歹也是现代过去的。 国力绑定生产力，改善民生自能得民心这些思想，在后世基本上是早就通行天下的道理。 但在这个时代，完全是新思潮。 李二笑眯眯听着，起初还只是看看自家孩子读书怎么样。 可是听着听着， 李二脸上的笑容就转为严肃。 这孩子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 最难得之处，是另辟蹊径，却又一针见血。 连杜如晦都是一怔。 这殿下有点东西啊？？ 要不是这一通闲聊，他还真以为殿下只是个普通的小猎户而已了！ 第8章 制冰的奇术！ 李盛以汉代为例，给出了一番独特见解。 其中更是从权责对等一系列现代理念出发，厘清了东汉宫廷中的诸多问题。 对于如何避免黄巾董卓结局，李二、杜如晦等人作为当朝君臣，平时怎么可能没聊过。 结果竟与他们这个治国班子内部的意见暗暗相合。 但却更加精确，简直是秒到巅毫。 李二心中大慰。 这孩子失散这么多年，自己有不养不教之失，说是没资格做这个父亲都不为过。 但谁知，这孩子自立自强，更是自己成长的这么厉害了！ 长孙皇后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孩子争气……真好啊！ 只有杜如晦眼底一抹震惊。 两汉历史门清，政治理解如此深刻。 wdnmd，你管这，叫猎户？？？ …… 不过杜如晦情商还是高。 现在才哪年，贞观二年，意思就是陛下刚刚登基两年而已。 天下甚至说不上稳定。 在杜如晦看来，先不说这位失落的殿下，要不要让陛下考虑立储的问题，一旦曝光恐怕对大唐对李二，乃至对殿下本人都未必是好事。 所以杜如晦适时打断道，“老爷，公子有此大才，即便做不得王公，但若有些财富家底，当个富家员外亦不失为好啊！” 杜如晦这么一说，长孙皇后也道，“是啊，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咱们是来给公子送谢礼的！” “你这宝剑定是买岔了，我就叫你别买那小贩之物，现在可好？还不给公子另想一份礼物！” 说着白了李二一眼。 这表情让李盛有些诧异。 对我也太客气了吧，青霉素这么神吗？ 李盛只当对方是惊愕于青霉素神效，哪里想得到对方其实是…… 不过这一打岔，李二也回过神来。 是了，自己是来看望孩子的，又不是来考校孩子的，更何况也得再了解了解孩子的情况。 “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姓名，年纪如何呢？” “李盛，年纪应该是……如果没有弄错的话。” “是十六。” 十六？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失去了自己第一个孩儿的那一年…… 正好是十六年前！ 胎记，年龄……全都正确了！ 长孙皇后差点一个“盛儿”就叫出来了，还好是李二急忙握住她的手，才让她镇定下来。 连李二本人也是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 李盛看这二人反应，有些奇怪。 “不知先生和夫人这是……” “哦，没事没事，我等只是没想到，天下纷乱已久，却还能有公子这等奇才出世。”李二连忙应付起来，哈哈笑着，“医术超群，还会炼制神药。又有炼铁之术，治国之才，难得啊！” 李盛撇了撇嘴。 就这吹法，知道的知道你是来道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借钱呢！ “公子家中可还有亲眷？” “这……在下属实不知了。这战乱年月，总之是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爹娘的。” 这一瞬间。 长孙皇后心中完全确定了。 这真的是自己的孩儿。 想想这孩子，这么多年没有大人照料，该是吃了多少苦头。 心中一酸，眼眶霎时红了。 李二轻轻叹息一声，也是缓了一会，才道，“公子不必悲伤。他日若是有缘，总还有机会与爷娘相见……” 李盛点点头，这个只能说随缘。反倒是李二说话的方式，再次让他感到了一点奇怪。 这语气就好像他认为…… 自己百分之百，以后可以见到爹娘一样。 怎么这么确定？ 不过想想这夫妇俩也是成功人士，大概情商蛮高的，或许安慰人也有一套吧！ 其实李盛倒也很淡定。 他穿越的时候，这身躯才六岁，隋唐大战他是亲历者，和自己一样的战争孤儿太多了。 索性的是，自己终究是穿越者，想弄点吃喝怎么都有办法。 再加上系统的存在，过的也还不错。 看着夫妇俩共情的起劲，李盛不由好笑，“二位就不必感慨了，其实我这小日子不差的。嗯……” “两位要是不放心我一个未成年人，何妨随我就在这小院子里转转？” 李二等人相视一笑，“正当如此！” 他们也想看看孩子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 东汉以后，神州沉沦多年，人口大幅减少，到处都是荒地。 一旦到了承平时期，只要你愿意，想开垦多少荒地都行。 李盛这里，院子、田地自然也开垦的不少。 最近他没怎么打猎了，也是因为开始当员外的缘故，院子内外没有硝制皮草之类的物事，种上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还弄了各种小设施装点庭院。 李盛则观察着庭院四处种植的东西。 这都是他从系统兑换来的一些作物，比如土豆等等。 李二一路走一路看。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了一块大木板。 说是大木板，其实是由许多条形木板组合而成，放置在地面上，更像是一扇门。 但是天下哪有在地上装门的？ 而且不知为何，走在这木板旁边，他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凉意。 在这初春到来，气候转暖的时节，非常明显，让人不得不去注意。 …… 李二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公子，这是何物？” “这个吗？” 李盛顺着李世民的目光一看，发现他们是在说地上的门。 “这个地下冷藏库的入口。” “冷藏库？这是何物？” “哦，顾名思义自然是用来冷冻物品之处了。这冷库每隔十日更换一次冰块，下面温度很低。你们要是想去看的话……我建议你们还是加点衣服的好。” “更换冰块？” 李二晃神，没听懂。 地窖这东西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地窖一般是用来储存冰块的。 在大户人家，都有冬天收集冰块，放在地窖深处保存，到了夏天便取出来用。 只要你存的冰块够多，那么甚至一整个夏天都有冰块可以享用。 但， 夏天毕竟是夏天！ 即便是在地窖中，冰块也是会融化的。 因此少量的储存没意义，要大量存储冰块，才能确保冰块在夏天过完之前，不会融化干净。 他没想到李盛这一处乡间农庄也有这等设施。 更想不通……听盛儿这意思，这地窖的用法不是往外取冰块，而是往里放？ 那这冰块从何而来？ 第9章 请李世民吃铁板烧！ 这个问题倒也不是什么千古之问，但李二就是非常好奇。 长孙皇后，杜如晦，乃至一直安静侍立的李君羡也好奇的看着地上的木门。 一行人都想到了此处。 此时，跟在李盛身后的丫鬟棉儿莺儿，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微笑。 有些得意的样子。 而对于众人的反应，李盛也是见怪不怪，反正棉儿莺儿初次见到这冰窖也是惊呆了。 “公子，这冷藏库可是用于储存冰块？” 李二以为自己听岔了， 因为反过来往地窖里放冰块，怎么想都不合乎逻辑啊。 但李盛只是一笑。 “当然不是用来储存冰块，这是用冰块来保存其他东西的。” “肉类，蔬菜，瓜果……等等。” “至于冰块，当然是制好了再放进去！” 李盛话音一落。 杜如晦，长孙皇后，李君羡，还有李世民都呆住了。 冰块这东西…… 那是老天爷冻出来的。 这种东西，也能人工制作？！ 简直不可思议！ “公子，这如何可能啊？” “这却是用什么手段做到的？” 四人都是一脸惊诧，这次连李君羡都忍不住脱口而出，“不可能，冰块是天赐之物啊！” “有什么不可能？” 李盛淡淡道。 “用硝石之法，制冰之事，雕虫小技罢了。” ？？？ …… “硝石之法？” “硝石不是炼丹的药材么？” “用硝石，也能制冰？？” 李二等人，完全惊呆了。 这真真是闻所未闻之事。 对于众人的反应，李盛也是见怪不怪。 对他来说，横竖古人不就是这样，啥事都能震惊一把。 起初他也有点烦，不过时间一长，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家处的还不错，李盛也就为这几人解释了一下。 这是用一定量的硝石， 通过一套简易设备，进行化学反应。 而这个化学反应呢，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吸热反应。 因此能带走水中的热气，让水分不断降低温度，最后……直到结冰。 定期用硝石制冰，存入地窖中。 就可以维持一个低温环境，以储存肉类等容易变质的食物等等。 当然，在夏天还可以制作点心…… 更是没的说。 李盛说完，发现李二等人都听得愣住了。 “化学反应是什么？” “吸热反应又是何物？” “居然能吸走热气？这可是仙术？” 李盛直接无语，干脆回头，“棉儿，去取几份冰淇淋来。” “公子，这才早春时节，您说吃冰淇淋伤胃……” “没事，偶尔一次不至于，去吧。” “是，公子。” 棉儿走上前，蹲下开启了地上的木门。 一个有些暗的通道口被打开，下面是一条阶梯。 小丫鬟顺着阶梯而下。 同时，一道道森然白汽，也从通道之中涌了出来！ 寒意扑面而来。 李二等人顿时意识到，这地窖之下恐怕真的非常寒冷。 这是早春时节，冰块说罕见到也不太罕见。 但即便是这个时节，河流结冰， 可也没人听说过，有那条河流上，能结出如此大量的森白寒气的。 很显然，这地窖内的环境，比外界寒冷的多！ 众人纷纷暗自惊诧。 而不一会。 棉儿端着一个大木盘，顺着通道拾阶而上，也回到了众人面前。 “诸位客人，公子。冰淇淋，请用。” …… 大木盘上，放着七八个小瓷碗。 每个瓷碗当中，都是一颗圆形的物事，状似元宵，又有各色果子切片点缀其上，颜色各不相同。 李盛笑道，“这冰淇淋是解暑之物，夏天吃倒是无妨。不过最近冬天寒气都没过去，大家还是跟我去客厅里试吃吧。” “好……好！” “走！” …… 客厅里生着炉子火盆自然温暖。 因为走动了一阵，众人甚至烤的有些出汗。 此时差不多也逛了一上午了。 很快，棉儿端着木盘带着冰淇淋过来。 一一呈给几名客人。 李二等人对视一眼，开始品尝。 一口过后…… “这是何物，为何如此香甜！” “果子切片外加……外加这似乎是牛乳之物，简直是人间珍馐啊。” “妙极，妙极！” 这一番品尝，才不过2秒。 众人都只品尝了一口，然而整个客厅中，赞叹不绝！ 这还是天寒，要是在酷暑时节，只怕更能引起惊叹。 李二等人饶是皇家尊贵之躯，见惯各类美食，仍旧是迅速吃完了小瓷碗中的冰淇淋！ …… “哈……” 李二舒服的，甚至毫无形象的呼了口气。 心里暗叹，就自己这吃相，要是被魏征看见，只怕少不得又是一顿说教了！ 不过他估计，就算是魏征，只怕也顶不住这人间美味…… “此物清凉甜美，甜而不腻。公子这，这……” 杜如晦只觉得这玩意简直绝了，他出身京兆杜氏，可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冰淇淋。” “冰淇淋实在是妙极。不过……” “依老头子看，冰淇淋美则美矣，但那制冰之术才是真正的奇术。若是公子愿意，想来在长安立足，也非难事？” 杜如晦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位殿下。 他说的是实话，长安多王公贵戚之家，这制冰之术大热天决计是不愁销量的，只不知殿下为啥不去。 李盛淡淡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长安又没比这乡下繁华到哪去……再说了。这制冰之术要使用硝石，这东西开采，使用都很麻烦，何必费这个神？过些时日卖点青霉素，也足够我衣食无忧了吧。” 李盛说的是实话，之前没本钱所以没办法，但是最近试制出了青霉素，也是他从猎户退役的原因。 话是很有道理。 但杜如晦则听的脸色一僵。 制冰也好，能克风寒的灵丹也罢……这都是拿到市面上，立刻门庭若市，永远不愁销路的好东西。 这货怎么把这些说的好像大白菜一样。 不由下意识的看了李二一眼。 那眼神很明显。 陛下，无论立不立储，您能找到这位皇子……肯定是捡到宝了…… 不一会。 甜点吃完。 众人聊了一阵，棉儿莺儿不知何时离开了客厅，到了后厨忙碌。 眨眼间就是午餐的时间。 大唐习俗一天两餐带夜宵，正常来说不吃午饭。 但李盛要招待，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怎么可能拒绝。 此时后厨传来一阵香气，李盛露出一丝笑意。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请诸位吃铁板烧！” 第10章 奇香猪肉！ 随着李盛一声招呼，此时的后厨果然传来了一阵香气。 李二杜如晦，长孙皇后，还有李君羡，都闻到了。 香气扑鼻，勾魂摄魄。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在宫……在家里也算有不少名厨，可还真是从未闻过这么香的！” 四人啧啧惊奇。 这味道简直了。 李盛哈哈一笑，招呼众人到餐桌落座。 随后。 两个丫鬟棉儿莺儿，先后端着一个大铁盘来到客厅，放在了餐桌上。 李二等人凝目一看，似乎认识。 但上面撒着许多细细的颗粒状调料，就有些陌生了。 棉儿莺儿离开客厅回到后厨。 不一会，又是三个大铁盘送了上来。 一盘接一盘，一共上了五个大盘子。 每个盘子都是簸箕一般大，慢慢放着菜肴…… 丰盛无比！ 所有的菜肴，都用木签子穿插起来，让众人感到十分的新鲜。 …… 李二拿起一根木签子看向李盛笑道，“公子，这是炙肉吧？” “炙……对，这就是烤肉，正宗上好的五花肉！” “下面还有羊肉，老李你赶紧都试试！” 李盛待客还是蛮热情的。 李二十分受用。 不过这木签子上的肉…… “我以前也没少吃炙肉，可这般做法还是头一次见。更从未尝过这么香的！不知公子是用何手法制作？” “这调料又是……？” “调料？” 李盛看了看烧烤串上深黄绿色的粒状调料，顿时明白了众人所指，随口道，“哦，这是孜然。” “自然……这调料叫自然？” 李二呆了呆，接着咬了一口。 瞬间双眼一亮。 这烤肉，肥而不腻，满口生津，简直妙极啊。 太妙了！ “自然之道，香气扑鼻……好名字！就不知这‘自然’是从何处觅得？” 李二的语气都微微激动起来。 这比他在宫里吃的御膳好吃几百倍不止！ 李盛闻言耸耸肩。 他没兴趣纠正老李对孜然这个名称的误读，但是对方既然问起来，倒也真不好回答。 在前世，这玩意是西域传入，这时候大唐还没有呢。 而这一次，自己是……从系统签到给的。 于是想了想。 李盛摆了摆手。 “这个嘛……是我在野地里发现的。” “公子这道自然烤肉，真是出神入化，若是能……” “陛……这个，老爷，我好想想起来了，长安城里倒是真有酒家卖这个菜肴，不过不叫自然，叫孜然……” “哦？莫非……” 李二惊讶的看向李盛。 李盛耸耸肩，“呃，是有长安的商人来进货，不过我这存量也不多，大部分都留着自己食用了。” 李盛说完。 杜如晦险些一口唾沫呛死自己。 “公子难道不知？这，这孜然炙肉，可是在长安的王公之间蔚然风靡，拥趸无数。每每一小碟菜肴，就要上百贯呐！” 李二有些吃惊，心说这些五姓七望的生活真奢侈。 不过他更惊讶的是，李盛手握这等好东西，居然没有大发其财的样子。 安之若素，宁静致远…… 这孩子好啊！ 长孙皇后笑的两眼都眯了起来，一时间心情大好，顿时大快朵颐起来。 这可是自家孩子给爹娘准备的美味。 还不吃个痛快？ 李二带着长孙皇后，常年也是军旅生涯，吃喝没那么多讲究。 这一下吃相顿时……反正杜如晦有点暗暗腹诽，心说幸亏老魏不在这，不然又要摆黑脸了。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孜然炙肉真是美味之极。 不一会的功夫。 一人一个大盘，眨眼就吃下去一半。 此时李二忽然发现。 盘子里还有一道菜肴。 色做金黄，入口皮脆而内软糯，咸鲜之中还有一丝甜美。 端的是又一道佳肴！ 仅仅吃了一口，李二就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举起烤串问道，“公子，这又是何物？” “这个吗？这是土豆。” “土豆？” “不错，土豆。也是野外发现的，这玩意茎叶皆不可食，只能喂给牛羊，但泥土下的块根却是别有滋味。可代主食，量大管饱！” 幽州，属于燕赵之地。 在北方，弄点水稻不容易。 李盛总是吃面食，自然怀念前世的进口泰国稻米了，但这附近想买就很麻烦，得走远路。 不过后来渐渐的，李盛也发现了还有土豆这个好东西。 这玩意，耐旱耐盐碱好种，不用怎么打理就能大量种出来，当饭吃都没问题。 李二哪里知道李盛说的是这个。 因为口中的土豆极为美味，他下意识便将这玩意当成了和孜然类似的东西，产量不高。 因此李盛这么说，他只以为是盛情款待。 一时间龙颜大悦，餐盘内风卷残云…… …… 吃着吃着。 李二又咬下一块烤肉。 不过这次他发现有些不对。 这肉似乎是羊肉。 但是…… 之前自己吃的，难道不是羊肉吗？ 奇怪…… 近年乱世刚刚结束，李二顿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咱这宝贝儿子不会还跟蛮夷野人一样，吃人肉吧？？？ “孩子，这是什么肉？” “你手里这个吗？……这个，羊肉啊。” “那……这个呢？” 李二渐渐发现手中的羊肉和之前吃的那种烤肉，外表也有些不同。 尽管都十分美味，不过他最担心孩子学坏啊。 接着李盛就随口道，“那个吗？猪肉啊。” “猪肉？这肉……居然这么好吃？” 李二直接呆呆看着手中的烤肉。 神情…… 不可思议！ 满满的不可思议！ 在他一直以来的印象中，猪肉都是腥味沉重，不堪入口。 除非是行军的时候不得已吃一些顶顶肚子，否则平日里就算是贫苦人家也不会吃的。 但是李二这个反应。 李盛同样惊诧。 “不是吧，老李。你们家什么条件，猪肉有那么难吃吗？” “等等，你们说的是不是……” 李盛对李二的反应很不解， 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李二说“不可能这么好吃”的猪肉，是指野猪肉！ 这玩意他作为猎户，怎么可能没吃过。 那味道确实难顶！ 于是李盛笑了。 “我明白了，老李你以前吃的猪肉，怕都是山猪肉吧？” “山猪肉，这是自然。不是山猪肉，莫非这时间还有河猪肉？” “什么河猪肉，这是养殖的猪肉！” “养殖……猪肉也能养殖？” 李二目瞪口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11章 他怎么用神药养猪？ 不仅仅是李二。 一旁的长孙皇后也皱眉，杜如晦和李君羡，更是懵懵的看着李盛。 长孙皇后别的不管也不在乎。 她就怕这些年孩子吃的不好！ 所以皱眉。 跟着李二行军，野猪肉她当然也吃过的，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货。 不过李盛这么说。 长孙皇后也想知道的详细一些。 杜如晦更是心中一动，这山猪肉的口味能与羊肉媲美，这就算了，居然还能像养鸡一般养殖？ 一时间几双眼睛都盯着李盛。 “当然可以养殖了。” “人类是万物灵长，别说是品种不错的山猪……就算狮子老虎又有什么不能养殖的。” “不过老李你可有所不知了，山猪为什么难吃？” 李盛忽然笑眯眯的问道。 “山猪本非适合入口之物……古时农耕不兴，或有人食之，但后世渐渐少了。” “不是这样的。山猪不适合入口，是因为山猪的运动量太大！” “哦？” 李二等人双眼皆是一亮，李盛这个观点非常新颖，而且一听就知道是仔细考量过的真知灼见！ “山猪在山中整日活动，老李你想，要是人经常在外奔波，那体内的骨肉就必然健壮。我看老李你……想来也是军旅出身吧，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李二心中一紧。 杜如晦更是微微震惊。 这殿下眼光厉害啊！ 不过还好，殿下应该猜不到这是当今陛下来了。 李盛接着说道，“而骨肉健壮，也就意味着坚硬强韧，并且少赘肉，没有多少油脂。” “没有油脂润滑，结实坚硬如石头，外加常年出汗，汗腺发达，那口味能好吃么。” “但圈养起来……可不就没这些坏处了么。” 众人明白了。 心系民生的李二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同时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个法子可以推广到民间！ 绝对是利民之术啊！ 不过……杜如晦忽然咦了一声。 “呃……” “怎么了，老杜？” 李二好奇的看向杜如晦，这位可是他的肱骨之臣，属于心腹。 一般有什么问题，都不会瞒着自己。 杜如晦想了想，说道，“我似乎想起来了，之前似乎听说过，长安曾有一家酒楼也畜养过山猪，数目还不少。但是……” “哦？” 李二皱眉，看着杜如晦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隐情。 莫非这饲养山猪，还有隐患吗？ 长孙皇后也是微微紧张起来，别的都好说，孩子可别吃出事啊。 只有李盛微微一笑。 他猜到了杜如晦要说什么。 …… “其实是这酒楼，起初也曾用山猪肉做了几道菜来，招待一位崔氏的大人物。” “一场宴席过后宾主尽欢，因为菜肴极为精妙，还题诗一首。” “但是……” “后来这酒楼又继续畜养山猪，却发生了瘟疫！” “所养的山猪，尽数死亡。” “酒楼的东家不甘失败，多次尝试，结果每次都是一样，久而久之也就作罢了。” 杜如晦说完轻轻叹息了一声。 现在是什么年月，战乱也就刚刚消停而已。 百姓堪堪有个能安心种地的环境，也是到了想想怎么改善生活的问题。 可是现在呢，突厥屡屡犯境。 要养兵守土，百姓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养羊？养一头羊的耗费的粮食得两三头猪。 但是养猪谈何容易，动辄瘟疫病死。 一头猪病死，若是那酒楼还能承受，一般百姓损失了一头猪，那是一整年的收入就全没了。 这个想法很好，杜如晦不心动是假的。 但…… 终究不可行啊！ 李二自然明白杜如晦心中所想。 千言万语，一声长叹。 不过就在这时， 只见李盛微微一笑。 “养猪的确有病死风险，但那是因为方略不当。” “若是方法得当，百姓亦可养猪补贴家计的！” 此话一出，李二、杜如晦顿时睁大了眼。 “哦？此话怎讲？！” …… 李二和杜如晦的激动，李盛自是看在眼里。 想这二人是商人来历，一听猪肉居然能养殖就这么激动，不由有些好笑。不过大家处的还挺开心，李盛也没兴趣藏着掖着，横竖不过是粗浅的养殖技术罢了！ 于是便和二人说了一番。 “无论是养猪还是养鸡养鸭，亦或者是其他。” “首先第一条，便是这圈栏之中，务须打扫干净，不可藏污纳垢！” 李盛这一句说完。 李二和杜如晦都是一怔。 他们还真……从未听说过，蓄养牲畜也要打扫的！ 这观点倒是十分新鲜！ “第二，这牲畜的圈栏不可偷懒，让众多牲畜混居。必须分开隔离，如此才能避免出现一猪染病，整个猪栏一锅端的情况！” “第三……” “第四……” 李盛一番陈述，娓娓道来。 虽然只是养猪的小术，但…… 事关国计民生，而且李盛说的极为精密富于逻辑，让李二和杜如晦听得简直如痴如醉。 相视一笑。 这可是改善百姓民生的好法子啊！ “最后呢，就是发现情况要尽快医治，这抗生素改用还是得用啊。” …… 李盛说完花了不少时间，但是倒也不觉得科普很累。 主要是现在他也习惯了随时给人家科普， 二来，这餐桌上嘛，反正总得聊点啥。 不过到他最后一句说出来， 原先听的满脸兴奋的李二，杜如晦，表情顿时僵住。 似乎听到了什么紧要之词。 齐齐看向了李盛。 “呃，公子，你方才可是说……给猪用何物？” “抗生素是何物？” 李二懵逼，不过听起来这个东西很重要。 可以有效解决瘟疫问题。 但是杜如晦则是猛地想起了什么。 同时李君羡也是眉头一皱，长孙皇后也皱了皱眉。 抗生素。 这个词似乎在哪听过？ 这不是……给陛下吃的灵丹吗？？？ 这玩意能克伤寒，明显价值不菲，怎么可能给猪吃？？？？ “等等，公子可是说……若是养的猪得了瘟疫，须用抗……青霉素来解？” 李盛点了点头。 “不错，青霉素是一种抗生素，对于一切感染，全部有效。不仅仅是伤寒，还有大量的人畜瘟疫，都有奇效！” 杜如晦直接傻了。 前两天陛下用药，大家都知道那青霉素有神效。 你居然说用来养猪？ 这是巴不得天下的农夫都亏死？？…… 第12章 英雄之酒 面对李二和杜如晦的震惊，李盛这次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这灵丹能克无数疫病，岂不要大量名贵药材来炼制。” “这等物事，寻常农夫要购置，岂不是要倾家荡产吗？？” 杜如晦忍不住了，不吐不快。 这个事，太离谱了！ 李二也觉得十分离奇。 李盛笑了笑，“那就是你们有所不知了。这玩意还真就不需要什么名贵药材，相反……” “它的原材料，是一种你们平日历弃之如敝履的东西。” “霉！” “霉？可是……可是食物变质后的遗留之物？” 李二等人对视一眼，总觉得十分凶险啊。 那东西不是尝一点便要中毒的么，怎么居然还能入药？？？ “这就需要一系列的秘法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发霉的食物本身，可不是什么昂贵之物啊。” 李盛没有乱说， 土法简易制备青霉素，还真的可行，只是流程比较麻烦。 而原材料本身呢，真不是什么昂贵之物。 杜如晦没话说了。 这材料原来如此廉价，难怪殿下如此有信心，认为养猪可行了。 但恐怕放眼天下，也只有殿下，掌握着如此神妙的炼药之术了！ …… 这一餐吃的李二是心潮澎湃。 铁板烧，口味极佳。 比他在宫中吃的强出百倍不止了。 肉食，香气扑鼻，丝毫没有异味。 乃至于，比他平日里吃的羊肉，都要鲜美几分！ 简直是出神入化。 吃的时候太过尽兴，而此刻，李二甚至连下次什么时候过来都想好了…… 不过最让他惊喜的是。 这个孩子，成器啊！ 制药之术，养猪之术……都是关乎民生的强大奇术。 这些小道，如果换做别的皇帝，可能也并不希望子女去学。 但他李世民是什么人物，他就是要来做千古一帝， 作为父亲，让他怎能不喜？ 便是他身边的长孙皇后也欣喜不已。 ‘盛儿如此大才，竟似乎比我还了解民生，若是立为…… 李二很是暗暗心动了一把，一个念头盘旋着。 不过此时， 李盛忽然间不知从哪取了几个酒杯，给众人一人放了一杯。 接着，丫鬟棉儿端着一个瓷瓶过来。 在每个杯子中，斟上酒酿。 …… 酒水清澈无比。 李二还没注意，杜如晦直接惊讶的“咦”了一声。 这声“咦”吸引了李二注意，杜如晦向来人如其名，十分低调沉稳。 突然间咦一声，这样的神情动作十分罕见。 “怎么了，老杜？” “呃，老爷，这酒水如此清澈，便是长安顶尖的酒家也比不上啊。” 杜如晦端起酒杯，甚至顾不得理解，对着光线仔细观察。 李二，和李君羡闻言也是一怔。 男人嘛，谁不喝点酒、懂点酒。便是长孙皇后，因为掌管宫中收礼送礼之类的事务，对酒水也有一定研究。 这一下三人都仔细观察起了酒杯中的酒水。 一看之下…… “咦？” “这酒？” “这酒……香气扑鼻，酒浆清冽如纯水，这是极品啊！” 李二一众四人，看了酒水顿时全惊呆了。 长孙皇后更是双眼放光。 这乡间有些富户不奇怪，毕竟自己亲儿子，能没有两把刷子？ 但是这么清澈的酒，便是在宫中她也没见过！ “孩子，这酒也是你自个酿造的么？” “呃，夫人……是的，也是在这庄子里，自个酿制的。因为缺少了许多材料器械，因此品质一般，大家对付着喝就是！” 四人相视一眼。 你开什么玩笑。 大唐之酒，越是清澈越是名贵。金樽清酒斗十千，这诗可不是瞎编出来的。 但李盛说什么，这酒因为缺少了材料，缺少了器械，所以…… 品质居然还差了一些？ 那要是不缺材料器械，你打算酿点啥出来啊。 众人纷纷惊诧之迹，李盛也是见怪不怪了，你们震惊我不震惊。 直接举起酒杯，“如今乱世刚刚平定，诸位远道而来，那便以此酒祝各位路途平安，长长久久吧！” 李二长孙皇后眼眶一热，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杜如晦和李君羡也迫不及待的品尝。 一秒后。 酒液入口的瞬间…… 噗！ 李君羡和杜如晦，还有长孙皇后，这几个向来严肃守礼的还好。 李二则险些一口酒喷到了桌上。 辣！ 太辣了！ 其余三人也是眉头直皱。 这酒入口之初，还算有些柔性，但到了艳后之处，简直就是火烧一般。 “小公子……你喝的酒怎么这般辣口？” 长孙皇后第一反应就是这酒不好，孩子喝了可别伤身了。 不过李盛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唉！ 这几人，平日里喝的都是米酒。 这米酒是什么，就是后世用来煮鸡蛋的醪糟…… 当然，醪糟是副产品，米酒也与醪糟有些区别，但总体是差不多的。 而李盛这是什么酒。 蒸馏酒！ 面前这几人，他看着似乎有些军旅气息。 因此估计着能够承受，所以没有出言提醒。 不过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这38度的蒸馏酒，对这些古人来说还是烈了些。 …… “大家不要急，这酒属于蒸馏酒，是要慢慢喝的。莺儿，取点柠檬干来，泡点水！” “好的公子，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丫鬟带着几杯饮料过来。 众人连喝好几口，只觉十分清甜，方才烈酒的灼烧感才慢慢压了下去。 太凶，太烈了！ 接着。 李二深呼吸了好几下，方才满脸通红的道， “这酒是什么酒，竟然如此雄烈？” “这是蒸馏酒。酒，主要成分是酒精，以及水。寻常酒，酿造过后即取出饮用，含水量较大。” “但蒸馏酒不同。” “酿造出来之后，会通过炉火加热炙烤。而酒精和水，加热之后尽管都会变成气态，但加热的条件却不同。例如水加热需要三分火才会沸腾，但酒精只需要两分。” “而蒸馏，正是利用了这一原理，以两分半之火候烘烤，将酒精之中的水分去除。” “完成之后，去芜存菁的真液自然比寻常酒水浓烈的多！” 李盛侃侃而谈解释了一番蒸馏酒的原理。 李二听着听着，看向手中的酒杯，入神了。 “这……这酒，堪称英雄之酒啊……” 第13章 知己竟然在我身边！ 李二口中喃喃道。 声音微乎其微，没有其他人听到。 但他自己心中却是波澜万状。 烈火煎熬，去芜存菁。 最后得酒中真液。 这岂不就像自己打江山这些岁月？ 多少仁人志士，途中变节，叛变，乃至反戈一击…… 若非自己心狠了一把，怕是现在连性命也不在了。 何况来看孩儿？ 但有些事情，尤其是玄武门之事。 李二却不知该如何向孩儿去说。 李建成再怎么样，也是他大伯啊…… 一饮而尽。 这神情被长孙皇后、杜如晦，还有李君羡察觉，也是轻轻一叹。 方才殿下的那番话。 结合陛下这个表情，想到了什么事情，不问可知。 一时间也纷纷埋头品酒，不敢多言。 …… 李盛看着李二的神情，似是有些恍惚。 不过喝酒喝的飙泪也是人之常情，李盛也没有在意。 “酿酒如酿人啊。” “道德经曾云，国家纷乱，有忠臣。但三分钟热度容易，能一生初心不改者又有几个呢。” “如李建成、李元吉辈，昔年随唐王、亲王起事，反抗暴政平定乱世，也算知晓职责。” “可是后来呢？哼。” 李盛也喝了点酒。 这一说就进入了键政模式，无所顾忌起来。 点评起当今皇帝，完全没想过“那可是皇帝岂能妄议”这种事，挥斥方遒。 “一个李建成，一个李元吉。功勋没多少，在朝中拉帮结派排挤秦王，反倒是一套一套的。” “后来武德年间，更是笑死我。突厥人一来，连个屁也不敢放，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一个月能丢几百里江山。” “就罗艺这种常败将军铁废物，居然也能一直领兵。” “所以说了，这世道就这样。大浪不一定淘沙，也可能把王八捧到天上。” 李盛越说越上头，几乎有些口无遮拦了。 有些奇怪的是，周遭并没有人让他“慎言”，反而纷纷目光惊讶，有些呆滞的看着他。 这个现象无疑有些奇怪，其实根本不像寻常百姓怕麻烦的反应。 不过李盛现在也是上头了，还真没注意。 …… 其实前世李盛看隋唐历史，结合他在公司学校里的经历，就觉得这两个鸟人十分眼熟。 哪个团队里没有李建成李元吉这种人？ 看着史书真能被这两个鸟人气死。 此刻也不管那么多了，就是要重拳出击！ “要我说，就是唐王李渊问题也不小。能立这种怪胎当太子，我看真是老糊涂了。” “恢复九品中正制，对五姓七望献媚，不让寒门士子入朝——这是嫌刚打的江山烫手，又想来一波天下大乱了？” “还好秦王够狠！” “杀了这两个国祸，镇压异心门阀，挽救了大唐！” 说到这，李盛想起几个史书中的小细节，不由微微一笑。 “结果百姓嘴上不说，谁适合当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秦王在玄武门举事，宿卫的士卒直接假装没看见，不予阻拦！哈哈！” “所以各位也不必那么悲观，要知道……” “君如舟，民如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能统御万里波涛的，终究是为民请命的皇帝！” 李盛键政完毕， 兴头过了，突然也清醒过来。 尼玛，我刚才干了什么。 我在几个没见过几次的客人面前，大谈朝中政变的事？ 这几个货不会举报我吧？ 李盛一下子还有点慌，虽说自己也不怕举报——当了这么多年猎户，想跑路还不容易？大不了去西域，照样当个富家翁不成问题。 不过就算不举报，传出去也有社死的可能性啊。 毕竟民间三观还是比较朴素的，跟自己这种，在网络时代见惯风云的新青年不一样。 李二干的再漂亮，那俩人好歹也是他兄弟。 就这么杀了，始终有人觉得手足相残不好。 自己这么叫好，到时候可能会被村里的邻居们议论啊。 一时间有些心虚，李盛只好喝酒掩饰，不去看众人的眼神。 但…… 半杯酒下去。 李盛却发现，这几人都愣愣的看着自己。 老李还有他夫人，还有老杜，以及这个青年…… 四人全都眼眶红红的。 李二此刻感慨万千。 他杀了亲兄弟，囚禁生父，平生就怕无人理解。 无论在朝在野，这件事私底下，谁不非议他几句？ 可是万万没想到。 多少年素未谋面的孩儿，却是站在自己一边…… 长孙皇后也激动啊。 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啊！ …… 至于杜如晦，他简直都要当场哭出声了。 玄武门之变，他是主力策划者！ 天下有几人能理解， 他们这群人之所以政变，真不是利欲熏心，乃是为苍生求活？ 为秦王策划政变，谏言秦王杀死同胞兄弟。 因为这件事，杜如晦早已做好了背上万世骂名的准备。 谁知这个还未与陛下相认的殿下，居然能理解自己。 更明白他们的用心。 对于此刻的老杜来说，他仿佛不再是朝中重臣。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此子可立储！ 若是有朝一日，这殿下真被立为储君，登基执掌…… 他老杜没说的， 古人云，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是也！ …… 只有李君羡十分惊诧。 卧槽，我特么出身勋贵之家，从小饱读诗书。 可玄武门这件大事，自己也只是被裹挟而已。 从来没想明白过，只觉得李二比那两个值得追随。 但是心里始终有个疙疸。 谁知道，陛下遗落在外的这位殿下，明明是猎户出身。 不仅幼龄便凭着自己活了下来。 这见识，这思虑，更是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在他看来完全是朝中魏、房这几位重臣的水平啊。 这人和人差距也太大了吧？ 殿下别说比自己了，怕是天下的青年才俊加起来都未必赶得上啊！ …… 许久过去，李二终于平复了心情。 李盛看这几人神情激动。 心里大约猜测着，可能这几位也是李二的支持者吧。 于是放心了不少。 唤来棉儿斟酒。 李盛再次端起酒杯，笑道，“今日所言，颇有悖乱之处。几位可不要外传啊。” “万一被皇帝听见，搞不好小生可就得跑路了！”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顿时哈哈大笑。 第14章 陛下家里出龙了！ 不仅仅李二。 连长孙皇后都忍不住掩口窃笑，在桌子下悄悄踹了李二一脚。 老夫老妻交流不需要语言。 意思就是，你这老不羞，这么开心，还不赶紧给孩子来点好处？ 李二当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替李盛分析道， “谁说的？我看天子若能知你之言，必定引为知己！封你个宰相做都不成问题！” “什么啊，哪有这么夸张。” 李盛听了李二这话也就哈哈一笑。 这不开玩笑吗，哪有键政几句就能被皇帝看中当人才的。 不过刚才骂了李建成、李元吉这两个阴阳人一通，李盛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当即举杯，众人齐齐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 这一次，李二忽然发现。 好像……这酒不那么辣了？ 不对，酒还是那个蒸馏酒。 但…… 或许是自己适应了蒸馏酒的雄烈。 总之这次一口下去，不绝灼烧疼痛，反而让人精神一振，荡气回肠。 其余众人也是如此。 纷纷双眼一亮。 “这酒好神奇。” “初饮入口，有如火烧。但再饮，却是……好似一口酒下去，天下都走了个遍似的……” “好酒！” 白酒就是这样。 没适应，感觉很痛苦。 可是一旦适应……李盛见惯白酒市场的火爆，早已不以为意。 淡淡一笑。 “你们不是说了么，这酒是英雄之酒。” “初饮雄烈，令人痛苦不堪。” “要鼓起勇气渡过考验，那滋味才会到来。” “正所谓宝剑锋从……” 这句话经常被用来劝酒。 不过李盛这人从不劝酒，而是他知道白酒这东西，真的就是这样。 顺口扯了两句烂大街的诗，算是场面话。 但李二听完，晃了晃神。 接着再次大笑。 “好一个梅花香自苦寒来！” “好！好！” 李二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长孙皇后满面笑容。 杜如晦、李君羡更是暗暗惊诧。 真的假的，这殿下诗才也这么了得？？？ 就这两句诗，论韵律，论意境，比长安官场上那些歪诗不知强了多少倍！ 陛下这家里是…… 真就，出龙了啊？ …… 对李盛来说，这不过再平常不过的一顿饭。 因为是猎户嘛，体格健壮有力没的说。 代谢能力强大，也需要脂肪供应卡路里。 所以这些年李盛基本全程过着一天三顿小烧烤的日子—— 当然，他对大金链子兴趣不多，小手表这里也没有就是了。 但是对李二而言。 这一顿饭，简直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开心的一顿饭。 过瘾啊！ 甚至在李盛两个小丫鬟，收拾走了杯盘之后。 李二心中都只有意犹未尽。 他感觉自己能立马再来一顿！ 最好干脆住这！ 不过……想归想，杜如晦也隐晦的提醒他了。 “陛下登基不过两年，这大唐天下初定，万事百废待兴。若是在此留宿，明日早朝老魏怕是……” “明白了明白了。” 想起魏征这个喋喋不休脾气还特臭的，李二一阵头痛。 还是只能回去！ …… 不过虽说要回去，李二，长孙皇后，还是十分不舍的同李盛聊了许久。 直到日头落山，杜如晦眼色使了几万遍，方才起身。 离去之时，长孙皇后极为不舍的拉着李盛。 “好孩子，老李今日本是来谢礼的，结果一柄破剑闹了个笑话。过些时日我们还来，必定给你……” “哎哎哎哪里哪里，夫人这么客气干嘛。大家相处开心，比什么都强。” 李盛一阵紧张，怎么有一种要被催婚的奇怪预感。 当然，不一定是催婚，但是被女性长辈报以极大期望的感觉，都差不多。 “对了，这里的土豆，炙肉……可否让老李带些回去？” 李二现在也是在兴头上。 想起李盛的“铁板烧”，真是越想……越馋！ 李盛哈哈一笑。 “这有何难？供给酒楼做生意少了点，给你们整几包还不是简简单单？棉儿！” “知道了，公子！” 两个丫鬟快步离开，到后院地下冷藏库走了一趟。 不一会，提着好几个行李箱似的大包过来了。 两个小丫鬟累的微喘，显然分量不轻！ “土豆，孜然，还有精细化喂养的猪肉，一样五十斤！” “吃完，再来，管够！” 一通招待过后，送走了来客，李盛浑身一轻，自去后院洗澡了。 喝的到位，洗个澡都浑身舒坦！ …… 踏踏踏…… 马蹄阵阵。 李二和长孙皇后坐在马车内。 神情压抑不住的激动。 长孙皇后直接抹起了眼泪。 “这孩子，长大了……” “观音婢，莫要激动啊。我这药还没服完呢，你可不能再患疾啊。” 嘴上这么说，但李二的眼眶，和长孙皇后一样红。 “陛下，身体要紧啊。” 杜如晦适时提醒道。 李二点点头。 “殿下如今已成才，陛下，娘娘当放心才是。” “唉……” 李二轻轻一叹。 “为人爷娘，又岂能真个轻易放心？” “这孩子……” “陛下，以微臣看来。殿下见识之广，思虑之高，才学之博，当世绝无第二人可比。” “哦？详细道来。” “这等人才，说是天才怕是都委屈了。微臣今日观殿下之气，不禁想起一个战国时期的名字……” “鬼谷子！” …… 鬼谷子，生卒年不祥。 战国年间，各学派宗师林立，英雄辈出，如苏秦、张仪、吴起、庞涓、李牧…… 浩若繁星，数不胜数。 然而就是这当中的无数英雄，有不知多少，曾拜鬼谷子为师。 休说是时人， 便是今人也纷纷震撼于其才学之广之深不可思议，以为陆地神仙。 而在杜如晦眼中。 今日李盛的见解，见识，乃至品行…… 都让他立刻想到了那个名字。 李二一瞬间有些错觉。 这杜如晦什么时候变成阿谀弄臣了？ 但是不对啊，老杜有拥立之功，压根没必要奉承上意。 老杜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认为李盛有鬼谷地仙之才！ 而怔了一下之后。 李二也突然反应过来。 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孩子，不仅对政堂、民生有深刻的理解，并且身体力行的掌握一系列改善民生的奇术。 有学无类，博见天下！ 这不是鬼谷之才，又是什么？！ 第15章 盛儿的村子有尧舜之相！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 李世民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有些惊悚的感觉。 联系到这孩子的生活环境。 从小无人照顾，却能把生活打理的如此美好。 此时他下意识的抬头，掀开珠帘，看向马车之外。 在李盛的宅院附近…… 农田之中，有大人在忙着耕种，不知名的庄稼。 有孩童在嬉闹，也有的在朗声读书。 “克明，你来看。” “陛下。” “这……陛下，这……” “克明，你怎么看这个村子？” 李二，此刻十分认真的看着杜如晦。 杜如晦也知道陛下是认真的，低头沉思了片刻。 “……民无饥馑，面有笑容。” “虽在农田，衣着却十分干净，微臣甚至看到了花纹。” “书籍昂贵，这里的孩童居然看得起书……” 杜如晦也十分认真的一拱手。 “尧舜之世，不过如此罢了。” 尧舜之世，也不过如此！ 李二吸了口气。 不过此时，一个有些微颤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臣妾……想问问陛下，一件小事。” “观音婢，且说无妨？” 此刻李二心情好到不能再好，现在皇后提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咱们何时……” “何时能与盛儿相认？” …… 这个问题一出。 仿佛一盆冷水浇到了李二头上。 相认，相认…… 他不用转头也知道，杜如晦立刻眼神给了自己一个警告。 不可操之过急！ 眼下是什么时候。 自己才登基不过二年。 百姓自东汉倒下，魏晋窜权。 后来神州陆沉，经历了多少动荡？ 前些时日的玄武门之变。 李盛虽然说，宫中的宿卫是支持他的。 李二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更知道，即便有不少人支持自己，可政变这种事依然让天下人提心吊胆。 隋炀帝杨广，当年可不就是一场夺嫡大战耗费了大量元气，后来修建运河才力有不逮，开始强征的么。 更不必说两汉的宫廷内斗了。 两晋，更不必说。 一场玄武门，多少百姓回忆起了司马懿夺权之事？ 现在谁不是提心吊胆，生怕再来几百年乱世。 李二只能苦笑。 “观音婢，此事……怕是只能先等等了。” “你也知道……太子已立，盛儿却这么出色，届时若是……” 长孙皇后怔了怔，低头抽泣起来。 失散了十几年的亲骨肉啊。 她多想和孩子相认，听他叫一声母后……不，叫一声娘亲？ 但夫君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她想和孩子相认，但也更怕孩子回了宫，玄武门之事重演啊。 一时间， 因为不能即刻接李盛回宫。 整个马车之内，气氛都十分沉闷。 不过李二的双眼，微微一亮。 “皇后，此事却也不必心急。” “……哦？陛下可有想法？” 长孙皇后双目微亮，难道丈夫有办法？ 却见李二轻轻一笑。 “要正式迎皇子回宫，这做不到。可……盛儿不也说了么，他想做闲王！” “闲王……陛下的意思是……” 似乎猜到了李二要做什么。 长孙皇后面上隐隐露出按捺不住的惊喜之色。 “没错。朕前些时日出游，被一农家少年所救，不图回报，可见此子德行上佳。” “外加有诸般奇术，利于民生。” “我就找机会封他做个闲王，让他入长安，不也能相见么？” 长孙皇后呆了呆，随后保住了李二，轻轻啜泣起来。 李二说完也看向了杜如晦。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还是要商量着来。 杜如晦思索一番。 点了点头。 “方今陛下登基不久，百姓犹在惶恐余波之中。此时正需要陛下设立一个典型。这个典型必须与政争无涉，但却要足够讨喜，能让百姓看到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殿下……正是最佳人选！” 杜如晦考虑问题一向周详，他能肯定，就一定是考虑过各种情况。 “不会引起怀疑猜忌，引起祸患？” “这便是天公作美，缘分所在了。若是陛下登基了好几年，那么突然设立闲王定然惹来非议。但现在不过贞观二年，百废待兴，陛下有些不守陈规的举措，谁也不会怀疑的。” 李二双眼放光。 那就太好了！ 先以义子的名分收了盛儿，再暗中给他安排力量。 如此时日一长，再与盛儿相认，相信也不会引起天下哗然……乃至要改立盛儿为储，想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李二一旦决定的事，轻易不会再变，至于李盛的王府建在何处，反倒是小事，无需多虑。 比起这些…… 李二倒是也没忘了今日上午过来，宝剑被一斩而断之事。 这宝剑是他收藏于凌烟阁的，原本是清河崔氏所献，谓之曰天子器，请陛下收下。 对于清河崔氏的礼物…… 李二是真不想收，但也不得不收。 不想收的原因，和“不得不收”的原因，其实都是同一个。 清河崔氏，五姓七望之一。 东周开始便绵延下来的千年世家。 但同时，崔氏和整个五姓七望的其他世家一样。 他们根本就不是他李二的人。 而是和李渊，李元吉，李建成这群人一伙的。 这也是李二与父亲矛盾最大之处，也是他软禁李渊至今最关键的原因。 …… 昔年李渊建唐， 一切草创，总怕这刚一统的天下，又步了隋朝的后尘。 没有安全感的李渊，选择了同各路门阀世家合作。 所以武德七年，也就是玄武门血战的前两年，李渊恢复了九品中正制，断掉了寒门士子晋身的机会，同时大加封赏，曾经一天之内封官许愿，口授两千多人。 在李渊看来， 只要自己对这些世家荣宠有加，总不至于再招来反叛。 但李世民的观点，完全相反。 你对他们荣宠有加，就不会招来反叛？ 魏武对司马家不够好吗？ 两晋对世家门阀，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 结果呢？ 国祚五十年都不到，直接衣冠南渡？ 所以李世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横竖自己这边的人都是秦琼尉迟恭这些寒门子弟，或者魏征这些文人圈子边缘的山野散人。 自己本来就不是靠这些世家， 打下江山又不靠他们，干嘛给他们好脸色？ 但他这么想，自然就不为李渊所喜。 一来二去，如今的李世民，和世家门阀之间表面君臣，实际完全是水火不容的态势。 第16章 测试宝剑，惊人的结果！ 从历史记载来看，李渊过世的时候，李世民抱着李渊的遗体，脸埋在父亲的胸口哭成白痴。 说他不念父子亲情，那绝对是扯淡。 但就算这样，李世民还是不愿，更不能放李渊出来。 不然鬼知道这帮世家门阀会借机生什么事？ 这也是他对那把宝剑，感情特殊的原因。 去见李盛之前。 他只听长孙皇后说那疑似是自己遗落的孩子。 李二虽然激动，不过当时面都没见过，自然也没想什么改立李盛为储的事情。 别说李盛主动提出， 其实李二心里一开始，给李盛的定位还真就是富贵平安的闲王。 在长安城里过点舒心的日子，多读读书，养育好下一代就很好了。 谁知李盛这小子，简直不是池中之物。 看政局那阳光，比自己都清晰……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 总之当时去见李盛之前。 李二就想着， 这一群阴阳人送的阴阳礼物。 宝剑品质再好，对自己来说也就是个玩具。 什么天子之器，你们真拿我李家人当天子看？ 父亲老了没锐气就算了。 李建成李元吉两个哥哥，真是没骨气到一定境界了，被世家送来的一点珠宝美女引诱，就跟这些人沆瀣一气，还想对自己下黑手。 所以他决定，把这宝剑送给素未谋面的孩子当玩具，而不是作为一种信物交给太子李承乾。 意思就是。 你们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李哥我心里门清！ 当然。 李二还有另外一层想法。 这孩子是猎户对吧，给他一把剑，让他去军中，跟秦、尉迟等几位将军修炼武艺。 将来做个铁骨铮铮的战士，也好打这帮阴阳人的脸！ 其实李二也无奈，这些世家门阀根基深厚，在清河、太原之类的地方都是超级大姓。 自己真要动他们，他们随时能拉出数万乃至十万以上的私兵！ 有影响力就有暴力，暴力才是这些世家的真正根基！ 要是发兵去打，没有压倒性的武力，那不知又得打到什么时候。 自己还真奈何不了他们，总不能让天下再乱一次吧？ 头大，当好人就是这么难。 然而…… 李二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宝剑……居然被盛儿的一把猎刀，一斩而断了？！ …… 李二起初只是惊讶。 毕竟是世家搜罗来的宝物，这剑怎么说也是上乘品质。 当时他就猜测……莫非这是清河崔氏故意送雕琢精美的劣剑，给自己上眼药？ 但听盛儿对冶铁之术颇有研究，似乎这剑…… 不说太烂吧，至少不至于比寻常刀剑更差。 所以回到宫内，四下无人只有杜如晦和李君羡，李二立刻叫了个侍卫到甘露殿。 “刀给我。” “陛下？” 见李二找侍卫要刀，李君羡顿时紧张。 没办法，他也是年轻，伴君如伴虎，皇帝本就是军旅强人出身，突然问侍卫要刀……哪能不怕。 杜如晦也是一脸懵。 他虽然不怕但也奇怪陛下这是……玩的哪出？ 李二挥了挥手，笑着道，“你们莫要紧张。你且把刀给我用用便是。” 侍卫都是参与过玄武门的核心死士，既然李二问了，也不疑有他，直接上缴。 李二接过军刀，伸出手指弹了弹。 当！ 李二一直弓马娴熟，力气不小，厚重的军刀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这刀应该不错了……克明，这刀是工部督造的么？” “回陛下，宿卫使用的刀，都是工部特意搜罗最好的铁匠打制的，品质在天下都属一流。” 杜如晦老实答道。 但他还是不明白李二要干嘛。 接着，李二取出一个木盒。 这木盒杜如晦、李君羡都有些眼熟。 正是白天，李二送去给殿下的宝剑！ 杜如晦霎时明白了。 陛下是要试剑！ 随后，果然。 李二从木盒中取出宝剑。 接着粗壮有力的双臂缓缓展开，蓄力。 …… 杜如晦、李君羡都紧张起来。 虽然知道陛下要试刀剑，但还是怕李二伤到自己。 毕竟这伤寒好了才没几天呢，再说肩膀上伤口可比又裂开了。 此时，长孙皇后也来到了甘露殿。 一看李二两手，一手一把危险物品，当即惊呼一声，急忙走了过来。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快把这放下啊！” 李二微微一笑。 好久没摸过刀剑了……说不定还不如盛儿刀法厉害呢。 好在李二体质不错。 脸上微微露出吃力之色，但接着…… 双臂猛地一绞，威势不减当年。 当！ 一声仿佛撞钟一般的金属悲鸣，在甘露殿中回荡起来！ 杜如晦，李君羡，还有长孙皇后，同时下意识得闭上了眼。 陛下不愧是打仗最厉害的皇帝，没有之一…… 心中感慨，三人对刀剑本身反倒没什么关注。 可是， 睁眼的瞬间。 长孙皇后只是不悦，叫李二快把这危险之物放下。 殿堂下的杜如晦和李君羡，则是看呆了。 短剑丝毫无损。 但定制的军刀却被切出了将近两寸的缺口。 这？ 这宝剑……可是断的啊。 被猎刀斩断的宝剑！ 但……这把断剑，居然也能把这么好的刀切成这样？？ 不仅仅是杜如晦，李君羡。 李二也是满眼惊疑。 “你们过来看。” “陛下。” “陛下。” “这宝剑还真是宝剑，剑我用的不多，但军刀我可是见惯了。” “这刀分明是好刀，但这断剑却能削出切口。” 李二认真看着杜如晦的双眼。 “克明，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这……” “这岂不是说，殿下定制的猎刀……” 杜如晦双眼睁大，猛地想起一件事。 “陛下，殿下给的打铁之法呢？可别弄丢了！” 这一瞬间，杜如晦是如此的紧张，以至于他第一次用这种叮嘱的语气和李世民说话。 李二哈哈一下，从怀中抽出一本册子来。 “克明你这就说笑了。我李世民就算把自己弄丢了，也不可能弄丢这件宝贝啊！” 那本薄薄的册子，赫然正是李盛交给李二的手稿！ 杜如晦松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这真是军国之器。殿下这次，可是为陛下立了一大功啊。” “不错！” 李二哈哈大笑，“有了这锻铁之法，我玄甲军每一位儿郎，都能用上最好的兵刃甲胄。届时……” “我看这突厥也好，世家也罢，谁还敢兴风作浪！” 第17章 你管这叫傻瓜锻铁法？ 李二意兴豪发，这锻铁之法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长孙皇后两眼放光，“这可是咱们的盛儿所作？” “那是！” “不然放眼天下，谁还能博见广学如此？” 一时间长孙皇后也是满面笑容。 这孩子，争气啊！ 不过此时，杜如晦道，“陛下，这锻铁之法还请容臣一观。” “也对，你看看，什么时候让工部拿去打造！” “是。嗯……” 杜如晦接过册子。 他发现这册子的装订方式有些特殊。 不过想想，殿下居住乡间，有条件习字，其实也很不错了。 翻开一观。 里面果然是白天扫了一眼看到的蝇头小字。 只是，与寻常的字迹截然不同，这字体虽小，却完全看不到任何墨迹晕染，清晰的仿佛刀刻一般。 杜如晦啧啧称奇，陛下倒是写的一手好字！只是这字迹似乎不像是墨笔写就，至于是用的什么笔，他还真看不出来。 不光是字迹。 这样看了一会，杜如晦发现内容也……十分艰涩难懂。 尽管几乎每一页都有配图，笔画精准，标明了各种数值。 但正因为信息丰富，杜如晦反而看的是头昏脑涨。 心里不住的感叹啊，这陛下怎么治学如此严谨，寻常都是年轻人读不进书被长辈训斥，结果今天居然反过来了。 而且里面许多名词，什么金相之类的。 杜如晦更是一问三不知。 “如何，老杜。这锻铁之法可还能行？” “陛下，这册子……” “哦？怎么？” “这册子十分艰深博大，微臣怕是吃不透啊。” 李二一下懵了，我去真的假的。 这杜如晦虽说是兵部尚书，但兵部也是要管军器的，他居然会看不懂？ 皱了皱眉，李二不由腹诽这杜如晦是不是英年早老糊涂了？ 直接夹手夺过册子。 这一看之下…… 别说是杜如晦，他自己脸色也立刻青了。 里面的内容， 真就是博大精深，他简直万万没想到，锻铁之术居然还有这么多神妙变化。 这本册子别说是炼铁了，说是炼丹他都信！ 李二有些傻眼。 这孩儿太过聪明，写的书册也是聪明人才能看，那……那这锻铁还怎么搞啊？ 这么翻了一阵，他发现最后几页似乎自己能看懂。 …… 每隔多少时辰，加多少木炭到炉子里。 木炭加到炉子里，要使用多少多少分量的硫磺……作为助燃剂，提高温度。 锻锤应使用水车动力，驱动大型的锻造锤，完爆人力锻打。 水车应该如此建造……（一副设计图） 锻造之时，应当在铁器表现出……时停止。 李二顿时笑了。 “克明，你还是不够用心。前面写的，是锻铁之法的原理，是道。” “这后面几页，才是具体的术呢！” 杜如晦一愣，从李二手中接过册子。 往后面一番，果然有几页清晰明白的锻造方法。 “有知其然，有知其所以然……” “陛下却是先论其所以然，再得其然……这是饱学鸿儒也比不上的学养啊。” 杜如晦翻阅着后面的锻铁之法。 这次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因为……终于能看懂了…… 长孙皇后不懂锻铁也不干涉朝政。 但，自己孩儿写的书，能让当今天子、名臣都啧啧赞叹， 做母亲的，心里那个美啊！ 李二也是满脸笑容。 生子当如盛儿啊！ 不过就在这时，杜如晦忽然脸色一僵。 他忽然看到了页码最后面，有几个潦草的手书字似乎是标注： “傻瓜锻钢法，完成√” “李盛你记住，以后别老跟人讲原理，说这个谁听得懂啊。直接上傻瓜方案就完事了！” 杜如晦真是无语了。 殿下果然是堪比鬼谷的当世奇才啊。 对我等来说神妙无比的锻铁之法，在殿下眼里居然只是稀松平常，甚至属于笨办法…… 不过这锻铁术的确大有用处，这一点杜如晦绝不否认。 “陛下，臣已领会得殿下之法。” “好，这便去召集最好的铁匠，给朕的玄甲军换最好的甲胄兵器！” “是，陛下！” “等等。” 李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也要你去办，养猪！” “养猪？”杜如晦愣了一下，养猪这件事……他倒也不是没想过，但是…… “依殿下所言，这养猪之法还需药物备着，这……” “不，此事朕用心想过，瘟病之事重在防，不在医。做好清洁，隔开圈栏，应无大碍。” 杜如晦一想，这倒也是。 “不过陛下，此法当在何处试行？” “何处？嗯……容朕想想。算了，明早尔等来甘露殿听命，朕要亲自操刀！” “亲……是，陛下！” 李二可没忘了养猪这回事。 他阅遍史书，知道古之天子，但凡有所为的明君，必定关怀民生，旦夕不望。 但他还从未听过哪位天子连百姓能多吃少吃几两肉都要关心的。 这养猪之法虽然精妙，但其实天下初定，百姓之中吃的起肉的并不多。 这个法子若是能行得通，推广起来， 肉类产量翻一倍， 也不过让十分的肉价降个三四分，对于大多数百姓仍然奢侈，只能偶尔品尝。 但……他李世民，就是要做第一个，能让天下人人都能吃上肉的皇帝！ “只不知盛儿所说的青霉素，何时才能做得廉价，全国推行呢……” 想想盛儿掌握的种种奇术，李二眼中光芒越发旺盛。 …… 次日一早。 李世民带着杜如晦，房玄龄，以及……李靖，同时聚集在宫城门外。 微服打扮，房玄龄和李靖都是神情疑惑，杜如晦面色有些尴尬。 “陛下，这是……” “当然是正事了，你们都是朕的大臣，我找你们难道是弹琴下棋的？克明，不，药师，你带路！去军营！” “我带路？” 李靖一下更疑惑了，“微臣……不明白啊，陛下这是……” “去了你就知道了。克明，你购置的猪崽都送到了吧？” “禀陛下，都到了。” “那便好。走吧！” 踏踏踏…… 马蹄阵阵。 李二口头要李靖带路，不过这是因为长安军营是李靖在管。 所以李靖还是一头雾水，这大清早的干啥呢。 “克明，陛下这是……” “养猪。” 第18章 养猪也能如此精妙？！ “养猪？” 杜如晦这么一说。 李靖险些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出问题了。 陛下大清早的去长安军营，就为了养猪？？？ 不是，等等， 陛下要养猪？ “克明，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突然想起养……养猪来了？” “是这样，陛下近日得高人指点，收获一养猪之法……” “养猪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真不小。同样的饲喂，猪可比羊多出将近一倍的肉，陛下正是为了让百姓都能吃上肉，所以才决定亲自督办此事。” “哦……” 李靖，还有一旁的房玄龄都点了点头。 要是这么说，那就说得通了。 可是……李靖还是不太明白。 “可陛下之前没想起此事，怎地突然就决定尝试养猪？” 房玄龄思索了一下，也道，“还有我听说……这养猪，圈栏之内容易闹瘟，一个不慎便要倾家荡产，因此几乎没什么人愿意畜养。陛下这……” 杜如晦露出一个古怪又得意的笑容。 “这不是陛下近日得了高人指点，有了独门养猪之法，可避瘟。若是尝试成功，天下的肉价都要对半砍，诸位也知道陛下自来心系民生，故而亲自为之。” “二位去了，一看便知。” 李靖和房玄龄都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情况。 马蹄声渐渐加快起来。 不过两人还是不太清楚的是。 天下不是无人养猪，而是每每为瘟疫所困，担心血本无归不敢尝试。 各种药方下去，基本上四个字：全军覆没。 没效果！ 更何况猪肉滋味干柴，入口不讨喜，销路也不好。 陛下这是遇到了何方神人，还能想出养猪的好法子？ 说起来，这肉滋味如何，也是个问题啊。 …… 很快到了长安西郊。 军营正在此地。 李二远远望着营寨，心中十分亲切。 这可是他曾经亲自率领过许多年的军队啊。 现在天下定鼎，李二却有了新的使命交给这些士卒。 没错，说养猪这事，李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军营。 军中伙食，便是粮草充足的时候，也往往只有干粮。 养猪的任务交给他们，若是成了，改善伙食不说，士卒们也都能多些家用补贴，一举两得。 很快…… 李靖，杜如晦，房玄龄三人跟在李二身后，走进军营中。 一路按照李二的要求，不要多礼生长，直接去养猪的圈栏。 最后，到了一个类似草棚的地方。 走进一看。 李二，杜如晦同时点头。 这军营里办事就是快，丝毫不拖泥带水。清早杜如晦购置了猪仔，并圈栏建造之法送到了此处，现在就已经建造完成。 安营扎寨，军卒们再是熟练不过。 李靖和房玄龄则是一怔。 这草棚看上去，便和寻常的马厩等牲畜蓄养之所没什么区别。 但内部却是出心裁。 用一条条栅栏，将大圈栏，分割为了许许多多的小圈栏。 中有过道走廊，可供饲喂者进出。 房玄龄想起这与自己曾经见过的圈栏不同，说道，“陛下，这圈栏怎地建成这样？” 李靖也眉头微皱的点点头，“这圈栏能遮风避雨便是，为何要隔开成一个个小间？” “这只是养猪的圈栏，如此岂不有些浪费力气了。” 虽然工作量没多到哪去——大头还是搭建草棚，但毕竟多了不少栅栏木桩，显然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但李二微微一笑。 “药师有所不知了吧。” “这圈栏隔开，正是为了避免瘟疫！诸位何不想想，瘟疫是如何船舶的？一而十，十而百。如此分隔开来，方可避免传播！” “！” “！！！” 李靖、房玄龄对视一眼。 这他们还真没想到！ 诚然，养猪之法只是小道，但想想此术若能让天下肉价减半，百姓都能品尝肉食，那可就是了不得的功绩了！ 放眼万古，也没有哪个皇帝能让百姓人人有肉吃的！ 瞬间他们都明白了李世民这一大早在兴奋什么。 这养猪之法，的确有独到之妙！ 而接着，房玄龄观察了一下四周，皱了皱眉。 “不过……李将军，你这兵营治理的不怎么样啊。” “玄龄，你这是什么话？” 李靖顿时脸一板，意思好好的老房你怼我干什么？ 房玄龄摇摇头，“既是饲养牲畜之地，当封闭严实，以免牲畜之气息溢散出来。” “军营之中务需整洁有序，这成何体统？” 房玄龄所指的，是这圈栏的四面。 没有任何墙壁，除了一排排坚固的柱子支撑，上方厚厚的茅草顶，没有任何遮蔽！ 一股猪圈的气息隐隐飘出……这还是刚刚迁入猪仔。 若是时日一长，指不定臭成什么样。 李靖一怔，老房说的好像也对啊。 军营里臭烘烘的成什么话？ 一时间心中不悦，高声道，“陈三，给我过来！” 一名年轻小校急忙跑来李靖面前，拱手听命。因为听出李靖语气不善，满头大汗。 “这圈栏是杜大人叫你造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建造周全？” 将军生气，小校顿时慌了，话都说不明白。 不过此时李二笑着摆了摆手。 “玄龄，药师，这事须怪不得这位小将。” “卷栏修建成这般模样，自然是我的意思。” …… “呃……陛下，这是为何？” 李靖呆了呆，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李二带兵能力，比天下名将都强大。 既然如此，陛下应该知道军营里要严肃整洁啊。 养猪算是照顾士卒生活，但圈栏为何不封闭？ 正如玄龄所说，成何体统。 就见李二笑了笑。 “这便是养猪之法的第二条纲要，居所要清洁通风！” “户枢不蠹流水不腐，消除封闭，方不至藏污纳垢！” “这……这倒是有理！” 房玄龄思索了一下，肯定的点了点头。 大战之后有大疫，房玄龄处理过的瘟疫何止一场两场？ 根据他的经验，这圈栏的建造，好像还真的有用。 没有足够的经验，没有过人的才智，决计想不到这个原理居然可以用来改善百姓的吃肉问题。 虽然他房玄龄和杜如晦，被大家称作房谋杜断。 但现在他只想知道，陛下遇到的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19章 权衡利弊 猪仔之事完成。 李二看着这间别出心裁的圈栏，越看越是满意。 这事要是成了，百姓岂不乐开了花。 肉价能降一半，我李二就不信这事不能上史书。 想了想，李世民忽然说道，“这圈栏真不错，干脆给我在皇城里也整一个！” 李二这么一说，杜如晦，房玄龄，乃至李靖，双眼顿时就瞪大了。 “陛下，您说什么？” “养猪的圈栏？皇城？” “陛下，此事有伤物议，恐为清流所讥啊！” 三人说的都是真实的问题，这作为君主是不可能不考虑的。 当然了，养猪这事要是真能成，那也好说。 什么清流议论，事有成效自然就打脸了。 但是这个养猪之法，虽然精妙，可是毕竟是头一遭……谁敢说一定成功。 所以三人本能的都是反对。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 李二眉头皱起，露出不悦之色。 “就这么决定了。便有清流物议，等猪养成，自然消去。对了！” “不但要养猪，还得以民间之法给我建一个养羊的圈栏。届时高下立判，我看谁来议论！” “清流”都是些什么人，李二可太清楚了。 方今时期乱世刚过，有条件读书识字当“清流”的哪个不是出身当地望族，一大半都是五姓七望这些门阀出身。 这清流能有啥好话就见鬼了，反正养猪之法肯定奏效，到时候直接打脸不香吗。 见李二如此坚持，三人也不可能一直劝。 房玄龄和李靖对视一眼，都觉不可思议， 怎么好像陛下十分肯定……这事能成一样？ 接着不约而同的看向杜如晦。 杜如晦的神情则有些古怪。 “克明，这其中莫非有什么文章？” 李靖好奇的问道。 房玄龄则想到了最初的点。 “克明，陛下似乎对养猪之法十分信赖，这背后高人究竟是谁啊？” 被两人围着问，杜如晦只露出一个微笑。 “是什么人，这一时半刻的我也不知。不过总之，是个了不得的大才！” 房玄龄：…… 李靖：…… 无语了，老杜你这分明是知道内情的啊。 不过既然杜如晦也和陛下一样信任养猪之法，二人也只好姑妄听之。 横竖清流今天不骂点这个明天也要骂点那个，那便由他们骂去吧。 万一真成事了打脸了呢，虽说总是可疑就是了。 …… 事情算是安排上了。 虽然结果不确定，但是李二，包括杜如晦，都对李盛的法子有信心。 李二是对孩子的无条件信任。 杜如晦则是真的相信李盛的法子——那把猎刀，给他的印象太深太深了。 接着，李二忽然看向杜如晦。 “对了克明，锻铁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陛下，臣已移请工部办理此事，现已召集了长安附近最好的铁匠二十人研究锻铁之法，当下正在工部待命。不过……” “怎么了，可是有何难处？” “呃，玄甲军目前人数好几万，换甲胄兵器，恐怕开支有些……” 李二秒懂了杜如晦的意思。 花钱！ 搞军备，这种事怎么可能不花钱。 但国库的钱，那都是百姓手里收上来的。 要制作军器，岂不就得给百姓加大负担。 杜如晦的意思很清晰了。 这个事，花钱太多，恐怕未必能匀出财政来办啊。 李二眉头皱了起来，这就有些麻烦了……不过思索了一下，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克明，此事还是要办。” “陛下？” 杜如晦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李二可是他读遍史书也找不到几个同类的那种模范皇帝，向来体恤民生。 这几万甲胄兵器要花多少钱，他可是太清楚了，大唐百姓的税负起码上升一成。 这一成看似很少，但对一些家中劳力较少的家庭，可是重重一击啊。 这等事， 要是李元吉李建成辈知道了，多半是摆摆手说不必多虑，要相信百姓能够努力坚持下去。 但李二对待百姓，不可能这么随便啊。 所以他觉得有点奇怪。 虽然强力的军备他也很想搞，毕竟自己也是兵部尚书嘛。 但这个事，要是李二这江山还打算稳稳坐下去，那其实是没得商量的。 此时， 房玄龄，李靖。 作为当朝一线的大臣将领，自然也注意到了二人谈话。 “陛下恕臣斗胆，这是打算做什么？” “……朕近日得了一锻造之秘法，决定打制一批新的甲胄兵器。可是……唉，国库就这么些钱，让玄甲军全部换军备，还是勉强了些。” 李二有些为难，但作为一个好皇帝，有事他是不瞒着大臣的。 房玄龄一听，看向杜如晦。 李靖也侧耳倾听，毕竟甲胄兵器他作为将领也得关心。 于是杜如晦便细细说了一番李二的计划。 为所有玄甲军士卒，更换新的强力甲胄，强力刀剑！ 房玄龄、李靖一听。 再次愣住。 “所有玄甲军？玄甲军总数至少五万，全部更换？这……这开销太大了吧？？陛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何不徐徐图之呢？” “陛下。”李靖也极为认真的一拱手。“兵家之道，一曰人心向背，二曰韬略谋算。陛下昔年也是带兵的老将，远胜微臣，何以依赖起兵器优劣来？再说……” “玄甲军的兵器甲胄，已是天下少有的良品了，为何还要更换？” 李靖知道李二这个人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因此有话直说。 李二张了张口，想要告诉他们猎刀之事…… 但思索了一下，直接说恐怕没什么用，人家一点感觉都没。 因此李二想了想， “这次的锻铁之术非同小可，药师，你的佩剑给朕用用。” 现在是在长安街角，皇城宫廷之外，李靖是和皇帝出游附带着护驾之责，身上的确带着佩剑。 皇帝要用，自然解下呈上。 李二接过李靖的佩剑。 有些锈迹，抽出一看，还有大量划痕，一看便是老将之剑。 但李二没有在意这些，“药师，这佩剑品质如何？” “陛下，此剑乃是微臣少时所打，跟了微臣快四十年了，从未有卷刃缺口等情事。” 李二点点头，“看得出来，是老师傅打的精品。但是药师，今日朕可要得罪你一回了。” “陛下？” 李靖有些懵逼，什么情况，他没听懂李二的意思。 但杜如晦听懂了，有些同情的看着李靖…… 第20章 这神秘人是卧龙再世？ 杜如晦的目光，李靖自然也注意到了。 脑海中似乎有些猜想。 但是压根不确定。 就在念头还未来得及清晰的前一刻， 李二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柄精致华美贵气无比的宝剑，抽出半尺。 接着举起李靖的剑，对着半截剑刃猛地斩了下去。 铮！ 一声清脆的金属悲鸣。 李靖的剑，缺口几乎达到剑身宽度的一半，险些被斩断。 而李二的剑？丝毫无损！ “药师，可看见了？今日坏你傍身宝剑，抱歉了。” “陛下，这算什么，好剑自为明主效劳。不过这……” 李靖惊奇的看着李二手中出鞘半尺的华丽宝剑。 “这剑的铁质竟是如此坚硬，莫非这剑……” “……便是用陛下所说的锻铁之法，所打造的？” 李靖抬起头，看向李二。 同时，房玄龄也十分郑重的看着李二。 心想，要是陛下所说的锻铁之法，能打制出这么好的剑来，那可就太难得了。 但…… 下一刻，李二哈哈大笑。 一挥手，抽出了怀中宝剑—— 剑光一亮。 李靖、房玄龄齐齐呆住。 不是为剑光所慑，心中紧张，而是因为…… 这竟是一柄断剑！ ……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李二嘿嘿笑了。 “还能是怎么回事？就因为这柄断剑，我差点把管工部的段纶给斩了。” “这断剑却是被一柄普普通通的猎刀所斩断的！” …… 李二的话音一落，房玄龄和李靖直接傻眼了。 真神了，开什么玩笑？ 这宝剑分明是上好的铁质，刚才分明就把他多年佩剑给切出一道口子。 结果…… 被一柄寻常猎刀斩断？？？ “陛下，这……这是真的？” “此事绝无可能！” 李二笑了，“那我又要抱歉，这事的确是真的，而且是在我眼前，当着我的面发生的！” 虽然此刻长安街头人来马去，店铺摊贩叫卖声不绝。 但空气却仿佛变得异常寂静。 李靖直接吞了口口水。 “若是如此，那……铸造新兵器之事，倒也并非不可商量了……” 房玄龄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了。 这锻铁之法……也是高人所赐？ 何方高人这么厉害？ 陛下这是……遇到神仙了？？？ …… 房玄龄，李靖，两人的反应没有出乎李二的预料。 就知道你们俩是这表情！ 不过李二还是皱了皱眉，轻叹一声，“不过你们说的也对，这事的确急不得……现在各家各户都要服役从伍，虽说百姓抗击突厥民气正旺，但日子也过的不易。” “这锻造之法虽然厉害，但工序颇多，所耗费材料种种，还要开建新的火炉，样样花费下来，银钱也不是小数目。” “就先换个五百人的龙武营吧。” “五百……” 房玄龄、杜如晦、李靖同时对视了一眼，都感觉有些吃惊。 陛下这么想要换新兵器新甲胄……其实连他们也很想换。 那大唐的兵威定然是更上层楼，可力压突厥！ 但陛下居然忍住了，才换五百人。而且龙武营眼下即将开往北境，要驻扎在前线抗击突厥的，也就是说，即便换上了新军备，陛下也是连眼瘾都过不了几回。 想想李二素来体恤民生，众人都有些感慨。 不过对军备也有了新的认识，此事果然烧钱啊。 只有杜如晦有些出神。 他隐隐记得，当日殿下似乎说了……这锻铁之法只是小术，真正的极品钢铁不仅材质比他的猎刀好得多，甚至成本也非常便宜。 …… 不过这等事，杜如晦知道说出来房玄龄、李靖也不会信，再者眼下殿下还没来长安呢，也等于是空谈。 但还是有些神往…… 若是殿下所说的极品锻铁法出来，那这大唐的军力岂不是要迎来一次飞跃。 …… “陛下，这位高人究竟是何方人士？如此大才，陛下何不用之，好好赏赐一番，请其入朝为官？” “是啊陛下，这等人物若能为陛下所用，大唐发展必能一日千里。若是从了突厥之类的贼子，岂不是一场大患？” “若是此人愿意入朝为官，老臣甘拜为师啊！” 房玄龄两眼放光。 这人简直就是堪比鬼谷，一代大贤。 不过李二听到他这话，顿时笑的乐不可支。 杜如晦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这……陛下，克明，你们为何发笑？” “这个……玄龄老兄，不满你说，陛下遇到的这位高人，年纪方十六而已！” 房玄龄瞬间傻了。 开玩笑吧，这么厉害的锻铁之法，还有养猪之法。 这可都是匡世济国的奇术啊，十六岁就掌握了？ “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今日方知天下之大，人才了得啊。还房谋杜断呢，微臣这几十年简直是白活了！” …… 这一日的事物很快办完，李二自然回宫上朝看奏折。 不过下了早朝之后，房玄龄感觉还是不放心。 他对陛下背后，这位神仙似的神秘年轻人，简直太好奇了。 这人简直有当年周瑜诸葛之资。 不过，周瑜诸葛十六岁的时候，也没那么厉害吧？ 作为人静的房玄龄自然看出杜如晦是知道些内情的， 当然，他也知道杜如晦多半被下了禁口令，不过套一套话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这一日下午，杜如晦被房玄龄请到了府中。 还有同样好奇闻风赶来的李靖，还有看出猫腻跟着过来的魏征。 大家都一个团队，陛下身边有情况自然聚在一起商量。 “克明，你就告诉我们吧，这位高人究竟是谁？” “我猜猜，是老魏？” 李靖说着，狐疑的看向一旁的魏征。 他这么猜不是没道理，毕竟魏征出身道家，什么领域都懂一点。 不过听完三人讲述事迹的魏征直接苦笑摇头。 “你们高看魏某了，这等奇术我要是知道，早在瓦岗之时就献给陛下了，岂会等到今日？” “这……” “那……我再猜猜，克明，这人韬略文章如何？” 房玄龄问的是这个神秘高人作为一般读书人的水平。 杜如晦吸了口气，缓缓道， “此人见识之深远，思虑之精细，品德之高洁，远胜你我。” “嘶……”三人大惊，难道真就鬼谷卧龙转世了不成？？ “你们也不必瞎猜了，反正快则旬月，慢也顶多也就是一年两年之内，你们就能认识此人。” “当务之急，我建议你们还是想想另一件事。近日到处又有人写文章呼吁恢复九品中正制，阻挠寒门子弟入朝，想来定是世家文人所为，陛下很是恼火。诸位可有良策？” 第21章 世家的阴影 “良策……这计策也不是没有，但要说良策……” 魏征皱眉，微微叹息。 其余两人也是。 世家门阀坐大，朝廷政局不稳，百姓遭受盘剥，谁不知道。但削藩这种事，轻易之间哪能行。 想当初汉武帝脾气多大， 犯我强汉，管你是匈奴还是谁，拼着耗尽国力我也得给你骨灰扬了。 但是即便汉武帝这个莽夫头子，在削藩这件事上，也是绞尽脑汁才想了推恩令这个计策。 在没有激得“世家门阀”变成“各路英雄”的情况下，完成了削藩。 相当于是悄悄的给这群人下了套，然后才搞定了潜在的所谓群雄。 但这种诡诈之术用一次也就算了，陛下还能再搞一回不成。 再搞一回，这群门阀谁不知道陛下想干什么。 根本达不到隐蔽的目的，怎么可能成功削藩，天下板荡还差不多。 自从东汉倒下，神州都板荡了几百年了。 再接着板荡？ 这肯定不好，但是到底怎么处理这些名为书香世家实为各地藩王的势力，总得处理吧？ 这办法谁也想不出来， 硬要削藩，与其说是想办法，还不如说是做取舍。 “这还能怎么办？” 房玄龄直接两手一摊，本就苍老的形象一下子仿佛又老了十岁。 “强行削，内乱，突厥趁机打草谷。” “不削，这江山多半跟西晋一个结局，二三十年的功夫又得衣冠南渡……还是内乱啊。” “唉。” 李靖摇摇头，也是差不多的神色。 他如何不知道削藩的重要性，问题是怎么削的动啊，根本连个思路都没有。 一时间，四人都愁眉不展， 有策，却没有“良”策，正是这个意思。 房玄龄看气氛太沉闷，唤来侍婢端上酒。 “算了，汉武的推恩令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拍脑门就想出来了。我等食君之禄，却也不是神仙，先喝酒吧。” 常人都说借酒消愁。 可是酒入愁肠，问题依然在那里，没有得到解决，推杯换盏一阵更愁了。 只有杜如晦心中隐隐有个念头。 说不定……殿下有什么办法？ 毕竟房玄龄，李靖，魏征，这三人都没亲眼见过殿下，对殿下的才华见识没有直观的感受。即便对身份神秘的殿下感到佩服，但这种影响到天下命运的大事依然没有想过问问殿下的看法。 但是自己可是见过殿下论政的…… 杜如晦心里模模糊糊有个请教一下殿下的念头。 不过此时酒劲上来，他也本能的觉得不可草率行事，万一替殿下得罪了世家那岂不是呜呼哀哉。 还是要思考一番，想想具体怎么操作。 …… 同一时间。 幽州城外，村庄阡陌之中…… 一处宅院内，李盛依然在书房中伏案写作。 前些时日老李来了一趟，很是给了他一些启发。 于是这些时日他便卖掉了自己手工炼制的几粒青霉素。 结果！ 一下子好评如潮，一瓶五十粒，前面十粒卖了每一粒二十两银。 结果名声传开了，幽州城附近乃至长安的达官贵人之间，都风传民间有神医，能炼制克风寒的灵药。 到了后面，价格已经达到了百两黄金一粒。 李盛还没想好怎么转型员外呢，特么一眨眼直接财富自由了！ 现在他这小庄子里，光现银就上千两，整整好几个大箱子，够他当好几辈子的富家翁了。 虽然不是全部利润，但这暴富的感觉是真爽！ 这让李盛不由得感叹…… 抗生素的外号果然不是白取的——液态黄金！ …… “公子，您的下午茶。” 丫鬟棉儿端上一个木制托盘，将一杯牛乳和一叠糕饼放在李盛桌上。 李盛看了看，尝了一口糕饼…… “不错，莺儿这个布丁做的越来越有内味了。” 李盛现在完全是享受人生，不仅新增了下午茶这个每日任务，甚至想给丫鬟换上女仆装…… 其实李盛更想给武媚娘换上，想来这丫头年纪跟自己也相差不大。 不过自己又不是啥皇亲国戚，一时半会也就想想。 “公子……” “怎么了？” “呃，棉儿今早出去买菜，听说……听说市面上，青霉素的价钱已经……” “已经什么？哦……”李盛立刻明白丫鬟想说什么了，笑道，“已经炒到多少了？五十两一粒？还是一百两？” “公子，已经到黄金百两了。” “百两？黄金？……” 李盛神情一滞，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青霉素土法制作不易，要二三十道工序，而且制备期间几天几夜不能休息，最后成功率还不高。 李盛敢卖二十两白银一粒，真不是敲谁的竹杠。 当然，也不是没想到这东西价格会被炒起来。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价格居然能炒到这种地步，百两黄金！ 一两黄金是二十两银，这百两金也就是二千两。 一粒的价格比自己一瓶还高出一倍？ 这？ “公子？” “……嗯，我知道了。这真是……” 李盛感叹，“天下一太平，百姓都这么有钱了。” “公子……奴婢所见，这药并无百姓购买，都是幽州王氏府上买去的。” “什么意思？……啊，对啊。” 李盛也是一怔，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王氏是隔壁幽州城里最大的世家，出自太原王氏。 这太原王氏又是什么人，是当世五姓七望之一！ “是这群人收购青霉素，于是这价格就……上去了，这就说得通了。” 李盛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个什么情况，这个王氏不差钱，对于青霉素这种特效药自然是当成千年人参一类的东西收走当传家宝了……反正这个时期，本来就流行炼丹什么的。 不过李盛还是不由得感叹，这些鬼世家真是有钱的离谱。 只可惜炒成这样，百姓就不可能买得起，而这点花费对于王氏来说也不过是几顿饭的钱。 当然……要是有机会入朝，自己完全可以组织量产青霉素。 即便没有流水线把头孢做到几块钱的价格那么夸张，但这些世家定然会趁机炒作，引诱他们炒作一番然后把价格搞下去，大大的坑他们一波血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恰在此时。 前厅忽然传来棉儿的声音：“夫人？您来了？” 第22章 土豆有国宴之姿 李盛一怔，这是有客人来了？ 夫人？莫非…… 好奇之中，李盛向客厅走去。 接着……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还真是老李的夫人，手中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八岁左右，瓷娃娃一般十分可爱。 “” …… 这老李的夫人，自然便是长孙皇后了。 这次也是耐不住思念，但作为皇后也不能轻易乱走动。 不过长孙皇后还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女儿长乐，年岁到了，蒙学学的不错，正好给她找一位高人做老师深造！ 为女寻师这个理由显然就没问题，毕竟就算贵为皇后，尊师重教也没毛病不是。 再说了……盛儿的才华，可是杜如晦等几个大臣都叹服的！ 这不，趁着这一日阳光不错，长孙皇后便带着女儿出来了。 …… 和长孙皇后见礼过后，李盛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 目光灵动，但却十分规矩，显然教养极好。 李盛总觉得这孩子的小脸……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却说不上是在哪里。 “夫人，这孩子……” “这是家中小女，叫……乳名乐乐。乐乐，快给师父行礼！” 长乐盈盈起身，对着李盛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拱手礼。 李二顿时笑了，这孩子还很乖巧。 “夫人，这孩子是……” 说着抬起头，目光有些疑惑。 叫师父是什么情况？ “这是家中小女儿，蒙学学的不错，资质挺好的！” “这不就想着，公子人称小太保，一身艺业文武双全。要是不嫌弃，就收这孩子做个弟子，如何？” 没错，长孙皇后，正是想着，让长乐拜这个哥哥为师，以后自己也好有机会看看孩子！ 顺便还可以给孩子带东西送零花钱什么的。 此时是唐初，但许多为后世称道的风俗、观念却已经开始流行。比如让家中女儿读书，在礼教严苛的宋代是离经叛道，属于不正常行为，但在唐代就不同，这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其他朝代也不乏才女，但整个社会整体上是否定这种事的，偶尔出个女诗人做两首诗就是才女。 只有在唐代，女子读书是完全的平常事。 李盛自然知道这一点，立刻明白了。 想想自己最近刚刚小小的暴富了一波，还真不缺兼职家教的这点补课费……虽然给老李夫人的女儿当一对一家教肯定回报不菲就是了。 不过呢……见惯了熊孩子，这个小姑娘的教养，还真让李盛耳目一新。 从一进门开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好奇的四处乱观察。 但却十分规矩的没有乱碰乱跑，更不像寻常孩童大声吵闹。 李盛就非常欣赏这一点。 并且，他总觉得自己与这孩子有一种莫名的投缘。 于是思索了一下，李盛当即点头。 “这算得什么？既然是夫人的宝贝闺女，在下自然悉心培养！” “那就好，那就好！” 李盛点头，长孙皇后开心的两眼都眯了起来。 这孩子还跟长乐很投缘，果然是亲生孩儿…… …… 接着李盛看向小姑娘，“既然跟为师混了，没点好处可不行。走，为师带你吃牛奶土豆泥！” 唐代万国来朝，吃牛肉是重刑，但喝牛奶的风俗还真有。 这个长孙皇后和长乐都知道，只是“土豆泥”是什么就真没听过了。 李盛说完便牵起小姑娘，走向前厅的后门，长孙皇后好奇之下，自然也跟了过去。 …… 出了前厅后门。 是一条走廊，接着是后院。 再出了后院之外，则是几亩碧绿的田地。 上面青幽幽的生长着不知什么品种的植物，看上去十分茂盛，但好像……既不是菘、荇等蔬菜，更不是粮食。 长孙皇后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这是种的何物？” “这？土豆啊，做土豆泥么，摘……哦，有现成的。” 说着向田埂边上走去。 望着李盛的身影，长孙皇后有些微微皱眉。 又是“土”豆，又是“泥”，听着可不像什么好餐食，孩子吃这个…… 好像记得之前，在铁板烧中吃过。不过当时情绪激动，还真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 作为母亲，她最担心的就是孩子吃不好。 不过既然孩子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她自然也先耐下了性子。 …… 李盛这小宅院边上的土地，是他今年自行开垦的荒地，仅仅半年间经过他各种处理，现在已经是良田。 不过李盛还不确定土质是否改良够好了，因此只种了土豆，平日里各种菜肴需要用到的土豆正是来自其中。 田梗边上，有一个小篮子，内里正好装着几个土豆，显然是丫鬟摘了放在这的。 李盛直接端起篮子，“夫人，乐乐就跟我走吧，现做的最香！” 自己孩儿亲手做的食物，长孙皇后哪有不想吃的道理，自然是笑呵呵的应下，不过还是好奇。 “方才你说土豆泥，我还当是何物，怎么要给孩子吃泥呢，哈哈！” “夫人这就说笑了，再吃土也不能带着孩子吃不是？再说了，夫人有所不知，别的厨艺我手艺稀松，但论酿酒、烧烤，还有土豆泥，那可是一绝呢！” 李盛说的没错，他以前自己做夜宵，基本都是这三样。 长孙皇后含笑看着这个孩儿，只觉得孩子真长大了。 接着…… 李盛自然来到厨房，开始制作。 切片，煮熟…… 土豆不花多少时间便熟，接着取出一个自己专门购来做土豆泥的大瓷缸，舂成土豆泥…… 不一会，搞定！ 做到后来，香气飘了出去。 混合着土豆的清香和牛奶的浓香，长乐早已忍不住，不住的求母后，想去厨房看看师父。 长孙皇后也是暗暗惊诧。 这孩子做的什么东西这么香……就是她和长乐在宫中尝遍美味，但这种独特的香甜，她还真是…… 还未上桌，便食指大动！ 等到李盛真的端着三个碟子，来到前厅。 见到土豆泥的一刻，长孙皇后更是眼前一亮。 只见碟子里的食物，似乎是某种羹类，色泽是淡淡的明黄，质感犹如堆雪，极为精致。 “这便是……土豆泥？” 长孙皇后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却没想到这东西只是看上去，就金贵的不像话。 用来当国宴，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第23章 这亩产，岂能是人间之物？ 别说是长孙皇后了。 就是八岁的小长乐，跟在厨房望着李盛手中的食物，闻着香气，也早就看直了眼。 这东西看上去太好吃了！ 而且牛奶、土豆的香气，一清淡、一浓郁，互补。 同时又都属于甜口，调和。 加起来简直是顶级搭配。 而事实上也是这样，在李盛前世，这玩意是许多地方的人晚饭必备的一道菜。 对于老李夫人，乐乐望眼欲穿的神情。 李盛十分得意，看来手艺也没丢了啊。 …… “师父，可……可以吃了吗？” 乐乐尽管非常克制的乖乖坐在桌旁，但望着桌上的碟子，早已经望眼欲穿了！ 李盛哈哈一笑，大手一挥。 “吃！今天乐乐想吃多少，师父都给你做！” “夫人，请！” 接着，长孙皇后，长乐同时拿起调羹，挖了一勺土豆泥起来，缓缓送入口中…… 几秒后。 两人呆住了。 接着…… “这……这土豆泥，滋味怎地如此绝妙。” “师父，这个……啊呜啊呜……太……啊呜……太好吃了……” 长孙皇后还好。 长乐就是直接忘记了公主的身份，开启了胡吃海塞模式！ 本来她作为公主，平日里干点啥事没有一大堆规矩管着？ 但这一天， 这土豆泥，这味道，这香气……直接给她整破防了！ 不大口吃，根本不解瘾啊！ 长孙皇后不由感叹。 “公子这道土豆泥，真是天下绝品！” …… 不一会，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长孙皇后的份还有一半，长乐倒好直接老实不客气一大盘全吃光了！ 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对于这位大唐当今最受宠的公主来说，这么馋嘴还是头一次！ 李盛享受着炫技的乐趣，没吃那么快，见长乐吃的起劲，又从后厨端了一个大盘子来，给小长乐续杯。 长孙皇后眼中微微泛红。 孩子能和长乐相处融洽比什么都开心。 这土豆的滋味也真不错，看来孩子至少没在这上面吃苦。 “孩子，这土豆如此美味，想来定是非常稀少……但身体要紧。平日里，自个可不要舍不得吃啊。” 长孙皇后与历史上许多宫廷后妃贵妇不同，她是知道百姓怎么过日子的。 但凡是有什么好东西，定然是要留到年关、节日，或者待客之时才会端上桌。 寻常时候，大抵是舍不得沾一口的。 然而…… 李盛一听对方这么说，当场就笑了。 “夫人这就说笑了，要是吃点土豆都要节省，那这天下岂不早就遍地冒烟了。” “土豆……” 李盛的话长孙皇后一瞬间没听明白，不过一转念立刻就明白了。 孩子这意思是…… 土豆这东西……家家户户都舍得吃？那岂不是说这玩意并不值钱？ 怎么可能？ 绝不可能！ “这土豆滋味如此甜美，岂不是难得之物？” “夫人说的哪里话。这土豆我没怎么精耕细作，只是测试土地肥力而已。亩产虽然一般般，但也有个三千多斤啊。” …… 李盛笑着解释了一下，接着就继续给小长乐添新的土豆泥。 小孩子的嘴巴是最刁的，一道甜品能得到小孩子的认可，那就是最高不过的荣誉了。 但此刻，长孙皇后却是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三……多少？ 三千多……斤？ 这是什么数字？ 她之前还想着这东西如此名贵，便国宴也可上得， 结果亩产三千多斤，这不是开玩笑吗？ 你确定是三千多斤，不是三百多两？ …… “孩子，这土豆怎么能亩产三千多斤？天下万般食粮也不可能亩产这么多呀！” “啊？呃，可是……夫人，这东西真的亩产三千多斤。如果是耕种精细得当，五六千斤也能拿出来的。” 李盛说的是实话，土豆这东西产量真就是这样。 后世的一线农业专家搞得试验田，土豆最高亩产，可以飙到两万多斤。 当然，这种用来写论文的试验田，没有多大参考性，但是一般的土豆田，真的可以达到这个量，据说连水稻都有亩产万斤的了，何况是土豆啊，李盛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不过长孙皇后是彻底懵了。 要死了，三千多斤啊。这东西岂不是天上的仙种？ 若非是神仙所赐，凡间…… 凡间，长孙皇后知道，李二每天愁眉苦脸的两三件事里边，头等大事就是百姓的口腹问题。 寻常田地，通常都是一石多。 品质最好的良田，也就是两石。 两石，那就是两三百斤。 这……三千斤？ 这亩产，岂能是人间之物？？？ 天下焉有是理！ 长孙皇后感觉大脑有些卡壳，一片空白。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李二每天，每月，每年心心念念的，除了啥时候才能干碎这群突厥蛮子。 就是哪里的百姓今年有没吃饱， 家乡没收成，要么吃人要么成群结队去外地乞讨，成为流民……然后流着流着自然就开始啸聚造反。 这东西……若是推广全国。 那……？ ？？？ 该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 她简直无法想象。 不行，得亲自确认这件事！ 这太重要了！ …… “孩子，这土豆我想亲自看看，若是可以，容我亲自掘上一棵，可好？” 长孙皇后双目放光的看着李盛， 这眼神直接给李盛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啊这么激动。 好像老李，老李夫人刚来那天就是这样。 不过只是挖土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土豆田边篮子被自己带走了，棉儿莺儿在做家务，她们安排的晚餐显然也有土豆，正好还要去挖呢。 夫人想看个新鲜，那就看看咯。 “这有何难？夫人且随我来便是。” “师父师父我也要去我也要挖土豆……挖了土豆大唐才有盛世……” 长乐也嚷嚷着要跟去挖土豆。她从小早慧，治国之道知道的不少，长孙皇后想到的事情，她也想到了。虽然只是对应着书册之上的知识，没有那么激烈的情绪就是了。 自古以来，粮食价格每上涨一段，天下便要多几个地方闹灾荒。 涨到一定程度，百姓就会易子而食，接着遍地烽火也就不可避免了。 小长乐可是记得在四书五经上看过这些描述。 李盛哈哈大笑，只当是小孩子童言童语，当即起身领着母女二人向前厅后走去。 第24章 不可思议！ 但是实际上，李盛怎么会想得到，小长乐因为是当朝公主，李二的女儿，小小年纪想着为父亲分忧，连粮食产量都懵懂的知道一些。 很快。 三人到了后院中。 长孙皇后从李盛手中接过短柄锄头。 “嗯，夫人直接挖就是，到后面动作稍稍轻些便不会破坏土豆了。” “呃……其实破坏一些也没关系，这土豆反正挺能放的，也不招虫蛀之类。” 李盛话音一落，长孙皇后感觉更不可思议了。 耐存储还不招虫。 这东西果然是神仙所赐啊。 不一会…… 泥土被挖开。 平平无奇的碧绿茎秆叶之下，小泥坑之中，显露出一快土黄土黄的圆形鼓起。 长孙皇后双眼一亮。 就是这东西了！ 不过下意识的看了周围的其他植株一眼。 接着低头看这土豆。 似乎个头也不是很大。 这怎么能亩产三千斤？种植明明就有些稀疏的样子，这一块土豆也就不到一斤啊。 挖掘继续。 不一会，土豆整个显露出来。 个头不大，略小于一个拳头。 长孙皇后皱眉，这连半斤都不到啊。 亩产有个一百斤都谢天谢地了吧。 但看着下面似乎还有根须，长孙皇后也就继续挖掘。 不一会……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土豆。 “这土豆怎么回事，这岂不像是双黄鸡蛋？可双黄鸡蛋，那也是极少数吧……” 心中暗暗思索，不过为丈夫分忧要紧，长孙皇后看了看。 下面还有根须，似乎还可以继续挖。 不一会，又挖出来一颗土豆…… “三个？三黄鸡蛋？等等……怎么下面还有？……” 接着继续挖。 李盛笑了笑，“夫人，土豆不是这么挖的。这土质十分松软，挖到这个程度，直接拔就可以了。” “哦，我试试……” “我来吧，夫人您休息一下。” 接着，长孙皇后目睹了这辈子最最惊人的一幕。 李盛从土壤之中，拔出了一连串至少几十颗土豆。 …… 这一瞬间，连小长乐都愣住了。 “师……师父，这个土豆怎么这么多呀？” 而长孙皇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一大串，至少在十斤往上。 想想一株水稻，才出米多少？ 就算好几棵水稻对标一棵土豆，只怕分量也是拍马难及。 再看看这田地中遍地的碧绿，这亩产…… 毫无疑问，是真有三千斤！ 甚至很可能，都不止三千斤…… 太震撼了！ 惊天动地，不可思议！ …… 长孙皇后锦衣玉食多年，此刻满手泥土，却忘了要清洗。 在她脑海中，隐隐浮现起一个念头。 这一天，绝对是要载入史册了！ 大唐……天降祥瑞大唐了啊！ …… 长孙皇后，深深吸了口气。 “公子，这土豆我想带些回去，给老李尝尝，可好？” “这有何不可？那天做的是烧烤土豆片，正好夫人也让老李尝尝土豆泥！” 长孙皇后用力点头，眼眶泛红。 找到了孩儿，还带来了土豆这件祥瑞。 往后，大唐必定要靠这东西镇压气运。 而这个孩儿，简直就像是上苍派来帮助大唐的。 五味杂陈！ 激动！ 很快。 李盛主动又挖了好几株土豆，总共有五十斤。 不过他想到一个问题。 “等等，夫人这要怎么带回去？挺沉的！” “哦，这不妨事，咱们先到前厅去。” 到了前厅。 接着长孙皇后拍了拍手。 李君羡一走进前厅，就见到了放在地上的箩筐，以及里面堆满了的土黄果实。 一时间有些发愣，这是殿下给娘娘送土产了么，不过这东西看着不太好入口啊。 “将这箩筐搬到马车上去。” “是，娘……夫人！” “记住，严加保护。但有破损丢失，回去家法伺候！” 长孙皇后说着，神情无比严厉。 李君羡直接一个哆嗦，长孙皇后多好的脾气，今天居然这么严肃。 这一筐果子究竟是啥，要这么保护？？ 不过疑惑归疑惑，被吓了一跳的李君羡还是小心的搬起箩筐，走向外面的马车。 “公子，今日……今日有些倦乏了，可能是气血虚，就先回了！” “夫人哪里话，身体不好当然要多休息。呃……这土豆，乐乐怕是不够吃啊，要不要再带些回去？” “不必了，我这就离开。今日大礼，我和老李必定铭记于心，来日必有重谢！” 李盛哈哈笑了笑，“什么重谢不重谢的，能让我多看看乐乐，给乐乐做好吃的，比什么重谢都强！” 长孙皇后心潮澎湃，匆匆离开了。 这土豆，事关重大。 虽然想和儿子多聊聊，原计划她甚至准备亲手给孩儿做一顿饭菜的。 但…… 土豆，土豆啊。 这可是亩产三千金的土豆！ 事关重大，她清楚的知道这事关整个大唐的气数，怎么敢耽误。 自然是立刻带走，回去见李二！ 坐在马车上。 “君羡，快些，立刻回长安！” “是，娘娘。不过您坐稳，这乡间道路有些颠簸……” “什么颠簸不颠簸的，给我快些赶路！我要立刻见到陛下！” “不用去后宫，直接到甘露殿！” 李君羡人都快傻了，这娘娘今天什么情况哦。 收了一筐不怎么好看的果子，还要到甘露殿见陛下。 不过娘娘有命，他哪敢耽搁，自然是快马加鞭。 很快…… …… 到了皇城。 宫墙之内，一辆马车飞速疾驰。 有内侍见到这寻常民间用的马车，当即就要上前喝止，何人在皇城撒野。 但娘娘催的急，李君羡哪敢耽搁，自然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路直奔甘露殿！ 此时的李二，正在伏案翻阅奏折，面前站着房玄龄，正与他商谈政事。 “去岁岭南有洪涝，虽不严重，但产量最高的郡县损失颇多。好在赈济得当，只有三千多流民往长安而来……” 李世民正在奏折，读着读着就是一声长叹。 “怎么又有天灾……” “难道真是天不佑我大唐，还是……我这个皇帝，就是遭天谴的皇帝……” 李二神情郁郁，整个人都十分消沉。 房玄龄也是肃容，面色有些灰暗疲惫，“陛下宽心，长安附近还有不少荒地，还是安置的下的。天下的粮食，产量就这么多，有丰歉也是无奈之事……” 便在这时，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唤。 “陛下！臣妾有要事禀告，十万火急！” 第25章 真是三千斤！ 李二正与房玄龄说饥荒之事。 他登基上任以来，最担心的莫过于这回事。 此时长孙皇后忽然唤他，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出什么事情了吗。 按李二对长孙皇后的了解，这个女人一向是最懂他的，这个时间他肯定在跟心腹大臣讨论国事，没事不会来打扰啊。 不过毕竟是老婆来了，还是抬起头看向殿外。 接着……让李二懵逼的一幕来了。 长孙皇后满头是汗的跑进殿内，全无形象。 而更没形象的还是皇后身后跟着的李君羡，堂堂天子近臣宿卫之将，此刻抱着一个大箩筐，吭哧吭哧的也跑进了甘露殿。 “皇后，这是……” “陛下，臣妾有重宝呈于陛下！” “重宝？是何物？” 李二一听皇后这么急，也有点认真了。 不过皇后不是去看盛儿了吗？乡下走一趟能找到什么重宝……再说什么宝物对国计民生也没用啊。 但还是离开了书案之后，来到了阶下，看向箩筐。 “便是此物？这些果子是……” “这便是臣妾要呈与陛下的宝物了。此物名为土豆，陛下曾在……曾经吃过的，可还记得？” 长孙皇后这么一说。 李二也是愣了一下。 “好像是在哪里吃过，不过……” “臣妾今日正为陛下呈上此宝，今日陛下可停止手中一切政务，待臣妾为陛下做上一餐夜宵，方知其中端的！” “夜宵？皇后，你到底想说……” “陛下稍安，不信任臣妾，岂不信任……嗯？这可是天降祥瑞！” 长孙皇后一语双关。 祥瑞两个字，一是指这箩筐里的物事，一是指盛儿。 说到此处，长孙皇后对李二促狭的一眨眼。 接着。 李二瞬间明白了，秒懂。 这东西是出自盛儿之手！ 既然这样，李二也就不急了，“玄龄，那你也留下，便像在老朋友家里一般，在这里吃个便饭！” 李二这几个大臣都是一起政变过来的死党，吃个便饭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房玄龄虽然有些腹诽，心说这陛下不会跟秦始皇一样迷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吧。 不过解决饥荒也不在这一会，等会吃饭的时候也能继续商讨，横竖长孙皇后也不是外人。 长孙皇后说完，直接抄起几个土豆抱着去御膳房。 锦绣丝袍蹭上泥土，满头热汗，但仍旧神采奕奕步履生风。 不一会。 皇后领着数名宫女，端着数个大盘子，来到甘露殿。 人还未到， 一股清香与浓香混合的气息，提前飘了过来。 “这是何物？” “怎么如此香甜？” “陛下，这就是臣妾要呈给陛下的礼物了。陛下且常常，此物口味如何？” “好，让朕尝尝。玄龄，你也来！” “是，陛下。” 李二和房玄龄两人都清晰的闻到了土豆泥的香气。 两种不同的香气混合，简直美妙的不可思议。 接着…… 两人分别用木勺，舀起一勺尝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两人顿时双眼一亮。 “陛下，此物香甜绝美，妙极啊！” “真是好东西……这口味如此细腻爽口，朕……朕自小出身大族，却从未享用过如此美妙之物。” 一口香滑甜软的土豆泥下去， 李二此刻只觉得整个人生都完整了。 但接着却不由叹息一声。 “观音婢，你有心了。可惜啊……” 李二想起了刚才奏折里的事。 不由得心情就低落了。 “这些昂贵稀有之物，也就是宫中才吃的上。天下不知多少百姓，辛劳一生也没机会尝上一口……” 摇了摇头，又是一声长叹。 房玄龄十分惊讶。自他束脩以来，各家大族的宴会上，什么美味没见过，但这么香甜独特之物，和李二一样，他也是头一次品尝。 不过…… 和李二一样，房玄龄知道，大唐还有无数百姓饿着肚，子等着朝廷诸公想办法呢。 自己作为当朝大臣，吃的越好，越是一种讽刺。 李二都消沉起来了，他就更不敢说这玩意真是美味之类的了，谁有那个心情啊。 不过下一刻。 只见长孙皇后掩口一笑。 “陛下此话谬矣，大唐百姓再困苦，岂会连这东西都吃不上？” 这话音一落。 李二和房玄龄都是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说，百姓人人都吃的起这玩意？ 李二瞬间觉出不对劲来。 皇后说有祥瑞重宝献上，他还以为是说这东西很好吃，给自己尝尝。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皇后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此话怎讲？” “陛下，寻常稻米，亩产几何？” “这个……两石不到，良田最多三百斤。” “那么稻米的价格是多少？” “……唉，每石一两五六钱。” 这粮食价格李二都不想说话。 长孙皇后又是掩口一笑，“那便是了。每石粮食一两五六钱银，百姓暂且吃的起。” “那臣妾且问陛下，亩产三百斤是一两五钱，若是亩产三千斤呢？” 亩产三百斤。 这是非常偶然的现象，只有最贵的那种良田才有这个产量。 其余的田地，大多都是二百斤上下。 也就意味着什么呢，一两五钱这个价格，对应的是二百斤左右的亩产。 亩产三千斤，这就是二百斤的十五倍。 产量增加十五倍？ 长孙皇后话音一落。 李二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房玄龄口中的一点土豆泥差点把他这个老人家呛死。 亩产…… 多少？ “皇后，你方才说什么？朕……朕没听清，许是近日欠缺休息了。” “陛下不是没听清，是不敢信。” “臣妾说的是，方才陛下所用之羹，材料为土豆。这土豆的亩产，是三千斤！” …… 整个甘露殿，此刻直接陷入了寂静。 诡异的寂静。 李二，房玄龄目瞪口呆的看着长孙皇后，下巴都快碰到鞋面了。 亩产三千斤。 你怎么不说三万斤呢？ 这事就离谱！ 打死李二，他夜不信天下又什么食物能亩产三千斤——除非是泥土，他就信！ 但是此刻，长孙皇后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 李二呆了许久，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长孙皇后不是口误，自己也没有听错。 真是三千斤！ 第26章 这是盛儿在护佑大唐啊！ 三千斤的亩产，比寻常的粮食高出十几倍。 相应的这些粮食的价格无疑也必然降到十几分之一。 也就是……呃，一钱一两。 现在大唐的粮价，一两五钱还是天下平定之初到处都没余粮，又有天灾和囤积粮食的世家大族炒高的产物。 若是按照正常的粮价来类比，怕是一钱白银能买两石土豆，也就是两三百斤。 这？？？ 李二直接：？？？ 房玄龄更是当场变成木头人，整个人，整张脸表情彻底凝固，丝毫都不动一下。 不知道的可能真以为这是一座木雕了！ 长孙皇后看着李二呆若木鸡的表情，直接笑出声来，“陛下怎地不说话？若是不需要此物，那臣妾就拿去做些点心赏给宫女们了。” “……不，不，等等，刀下留……不对，快给朕看看！” 李二直接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长孙皇后指了指阶下的箩筐。 “就在陛下面面前啊。” “这便是臣妾要呈给陛下的祥瑞，土豆！” 李二，房玄龄立刻转头。 顾不上什么君臣礼法……直接一路狂奔到了箩筐跟前。 “此物，此物真能亩产三千斤？皇后，此事事关天下百姓生死，你可切不能欺瞒于朕呐！” “陛下，臣妾与陛下结为夫妻，什么时候不说实话？” “……” 李二直接哭出声了。 房玄龄也是瞬间老泪纵横。 这祥瑞…… 这祥瑞…… 天下百姓苦了这么久，老天终于开眼了啊！ …… 一番激动。 许久许久…… 李二，房玄龄两人方才平静下来。 长孙皇后也是摸了摸泪。 天下是他们召集百姓打的，自然知道神州百姓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头。 可是现在有了此物…… 房玄龄吸了口气，颤声道，“此物滋味如此甜美，亩产却能达三千斤，这是天佑大唐，臣恭喜陛下！” 李二抹了把脸。 太震撼了　。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土豆了。 “皇后，等等，朕还要问些情况，这土豆……该不会种植条件十分苛刻吧？” 李二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总觉得天下没有这般好事。 这个亩产三千斤要是只有那种万里挑一的良田才能种出来，那还有什么用啊。 不过长孙皇后红着眼却是露出一个笑容， “陛下，此物耐旱耐干，便是大旱之年，亦可收成！” “并且此物非茎叶，非花果，乃是土豆茎秆之下的根须结出来的。便是天下蝗虫齐至，也休想啃掉分毫。” “种植之法，更是简单。连种子也不需要，只需将土豆切成小块埋入土中，便能生长茁壮，成为新的土豆。” 长孙皇后说完这些。 李二和房玄龄快昏过去了。 今天什么黄历。 老天开眼？ 这是开眼开到后脑勺了？？？？ …… 足足小半个时辰啊，李二和房玄龄，乃至长孙皇后，全都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极度激动的情绪中。 中途有内侍宫女进来送茶水，都被吓了一跳——这表情还以为皇后娘娘要进冷宫了呢！ 过了许久终于是平静下来。 李二的表情简直严肃的可怕。 “房玄龄，接旨。” “臣在！” 房玄龄也是严肃的不得了，他清晰的知道李二要干什么事，并且这件事绝对不容任何阻挠。 就算是神仙下凡要挡李二的路，李二也会带上全部玄甲军拼命。 “近日既有流民来长安。很好！” “给朕妥善安置，先发放赈济粮食。” “日后，便用这一筐土豆，交与灾民开垦荒地种植。” “臣妾敢为陛下立军令状，若是此物不大丰，臣妾愿领军法处置！” 长孙皇后也极为看重这件事，当即下了狠话。 李二有些感动，但也知道皇后这是要与自己的政治声誉共同进退了。 “好！既然这样，朕也立一个军令状，若是土豆不大丰，朕愿绝食三日！” 房玄龄非常明智的没有劝李二。 他知道李二就是这个性格。 这个土豆赈济灾民的计划，不惜一切都要完成！ …… 说定此事。 李二有些坐立不安。 “玄龄，这灾民大概还有多久到长安？” “陛下，大约还有三日，火龙营已在路上接待护送。” “这……怎么还有三日？怎么还有三日？” 李二急不可耐了，这在他多年的带兵生涯以来还是头一次， “这东西可耐存储？” “陛下稍安勿躁……” 李二急的在甘露殿走来走去来回转圈，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 “不耐储存，只恐百姓种出来了也只能随种随吃，要想以之抗衡天灾却是难了些。可若是耐久储存，只怕……又有世家大族饕餮囤积，价格又要上去，唉……” “陛下且宽心，此物无需晾晒，从地下挖出洗净即可食之。储存是阴凉通风之地，能直接放一年左右。” 李二愣了，“刚好一年？” “不错。一年之后，土豆若是发芽，在萌芽之时会有毒性，也不可再吃。不过……总是有能吃的。” 李二一瞬间要乐坏了。 这土豆果然是……天赐祥瑞！ 此时，房玄龄忽然道，“娘娘，此物如此宝贵，却是从何处觅得？过去……微臣也算天下南北都去过，似乎从未听说百姓有食土豆者。” “这东西……”长孙皇后看向李二，笑着盈盈行了一礼，“这便是那位高人所赐之物了。” 李二双眼一下睁大。 是盛儿……是盛儿找到了此物送给朕的？ 脑海中霎时浮起一个念头。 这孩子…… 这孩子，才是真正的祥瑞啊！！！ 岂是天佑大唐。 这是盛儿在护佑大唐啊！ 原来如此！ …… 而同时，房玄龄则呆住了。 真的假的。 开什么玩笑。 又是那位高人？？ 这高人究竟是哪路神仙啊？？？ 他简直懵逼。 这人又是献养猪之术，又是炼铁之术，两样都是奇术。 此刻又献上了土豆这件神物…… 等等。 好像听老杜说过。 前些时日，陛下偶遇突厥贼子重伤，还染了伤寒。 这伤寒，也是这高人赐药治好的！ 这人……莫非是真仙下凡不成？？？ “陛下，这位高人如此厉害，何不邀入朝中为官？” 第27章 神秘公子 房玄龄奇怪的看向李二，接着感觉这样说不够诚恳，整了整衣袍， 直接来到阶下行了个大礼，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若说先前，想要拜高人为师，那是作为一名君子老骥伏枥的志气。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特别希望这高人能入朝为官，非常认真的那种。 疑惑的抬头看去。 实际上， 与其说他是希望陛下邀请这神秘人为官，不如说就是在质问李二， 这么牛逼的人，你居然不赶紧请他出山？？？ …… 李二神色尴尬，眼睛都不知道看哪。 我儿子牛逼，难道我不知道。 难道我不想让这小子来给我打工么。 问题也是出在这，这小子……是自己的亲生血脉。 就这么入朝，怕不是一场轩然大波啊。 “这个……玄龄，你也知道高人不与俗人同，人家对做官没什么兴趣……” “陛下何不效昭烈皇帝之事，三顾茅庐以请之？” 李二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先拖着，以后尽快找机会把盛儿这小子骗到长安来！ 三顾茅庐，自己已经去两回了。 可是这客观条件不允许，有啥办法呢。 横竖这小子说要做闲王，这个托词也不算不诚……李二暗暗好笑。 但他没想到自己话音一落，房玄龄这货直接拿刘备的传奇故事来怼自己了。 这老小子见过天下豪杰，怎么这么希望让盛儿入朝啊？ 没错，房玄龄太希望这位神秘人入朝了！ “玄龄，你可是在质问朕？” “没错，臣就是在质问陛下，为何不请此人入朝为官？” “此人一日不入朝，便一日有伤陛下识人之明！” 李二人傻了， 房玄龄这货，今天脾气咋这么大，好家伙真就魏喷子附体呗？ 别人家的皇帝，都是担心儿子继位以后水平昏庸，大臣不服气有二心呢。 怎么到了自己这…… 这是什么鬼！？ “陛下若是不肯纡尊降贵，也罢！” “微臣以死相请，求陛下给一个机会，带臣去当面拜见这位高人！” “陛下若是不肯，臣愿撞死在这甘露殿上！” …… 李二直接被吓到了，这太吓人了这个。 “玄龄，你不要激动，有时好商……” “陛下，恕微臣抗命，此事没的商量！” 房玄龄双眼圆睁，须发俱张犹如恶鬼。 “行行，朕带你去看，行了吧？” 李二只能答应了。 要去面见盛儿，见不到盛儿就撞柱子。 这谁顶得住啊，他反正是顶不住了。 反正身份不公开，就一个房玄龄想见，那就见……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出现，一个“吧”……还没走完。 甘露殿外，忽然间再次传出声音。 “陛下，微臣魏征，求陛下恩准同去！” …… 李二傻眼，顿时明白魏征这鸟人在外面听墙根呢。 皇帝议事，你不进来觐见，在外面偷听？ 真以为得宠了就不用给朕面子了是吧？ 一瞬间，武人出身的暴脾气就上来了。 “你这逆臣……给朕滚进来！” 很快，魏征进入甘露殿拜倒。 “陛下，臣请求同去。” “你刚才在外面听墙根……” “微臣见陛下激动，有了几个安置灾民的法子，一时也不愿打扰陛下。但既然房大人要去见那位高人，那微臣也请求同去。” “朕问你话呢，在殿外偷听你该当何……” “随便什么罪，陛下尽管发落，臣愿受一切处罚，但陛下须让臣见一见这位神秘公子。” 李二简直懵逼，这群大臣今天都吃什么药了？ 这魏喷子…… “魏征，你又开始了是吧？” “这位公子愿不愿意见你都还两说，你……” “臣愿箪食壶浆负荆请罪，不请而至之罪，愿任由陛下发落。” 李二没脾气了。 牛逼，都牛逼。 “行行行，去就去！你们造反成功了，朕服软了，行了吧！” “微臣……” “微臣……” “叩谢陛下！陛下既寿永昌，洪福无疆！” “闭嘴！” …… 不一会，连杜如晦也到了甘露殿内。 因为这天的头等大事除了土豆，还有灾民。 于是这一日，关于如何安置灾民之事。 李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 四人一直商量到深夜，月过中天又过了一个时辰方才散场。 三名大臣离开宫城，此刻的长安一片清静。 “陛下结实的这位公子实属当时奇才，完全是陆地神仙一流的任务。克明，你为何就是不肯告诉我等这人是谁？” “这人各位过几天就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诸位以为，这位高人如何？” 杜如晦笑眯眯的问了一个答案其实十分明显的问题。 房玄龄、魏征一听，顿时都瞪了他一眼。 “克明，我等为了求见一次，这都以死相逼了，还有何好说的？” 房玄龄觉得杜如晦问的完全是废话。 这人，反正在他心目中，是比他要厉害太多了！ 魏征比较正经，沉吟了一下道， “此人能发现土豆这种东西，又能改良养猪之法，还会炼制治疗伤寒的灵丹。依我之见，此人才学之高，远远在我之上。若说我道门出身却只是个小道童，那这位公子无疑是神仙一流。” 杜克明笑眯眯的，“还有呢？” 两人怔了怔，随后明白杜如晦是说此人如果入朝为官…… 恐怕，甘罗九岁拜相之事就会重演。 到时候官职，绝对不在自己这几个人之下。 要是真的拜为宰相，他们一点都不会意外。 不过接着，魏征说了句惊人的话。 “这位公子所研习之术，尽为利国利民之术，皆有神效。” “此人若是早生个数十年，或许我都不会追随陛下，而是这位公子了。” 在朝为官，身居高位。 有些感觉是默认只能想想，不能随便说的。 哪怕李世民是个极为平易近人的性格，但这话还是有点过分了，毕竟李世民也不差啊。 房玄龄直接皱眉瞪了魏征一眼，　“玄成，便忠言诚恳，也不该这么说话。” 虽然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接着，杜如晦直接大笑起来。 “玄成兄这言论固然不好，是个问题。” “但是再过个一段时间……” 杜如晦想说， 魏征的问题，过一阵子，其实就不再是问题。 第28章 懵逼的朝堂 因为归根结底，李盛早晚还是要来长安的，身份也会公开，只是时间问题的。 不过隔日还要追随陛下出宫，还要面见当世大贤，随后三人都各自回府准备行装了。 …… 深夜。 李二搂着长孙皇后，怔怔出神。 “土豆啊……土豆啊……” 长孙皇后听了噗嗤了一笑，“你这人，都魔怔了。一会见到孩儿，也要这般神态么？” 李二失笑摇头。 “咱们的孩儿争气，我这父皇开心呐。” “如何让百姓吃饱，这可是亘古难题了。盛儿居然一举解决了，这岂不是天大的功绩？” “我在想……盛儿若是成为皇帝，往后史官会如何记载？” “便是比之尧舜，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观音婢，你以为如何？” 长孙皇后神情一怔。 微微皱眉叹息。 “承乾已封太子，咱们还是别说这个了……” “这个我如何不知？”李世民摆了摆手，面有微笑，“你且说，我方才所言，如何？” “史官来评价……” 长孙皇后吸了口气，肃容道，“我儿当功盖三皇五帝，更在尧舜之上。那尧舜二帝可让天下饥馑尽去了么？只怕也没做到，但我儿做到了！” “哈哈哈哈哈……” 李二开怀大笑，心中十分畅快。 “不错，知我者观音婢，这正是我心中所想！” “原先我以为，贸然多出一个皇子，这事恐怕会引起波澜。” “要是这皇子再有些才华，那更是不容易了，定然会招人议论的。但现在……我发现，却也未必！” “哦？” “哦什么，先前魏征他们几个哭着喊着要见公子。若是改立盛儿为储，他们焉有不支持之理？” “这倒是……” 长孙皇后想了想，李二说的也是事情。 甘露殿中求见高人的呼声，可不就是在她面前发生的。 作为母亲，何等骄傲。 心里当然，还是有些担心，承乾和盛儿这两个孩子不要闹出矛盾才好。 但想想也不至于，因为…… “想来应当……不至有什么问题。盛儿可是说了，你要的极品铁刀，其实不过是废铁而已呢。” “废品？” 李二顿时愣住。 长孙皇后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倒还真让他懵了一下。 “盛儿的猎刀分明是宝刀啊，这炼铁之法更是奇术，怎的……啊！” “想起来了？” “朕想起来了，盛儿似乎……似乎是说过，若是条件成熟，得以建造更强大的火炉，更多的……什么来着？” “届时便可以……可以炼制出新的钢铁，远胜那猎刀的品质，真正的削铁如泥！” “不仅削铁如泥，那一日我带长乐去与他相见，还听盛儿说了。” “这钢铁若能觅得一些稀有材料加入其中，更有无穷变化。” “有的，硬度远远超过寻常钢铁，使刀的力度只要够大，那猎刀和豆腐也没什么两样。” “有的，永不生锈。” “有的，耐火，便是比炉中火滚烫百倍的火焰亦可承受，甚至超过黄金！” “有的，柔韧无比，可用作……” 长孙皇后一边回忆，一边向李二转述了和李盛聊天时听来的话。 她和李盛这母子多年未见，又没有说明身份，也就只能聊聊先前见面时的话题了。 一聊，自然聊到了炼铁之类的话题上。 本来长孙皇后，听李盛聊这些，还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偏科啊，只有工学一路？虽说杜如晦对盛儿的见识思想大加赞叹，可还是要读些经史子集的才好。 结果这天李二直接听傻了。 “这……” “这都是盛儿和你说的？” “不是盛儿和我说的，难道是我自己在炼铁炉子前琢磨出来的？” “天呐……” 李二直接吸了口气。 太恐怖了。 这钢铁竟有如此多的花样！ 别的不说，就说战场。 耐热，岂不可以无视火攻？ 坚硬，用处更不必说。 永不生锈，这简直是在把人尝试按在地上摩擦啊。 天下还能有不生锈的钢铁？！ 那这东西别的不说，光是来一个汉代的铁器专卖，贩给这帮世家做陵墓，恐怕国库都能丰沛一大截！ 倒时突厥束手，国库丰盈，百姓就能减税——这史官还不得把自个吹上天？ 李二简直要笑晕了。 这孩儿简直就是祥瑞中的祥瑞啊！ …… 次日清晨。 上朝。 众大臣实际上都知道了三千流民不日就要来到长安的消息。 因此一个个战战兢兢。 闹饥荒，出流民，还要往长安跑。 这情况，如果换个昏君出来，那这些流民就是一群暴民乱民，分分钟全部处理。 但他们却知道李二偏偏是个爱民如子的，不但不会对流民下狠手，反而派玄甲军护送。 出了坏事，必有坏人。 陛下不怒斥乱民，那总得有人挨罚呀。 朝堂里有李二的人，有世家的人。 一时间， 心里惶惶不安者有之，痛骂李二伪君子者有之，愁眉不展哀叹者有之…… 但是不一会， 李二就出现在了大殿中，并且出现了惊呆所有人……是所有人的一幕。 只见李二满面笑容。 “诸位，昨日想来都知道灾民要来长安了吧。” “此大喜之日，诸位昨日却操劳了一天，这个……今日直接散了，大家休息一天吧！哈哈哈哈哈！” 一瞬间。 满朝百官，全员懵逼。 这一刻，无论是李二的人，还是世家的人，或者是混日子的，也有那为民着想的老实人…… 脸上全部摆满了同一件东西。 ？ ？？ ？？？？？？？ 要不是李二声音依旧洪亮充满中气，他们简直要以为这是晋惠帝转世了！ 就离谱！ 整个朝堂之中，只有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三人相视一眼。 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隐蔽的微笑…… …… 仅仅片刻之后。 李二便笑眯眯的出现在了马车里，身边是长孙皇后。 身后则是另一辆马车，杜如晦、房玄龄和魏征在其中。 此刻，长孙皇后正不时掀开珠帘，观看外面的景色。 而与此同时。 李盛正在家中健身，一旁两个丫鬟拿着毛巾侍立，看着李盛两眼都是星星…… 虽然不当猎户了，但这身子骨李盛还是要维持的。 还没娶老婆呢，这身材可不能拉胯。 第29章 神话级射手技术 李盛的健身方式，自然以肌肉训练为主，侧重爆发力。 大唐最强的时候，一直是府兵制，家家户户的男丁都要为了保护桑梓出战。 这是为了战斗的训练！ 这是唐初，突厥还在，除了突厥高句丽、大月氏、小月氏，乃至天竺……等一众蛮族都窥视着中原。 毕竟中原现在也就刚刚一统。 在过去数百年间，神州也不是没统一过。 然而呢，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些大大小小的朝廷，往往寿命都短暂。 要么是民生不济冒烟造反，要么干脆就是蛮族上位沐猴而冠，总之没几个治国厉害的，打起仗来没有内功，强力的军事人才要么去给蛮族打工搏出身了，要么干脆就不出现。 总之，冉闵祖逖就那么些， 在这些能强行拯救中原的大神不在的时间里，蛮族基本上，为所欲为。 这一次，李二貌似挺能打的。 但是你能打有什么用，你一个人天天御驾亲征是吧？ 程咬金，什么秦叔宝李靖。 这些人的主要作战经验也就是跟中原汉人。 遇到我们马背上长大的，还不是一碰就碎。 所以都在等机会，看什么时候大唐内部出点事，立马开冲。 李盛作为穿越者，突厥这个抢劫集团什么尿性他可太清楚了。 所以这段时间主要就是爆发力训练。 当然，既然是战斗，那么训练当然也不能只是健身那样的空架子。 李盛本以为这个时代号称民风尚武，或许自己有机会学习传说中的武术，不过…… 事实让他有些失望， 在大唐，大多数百姓能吃饱就算富户了……正所谓穷文富武。 而富人家呢，因为风传李二要重开科举取士。 所以都在忙着让孩子读书呢。 练些拳棒，也就成了人丁众多的那种门阀大户里，又得是非嫡系子弟才搞的奢侈玩意。 就这环境，哪来的什么武术，百姓体力跟得上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了，李盛也就练练爆发力。 反正嘛……据他考证，唐朝以胖为美，其实说的是男的，越健壮越有牌面。而大唐百姓日子不错，还真有条件攀比谁壮实这个点。 根据这个来推测的话，这个时代大多数武术多半也靠体力硬刚——比如李元霸的四百斤大锤。 至于技巧性的东西，就比较少了。 当然，我方没有的，对方也没有。 李盛就练练体力，爆发力，肌肉群，也不耽误他当猎户这些年偶尔顺带杀个不长眼乱跑的突厥蛮子。 有体力，加上有猎枪，李盛基本没吃过亏。 不过这天。 连着连着，李盛脑海中忽然传出一声提示。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宗师级射手技术+1，宗师级扯淡术+1，神话级驾驶术+1】 ？ 系统签到给奖励了…… 李盛也是一怔，才想起上次签到已经有一阵子了。 不过这次给的奖励是真好，三个技能！ 而且都是宗师级开外。 所谓宗师级就是，某一种技艺，玩的炉火纯青，放眼天下任何同行都只有拜你为师的那种水平。 李盛不得不说，有个系统就是好啊！ 但是…… “扯淡术？” “这不是开玩笑吗，网络时代长大的，我需要你系统送我扯淡术？” 李盛本能的察觉到，这个签到奖励的奖池里边，可能阴间技能还不少，自己是有幸获得了两个有用的。 射手技术，这个不消说。虽然自己不当猎户了，但在大唐年间起码是个能装逼的技能。 驾驶术，不知道包不包括骑马，要是包括骑马就不错。看这描述居然还是神话级……应该是肯定包括的！ 就是有一个用不上的，李盛感觉，好亏…… 【宿主可以选择，以其中一个技能为材料，升级另一个技能。】 又一道声音响起，李盛双眼一亮。 可以升级一个，那就不错。 “升级射手技术！” 【升级中……】 【升级成功，你获得神话级射手技术+1】 李盛笑了，还好运气不错。要是3个技能都没用，那能升级也白扯啊。 随着提示音出现。 一股庞杂虚幻的知识在无形的作用中浮现在了李盛脑海深处。 接着，整个人似乎都出现了一些变化。 李盛就莫名觉得手痒，很想立刻就玩玩弓箭。当然作为猎户，李盛这宅院里不可能没有这玩意。 “棉儿，帮我把弓箭取来！” 不一会。 李盛握住弓箭。 虽说已经用了不少年了，实际上对他来说是和数学课加减乘除一样熟悉的东西。 不过李盛使用弓箭，往往也只是打猎，所以实际的射术虽然专业吧，但李盛也有自知之明，肯定　是达不到宗师水平的。 现在，直接干到神话级…… 随着弓带来的还有箭袋和箭，李盛不用木箭，直接捡起脚下一根细树枝。 搭箭，弯弓。 一百多米将近二百米外，有一棵枣树。 这棵枣树较高，枣有红有绿。 见到李盛忽然重新拿起弓箭，两个丫鬟看的双眼放光。 公子能文能武，伏案治学这么长时间忽然间又拿起了弓箭，自然是看的如痴如醉。 不过捡起一根树枝，这属实让她们有些疑惑，公子这是打算干嘛呢？ 念头还未来得及在脑海内转上一圈。 嗖！ 箭矢已然射了出去。 “棉儿，去把那颗红枣取来，我常常甜不甜。” “红枣？” 棉儿直接没反应过来，红枣？怎么突然说起红枣了？ “就那棵树上，全是青枣，但却有三颗红的，我刚才射下来一颗，去摘来看看吧。” 棉儿一愣，总觉得大脑反应不过来。 怎么公子站这么远都知道树上…… 莺儿好奇的看着棉儿，不过棉儿只是懵逼摇头，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不过棉儿还是依言小跑了过去， 不一会…… 棉儿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公，公子，你要的枣……” 这一下，莺儿直接惊呆，公子这也太厉害了吧。 其实最惊讶的还是李盛。 他刚才拉弓的瞬间，竟然看到那棵树好像变大了，在自己眼中，仿佛有了一个放大滤镜。 纤毫毕露，清晰无比。 李盛十分惊喜，这技能牛逼啊。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李盛一怔，接着便领着两个丫鬟过去开门了。 “这次……不会是老李来了吧……” 第30章 我等拜见公子！ 半是疑惑的开了门，接着李盛还真的看到了老李和老李夫人。 后面还跟着老杜，以及两个不认识的大爷。 “公子，别来无恙？” “公子！” 老李和老李夫人还好。 后面三个人，险些给李盛吓一跳，见面就是长揖及地，面容肃穆。 “我等拜见公子！” “我等拜见公子！” “我等拜见公子！” …… 这一瞬间李盛还以为自己得罪什么人了，这特娘的高利贷上门一般不就是先礼后兵，先给你来个拜见龙王然后问你啥时候还钱。 不过还好，老李和老李夫人也在，总不至于把不三不四的带来。 “老李，这位是老杜，这两位……” “我等皆是李老爷家中清客，厚颜在老爷府上混口饭吃。有幸听闻公子之才，特来拜见！” “老朽姓方，还望公子不要嫌弃老人家，哈哈！” 房玄龄笑眯眯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他就怕这宰辅仆射的身份一出来，这聊天都不好聊了。 正好对方也不认识自己，当个忘年交岂不美哉。 魏征一看房玄龄和皇帝都没有袒露身份，显然是想平等相交，自己也不喜欢拿身份压人这种事，自然从善如流，自称老魏也是自我介绍了一下。 李盛明白了， 所谓清客，说白了就是一些大户人家在府邸中招募混的一般的读书人，平时就养着这群人，有事了可以给自己出出主意什么的。 毕竟读书就是耗费钱财，而且还要大量精力。 寒门子弟读了书也混不出头，大户人家的孩子吃不了读书之苦，外加东汉陆沉几百年战乱不断有刚需，自然产生了这种需求。 李盛也知道这个，跟二人笑着拱手见礼，“两位前辈哪里话，外面太阳大，都进来落座喝点饮料吧。老李，夫人，你们也请！” “好！” “好！” “好！” …… 不一会。 众人在室内落座。 李二，长孙皇后，笑着打量了一下孩儿。 神完气足，丰神俊朗。 不错啊！ 此时两个丫鬟去后厨做饮料，自然，按照李盛的要求，果汁。 而在前厅之中，魏征和房玄龄都在打量这个李盛。 对李盛的观感和李二相似。 这个人虽是少年，却有一种老成的气定神闲感。 或者说，诸葛武侯所说的：淡泊之志，宁静之远。 表面上，他还是笑脸有礼，但整个人是非常放松，而没有懈怠之感的。 这年纪居然搞出了炼铁之术，养殖术，还有克制瘟疫、伤寒的灵药，乃至于找到了土豆这样的神物…… 这才智，简直不可思议。 见面的瞬间， 魏征、房玄龄，这两个天下见过各种英才最多的人，齐齐都是一声暗赞。 果然有大贤之风！ …… 李二落座仅仅打量了李盛一下，感觉还不错之后，立刻取出一个锦盒。 房玄龄杜如晦，还有一个魏征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土豆！ 陛下想要向公子了解土豆的事情。 其实他们也想立刻确认一下，这东西是不是真能亩产三千斤——这件事太重要了，不过都是朝堂大臣，还是按捺住了性子。 没想到陛下比他们都急这事…… 不过恰在此时，两个丫鬟分别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两个瓷壶几个瓷杯还走了过来。 一人一杯…… 众人低头看去。 只见那饮料黄澄澄的，经营透亮，但又不似黄金一般刺目，而是一种温暖之感。 尝上一口，酸甜生津。 端的是妙不可言！ “公子，此物又是什么，清香扑鼻，酸甜宜人，简直比我府上那酒水强多了！” “不错，这黄金水分明便是前朝杨广的奢侈物我等也不奇怪！” 前朝杨广有个传说，就是此人引进了西域的“昆仑紫瓜”——其实就是茄子。 这茄子没有移植到中原，从西域运来成本之大可想而知。 一般民间经常念叨这个传说，也是喷杨广只顾自己奢侈不顾百姓。 但是此刻，这杯黄金之水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猎户家，总不可能是从西域采办来的。 李盛笑了笑，“这个嘛，柠檬茶啊。” “柠檬，是一种橘类植物，与橘子属于亲戚关系。口味不像橘子那么纯甜，有些酸涩，但却更为清新提神，正适合上午饮用。” “此物和橘子一般，内有大量的微量元素养人。若是乘船出海，常年不归，船员往往有败血之疾，但服用此物却能解决……” 魏征双眼一亮，“虽有涩味却宜人，还有治疗疾患之用……这是君子之茶呀。” 李二也是愣了一下，才发现李盛这猎户小宅院里……好东西太多了，简直比他的宫城之内还多呢。 不过这个不是最要紧的，李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锦盒打开。 土豆出现。 李盛一看，也是懵逼了一下。 我靠老李你要不要这么离谱，这金丝金线的锦盒怕是也要上百两一个吧，你特么就用来装土豆？ “老李，这是？土豆？” “不错，正是公子赠予我李家的土豆。此物……呃老李也不卖关子，此物公子曾言，能亩产三千斤，这可是真的？” 李二直入正题。 一瞬间。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这三个当朝大臣，全都竖起了耳朵。 一定要是真的一定要是真的…… 就算不是真的，没有三千斤，有个二千斤……不，千斤的产量，那也是救民之神物啊…… 求求你了，千万要真的有三千斤啊。 千万不要是假的！ 李盛一听是这事，当即一拍大腿，“害，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土豆么。没错，就是亩产三千斤，我说的。” 李二吸了口气，大脑直接空白。 好！ …… 不过李二毕竟是皇帝，什么事喜欢事必躬亲，自然要问清楚。 “可是公子，三千斤……这产量也太多了，莫非是要什么良田精耕才能亩产三千斤？” 李二这么一说。 房、杜、魏三人的耳朵再次竖了起来。 陛下你可省省吧！ 就算是精耕出来的三千斤那也是三千斤，三千啊！ 你还要怎么样？ 接着，就听李盛更加用力的一拍大腿，这次直接哈哈笑了出来。 “老李你开什么玩笑？” “这玩意是瞎种不怎么打理，产量才是三千斤。要真有顶级试验田，顶级农业技术，亩产一两万斤都能做到！” 当啷。 李二手中的杯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第31章 此子有尧舜之品行！ 李盛这一句话出来。 李二一瞬间，直接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亩产万斤都能做到？ 你搁这挖石头呢？ 挖一年石头能不能挖一万斤啊？ “公子，此话当真？万斤，两万斤这……这如何能够？？？” 李盛摆了摆手，“这个就需要各种条件了……总之农业技术，耕种之术，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博大精深，非饱学之士在田间地头多年耕耘，不可为之。” “当然，这种种植技术，对我们也没有大的参考意义，通常来说要劝农桑，也只能挑选其中较为简单的一部分，去推广。” “但……” “即便只是使用一些简单的农业技术，产出个三千多，挑战一下四千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另外……” 李盛觉得这几个人反应太大了，杯子直接掉地上了。 先前吧，不说老李他们几个，两个丫鬟，还有幽州城北附近的农户家，得知土豆这玩意能亩产这么高，也挺惊讶，但也没惊讶到这个地步啊。 难道……利益相关？ 想到此处，李盛斟酌了一下道， “此物虽然产量不小，但是存放也就一年左右，大多数时候还不到。诸位若是家中田多，最好还是种大米……” “实在要囤救命粮的话，我比较建议你们种红薯。这玩意产量更高，动不动五六千斤，而且可以晒成红薯干，保存个几年不成问题，比土豆能好点。当然我话说在前头……” 李盛想说的是，你们要是打算囤红薯等着发国难财，那就不好意思我不给了。 但对方并没有这个反应，而是手中的的饮料…… 这一次，包括房玄龄、杜如晦，还有魏征三人，手中的果茶全部掉到了地上。 “五……” “五六……” “千……斤……” “救命……” “我要死了……” …… 整个前厅之中，一时间无比寂静。 诡异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全都愣愣看着李盛。 “公子，这红薯又是何物，怎地产量比……比土豆还多？！” 魏征整个人都快歇斯底里了， 双眼放光，不，双眼放火一般看着李盛， “若是将此物献于陛下，天下百姓可免饥荒之忧。如此，公子便要封侯拜相，亦是脱手可得，何以藏私至今？？？” 魏征这个人，历史上是出了名的低情商，或者说……反向高情商。 大家都在说喜事，我偏要挑里边的坏事来说。 也就是遇到了李世民这种皇帝，才能一直优容待他。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上说，也就是李世民才能让魏征甘于为人臣…… 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魏征现在，简直快疯了。 五六千斤，你踏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天爷都要被你吃掉下来了！ 但李盛皱了皱眉，却是摇头道。 “先生，首先，此物我也是近来才到手的。” “第二，您确定粮食产量高了天下便没有饥荒了？” “我们的产量高了，那突厥，大小月氏，高句丽，还有更远的东罗马拜占庭，波斯……大家都会变得兵强马壮。” 李盛说着双眼一横，“可若是神州的富户大族靠着田多无限囤积，那再多的产量也会饥荒。” “届时蛮夷强大，我们的百姓吃不饱饭……这天下还能有好吗？” “诸位若是想要发这个财，恕在下不送了！” …… 李盛只当这几个货是来拐着弯弄这东西准备发财的。 但李盛很清楚，现在突厥坐大。 边境防守，本来就难。 土豆还好说，红薯这耐储存的真不能随便流出去。 万一到时候，神州的红薯，士绅拿走。突厥的土豆，厉兵秣马。 这不出事就特么见鬼了！ 自己可是生活在幽州，这几乎就是抗击突厥的前线。 干嘛跟自己小命过不去？ 李盛这么一说。 魏征、房玄龄，还有杜如晦，三人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光芒。 此子有尧舜之品行！ …… 不过魏征这人，资深老杠精，什么事没说透了，他是一定要跟你杠下去的。 所以了，接着魏征又道，“那依公子看来，这红薯土豆，要如何推广，才能利国利民？” “红薯吗？这个事，其实说简单也简单。” 李盛喝了口饮料，见对方似乎确实只是……想劝他把红薯土豆献给朝廷，而不是自己发财，也收了脾气，接着道， “就像韩非子的法术，还有很多东西……比如版图，比如军事胜利，乃至于天下的富足进步，看似都是好事，实际上呢？英雄得之兴邦，君子得之固躬，有些政权嘛不幸得之那就直接亡国。” 李盛所说的，基本都有典故。 比如宋代，金国前一年把燕云十六州还给大宋，结果第二年就没了。 不过这个案例李盛自然不会说出去……宋代这时候连影子都没呢。 “哦？此话怎讲？好事怎么可能变成坏事？” “当然有可能了。胜利这种东西，智伯当年在晋国，封地不大吗？权柄不牛逼吗？结果呢，一到生死存亡的时候，身边人全反水。” “韩非子的法术，秦代使用，百姓咬牙切齿，称之为暴秦。但诸葛亮也搞这套，人家怎么就没闹的遍地烽火？同样的东西交给赵高李斯去搞，和交给武侯去搞，那结果能一样嘛。” “所以在确定当今陛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理世家问题之前，我真不敢乱献……好东西变成了炒作盘剥的工具，我便封侯拜相，出个门不是照样人人喊打？” 李盛说完，便自顾自喝起了茶，而同时。 魏征愣住了。 房玄龄愣住了。 杜如晦愣住了。 李二愣住了。 这孩子……这学识，这见识。 简直是天降圣人啊。 他明明这么年轻，目光却这么老辣！ 考虑问题，比当朝所有大臣都要深远…… 太牛逼了！！！！ …… 魏征等人冷涔涔而下啊。 要不是李盛点化他们，就他们几个还真想不到这事会有那样的结果…… 而且整个论述简短，但却有典有据，令人不得不服！ “如此观之，公子，公子以为此事当如何……” “方法是吧？简单。打不过就加入，世家要怎么搞，你们就提前怎么搞……” 第32章 这小子，天降真龙啊！ 魏征，李二，房、杜四人。 此刻看着李盛的表情。 完全已经是变成了小学生第一次进学堂一般。 面对着李盛，就仿佛面对着一个世界。 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李盛喝了口柠檬汁，哈了口气说道，“棉儿，柠檬汁大家也喝腻了，换杯茶来，不要奶茶。” “是，公子。” 接着才转头，对众人继续道。 “这帮人，多半想囤积居奇，那你们就先小规模推广。” “同时，对外放风，即将对突厥犁庭扫穴，荡平这抢劫团伙。顺便，多多的囤积红薯干。如此一来，很快所有人都会以为，朝廷要大举用兵了。” “战争始终不是好事，但这群世家不会这么想。他们一看你们要打仗，只会先拼了命的跟你们抢着囤红薯干，因为朝廷收的红薯干是不会重新流出去的，打仗要用嘛。然后……” 李盛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等他们花重金囤了之后，朝廷再一鼓作气放出海量的货，把价格打到地底去。十两一斤囤积，就逼他们五文一斤贱卖，亏死他们！” …… 就在李盛说完后。 魏征等人再一次呆若木鸡。 前一刻的震撼还没缓过来，此刻很快又是一身冷汗。 可怖。 太可怖了。 这公子…… 计谋何其深远，何其阴毒也！ 一瞬间，在座的所有人，乃至包括李二。 心中都无比庆幸。 太庆幸了。 幸亏当年一场政变，自己跟这些世家划清了界限，成了敌人。 否则……要是和李建成、高祖皇帝一般，和这群世家混。 万一遇上李盛对世家出手。 大家再被卷进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太恐怖了！ 牛逼！ 但。 下一刻，魏征等人却很快反应过来。 此人心术如此厉害，却是时刻心系百姓。 这是天下王者之姿啊！ 一瞬间…… 知情的，如杜如晦、李二还好。 不知情的房玄龄、魏征，心中都同时浮起一个念头。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 这少年要是早生十几年，他们绝对跟这少年混啊！ 心中不断叹息。 这孩子，要是李二的孩子，可该多好。 肝脑涂地也得誓死追随！ 李二更是快要昏过去了。 恍恍惚惚的一瞬间，他和长孙皇后对视一眼。 眼里只有一句话。 这小子，天降真龙啊！ …… 李盛说完，便放下杯子等莺儿收拾了换茶。 接着注意到了旁边几人呆若木鸡的神态。 李盛当场被吓到了，这群人不会是贩卖帅哥给富婆的贩子吧。 怎么这个眼神？ “呃，诸位……” “公子……” “公子……” 说着，杜如晦、房玄龄，还有魏征，齐齐站起身来。 对着李盛，当场直接行了大礼。 李盛懵逼了，这是干嘛啊这是。 “我等……代大唐亿兆生民，谢过公子！” “我去，你们要不要这样？” 面对众人这个反应，李盛也是惊了，家国情怀这么重吗，你们还又不是当朝大臣，真的是。 不过接着，就见李二眼眶红红，失神的望向自己。 “公子这一手土豆，一手红薯，还有推广之计……分明是为整个大唐，带来了一场盛世啊，何以自谦？” 李盛一怔，呃…… 老李这么说，反正上面要是能想到这一点，弄到土豆红薯，那某种意义上也算是。 但是！ 大唐初年，人们心中的盛世。 和李盛心目中，符合他标准的盛世，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仅仅消灭饥荒，这算多大点事，路还长着呢。 “呃，老李，衡量一国还有很多方面啊。只是解决了饥荒问题，不用这么激动，真不用！” “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 长孙皇后直接听不下去了。 还没起身的魏征等人直接倒地昏过去了。 李二整个身体也是一软，就要往地上滑下去，长孙皇后眼疾手快差点都没扶住。 李盛直接慌了，当即看向后厨，“棉儿莺儿，茶还没好？赶紧端过来！” …… 不一会。 棉儿莺儿端着托盘慌慌张张的回到前厅，一来就看见几人东倒西歪的趴在地上。 “公子，这是……” “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酗酒了？” “不是，总之你们先喂他们喝点水。我去，这……” 李盛也是懵逼了。 这群人，到底什么情况啊？ 你们搁这瞎激动，可别连累我去见官啊！ 自己家里真要激动死人了，这幽州太守不得找自己麻烦么。 唉，这群怪咖是真的奇怪！ …… 许久之后，这几人总算是缓过来了。 魏征喝了不少茶水。 热茶入口，却有一股清凉之气瞬间贯通全身，方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 接着，十分认真的看向李盛。 “对了，公子……方才所说，针对世家大族之策。这计策出神入化，虽张亮萧何不能比之。不过过在下还是有一疑惑之处，这朝廷先要囤积红薯……嗯，红薯干，同时放风说需要动兵。” “这一环节，想来是为了瞒天过海，让世家以为朝廷不会干预市面。” “可是后来再突然放出大量的红薯……这所需耗费的白银不少，对国库的压力怕是很大吧。” 李盛点了点头。 “说的不错，的确有这个因素。但实际上，也无所谓啊，粮食本身……不就是另一种白银吗？” 魏征一怔，还真是这样！ 这……高人就是不同，脑子比自己灵活太多了！ “况且有炒高的粮价在前，国库的运转甚至可以更加灵活……虽然这个灵活性最好别用就是了。” “好，好……妙极啊！” 房玄龄也是啧啧惊叹，这公子，智谋真没说的了。 不过接着还是叹息了一声。 “只可惜，这些世家大族……根基深厚，便是有此一局，也难伤其根本，最后世家……多半也还是世家。百十年后，又是他们的天下而已。” 这话，李盛听到，当时就笑了笑。 “一百年后或许会有别的世家出现。但是眼前这些五姓七望之流，还真未必就无敌了。” 第33章 我等今日愿拜公子为师！ 李盛的语气。 无比的高绝，虽遥隔千里，却透着对这些世家大族的一种……俯视的居高临下感。 尤其是“五姓七望”，在这神州，就是当今陛下李世民武功赫赫，面对这些家族盘根错节也没有办法处理。 但李盛，直接用了“五姓七望之流”这个词。 一时间，魏征外，房玄龄、杜如晦，乃至李二，原本在低头思索李盛的计策， 听到这个称谓，瞬间全都抬起了头。 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李盛。 如果是换一个年轻人这么说，他们只会当成年轻气盛。 但李盛，分明就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做事之人，这人可是真正胸有锦绣沟壑的当时大贤！ “公子，此话怎讲？” “公子，详细说说！” “还请公子不吝赐教，受老朽一拜！” 激动之中，房玄龄立刻又要来行个大礼。 李盛眼疾手快立刻一把扶住，“别别方老哥，你再这样我特么该英年早逝了好吧。我说，我说还不行？” “公子请说，我等今日愿拜公子为师，以求公子之策！” …… 李盛见这群人如此热情还激动的很，拜师都出来了…… 但是比起老给自己行大礼这还算好的，只得苦笑接受。 “那便按诸位想的来吧。总之，此事要行却也简单。五姓七望，归根结底……” 李盛来自后世。 五姓七望，这种士族，他可太清楚了。 一是本钱多，二是垄断做官的途径。 还是那句话，此事是唐初，识字率低的要命，科举的功效也没体现出来。 结果是什么呢，有条件供养大量子弟读书的人，就有远远高于寒门子弟的机会，入朝为官。 或者可以说，寒门子弟找不到“门路”，一个都别想做官。 所有权柄都是家里人把持。 外加几乎垄断整个郡县田产。 本钱，权力齐备，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李盛给众人分析了一通，这种大型士族是怎么产生的。 接着，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所以，要解决问题，首先要弄清楚问题具体是什么。” “世家，是士族，是门阀。要解决士族，就要让一般人家的子弟也有机会做官，不但要有科举制，还要让尽可能多的寒门子弟有机会读书。” “要解决门阀，就要让门阀不再是门阀。” …… “让门阀不再是门阀？这是何意？” 房玄龄等人此刻越发感觉。 公子李盛的思维，见识，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高度，都比他们强大太多了。 这拜师，还真拜的不冤！ “举个例子。首先，世家为什么能绵延无数年不倒？因为他们占据着所有的土地，百姓无论做什么，他们有地就能发财。” “百姓的生死，完全取决于他们打算收多少地租。什么叫‘阀’？这就是阀了。” “要解决这个‘阀’现象，两个办法。一自然简单，强行均田制。但陛下没这么做，显然……” 李盛说到这，李二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烧。 我靠，我不是跟世家们一伙的啊，你小子别乱暗示啊。 “显然，陛下跟世家们，有玄武门和李建成这个仇，所以不可能是优容他们。为什么没均田制，显然，做不到，硬去搞容易闹出内乱，那样突厥人的机会又来了。” “所以只能采取第二个办法：创建新的发财之道。” “创建新的发财之道？” 李二等一众君臣齐齐愣住，仿佛是课堂上的小学生遇到了新概念，一下子全部大脑卡住了…… “这是为何？” “新的发财之道是什么道？” “为什么要新的？” 李盛：…… 玛德还以为自己说的够白话了，都没用新兴产业这种词汇呢。 不过想想这是大唐啊，贞观年间……还是耐着性子名词解释。 “新的发财之道，就是除了土地上种东西以外其他的生财路线，新的产业。” “这个新的产业，收益必须大幅高于种田。” “一旦出现，必然会因此浮现出一批巨富新贵，这些世家……他们能坐得住？” “一旦他们进入新的产业，土地就必须出让，获得现金现银，否则怎么参与。如此土地就能解放出来，此时朝廷便能以低价收购土地，分与百姓！” 李盛说完， 李二等人面面相觑。 听倒是听懂了，虽然是惊奇的计策，但逻辑并不复杂，而且十分稳定。 但还是有问题啊。 “可是士族大户……岂会轻易放手土地？” “这个新的生财之路……我等也想不出来啊。” 这也是最大的难题，众人都觉得方法不错，但是相应的也都感到棘手。 做一件事要么成本太大，要么直接一筹莫展。 李盛嘿嘿一笑。 “士族门阀不会放手土地，所以眼红新产业，初期不会加入，只会百般阻挠。” “此正需朝廷以军队为依，强行护送方可行之。” “第二，至于这个新兴产业如何出现，其实这跟破除门阀垄断是一样的。” “让更多的寒门子弟读书，做官……” “让他们手中，通过裙带垄断的权力，不断稀释。” “以此间接且隐蔽的，完成削藩！” …… 李盛说完。 魏征等人，仿佛醍醐灌顶。 科举这件事，前朝杨广也做过。 其实他们偶尔回思前朝往事，也不是没想过或许杨广的一些举措也是对国家有利的。 但是直到今天。 直到李盛，将其中利害一一剖析。 精密，通透，剔透。 他们才惊觉。 这科举原来还有这么大的作用！ “原来……原来如此。这科举，用处极大啊！” “这杨广能想到这一招，也算是豪杰了……” 李二怔怔出神。 今日听李盛一席话，简直胜过他许多年来的思索。 收获太大，太大了。 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不过李盛直接摇了摇头。 “杨广搞的行为，明显是书生之举。科举的确是变相削藩，但既然是削藩，这些世家岂能不反抗？他手里没有握着军政大权，没有扑灭一切藩王的能力做基础，可不就是自取灭亡么。” “不过李二就不同，这人有些粗浅的军事才能，推行科举的成功率就大的多了。” 第34章 这公子，分明是兵家大佬啊！ 李盛这话一出。 噗！…… 房玄龄，杜如晦正在喝茶，一瞬间直接喷了。 李二有些粗浅的军事才能？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公子，当今圣上武艺，只怕是古往今来帝王之中第一人，比秦皇汉武都要厉害，亲自领兵多年。” “这也叫粗浅武艺，那古往今来怕是也没几人懂兵事了！” 两人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公子你就算才华横溢，也不能这么口嗨吧。 长孙皇后一捂嘴，人都快笑傻了。 这孩子，皮这一下皮的好！ 她可不怕自己的孩子打打杀杀，相反她能成为一代明君的贤内助，三观比大多数妇女正的多了。 什么好男不当兵，在她这完全是歪理。 整个大唐的男子都成好男都不当兵了，那不成了突厥人的天下了？ 相反，越是好男儿，越是爱好太平，你越要掌握武力，才不会被突厥这些野蛮下作之徒欺凌！ 她巴不得李盛比李二厉害一万倍。 李二感觉……怪！ 太特么怪了。 一方面，房玄龄杜如晦下意识的吐槽，让他十分开心。 看来自己这点战斗力还是很有牌面的！ 刚才所说的削藩计划，世家反扑……无形之中就会受到威慑。 想造反？你打得过陛下吗？ 但他又十分不爽。 这熊孩子，你爹亲自带兵一辈子，都一路打成天子了，这战斗力你还觉得粗浅？ 我看你这小子缺少教育！ 李二不由黑了脸。 “孩子，当今陛下文治武功，文治倒也罢了，武功不算太弱吧？” 李盛摆了摆手。 “不不不，老李你们理解错了，我没说陛下的兵学不如天下英雄，你们不要想歪了。” “那……那公子是什么意思？” “这话不就是说陛下带兵不行吗？” 毕竟眼下突厥猖狂，谁打仗牛逼谁是英雄，都还指着李二带他们暴打突厥呢。 几双眼睛同时一眨不眨愣愣的看着李盛，隐约是有些怒意。 “我不是针对陛下，我是说……” 李二闭目摇了摇头，十分遗憾的说道，“天下所有将领，都是菜鸡。” …… 就这一句话，李二，房玄龄，杜如晦，乃至于最冷静的魏征。 一瞬间大脑全短路了。 …… “公子，话可以乱吃，饭可不能乱说啊！” “全天下的将领都是……菜鸡？这话也太狂了吧？” “公子，慎言……” “公子，您怕是没见过几个突厥人吧，居然说出这话，岂不……”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难以置信。 李盛有点无奈，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夸张了，你说别人不行，那是暗示自己很厉害，这有吹牛逼之嫌了。 关键他还真没想吹牛逼，就是字面意思。 古代的名将，在战争的很多方面始终是太原始了，不精致没细节。 战争这事就是这样，带兵能力的更新也是军备竞赛的一部分啊。 不过这个理论，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李盛只得卖个关子，以后有机会再说。 “这个事，这么一会说不了太多。战争存在大量的细节，也是将领真正要研究的东西。” “细节的变化，不能直接改变力量对比，但却可以大幅改变态势对比。” “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们一定要问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一二三四五六整一本纲要出来。总之，你们自己看看史书也能明白，行军打仗这件事，是越来越复杂的，因为需要掌握的细节越来越多的被发现了。” 李盛所说的，其实也是事实，这个道理在moba上就体现的很明显。 在前面两三个赛季，会一招回旋踢就是高分大佬了，但是到了后面，青铜白银都要练回旋踢，否则就跟不上，要想打上高分段，得练会远远不止回旋踢的无数技巧。 事情不同规律相同，都是越打越厉害，因为细节越来越多了，甚至出现了科技进步这个强行增加细节的因素。 古代军队，十万人一个兵种：步兵，几十万才两个：步兵和骑兵。 但后世，一个一线的混合旅就是几十上百兵种，少一个兵种都可能导致吃大亏。 李盛说完也就呼叫丫鬟了。 准备午饭！ 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还有李二四人，却是齐齐陷入了呆滞。 他们原以为李盛是不知天高地厚。 毕竟作为超一线顶级读书人，兵书谁没读过一大堆。 大唐可是讲究出将入相的。 结果，李盛一番话。 高屋建瓴。 仿佛一道光，将他们脑海中无数兵书无数庞杂的军事理论，一下子串联了起来。 新奇的观点，犀利无比的角度。 这公子，分明是兵家大佬啊！ 没想到他对军事的了解程度也这么深，理解水平也这么高？！ 简直了！ 四人直接面面相觑。 大脑卡壳，完全无法处理自己脑海中自动浮现的念头。 这个人怎能万事万物都这么精通？！ …… “陛下？公子这……” 杜如晦额头冷汗直冒。 大唐有出将入相的传统。 杜如晦作为兵部尚书，军事才能岂是开玩笑的，绝对的超一线。 论读过的兵书理论，更是冠绝天下，这一点连李二都不如。 但是此刻，杜如晦整个人，只觉得后背一股凉气。 “公子此言，非饱读兵书之人，不可得之啊……” 李二也是脸色微微泛白。 因为李盛方才所说的，其实可以算是一种军事哲学了。在他这么多年的带兵生涯中，总结出来了许多类似的思路。 但是李盛这么通透的军事哲学，他还是第一次接触。 醍醐灌顶！ 这货……难道真的，对军事也如此精通不成？？ 李二此刻简直有点怀疑这货，特么别是什么谪仙转世吧！ 满座皆惊！ 李盛唤来丫鬟棉儿，一看所有人都呆呆的盯着少爷，一时间有点被吓到，“公……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呃，没事，准备午饭吧。这个……老李，老杜，老方老魏，你们想吃点什么？” “公子，我等只想试一试公子的土豆泥！” “在下也想尝一尝！” 杜如晦等人，十分兴奋。这次这么激动，也是因为土豆这东西不仅产量极高，而陛下和皇后，还对其口感滋味赞不绝口！ 不过李盛哈哈一笑，“你们要是单纯想吃土豆，那吃法多了去了。既然这样……嗯，今日就吃个火锅好了！” 第35章 毛肚是何物？ 火锅这东西，李盛这两天也是早就想吃了。 因为…… 李盛只想大吼。 我特么快十年没吃过火锅了！ 自从穿越以来吧，这系统送了不少东西。 各种食物种子，香料种子，日用小商品…… 总之让人无语的东西给了一大堆。 不过李盛也一直无缘吃到火锅，原因无它，只因为……火锅这东西，需要各种各样的香料，大量的香料。 系统送的一种两种，用来做特定的菜品还行。 但是火锅，少一味香料就没内味了。 对于这种情况，多少有一些强迫症的李盛自然不会贸然行事！ 要稳！ 如果味不正，那他宁可不搞这出。 慢慢的时间一长，李盛也就忘了这回事，反正各种香料一样一样来，每一样基本上都可以对应一种美食。 什么孜然烤肉，胡椒羊排，麻婆豆腐…… 挨个解锁！ 但是这些食物，都是靠某一种核心的香料来做的，其他的看着放就行。 火锅李盛宁可等，不正宗那还不如不搞呢。 最近终于是凑够了！ 什么香叶，八角，桂皮…… 齐活！ 最近李盛跟两个丫鬟吃了一次，那叫一个美。 大冬天外面天寒地冻，然后吃个热火朝天，简直了。 其实夏天吃，搭配冷饮那更过瘾，不过也不是这两天的事情。 当然，这些情况细节，李盛知道，其他人可不知道，什么火锅那真是头一次听说。 “公子，这火锅是何物？” “火锅？” “火锅臣……我好想听说过，好像是有些地方用来炼铁的东西……” “锅子怎么能吃呢？” “还着火了，这能吃吗。” 李盛直接对这几个沙雕无语，“……没事，过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 一盘盘菜肴端上了桌。 有鱼，有虾，这都是附近的河中捕捞出来的；还有切好的肉片，红白分明十分诱人。 另外，为了满足李二等人，李盛又特意加上了土豆片，自然吊汤的菌菇，玉米，毛肚血旺之类的必备火锅菜肴也在其中。 除此以外，李盛甚至还拿出了切片的莲藕……正常来说，在这个初春的时间，是不可能有莲藕这种东西存在的。 哪怕是皇家，或者五姓七望大家族的也不可能有。 因为这些大户家中储备的冰块，保质期最多也就到深秋。 而在秋天和寒冬来临之前，肯定会断档，也就无法完成长时间冷藏，这不是冰块多就能解决的，要靠冰块数量完成全年无缝低温冷藏，需要的冰块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因此，见到莲藕的瞬间。 李二等人傻了。 “这是……莲藕？！” “苍天那，这寒冬时分哪来的莲藕？” “这莫非又是什么异种？？？” 满座皆惊！ …… 只见李盛微微一笑。 “莲藕而已嘛，你们不都看到我的冷藏库了？呃……老方和老魏没见过，一会带你们去看看。总之，说实话真没啥难度，雕虫小技耳。” 李盛说的是实话，硝石制冰这真没难度。 但这是对他而言，对掌握了大量理工知识的李盛而言。 对于李二，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而言，这不啻于天顶星黑科技。 …… 众人面面相觑，惊骇无比。 如果说高产作物属于偶然有幸，外加细心观察得到的祥瑞。 那这莲藕片，简直就是逆转天道了！ “公子……实话告诉我等，可是天上真仙下凡？” “我等不知神仙临尘，不敬之处还请公子恕罪啊！” “孩子，你究竟……” …… 李盛看着一盘盘菜肴上桌，还打算跟这几人介绍一下。 结果自己还没开口呢，这几个人突然像中邪了一样全愣住，开口就是几句神语！ “你们……这是怎么啦？这不就是莲藕吗？” 李盛又看了看桌上的莲藕片。 “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附近本地所产的莲藕而已……你们干嘛这么激动？” 魏征愣愣许久，许久之后末了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站起身来，对李盛长揖及地。 “公子所言，要以新产业革去五姓七望并一众藩王地位，我本心中有疑，至此信矣。” 整个餐桌上，此刻一片寂静！ 李二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小子要是造反，自己这个当爹的怕是够呛啊！ 这才智，太逆天了！ 真正的逆天！ …… 过了一会功夫，众人终于平静下来。 魏征所说的话，他们全都听懂了。 怎样使用新产业吸引世家脱离土地？当然要特别赚钱的才能做到。 而毫无疑问，单凭李盛这手制冰之术，就是绝对的暴利！ 李盛这可不同于某些大族内室之中，采用冬天存冰夏天使用的方法，那需要占用大量的空间，成本之高根本不可能赚到钱。 但是李盛这就不同，他这不需要置办多少地，有个坊就能在房间里生产冰块。 如此一来，成本极低。 这不是暴利是什么？！ 众人心情澎湃，隐隐嗅到了盛世的味道。 而起这很可能是远远超过历代各种xx之治的真正盛世！ 一瞬间，身为大臣……多年来积累的压力都仿佛消失了。 毕竟， 有公子在此，大唐岂能不兴？ 心情放松之下，众人终于注意到了其他的菜肴…… “公子，这是何物？” “这……这莫非是虫子么？” 第一时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餐桌上的毛肚。 这玩意卖相清奇，不说一下初次见到谁也想不到这是什么。 李盛直接笑了，这帮山炮真的是，“这个，毛肚。” “毛肚？” “毛肚是何物？” “闻所未闻，莫非……等等，公子，此物亩产多少？” “亩产个头，这不是地里长的，这是牛肚中的一部分。” “下水？” “牛？这……这莫非是耕牛身上之物？” 李盛介绍了一下毛肚，不过这几人都皱起了眉，长孙皇后也不禁有些紧张，看了李二一眼。 宰杀耕牛，在大唐可是恶性犯罪。 因为耕牛这东西，是农户家里的生产必备之物，人可以没了但牛必须得保住，否则来年就等着饿肚子吧。 第36章 你这有亩产千斤以下的东西吗？ 不管你多有钱，但你买耕牛来杀了吃肉，百姓看在眼里第一反应就是朱门酒肉臭，绝对是引起公愤的事情。 至于农户家宰杀耕牛……一般这种时候，邻居家会来劝你不要想不开…… 所以唐律严令禁止，绝对没得商量。 也是为此，李盛说完， 李二等人立刻就变了神色。 作为大唐君臣，大家平时都得作为榜样而活，这时候不管你是高人还是殿下，宰杀耕牛来吃都是绝对说不过去的，影响真不好。 长孙皇后也是担心，盛儿这一时糊涂，可别搞得李二生气父子闹矛盾就不好了。 不过还好，李盛摆了摆手。 “你们想哪去了，宰杀耕牛，我去哪找耕牛来杀？” “这是村子里老陈家的牛，前些时日有突厥兵马路过受惊，撞死的。” 李二等人点点头，这才放心不少。 幽州在北境边关，的确是面对突厥人的第一线，百姓市场受些骚扰也是家常便饭了。 只见李二轻叹一声， “这……老陈家少了一头耕牛，这日子如何过得？” 李盛忙着看厨房，心说这锅怎么还没调好，听到李二的话也没注意其中语气，随口道。 “日子还那样过呗……因为死了头牛，大伙可以名正言顺尝一回牛肉了，老陈就办了个全牛宴，请全村吃饭呢……这下水本来要扔，结果不就被我要来了么。” 李盛说完， 李二等人也是愣了一下。 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村子……地处幽州城北，时常受到突厥兵马骚扰， 连个名字都没有，实打实的小村子。 没有直接消失就不错了。 这百姓生活居然这么好？ 这一个个家里都什么条件？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盛。 是了。 麻蛋，村里有这么一尊活神仙，那日子能不好过么！ 简直就是起飞了。 …… 接着李盛又为众人介绍了一下其他几样。 鱼虾，都来自附近的河流。 这是北方，不流行吃水产，因为水资源比较匮乏，想吃也没条件。 但李盛表示给村民们支了个小花招，所以现在家家户户都能天天吃上鱼。 “今天这条大青鱼都不是我打的，是管老周他们家买的，才五文钱一条很便宜的。不过五文也不少了，属于水产里的精品，口味绝对不差，你们一会尝尝就知……” 李盛话音未落，就发现众人再次呆呆看着自己。 这次李胜直接喷了，这一个个的确定不是人贩子？ 怎么没事老盯着人看，有毛病是吧？ 李二等人则是震惊。 五文钱，这不就两三块饼子的价钱吗？ 在长安想吃同样大小……最少四五斤的这么一条鱼，没有二三十文，小心店家揪你去见官！ 便是长安城中比较富庶的人家，一般也就每旬吃一次鱼。 可这村子……？？？ 众人都吸了口气。 不知不觉的，居然富成这样了？！ 这村民一个个的比长安百姓还富？ 还有没有天理了？？ 太离谱了！ 李盛无语了，算了，这几个山炮要发呆随他们去吧。 反正咱礼数周全，菜给你上了也陪你们聊了。 接着又讲述了一下其他的。 这次总算没有引起什么奇怪的反应。 不过说到玉米的时候。 李二，房玄龄，杜如晦，还有长孙皇后，除了魏征还算淡定，这四个人都是双眼齐齐一亮。 “这又是何物？” “色泽金黄，粒粒如豆……” “此物想必是稀有难得之物了，用做婚姻嫁娶宴席之用，定然是妙品！” 这次的反应，李盛总算能理解，因为村里的乡邻第一次看到玉米也都是这个反应。 这东西，用来做宴席真不孬！ “这是玉米，不过你们说错了，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亩产也是千斤以上的。” 餐桌上瞬间又是一片沉默。 所有的目光中都只有一句话， “公子，你这有亩产千斤以下的东西吗？？” “有啊，之前给老李治病用的青霉素，那个肯定没有千斤。” “……” “……” “……” 懂了。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为何这个村子如此富裕了。 别说是让李盛当村长来治理，他只要存在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百姓，想不富都难！ …… 这一天等了足足将近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 后厨方向终于传来一阵香气。 接着，丫鬟将一个炉子提到了前厅，随后…… 不知从哪里下手，在餐桌上竟然打开了一块圆形的木板，露出一个空洞来！ 众人一下子都惊了， 这餐桌还能长这样？ “公子，这餐桌做成这样是为何？”李二疑惑的看着身旁的李盛。 “哦，这个是方便吃火锅，改装了一下。中间有个洞，下面才好放火炉啊。” “放火炉？这是要在餐桌上烹制这‘火锅’不成？” “……” 李盛无语，老李这简直是企业级理解。 “不，老李你听我说啊，首先火锅不是一种菜肴，而是一种吃法。是将一个大锅之中，放上多种香料，然后需要吃的时候才将切好的菜品放下去烹煮。随吃随煮，随煮随吃，这便是火锅！” “哦……” 众人啧啧称奇，还有这等吃法？ 就是不知口味如何…… 这个疑惑在众人心头出现， 但是很快，就完全消失了。 一股诱人到极致的热辣香气，从后厨中逐渐飘了出来。 所有人都闻到了这股勾魂摄魄的气息。 一瞬间，双眼之中瞳孔，都不约而同的下意识放大。 “这是什么味道，怎地如此诱人？！” “好浓郁的香气！” “不行了，公子，你家这厨房在何处，我忍不了了！” 杜如晦直接兴奋到失态，这香气太勾人了！ 坐在这却无缘一睹真容，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李盛哭笑不得只好先安抚众人稍安勿躁，接着…… 香气飘来不一会，火锅终于端了上来！ 火红般的汤色，漂浮着花椒，辣椒…… 汤汁之中，还有姜块，还有无数各色闻所未闻，甚至见所未见的材料在其中载沉载浮。 端到餐桌下的火炉之上，瞬间， 香气的浓郁程度，达到了最大值。 长孙皇后，此刻才是最惊讶的，这孩子……自己以为他吃了多少苦呢。 现在想想，该问他享受了多少神奇之物才对！ 第37章 这滋味，绝了！ 就这火锅中的香气， 别说是其他人， 就是长孙皇后，李二，这两个在宫廷中享受顶级菜肴的人。 也是从未闻过如此浓郁的香气。 勾魂摄魄啊！ 李盛大手一摆，“诸位，开动吧！” 不过尽管李盛这么说。 众人激动的同时还是有些僵硬，这火锅……怎么吃呢？ 李盛接着道，“诸位看我怎么吃，然后自行操作便是。” 此时，丫鬟端来一个大木盘，将几个瓷碗放在了众人面前，每个碗里都放着黄澄澄的油，香菜，种种香料…… “呃，可是公子，这锅中此刻煮的，碗中此刻放的……又是什么？” “锅中煮的，是香料。” “碗中是蘸料，其实也是香料。” “诸位，且看。” 李盛夹起一片切好的羊肉，放入锅中。 这羊肉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切的纤薄如纸，红白分明极为好看。 放入锅中，煮了片刻…… 大约一分钟过后，李盛将筷子夹出。 将羊肉，放在了碗里，饱饱的蘸上多种不同香料。 滚烫的羊肉刺激多种香料发出气味，瞬间…… 房玄龄，杜如晦，李二，长孙皇后，乃至一贯严肃呆板的魏征，都闻到了一股深入骨髓似的香气。 接着…… 未等李盛说可以开始了，所有人都出筷如风，迅速操作起来！ 等不及了，真等不及了。 这火锅，太香了！ …… 一通火锅，吃的是大汗淋漓。 足足小半个时辰过去。 这一次，李盛尽管吃的热火朝天，但却罕见的没有再被烦了，因为这群人压根没空问这是何物了！ 全程都是在问他这个要煮多久，这个可以吃了吗？ 这些问题李盛还是十分乐意介绍的。 这小半个时辰，也就是将近一个小时的胡吃海塞之后，李盛忽然道，“诸位先别急，今日的主食有米饭，有烤红薯。各位看自行选……” 毕竟是初春啊，又是北方，寒气根本没有过去。 这种气候之下，怎么能少的了烤红薯这居家旅行必备好货。 李盛也非常喜欢吃这东西，所以这次主食专门让两个丫鬟烤了几块。 结果，他话都才说到一半，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差点没把嘴里的东西都给喷火锅里去，惊慌急忙大喊：“公子！公子！” “要烤红薯！要……要烤红薯！” …… 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烤红薯！ 原因很简单，这红薯……正是他们这几日最最关心的事情。 亩产五六千斤，让他们这群朝堂大臣怎么可能等闲视之。 此刻既然有现成的，那还不得赶紧试吃一下？ 李盛再次被吓了一跳。 你们这群吃货，要不要这么上头哦！ 不就是个烤红薯，至于激动成这样？ “好好，烤红薯，我这就吩咐她们做就是，各位不要激动啊。” 不一会。 莺儿抱着一个篮子来到前厅。 篮子里正是几个烤红薯，放在了餐桌边上。 众人齐齐凑上去一看， 顿时，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烤红薯怎么灰扑扑的？这简直像是泥土一般。 看这东西还冒着热气，甚至让他们有一种这就是一团泥土的感觉。 一时间面面相觑，全凭着礼节一人拿了一个起来。 李二不管那么多，他只想知道……这玩意究竟能不能填肚子。 能填肚子，其他一切好说。 拿起来就要往嘴里塞。 不过就是这时，李盛忽然道，“唉，老李，你干嘛？这东西不能直接吃的。” “哦……哦？” 李世民一愣，接着李盛直接从他手中夺过烤红薯，将外皮撕去了一块。 接着，橘红橘红的内瓤显露了出来。 热气腾腾，晶莹温软。 李二大为吃惊，这东西外面看着这么难看，没想到别有乾坤！ 这卖相真不错啊！ 而且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哪怕是吃了一阵火锅，李二依然感到，食指大动！ 当即一口咬了下去。 众人见李盛帮李二剥开了外皮，于是也纷纷效仿。 同时，一人一口，咬了下去。 接着…… “这……” “这滋味，绝了！” “分明便不亚于宫中的点心！” “香甜软糯，这东西少说也得二十文一个呐！” 一口下去，所有人都是双目圆睁。 这东西滋味之甜美，竟是不亚于土豆泥，和火锅！ 而就是如此美味的东西，居然…… 可以亩产五千斤以上。 李二双眼一翻白，整个人就往桌子下面出溜而去…… 长孙皇后和李盛急忙一左一右拉住。 “老李，你什么情况到底？是不是心脏不太好？” “其实我这还有一种养护心脏的特效药……” 众人：…… wdnmd真就没完了呗！ 好东西全特么在你这！ …… 这一餐， 美味盛宴，李二等人吃的无比尽兴。 一方面，美食，没得说。 这滋味，宫中的御膳也没有这么香的！ 另一方面，亩产数千斤…… 脑海中带着这个信息，谁不是兴奋无比？ 自古江山要稳，百姓的肚子就要饱！ 自古战事要赢，将士的粮草就不能缺！ 这土豆红薯两样神物出来，等若是一下子解决了两大难题。 这让李二这一干人，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兴奋？ 吃完。 因为家伙事盘子之类的太多，锅子炉子太大， 李盛让莺儿先陪着李二等人斟茶倒水招待着，自己先去后厨帮把手。 接着莺儿也去了后厨，毕竟来客事多啊，再说两个丫鬟也没吃饭呢，李盛还是信奉人性化管理的。 一时间前厅之中只剩下李二等人。 “陛……陛下……” 尽管此刻外间风雪交加，气候极为寒冷。 但不知是一顿美味胡吃海塞，血糖丰沛，还是心情激动之故，魏征总是冷着的一张脸此刻红光耀眼，语气更是微微颤抖。 “陛下，这位公子才华如斯，臣愿以姓名相求，愿陛下早日招入朝廷！”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议。 只有杜如晦装作从善如流的样子，嘴角却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李二则是直接哈哈大笑。 “此事，还真不用你们着急。” “这位公子，早晚得是我大唐支柱！” 支柱这两个字，可以是说君，也可也以是说臣子。 李二等于是含糊其辞，不过真相谁也想不到，一时间众人不疑有他。 第38章 这孩子太适合做皇帝了！ 杜如晦怔怔看了后厨方向一会，方才转过头看向李二。 “陛下，公子心性极佳啊。有贵客上门也不随意驱使侍婢，还帮着干活。此品德……” “怕是天下少有啊。” 长孙皇后也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这边。 李二闻言，也是一怔，随后心中悄然一叹。 这孩子要是不做皇帝，那就真是太可惜了！ 看来改储之事，真的要认真考虑了！ 不一会。 李盛回到了前厅。 “大家好好休息，今天雪大，一会我让她们帮你们收拾两间屋子，大伙挤挤就先对付一夜，明日再……” “不了不了，公子说的哪里话？我等又不是徒步而来。” “呃，这倒是，那就……哈哈。大家觉得这茶如何？” 李盛哪里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当今陛下，也是他这一世的爹，还有一群当朝重臣，其实心里压根没想着留这些人住一宿。 自己今天健身都没够时间呢……吃这么多卡路里，一会还得继续锻炼转化一下。 一边笑眯眯的腹诽，李盛也将上午玩到一半的打猎弓挂了起来。 长孙皇后见李盛文武双全，待人还这么热情，心里默默的越看越是满意。 这孩子，简直太适合做皇帝了。 …… 离开李盛宅院。 踏踏踏……踏踏踏…… 马蹄阵阵，两辆马车颠簸着向长安方向行去。 因为都是大型马车，内部空间很宽敞。 其中一辆，装满了土豆红薯，李二直接给李盛留了整整五百两黄金，合白银万两。 另一辆马车内，此刻李二在后面的马车内，看着三个大臣。 “你们几个……” “陛下，臣无能，臣有罪！” “陛下，天下竟有土豆红薯等物，我等却未曾发掘。” “臣等愿受责罚！” “行了……”李二直接一摆手，“别说是你们，你们一个个的整日里都忙着处理公务，哪来的时间发现这些？” “臣谢陛下……” “臣谢陛下赎罪……” “臣谢……” “不过嘛。”李二脸色冷了几分，“人家公子也是饱学之士，可是人家怎么就有空发现这些东西？还要打猎为生，还要建设宅院！” “陛下！” “陛下！” “陛下，臣……臣确实有罪！” 三人一想，还特么真是。 这小子一身学问博古通今，看那打猎用的弓十分沉重，显然武艺还极为厉害。 这家伙简直离谱。 李二也就吐槽一下，接着便转入了正题， “好了，今天人你们也见到了，现在都想想，该用个什么名目，请他到京城做官。” “休得抵赖，让我必须请他到长安效力，这可是你们说的！” 众人对视一眼。 杜如晦知道内情，只得先开口， “陛下，其实这个事，不宜操之过急……关键是，公子似乎是不在乎名利的。” 被杜如晦这么一提醒， 房玄龄，魏征也是微微愕然，不过立刻就恍然，还真是这样。 “克明说的不无道理……” 魏征思索着说道，“公子在自家宅院中，即便当着客人的面，也在帮着侍女干重活。这若非……” “不可能，盛儿……公子和这两个侍女并无多余瓜葛。”长孙皇后直接打断。 “娘娘说的是。那就只说明一件事，这位公子平性高洁，单凭高官厚禄，只恐反受其所恶，究竟何如何延请公子到长安，还真需要一番思量！” …… 魏征这么一说，李二也是暗暗好笑。 其实他压根没想过让李盛当官，实际上早就计划好了，时机成熟直接让李盛入长安当个闲王。 做个闲王，李盛自己能过的开心自在，同时也不引人注意，是相对比较完美的方案。 至于“想个办法”，主要还是堵魏喷子、房玄龄之口，免得这俩货天天搁自己耳边念经，快去幽州请公子教导云云…… 但魏征和房玄龄思索了一会。 只见房玄龄双眼一亮，“陛下，臣还真有个办法，不过其实也不必请公子到长安。” “我等完全可以就在幽州到长安之间，最好是长安城外置办一些田地，然后当做礼物送给公子……如此陛下若是遇到难题，直接去请教即可，也未必就非得让公子做官。” “至于公子，本身身怀惊人艺业，才学冠绝天下，生财有道……即便没有俸禄，想来也根本不成问题！” 房玄龄是很认真的考虑了这个方案，不过魏征皱了皱眉。 “这般行事，有朝一日……只恐公子坐大，成为新的门阀，五姓七望就要变成六姓八望了。若有反心，只恐陛下兵马脱不开身，难以制衡……” “制衡？” 杜如晦一听老房这个方案好像还真不错。 也不会暴露殿下身份，而且真的可以随时给陛下提供咨询。 对于魏征的质疑，当即就下意识的反驳道，“这有何可虑？那是陛下的亲儿子，坐大了怕什……” 杜如晦说到一半。 剩下的话直接悬浮，凝固， 嘴型，话音，全部卡在了空气中。 空气仿佛被冻结。 整个马车之内，一片死寂…… 房玄龄，魏征目瞪口呆的看着杜如晦。 李世民，长孙皇后也是惊呆了。 下一刻…… 李二指着杜如晦，手指哆哆嗦嗦，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如晦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陛下，臣死罪。” “但……陛下终究是要为殿下安排支持者的，臣不过主动为之，陛下若要罚臣，还请等殿下……根基立定之后，再斩不迟。” 李二愣了愣，接着也收回了手。 直接双手捂脸。 “你这个……唉，你们这群臣子儿子，还有这群门阀，就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李二简直不想吐槽了，要不是杜如晦是帮他策划玄武门的策立之臣，他真想把这个憨憨拉出去廷杖安排。 这货平日里心思多缜密，这咋一事关盛儿，整个人就跟憨憨一样呢？ 长孙皇后也是狠狠瞪了杜如晦一眼，接着不住抚动李二背部给他顺气。 而与此同时。 魏征，房玄龄，整个直接僵在了原地。 嘴巴张的圆晃晃的，下巴几乎顶到鞋子。 “克明……” “陛下……” “你们……” 李二摆了摆手，“好吧好吧，朕老实交代还不行？盛儿是朕的血脉，多年前遗落的皇子！” 第39章 盛儿想当闲王 李二说完。 魏征和房玄龄齐齐倒吸一口长气，胸口剧烈鼓动起伏。 深呼吸了好半天，才堪堪压下了心中的震惊！ 天呐！ 陛下……这些年……密令他们在民间寻找的皇子…… 竟然就是这位公子！ 这个消息简直太劲爆了！ …… 一直以来，魏征他们这几个天策府团队核心成员，当然是都知道陛下遗落了一位皇子这件事。 而大家也都背着密令，随时搜索。 但一无所获。 在这漫长的时光中，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遗落的皇子资质如何，若是可能，是否可以立储，有没有接近陛下的能力和品行之类…… 作为李世民的心腹，这些问题他们简直想了有一万遍不止了。 但是， 无论他们平日里如何想象， 都没有想到过，这位遗落的皇子，竟然如此出众！ 这一瞬间， 众人心中的感觉正好印证了四个字。 惊为天人！ …… 呆滞了好半天，一下子魏征房玄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他们想了一堆官衔官职，结果…… 这不直接那啥安排上？ “陛下，殿下有此大才，岂不当直接立储？” “立储？你们两个脑子没事吧？改储这种事说改就改的？” 李二这一声怼，魏征房玄龄立刻哑然，这么一说还真是。 齐齐看了一眼杜如晦…… 明白了。 “克明前日所说，不可过急……原来是这个意思。有道理，的确要保密，暂且不可走漏了消息。” 魏征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做不做官也就无所谓了，殿下至少也会封王。” “陛下……” 房玄龄小心的看了一眼李二，“可想好了如何册封殿下的问题？殿下本身……可有意向？” 李二耸肩，“想好什么想好？这哪有许多可想的，盛儿想当闲王。” “贤王这是自然，臣是说封号……” “不是贤明的贤，是闲人的闲。就如你们所说，盛儿天性还真就不慕名利，对做人上人这事没兴趣。要不我等还愁什么？高位，厚禄就解决了。” 房玄龄点头， 不过这一来，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请得动闲王殿下了。 神州上一个这样的超凡隐士是谁？ 是诸葛亮，昭烈皇帝三顾茅庐才好不容易把人请出山。 上上一个是谁？鬼谷子。 虽说没有历史记载，不过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战国列国之君，肯定派了不少使者带着无数丝帛财宝去请人家。 结果大家都知道，鬼谷子一辈子也没出山过。 上上上一个是谁？ 舜帝。尧帝去请人家当皇帝，人家直接跑到河边洗耳朵…… 这些传说虽然或许有歪曲夸大之处，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真正才华超卓之人，高官厚禄唾手可得，人家就是没那个兴趣，你能奈何。 殿下怕是比上面几个加起来也不差，那是你说请就能请动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了主意。 李二早知会这样，心里的计划其实也还是…… 其实也就是杜如晦说的这样，先让自己几个心腹，见识见识盛儿的才能。 等他们一个个的心服口服之后，储君之位自然也没什么争议了。 不过李二依然不敢轻易…… 他毕竟是玄武门事变的亲身经历者，是策划者，是发起者， 是这场事变的主角。 当年心里那感觉，真的是撕心裂肺。 要么杀了兄弟囚禁亲爹，要么自己被他们杀了。 这感觉简直是旷古绝今般的酸爽。 所以李二向来雄才大略魄力无双，但这次反而不敢轻易决策。 万一…… 是吧，再闹个玄武门出来，自己做儿子做的不光彩就算了，难道做父亲也要翻车么。 所以最后还是道，“此事事关重大，朕希望你们能明白。” 众人心中一凛，顿时叩首严肃道， “臣等明白！” “你们明白就好……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声张，先压着，能压多久压多久。没有完全的准备，排除一切阻碍之前……土豆红薯也好，养猪科举也罢，公事就只是公事。” “但朕的家事，谁也不许走漏风声，扩大此事！” “若是朕的盛儿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休说朕要严办尔等。便是将来史书之上，尔等也要背上万古骂名！明白否？！” 李二说到此刻，已经是声色俱厉。 但奇异的是，魏征等人反而没有了惊恐的神色。 因为， 从此刻起，李盛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整个大唐，不会再有更高优先级的事情。 就如同李二说的那样，在他们看来，以李盛的才华，品行，一旦真的夭折…… 那大家都赶紧上吊是真的，这样或许后人会骂的轻一点点！ 对他们来说，对李二来说， 李盛，就是有这个分量！ …… “克明，你看着办吧。” 杜如晦家中，后院。 茶几上，摆着好几坛上好的酒。 魏征、房玄龄脸色不善，或者说就是两张仿佛能滴下水来的大黑脸，一脸阴森的瞪着杜如晦。 “你这老小子，当年玄武门，大伙是一起送命的交情。怎么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也不告诉我等？？” “克明，魏某不善言辞，可平日里待你也算有礼，为何……” “不是，两位老铁，今日陛下说的话，你们难道没听见么？……”杜如晦叫苦不迭，“殿下的事，现在在陛下心里有多重要？陛下的封口令是下死了的。” “今日不慎……” “那你今日说出来又是为何？” 看杜如晦苦大仇深的表情，魏征和房玄龄对视一眼，露出一丝猫戏老鼠的微笑。 李二话虽重， 但是，即便没有李二发话！ 他们也会竭尽全力的保护李盛，乃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要知道李盛之才不仅冠绝天下，而且万古罕见。 若是这等大才陨落，别说是李二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李二等于是说了一通他们本来就打算去做的命令，心里自然有压力，但却没有什么恐惧感。 相反…… 革除世家门阀，拯救天下百姓。 科举人人如龙，天下永绝饥馑。 哪有什么恐惧，兴奋的要死是真的！ 这会哪是生气，实际上是在拿杜如晦寻开心，打算庆祝一番！ 不遇至人传妙诀，百年修行皆虚度。 大唐能出殿下这等人才，不日还要入长安，这事必须得庆祝！ 第40章 天下沸腾，民心震动 杜如晦一见这两人笑了，心里顿时明白这俩货在耍坏，顿时也黑了脸。 “你们俩……” 不过接着，也笑了出来。 大唐自伐隋起兵以来，发生过无数悲喜故事。 但自东汉倒下，神州沉沦数百年以来， 殿下的诞生，可以说是最大的喜讯了。 这简直就像是上苍派了个使者来重建神州一样。 若说这不是天佑大唐，他们都没法服气！ 这不庆祝？ 此刻的长安城，在杜如晦的府邸一处隐蔽的后院中， 几名当朝重臣，这一天见识了不可思议的神仙人物，开始为大唐新的生日开酒庆祝。 而与此同时。 宫中，李二也是辗转反侧。 今日他虽然下禁口令不让这几人将盛儿的存在说出去， 但心里反而无比焦急。 玛德什么时候接盛儿回长安合适呢，这事简直愁杀个人了。 李二简直一刻也不想等， 甚至他自己都没发现，因为李盛的存在，他对奏折里负面报告的忍耐度都变低了。 大唐必须进入盛世！ 立刻马上！ 不过这一夜虽然辗转反侧，李二最终睡下，反而睡得很香。 作为君主，尤其是开国君主，心里说自信满满安全感满满那是扯淡，肯定是要失眠的。 但因为李盛的出现，李二现在反而睡觉都睡的无比踏实！ 仿佛有一尊保护神出现在了大唐！ 次日李二早早起床。 他决定忙碌起来！ 盛儿什么时候适合回长安可以等等再想，但是在那之前，作为父亲自己至少要把盛儿所赠的几样神级作物推广好，把盛儿的计策执行起来！ 当然首先，李二要做一件大事：科举！ 这是头等大业，必须立刻安排。 …… 大清早一上朝。 文武百官都还来不及上奏各种事务，刚刚朝拜走过程完毕， 李二直接大手一挥，叫来了内侍。 “陛下有旨，今……” 没错，早在这天上朝之前，前夜，李二就已经跟杜如晦，魏征等人商量好，第二天立刻宣旨。 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赶时间，而是他们商量之后一致感觉，这件事必须迅雷不及掩耳，不给世家任何喘息的机会。 内侍宣旨的同时，李二仿佛再一次听到了昨天离开时，李盛对他提到的一个概念…… 组合拳！ 组合拳的意思，实际就是兵法上的“分进合击”，多路行动进行包围作战。 组合拳的意思也是一样，泛指一般战场之外的各种各样的争斗战场，将多种不同的策略同时施展，让对方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 李二一面回想着李盛的提醒，一面猜测……这招会有预想中的效果吗？ 这么思索了一阵， 内侍宣旨也已经完毕。 朝堂一片哗然。 无数大臣，面面相觑，你看我看你，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牵扯太大，各方面无数利益纠缠其中。 毕竟…… 寒门士子要科举入朝了，不分贵贱一律平等。 那这个趋势，势必会对各路门阀家族的势力范围造成冲击。 谁敢多说？ 唯恐说错！ 李二见众人脸红脖子粗却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盛儿，果然权谋兵法也是顶级。 便是施政之事，也能把握住要诀一击要害。 目前大唐，文武百官之中有一些是跟随李二一路征战过来的，看似品秩一般，实际上属于天子近臣。 而除此以外，大部分，也就是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是各路世家出身。 但这么多人却连个反应都给不出来， 李二暗暗好笑，触碰自身利益的事都给不出反应，就这能力、胆识还把持朝政，骑在百姓头上。果然自己玄武门之后没有继续清理朝堂是手软了，还是盛儿一路清洗的路子好！ 随后…… 李二笑了笑，“大家没有意见啊，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全县衙门即日起接受百姓报名，安排科举考试场地诸般事宜。” “陛下，这……” “陛下，兹事体大，恐需再商议……” “商议？好啊，你有什么意见，赶紧提了。” 李二笑了，自打从李盛那回宫，他突然发现以前治不了的这群世家一个个的怎么这么弱。 就好比此刻在朝堂，这群人他清楚的很，根本不敢拿什么主意，更不敢乱说话。 原因很简单，这群人并不是各大世家核心成员。 也是因此，李二以前拿这帮世家无计可施。 就算一场鸿门宴下去，最多也就清理几个出头鸟，实际对这些门阀的打击效果微乎其微。 但是现在……自己反而可以利用到这一点了。 这种操作，以前他不是不能做，而是要做的话代价不小，而自己无法确定科举对世家的打击效果。 但是从李盛那里回来，李二再没有什么犹豫怀疑。 李盛就是他终极的智囊！ 李二话说完后。 这群大臣依然支支吾吾。 于是李二笑了。 “哦，奇了怪了，你们都说要商议，可我问你们有什么意见，你们又不说。” “那朕就不禁好奇了，你们是真有意见？还是单纯看朕不爽想把朕赶下去？嗯？” 哗啦啦！ 甘露殿之中，顿时无数人跪倒了一大片。 “臣不敢！” “臣死罪！” “臣忠心耿耿，日月可……” “哦，那看来还是没意见。”李二收了冷笑，换上一副黑脸，“既然没意见，就给我速去办理此事！若有任何推三阻四，阳奉阴违之举，斩！” …… 这一日之后。 先是消息走漏，整个长安沸腾起来。 无数冠盖之家大惊失色，陛下这是要他们的老命了。 而没过几天，消息更是火速传遍了整个神州，整个天下。 于是天下沸腾了。 无数寒门学子，同一时刻抱头痛哭， 走出大门来到街头，遥遥对着长安方向叩首，捶胸顿足…… “陛下开眼了……” “老天爷开眼了……” “我等寒门子弟，必定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之恩啊！” 天下沸腾，民心震动。 所有的百姓这一次都明白了。 这次的皇帝，与自打西晋以来的所有皇帝都不同，这个人是真正站在他们这边的！ 一时间，无数百姓奔走相告，大量的读书人疯狂涌入当地县衙报名。 举国欢庆！ 第41章 长安科举！ 河东，太原城外一条古道。 这条古道通往长安，向来人烟稀少。 百姓经过极少，因为去长安的极少。 没事往长安跑干嘛？ 一座小酒馆建在道旁，一名瘸腿老汉在此苦苦经营，勉强为生。 这老汉名叫谢仲元，本也是个读书人。后来出头无望，又因性情正直不阿，这些世家门阀又都是五胡十六国时期混起来的——能有半个好人，太阳能从西边出来，谢老汉这种人自然在里面混不下去。 时日一长岁月蹉跎，老来便用仅剩的一点积蓄，在这道旁起了一间小草房子，经营小酒馆为生。 这人烟荒凉之地自然也挣不了几个铜子，生意一直稀稀落落。 这一天午后，谢老汉正在酒馆中休息，顺便同一个去长安省亲的汉子聊天。 “想当年，谢某祖上也是东晋名门，那建安的谢家谢灵运，便是……” 谢仲元这里客人不多，没有任何社交的他自然喜欢跟路人吹吹祖上。 每每被路人嘲笑，谢仲元也早已看开不甚在意。 这次……汉子的反应也差不多。 “老谢头，你这牛逼都吹一辈子了，就不能省省力气？” “你这后生好不晓事。当年那建安谢家，比今日太原王家也不差，怎能算的吹牛逼？” “老汉你这话说的，那谢家这么厉害，如今在哪呢？你这连个老婆也无，还吹呢？” “哈哈哈哈哈。”谢老头大笑，“当年西晋的司马炎，自比刘彻，号为晋武帝，一万多个老婆……今日你认识几个复姓司马的？” “这……” “所以了，休要看这太原王家猖狂。几百年后，那还不是一样！” 汉子闻言又忍不住嘲笑了，“你也知道得几百年呢，人家太原王氏眼下如日中天，朝中哪个衙门没有他王家的人？你这不过是嫉妒罢了。” “我……” 谢老头这次真没话说了，是呀，王氏在这太原城作威作福盘剥百姓，可是等他们倒台，也是数百年后的事了…… 但就在此时， 酒馆外忽的一阵喧哗。 “小六子，你快些！” “阿黄，先前说走不动的是你，这会子见到酒馆了，就属你跑的最快！” “我是看见酒馆跑得快吗？” “我这是急着赶考！” “差不多得了，就你这点才学，去了长安也是白去……” 喧哗之间，五六个年轻有说有笑，连走带跑冲进了小酒馆中。 那食客汉子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条道是去长安的，怎么今日一下来了这许多人？ 而同时。 谢仲元老汉也呆在了原地。 愣愣看着几名年轻人。 脑海一片空白。 “老人家，上酒，要最便宜的便是！顺带，一人三两面条！” “老人家？” “老人家？可是耳背？我等要面食啊。” …… 这群年轻人同时盯着老汉， 老汉也盯着这名年轻人。 对于对方要所说要吃面食的话，充耳不闻。 反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几人，整张脸上表情完全凝固，配合近乎枯槁的衰老脸色，宛如僵尸一般…… 几个年轻人也是头一回出远门，顿时都被吓了一跳，“老人家，你……你没事吧？” “科……你们方才所说，可是‘科举’？？” “是啊，我等就是……” “你们是要去长安参加科举？？？” “不错，正是……老人家你……” 谢老汉吸了口气，接着又问道。 “你们所说的科举……可是陛下下旨让你们参加？就是……就是前隋那种科举？？？” “不错，正是如此……老人家，你怎么了？” 谢仲元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他这辈子没有过什么大的指望，毕竟读书本来就不一定能出人头地，给爷娘争气……本来也就是小概率事件。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所学比较杂，还有很多张衡、祖冲之一类的旁门之术，只对百姓有用对大户世家没用，人家又不靠这个做大，怎么看得上自己。 但是前隋某一日，隋炀帝杨广忽然下了一道敕令， 下旨天下，开办科举！ 谢仲元得知这件事，兴奋的不得了。 虽然很快，科举这事不知为何又被取消了，谢仲元大失所望。 但他心中还是有个念想，说不定下一任皇帝能也会这么办呢？自己说不定还是有晋身的机会的。 后来时日一长，谢仲元还还是明白这事多半不可能了。 隋炀帝的科举为何不了了之了，因为科举了，自己这样的人都能做官了，那太原王家的二公子六公子十五公子去哪谋生？和自己一样在这开酒馆吗？ 这些世家大族不反就见鬼了。 可是这天…… 明白了科举消失缘由的谢仲元， 心中的震惊简直是无以复加。 明明有这么大的压力阻力，有前隋这个惨烈的例子在前，陛下居然还是开科举了。 也就是说……自己一生所学，还是有机会发挥的？？ …… 见店家无故发呆，几名年轻人也是慌了，急忙将谢仲元放倒，掐人中的掐人中，戳脚心的戳脚心，都是乡间的急救土法。 好一阵过去…… 谢仲元终于醒了，连忙笑眯眯的给这几名年轻人告罪，随后迅速去后厨做吃喝。 不过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搞得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心说这不会是个黑店吧……搁这又是看着活人发呆，又是做饭迟迟不端上桌的。 最后端将上来…… 几名年轻人直接看呆了， 说是一人三两面条，结果每个人都是最大的面盆，最少也有一斤。 而且面条上还满满的铺着肉食，一看便是刚刚做的。 几名年轻人顿时惊呆了，“老人家，这……这面我等可吃不起啊！” 除了几名年轻人，那刚才和谢仲元聊天的汉子也惊呆了。 “老谢头，你这是……” “哈哈哈哈，诸位尽管放开了吃，今日谢某请客！” “这……”其中一名年轻人看着谢仲元满面笑容，又看了看面前桌子上的大面盆，忽然道，“店家，你可是也要去长安参加这科举考试？” “不错，正是！这面就权作酬谢，诸位给小老儿带个路即可！” 第42章 陛下真圣君也！ 没错，谢仲元决定去长安参加考试。 一交换消息，这群年轻人立刻与谢仲元成了忘年交。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心中此刻只有同一个感觉。 陛下真圣君也！ 古之尧舜，无过于此！ 而与此同时。 整个大唐，还有茫茫多的寒门读书人，都和谢仲元一般打算参加，普天同庆！ 当然，也有人是不满此事的…… 例如，长安城中…… …… 李二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团队派系，比如魏征等人。 他无需像桓灵二帝一般搞什么十常侍之类的宦官组织，也能把握信息动向，因此很快就知道了民间反响如何。 “陛下，此事切不可膨胀……” “陛下，当务之急应先为来长安的考生安排场地，避免匪患趁机……” “陛下，此事触碰诸多利益，当小心为上，切不可学那隋炀……” “好了好了！” 夜间，甘露殿内， 李二大手一挥，“你们这一个个的，一有点好事你们都摆一副死人脸。百姓开心是吓着你们了？” “你们说的都对。但是今夜，朕不想看什么奏折。魏喷子房玄龄杜克明，你们几个不喝趴下，今日谁也不许出宫！” 魏征等人相视一笑，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陛下总是有些少年气，不过……这也正是他们追随李二的原因。 当然，庆祝归庆祝，杜如晦作为兵部尚书，依然言辞拒绝了李二留大家喝酒的提议、 “克明，不，杜如晦，今天魏喷子不犯病，你特么又开始了是吧？” “陛下，正因这是大喜事，臣岂能坐视此事中途而败。” “……” 李二当然知道魏征指的是什么。 这么大的事，要是各路世家不整点事出来，那还得了。 其实在他心里，隋炀帝并不是个昏君，隋炀帝做的很多事，自己也是打算去做的。 但他还是看不上隋炀帝，因为这个脑瘫太菜了。 办事不牢，你不出事谁出事？ 因此也没有再呵斥或者强留杜如晦，毕竟他是兵部尚书，团队里最特殊的一个。 “好吧，这些事情就你去看着。” “是，陛下。若有半分差池，克明提头来见！” 杜如晦说完，没有像上朝时亦步亦趋离开大殿，直接快步急匆匆走了。 他，和李二，两个人都没说“这些事”是什么事。 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正是防备世家作乱的事！ 李二看着杜如晦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吹牛逼的说，也是有点紧张。 毕竟这个大唐才建立多久？ 前朝隋炀帝，几个诏令下去天下世家分分钟变成“xx路反王”，自己可是不得不察。 …… 同时。 长安城南，有一片不起眼的坊。 “坊”，即是唐代的居民小区，居住着各种各样的人。 因为身份不同，坊的位置也有所不同。 比如家资豪富者，或者有官职在身者，自然离皇宫较近。 而较远一些的，自然多是寻常百姓。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城南这片坊。 坊外乍一看，墙壁建筑都只寻常，只是十分高大，看不出多么豪奢繁华。 但内部装潢， 金碧辉煌，却是直逼皇宫内院！ 这片坊内的居住者，则是大唐如今的几大世家。 其中不乏话事人。 的确，在五姓七望之中，并非地位最高的在长安坐官，而是较为出色的中年一辈。 但此刻，坊中却聚集了好几个老者。 这些老者身边，美貌婢女环侍，其中更有不少色目人面孔，个个绝色。 捶腿，捏肩，每个老者都是四五个美人侍奉伺候。 那容貌身段差一些，比“绝色”二字稍稍逊了一筹，例如发色不够纯亮，身段不够妖娆，这就比较遗憾，只能做些斟茶倒水、扫地擦桌的粗使活。 “李家小儿，李家小儿……唉！” 一声长叹。 其中一名老者呼了口浊气。 其余几名老者也是眉头紧皱。 “崔兄，这李家小儿怎么想出要开科举了？前朝隋炀帝殷鉴未远，他难道不怕亡国？” “不是这样的，李家小儿，王兄你不懂。” “哦？崔兄有何高见？” “他李二敢开科举，让这些泥腿子污染圣贤之学，所为何来？还不就是收买人心，沽名钓誉，想对我等家中几亩薄田下手！” “定是如此！” “崔兄高见！” “哼！” “这李家小儿好不晓事，他陇西李家能成今日之事，还不是我们支持各路反王，替他搞垮杨广？” “若是没有我们的支持，他李家能成得什么事？” “他难道不知道，我等祝他造反，可不就是因为杨广对科举念念不忘？他不怕我们再造反？” “他怕什么？泥腿子都让他收买了，他觉得自个天下无敌了呗。” “昏君！动摇国本！” 一时之间，厅堂之内， 群情汹汹，痛斥李二！ “可是如此一来……我等如何是好？” “这还不容易？造反先不急，但这科举嘛……却也并非必要造反才能应对。诸位可知书籍多少钱一册？” 崔家老者笑眯眯看向几位老友。 “这……二十两金？” “不知道，十两吗？” “书籍乃圣人之道传承之途径，岂能十两二十两？我记得是百两黄金。”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个说对的。 崔家老者抚掌哈哈大笑，“诸位真是久居高位，连书价也不知了。这书籍的价格，每一本是五两到十两银左右！” “什么？！这么便宜？！” “这……圣人之学怎么才几两银子？” “这么便宜，也不知有多少泥腿子看了圣人之学……” “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 “崔兄精通商贾之道，果然比我等厉害啊！” 崔家家主笑话几名老友不知物价，不过，这些人对于书籍价格太过便宜的说法，他倒是没有反驳，只冷静的笑着。 末了，才道。 “诸位却是有所不知，这五两银，已是多数人家半年食宿之花费了。” “这么少？这些人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怎么活不关我等之事。但总的来说，寻常人家省吃俭用，也有条件为子女置办书籍。如此一来，便如诸君所说，如今年景一好，我等能多收些租子，但也导致什么泥腿子都敢读书了。我等，便须从此处下手！” 第43章 天下的宣纸都是辣鸡 “哦？怎么说？” “还请崔兄赐教！” “书籍是用什么做的？” “……纸？” “制作书籍，可不就是用纸？” “不错，纸！” 崔家老者眼中，此刻精光大放。 “制作书籍，没有纸张便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大唐造纸，从何而来？大半还不是我崔家的产业。” “今日崔某正要替天行道，将这纸张的价格……” “给抬上去！” 话音一落，整个大厅内，几名老者都陷入了沉思。 接着，纷纷双眼一亮。 “是啊，这纸张价格上去了，书册的价格可不是也就上去了？” “书册价格上去了……那这些泥腿子怎么买得起？他们读不起书，就算有这科举，又有何用？” “形同虚设！” “对啊！” “崔兄，高啊！” “太高明了！” 崔家老者哈哈大笑，“这造纸的行业，一直是我崔家财源所在，崔某亲手掌管崔家财政，多少也就知道一些，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 “崔某……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 “崔兄，孔圣曾说……士农工商，商为末。” “我等本为诗礼传家，实不相瞒，一直以为崔兄是不读书的。可是今日方才醒悟啊……” “崔兄为了匡扶社稷，肃正朝纲，不惜投身商贾之业赚这一笔纸钱……” “崔兄，深明大义！” “崔兄，国士无双！” “嘿嘿嘿嘿……我看李二怎么接这招！” …… 几口下去，杯中饮料全数吞下。 李盛呼了口气，扭了扭脖子。 最近几天伏案干活，真是给他累到了。 这让李盛不禁一阵腹诽，难道内卷病又犯了……自己现在也算财富自由了吧，但是不搞个小生意做着，整天闲着也真不适应。 棉儿走进李盛书房。 “公子，长安的铺面要开了，那几个坊近日人流量很多，昨日我和莺儿见面，莺儿都赞不绝口呢。” 李盛点点头，“这我知道，肯定会这样的。” 他最近，安排莺儿到长安开了家店。 起因，自然是…… 最近，陛下颁布了科举诏书。李盛有些惊讶，我靠我这刚和老李说了科举的事，陛下居然就颁布了。 而且颁布的科举大纲还明确写了，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数”学一道，给的分值是最高的。 这让李盛十分诧异，难道自己穿越引起蝴蝶效应了？总觉得有点蹊跷啊。 不过想想，唐初的李二因为玄武门事件，基本和五姓七望里大部分人都是敌对关系，干啥事都想着利好草莽英雄——这一来是给自己招揽人才，为自己的核心团队更新力量，二来抽走人才，也改变官员们的出身比例，也是一种变相的多角度削藩。 那么顺着这个思路…… 开办科举，实际上是有必然性的。 不过侧重数科，李盛是真没想到。 古代君主怕民间搞迷信，拿“帝星飘摇”之类的幌子吸引百姓集结叛军，因此往往禁止百姓学习数学知识。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汉代就出了祖冲之张衡这种理科大儒，也没听说皇帝就炸毛了怎么样。 归根结底，正经皇帝其实是不担心百姓造反的，大家安居乐业日子过的好，便有野心家也是无从施展，学点数学又有啥用。 这么一想，李盛倒也释然了——李二显然也是忌惮藩王玩阴的，但却不怕藩王造反的那种人。 不过， 这么好的机会，李盛本来就打算搞点产业。 看科举开了，年轻人都想读书考试做官，自然……要用到许多书籍。 利好传媒和造纸行业！ 而造纸，对于李盛来说简单的跟喝汤也没啥两样。 因此很快，就让莺儿去长安开铺子了。 至于自己…… 李盛不得不骂一下自己，玛德说好要忙起来，结果还是事务性操作都丢给人家丫鬟。 好在莺儿本就能力出色，平日里买菜之类的主要都是莺儿负责，自然安排一个经理职位——应该叫掌柜，也算是给莺儿自我实现了一把。 “呃，棉儿，没有让你去当掌柜，你要是想去的话……” “不，棉儿只想……只想永远侍奉公子……左右……” “嗯，我以为你会有意见，其实你要去也是可以的。不过现在我有点任务，还真需要你帮忙。” “奴婢谢公子……帮忙？” “对，最近你不用给莺儿帮忙了，我让你送给她的信件里已经让她多雇几个伙计，最好是伶俐的退役丫鬟。” 李盛这么做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时代，大户人家的丫鬟这种角色，在他看来简直就是顶级商业人才。 首先，丫鬟侍奉各路大户，有服务业的专业能力。 第二，这些丫鬟即便退役，多半也和过去的主人家有些感情，还是一个无形的渠道。 尽管大多数丫鬟没读过书，不过这对李盛来说不成问题， 识字而已，李盛随便搞点带拼音的卡片，最多培训半月，常用字就能全教会。 棉儿听李盛这么说也是一怔， 莺儿那边不用去帮忙了，那自己能帮公子什么忙？ 该不会是……啊，公子也到这个年纪了？嘤嘤嘤…… 李盛哪里注意到丫鬟的表情，又看了看手中的材料非常认真道，“我近日要试制一个新的项目，这个项目的内容，是造纸。” “公子……呃，造纸？” 棉儿突然被李盛打断，也是怔了怔，不过接着就明白了。“长安和幽州，这些地方都有造纸的坊。公子若是需要用纸，何不直接让棉儿出去采办？” “你说的对。不过……” “莺儿最近要忙着卖香料，还要负责我交给她的香水研发任务，没时间去采办，至于你……你又不会砍价，我可不想当冤大头。” “公……公子……” “第二，你手脚勤快麻利，比起莺儿只单纯识字，多了几年写字读书的经历。” 李盛知道，棉儿本来是幽州王家的主母买的绝世小美人，带着准备给儿子做童养媳的，结果因为青霉素送给了自己。 “所以你也知道，现在的纸张，无论是多好的宣纸……都有墨迹侵染，厚度不均，容易破裂等问题，天下的宣纸都是辣鸡而已。” “这怎么能够？” 李盛这么一说，棉儿一下有点不服了。 第44章 这纸张…怎能如此洁白？ 李盛知道棉儿读过几年书，原是大户人家类似瘦马的丫鬟，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 因此棉儿受到的教育当然不限于洗衣做菜这些，而是琴棋书画样样都有。 光是见识过的宣纸，就有不下于20种。 原因很简单，奔着通房掌事丫鬟去培养的棉儿，自然需要替主人家打理礼物之类的事情，不识货怎么能行。 因此一听李盛这话，棉儿就打算跟李盛说道说道，顺便显露一下自己的能力…… 但她还没开始说， 就见李盛伸手虚按，示意棉儿不要着急。 “你说的都对，但是……” “公子，棉儿还没说呢？” “我知道，你没说也是对的。但我要制作的这种纸，品质绝对远远超过你见过的任何一种纸。” “？！” 小丫鬟顿时惊了。 公子这是要胜过天下名纸？？ 这可是个大挑战了！ 若说一些世间没有之物，公子推陈出新大受欢迎还好说，比如青霉素，这一次也在长安的店铺中贩售。 但纸张自汉代蔡伦发明以来，早已衍生出了无数种名贵宣纸。 公子哪来的勇气胜过所有的纸？ 不过公子就是她的主人，要她办事也不可不从， 李盛的制造实验很快还是开始了。 …… 纸张的原材料可以有很多种，但是核心材料，永远是纤维。 唐代是农业文明，树木植被资源还是极为丰富的。 到处都能搞到原木浆，纤维自然是最上乘的。 这方面，李盛了解的也不少，不过这次他不打算在纤维上下功夫，这原材料已经够理想了。 他要做的，是漂白，和工艺。 通过工艺的改良，进步。 来让软绵绵的宣纸，变得舒展挺拔，折之有棱有角。 通过多加一道漂白的工序，来让纸张变得纯白如雪。 现代纸张。 哪怕是最便宜的循环纸，那白度也是完爆古代的宣纸，视觉冲击上就赢了。 而如果是原木浆制作，自然就更不得了。 要漂白，或用硫酸，或用烧碱。 李盛所在的村子附近，正好就有盐井，因为品质不高，近年村民生活又变得富裕，渐渐地没人再吃发苦的矿盐，都到幽州城中买好盐。 而凭借自己的能力，李盛清楚，有这处盐矿，自己绝对可以弄出烧碱来。 于是， 从这一天开始，李盛的悠哉日常逐渐为忙碌的造纸实验所取代。 连带着棉儿也跟着李盛996，不过小丫鬟窃喜还来不及，自然也没啥怨言。 如此几天后。 望着院子里，纱布架子上逐渐晒干的纸张。 刚刚睡醒，来到院子里的棉儿，顿时惊呆了。 …… 这纸张……怎能如此洁白？！ 这么白……简直是闻所未闻！！！ 棉儿也算读过几年书。 但此刻她搜肠刮肚，也是完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白的如此干净，如此耀眼，能和这张纸相媲美！ 一时间心中顿悟。 公子不是说要制作天下最好的纸？还真…… 一时间不敢耽误，立刻跑回房间呼叫李盛！ “公子！” “公子！” “公子！纸晾干了，我们成功了！” …… 傍晚。 长安城西，某坊一间沿街铺面中。 “这个怎么算，明日开业……卖十两银，这真能卖出去吗？” “公子，这香水……是否太贵了？” “香水当然要往贵了卖。”后堂里，李盛坐在一张大椅上，笑眯眯的看着周围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货品，顺便给两个丫鬟解惑。 这次因为计划拳头产品新式纸张成功了，李盛自然是还来不及量产，不过为了确保新纸张上市能够大卖，李盛便带着棉儿过来亲自看店面。 顺便帮她们张罗一下明天的 至于香水……李盛等待火锅香料凑齐的过程中， 自然，也获得了大量其他的各类香料。 这些香料有的适合制作菜肴，有的则不行，只适合制作香水。 李盛平日里偶尔没事就做一点送给两个小丫鬟当年节礼物，这一日决定开店，自然多做了不少，一起上架了。 让他十分满意的是，莺儿用不高的价格，盘下了这间宽敞的店面。虽然离皇宫较远，但人流量却很多。 听到李盛这么说。 莺儿顿时露出疑惑的神情，“为什么，香水又没有什么大的用途……” “我这么说吧，若是其余的东西，比如家具之类，我断然不会卖这种价格。但是香水，卖的不是功能。” “而是身份地位。你们二人都是丫鬟出身，虽说不比寻常丫鬟，棉儿甚至读过书。但是即便这样，你们平日里也是要劳作的。只有……” “所以了，女人心智脆弱，因此遇到委屈，第一反应便是攀比。这长安城中冠盖云集，女子之间更是攀比之风盛行。就这环境，你说她们能不追逐这东西么？” 李盛前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越是经济下行的时候，国内奢侈品消费越是高涨。 为什么，正因为大家压力大了，但还有一些消费能力，这时候自然竭力买奢侈品给自己增加信心了。 这种心理其实也无可厚非，总之现在大唐处在上升期，这钱李盛还真是不赚白不赚。 见两个丫鬟还是有些不信，李盛笑而不语。 属实是忘了当初收到自己送的香水时开心成什么样了是吧。 不过此刻时辰尚早，傍晚而已，明天才能开业，因此李盛想了想，“这样吧，我带你们出去逛逛，顺便看看长安的物价怎么样。” …… 长安街头，李盛领着两个丫鬟，一面走，一面四处打量。 这长安还是很繁华的，毕竟前隋都城也是长安啊。 这么一想，李盛不禁觉得李二素质真不低，因为一般的君主造反之后，都是要烧一遍前朝宫室怒斥昏暴的。 但李二没有这么做，带着唐王大军进入长安，基本上秋毫无犯。 此刻虽只是贞观二年， 传说中的贞观之治，得老长时间以后才到来，但是此时的长安就已经非常繁华了。店铺商肆林立，几乎和过去的乡镇夜市没啥区别。 在李盛看来也就“不错”，但在两个丫鬟眼中，这就非常热闹了，很快两个丫鬟兴奋上头，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丫鬟带李盛逛街…… 第45章 酒精灯 “公子，我想要这个胭脂……” “公子，这个冰糖柿子我还没吃过……” “公子，这个玉碗是上等的……才……” “行了行了，别说了，买！都可以买！” 李盛感觉自己宛如带着两个女儿在逛街。 不过好久没在人烟密集繁华的地方玩了，这次能逛逛夜市还是挺开心的。 没过一会，就买了不少东西， 就连李盛自己都挑了一把四石的硬弓，引来围观者阵阵惊叹。 不过还好李盛毕竟是公子，没有搞到又要付钱又要肩挑手提的程度。逛到了相当于入夜八九点十分，两个丫鬟还是意犹未尽。 途中，李盛发现了许多前世在电视剧中没有见过的铺子，例如专门卖铜器的。 不由得感叹，长安就是比幽州繁华许多，一般铜铁器都是一起卖，还有铜器专卖的。 看了一圈，李盛发现一个黄铜灯，似乎非常不错。 做工非常精致，而且造型特别。 当然，造型再特别，如果仅仅是审美价值，那李盛也是没多大兴致的，但这个黄铜灯，李盛观察了一下…… 似乎可以做酒精灯，而且比家里那个还好好不少的样子， 整个形状接近前世的酒精灯，下面是瓶子上面则是灯座。 这让李盛一瞬间十分怀念，而且他也最近搞了一壶酒精度几乎达到99的蒸馏酒精。 新酒精有了，正好也弄个新酒精灯！ 当场也把这黄铜灯买下，灌入酒精，就在街边实验了一下。 “公子，这酒精灯可与家中的有何不同么？” “回去你们就知道了……不错，这温度至少高个三百多度。” “走吧。路远了，我们租几匹马回去！” “是，公子！” …… 这一下，时日也不早。 大约是入夜八点多，将近9点。 在李盛的时代，这个点夜生活也就刚刚开始，不过在长安就不能继续浪了，夜里的宵禁还没解除呢。 长安四处都有租马的地方，李盛带着两个丫鬟买了一堆东西，自然也顺路租了两匹。莺儿骑过几次，但棉儿不会骑马，李盛自然带着。也是头一回，体验到了骑摩托的那群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摩托这种东西…… …… 正要回铺子里。 忽然间路过一间店铺。 棉儿停下脚步，拉了拉李盛的衣角，“公子，这里有家生药铺呢，好像是新开的！” “生药铺？” 李盛和莺儿也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一看，还真有。 不过李盛有点懵，“你要买药吗？身体不舒服？” “不是，但是生药铺中有卖硝石的，公子我们要不买些回去吧？” 李盛顿时反应过来。 还真是！ 硝石这玩意在自己这里用途可不是一条两条了，在幽州的大大小小的药铺，硝石几乎都被自己买完了。现在既然碰到了……正好拿下！ 进入之后，很快搞定。 不过此时，李盛闻到了一个奇异的气息……茶叶！ 让他惊讶的是，不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喝的茶汤，而是真正的绿茶香气。 李盛不由想起了茶圣陆羽的传说……这样看来，其实在陆羽出现之前，已经有了一般绿茶啊，至少说是绿茶的雏形！ 李盛当即叫住店家，“这个茶叶多少？” “茶叶？公子识货！这是小店里镇店之宝，江南运来的干茶！不过就是有些贵，五两一斤……” 五两一斤不算便宜，不过对于想要尝个新鲜的李盛来说，还真不是个事。 当即就要付款拿下。 但此时，一道红衣如火的身影走进店铺里。 “店家你好，有没有干茶……有的啊，我全包了！” 说着，一锭金子放在了柜台上。 李盛皱眉转头一看。 …… 这人竟是个妙龄少女。 李盛也是愣了下，这小姑娘还挺漂亮，有他前世大学校花内味了。 “姑娘，这茶叶我已经……” “你要了？付款了吗？” 少女说着看向店家。 “还未曾……” “那不就对了，还未付款，自然是价高者得。” 说着一把直接抄起了茶叶筒！ 李盛简直人傻了，wdnmd这种纨绔在后世的都市小说里不少，但他没想到的是，前世没碰见，居然在大唐长安碰见了！ 正要发火，这时少女已转头看向李盛，又一拱手道， “这干茶小女子是买来做礼物送于父亲的。今日还要多谢公子不吝让与小女子！” 一双妙目笑盈盈的打量了一下李盛，接着又道， “公子想来也是这长安城中谋生的贩子吧，赚钱不易，何必追求这奢侈之物？” 接着取下荷包， 将数片金叶子塞进李盛手中，看了看直接取走了李盛的黄铜酒精灯…… “这些钱就当是照顾公子生意，还请公子不要和小女子计较！” 说着仿佛一阵风，直接离开了生药铺， 留下懵逼的李盛在风中凌乱…… 李盛简直喷了，这要是性别互换，可不就是霸道总裁小说里的段子吗？ 这小娘子什么来头，这么豪横……我的酒精灯啊！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但李盛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 两个丫鬟看了看李盛手中的酒精灯， 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酸酸的。 “公子，你可不能被美色迷惑呀……” “公子，这女人这么嚣张，太讨厌了……” …… 红衣少女转身离开，留下一路爽朗笑声。 接着很快出了店铺，直接翻身乘马而去。 不过一看地上像是酒壶似的黄铜器皿，心下却是忽的一奇。 “这是……酒壶？” 黄铜酒壶，在这个时代还真的非常罕见。 一来，金属制品，样样都不便宜。 而黄铜尽管色泽与黄金有相似之处，但却没有那个华丽的气质。 因此，平民百姓用不起，贵室富人不想用。 少女微微奇怪。 而且这酒壶，内部结构也十分罕见，有些精巧。 但闻上去……没错，的确是酒不假！ 这味道是不可能闻错的，而且十分浓郁。 想想对方说这酒价值百贯，那可就是不知多少铜钱了…… 一时好奇，少女捡起酒壶。 闻起来酒气十分炽烈，勾人心魄。 尝了一口…… “呜哇……” “这酒……怎么如此烈性？但却如此香醇，看来真是好酒。” 不管什么口味什么浓度， 在唐代，酒浆清澈，那就是最好的酒。 而少女对着路边灯笼的光线看了看，酒液中更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确是极品好酒！ 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少女一仰头，将整瓶酒精全喝了下去…… 第46章 生意爆满！ 皇宫院外不远处，有一栋宅邸，面积极大。 宅邸内院阁错落交织，现实出居住者身份不凡。 这宅邸正是大唐当今护国公秦叔宝的居所。 红衣少女驭马冲进宅邸。 丫鬟仆役早早的迎上前来，将马匹牵走照料，随后少女步履不停，一路带风走向一间厅堂。 “二小姐，老爷说……二小姐你没事吧？” “我……知道了。” “二小姐，夫人说……二小姐，你怎么了？” “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忙吧……” 少女脸色极为潮红，看上去诱人欲滴，却又有些惊悚，卖着踉跄的步子迅速走进了厅堂内。 一进去的瞬间，尽管双眼昏花，但见到了里面的情形。 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满满一桌子菜，动都未动一口，父亲面前拜的酒杯也是一口未沾。 秦琼双眼闭目养神，显然就是在等着女儿回来呢。 秦若婵心脏飞快，小声道，“爹……我，我回来了……” “嗯，还知道回来，有长进啊。” …… 秦琼依然闭目养神，但这话里话外，显然就是生气了！ “爹，女儿今日……” “我知道，只是出去跟朋友花天酒地罢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爹，女儿好像……站不稳了……” “嗯？！” 秦琼疑惑的睁眼，接着就见女儿秦若婵，满脸通红如滴血。 扶着椅子，才好不容易缓缓坐下，接着…… 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一身酒气！ …… 秦琼直接人傻了，“乖女儿，发生了何事？你怎地……一身酒气？” 此时秦琼的夫人李氏走了进来，“你这人，今日是你生日，怎么又跟女儿生气……若婵，你这是怎么了？！” 一瞬间爷娘齐聚，秦若婵却是连行礼也做不到，她能骑马回来，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秦若婵真没想到，那壶酒居然如此之烈！ 秦琼简直傻了。 女儿跑出门去玩的不见踪影，回来就是一身酒气。 这无论对于哪个做父亲的，都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 “你这孩子……” 秦琼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你都十六了眼看着就是要嫁人的年纪了，还这般没个规矩！他日若是嫁了人，难道也要每日里四处鬼混？” “……爹……女儿今日不慎栽了，还请……请爹爹不要担心，明日……” “明日女儿必定亲自……亲自找回场子……” 说完便趴下不动了。 秦琼直接捂脸。 自己养个儿子秦怀玉不成器，女儿就干脆是，比儿子还野。 这日子还能过吗？ 要是让他知道谁把女儿灌醉，他简直活剥了这人的心都有了。 李氏只得不断宽慰丈夫。 …… 次日清晨。 秦若婵抹了把脸，好险是清醒了过来。 望着梳妆台中的少女，心中也是一阵阵后怕。 自己平日里和女伴们对饮， 放眼整个长安，那也是无敌的存在。 自己平日里练剑、修习弓马，武艺比哥哥秦怀玉还了得，那体力根本不是一群大小姐能比的。 也就比父亲秦琼差那么一点！ 可是昨日一壶酒下去…… 自己这辈子，真真切切头一次，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醉生梦死…… 若是那人有点歹心，搞不好自己昨日贞洁都没了…… 她怎能不后怕？ 这人的酒也不知是何种手艺酿造出来的…… 照此看来，这人的酒量比父亲还厉害？ 唐代，自然没有酒精灯这种东西。 酒精，或者含有酒精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时代看来，只能是一种饮品。 秦若婵心中瞬间涌起了无限大的好奇心！ 嘭！ “昨日没有防备，却是着了这人的道……不行，今日说什么也得找回场子来！” 秦若婵迅速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 不过这时，丫鬟跑进房里，“二小姐，鄂国公……” “我知道了。” 秦若婵又呼了口气，才想起今天……好像还没空啊。 一群小姐妹找自己出去玩呢。 既然这样……改日再说吧！ 很快，离开了房间。 …… “香水？香水是何物？” “我等也不知，不过柴姐姐今早买了几瓶，送了我一瓶，若婵你闻闻便知道了！” 秦若婵从女伴手中接过一个小瓷瓶。 这小瓷瓶有些类似酒坛子，秦若婵拔开上面的木塞，凑到鼻边闻了闻。 她这一日出门，本是准备和一众女伴出去踏青。 毕竟冬天方过了半月，这一日太阳晴朗，景色不可错过。 但一闻到这香水，整个人顿时惊讶， “这是何物，这也太香了！” “很香吧？这香水比长乐妹妹住的御花园还香呢！” “还真是……天呐。” 秦若婵并非没有见过香料，实际上从战国时代开始，这种东西就早已在神州大地上流行起来。 烟斜雾横，焚椒兰也！ 秦若婵出身护国公府，府中自然也有类似的东西。 但是这么香的，如兰似麝一般，她还是头一次闻到。 这香气，简直比宫中的龙涎香还要远远胜过。 “这是在哪买的？咱们何不也去看看？” “柴姐姐说今早城西开了一家铺子，里面便卖有这香水。我等今日横竖要出去踏青，何不去城西看一看？” “……好，我们这就去！” 秦若婵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又是昨天的烈酒，又是今天的香水。 这长安不知何时开始，好像越来越繁华了？ …… “这边这个箱子，先不要动，拿那边的货给她们。公子，帮忙搬一下这个……” 城西铺子。 铺名，紫城斋！ 这正是李盛差莺儿在长安开的店铺。 这店铺之中，出售的头等产品还是香水，李盛的其他作品，暂时没有更多上架的。 但即便只是香水，品质也远远胜过胜过当今天下的任何香薰产品。 俗话说好酒不怕巷子深，更何况是专卖“气息”的香水。 这大清早一开业，紫城斋立刻爆满！ 开业不到10分钟，起初只是几个女子好奇驻足。 但迅速就积压起来，并且眨眼就演变成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盛况。 李盛这才知道，莺儿是特意选了初一这个时间，也是大唐一般的女儿家出门逛街的日子开业。 这让李盛敏锐的感觉到具体事务果然还是交给本时空土著比较好…… 就在此事，秦若婵也来到了紫城斋门前。 第47章 限量销售！ 紫城斋门前，密集的人流。 秦若婵在其中挑选。 其他人，也基本都是长安人，消费能力不俗，其中更不乏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说到大户人家，即便是丫鬟，经济能力也非同一般。 因此， 开业销售没多久，负责开店的莺儿震惊了。 一百多瓶香水，十两银子一瓶，这么贵的价钱，居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全部销售出去。 于是莺儿只得让新招的几个丫鬟伺候着顾客们，自己到后堂补货， 顺带给李盛汇报情况！ “公子，销路简直太好了！” “今日刚刚开业，这店门口连个敲锣打鼓的都没有，但却……” “哈哈，我说十两没问题，你还不信。”李盛淡淡一笑，“香水就只是香料萃取物加上水。但你把它拿出去销售，它就变成了另一种东西。珠宝！” “香水是一种珠宝。” “所以售卖之时，自然不能像一般的货物一般敲敲打打，要有一定神秘感，才能进而营造出稀有感……好吧，其实具体的事务你比我熟多了，回头我写一本商业理论的小册子，你再加强一下学习就好了。” 小丫鬟莺儿一听，顿时对公子又是佩服，又是感动。 自己算是公子的弟子了吗？应该算是了吧…… 这几句话的功夫，前面门店里又开始催了。 “莺儿姐姐，补货好了吗？前面的客人很急的！” “莺儿姐姐，越国公府的三小姐来了，快补货啊！” “莺儿姐姐，平东郡王的夫人……” 一时间生意好的不能再好，完全是销售一空的景象。 这场面实在有些出乎李盛的意料，他还以为古代生产力不发达，香水这种奢侈品卖不出去呢，结果长安的富庶真是超乎想象。 “继续吧，先不忙，我建议你再研究一下价格，补货就从最低端的开始补，后面的就走限量销售……我跟你讲……” …… 不光李盛。 秦若婵也是微微吃惊，刚才走进铺子深处的掌柜女子怎么……有点像是昨日遇到的。 那人的丫鬟？ 想想自己喝醉了，兴许是记错。 总之是有好东西，先挑了再说。 秦若婵也是喜欢香水这类东西的。 平常长安城里，像她父亲秦叔宝这类长辈，哪一个不知道她是秦若婵是个小混世魔王。 平日在家也算安静有礼，但就是性子自由自在，不受管束。 让她做女工，她偏要读书。 让她多读点吧她开始迷上练武了。 不过无论如何，秦若婵毕竟是个少女，总是喜欢随时把自己打理的香香的。 只不过大唐的香料，往往都是各种椒，与百姓做菜用的差不多。 去异味没问题，但是比起这香水，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不一会，又有女伙计抱着箱子来到前台补货。 秦若婵直接告诉店员。 “十两银一瓶吗？我出双倍，给我二十瓶。” …… 场面寂静了一下。 立刻之间其他女子就不愿意了，“怎么能这样，一下买这许多？” “不就是双倍？我出三倍！” “这香水分明是稀世奇物，我出四倍！” 秦若婵一看这场面，心里也是明白了，这香水还真是……只要是女子就无法拒绝啊。 她也无法拒绝，自然也跟着竞价。 不过就在价格来到五十两的时候，秦若婵看到了…… 昨天的丫鬟和烈酒的主人，出现在了柜台后面。 “喂，是……是你？” “你怎么在这……” 李盛有些愕然。 秦若婵想起昨天的烈酒，顿时有些不爽。 差点喝趴下，真是越想越气！ 当即冷声道。 “昨天的酒还有吗？香水我不要了，再给我来一壶！” …… 李盛也是没想到，又见到了这个校花妹。 对方已经赔了钱，他自然也不会耿耿于怀。 只不过，对方要酒，这个要求让他有些疑惑。 “昨天的酒？什么酒？” “昨日不是喝了你一壶五两金子的酒？这么贵的酒不摆到台面上，难道你是在讹我不成？” “昨天……我擦。” 李盛呆了呆，“昨天的酒精你喝了？？？” “酒精？昨天的酒叫酒精？” “不错，那是酒水中萃取出的酒精……根本不能喝，是用来消毒点炉子的。你喝了？？？” 秦若婵顿时傻眼。 脸色涨得通红。 那不是用来喝的东西吗？ 这…… 怎么自己好像一个笨蛋小丑一样？ 啊啊啊啊啊！ 当场就要发作，不过下一刻，早被一众买家挤到了一边去。 “不买还在这干嘛？” “人家紫城斋卖的是香水，山炮！” …… 密集的人群很快将秦若婵挤到了一边， 这生意好成这样，她等于是想闹事都没机会！ “山炮……山炮……” 一时间气的牙痒痒。 秦若婵小嘴唇直接咬紧，气死了！ “若婵，你没事吧？” 问她话的女伴名叫杜莲儿，乃是当朝宰辅、兵部尚书杜如晦的表侄女。 虽说不是直系的，不过也算富贵出身，只是比不了秦若婵这千金小姐。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秦若婵被气成这样，还无计可施…… 秦若婵话都不想说了，这天踏青的心情完全破坏了，不美好了。 跺了跺脚，一转身拉着女伴便直接离开。 “若婵，若婵？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别问了，这紫城斋东家气死我了！……” …… 走了一段小插曲，而紫城斋中的生意反而越见兴隆。 渐渐的人群变得乌央乌央的，完全就是人山人海。 莺儿棉儿跟李盛诉苦，李盛思索了一下。 “你让她们排队购买，不许拥挤。队列之外者，拒不售卖！” 李盛说完便继续在后堂伏案书写。 内容当然是下一步要卖什么的计划了。 什么白纸了，青霉素了…… 莺儿棉儿领命而去，不一会棉儿便回到了后堂。 “公子！公子！” “又怎么了？” 李盛奇怪的抬头，“你先别慌，她们是不肯排队吗？” 只见丫鬟棉儿十分慌张，乃至于眼中都有些紧张的波光涌动。 “不是的公子，外面的主顾们都排队了，可是来了一伙人不排队，硬是要强买我们铺子里所有的货品……” 李盛呆住了，放下了炭笔。 长安可是天子脚下，也有这种事？？？ 第48章 玄甲军办事！谁敢阻拦！ 长安是什么地方？大唐帝国都城！ 大唐有什么特点？ 政治清明，同时法律严苛！ 尤其还是李二当朝的时代。 想想也知道，李二可是带兵将领出身啊，全天下都没几个人比他清楚“规矩”二字有多重要。 现在居然有人在长安搞强买强卖行为？ 李盛不由想起了前世的黑道小说： 主角的往届学姐开了夜店，但却因为强了隔壁坏女人的生意，找了一帮打手来闹事，最后主角忍无可忍黑化，自此走上了一条王道征途…… 但李盛一直本能的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长安啊。 不过既然来了， 李盛又怎么可能怂，当即淡淡一笑，起身走上前，拍了拍棉儿肩膀。 “你先别急，我来应付。” 来到前台。 果然，一名锦衣锦袍，全套华服的年轻公子哥，正站在紫城斋门前。 目光不屑的四处打量。 见到李盛出现，好似没看见，好一会目光才落到了李盛身上。 “你便是紫城斋的东家吧？” “今日给你个机会，与我崔家做个生意。把你们这……” …… 就在年轻公子哥作态说话的同时。 周遭的百姓也议论纷纷。 有不少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正在排队等着抢购香水，此刻却离开了几步。 “这不是崔家少爷吗？” “就是崔家少爷……” “真的？天哪……” “这小店要倒霉了，恐怕今天神仙下凡也保不住了……” 人群一阵窃窃私语，同时迅速散开。 与此同时。 面对诡异的人群反应。 以及面前“崔家少爷”的颐指气使。 李盛却好似没看见一般，在店铺中四处打量。 末了……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来到店铺一边，取了纸和毛笔，在纸上迅速写写画画起来。 很快，“给我取一块牌子来，随便什么牌子。” “是……是，公子！” 两个丫鬟虽然紧张，不过这种时候，李盛的话还是会照做的。 接着。 没一会，李盛便拿着一块牌子回到了铺子门前，悬挂了起来。 那锦袍公子原本颐指气使，这时看到牌子，整个人顿时一愣。 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 “傻逼与狗不得入内！” …… 这公子哥顿时怒了。 想他清河崔家，多大的势力。 即便崔家在朝中势力最小，然而即便是李二，也要给他崔家面子。 否则？清河附近几个大州郡，你李二一文钱的国库税收都别想拿！ 他们崔家不敢明着抵抗李二，但要暗中威胁清河附近州郡的大户们，一起抵制李二，那简单的跟喝汤也没什么两样。 更不必说崔家垄断天下造纸行，势力不是开玩笑的。 他名叫崔正德，乃是当今崔家的八公子，家主所出，在家中最受老爷子喜爱。 结果这店家…… 傻逼与狗不得入内？ 这岂不就是在说我崔正德崔少爷？？ “你这刁民……我看你是找死！来人，给我砸了这家店！” 崔正德顿时怒了，他平日里也算谦恭有礼。 这人居然不识抬举，这不严惩以后崔家还怎么立足。 身后一群人立刻鼓噪起来，上前破口大骂，撸起袖子就要砸店！ 此时，围观的人群才发现，这崔少爷身后之人一个个全是壮汉，个个都是身高八尺开外，数目足足十好几个。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又散开了一大圈！ 所有人都怕惹到这位崔少爷！ 但李盛只是微微眯眼，微笑。 好牛逼啊。 这么牛逼，不知道在神话级弓术面前能活多久？ 李盛心中丝毫不惧。 …… 对方有十几个伴当打手，那又如何？ 神话级的射术不是开玩笑的。 对方来砸店，自己便杀光这群人，料这长安京兆牧也没话说去！ 要是京兆牧不给面子，那李盛也不在乎，直接硬杀出去， 到时候大不了换个地方混。 身为穿越者，而且弓马都是神话级，我还能没得混了是怎么的？ 李盛心中压根就没怕这什么崔公子。 不过就在这时，街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这群壮汉，还有刚刚拿起弓的李盛都愣住。 接着…… 只见一名身高九尺开外的中年人，领着几辆马车从街边走来。 还有无数的护卫，数量至少五六十，远远多于这个崔少爷。 众围观者都有些发懵，这又是谁？ 但很快就有人认了出来。 “这……这好像是李大将军……” “李将军？哪个将军？” “你说哪个大将军？就是李靖李大将军啊！” “啊？！这……” 众围观者先前，也只是纷纷退开不敢近前，这一次直接全员不敢说话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崔正德整个人呆住，不明白为什么会遇到李靖…… 这人可是李二身边的最受信任的几个大臣之一，而且还是武将！ 他不过崔家一个公子哥，怎么惹得起？ “李……李将军？您这是来……” 李靖淡淡走到崔正德跟前。 淡淡的扬起手， 啪！！！ 带着一阵狂风，一记耳光就狠狠的打在了崔正德脸上。 李靖是武将，手劲不是一般的巨大。 崔正德只觉得整张脸仿佛被一块巨石猛地撞了一下，瞬间肿起一指多高！ 脸上仿佛有毒火焚烧一般剧痛。 崔正德顿时也忍不住了，“李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我崔家向来与将军井水不犯河水，并未有丝毫触犯唐律之举，你为何？” 李靖笑了笑，再次举起蒲扇似的大手。 啪！ 又是重重的一耳光下去！ “来人，带走。” 五六十名玄甲军，与崔正德十几个伴当打手完全不同，所有人都沉默的一声不吭。 但行动却无比迅速，立刻就将崔正德押弯了腰。 中间有伴当挣扎，立刻被身后玄甲军一脚踢中膝弯，整个人当场摔倒在地。接着另一名玄甲军举起手中长戟，对着那名护卫脊背重重砸了下去。 用的是长戟的铁柄，并未用刃，但那名伴当依旧立刻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这一下所有的护卫全傻眼了。 玄甲军办事！谁敢阻拦！ 李靖笑眯眯的站到了李盛店铺门口。 “长安城素来有些仗势欺人之徒，东家受惊了。改日带上礼物，李靖亲自来为东家赔罪……押走！” 第49章 清河崔氏 有路人的议论……还有两个丫鬟的提醒，李盛自然也明白了，来的这个人是李靖。 李靖是何许人也？ 在前世的记忆中，大唐初年曾饱受突厥骚扰劫掠，边远百姓苦不堪言。 后来李二发火了，直接把罗艺等几个废物全部撤职抓走，亲自部署了漫长的灭国计划。 最后终于在无数的努力之后，瓦解了突厥内部生机，随后派出大将一举歼灭。 这个大将，就是李靖！ 所以李盛毫不怀疑李世民对李靖有多看重。 也只有李靖这样，名震天下的大将……才有这样不怒自威的气场， 只是露个脸，就让繁华的商铺一条街，几百上千人，紧张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 这种朝廷大员……居然会跑出来打黑除恶？ 还有刚才那几句话，总觉得信息量不小啊。 事情多少是有些蹊跷了。 不过没有更多的线索，李盛猜测这是大姓氏族之间的博弈斗争。 想来自己并非这一局的主角，因此很快就释然。 不过两个丫鬟还是受了惊吓，李盛有心安抚，便在前台劝顾客们不要逗留，今日就先歇业。 …… 一旁的秦若婵自然是目睹了这一幕。 身边的女伴杜莲儿紧张的小脸苍白，“若婵，这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为什么李大人会在这里啊？这崔家少爷不是……” “……李叔叔出现在此，想来应当是有些玄机在内的。不过细节如何，那我也不知了。” 秦若婵一个苦笑。 他爹秦叔宝和李靖是合作相当默契的队友，尽管出身不同，但都是李二手下的得力干将，能力方面不相伯仲，都是名将，自然互相之间有些来往。 以她对李靖的印象…… 此人深沉内敛，严肃古板，向来不做多余的事情。 这次跑到长安街头仗义出手， 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崔少爷出身清河崔氏，这名头几乎不下于李靖。 这次正面碰撞…… 秦若婵猜测，陛下应该准备对崔氏下手，甚至可能要对整个五姓七望门阀联盟下手了。 这个可能性，在她老爹秦琼所属的陛下这派中间，早已经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但陛下一直担心天下动荡，因此迟迟没有动手，要想个办法。 现在看来……办法应该是想好了吧。 当然， 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紫城斋的死鬼老板，幕后还有什么尊贵的身份，比如陛下遗落在外的皇子。但是这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的事。 陛下遗落的皇子能这么讨厌吗？ 不能吧，所以应该可以排除这个。 当然，这家伙对丫鬟还挺好的…… 秦若婵莫名有了一丝好感，不过还是恶感居多！ 这么思索着，秦若婵带着女伴杜莲儿，也悄然离开了这条街道。 …… 整个抓捕过程中。 李靖几乎一言不发，只对李盛露出了笑容，还宽慰了李盛一番。 至于崔正德，任由他叫的嗓子破音，李靖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后押上马车之时，李靖才淡淡看了崔正德一眼。 “你叫什么？很冤是吗？” “李将军，我一个冤也就冤了。”崔正德见李靖终于理睬他了，心中也是不惧，反而露出一丝笑容，“可我清河崔氏，向来诗礼传家本分行事。李将军何意仗势欺人，冤枉我清河崔家？” 崔正德的底气正是崔家。 被抓的这一会他也想明白了，崔家之所以是清河崔氏，第一是因为家大业大。 第二，也是因为家大业大！ 没有崔家的支持，李二的江山也要动摇个几分。 他李二都未必敢来欺负我崔氏，你李靖是发了失心疯了？ 但李靖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有什么冤，跟某去了大理寺再喊不迟。” “大理寺？” 崔正德也是一愣，难道不是李靖的意思，而是自己得罪了大理寺……的某个愣头青新官员？ 这官不想混了吧？ 不对！ 甩了甩脑袋，崔正德抛开杂念。 大理寺就算有不识相的官员搞事，但怎么差的动李靖这尊大佛？ 这事情肯定有猫腻。 这次怕是真的要遭殃了！ 人往大理寺押送，这根本不可能是别的事情。 自己去了就是一件事： 接受严刑拷打！ 崔正德家中为了家族利益，这些年不知把多少人送进了大理寺，尤其是当年李建成、李渊在位，跟他们这些世家交好的时候。 押送途中。 崔正德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仍然有崔正德的伴当护卫挣扎反抗，抽出大刀想与玄甲军火并。 这不是普通的护卫，护卫中有一部分崔氏畜养的死士！ 崔正德自然是大叫救命。 “别怕，你们是崔氏子弟，他们不能动你们！跟他们打啊！” 咔嚓！ 这一次，玄甲军士兵直接拔出腰间佩刀，一刀斩落反抗的崔家护卫头颅。 崔正德瞬间疯狂挣扎，疯狂嘶吼起来。 李靖轻描淡写的向几名玄甲军丢去一个眼神。 接着一团脏臭无比的麻布，塞到了崔正德口中，与他身上华丽的锦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预示着崔正德接下来的命运，可想而知会如何了…… …… 一场抓捕看似混乱，实则有条不紊。 崔家这些死士也好护卫也罢，战斗力比起玄甲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很快， 李靖的人马、车辆离去。 街边的百姓们再次热烈的聊了起来，毕竟今天这事太劲爆了！ “这崔家少爷好好的，怎么李将军要抓他？” “李将军就是威风！” “嗨，你不如直接说这崔公子抓的好！要我说，这厮靠着家中的打手资财在这片作威作福，大伙谁没受过他的气？早该抓了他了！” “唉兄弟，慎言呐！” “这崔家在清河可是……” “这混账在清河只怕更是无人敢惹，该抓！” “我们慎什么言？抓了那就是陛下要抓他，陛下都站咱们这边，我干啥怕他崔家？” “也是！” “陛下还开了科举，让寒门子弟都去考试，择优做官！谁要强取豪夺，陛下都不答应！” 整条街的百姓交口大赞抓的好， 方才崔家少爷登场的气派，顿时消失无踪，此刻简直是人人喊打。 寻常没人敢说，这会积累的怨气全出来了。 不过…… 也是因为这件事，好巧不巧的，李盛的铺子，名气也顺带着在整个长安传开了。 第50章 五姓七望 第一个得知李盛在街头开店的，不是李靖，不是杜如晦，也不是魏征房玄龄。 而是小长乐，前些时日听大姐姐们说起香水店，自己还收了一份小礼物。 兴奋之余找阿娘炫耀，长孙皇后便猜到是盛儿。 差人去调查了一下，还真是如此。 接着自然告诉了李二，随后不久，李二便也差李靖暗中保护。 李靖不知道李盛是皇子，但却知道这人对国家有莫大贡献，被陛下引以为智囊的神秘高人。 这等差事到来，自然义不容辞。 因为土豆和红薯的出现。 在李靖心中，这为李盛李公子即便什么都不做，对大唐的重要性也不比自己差！ 当天便点了一路玄甲军总共好几十人。 本来打算派他们去那几个坊附近换上微服便衣，暗中护卫的。 结果就有一个年轻的玄甲军小兵，出身那一带的，告诉李靖……那几个坊所在的街道，名叫春晖街，春晖街上有个崔少爷，原是出身清河崔氏的公子，特意被派到长安来，准备过一阵子由家中举荐进入朝中。 但因为没机会，便一直耽搁在春晖街。由于不甘寂寞，这个崔少爷在春晖街开了好几间店面，什么生意都做，还算兴旺，大概是要向家中长辈展示能力。 但实际上，整条春晖街的人都知道，这个崔少爷根本没什么经商才华。 他经商，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办法——谁跟我做一样的买卖，我便派人天天去，或骚扰或打砸，叫别人生意做不下去。 李靖每天忙的都是突厥问题，一听还有这事？ 当然这事归大理寺，归京兆牧管，但…… 李盛公子在这条街上开店，而这条街上还有这么个人物。 不出点事那就真是见鬼了！ 李靖也不墨迹，有这情况自然立刻带了一路玄甲军六十人前往了春晖街。 同时直接让夫人红拂女代他修书一封，呈报陛下。 离开春晖街后没一会。 李靖直接将人丢给大理寺，随后立刻入宫面圣。 …… “陛下，贼子崔正德已经抓获，收押在大理寺。” “公子……安然无恙！” 甘露殿上，一片寂静。 李二的脸色黑的可怕。 收到了李靖的书信后，李二顿时怒了，当即把几个心腹大臣全部召集了起来。 杜如晦本不知是什么事， 结果到了甘露殿一听这情况……整个人脸色都苍白了一片。 别说这是陛下如今最喜爱的皇子，就是只是个普通人，刚刚才给大唐献了土豆和红薯，还有锻铁之法等等呢。 结果一来长安开店，就遇上了地头蛇索命？ 这？？？ 杜如晦想不出李二这火得发到多大…… 大唐啊，乱世刚过。 街头斗殴死个把人真不算啥奇怪的，否则唐律也不会制定的这么严。 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 听说是李靖出马，已经在处理了，才放下心来。 房玄龄等人也是战战兢兢。 于是在李靖入宫回报之前，杜如晦等人一直努力安抚李二。 李二则是气的眼睛都红了。 当年他继位之前，不过是个闲王。当时的世家势力，也远远比现在离谱，整个朝堂不如说就是五姓七望家里的后花园了。 李建成李元吉之流的阴阳人，伙同这整个朝堂对李二是各种排挤欺凌。 但即便是那种环境，李二心态也没崩过，甚至于得知李建成要屠天策府之前，一直都对父兄恭敬顺从在，每天见面都是最大的礼貌客气。 但是这次，李二是真忍不了了。 你们要跟我李二作对就算了，我儿子在长安街开个店，你们家的纨绔也要动他？！ 要不是现在突厥窥伺，大唐随时在危险之中，李二简直带兵亲自直接杀到清河的心都有了！ …… 李靖回报完毕。 杜如晦等人心脏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嘭！ 一声巨响，李二手掌重重拍在龙椅扶手上。 “五姓七望……五姓七望……” “这些人真是厉害的紧啊……突厥当前，朕都没拿他们怎么样，他们先欺负到朕的盛儿头上了！” “李靖，这崔氏家里的东西，什么来路？” “陛下，此人……”李靖顿了顿，“此人是崔氏家中第八子，家主崔玄所出，最受崔家老爷子喜爱……” “我是问你他在春晖街干过什么事，审问出来没有！” “陛下！人刚刚交到大理寺，还未……” “不用审了，直接斩了吧。” “啊？可是陛下……”房玄龄总觉得有些不安，“如今突厥猖狂，今年据说北境的草场又是丰年，若是此时与崔家明着交恶……” “拿不如把盛儿斩了你看如何？” “臣万死！” 房玄龄冷汗涔涔而下，立刻跪下认错了。 看来陛下是要死保闲王殿下了…… 这个情况不出房玄龄所料，也符合他的预期——才智超绝还不求名利，更是不可能背叛大唐的皇子身份，作为大臣，不保他，保谁去？ 不过他是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疼这个孩子，不惜这个时节直接跟崔家翻脸。 但…… 房玄龄嘴上不敢违逆，心中却是十分焦急。 崔家现在不能动啊！ 不由得看向一旁的魏征……这货向来头铁，希望他这次也能头铁一下吧…… 果然，下一刻，魏征站了出来。 “陛下，此人不宜立刻处置。” “我说了，这个崔正德的命和我盛儿的命，只能留一个！” “陛下！” 魏征再一次展现了古今第一杠精的本色，红着脸继续劝谏。 “如今科举诏书发布，天下士子归心，但世家也必定沸腾不满，四处闹事！” “当今之计，这些世家必须有拉有打，分化连横一一击破。崔家掌握天下造纸行业，能操控书籍价格，陛下切不可逞一时之快，与崔氏交恶！否则科举诏书，必成一纸空文！” “你给我闭……” “若是突厥再有异动，陛下打算将来把什么留给殿下？江山？” “不好意思，没有什么江山了！” 李靖之前就觉得不对劲，陛下不是说那公子是高人么，怎么这么亲昵直接叫盛儿。 此刻瞬间想起了李二以前的密令，心里一片雪亮。 难怪陛下发火……这哪个做爹的不得发火？因此李靖也不敢吭声劝阻。 整个甘露殿内，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不过就在此时，李君羡小声奏道。 “陛下？” “此事何不询问一下殿下的意思？” 第51章 为朕的盛儿出一口气！ “殿下的意思？” 李二闻言一怔，陷入了沉思。 也对啊，盛儿现在可是自己手中的第一谋者，就算不是孩儿，当个宰相也是妥妥的没问题，这不找他商量找谁去。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依旧是黑脸。 “说的有理，不过这人还是得杀！” “魏征，你一直忠言直谏，朕也一直优容于你。可这次朕却听不得那许多道理，这个崔正德，朕必须杀！” “既杀给这些世家看，也为朕的盛儿出一口气！” …… 与此同时。 长安城南数座大宅之中。 其中一座。 内院里，一名小厮惊慌无措的连奔带跑。 “不好了！” “不好了！大事不好！” 不一会便到了院子里，此时一名中年人正坐在其中，几名侍女斟茶倒水，老者端详着一副棋局。 小厮闯入，中年人仿佛置若罔闻。 早有管家一把拦住了小厮，厉声呵斥，“你这混货，没看见老爷正在下棋？” 小厮急道，“八少爷他……他出事了！” “什么？！” 管家顿时大惊，同时一副淡定相的中年人也豁然转头看向小厮。 “你说什么？” “老爷，八公子被一路玄甲军带着，给捉到大理寺去了！” “大理寺？此话当真？！” “老爷，千真万确啊！” 中年人吸了口气，整个身躯顿时有些发软的向下瘫倒，几名侍女被吓了一跳，本能的上前将其扶起。 中年人喘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望着天空，双眼睚眦俱裂。 “捉走我儿正德……捉走我儿正德……” 这中年人名叫崔云，乃是清河崔氏本代的家主。 他平日里并不在长安，而是在清河主持崔氏的家族事务，总领诸般事宜。 这一次听说八子崔正德在长安，本来打算由人举荐做官，不料受挫耽搁，这才亲自来到长安。 可是刚来没几天，这？？？ 被抓了？！ 崔云豁然转头，恶狠狠看着小厮，“是何人捉走我儿！” “老……老爷，是李靖李将军！” “李……靖？” “可是卫国公李药师？” “老爷，正是！” “李靖……李靖！你这贼子竟敢对我儿下手！” 中年人气坏了。 此时，内院之外传来一阵喧哗，几名老者有说有笑聚集而来。 一见崔云这幅神情，顿时都愣在原地，“云儿，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正德他，正德他被李靖带兵捉走了，已经送往大理寺！” 啪啦！ 方才问话的老者瞬间待在原地，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 “老崔，冷静些！” “崔兄，先冷静，不要气坏了身子！” “崔兄，你定定神！” 其余几名老者纷纷安抚，扶着发呆的老者坐下。 又是好一阵喘气之后，老者痛呼出声，“正德啊，正德啊！” “诸位……我这孙儿正德，在长安向来有礼有节，遇到哪一路官僚不是以礼相待好生打点？” “可是为何……为何却偏偏要遭此厄运啊！” 老者捶胸顿足。 中年人崔云侍立一旁，顿了顿沉声道，“老爷子，莫非是朝中有变？” 各路世家大抵都是一般，老一辈放手家中大权的，到长安居住，或干脆寻人举荐做个官，好为家中探听虚实。 崔云这么一问。 老者忽然醒悟，“是了……何人捉走了正德？” “卫国公李靖？原来如此……” 几名老者对视一眼，紧接着纷纷恨声大骂起来。 “这李二定是要对我等世家动手了！” “这李二仗着有个破皇位，简直不把我等世家放在眼里！” “崔兄，今日之仇不可不报啊！” “崔兄……” “诸位先别急。崔兄，拘捕正德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 此时，一名稍显年轻的老者问道。 痛哭老者叹息一声，恨声道： “是那卫国公李靖！” “李靖啊。” 年轻老者点点头，笑了。此人乃是荥阳郑氏家中的老爷子。 “这人我也有些印象，也是李二那伙人。既然是李靖出手，那事情便不算复杂了，只能是李二作妖。” “这李世民小儿竟敢……他哪来的胆子开罪我等？” “这却是不知。不过崔兄也莫要惊慌，人可以抓到大理寺，难道便不能一个不慎逃走？” …… “逃走？” 崔家老者一怔，顿时狂喜，“是啊……横竖正德现在还活着不是么！” “哈哈哈……这大理寺，从大理寺卿到下面的半数以上的狱卒，全是我荥阳郑氏的人。就算他们能一纸公文抓走正德，那又有什么用？” 年轻老者嘿嘿冷笑， “崔兄只管宽心，我郑某一个招呼打过去，明日，日出之时，崔兄便能见到盛儿！” “多谢崔兄了！” 众老者一齐大笑。 接着也商议起来，下一步要如何报复回去的问题。 他李二不把世家放在眼里，大家便要他知道君王悖逆民心的后果！ 当然，在这群人心中，这内院中的一群人都是民，至于寻常百姓那是不算民的。 “自古皇帝乃与士大夫治天下，焉与百姓治天下？” “这天下谁有罪谁无罪，还不是我等说了算！” …… 同一天，深夜。 大理寺地下，天牢之中。 一排排的格子间用粗壮无比的木质栅栏隔开，内部是一个个形容枯槁的人。 阴暗，潮湿。 一片死寂之中，偶尔有滴水声，抽泣声……隐隐从中传出。 这些声音反而更衬出天牢中的恐怖气氛。 一方格栅之内，一道熟悉的身影颓然坐在地上。 此人正是崔正德。 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口中不断的念叨着…… “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我是清河崔氏的八公子，你们不能抓我……我是清河崔氏的八公子，你们不能抓我……” 此时，崔正德尚未受到严刑拷问。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针对崔正德的拷问。 这是一场诏狱！ 因为是诏狱，根本不需要罪名。没有罪名，那又谈何拷问。 明面上的罪名，这当然是强买强卖，欺压民贩。 但是直到现在连个提审的也没有，崔正德就慌了。 哪怕来个人…… “来人！来人啊！” “来人啊，哪怕打我一顿也行啊！” 这就是崔正德此刻的心情。 这时，一道身影缓缓走近。 “我还从未听过……” 第52章 陛下的第一谋士！ “我还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崔正德一听有人接近，顿时狂喜。 “有人来了？大哥，大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能提审？” “我一个皇宫金吾卫，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提审？” …… 崔正德一听语气，这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再一听说话内容，顿时三魂七魄去了二魂六魄。 宫里的人来了？！ 对于自己遭遇的事情，崔正德不是没有猜想。 自己好歹也是出身清河崔氏的八少爷，怎么会突然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欺行霸市……这种罪名被抓到大理寺来？还是李靖亲自带兵执行！ 崔正德很快想到自己是不是摊上事了，但也没想明白究竟摊上什么事了。 见到来人，本能的感觉自己好像要糟…… “大人，我是清河崔氏的八少爷，你能不能帮我通融通融，替我联系一下，我要见大理寺卿郑大人！” “你要见大理寺卿郑大人！” “不错，还请大人通融，清河崔氏来日必有重谢！” “大理寺卿，姓郑……好的我记住了。” 对方居然这么回答，崔正德心中顿时狂喜。 看来是有戏啊！ 哼！ 李靖如何，卫国公又如何？就算是皇宫里来人，这长安不还是我等世家说了算！ 但是下一刻。 对方多加了一句话，顿时让崔正德魂不附体……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遗言吗？” 崔正德愣住。 遗言？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问我还有什么遗言？？？ “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真的是清河崔……” “我知道！就是因为你是清河崔氏出身，今日你才必死无疑！” 这人赫然便是秦若婵的父亲，秦琼！ 望着崔正德，冷笑一声，打开了木栅。 “尔等世家专权篡政，把持朝堂可有多少年了？可惜的很，当今陛下，再也不是桓灵一流的陛下了！” “今日好教你死个明白，你惹了陛下敬重仰仗之人！” “陛下……敬重仰仗之人？” 崔正德浑身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陛下李二……李二不是带兵出身的军头子吗？他能敬重谁啊？ 李建成都被杀，李渊都被囚禁。 天下还有让他敬重仰…… 等等，崔正德想起白天之事，似乎李靖抓捕自己之后，对那个新来长安的少年店主很是恭敬的安抚了一番。 难道是他？！ “大人，您说的可是……可是春晖街紫城斋的那位……东家？” “不错，正是这位。” “当今天下，陛下的第一谋士！” 说罢，秦琼提着沉重的铜锏，缓缓走进牢狱之内…… 崔正德看着来人，双眼无神的睁大，心中一片冰凉。 还有无数问号。 这人他明明差人打听过，是新来长安的小贩而已，怎么就成了李二的第一谋士了？ 这家伙还能比房玄龄魏征这群贼子厉害不成？ 若是真的比魏征他们都厉害…… 想到家族未来命运，此刻的崔正德只剩下一个念头。 立刻通报家族，千万不要与李二为敌！ 但可惜…… 随着铜锏扬起落下，一切都来不及了…… 血溅三尺！ 直接处死！ …… 深夜三更发生之事，仅仅不到五更，离天亮还有足足一个时辰， 消息便已经传达了出去。 长安城南， 一片宅邸之中，此刻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崔家家主崔云，此刻双目无神，呆若木鸡。 面前一名小厮，头低的仿佛要碰到脚面。 周边无数丫鬟仆役，纷纷让崔云冷静些。 “正德……死了……？” “正德，死了……” “死了……” 口中喃喃有词，崔云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 接着，身后的丫鬟仆役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一名老者走了过来。 “怎么了？你们这一个个的……云儿，出什么事了？” “父亲……正德死了。他死在大理寺牢狱中了！” “什么？！” 崔家老爷子崔白鹤一声悲鸣，整个人瞬间摇摇欲坠。 “李世民……李世民……” “你怎敢杀我孙儿！” “我孙儿是清河崔氏的少爷，你怎敢杀他！你怎敢杀他！” “李世民！我崔白鹤与你，不共戴天！” …… 天色刚亮。 数名老者聚集在崔府院落中。 “崔兄，节哀啊！” “崔兄，且莫伤痛坏了身子！” “崔兄，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崔兄……” “崔兄，此事是老弟孟浪了。” 荥阳郑家掌事老爷子一声长叹，眉目间惊怒交集。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捞人，宫中竟然直接就派人出来，当夜直接处决崔正德！ 郑老爷子郑太山一脸严肃。 这事情怕不是陛下发脾气这么简单，这是真正要和世家开战了！ “崔兄，不必悲伤。我等世家能生存壮大至今，难道便没有些底气？” 郑太山恨声说道。 “我们五姓七望，乃是当今天下势力最大，人丁最多的世家。” “明日，我等便应直接集结七姓所有在朝官员，直接去找李二对峙！” “他李二这次不下个罪己诏，我看他怎么继续当这个皇帝！” “好！” “好！” “郑兄说的对，正当集结所有力量！如此存亡之秋，不集结起来难道坐以待毙？” “我们七姓之官占据朝中大半个朝堂！” “好大的胆子，又是开科举又是杀人！反了天了！” “他李二便有天大胆子，也绝无实力真与我等为敌！” “对！” “明日便去！” …… 长安城，春晖街……这条街，本只是繁华的长安城内一条寻常的街道，不过就是商肆繁盛了些，路人多了些。 但却因为这一点点特殊之处，竟是引来了清河崔氏的少爷。 寻常百姓谁没听说过清河崔氏……只不过这天子脚下，百姓对待世家们的态度没有清河本地百姓那么恐惧，只当寻常有些厌恶而已。 但现在， 这个崔氏的八少爷死了。 这一死，春晖街便小小的出了个名——总之无论罪名如何，大约多半和春晖街中的人有些关系。 而，更出名的则是。 崔正德的死，这件事…… 到了次日天亮之时，几乎整个长安的达官贵人之家，全都知道了此事。 凡是知道一些陛下与世家们矛盾的人，莫不惊恐万状……要开战了！ 第53章 世家门阀 世家门阀问题，在神州源远流长。 从西周的诸侯国，到汉代的各地豪强，莫不是世家门阀的雏形。 而在汉代倒下以后， 新出现的短命朝代魏晋时期，世家门阀的势力更是达到了顶峰。 当然结局也很符合历史规律，魏、西晋、东晋都很快灭亡了。 一直绵延到如今的大唐， 百姓们早已习惯了被世家门阀骑在头上的日子。 而这些世家出身的名流贵族也早已习惯了骑在百姓头上的日子。 但就是因为李世民这个特殊存在的出现…… 原本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的事情，突然就变成了问题。 李二跟李建成这群人闹翻，甚至于兄弟相残出了人命，间接的就与各路世家成了敌人。 因此李二登基以来，整个长安的人都在猜测， 到什么时候，李二和世家门阀间的矛盾会爆发出来？ 于是…… 这一次崔正德的死一爆出来，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 长安全城沸腾，人心惶惶！ …… “退朝！哼！” “臣等……叩谢陛下……” 不一会，满朝百官走了个干净。 仍然是上午，但因为人潮离去，甘露殿的光线显得有些阴暗。 李二的脸色很不好看。 昨夜因为盛儿差点被砸店之事，李二一时暴脾气上来，当场就下令立即处死崔正德。 要他说， 皇子开店都能被砸，而且还是一个闲王。 你们世家怎么能这么牛逼，朕的一个闲王儿子你们也要欺负？没算你造反直接诛九族就算谢天谢地！ 尽管魏征等人劝阻，但李二还是坚决的执行死刑。 他知道魏征说的没错，这个崔正德还真不能就这么杀了。 杀崔正德容易，但…… 科举诏书的问题，激起这群世家反弹极大。 一群大臣，平日里都在混日子以权谋私，给身后的家族牟利，结果科举诏书一出， 嘿，一个个全都变成了魏喷子， 每天见面就是劝谏！ 老臣一片丹心！ 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二只想说： 我丹你老木，你是丹心还是绿心批心我还不知道吗？ 要应付这个局面， 计划方面，房玄龄、杜如晦这个小团队是非常明确的。 全面开战是长远之计，但是当务之急必定是拉拢一两个世家，效法秦始皇连横之术。 这些世家一个个唯利是图，给些好处，成事的几率虽然不高，但总好过一筹莫展。 最好的团结对象自然就是掌握天下造纸行业的清河崔氏了。 直到今日，清河纸价格也比天下纸张贵上一倍，但依然销路广大，没别的就是品质上乘。 只要崔家愿意。 让全国纸张、书籍价格上涨下跌十倍，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乃至于天下的学堂、书院能否开张，间接的也要看清河崔氏的脸色！ 可以说势力庞大的不可思议。 但李二直接杀了崔家少爷，这…… 尽管李二脸色很黑，但魏征杜如晦等人却不知该如何答话…… 这要怎么答话？ …… “唉……大家想想办法吧。” 李二也没乱拿杜如晦他们撒气，知道满朝官员反对是自己必须承担的。 是，团结崔氏很有必要。 但再重要，自己作为陛下的权威，作为父亲的尊严……难道就不重要？ 更重要的是。 李二带兵出身，有一个原则。 对自己贡献巨大，真正有功劳之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们平安喜乐。 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发起玄武门暴动，那说白了就是为了保护瓦岗寨曾经的战友们！ 他当初能狠下心杀李建成，囚禁亲爹李渊。 比起父亲兄弟，一个崔正德凭什么不能杀？ 对李世民来说， 如今的李盛，分量就是不下于魏征这些瓦岗寨旧人。 甚至更甚之！ …… 不过这天沉默了许久，魏征也好杜如晦也罢。 平日里虽然都是才思敏捷之辈， 但是这个局面太不利了，此刻最恐怖的不是无数世家反对， 而是这群不但反对李二，还特么团结起来互通声息， 俨然间几乎就有另立朝廷的意思了。 人家已经团结起来了，而且因为崔正德的死还不是一般的团结。 这个时候再说“连横”这个本就不太靠谱的计策，岂不是痴人说梦么。 不过魏征作为最头铁的一个还是给李二出了一招。 “陛下，如今上策全无，中策已失，唯有一条下策了。” “直接率领全伙玄甲军，尽屠五姓七望所有人丁满门。若有反者，陛下可以力破之！” 魏征不是开玩笑，他也不是开玩笑的人。 他这个计划说出来，就不是没有根据的。 李二绝对有这个实力！ 别说是李二麾下的无数强力将领了，就他本人便是千古罕见的天才将领。 五姓七望反弹的再凶，也不过起兵造反， 李二怕他们玩阴的，但你要是起兵，那李二还真不怕。 李哥怕打仗？天大的笑话。 不过…… 魏征说完之后，房玄龄、杜如晦却是保持了沉默。 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说不赞同。 他们只能悄悄的苦笑…… 陛下是个性情中人，也是个善良的人。 要他打仗他是不可能怕的，但如今……神州才太平了多久？十几年罢了。 大部分百姓都是从战乱之中活过来的。 为了肃清奸臣匡扶朝纲，这个战争理由很不错。 但房玄龄、杜如晦都知道，李二不会这么做，哪怕自己，魏喷子，百姓都支持他做…… 又要死那么多人，李二心里是接受不了的。 果然，不仅房玄龄杜如晦沉默，李二也没了话说。 这一天的会议最终不欢而散。 此后的日子，每天都是同样情形。 时光荏苒，眨眼间初一就到十五，十五这天李二见到了李盛。 又是半月过去，不觉间，从十五又到了初一。 这天李二上朝本就烦恼不已。 而退朝之后的回忆，更传来了不少惊人的消息。 “陛下，今日六部之中，官员办公不断出错，而且越来越多……” “陛下，　科举用的棚子修建到一半，现场忽然失火……” “陛下……” 看着越来越多的奏折上没有一件好事，李二吸了口气。 五姓七望……这些世家开始主动出手了！ 第54章 赶紧去见殿下！ 不仅仅是奏折上的报告。 还有来自李二自己的信息渠道，同样都是负面消息。 最近甚至出了一桩奇闻。 有百姓在长安周边一圈的所有水井中，都发现了腐朽已久的尸体。民间开始有谣言称，这是陛下无德滥杀，导致上苍警告，只恐江山不稳…… 这些也就罢了。 从初一开始一连好几天，李二直接是充耳不闻。 直接告诉魏征房玄龄等人，不好好干活的就直接给我撤职，大不了再换新的。 反正科举已经开始，目前为了启用整个神州积累的所有“读书人”存量，科举连续进行。 有的是绩优者！ 但随着时间推移，报告上也开始出现，这些人明明才学初中，但到了六部各处官衙内办事，却处处受到刁难排挤孤立……一类的情况。 李二如何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但…… 对于每天上朝，文武百官让他撤回崔正德罪名，追赠谥号的请求，依然无动于衷。 李二好歹也是武者出身，岂能没点毅力。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几乎是竭尽全力和世家把持的一些衙门周旋，但是即便如此，依旧艰难。 百官不配合你，这皇帝自然不会好当。 但这些也就罢了。 到初五这天，一个让李二险些立刻带兵出去大杀一通的消息传到了他耳中。 城外刚刚安置了难民，本来是要让难民们种植土豆，赈济的粮食也发了一年。 但这天却出了怪事， 计划种植土豆的那片待开垦荒地，竟然是片咸地！ 也就是含盐量过高的土地。 李二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傻眼了。 怎么可能刚刚选好的土地突然就发现含盐量过高？这特么是房玄龄亲自选的地方！ 将这个消息报告给李二的房玄龄也是满头冷汗，出了这等事，自己岂能没点责任。 但是还好李二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毫无疑问，这就是世家们干的好事了。 “定是……定是这群……这群世家从中作梗……定是他们所为！” 李二气的简直要炸了。 这群人怕是疯了不成，为了给自己造负面新闻，居然偷偷的去分给难民们的土地上撒盐。 “好狠毒的心肠，好狠毒，好手段！” 李二双手青筋暴起，险些就要立刻带兵杀出甘露殿了。 魏征杜如晦二人急忙安抚，好险才让李二平复了一些情绪。 而接着，更恶心的消息也来了。 全国的书籍，悄然开始涨价，几日之内上涨十倍不止！ 原本三两银一本的书册，如今直接变成了十倍！ 天下读书人怨言沸腾。 这个情况出现， 无论李二还是魏征等人，心中都无比通透。 这是清河崔氏的手笔！ 李二现在忽然明白了桓灵二帝为什么会宠信十常侍。 当年桓灵二帝身边，可不就是一群豪强么，跟今日的世家门阀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人围在身边，桓灵二帝但凡对祖宗基业江山百姓有点责任心，肯定会想办法处理。 可惜桓灵二帝啥本事也没有，没有自己的队伍，更没有李二的超卓军事才能， 关键的是还没有杜如晦魏征这些能干还忠诚的大臣辅佐， 那局面，可不就只能宠信宦官了。 宦官都是不读书之辈，结局自然也是可想而知了。 此刻的李二简直心态爆炸，也顾不上礼贤下士那一套信条了， 退朝开会，面对房玄龄等人直接开吼了。 “今日要是再想不出个办法，那朕就宣布，这朝廷解散了！”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 “陛……” “别跟我陛下陛下的，你们见过朕这么焦头烂额的陛下吗？赶紧给我想办法！” 殿陛之下， 魏征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声苦笑。 有专门闹事的有专门搞破坏的，朝中什么官都有，但我们这派又不跟他们混。 要是有办法破局，那不早就跟你说了吗。 此时长孙皇后端着参汤走进大殿，给李二送来。李二最近的状态，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见魏征等人跪了一排，气氛还闹的剑拔弩张，长孙皇后也紧张起来，不过也意识到作为正宫娘娘是该发挥一下作用了。 她拍了拍李二的背，柔声道，“二郎，不过就是些佞臣罢了。这些年我随你征战天下，便隋朝的大军，咱们不也都应付过来了？那区区几个奸臣，难道比靠山王杨林这些人还厉害不成？” “江山又不会忽然亡了。若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何不干脆放下休息一天？” “大不了咱们去看看盛儿，好歹也换个心情呢。” 长孙皇后说罢，依旧担忧的看着李二。 虽然嘴上这么劝，但她也知道这种大事正事李二恐怕会一直坚持下去。 可…… 长孙皇后没想到的是。 她话一说完，李二双眼忽的一亮。 “观音婢，你刚才说……”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臣妾说，若是陛下心情实在糟糕，不如就休息一天。” “不是这句，后面，后面……” “呃……” 长孙皇后想了想，“去见盛儿？” 李二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浮起兴奋的笑容。 “是了，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你们三个，还有你李靖，你，李君羡！” “所有人微服变装，随我去见闲王！” …… 李二话音一落魏征房玄龄等人都是一怔。 去见闲王殿下？ ……对啊，去求见闲王殿下！ 杜如晦直接呆住了。 玛德，半个多月前自己还给陛下提议，去问问闲王殿下呢……虽然是慰问的意思。 但是…… 闲王殿下雄才大略，比起陛下可能都要胜过。 关键是殿下脑子里奇招多啊。 这无计可施的时候，岂不正该求助殿下去？！ 提起去见李盛， 仅仅一瞬间，阴霾了半个多月的甘露殿，顿时阳光明媚。 李世民君臣相顾一眼，同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天下人都拿这些世家没办法， 但殿下，在天下人之上！ 这一瞬间，解甲多年的李世民君臣仿佛回到了军营之中，一个个行动的飞快，几乎是跑着分头行动起来！ 所有人心中都急的不得了，魏征房玄龄等人更是暗暗自责，痛骂自己是笨蛋。 有闲王这尊大佛，大伙居然一直没想起来……呸，什么脑子啊这叫？ 跑起来，赶紧去见殿下！ 第55章 三酸两碱实验 此时。 幽州城外。 李盛正在自家宅院读书休息。 突出一个字——养生！ 因为店铺自己只是去看看情况，顺便想想有什么提升收益的点可能莺儿想不到的，除此以外，就是莺儿当经理了。 自从那什么崔什么鬼的被抓之后，李盛也没有被人继续找麻烦，他自然回庄子里继续忙活自己的一摊事务。 别的不说，反正这段时间造纸这事已经弄的差不多了，李盛专门起了三间单独的棚子，里边就是用来生产纸张的。 这三个棚子在李盛看来完全就是个小作坊，不过各种设施，比如熬煮，晾晒设计的比较合理，设备啥的也齐全，所以还算不错，每天大约能产出五六百斤的纸张。 正好村里的百姓在农闲时分没钱挣，有个额外收入的地方都很开心。 当然，此时已经是春夏之交，农闲是肯定谈不上农闲，因此目前这几个作坊还没有开起产能来，李盛只能遗憾的先等等了。 这天李盛又温习了一遍以前学过的生物课，毕竟多少年了要保持不忘还是得时常回忆一下的。 就在李盛思索孟德尔定律的时候，棉儿端着几样点心一杯饮料走了进来。 “公子，果茶和点心。” “好的，放那。” “公子，前日我去长安采购，月初调的五百多瓶香水又卖光了……” “又卖光了啊？” …… 棉儿随口说起。 李盛也是不由得一怔。 他明明记得叫莺儿把香水分档来卖，最便宜的比当初的十两一瓶还便宜，不过变成了小瓶，叫做“体验版”，只卖二百文一瓶。 而最贵的已经卖到了百两一瓶， 当然，李盛也叮嘱过，百两一瓶的绝对必须是最好的，并且数量绝对不能超过五瓶。 更改了现代化的销售策略之后，李盛预计是要卖上好一阵子的，因为整体利润实际上增加了，相当于涨价。 自己生产不过来那只有厚利多销了啊。 结果这一眨眼…… “怎么卖光的，那天那个强买强卖的又来了？” 李盛想起这件事，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棉儿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公子，是这香水不知怎么，传到了宫里娘娘那了。结果因为皇后娘娘特别喜欢，现在整个长安的贵妇小姐们，都和疯了一样抢购呢。” “我去……皇后娘娘带货了……难怪啊！” 李盛也是哭笑不得，这年头也有明星带货了？ 不过销路旺盛到底也是好事，只是断货的时间，买不上的主顾们就只能说遗憾了。 “行了……铺子总归是正常运行就好了，棉儿，还记得公子跟你说过的化学操作标准吗？” “化学？棉儿记得，公子要做什么吗？” “三酸两碱实验，跟我来！” …… 李盛的造纸法，关键就是强酸强碱的漂白。 多了这个程序，纸张自然是雪白无瑕，远胜这个时代那些发黄的所谓名纸。 当然，木浆的选取，工艺等等自然也是现代化的，这确保了纸张的挺括强度，但关键还是漂白，这个视觉享受完全就是一种冲击。 不过目前，李盛手头就只有好硝石土法制作的硝酸，效果还行就是产量太低了。所以李盛准备让棉儿搭把手，准备搞搞酸碱的制备，最好是能搞出98%浓度的硝酸。 别看化工工业好像每一个生产流程都需要纯净的化工产物来做原料，但李盛还真不缺这个。 最近他签到就拿到了不少硫酸，可以作为酸碱工业起步使用，直接跨过了许多麻烦之处。 他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开办一个土法制酸碱的作坊！ 当然，只是李盛眼里的作坊，在这个时代无异于现代化黑科技工厂…… 正要带棉儿去后院，忽然间前厅传来一阵喧哗声。 李盛怔了怔，村里附近有人办事吗？没听说谁家有红白事啊。 接着，一声呼唤忽然间传来…… “公子，是我，老李啊！” …… 李盛两眼睁大，这是…… 带着棉儿回到前厅一看，呵，还真是熟面孔！ 老李他们来了这是。 “公子别来无恙，一月不见，风采更胜啊！” “老李说的哪里话？你就算三天不见我也得变帅不是，何况一个月呢。” 李盛毫不脸红，你吹我我自己更要吹自己。 李二看到自家孩子，哈哈大笑，心中忽然就舒服多了。 这些日子每天去甘露殿被一群阴阳人恶心他都快抑郁了。、 随后，杜如晦、魏征等人也走进前厅，见到李盛俱是眉开眼笑的，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公子，好久不见！” “公子，风采依旧啊！” “公子，别来无恙，别来无恙啊！” 李盛一阵不适，我去这帮古人说话也太中二了吧，就不觉得自己有点戏多吗。 反正这乡下村子里确实没有那样说话的。 不过想想这群人本来就是古代的，李盛自然也理解，招呼众人落座！ …… “公子，昨日听内人提起，长安城春晖街开了间铺子，说是卖……呃，香水的。我这听家人说起，才知道铺子是公子开的！” “公子也真是，开了铺子如何不与大家说一声？也好去捧捧场振振士气，免得本地的欺生嘛！” 杜如晦状似责怪的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称是， 公子你开铺子这么大的事，都不跟老哥哥们说一声，是不是有点见外了啊？ 至于杜如晦话语中隐晦的铺垫，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带过，分毫不提。 李盛自然是打哈哈，心说我又不是开万达广场，这有啥通知的， “诸位老哥哥们说笑了，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店铺，赚些零花钱而已，哪有甚敢炫耀的！” “唉，公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昨日与内人聊起公子的铺子，那生意好的可不得了呢！好几两一瓶的香水，每日里开业不到半个时辰就销售一空。” “不瞒公子，老哥哥做了这么多年买卖，还没见过这么火爆的呢！” 房玄龄笑眯眯的吹捧了李盛一番，其实倒也是真心。 他在长安生活了几十年，还真特么没见过这么火爆的生意……来的路上就越发肯定，这殿下妥妥的真命天子啊。 不过……此时，他更想问问别的事情。 第56章 殿下果然有大才！ 房玄龄这么一吹，李盛就想顺势继续自吹自擂一番。 这是他在前世养成的习惯，因为一般来说，那帮狐朋狗友开始吹捧你，过一会也就该问你借钱了。这时候自吹自擂往离谱了吹，一会说没钱也比较有说服力。 不过接着李盛忽然反应过来，这几个家伙一个个身披锦袍的，搞不好个个家境都比自己殷实，甚至……闹不好就是良田千里的那种，人家怎么会找自己借钱。 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去，前厅里笑成一团，纷纷笑骂公子年纪轻轻已经知道吃独食，往后这商业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接着， 李二忽然叹口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关心道，“似乎是有豪强之家的子弟闹事，却不知详情如何……公子，这是真的吗？”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作为大唐最顶级的政坛精英，这群人此刻把演技玩到了极致。 李盛闻言也是愣了下，接着点点头，“不错，的确是有人闹事，好像是叫崔……崔什么来的，当时要低价强买我铺子里的香水。” “不过……我还来不及收拾这家伙呢，他就直接被送到大理寺去了。” 李盛说完耸了耸了肩，示意众人这对铺子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不过他说完，房玄龄顿时惊呼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亲娘舅的表哥，就是在大理寺办差呢。最近听说崔氏有个子弟被捉了进去，难道这便是骚扰公子店铺的那人？” 李盛想了想，“骚扰我铺子那人，我听街坊说是叫崔正德，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 房玄龄顿时一拍大腿，“嗨呀，正是此獠！” “据说这人仗着五姓七望的背景，在长安春晖街一带好几个坊间作威作福，没想到这次终于栽了！” “是啊，天意啊！” “报应！” 李二这一声报应语气尤其之狠……因为人就是他下令处死的。 房玄龄接着道， “不过我听说，这厮已经死在狱中。恶徒伏诛，　公子可以放心了！” 李盛笑了笑道， “大唐律法严明，当今陛下李二是个好人，这事不意外。” 的确也没有出乎李盛的意料，出科举诏书的时候，李盛就猜到李二要跟五姓七望之流的世家豪门开刀了。 不过他这么一说完，李二就叹了一声。 “你们这般提醒，我倒也想起来了，我家也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差……” “说是近日，因为处死这个崔正德之事，陛下现在被五姓七望之人变着法的刁难。整个朝堂乌烟瘴气，几乎是隐隐有了‘政令不出甘露殿’的迹象。” “这李二想来是个好皇帝，想为大唐做些事情……可是他能做到多少，真成问题啊。” 李世民说完。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纷纷低下了头，便是一直没说话的李靖都眉头紧锁。 这局面眼看着，搞不好就真要重新打一次天下了…… “这局面，我看是无法可解。”杜如晦真国师扮假国师，装作好为人师的模样，摇头晃脑道，“李二虽然有心做个好皇帝，不过依我看，好皇帝人人都想做，但真要做是肯定做不下去的。” 杜如晦的话，乍一看，貌似过度悲观了些。 但实际上，这却是他们真实正在面对的困境。 陛下跟五姓七望打成一片，那百姓必然苦受盘剥，无人能救，早晚必反。 但是如果陛下不这么做呢？ 那就是五姓七望为首的各路豪强、门阀、诸侯、藩王的利益得不到保证，还是要反，前隋就是前车之鉴。 来回就是脱不开一个反字，你能咋办。 要是像汉初那样，刘邦吕雉这两口子一顿操作干碎了大量死而不僵的诸侯国，后来自然可以文景之治，没有各个大姓诸侯，百姓也不会造反。 哪怕是西征匈奴这种劳民伤财的战争，也没有伤了西汉元气。当然后来又冒出来一堆豪强，不过这是后话了。 大唐开局则没有那个过程，李渊……李渊造反本来就是拉着这些世家门阀一起冲隋炀帝的。 现在隋炀帝是冲没了，可世家门阀依然存在。 于是难题就转移到了李二头上…… …… 杜如晦这么一感叹，李盛也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历史周期律嘛。” “历史周期律，这是什么？” “害，老李难道没听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乱过后，往往大量的世家门阀被战争冲击陨落，这时候建国，政经就比较清明……时间一长，又重新冒出来，于是难题出现，并且……大体上是不可能解决的，那可不就完蛋了么。” 李盛淡淡解释了一下这个名词。 魏征等大臣相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起一个念头—— 殿下果然有大才！ 不过…… 李二的脸色更苦了，他本来就快抑郁了，被李盛这一句话判了“死刑”，一下子整个人真的抑郁了。 “可是……这神州都打了几百年了，难道就不能过个几十年盛世，让百姓休息一下吗？” “这个嘛……按常理来说，是没可能解决的，肯定要乱。不过……也不是完全无法解决。” 李盛这么一说，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李靖，还有……李二。 除了李盛和棉儿以外， 所有的眼睛，齐齐一亮。 拐弯抹角半天，殿下终于说到重点了！ 求赐教啊！ “这……却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我等……我等洗耳恭听！！！” 第57章 这也太秀了！ 魏征这群人也是没办法啊，实在是愁的无解了。 面对五姓七望这庞大的势力暗中围剿，真的是绝望。 此刻听到李盛这句话，简直是听到了仙乐，魂都要飞了。 李盛一看这几个人这么激动，心里顿时觉得不对。 男人嘛，当当键盘国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这几个家伙好像特别魔怔啊…… 不过想想古人会这样，似乎也正常。 你看那李白不就魔怔的一逼。 再说古人没有什么娱乐，不魔怔这个也没别的可魔怔， 于是李盛也不见外，端起一杯果茶喝了一口，缓缓道， “通常来说无解，是因为到了一定阶段，这些藩王世家的势力往往特别庞大，而且盘根错节。皇帝那点耳目兵马，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才有了桓灵二帝宠信十常侍，以及后面的魏忠……” “魏忠什么？” “呃，没什么。总之呢，要想破这一局，首先大家可以想想为何汉初就没有这种情况。其实原因很简单，高皇帝是开国皇帝，武德丰沛而且政治手腕牛逼，外加张良吕雉这一票顶级辅助……像是项家这些诸侯，根本就打不过他。” “无论什么时候，有能力以力破局，兼以一些手段软化诸侯藩王的攻击性，慢慢的自然就一个个削掉了。” 李盛这一番话鞭辟入里，众人纷纷点头。 “所以呢？公子，现在应该……” “什么现在应该？以房、杜，还有魏征这几个人的智商，玩这套也不比张良他们差啊，去做就好了嘛。”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 我去你大爷的，你以为我们都是你啊！ 我们要是能搞定，今天还用来找你么！ 李二也是脸色尴尬，几乎哭腔说道，“可如今，陛下与各家门阀的矛盾已经激化，如此计策岂不是行不通吗？” 李盛嘿嘿一笑。 “矛盾激化？真的是因为崔正德激化？” “陛下不斩这个崔正德，难道他们就不搞事了？诸位，他们搞事哪里是因为一个崔正德，是因为科举诏书啊！” ……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等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是了！ 最近他们一直陷入了思维误区，认为这些世家是因为崔正德之事让陛下服软。 但却忽略了， 陛下好歹也是带兵出身的皇帝。 区区一个崔正德，怎么可能让这些世家一下子这么头铁？他们这是看到科举诏书，才急眼了！ 李盛这一点拨，众人顿时反应过来。 “但是科举这件事，李二是一定要做，也是一定会做的。” “所以早晚都是一样要搞事，崔正德无非只是一个理由。” “然而，李二为何怕矛盾激化？” …… “最终，李二还是担心他们直接起兵。再打一次天下，以李二的军事才能并不虚他们，但难免生灵涂炭。可是如果……他们无法起兵呢？” …… 说完这句，李盛微微一笑。 李二等人一怔，同时皱眉，“无法起兵？公子可能有所不知，这些世家在本地势力巨大，单单以太原王家来说，就有……” “不，老李。天下任何人要起兵，首先就要得民心，至少是一部分民心，至少……民心不能完全向着敌人。如果民心完全向着敌人，自己还怎么起兵？” “所以要是让我给陛下献计，那么最终就是两条。” …… “第一，陛下可颁一道诏书，通告全国已经发现了特殊植物——红薯和土豆，不日之后即将推广全国种植。你们有这两样祥瑞，这个亩产数据公布出去，百姓以为祥瑞，一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更会相信是上苍送来了陛下。” “第二，彻查崔正德！” “大理寺的人，全部换成你们的人，什么世家出身的，统统直接开除，变成最近通过科举的士子！然后成立专门调查组，调查崔正德在春晖街干过的好事。” “最后再把调查结果，连通受害的春晖街百姓的口供，全部公布出去，交给各大酒楼的说书先生传播，让百姓都知道这崔家少爷是个什么鸟。” …… “百姓本就对世家门阀的盘剥恨之入骨，现在陛下放出这两道消息，还怕这群多吃多占之辈不挨骂？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喷死他们，还想起兵？撒豆成兵么？” 李盛说完便喝起了饮料，最近棉儿的果茶做的越来越好喝了…… 说起世家门阀，李盛也是印象极差——明明那么多佃农一年种那么多粮食，结果地租交完，还是动不动就饿死，这是人间该有的事情？ 更别说穿越后这些年，李盛还给村里的小孩子弄了不少书看，结果…… 连科举都没有的时代，读书无用论并不是什么奇葩理论，这就是真的。 至于读书有用的，那都是世家子弟才有用。 出身现代，这种事李盛看得惯就有鬼了。 不过说起世家李盛冷笑，但计策其实也就是基本的思路，在后世……这种第五纵队搞印象操作的事情多了去了，根本不算什么高端玩法。 但李二等人听在耳里，不啻于一记惊雷。 震撼无比！ 这也太踏马秀了！ 原来政治这事，还能这么玩？！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李靖，李二…… 这几个大唐当今一等一的精英，斗争经验冠绝天下的几个人， 嘴巴张的，仿佛能塞下一个，不，十个鸡蛋一般大。 李二直接满头冷汗。 这孩子要是出生在什么突厥可汗家里，我大唐恐怕…… 杜如晦更是微微发抖。 这小子简直是鬼谷转世，吕后重生啊！ 这计策，何其毒也！ 要不是这小子是李二的亲儿子，难得的三观还这么正，他们简直想要除掉这货了！ 这脑子，妖孽啊！ 见众人盯着自己一动不动，李盛双眼一眯。 “我说，几位老哥？你们真的……只是长安的富户？” 李盛冷不丁这么一问，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坐在椅子上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不不不，我等绝不……不是，我等绝对是长安富户，绝无虚言……” “算了，看你们也不像土匪。就你们这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你们身上背着案子呢。好了，计策也有了，不过可惜陛下听不到，并没有什么卵用哦……” 第58章 公子果然料事如神 李盛感慨了一声，反正键政这种事嘛就是这样，只是作为旁观者的看法而已。 当事人听不到能有啥用。 李二等人讪讪一笑，感慨了一下好险没被识破，接着心里却是纷纷乐开了花。 陛下听不到？ 谁说的。 陛下听的一清二楚好不好！ “真是妙计，真是妙计啊！” 李二笑的合不拢嘴，魏征等人更是喜形于色。 方才苍白疲惫的脸色，此刻红光满面，一个个都跟要过年了一样！ 有公子这双管齐下之计，何愁不能解眼前之困！ 三招两式之间，就将陛下受到围剿、极为被动的局面，完全扭转，变成了反过来围剿各路世家！ “公子身在乡野，却能为陛下想出这么好的计策。” “若是他日公子得遇机会，便是当朝宰相也可做的啊！” 房玄龄状似玩笑恭维，眼神却十分认真的感叹道！ 其余魏征等人，乃至李二都纷纷点头。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平日里说起来往往是鼓励年轻人上进的话而已，当不得真。 但是李盛这个……这个情况…… 就算他不是李二的儿子，封侯拜相恐怕也没有任何问题！ 更何况这家伙确实是一位殿下，货真价实啊…… 不过李盛摇了摇头。 “开玩笑，给皇帝出这种计策，我还去出风头，这不是活腻味了？” …… “这些世家，为了保住手中的财富权势，一旦知道是我出的主意，那不得天天派刺客对付我。我手里又没有兵，出风头……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李盛只当对方是在吹牛皮畅想未来，因此也从畅想未来的角度，否定了房玄龄说的事。 但他没想到的是，房玄龄是认真的。 魏征李二等人点头，也是认真的。 李二此刻心情简直好的不得了，点头的时候连给李盛封多少良田、多大的府牙都想好了。 结果李盛这么一说，顿时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其余魏征等人也是瞬间吸了口气。 卧槽！ 还是殿下脑子清醒啊！ 他们刚才还满脑子想着用什么办法把李盛骗到长安去做官什么的。 结果李盛这么一说，才让他们反应过来， 还不是时候啊！ 这个时候把殿下弄到长安，这不是谋害殿下么！ “对，对……公子说的不错，这些世家为了谋利无所不用其极，切不可让外人知道这些！” “不错，这公子安危要紧！” 李二也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还是公子考虑的周到，不然真就……啧啧，唉！” 说着说着，李世民叹息一声，“要是公子能出世为官，百姓该有多幸福啊……可惜公子为了大唐百姓太平安乐，如今名利皆不能取，我等实在是……” 李盛一听李二这话顿时就笑了， “不是，老李，你们几个真就那个魔怔了是吧？真把自己当陛下了？这些计策他本来就不可能听到好吧，而且人家身边都是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种当时人杰，这种雕虫小技他们会想不出来？”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流汗黄豆） 殿下你属实把微臣们给整无语了！ 别说了好不好！ 我们真不是啥当世人杰啊！ 在别的地方还能吹一吹，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是要让人家笑死我们么！ “再说了，我不当什么宰相，现在当个富家翁也很好啊。做点小买卖，赚点零花钱，这不是挺自在的？” 李盛悠然闭目喝了口果茶，李二等人趁机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殿下是真的想当闲王，那不如先想想怎么拐弯抹角的重赏一波，先让殿下在视野外当上闲王…… 名利，这个殿下不追求。那么良田大宅，美女侍婢，这个却是完全可以考虑……世家总不至于连这个也要联想到殿下的计策上头吧。 此刻众人各怀鬼胎，明面上或却纷纷称是，表示公子还是想的周全啊。 李盛已经给棉儿打过了招呼， 从迎众人落座到聊到现在，棉儿在后厨已经备好了午饭。 这天安排的午餐依然是火锅， 李二等人一看， 嚯嚯嚯，解决了心头大难题不说，还有美食！ 一时间眉开眼笑，简直比过年都开心了。 席间心头感慨，这次幸亏是有殿下了。 不然以陛下和这些世家的矛盾，这次真不知该如何收场，怕是又要有刀兵之祸了。 无形之中，殿下救了多少人的姓名？ 感慨之中，魏征夹起一片土豆放进嘴里。 “真是香甜，兼以这许多香料，又是麻辣可口……公子能为大唐寻到土豆红薯，真乃大唐百姓之圣人啊。” 李盛哈哈一笑，“这就圣人了？改天我再给你们看看新农业技术……” 话未说完，杜如晦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 “对了，公子，还有件事，我觉得你可能也有办法。” “近日朝廷不是下了科举诏书，举办科举么？结果诏书下了之后，举国书籍纸张价格，快速上涨……如今遍地的年轻人，还有心中向学的那些家庭，家中子女都无从买书，也读不起书了。” “如今……” 杜如晦有些尴尬的道，“明明诏书是惠民之诏，但现在却引的民怨四起，实在是……” 李二魏征等人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杜如晦说的情况，也是最近李二他们抽愁的事情之一。 虽说比不上百官搞事这么恶心，但是长此以往，恐怕危害更大…… 闻言，李盛微微一笑。 “这个事情嘛，就很简单啊……” “大唐的书籍，寻常是三两银左右对吧？像这等价格，成本应该也不会太低，所以造纸、印刷行业，一定是有实力的东家在搞，并且多半是某个世家在当寡头。” “只要这世家一句话，全国的书籍纸张价格就会大幅波动。呃，我先问问诸位，涨价是全国同时涨的吧？” 杜如晦用力点头，“正是正是！” “正是如此！” “公子果然料事如神……”魏征轻叹一声，“可是这等事情，只怕公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吧？” 魏征这么一说，房玄龄、李二，还有杜如晦的神情顿时都低落起来。 第59章 这就是大工业！ 神情低落的原因，很简单。 李二他们其实都知道，这大唐的造纸、印书行当，还真就是由一个世家控制——也就是崔家！ 这也是魏征当时力谏李二对清河崔氏服软的原因， 不是魏征喜欢投降，否则他当初也不会投瓦岗寨跟李世民他们混。 实在是这个事情，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整个行业都是清河崔氏的家族产业，你拿什么抵抗？ 涨价还不是看东家怎么定价。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对李二他们这群武德丰沛之人来说。 此刻殿下倒是一语中的，说出了症结所在，但…… 没有办法那就是没有办法。 举国的造纸、印书作坊，怕不是有几百上千。 除非你能一下子弄出这么多同样的作坊，那的确可以让掉崔氏的抬价行径落空，乃至血亏一波。 但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 就算能凭空修建几百个作坊，那匠人也不够用啊。 想到艰难处，众人都是轻轻的摇头叹息…… 不过就在此时，李盛微微一笑。 “这还不容易？” “哦？” 一听李盛似乎有主意，几人顿时愣在原地，数道目光死死盯着李盛，口中的食物带着滚烫的汤汁，把口腔烫的起水泡也浑然不觉。 众人纷纷大惊，这还能有办法不成？ 只见李盛哈哈一笑，“不就是垄断吗，这也叫个事？” “办法就是两条。第一，直接修改唐律，占有某个行业六成以上产业者，须缴纳数倍重税。不过当今天下是农业社会，行业本就不多……如此修改唐律，虽说是为了长治久安，却会显得陛下好像在针对这些世家一样，不好。” “第二……自己搞一套造纸的工业来。” “工业？” …… “不错，工业，大工业！” “大工业的生产效率，远远胜过寻常作坊。” 李盛声如金石，斩钉截铁。 “去叫陛下直接下令，自己弄一套生产线出来。有了自己的造纸产业，他若再敢定高价，咱们平价销售，直接让他一张纸也卖不出去——他做生意，难道不需要周转？不需要给工匠发例钱？” “届时我看他还怎么撑！” “撑不下去，到时候他不但赚不到任何垄断利润，反而要割肉止损，届时直接让他整个清河崔氏，都元气大伤！” …… 李二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个生产线什么的要是真能搞出来…… 那岂止是解了眼前的困局，这简直就是挖了各路世家的祖坟了！ 但…… 这“生产线”、“大工业”之类的名词，他们却是从未听说过…… 魏征等人心中雪亮， 这等高深学问，恐怕只有宗师级的大儒才能触碰到。 而殿下毫无疑问是宗师中的宗师！ “那……公子，这大工业却要如何建造？” “不。” 李盛露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这生产线、大工业，并非建造，建造只是建造做工的屋子而已，徒得其表，不得其精髓。” “其精髓之处，在于生产线……举个例子，老李可曾下地耕过田？” 李盛冷不丁的一问，李二愣了愣，不过接着倒是点了点头。 当初他在瓦岗寨起事还真就操持过这类活计，毕竟创业不易。 “嗯，那么老李你且想想。若是一个从未下过地的人，一年能耕多少亩田地？” “这……大概是一两亩地吧，可能都不到。” “但如果是熟练的老农呢？” “呃……大概在五六亩？再多怕是力有未逮。” “那么老李，如果是一百个有经验的老农，一年能耕地多少？” “自然……是五六百亩了？” “如果是一百个生手呢？” “一两百亩？或许都不到吧，这农耕并非简单之事，需要浇水，施肥，播种……” “不。” 李二说到此处，李盛忽然打断。“一百个生手，能耕两三千亩地。” 李二惊呆了。 魏征等人直接原地石化。 一百个老手一年耕五六百亩。 一百个生手，一年耕两三千亩地？？？ 这不是开玩笑吗？？？ 公子，你没事吧？ 杜如晦直接泪目了，这公子明明才华横溢，咋居然就不识数呢？ 此时，李盛微微一笑。 “老李你看，这就是大工业。” …… “大工业，关键在于一个大字。” “若是五百个耕种者各自为政，那么一年的确是一两百亩，甚至可能只有二三十亩——能在一年内，准确掌握所有耕种技巧的，本来就是少数。” “可是如果，每个耕种者，只需要学会一种耕种技巧呢？比如只浇水，只施肥，只播种呢？” …… “一种技巧？” “只浇水？这……公子可是说一百人，全部只学浇水么？” 魏征眉头紧皱，这不是开玩笑吗？ 听着跟闹着玩一样，这怎么能行？ “公子这是怎么说？只学浇水，那这田不成了涝田了吗？” “只学播种，总不能一年四季都播种吧？” “只学施肥，这……” “哎哎哎，诸位想哪去了，再说咱吃饭呢。听我说完！” “只学一种技能，并非是说一百人全去学浇水，一百人全去学施肥。” “而是将这一百人分成数个组别。二十人，专门研究浇水，二十人，专门研究施肥……” “若是要一人一年之内，掌握纯熟所有的耕种技能，这的确不显示。但……若是分开来，各人分别学习一种技能呢？我想大部分人都能掌握纯熟吧。” “这倒是！” 魏征等人用力点头，双眼发亮。 脑海中隐隐约约，已经捕捉到了一丝关键。 “公子的意思是……” “意思就很简单，术业有专攻！一人一年只须学会一种技能，则不但人人都能学会，而且精纯无比，更胜寻常老农。并且只做一种活，耕种者无需动脑，完成的更加轻松，可以耕种的面积自然，也……” …… 李盛说到此处，满堂瞠目结舌。 术业有专攻的道理谁不知道？但李盛却能想的如此深入…… 一瞬间，房玄龄这群人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书真是白读了，公子远远比大伙透彻万倍啊！ 第60章 高……太高了！ 说完了老农的例子，李盛话锋一转，接着便提到了关键之处。 “这造纸也是一样。若是让寻常工匠一人负责多少斤纸，那么产能自然比不过这些世家手中的无数产业。” “但如果，你们能走走路子让李二学会这招……那事情就要简单的多了。” “这工坊，不能像之前那样所有流程全部修建在一处，而是……” 接着李盛跟李二等人说了一下分部门的事情。 其实现代工业的产生原理很简单， 一个工人一圈铁丝，一天能做五百跟针，五六个工人也不过几千。 但这五六个人分工合作，在工业革命时期能做好几万根针出来。 因为一套工艺，不同的环节要一个人去全部掌握，工作时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效率怎么可能高？但分工了就不一样了。 …… 随着李盛将“大工业”这一现代社会的根源概念一一道来， 李二等人脸上渐渐失去了表情，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呆若木鸡的状态。 魏征等人更是不断吸气。 高……太高了！ 公子这一手……简直是夺天地之造化。 秀翻了有木有！ 初听看似离谱的结论，论证居然丝丝入扣，原理却是如此平平无奇。 魏征听完，直接苦笑起来，“公子果然世之大才，我等愧对……自愧不如啊！” “我等但凡有公子十之一二才能，今日也不至……” 李盛一听这话就笑了，“你们哥几个太能口嗨了吧！要不是咱一起喝了这多顿酒，就你们这口气，我特么真以为你们是大唐君臣了……别说了，吃菜，喝酒！” “这一招，你们要是能弄到李二那里，我敢跟你们打包票。就在长安城郊弄几亩地的厂房，产能就能达到清河崔氏的级别，甚至可能翻倍！” “届时，别人喜欢涨价，那就由别人涨去，你们只管便宜走量大出货。” “他清河崔氏要么低价割肉送走存货，要么上甘露殿磕头求饶，到时候……嘿嘿，还不是李二随便拿捏？” …… 席间。 因为莺儿不在，李盛偶尔得去后厨帮把手。 招待客人嘛，就是这样。 说完了这些，正好棉儿在叫，李盛便去了后厨。 “大伙稍等，马上就来啊。” 接着离开了前厅。 李盛离开的时间，李二的表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立刻兴奋起来。 “诸位可看见了？盛儿简直是我李世民的麒麟儿啊！” “就这才华，天下莫能比之啊！” 李二兴奋不已。 这次路过幽州城外，这处小村子，还以为命要没了， 结果却意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孩儿。 找到孩儿不算，这孩子居然如此出色，才华横溢！ 便是世家门阀藩王这个千古难题，在盛儿这竟也像是小菜一碟般，轻松解决！ 李二， 你何其之幸也！ 这时，李二笑着看向旁边几人，却发现…… 除了魏征面带微笑沉思，其余的杜如晦，房玄龄等人，皆是一脸菜色，小心翼翼…… 好似路边的老鼠生怕被猫、蛇盯上一般。 李二皱了皱眉：“你们怎么这幅神情？我儿这些计策可是有什么纰漏么？” “不是不是，陛下！绝无此事！” “那你们……是对我儿有什么不满？” 这次杜如晦房玄龄，还有一个李靖直接惊的站起来了。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微臣万万不敢！” “那你们……算了，这些日子压力大，想来你们也是累坏了，既然问题解决了，那就宽心吃喝便是。” 李二摇了摇头。 浑然不知杜如晦他们其实是在害怕。 这个殿下…… 太可怕了！ 他这一招，等若是断绝了清河崔氏的财源。 不声不响，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将清河崔氏，连根拔起啊！ 何其可怖也！ “怎么了，诸位觉得盛儿的计策不好么？” “怎么你们都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提啊？” 李二奇怪的一问。 杜如晦等人简直欲哭无泪。 还有意见，鬼有意见啊！ 我们都被殿下吓成这样了，鬼特么敢有意见！ 这群人也是当朝大臣，谁家还没几个跟着喝汤的亲戚。 听完李盛的话，个个都是后脖子发凉。 回家得赶紧问清楚有没有手底下不干净的了， 一旦发现，立刻家法处置！ 不然……万一日后被殿下盯上，那还得了？这家伙……计谋比张良都凶了！ 至于什么五姓七望之流…… 他们只能默默哀悼， 趁现在殿下还没回长安，你们尽量多蹦跶两天吧。 反正也没几天日子了，建议想吃啥吃点啥…… “陛下，我等没意见！” “我等坚决没意见！” 李二笑了笑，继续品尝起了美味的火锅…… 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你说这个清河崔氏，他们一定要捣乱，干点啥不好？ 这下好了，得罪了朕的麒麟儿。 你们要是不出点事，老天都看不过眼！ 想起自己力排众议坚决处死崔正德，李二更是心中暖呼呼的。 幸亏，自己心中始终有这么个信条—— 儿子受了欺负，做爹的就一定要找回来！ 不然你好意思当爹？ 臣子百姓受了欺负，做皇帝的同样必须得处理。 不然鬼跟你混？ 李二十分庆幸，真的是庆幸，面对压力之时，自己坚持了原则。 清河崔氏，以及自己的孩儿， 自己一纸诏书死刑，两边都给了一个应得的交代！ 惩善罚恶，果然是有善报到来的！ 李二忽然发现， 玛德，怎么来盛儿这里一次，不但吃喝都比宫里好，又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甚至连自己当皇帝的心得都增进了几分？ 转念他就想明白了。 好吧，其实并不是善一定有善报，恶一定有恶报，单纯只是自己这个孩儿比那些世家厉害多了…… “其实说真的。” 李盛回到前厅餐桌上，喝了口冷饮说道。 “儒家虽然格局小，但治大国烹小鲜，这话还真没说错。” “当皇帝，往往就是三件事。削藩，民生，外敌。” “朝堂之上，无数事务千头万绪，说到底无非就是这么几回事。但凡干好了这三件事的，其他方面玩的再花，我就没见过一个史书评价不好看的。” 第61章 精锐化！ 李二刚刚还在想，盛儿或许真有些治国才能。 结果李盛这一番话，简直让他瞠目结舌。 这像是十几岁的乡下猎户？ 你踏马管这叫猎户？ 他简直人都快晕了，这看的比他透彻多了好不好！ 魏征也是笑眯眯的看着李盛，就以他这么杠精的性格，这个殿下他也是越看越顺眼！ 几名当朝大臣笑容满面，开心的不得了。 最近由于世家门阀折腾，他们是在朝堂上被那些派系的人阴阳怪气，退了朝还得被李二骂。 头上顶着山一样的kpi，本来都以为是要郁郁而终的节奏了， 谁知来殿下这一趟，立刻就得到了完美解决。 殿下才智之高空前绝后，难能可贵的还是人主之姿，简直是上苍派来匡扶大唐的。 房玄龄又喝了半杯酒，抖着白胡子脸色发红道， “公子说的不错！这几条计策我等……托人献给陛下，若是有幸能蒙陛下采纳，那么公子说的三个难题，也就去了其二了。” “恐怕试问天下，也没有这般厉害的手段了！” 杜如晦用力点头，举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李二哈哈大笑，也是一饮而尽！ 不过接着，似是想起了什么，李二忽然道，“唉，对了，近些年突厥犯境……呃，不知道这件事，公子可有什么看法？” 李二也就随口一问，毕竟喝了也不少了。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杜如晦等一班大臣，尤其是一直闷声喝酒的李靖更是竖起了耳朵。 他之前抓捕崔正德时，曾经在李盛面前露过面。 虽然穿着甲胄身形也能掩盖，面部更是被头盔遮住了一大片，并且很小心的用各种行礼姿势避开了正脸，不过怕被识破，还是很低调的没怎么说话，一直只是喝酒附和而已。 此时杜如晦说起军事，李靖心中不由一动。 这个殿下被杜如晦房玄龄这班文臣吹的神乎其神，李靖心里也不由得好奇…… 殿下这么厉害？ 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也有些带兵的能力…… 思索片刻后，李靖缓缓问道，“既如此，公子以为，大唐这些外敌，应当如何平定？” …… 李靖不知李盛的军事才能如何，不过看这孩子也算读过不少书，因此想来也是有一些底子的。 至于究竟深浅如何，谁也不知道，所以李靖直接挑了一个最为宏大的问题。 他这么一问， 别说是十六岁的猎户了，连房玄龄，魏征，乃至兵部尚书杜如晦和李二本人都有些愣神。 我靠，你问这个，一时半会的谁说的清啊？ 不过接着，只见李盛抿了口酒，微微一笑。 “这事，还真不复杂。” “你要是问我，某天大唐的玄甲军，占领了西域北境某座城池，要怎么处理。这事你可能就问倒我的了。” “这种细节东西，不结合具体情况，真不好说，要是到我手上，我反正是无脑开工业区……但你要是问我，如何才能解决外敌问题了？” 李盛微微一笑。 “这就太简单了，第一步……” “裁军！” …… “裁军？！” “裁军？！” “裁军？！” “裁……这不是开玩笑吗？” 李二等人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李盛竟然建议裁军。 方才李盛那个笑容，还真让他们心中一阵胆寒—— 殿下收拾世家门阀这个神州顽疾，轻松的跟玩一样，三言两语就把清河崔氏的祖坟给刨了。 那收拾突厥，岂不是得更狠？ 他们都在想着李盛要说从哪里开始进军，走哪条河运粮草，在哪条山路设伏……诸如此类。 结果呢，开口就是两个字： 裁军！ 这不是闹吗，你都知道大唐现在强敌环伺了，你还要裁军？ 陛下这暴脾气之所以没跟世家门阀直接翻脸，就是怕外敌趁机进来好不好！ “公子，这大敌当前，怎么能裁军呢？” 李二十分不解。 李盛哈哈大笑。 “老李，老杜，老方，老金……你们几个先听我说完啊。” “这裁军，只是其一，不是其二。” “裁军，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大家想必也知道，李二是个穷鬼，国库现在是干干瘪瘪，更别说近日来了一批流民到长安附近，科举诏书也得花钱，还有……这一大堆开销呢。” 李二听李盛说他是个穷鬼，顿时就不开心了。 玛德你也知道你老子是当今陛下，他是穷鬼那其他人是什么？ 可是紧接着……李盛三言两语，就给李二列了一大堆国库开支出来。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这群君臣顿时就惊了， 我去，陛下的财政，怎么殿下比他们还清楚？！ 不过…… 都是事实！ 不管是当好皇帝治国向上，还是当个坏皇帝酒池肉林。 国库里没钱，那就两样都办不成。区别只是有的皇帝选择削藩，拿藩王的钱填国库，历史上的出名的明君基本都精通这一条。还有一种就是鱼肉百姓反复盘剥，拿到的钱以赏赐为名孝敬给各路藩王，然后某一天……要么是陈胜吴广这种，要么是司马懿之流，或者干脆双倍重拳出来，直接给皇帝干碎，也就成了一般所说的昏君。 所以李盛的话虽然有点让李二不好意思，但也不至于恼羞成怒，因为确实需要花钱。 没钱你怎么打造强力军队？ 李盛接着道，“所以要搞军事革命，首先要腾出财政来。裁军这个说法，其实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叫……精锐化！” “老金，看你体格健壮，估计也是上过马拉过弓的，我问问你，要是你当主帅出征，请问你麾下是要十个潘凤，还是要一个霍去病？” …… 李靖被李盛的话惊到了，精锐化…… 古人写了无数兵书，提出了无数种打造军队的方法。 但这个“精锐化”……便是在孙子兵法之中，他也没有看过相似的概念。 按照神州兵家之祖孙武子的看法，军队的数量永远是多多益善的。 只要你兵力够多，那甚至你都不用和敌人交战，直接包围他就投降了。 但李盛这个思路，却像是反其道而行之。 诡谲莫名，但却让他十分心动。 只是也分不清究竟效果如何。 不过李盛这一提问，他就明白了。 第62章 还请公子明示！ 听到李盛的提问，李靖顿时脱口而出， “这……自然是一个霍去病了！” “别说是十个潘凤，就是百个潘凤，一个冠军侯不也远远胜之？” “那边是了，这就是精锐化。” “不错……”李靖连连点头，面上不由自主的浮现起微笑。 真正的大师都有一颗学徒的心，李靖今天仿佛听到了孙子兵法的新篇章， 这个收获对于一生戎马的他来说，不可谓不大！ 不过李靖也有不解的点， “可是……霍嫖姚这等人物，只能算是上苍恩赐。平日里……哪能遇到呢？” “难道还能强行培养不成？” “这肯定不行啊。”不仅李靖觉得这个部分有些问题，房玄龄、杜如晦，还有魏征也是纷纷皱眉。 玛德，谁不知道霍去病天纵英才秒杀一切，但这种家伙总不是说有就有的啊。 举这种例子，你还不如说班超呢，直接一个人去搞定三十六国，汉明帝、汉章帝问超哥你要不要派援军？超哥直接：可以派，但没必要。 问题是这种人才真不是说有就有的啊。 李盛微笑，伸手虚按，示意他们先别急。 “大家听我说完不迟啊。首先，只要方法得当，霍去病这样的人才，并非不能大规模培养……” 啪啦！ 李二正一边听一边喝酒呢，听到李盛这话，差点把酒杯扔了。 我尼玛，霍去病这种人还能大规模培养？！ 你小子越来越离谱了是吧！ 但…… 想想李盛之前带来的诸多奇迹，搞不好他真能…… 李二只觉得心惊肉跳，这特么幸亏是自己的儿子， 这要是哪个世家的子弟，或者干脆是突厥可汗的儿子，那自己这江山也真不用坐下去了…… …… “至于如何培养，道理很简单，大力出奇迹……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我还是跟你们讲讲，如何打造精锐化的军队。” “诸位先告诉我，好的军队都有哪些特征？” 李盛笑眯眯的，忽然问道。 李靖思索了一下。 “令行禁止。” “对。那么……优质的军队，有哪些特征？” “优质？” 李靖、李二这两人都是亲自带兵多年的，杜如晦和房玄龄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宰相，也是精通军事。 但是李盛这个问法，这个提法，他们还真是闻所未闻！ 一时间几道目光都看向了李靖，下意识的希望李靖能帮他们解读一下。 毕竟真论军事经验和军事理论两方面都达到顶级的，这里面还就是李靖。 然而李靖也是一脸懵。 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眉头皱起，苦苦思索。 他总感觉“好的军队”和“优质的军队”，这两个概念之间大有区别，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区别，但让他具体的说出来，他还真就说不上！ 李盛淡淡一笑。 这群山炮，就知道他们不懂这个。 但这个道理，他作为来自现代，从小过校园生活，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就是好学生和优秀学生的区别！ 优秀学生，成绩好。但不一定老实听话，师长难以控制。 好学生，听话早熟，是老师的左膀右臂，但成绩不一定好看。 这军队也是一样。 质量不高，但好用的军队，适合用来打游击战。 质量高的军队，行动快如闪电，火力爆表，自然可以使用更多的战术战法，博弈空间大大增加。 李盛将这两个概念区分开来解释了一下。 李靖，李二，乃至杜如晦，房玄龄……等人。 渐渐的，全部露出了小学生一般的神情。 他们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殿下连对军事，也是宗师级的透彻…… …… “现在李二是个好人，得民心，身边重用的又都是房玄龄、杜如晦这些忠臣义士。尤其是魏征，这个喷子李二也能容得，更让百姓对李二有好感。” “民心在，军心就不成问题，军队自然是好军队，朝廷让干什么，他们都会听。” 李盛无意之中吹了李二一下，让李二一瞬间心花怒放。 眼神不由自主的环顾了众人一圈。 看到没？朕的孩儿才华横溢，不也认可朕这个陛下？ 我这皇帝当的没毛病吧？ 不过很快也收敛了心思，知道李盛要说到要紧处了。 …… “那么……优质军队，又是什么呢？” “诸位可能没玩过网游……呃，不要看着我，这个概念超纲了，你们不用了解。” 李盛老脸微微一红，不过也是很认真的在说，只是拿网游举个例子。 “最强力的军队，就像是最强力的玩家……呃，猎手。强力的猎手有什么特征？” “火力猛，移速快！” “跑的比疯狗还快，比鬼还快。在战场上犹如泥鳅，神仙也抓不住，随时能偷袭。” “伤害高，怎么个高法？枪炮，眼下暂时没条件，但弓弩完全可以加强。” “普通士卒能拉开的弓弩，我们先假设是一石，那么就可以改进射击，让一石的力拉开两石。” “啊？” 李盛说到这，李二等人都是一怔。 “一石的力怎么可能拉开两石的弓？” “这岂不是怪力乱神？……”李靖也是皱眉。 李盛微微一笑。 “若是要让一石的力强行拉开两石的弓弩，这的确是怪力乱神，毕竟人的臂力就那么大，强行增加效果不会明显。” “但如果是另一种方式，情况就有所不同。不必让士卒臂力增加，也能拉开力量更大的硬弓，至于原理很简单……蹶张弓！” 说到了关键处。 李二，李靖对视一眼，心神激动不已，齐齐失声道，“还请公子明示！” …… 不是这两人性格不冷静，实在是…… 真正常年带兵的他们，太清楚弓弩力量对军队强度的影响了。 多一石力，射程可能从一五十步，变成二百多接近三百步。 这个射程增加，在战场上的灵活性就大大增加了。 往常你只能在山腰设伏，现在你可以在山顶设伏了。 往常你遇到伏兵就难以抵抗，毕竟地形肯定是对对方有利才设伏的。但射程增加了，对方在高处也没用！ 往常遇到骑兵，你只能任由他们输出，然后看着他们哈哈大笑跑路。但射程增加，哪路骑兵再敢骚扰直接叫他们有来无回。 第63章 新式弓弩！ 这一系列的变化……就是射程的威力！ 更不必说，射程便远也意味着箭头力量更大，能穿透的护甲也越厚这种附带的好处…… 因此李盛说到这里，李二和李靖直接急了。 就怕明天发生点什么事，自己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兵器了！ 新式弓弩！ 当年一手秦弩，始皇扫六合而混宇内。 如今……终于也要轮到大唐了，他们哪能不兴奋。 然而接着，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李盛直接摆了摆手。“这只是细枝末节，一个小创意罢了，不用这么在意。” 不用在意个鬼啊不用在意神特么不用在意！ 李二和李靖简直要开骂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告诉我们不用在意？ 信不信老子现在直接把刀子拔出来在意在意！ 但是这个神秘的新式弓弩……也就只有公子知道啊。 他们一个个的，还真不敢造次，只能强耐着性子等李盛开口！ 绝望！ “除了要有新式的蹶张弩以外，最重要的，是还得有足够的马匹……这是重中之重。” “力量更大的弓，也需要更大的负载能力。” “士卒的负重没有增加的情况下，弓的射程增加，那么弓身必然越发沉重。还有，要随时保持优良的战斗状态，用马匹来运输士卒甲胄等物品，也是绝对必要的。” 李盛很清楚，古代无论东西方，质量最高的几支部队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些部队全部都是具装甲骑兵。 通过马匹来负载厚重的护甲，防御力移动速度都远远超过步兵。 不过李盛这么一说，李二就不禁皱眉。 “可惜的是……我自汉没以后，神州就不再有西北大马场了，已经完全成了蛮夷的天下。没有了这大马场，要弄到足够的马匹，恐怕是力有未逮……” “老李，你这格局就小了。大唐如今步军几十万，骑兵多少？” “只有几万，十分之一而已。” “老李你看，这不也还是有骑兵。当然，咱也知道……这大唐的骑兵比不了大汉，那一个骑兵都是好几匹马换着骑，机动性就是逆天的存在。不过咱也不用担心，因为……” 李盛说着，压低了一些声音。 “咱可以把精锐化这个思路，给它进一步执行。除了蹶张弩之外，还可以加上手dan……” “高端的，咱整不起。但是基础版本，那真没啥难度。” 李二等人傻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手榴dan？这又是啥？” “这个嘛……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总归你们知道是好东西，远远比弓箭厉害的多就对了。”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和李靖险些当场站起来。 妈也，新式弓弩一石变两石还不够厉害，还有更厉害的？ “在那之前，我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搞出来这个手榴dan，到时候你们可以捐给陛下去。不过就算只有加强版的蹶张弩，嘿嘿……” “把出不了城的步军砍掉一大部分，专门玩骑兵，专门训练新式弓弩。单凭这，也绝对够那几路野人喝一壶了！” …… 李盛的话，不是开玩笑。 前世记忆中，蹶张弩直到宋代才出现，当时的名称叫神臂弓。 这玩意跟重甲步兵一结合，什么概念？ 横行整个漠北的几路蛮族，无论辽、金、蒙古，这几方势力全都打出了共识： 宋军结阵不战！ 结成阵势，相当于重步兵进入战斗状态。 外层一两人高的厚重巨盾，配上内圈的神臂弓输出，管你哪路铁骑都打不过。 至于宋代先进的军事科技为何没能发挥作用，这首先是马匹的缺乏。 虽然李二也在愁马匹不够，但实际上这个时期还算好的。 另一方面，宋代虽然军事科技发达，但政治相对失败，冗兵多就算了，还特么一堆贼配军，要不就是藩军！类似于罗马晚期搞得日耳曼蛮族雇佣兵。 一到出去野战的时候，士兵人均满脑子跑路，这战斗力能好就怪了，跟霍去病带的人人想立功分田的部队生态，截然不同。 但大唐不存在宋代的问题，底子好就能玩！ …… 李二等人未能立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手榴dan，心中很是焦躁不安。 玛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 不过有蹶张弩，这也还算是不错，李盛如同上次展示锻铁之法一般，再次取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出来。 册子上的内容，自然便是蹶张弩的设计资料了。 李二、李靖还有杜如晦三人最积极，立刻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顿时，全员目瞪口呆。 这弓弩竟是在弩身中间的位置，加了一个环。 用脚踩住这个环，便能用腰腿的力量拉开这张弩！ ……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大腿的力量，远远比胳膊强多了——毕竟负担上半身的体重，每天都在负重训练，那强度能不高吗。 而这新式弓弩正是应用了这个原理，同时还要加上腰背核心力量。 相当于全身发力拉弓。 李盛说一石变两石，这还是往保守了说。 实际上呢，变成三石四石都不奇怪！ 李二等人看的傻眼，懵逼。 倒吸一口气，恍然大悟。 齐齐用力猛拍大腿。 尼玛，这岂止是巧妙，简直就是绝了。 得多牛逼的脑子，才能想出这么巧妙的东西啊！ 简直了！ “公……那个，公子，这个册子，我们能带走吗？” 李靖此刻直接慌神了，脑子都是一片混乱。 整个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爹爹第一次送自己一把宝剑的时候…… 那种感觉一模一样，就怕李盛一个不乐意，直接给他收回了！ 李盛奇怪的看了几人一眼。 “不是，你们几位老兄……我都说了送你们了啊，怎么还问一次？” “哦……啊，啊……阿巴阿巴……” “话说你们这么激动干嘛，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老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大唐的将领呢。还有你，老李……” 李盛看向李二，揶揄笑道，“这么忧国忧民，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陛下呢！” “不是不是，公子你误会了！” “哈哈哈哈哈，瞧你们这演技，这么紧张的否认一下子更像陛下了，哈哈哈哈！” 第64章 殿下居然连这种偏门之学都懂！ 李盛这两句玩笑一开，李二君臣几人顿时后背冒冷汗。 纷纷意识到一件事，殿下才华如此厉害，可别真的看出来了。 要是现在关系暴露，鬼知道殿下会遇到什么？ 世家未除，肯定视殿下为眼中钉！ 要是来日突厥人挨了新式弓弩的揍，到时候知道了是殿下的手笔……那殿下又成了突厥人的眼中刺。 殿下才学虽高，可是高处不胜寒啊！ 现在李二他们几乎是把李盛当珍惜动物，不，直接当成字面意义上的小祖宗保护起来了。 心里纷纷暗暗发誓，千万不能惹到殿下…… 不过接着，李盛玩笑开完，脸色就沉静了几分，半开玩笑的道，“不过我说老李……你们几个家伙啊，之前还说来给我道谢送礼呢，结果除了一把渣渣大宝剑，到现在呢？蹭吃蹭喝有一手的嗷！” 李盛其实是想通过李二等人的渠道，看看长安有没有什么好货可以买，主要是可以给自己当各种实验原料的。 而房玄龄、杜如晦听在耳中，却像是在暗骂他们不知礼数，天天蹭饭也不知道个有来有往。 这个暗骂反而让他们松了口气， 臣子嘛！ 被殿下骂一骂再正常不过，这事别穿帮，就好！ 李二连忙一把搂住李盛，嬉皮笑脸道，“嗨呀，这不是最近天下不安，日子过不踏实，一不留神给忘了么，说，公子想要啥，老李我倾家荡产也要满足！” …… 李二这么说话，魏征杜如晦几个大臣眉毛立刻就竖起来了。 李世民这人说话一诺千金，说倾家荡产就真的敢倾家荡产。 这殿下要是开点啥离谱的条件，那岂不是出大问题。 “嗨，老李你这牛逼吹的，我要叫你跟陛下打个报告把清河崔氏的产业都送我，你也能做到啊？” 李盛是开玩笑，不过也不是没想过这种事情，这次穿越要是出生点家境更好了，兴许他这会已经弄个工业帝国出来了。 不过也就是玩笑而已，清河崔氏放在前世，那就是罗斯柴尔德系列…… 但……李盛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说完这句。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是齐齐松了口气。 哦就这点要求啊，虽然要些时间，但还真不是啥难事！ 堂堂皇子，要点封地能有啥的？更何况殿下迄今为止对大唐的贡献，想多要几个世家的产业都不是个事！ 李二也是真的思考了一下， 于是这次轮到李盛懵了，“不是，老李……你这一副考虑一下的表情是啥，你又不是李二。我是想求你办个事来的。” 李二闻言一怔，“办事？” 原来盛儿是有事相求，当即大手一挥，“没事，公子尽管说，老李我别的没有，就是长安熟人多，方方面面的说话好使！” 几个大臣悄悄撇嘴，你特么是陛下你说话可不就好使么！ 不过不要封地，殿下想要办别的事……究竟是什么事，他们还是有些好奇的。 都看着李盛。 李盛斟酌了一下，缓缓道，“老李，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渠道可以弄到硝石？” “这个手榴dan里边，硝石是比较关键的原料。” “另外，硫磺，还有盐，天然碱……等等矿物我也需要。” “当然，还需要一味木炭，不过这个村里就有，就不用麻烦老李你了。” 李二听着，以为是多大事呢，结果一听就这？ 这有啥难的。 倒是魏征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等等，公子这是要炼丹？” …… 魏征是道家接受的教育，精通道德经以及一系列衍生产物，比如孙子兵法，比如命理命学，纵横家，阴阳家之学…… 当然，也包括炼丹，对各种药材也比较敏感。 不过李盛摇了摇头。 “什么炼丹，丹药都是骗人的。大部分要么是重金属，要么焦化物质，一个有毒一个致癌，嫌命长才吃那玩意呢。” “啊？！” “还有这等事？！” “我的天，真的假的？当今天下，服食丹药者可不少啊！” 李二等人一听，纷纷大吃一惊。 要知道李二现在虽然只是中年，但……就像所有优秀的皇帝一样，李二也不免会做长生久视的梦，因此连自己收集带别人进献，也弄了不少丹药。 李盛闻言，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那炉子里火烧出来的玩意危害大着呢。” “不过也还好，危害虽烈，但是因为炼丹成本巨大，流毒并不广。主要就是皇室之家，还有一些大财主。” “这些大财主主要成分都是各路世家门阀，大可不必去管，你们有机会给李二提个醒就行。要是能给皇后娘娘进谏一下，那就更好。” 李二顿时一身冷汗。 他收集的丹药真不少，还好年纪没上去，至今也没吃过！ 魏征则是双眼睁大，失神的看着李盛。 “可是公子……公子是如何得知丹药都有毒呢？” “这还不简单？重金属破坏蛋白质，你们回去打个鸡蛋，去黄取蛋清，然后把丹药刮一些粉末下来撒进去……然后你就会发现，要不了一会鸡蛋清就变成硬块了。” “原因很简单，鸡蛋清里的围观结构以及被破坏，失去功能了。” 魏征整整出神。 他身居高位，能调动的资源极多，偶尔无事还真拿丹药做过类似的实验。 还真就是这样！ 殿下居然……居然连这种偏门之学都懂！ 天呐！ 这家伙，是人？！ 妖孽啊！ 李二想了想忽然道，“不过公子，既然丹药有毒无用，那这些原料可是用来炼制其他东西的？上次你给我的青霉素……” “嗨，老李你想多了，青霉素可不是什么丹药。药物有没有用，关键看里面的有效成分，青霉素不做成丸子，做成任何形状也都是一样有效的，区别只是分量而已。” “不过这次我也不是炼制什么丹药，而是……制作火yao。” 李盛双眼之中，寒光一闪。 李二等人却有些懵逼，“火yao又是何物？不是说不做丹药？那这火yao……” “对啊，公子不是说，炉火炼制出的东西都有毒……那为何还能入药？” 第65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李二等人的提问搞得李盛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在唐末宋代，火yao之所以发明，本身还真就是炼丹时误打误撞产生的。 历史上很多化工制品也都差不多， 实际上化学的英文“chemistry”的词根“chemi”，就是炼金术的意思，都差不多。 区别只是炼丹为了长生，炼金为了暴富…… 总之都不靠谱。 但也正是这些尝试开辟了许多知识出来。 对于火yao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事情，看一眼立刻就能明白，但要是单凭口述化学过程，李盛估计说上三天三夜他们哥几个也听不懂，干脆摆了摆手。 “几位老哥哥，这事你们先不用问，反正我说了，你们也听不明白。” 魏征：…… 杜如晦：…… 房玄龄：…… 三人内心：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我们是真的无言以对！ “总之，我需要这些东西，然后来做一些实验。如果成了……” 李盛微微一笑。 “届时，各位老哥人人都有发财的机会。若是想献给李二谋个出身，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那些东西的威力、效用，都要远远胜过蹶张弩这类玩意。” …… 离开幽州城郊，回长安的路上。 马蹄阵阵，夕阳无限好。 李二整个人都是懵的，来这庄子一趟，整个人仿佛做了一场梦。 要不是手里就握着李盛给他的小册子，真的好像做了个梦一样，天下岂能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陛下，册子还是给臣……” 房玄龄见李二捧着册子一副魔怔表情，担心李二真魔怔了，出言说道。 李二哼了一声，“干什么？这是朕的孩儿给朕……” “陛下？” “啊？哦……好，你收好，不要丢失了。” 李二抹了把脸，清醒过来。 尽管…… 今天这一行，真就如预期之中一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但是离开的时候，反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于是李二整理了一下这一天的收获。 削平藩王任务：完成，只等通关。 抵御外敌任务：完成了前期部分，李盛之策安排上了立刻可以开始强军…… 治国理解+1； 军事理解+1； 新锐兵器+1； 美味火锅+1…… 收获简直是太多了。 此时李二才忽然发现，这个盛儿的这处小庄子，简直就是一座宝库啊有木有！ 这家伙脑子里的才华，真正是源源不绝，深不可测！ 李二吸了口气，看向杜如晦魏征等人。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就现在，直接回去摊牌吧？” …… “摊牌？陛下，万万不可啊！” 杜如晦第一时间就本能的叫了出来， 不过接着，他感觉……嘶，好像还真的可以考虑？ 不由得下意识的环顾一圈，想要看看其他人的想法，眼神。 结果一个个都在低头沉思。 这个神态，不说是赞同陛下的想法，至少也是在考虑当中，至少也说明，这个选项可以开始考虑了！ 之前想着搞点产业把殿下骗到长安，结果……现在看来，是不太好搞。 殿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两个丫鬟也培养的有模有样，那长安的店铺他们都暗中查访过，打理的井井有条好的不得了。 所以要想让殿下回到长安，可能还是要摊牌才行啊。 公布殿下身份，把殿下锁在长安？ …… 虽然殿下现在因为献计献策，很可能成为一众世家的眼中钉—— 即便隐瞒这个事，恐怕越来越尖锐的世家问题也会让殿下陷入危险。 不过， 让殿下回长安，依然是个非常诱人的决定。 原因嘛…… “陛下，这事或者可以考虑一下。” 魏征思索许久，斟酌着说道。 李二不由得愣了愣，“哦？我以为你们都会反对呢。” 魏征摇摇头，“唉，多事之秋，没办法。” “寻常的帝王贵戚之家所出的一些……所谓才子，无非就是有些诗才，或者背书背的多一些。这些所谓英才，说到底不过是说出去好听罢了，实际上并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但……殿下不同。” 魏征抬起头，十分认真的看着李二的眼睛说道，“殿下之才，每一样……都是真能解决问题，而且迫在眉睫的问题迎刃而解，这是真正的肱骨之才！” …… “即便没有‘殿下’这重身份，但凭这才能，若是让微臣遇到，也是一定要举荐给陛下用之的、” “眼下突厥犯境，又兼世家门阀作乱……此真内忧外患之时，真的需要殿下这样的人才。” 魏征就如同他一直以来的耿直性格一般，老老实实　的跟李二说了一番自己的看法。 只不过…… 以前他跟李二说老实话，通常都是骂李二你小子这皇帝不想当了是吧？ 但这次说起殿下，口中却没有半分否定负面的感觉。 也就是说，连魏征这么刁钻的千古杠精，不，杠神，都对李盛挑不出什么毛病！ 其余三名大臣纷纷点头。 魏征所说，也是他们心中所想。 现在大唐还是建立之初啊，经历了玄武门这样的变故又没多久。 还他妈赶上突厥搞事，还有一个高句丽雄踞北方，礼仪制度俨然就是以华夏正统自居，要跟大唐一争天下正统之名…… 这种种压力面前，有个殿下这样的人能在长安坐镇。 别说是李二，连他们这些大臣，都有安全感的多！ 不过只是点头，却没有人真的开口附议…… 杜如晦小声道，“陛下。” “关于殿下回长安这件事，我等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此事终究有些风险，还请陛下酌情定夺吧。” 这些人都是李二的心腹，自然知道李二在担心什么。 李二也的确担心。 现在的关键就是敌人太多了……多如牛毛简直就是。 思索一番，他还是摇了摇头。 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提议。 “算了，这事，先搁置一下不迟。” 李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 不管盛儿是才华绝代也好，庸庸碌碌也罢，那都是自己的孩儿。 既然是父亲，就没有让孩儿置身险地的道理——何况他才十六岁啊。 这么想着，李二看向窗外，北方。 “看来还是要……先把这些讨人厌的家伙都给料理了，日子才好过啊……” “朕是如此，百姓亦然……” 第66章 有盛儿在,朕无忧！ 李二现在恨不得当场手撕了这些什么世家突厥。 玛德这群人，不骑在大唐百姓头上就活不下去是吧？ 求求这些家伙早点都滚蛋吧，我李某人也好早点退位撂挑子给皇子啊…… 但是转念一想，知道自己想多了。 手撕内忧外患，想归想，可是做不到啊。 手撕，这还得盛儿才能做到。 于是李二发现了一个非常窘迫蛋疼的局面： 要想早日退位当混子，首先得尽快把内忧外患解决了。 要想尽快解决内忧外患，得……得先让盛儿上位！ ……你说这谁顶得住啊？ 李二烦闷起来，心说这皇位可真好玩，没当上的时候天天想当，当上了天天想跑路。 别的皇帝好像也不这样啊？ 越想越麻烦，李二只得转移注意力。 “唉，你们说，这军队精锐化……究竟能不能成功？” “虽说有了新式兵器，可是要省钱，就得裁军……这规模小了，朕总觉得有些不安啊！” 此时几个大臣都在低头思索问题。 李二这么一说，众人也是忽然一惊。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这话……若是他们道听途说，只怕第一反应不是强国之策，而是妖言惑众了！ 毕竟军队质量高低不说，那个规模摆在那，首先气势上就能震慑大量霄小。 这若是更换了更强的兵器，质量提升了，但这真的能……达到预期中的效果吗？ “多出来的军队质量，能否填补这兵员的空缺……的确也有待商榷。” 杜如晦作为兵部尚书，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 魏征，房玄龄也点了点头，这个事情的确是有点缥缈的。 不过…… 李靖直接哼了一声。 “诸君除了陛下，有谁是亲自领过兵的？”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夫之勇的确抵不过百万军，但某告诉你们，千八百的精锐还真能横扫数万十万的大军，一点问题都没有。” “诸位岂不闻魏武之虎豹骑，岂不闻西汉之金吾卫？” 李靖忽然提起古事，杜如晦等人都是一惊。 猛然醒觉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些精锐部队，还真就凭质量以少打多，创造了历史上赫赫功勋…… 李二也是心中一凛。 他是真带过兵的，因为近日来的焦虑，对于前途还是很担忧。 李靖这么一说，多年的肌肉记忆也回来了。 顿时想起无数强力军队制造的战争史诗。 如今，总算也要轮到大唐了吗？…… “唉……有盛儿在，朕竟然好似什么都不用愁了！……” …… 这之后，并不多久，李二便着杜如晦行动起来。 杜如晦乃是当朝宰辅，官至兵部尚书，这人脉资源渠道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是带着陛下的手谕。 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收集了长安城几乎所有的硝石、硫磺。 满满登登好几大马车，全部送往了李盛的庄子上！ 收到这好几大车礼物的李盛自然是喜不自胜，他本来还以为有些东西不太好找呢，结果没想到……老李他们这么有门路，一下子送了这么多的量！ 好几辆马车的硫磺硝石，李盛寻思这要都做成压缩火yao，怕是几座小山头都给炸平了。 做点实验火yao，更是没有如任何问题。 拿出成品不过是等时间罢了！ 而与此同时。 李二带着李盛的计策，在朝堂之上，也开始准备回击。 一是公布红薯土豆的存在，昭祥瑞于天下。 二则是彻查崔正德，公开其累累恶行。 只等查个底掉之后，便可将清河崔氏打入深渊！ …… 长安城南。 数名老者聚集在一处清静雅致的院子里。 这院子看似朴素，实则假山流水环绕，宛然天成，一梁一柱都是顶尖特挑的红木。 这造景之精致，连李二的宫室都不及，非巨富之家不可为之。 而这院子的主人，毫无疑问，自然便是…… 当朝世家！ 七名老者聚集在一处，脸上个个都是愤懑之情。 “这李二软硬不吃，我等当怎么办？” “崔兄，公子正德可不能白白的死啊！” “是啊崔兄，你向来足智多谋，我等世家如今互为唇齿之势，崔兄无论有何计策，我等都一定坚持！” 一群老者你一眼我一语，都看着西北角坐着的白胡子老人。 此人正是清河崔氏的家中老太爷，崔白鹤！ 他闭目思索了一会，微微一笑。 “我家正德自然是不会白死的。不过，这李二的朝廷也别想好过。” “如今他李二，满朝文武中大部分都是我等世家所出，怎么和我斗？诸位且放宽心，明日以我所言去办即可。” “怎么办？” “怎么办，崔兄？” “这李二仗着会带兵会打仗，真是欺压我等世家的太过分了！” “无论崔兄要做什么，我等势必竭力奉陪！” “哈哈，诸位严重了，犯不上到那个程度。不过明天，大家需要昭告家中所有在朝为官的成员，要一起发难！” “一起发难？”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崔白鹤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白鹤微微一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如此水磨功夫，自然可以坏他李二的朝堂，让他的甘露殿开不下去。但如此，力量还是太过分散，李二本军伍烈性之人，必定不会因此屈服。” “要让李二服软，我等就必须团结一起，同时发难。” “明日，我要让李二知道，被半数官员劝谏是什么滋味！” “他能容得魏征这个妖人的劝谏，还能顶得住大半个朝堂的劝谏？” 崔白鹤笑意满满，心中几乎已经料定了李二的反应， 绝对会非常精彩！ …… 当夜，甘露殿。 李二翻阅着奏折，仔细的看着几份报告。 这是关于近日的土豆、红薯去向的。 之前，李盛送他的一箩筐土豆，李二是直接拿给了最近来长安的难民。 虽然安置过程中受人阻挠，很是被恶心了一把，不过恶心归恶心，李二也只好让程咬金亲自带兵看护，重新开始种植。 不过，最近给李盛送了材料过去，李盛也是十分会来事，又给他弄了几马车的土豆、红薯！ 李二简直是喜不自胜，这玩意多起来，就不怕别人阻挠了！ 第67章 这孩子……简直了 原本，只有城外的流民安置处种植了土豆， 所谓人多眼杂，手更杂，世家门阀要在里面混些他们自己的人，趁着天黑路滑往地里撒盐，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是，如果有几马车的土豆红薯，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李二完全可以一道秘诏下去，将土豆红薯在全国范围内悄悄推广试种， 或者干脆拿一部分出来，找一个比较贫困的州郡，将这些土豆红薯分给那里的农民。 来年大丰收，百姓一年致富，天下都会明白这东西的强大。 而遍及一个州郡的种植，这些世家大族绝不可能阻拦，哪怕他们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只会直接激起民变而已。到时候根本不用自己出手，愤怒的百姓就把他们给拿下了。 所以李盛一下子给他好几辆马车的红薯土豆，他简直都快开心傻了。 “二郎，土豆泥来了，尝尝臣妾做的和盛儿做的有何不同？” 此时，长孙皇后笑眯眯的端着一个细白瓷碗走进大殿，来到李二跟前。 李二打开一闻…… 接着立刻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 “啊……” 香甜之极的滋味舒服的李二长出一口气。 这东西简直绝妙啊！ 就这么美味的东西，居然…… “观音婢，你说这么好吃的东西，究竟是怎么能亩产数千斤的？” “这臣妾哪里知道？二郎若是好奇，何不把盛儿叫来问问？” “呃……唉。” 李二将手中的土豆泥放下，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长孙皇后见状，担忧又有些好奇道，“怎么了，不合口味么？咱们这里还有些存货……” “存货……不要了，城外流民只有一筐土豆，存货都给他们拿去种吧，别的也不用种了，就种土豆。” 李二想了想，接着又道，“你说盛儿这孩子，才华横溢，文韬武略样样都是顶尖之选。” “可是……其实我想说，承乾也不差，你觉得呢？” 长孙皇后沉默下来，这要她怎么回答呢？ 都是亲生孩儿，手心手背那不都是肉啊。 “的确是这样……” “可是承乾这孩子的优秀，却让朕难以满意。这孩子，彬彬有礼，进退有节……不得不说，他若是生在百姓家里，那的确是个好孩子。可是……” “唉，这事情难就难在这里。承乾这孩子乖巧，却实在是……” 李二一想起这些穷凶极恶不择手段的什么世家大族，还有突厥人，高句丽，心里就一阵烦闷。 连他都觉得头大了，李承乾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如何顶得住？ 到时候一个不留神，多半又要走到父亲李渊的老路上。 然后大唐嘛……估计也就是另一个西晋而已，说没那也就没了。 “可是盛儿就完全不同……” “这些日子，你也知道，外臣之中，大半都是各路世家的人。这些人因为科举之诏，联手向我施压……” 李二说到此处，长孙皇后露出一抹心疼之色。 “又加上突厥人，高句丽这些外敌……我是十分疲惫，而且一个个都是强敌，我还一筹莫展。” “可是观音婢，你知道吗……” “我就去找盛儿聊了一会。结果就那不到半天的功夫，一番畅谈之后，盛儿轻描淡写给了几条计策，竟然把我所有的难题都给解决了。” …… “所有难题都解决了？这……这怎么能够？” 长孙皇后惊愕的捂住口，她是没想到…… 盛儿这孩子，居然这么厉害？ 这事情听着，简直就像李二上山找了一位高僧老道什么的求教了一番。 然而呢，盛儿再怎么有才华，那也只是十六岁啊。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盛儿居然真的已经有处理国事的能力了…… “二郎，这是真的？可是盛儿才十六岁啊。” “我骗你做甚？你想……若是承乾遇到这等事，这么多世家派系官员联手施压，承乾能怎么办？” “承乾这孩子，不知百姓也是有分别的，有的百姓是真的劳苦，有的百姓说是百姓，实则……不就是藩王么。这孩子心地软，又没什么决断……若是被这些世家藩王的合起伙来，连威逼带哭诉，只怕这崔正德也就放出去了。” “这……这倒是，唉，这个崔正德，若是换了寻常帝王，恐怕多半就不会死，并且一眨眼也就离开大理寺回去了。” 长孙皇后爱憎分明，心地仁厚却不糊涂，知道作为皇家，看见恶徒是一定要处理的。 而想想李二的话，也的确是有道理， 要承乾这孩子，去和这些世家出来的阴阳人斗，恐怕还真是……差得远。 这么一想，盛儿这孩子果真了得。 小小年纪，竟然能帮李二出谋划策，乃至定夺朝廷大事了…… “其实这孩子给我的计策，还不止是削藩方面。乃至于抵御外敌的事情，这孩子也有一番见解，连李靖都赞不绝口啊。” “哦？盛儿还通兵事？真的假的？” “你开玩笑，这小子一本小册子，给了我一个……呃，这个叫设计图　。按图来制作新式弓弩，我这么和你说吧，寻常士卒只能拉开一石的弩，出一石力的箭。” “可是盛儿所绘制的新式弓弩，能出三四石的箭！” “啊？！” 长孙皇后直接懵了，这孩子……简直了。 便是她不懂带兵打仗这些事，也知道弓弩之力翻几倍是什么概念。 想想这孩子……呃，幸亏老娘生的。 这要是突厥人生的，这长安可咋保得住？ 话又说回来。 长孙皇后却也很好奇，这盛儿究竟给了什么计策，竟能处理这些世家。 要知道，别说是魏征等一群大唐干臣能臣头大这事了，便是放眼万古，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被藩王问题折腾的一脑袋包。 盛儿居然能搞定，这简直不可思议了啊。 “二郎，盛儿究竟给你出了什么主意？” “盛儿的主意……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盛儿这孩子，厉害就厉害在见识极高，不像我等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具体是什么，反正……” 李二诡异的一笑，“明日早朝，你便知道了，届时我看这些世家还怎么作妖！” 第68章 找陛下的麻烦？ 长孙皇后见状，虽然还是好奇，不过也看的出来。 李二现在是真的放松了许多。 要不是心中有底，绝对不会忽然露出这种少年时代的邪魅狂狷…… 长孙皇后一阵恍惚，这李二有多少年没开心笑过？其实连好觉都没睡过几天。 也是从盛儿出现开始…… 一时间，长孙皇后心中也是一动。 她原来是不支持什么改储的。 虽然盛儿很优秀，但作为母亲…… 显然，她肯定不希望李承乾、李盛这两个儿子冲突起来，再搞一次玄武门。 不过现在看来，真的是李盛更适合当皇帝啊…… 可以说太适合了！ 要不……改储的事情，也可以考虑考虑？看看李二怎么说了…… 这一夜过去。 第二天清晨，很快到来了。 …… 皇城，朱雀门。 自古皇城建造，莫不坐北朝南。 朱雀属火，火属南。 因而这皇城的正南门，不是含光门，不是安上门，正是这朱雀门。 象征着皇权的通道，陛下的一切政令皆由此门传出。 而此刻，朱雀门外。 一排排一列列，站满了人，所有人身着官袍，毫无疑问都是大唐的当朝之臣。 但明明要到早朝时间了，这些大臣却不进入皇城，参加早朝，而是静静的在此肃立。 看向那一道朱雀门的目光…… 有的狠辣，有的恐惧，还有的……狂热！ 这些人，正是所有世家之力集结起来，所能驱使的官员。 其数量占到大唐整个朝堂三分之二还多，规模惊人。 路过的百姓见状纷纷惊恐的退开。 玄武门之事过去可才不久，现在又出现这种状况，难道宫中又有变故发生？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百姓都是惊恐万状。 这些人的反应，没有逃脱许多眼睛的注视。 秦琼眉头紧皱，也站在朱雀门外，但却隐隐和这些官员隔离开来，看向身边的长孙无忌。 “辅机，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些官员都……不进去上朝？” “……唉。” 长孙无忌摇头叹息，沉默了好一阵才凑到秦琼耳边。 “这些都是各路世家那边的派系，叔宝你也是陛下亲信，想来也知道，最近陛下遇到的事情……” 秦琼顿时惊恐道，“那他们这是……这是要干嘛？陛下可在宫中？等等，李靖将军怎么说？” 长孙无忌张了张口，愁眉苦脸正要说话，秦琼已经急坏了，“不行，我这就去城外兵营……兵营总没事吧？” “将军你且定定神，还没那么严重呢！” “啊？” 秦琼也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哦，好像也是。 要是政变的话，那自己还能在这跟长孙无忌扯淡么，肯定也得出事了啊。 不过…… “辅机兄，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要做什么？” “唉，还不就是前些时日，处死了一个叫崔正德的……这人是清河崔氏的子弟，这清河崔氏不服气，这不就发动各路世家来找陛下的麻烦了。” “找陛下的麻烦？好大的胆……等等，他们怎么发动了这么多人？” 秦琼正想嘴臭一下呢，忽然就发现这密密麻麻的官员……也就是说，全是那清河崔氏找来的人。 这数目属实有些诡异了。 就这规模，恐怕即便不政变，单纯让陛下给个说法，陛下也得低头啊。 可…… 现在是贞观二年，陛下才登基两年而已。 这个时候要是对这些世家低头了，那以后还怎么当皇帝？ 这天下迟早要出事的啊。 所以他不太明白。 长孙无忌知道秦琼是武将，里边的内幕平日里他们也没啥兴趣，因而解释起来。 “这其实倒也不只是一个崔正德的事，主要还是一个月前，陛下发布了科举诏书……” 秦琼点点头。 科举诏书，这个他还真的知道。 “此事我知道，这是沿用了隋朝的政令，并且陛下不知为何做了修改，连女子也可参加科举，我家那不成器的女儿也……” “我知道我知道，叔宝你先听我说完。这科举诏书一出，你想想谁最开心？” “谁最开心？自然是年轻人了……” “害，所以叔宝你是陛下的人，也只能做陛下的人，当不成乱臣贼子。在你心中，年轻人这三字，就是天下千千万万的寻常年轻人。” “这……难道不是吗？” 秦琼感觉长孙无忌话里有话，但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长孙无忌淡淡扫视了一眼这群聚集的官员。 “当然不是。” “在有些人心中，只有自家所出的年轻人，才叫做人。其他的人，那都不算人。” …… “这……这不是枉顾仁义大道吗？天下哪有这等人？” 秦琼觉得很荒唐，什么人这么膨胀哦？ “这种人要是在军中，那非得被同袍杀了不可啊。” “唉……这便是文官与武将不同之处了。所谓猛将发于卒伍，任何人要当将军，总得从小卒开始，先积累功勋，然后再步步升迁上去。可是文官就不同……咱们大唐到目前为止，还有前隋，乃至……总之，科举制出现之前的所有时代。” “天下的文官，都是其他文官举荐的！” “举荐？这个我倒是知道，举孝廉制，这是汉代的制度啊。” “孝廉？叔宝，你还是太善良了啊。”长孙无忌不满的看了秦琼一眼，“汉代，别说是孝不孝廉，便是手中人命无数，恶贯满盈之辈也能举这个孝廉当官。说来说去，还不是看家中长辈厉害？这就是这些世家巩固自家势力的说法罢了。” “这……” “所以陛下颁了这科举诏书，你知道这些世家有多反对了吧？” 秦琼明白长孙无忌的意思了。 再一看身边这些人，一瞬间……惊疑是没了，鄙夷倒是多了几分。 搞了半天闹这么大，就是为了这点事。这一个个的，真觉得自家子弟有资格当官，咋就不敢跟百姓家的孩子一起参与考试？陛下又没说不让世家子弟参加。 不过这人的确是太多了。 “那，眼下这情况，恐怕也不好轻易收场。辅机兄，陛下可有什么对策？” 第69章 快奏给朕听听！ “唉……对策，什么对策啊。” 秦琼这么一问，长孙无忌就直接叹了口气。 这对策哪是那么好想的。 世家不是一家一姓，那是好多家。 这么多官员聚集起来要陛下服软，谁有办法？ “恐怕今日……陛下只能低头了。” 长孙无忌思考片刻，还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秦琼眉头紧皱，死命思考。但…… “……” 许久之后，还真就想不出什么办法。 在他看来，这些家伙分明局是孔夫子在春秋里怒骂的乱臣贼子。 只是这些世家，根基都在神州大地的各个州郡。 便算陛下今日直接大开杀戒，显然也无法伤到这些世家根基，只会闹得…… 这局面在一些史官笔下有个十分热闹的词， 群雄并起！ 眼看着好不容易平定的江山，这一眨眼又要大乱。 秦琼只得叹息一声， 难道陛下真的只能服软？ 此时，程咬金忽然跑了过来。 “叔宝你可知道今日之事？快，随我去城外兵营……” “知节，没用的。” “没……没用？叔宝你开什么玩笑？事情你也知道了，这时候不赶紧带兵把这些乱臣料理了，还等什么？” “不是那么简单的，知节你听我说……” 秦琼附耳将方才分析出的结论说了。 程咬金一下满脸呆滞。 “那……那这不就……不就成了陛下只能，只能……” “叔宝，那我等到底该……” 秦琼摇了摇头，看向身边另外的几名大臣。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 李二身边的三个核心谋士。 秦琼感觉，今天恐怕全看它们仨怎么发挥了。这种情况，自己这普普通通的脑子是不可能想出办法了…… “三位大人，今日之事……呃，嗯？” 秦琼这定要发问，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小细节。 明明是泰山压顶的局面了。 可是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三人脸上，却都带着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三位…… 秦琼一瞬间否定了三人反水背叛陛下的可能性，都是参加过玄武门之事的，反啥反，不存在的。 难道是已经有计策了？ 正要开问，忽听玄武门内传来一声内侍的唱喏声。 “陛下到！肃静！” …… 随着这一声唱喏。 原本在等待中逐渐开始喧哗，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两派人，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 两派人，自然是世家一派，和陛下一派。 此刻都安静下来，等待李二出场…… 不一会，朱雀门开启。 李二的身影缓缓出现…… “诸位爱卿，为何不到甘露殿上朝啊？” “可是甘露殿太过简陋，比不上尔等家中的豪宅巨室，委屈了诸位啊？” …… 李二懒洋洋的问了一声。 世家一派的官员都是一凛，心中纷纷暗骂。 这李二不愧是老丘八出身，这时候了还这么嘴硬。 一会所有人一起要你下罪己诏，看你怎么过这一关！ 到时候有的是你好看，哼！ 见众人不说话，李二好整以暇的活动了一下脖子，接着道。 “既然诸位不说话，那朕就宣布两件……” “陛下！” 就在李二话说到一半之时，忽然有一人排众而出。 一身官袍绣着仙鹤，显然是高品秩的文官。 此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荥阳郑氏出身的大理寺卿，郑玄年！ “陛下，臣有事要奏。” 郑玄年脸色微微涨红，也是有些紧张。 但是紧张归紧张，郑玄年心中却并不怕。 今日之局，乃是几乎全天下所有的世家大族联手所做。 便是李二的威风再高，难道还能逆天下人之意不成。 当出头鸟的确有风险， 但如果是必胜之局，当出头鸟就意味着成为重要人物。 这是自己成为荥阳郑氏的头号家主，乃至成为五姓七望之首的重要契机。 …… 更何况，郑玄年对李二也有一道来自他个人的怒火。 崔正德好歹也是抓到了大理寺吧。 就算不说荥阳郑氏的面子，好歹我也是大理寺主官， 大理寺天牢里的人， 你陛下直接说杀就杀了，都不知会我一声。 我大理寺卿这么没面子的？ 我郑玄年背后的荥阳郑氏，不得要点面子？ 在郑玄年心中， 李二这皇帝，当的属实有点飘了。 今天必须带头给他点颜色看看！ …… 然而让郑玄年意外的是。 他打断李二的话，直接开口说有事要奏，这分明是违背礼制的。 又不是谁都可以剑履上殿。 但…… 郑玄年本来是以为李二会呵斥他的。 这样一会节奏起来，他就可以扮演一个忠言劝谏的志士，让不懂情况的长安百姓以为自己是英雄，顺便还能衬的李二像个暴君也似。 同时还能让李二气急败坏，打乱他思路，逼他就范也容易些。 但…… 郑玄年没想到的是。 他这一声打断之后，李二居然……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反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道，“哦？玄年有本，快奏给朕听听！” 那笑容。 自信，淡定。 气定神闲，云淡风轻。 甚至有些……胜券在握的味道？ 就是这一个笑容，明明看起来无比寻常，甚至还有些亲切的感觉。 但这一瞬间，郑玄年后背却猛地渗出冷汗。 我靠，这李二怎么一点都不慌？ 今日可是无数世家联手发难啊！ 他不怕我们世家联手搞他的吗？ 本来信心满满要来扮忠臣义士的郑玄年，此时立刻虚了，只能强行安慰自己， 李二是个笨蛋，都不知道处境多危险。 我们这么多人反对他他还笑的出来，多捞哦……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 郑玄年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开口了。 “陛下，前日崔正德死于大理寺牢狱之中，此乃陛下御旨，臣本不该多言。” “但……国有过法，家有家规，陛下无故杀死崔正德，恐为天下百姓所议论。臣……” “斗胆，恳请陛下为崔正德平反，以符天下百姓之望！” 酝酿了半天。 郑玄年，最终还是开口了！ 其实他也很清楚，这次无论如何肯定就是自己来冲在前面。 五姓七望中，更高品秩的官员不需要开口，而低的则没有分量，所以一定是自己来。 再说怎么也是个露脸的机会。 只不过话是说出来了，郑玄年却始终有些不安。 第70章 陛下，万岁！ 这不安究竟来自何处，郑玄年脑海中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李二虽然是皇帝，但思来想去他也确实不可能真和这么多世家翻脸啊。 那…… 这李二笑的这么开心，底气从何而来？ 尽管如此，郑玄年还是勉强安下心。 刚才说的这些，自己排练过许多次了， 管他李二有什么思路，反正这招他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到时候看他怎么办！ 然而…… 出乎郑玄年的意料，完全出乎意料。 听完他的话，李二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哦？玄年，你认为朕的处置有问题？” “呃……” 郑玄年也是一愣，脑海中空白了一下。 真是太紧张了，毕竟李二带兵出身啊。 不过还是冷静下来道， “不错，陛下。” “前些时日，陛下拿下了人，不经审议便草率处死。如此草菅百姓的性命，天下百姓如何能信服陛下？” 郑玄年一边说，一边抬眼偷偷看李二。 此时，周遭的百姓发现不是搞政变，于是渐渐大着胆子聚集了过来围观。 一听郑玄年这么说，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怎么能不审就杀呢？” “陛下为何要杀那人？” “谁知道，他们这些达官显贵的，兴许是得罪了皇亲国戚吧……” “就这样便要杀人，还是直接在狱中杀……陛下怎么能这样？” “是啊，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这些议论声虽小，但百姓知道法不责众，而且也并无人出来喝止，于是声音倒也没小到听不见的程度。 这些话传入郑玄年耳中。 郑玄年顿时露出一个微笑。 好！ 要的就是这效果！ 现在长安百姓都认为你是暴君了。 那么过些时日，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多久天下都会知道你李二是个不拿百姓当人看的暴君。 到时候谁顶得住？ 现在，你李二只能服软！ 否则一回头，直接一个“厉王止谤”的大帽子扣给你，叫你更接不住！ 随着百姓的议论声传来。 周遭的无数官员，此刻也纷纷开口。 “臣以为郑大人说的有理，臣附议！” “斗胆谏于陛下，切不可效桀纣之举，刚愎自用！” “君王乃天下之……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微臣附议！” “陛下，老臣……附议！” “陛下，臣愿为百姓请命，臣附议！” …… 一众官员气势汹汹。 在一旁的秦琼等李二的人，见状简直要气炸了。 我尼玛这就为民请命了？ 你们在请个寂寞？ 反观另一边。 郑玄年红光满面，义正言辞，嘴角还有一抹笑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节奏来了。 风，已经刮起来了！ 就这种局面，不怕你李二不服软！ 不过郑玄年好不容易找回的自信还是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发现李二还是在笑！ 依然在笑！ 郑玄年心头一突，好家伙李二不会是真有什么计策要玩吧？ 但是不可能啊，现在这个舆论形势，李二话都没法说了好吧。 下一刻…… 只见李世民对着身旁内侍微微点头，接着忽然轻声道。 “诸君所议，朕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在那之前，朕要先颁两道诏书……” “其一，庆祥瑞诏。” “近日……” …… 李二忽然转移话题。 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周边围观的百姓都是一愣。 不是惊讶或是怎样，而是没想到李二的脑回路……似乎压根不在这些大臣所说之事上？ 就在这短暂的懵逼中， 内侍开始宣读诏书。 而听着听着……更加劲爆的消息出来了。 “此土豆亩产三千斤，红薯，亩产五千斤……兹得其宝，朕不敢藏私，愿与天下百姓共享，愿天下百姓，自此永脱饥馑厄运！” …… 随着诏书宣读进行。 几个关键词一出。 原本还在讨论李二杀人是否不妥的百姓们，一下子全愣住了。 亩产三千斤？ 亩产……五千斤？ 陛下是突发急病伤了脑子不识数了？ 三千斤，这是什么概念？ 一亩地所产之物，能顶往常十亩地。 一家人所收之粮，能养活十个家庭！ 全国大部分家庭都是农户，这岂不相当于全国百姓收入一下增加十倍？ 十倍？ 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特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 所有人的眼神，都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内侍手中的卷轴。 那卷轴色如黄金，光泽灿烂。 那是圣旨专用，天下最好的丝帛。 从那上面出来的事，还能有假？ 也就是说…… 周遭围观的百姓，一瞬间全忘了刚才的事。 满脑子只有： 三千斤……五千斤……三千斤，五千斤啊！ “陛下，陛下这东西要从何处才能找到？我家老小一共八口人，实在是……” “陛下，我家……” 一瞬间，这群百姓直接无视了所有官员，暴力扒开所有官员，直接冲到了李二面前跪下，痛哭流涕！ 李二淡淡微笑，目光十分坚定。 “第一批已经分发下去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有的！” 所有的百姓，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同时更咽。 接着，齐齐发出一阵海啸般的声浪：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 李二柔声安抚了一阵百姓，命内侍带他们离开。 随后，接着笑眯眯的看向这一群大臣。 “呃，第一件事办完了。诸位可有什么话说？” 李二问了好半天，都没有人回答。 郑玄年带头的一众世家官员，呆若木鸡！ 人傻了。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关于李二会如何闪烁其词，如何恼羞成怒乃至用兵镇压…… 可他们就是没有想到，李二居然会突然……公布了一项祥瑞出来？？？？ 而且还是亩产五千斤…… 这可跟狗头生角之类的谣传领赏式祥瑞截然不同。 这特么要是真的，那就是真正的祥瑞！ 郑玄年额头冷汗直冒。 现在，百姓哪还对陛下有半分怨言？ 直接给你家庭年入翻十倍，别说是这些耕田为生的百姓了，就是他们这些世家，恐怕也要顶礼膜拜，称陛下为千古圣君了！ 但问题是……他们这次发难，全靠裹挟民意。现在这个情况…… 郑玄年慌了！ 第71章 实乃……天意啊！ 不仅仅是郑玄年慌了，连通他身边的无数官员也都慌了。 陛下这一手瞬间拉回民心，简直让他们措手不及。 话又说回来…… 这踏马亩产几千斤的祥瑞，便是措手及了，他们也无法和陛下争夺民心了！ 这东西效果太震撼了！ 郑玄年呆滞了好一阵，心里才迅速回过神来。 等等，天下哪有亩产几千斤的东西？ 这不是开玩笑吗？ 陛下这……这不可能是真的啊。尽管理智还是告诉他……李二此人领兵多年，行事老辣稳重。 若是没有实打实的把握，李二断然不可能弄个假祥瑞出来欺骗百姓。 傻子都知道这种东西，如果是真的自然好，但如果是假的，你给了百姓希望又让人希望破灭，那人家不骂你才怪，还不如无事发生呢。 傻子都知道的道理， 李二能不知道吗？ 这……也就是说，真有这种东西存在？ 郑玄年后背发凉， 我尼玛，难道真是天佑李唐不成？ 要是这样那自己还跟李二对着干，岂不是脑瘫行为…… 心脏狂跳之中，郑玄年几乎就要跪下和百姓一样三呼万岁了。 但…… 想想自己背后还有个荥阳郑氏，郑玄年发现，自己还真不能那么做…… 自己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恐怕就是今日之后，立刻回家劝说老太爷切莫与李二作对…… 当然，郑玄年是这般大臣里官位最高的一个。 毕竟大理寺，位列九卿啊。 其他人官位没他高，脑子也没郑玄年好使，并没有几个人想通这件事的可怕之处。 于是紧接着…… “陛下，此事当真？” “天下焉有亩产数千斤之物？” “陛下莫要受了小人蒙蔽啊，臣提请陛下立刻彻查房玄龄杜如晦秦琼等人！” “陛下，君无戏言啊！今日陛下以谎言诓骗百姓，他日如何与百姓一个交代？” 惊呆了一阵，所有官员都觉得不可能是真的。 并且作为世家系官员，他们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李二在强行破眼前这一局！ 肯定是李二不敢与他们对峙，所以才编造了一个祥瑞糊弄过去！ 一瞬间， 这群世家官员人人化身忠言逆耳的劝谏之臣，纷纷苦口婆心劝李二不要口嗨。 并且此时，百姓一个个的似乎也感觉有些不对。 亩产几千斤的祥瑞，天下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这可不是给陛下说几句好话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那种祥瑞礼节，这可是关乎大家的生计啊。 一时间猜疑情绪此起彼伏！ 李二脸色终于有了一些阴沉。 …… 玛德这群人搞事就算了，我颁的诏书那是正式文件，你们竟然觉得我在撒谎吹牛？ 真就不拿我李二当皇帝了？ …… 但，李二正要发火。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爽朗笑声在人群中响起。 众世家系官员齐齐转头一看，却发现……是房玄龄。 房玄龄这一刻，仿佛把自小读书学来的礼法全忘光了，当场笑的乐不可支！ 捂着肚子狂笑！ 众世家官员一个个死死盯着房玄龄，心中都狂跳起来。 房玄龄是疯了？ 不可能啊……玄武门之前，这家伙也是李建成一系打压的对象，那日子过的比今天难多了，也没见房玄龄就被避风了啊，每天都是春风得意鹤发童颜的老神仙模样。 那也就是说…… 房玄龄是李二的人，笑的这么开心，也就是说……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众世家系官员心中浮现。 接着，果然…… 李二看着房玄龄，默契的佯装发怒，责问道，“房玄龄，这还没退朝呢，你为何发笑？” 房玄龄的笑声逐渐停歇，看向李二，热泪盈眶道， “陛下……这亩产数千斤的祥瑞，微臣年幼时见过啊！” “啊？！” “啊？！” “这……卧槽！这是真的？！” “天呐……这……真祥瑞，这是真祥瑞啊！……” …… 李二也是一愣，房玄龄搁这玩啥呢。 这不是盛儿找到的作物吗？ 不过房玄龄搞事，他还是放心的，干脆也配合着问道，“哦？你何时见过？” “陛下。” 房玄龄一副老泪纵横的脸。 “此物，微臣幼时曾随父亲在一户农夫家借宿，当时便吃到一份极为美味之物。微臣询问主人家这是什么，主人家说他们也不识得，只知道亩产极高，是抵御灾荒之年的利器。可是后来……” “过了些年，微臣长大成人，入朝为官，然而再去寻访那家农夫时，却不想听闻了噩耗。听说是这农夫，因为得了祥瑞，当地的大户便要他献出祥瑞，自己来找佃农耕种。” “那农夫无奈从了大户，可之后……” “那大户不知为何，许是遭了天谴，祥瑞并未能种植成功，纷纷枯死。因为恼羞成怒，这农夫也被大户带进自家私牢拷打致死。” “因而臣一直以为，这是上苍赐予有德之人的宝物。若非如此，岂能出现那样的事情？” “今日陛下又得此物，实乃……天意啊！” 房玄龄声泪俱下的一通演讲，搞得李二眼眶都有点红了。 玛德，这老小子说的跟真的一样，演技也太好了！ 他还以为这房玄龄要强盛儿找到祥瑞的功劳呢。 结果， 不愧是宰相，整个神州情商最高之人。 不仅把找到祥瑞的功劳归属于谁，巧妙的留了空白， 同时，还顺带编排了一番这些世家大户，让百姓厌恶这群人。 而最绝的是…… 房玄龄明明是编的故事，李二却发现这些官员开始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瞪起了眼…… 他心中霎时雪亮。 这群鸟人，在桑梓之中定是没少干这等事！ 果然，百姓苦世家门阀久矣！ 李二越发觉得，这次跟世家翻脸翻的对！ 作为帝王，什么大臣都靠不住，只有百姓最靠得住！ 此刻民心回归，下面的官员一个个全焉了，哪还好意思提之前崔正德那点事？ 比起百姓的生计，陛下私德如何，根本不值一提！ 能给百姓带来安乐的陛下，那就是好陛下！ 接着，杜如晦忽然间也笑眯眯的开口，佯装好奇的问道， “陛下，不是还有第二件事吗？却是何事啊？” 第72章 李二背后有高人相助啊！ 杜如晦这么一问。 于之前房玄龄不同。 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所有的世家官员，此刻都知道，再提崔正德这事，拿着这事做文章， 不仅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只会显得他们像个小丑！ 毕竟， 陛下刚刚给百姓带来了绝世祥瑞，天下百姓搞不好从此都可永久免于灾荒饥馑了。 这个时候你再拿着一个世家子弟的小命去攻击陛下， 这岂不显得他们好像……巴不得百姓全饿死一样？ 裹挟不到民意，反而暴露许多东西…… 郑玄年此刻心里就疯狂的默念， 其他人就算了，李二的人咱管不着。 但你们这群世家出来的官，一个个可得千万把嘴皮子管好了…… 不然弄巧成拙，到时候世家就再也无法裹挟民意。 不能裹挟民意，这些世家在李二的玄甲军面前岂不就是纸糊的么？ 但， 杜如晦这么一问， 接着，李二就点了点头，接着…… “哦，对，还有一件事，诸君先不要急着回，啊。” “就是你们方才所说的崔正德之事了。此人在春晖街犯事，被朕的宫女看见。朕气不过，便拿了他处死，尔等似乎很有怨言啊。” 李二笑眯眯的看着一众官员。 这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官员心脏都狂跳起来。 别啊陛下， 我们不敢提这事了，再也不敢了，你……你咋又自己提了啊！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崔正德这件事， 本来要用来逼迫李二皇威尽失，让他做傀儡皇帝的。 结果现在？ 被李二反将一军！ …… 同时，与其他人不同。 郑玄年心中一片冰冷，后背冷汗仿佛瀑布一般疯狂的涌动而出。 其他人听陛下提起这茬，基本也就担心陛下发发脾气，找几个刺头处理。 但郑玄年官位高，见识也更多。 李二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一股死亡的味道…… 一瞬间，郑玄年忽然明白李二之前为什么会笑了。 李二这哪是不知情， 他这分明是啥都知道，而且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就等五姓七望一系的官员送上门来找死呢！ 郑玄年心中浮起一股如有实质般的巨大不安。 他明白了，崔正德这事，不仅五姓七望这边大做文章。 李二自己，那文章也没少做！ 而且看李二此刻这表情……文章做的比他们硬多了！ 郑玄年双腿发颤，脑海中一片空白。 而接着…… 李二一个眼神，随后内侍收起诏书，取出另一份文件宣读起来。 “兹特对崔正德此人调查报告。” “崔正德，清河崔氏出身，崔氏主家第八子，在家中最为受宠，有丫鬟一百二十六名，仆役三百七十五名……” “自去年秋季起，因寻求家中长辈举荐为官，来到长安客居，上因其才学不济拒之。” “崔正德为向家中长辈证明能力，在长安开办数所店铺。然……” 前面一部分，只是说崔正德的出身，生平。 直到这个“然”字开始。 所有的世家系官员都抖了一抖，他们全都明白李二做了什么。 李二把崔正德一生干过的事，查了个底朝天！ 并且当众宣读！ 这……这绝对是计划好的！ 方今天下和平才没几年，百姓对饥荒的记忆依然深刻，深入骨髓的那种深刻。 而这些世家官员们平日里，一个装的比一个爱护百姓。可一旦国库需要纳税，百姓需要用钱，一个个都气急败坏的跟什么一样。 面对路边饿殍，往往装糊涂说大户家也同样没有余粮。 实际上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什么“同样”？那大户能跟臭老百姓同样吗？ 李二却将崔正德平日里的奢侈享受一一念了出来。 对周遭百姓的刺激有多大，可想而知。 这显然还不是全部。 后面，众人几乎已经能猜到…… “崔正德在长安，为自家铺子的生意，在长安强买强卖多次，致使九十六家商户家破人亡……” “为垄断长安城中……生意……更派出清河崔氏所蓄死士，将……打成残废……另有疑似被杀者……不计其数……” “以上种种，兹此昭告天下，万民当知。” “若有任何疑问，随时可至长安春晖街询问打听！” …… 内侍念完了诏书。 李二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如何，诸位，这罪状报告……可有疑问啊？” “若是诸位有疑问，朕现在就可派人去将挖出的尸体，抓住的证人带过来。” “诛此恶贯满盈之徒，请问……” 李二笑眯眯的说了半天。 此刻，脸色终于黑暗下来，露出了将领出身的霸气本相。 “赏善罚恶，朕居陛下，指责所在。” “这，何罪之有？！” 这一瞬间。 所有世家一系的官员，再也不敢与李二抬杠。 所有人都明白，李二今天能发火，绝对是收集了足够的证据！ 现在谁还有胆子多说半句？ 诸多世家系官员，全员面如死灰，两股战战…… 额头满是黄豆大的冷汗，滴如雨下！ 郑玄年此刻只想笑。 还让李二低头？ 笑话！ 真正是，天大的笑话！ …… 郑玄年已经隐隐能听到周边的百姓传来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的议论声…… 最后，终于有百姓振臂一呼！ “陛下干的好！” “这等吸血妖怪，平日里惯会骑在我等贫家头上，什么州官县官全是他们大户家自己人，我等小老百姓，何处伸冤！” “若没有陛下，这恶人只怕一辈子都能逍遥自在！” “陛下杀的好！杀光这些作威作福的恶徒！” “草民愿誓死追随陛下！” “草民愿誓死追随陛下！” “草民愿誓死追随陛下！” 此刻， 所有的世家官员，优渥了一杯，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极致的恐惧。 若是天下百姓都来勤王，那……那他们五姓七望势力再大也没卵用啊…… 见李二重新恢复笑容，郑玄年等人面如白蜡。 只是郑玄年不甘心，更想不通！ 怎么好好的计划，按理说，李二那几个谋士再怎么足智多谋，今日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翻盘。 可是现在…… 郑玄年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信息。 郑玄年，李二一路从瓦岗寨走来……谁告诉你，房玄龄这几人，就是他身边全部谋臣了？ 这李二背后……只怕还有更厉害的高人相助啊！ 第73章 天佑大唐，陛下万岁！ 这个可能性在郑玄年脑海中浮现出来，立刻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这样的话…… 连这种局面都能破解……那李二不是上天了？ 这背后的高人只怕还不是一般的高人，这特么完全是张良鬼谷子之类的角色啊。 一瞬间，郑玄年哪还敢乱说半句，立刻跪了下去。 当着所有的世家官员，带头高喊：“天佑大唐，陛下万岁！” 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寂静。 但寂静只持续了一秒左右，无数道或惊愕，或愤怒的目光就纷纷消失。 接着，所有的世家官员，这一刻全跪了下去！ “天佑大唐！陛下万岁！” “天佑大唐！陛下万岁！” 当然，这群世家官员里也不仅仅有郑玄年这一个聪明人，还有其他人，同样反应不慢，甚至比郑玄年还快。 几乎在郑玄年跪下去的瞬间，同一时刻就跪了下去，口中喊的也不是天佑大唐和陛下万岁， 而是“陛下英明！” 这意味着两件事。 一是对李二本人的宣誓效忠，这与之前的“陛下万岁”宣布投降求饶截然不同，效力要强的多。 二则是…… 崔正德罪该万死！我踏马啥都没说，李哥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特么再也不敢了！ “都别万岁了，朕哪敢万岁啊？朕不过一昏君而已嘛。” “不过既然朕是昏君了，尔等也别吃那么多皇粮了，都给我连降三级！把位置空出来，让科举上来的泥腿子干！” “笑什么笑程咬金，你也给我降级赋闲去！” …… 与此同时。 长安城南大宅深处。 庭院深深，花明柳暗。 一名老者正捧着一碗稀粥缓缓喝着。 此人正是崔白鹤。 身边还有几名老者也在喝粥。 脸上个个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崔白鹤一口稀粥入口，半天才咽下去，接着无比舒坦的哈出一口气…… “昔年年幼之时，家父每逢年节，必要我喝上一碗这农家的豆粥，警惕我创业不易，要守住祖宗的家业。” 所谓豆粥，就是用黄豆煮的粥。 这种粥，在古代一度十分流行，在晋代还因为石王斗富创造过名梗。 崔白鹤接着感叹道， “自家父没后，这点家训，我啊……是时时刻刻，不敢忘记。每一年逢年过节，我家中一连几天，都要时时刻刻煮上这么一碗……” “崔兄家风高洁，我等佩服啊！” “常言道，懒则贫，勤则富。崔兄年年不忘这一碗清贫之粥，果然是好家风！” 此时几名美貌婢女走了过来。 “老爷。” “嗯，收走吧。” 粥，自然是只喝了一口，对于崔白鹤来说，主要是走个形式，以示庆贺。 至于庆贺什么，那自然是今日朝堂之事了。 美貌婢女端着燕窝心黄豆粥离开，崔白鹤取出一张湖丝手帕擦了擦嘴，扔进垃圾桶中，肃容说起正事来。 “诸位，今日之事，其实早该办了。” 崔白鹤这么一说，周遭几名老者也纷纷正襟危坐。 纷纷点头！ “不错！” “崔兄说的不错，早该治治李二这厮了。” “治不了突厥人咱还治不了他李二？” 崔白鹤点头摆手，示意众人先安静。 “这是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话说，自打李二玄武门弑兄囚禁高祖，我等世家失了庇护，受了这贼人多少腌臜鸟气？” “怎奈何这凶徒通几分兵事，淫威甚大，我等才无奈苦苦忍耐至今。可是如今……” “他李二无辜残害百姓，致使我孙儿崔正德死于狱中。想我崔家满门诗礼传家，不染半分红尘，向来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可他李二，居然如此草菅人命！” “近日甚至还搞出科举这等祸国之策，这不是昏君是什么？” “今日一役，正当让李二醒醒脑子。知道这天下，可不是他李二一个人的天下！” 崔白鹤说完，举起酒杯。 这酒杯，自然是早已备好的夜光杯，当中是崔家以天价从西域购来的葡萄美酒。 众老者纷纷称是，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哈哈大笑！ 所有人都明白，今日之后，李二……就相当于得罪了天下的百姓。 就他那不走程序，不经过满朝大臣擅自用刑的行径， 天下所有的世家，哪一家不得对李二恨之入骨？ 崔白鹤嘿嘿笑道。 “诸位大概心中还有些疑虑，对吧？” “呃……说来惭愧，崔兄所说，正中我等心事啊。” “是啊是啊，此事却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没错，虽然崔白鹤云淡风轻的样子，给了众人不少安心。 但毕竟是逼宫，这么大的事，谁也免不了担心一下……那万一失败了呢？ 或者李二狗急跳墙，直接用兵镇压百官，这可咋办？ …… 崔白鹤哈哈一笑，“诸位担心的是，有些疑虑并非没有道理，未虑胜先虑败，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诸位也当知晓。” “今日我等发动家中族人前去一战，诸位难道以为是空手去的？” “呵呵，诸位真不必担忧，我等是带着民意去的。” 此时，荥阳郑氏的老爷郑太明笑了笑说道，接着取出一封信笺，念了起来。 “陛下杀无罪之人，此安可为人君之道？……自古苛政猛于虎……” 一通念叨过后。 郑太明老者脸上微笑越发灿烂。 这信笺上的内容，正是郑玄年带到朱雀门外的台词。 “并且，我等族人逼宫，非在皇宫大殿之上，而是在长安街头。如此即便抗辩李世民，百姓也会相信我等皆是为民请命的君子，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事当着李二的面，当着百姓的面念出来，他李二只有民心尽失。” “诸君，试问自古以来，失去我等世家支持，还激起民愤的皇帝，有几个能做下去？” 郑太明笑眯眯的问道。 几名老者顿时笑出声。 这稿子，妙啊！ 这一通念白，连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义愤填膺了，何况长安那些底层白痴？那还不是一说就动？ 今日别说让李二低头了，让李二退位搞不好都有可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郑兄高明，诸位，喝！” 一时间，小院里觥筹交错！ 不过就在这时，一名小厮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 第74章 两道诏书！ 崔白鹤、郑太明等人正在你一杯我一杯的庆祝呢。 忽然就冒出个小厮来大喊老爷不好了。 这小院是崔氏的家产，来的自然是崔家的小厮，汇报的是崔氏的家事。 崔白鹤眉头一皱，顿时不悦道，“怎们回事？没看到我在宴客？” “你们老爷崔云呢？怎么管教下人的，我看是打的少了。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可是老爷……” “什么可是？我与几个老友喝点酒庆祝一下，你非得过来喊大事不好，我看你是没把我这个老爷放在眼里！” “老爷，小的不敢啊，小的家中还有患病老母，为了看病已经卖了几亩薄田，求求老爷……” “来人，拖下去家法伺候，逐出崔氏！” 崔白鹤正在跟一群好兄弟庆祝今天的事呢， 这时候，自然听不得不入耳的事，更何况能把李二整下去，科举也能取消。 天下喜事莫过于此，多大点坏事能抵得过这个？ …… 小厮哭天抢地的被拖了出去。 不过信笺却掉到了地上。 崔白鹤倒是发现了这个信笺。他是不想让小厮坏了朋友三四的兴致，至于自己看看倒也无妨。 捡起来拆开一看…… “……帝颁诏书，发现祥瑞……” “亩产……五千斤？！” 崔白鹤脸色瞬间白了，真就人如其名，白的像天鹅的羽毛一样。 白的像烧给死人的纸钱一样。 亩产五千斤的祥瑞？百姓听了那岂不是？ 崔白鹤简直不敢往下想。 “崔兄？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若是有难，尽管说啊。” “是啊崔兄，我们五姓七望同气连枝，有事谁还不伸个手照应？” 崔白鹤仿佛没听见几个朋友的呼唤。 双手颤抖的捧着继续看了下去…… “……滋此祥瑞天降之际，朕才疏德薄，岂敢独有此宝？愿与天下百姓共襄之……” “是日，长安百姓哭嚎匍匐，山呼万岁。声音震于百里，鸟兽走避……” “诸家百子皆惊恐，俱跪不敢稍有言动……” “后，帝颁二诏。尽数正德生平之事。侍婢而三，奴仆而九，日夜享用之物，悉数披露……” “……百姓闻之，莫不双眼通红。” “后，诏又数其罪状，尽言正德入长安后之行止。百姓闻之，磨牙吮血，齐呼……” “陛下万岁，陛下英明！” “……帝笑曰，朕既为昏君，尔等何须侍奉？不如都连降三级，让科举绩优之人……” “老爷崔云闻讯，突发急病，现已心疾过世……” 信笺看到一半。 崔白鹤整个人就已经五感失灵了。 皮肤，感觉不到空气与风，仿佛世界凝固了。 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身在一间暗室之中。 只剩下了牙关打颤之声。 众老者发现不对，纷纷围了上来。 下一刻，崔正德两眼一黑，原本虽然老却依旧轻灵矫健的身躯向后倒去。 几名老者纷纷大吃一惊，连忙扶住，给崔正德顺气。 “崔兄，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莫不是家中孩子不孝？还是……” “你……你们快看……” 崔正德脸色惨白如纸，双手疯狂颤抖。 郑太明心脏狂跳，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接着顺着崔正德的手指，目光看向了掉到地上的信。捡起来一看…… 郑太明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黑，险些一同昏死过去！ 这些人之中，又以太原王氏势力最大，牌面最高，王氏家中的老神仙王景情绪也最为镇定。 平日里参与讨论不多，此刻情绪波动也最小。 发现了郑太明也不对了，皱眉捡起信笺。 “是日帝颁诏书，发现祥瑞……” “……五千斤……” 一通念完，终于在场所有的老者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李二直接发布两道诏书。 原本被一众世家派系官员煽动起来的民愤，瞬间站到了李二一边，而且还发酵的远远胜过之前。 并且乘着这股民意，李二直接将所有世家官员品秩连降三级！ 连降三级什么概念？ 原本是二品大员，现在直接变五品混子，原本是五品的，就只能变成八品去看城门了…… 就这看城门的活，还得是前朝才有，现在长安城里的所有兵力，全是李二的玄甲军，连城门都看不成，只能直接滚回家去！ 所有老者深吸一口气，齐齐的深吸一口气。 随后，这处院落中相起了杀猪般的哭声…… “老天爷啊！” “李二这贼子，这是要将我等世家势力全数逐出朝堂啊，李二他就不怕亡国的吗？” “李二多捞啊老天爷，你为何让他得了江山啊……” 王景出身太原王氏，势力最大，见状是唯一一个没有哭喊的。 见众人反应这么大，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屑。 这一个个的什么心理素质，就这也好意思跟我王氏并列五姓七望？要是王某当皇帝，也得换成贫家苦读出来的精英…… 不过想想李二下手之狠，王氏这次所受损害也是极大。 几本上整个五姓七望势力，在朝中的影响力几乎一落千丈。 王景作为太原王氏首脑，哪怕心中暗赞李二牛逼，但想想家族中受到贬黜驱逐的子弟们……心中又如何能够不恨？ “这李二，这李二……亡国之君，亡国之君！” 王景目光深沉，偷着一股森然寒气。 咬牙切齿半天，忽然像是泄了气一般长叹一声。 “唉……这李二怎地……怎地突然如此厉害？” “这背后怕是有高人相助，看来是要想想办法了……” 王景转头看向崔白鹤，心中浮现起一个主意。 “崔兄，可好些了么？丧子之痛还望崔兄节哀，我等还有更要紧之事请崔兄解决……” …… 一番商谈之后，王景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陛下所说的祥瑞亩产数千斤之事，你们认为是真是假？” “亩产数千斤？我呸！” 一名老者愤怒激昂骂道，“天下哪有亩产数千斤之物？这肯定是假的！” “对，再怎么祥瑞，哪能亩产数千斤这么多？那稻米不都把稻杆压坏了，这怎么可能？！” “李二定是故意编了这个谎言，诓骗煽动百姓，好来拿我等开刀呢！” “定是如此！” “我等只要揭露李二的谎言，届时还未必便没有机会……再把李二威风给按下去！” 第75章 这怕是盛儿教你的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齐齐摇头。 在他们看来，这亩产数千斤之物，首先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再次，李二今天面对逼宫，果然不会毫无准备。 可他能准备啥呢？ 也是得亏李二脑子厉害，居然想出了这一招。 不过…… 众人思及此节，更觉得李二可真是个昏君。 这等谎言，我们都不敢编，李二哪来的胆子？到时候百姓种了那什么祥瑞，亩产还是一般般，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能充饥。 到时候流民无数，你老李家这江山是不想坐了是吧？ 只有王景默默摇了摇头。 “诸位怕是想岔了，这事，恐怕是真的。” “不可能！” “不可能！” “王兄，你太原王氏在我们之中最为鼎盛，势力最大，我等向来服你，说一不二。可是这祥瑞怎么可能……” “贤弟且听我说完。你们不如想想，这李二真敢编造这么大的谎言吗？” “这……” “这……” “若是换做诸位本身，可敢在朝堂之上如此编造？” “此昭告指鹿为马之举，只恐……” “所以了，诸位看吧，连诸位自己都不敢瞎编，李二怎会出此昏招。” 王景摇了摇头，几名老者齐齐哭丧着脸。 “这难道是真的？” “可是……唉，亩产几千斤啊，这怎么能够呢？” 一名老者唉声叹息，却是范阳卢氏，“我卢氏向来以放贷催收为业，若是这些农民都能告别饥馑，那谁还来找我卢氏借钱？李二这不是要我范阳卢氏的老命么……这昏君，昏君啊！” 王景淡淡一笑。 “卢兄何必着急？田里的粮食，实际即便歉收之年，单说吃也够吃，那些下人便有的吃了？往后有的是机会放债，宽心便是。” “哦？王兄，有何门道？还请王兄不吝赐教啊！” “呵呵，这就要看崔兄的手段了……” 王景看向崔白鹤，心中有了盘算…… 不过还是长长的叹息。 现在李二突然来这一手，五姓七望遭受重创。 比起这次的巨大损失，在朝中直接失去无数庇护伞，这点报复怕是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气啊！ …… 此后数日。 李二的朝堂整肃迅速展开，无数朝廷院门纷纷空了出来。 换上了通过科举出身的人才。 这些人才其实也有不少是出身各大世家望族的，只是比例比起以前远远没有那么夸张了。 而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出身各地大户望族世家的士子，通常和主家嫡系关系也不大，都是早早就分割了出去的。 像是杜如晦、房玄龄这些，大抵都是如此，古代的“寒门”，其实最初的含义就是不受重视的大家族内的小门户。靠着强大过硬的个人能力在隋亡的风暴中粘住了脚，乘着李二的东风逐渐登上了高位。 尽管能力出众，但因为朝中官员过去依旧为所谓的“举孝廉”制，成分依然是各大世家中的核心子弟。 这些人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不对付，全凭他们个人能力和李二的信任才维持了国务运转。 被这么多阴阳人围着，其中艰辛不问可知。 哪怕他们个个都是顶尖的人杰人精，也不免常常陷入各种困境。 而这一次，情况就截然不同。 一下子，整个朝堂各处衙门腾笼换鸟。 杜如晦等人，突然就发现，干点啥都轻松的要命，无比的得心应手。 其实他们也想过，要是有这么一天肯定很美好。 但却也知道，这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实际上怕是很难有这么一天。 可是这一次， 仅仅去见了殿下一面，三言两语的计策出来，居然……居然就真的做到了。 让他们不得不佩服！ 每天上朝越是心情愉悦，越是对李盛佩服的无以复加！ 简直就是五体投地！ 而非除了他们之外，心情更好的是李二。 李二这几天都快乐疯了！长孙皇后甚至开始担心丈夫可别开心过头，失心疯啥的。 以前李二是焦虑的睡不着，可最近却变成了太开心睡不着！ 就，唉就那个睡不着！ 兴奋！ 这天深夜。 李二又是翻来覆去的。 不时捂着被子发出一阵奇怪的中二笑声。 长孙皇后终于受不了了，担忧害怕的问道，“二郎，你这究竟……究竟是怎么了？” “不是说这些世家都已经服软低头了么，怎么还……” “呃，观音婢……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哈哈哈哈……” 李二现在开心的像个小二逼似的，笑的一脸孩子气，哪还有半分戎马皇帝的威风霸道。 “吵到我算的什么？”长孙皇后叹了口气，摸了摸李二的脸颊，“我又不干涉政务，睡不着每日多睡会午觉便是，关键是你啊……这个身子怎么受得了。” “可是观音婢……这次盛儿真为我立大功了！” “这……这臣妾也知道啊，那你也不能不睡觉啊？” “不，观音婢，这个你是妇道人家，不明白。” “我跟你讲，自古以来厉害的皇帝，你可知他们都做了那些事？” “好吧……哪些？” 长孙皇后知道李二是上头了，只好耐着性子哄。 这对模范夫妻无论在当时还是后世都是为人称羡的，一个贤惠温柔一个善良勇敢，那感情真没的说。 “古之君王，之所以成为圣君，都是因为作对了这三件事。” 李二十分兴奋，给长孙皇后说自己从李盛处听来的治国之术，甚至无意之中复述了李盛的uc小编体都没有察觉。 “第一，削藩！” “第二，民生！” “第三，外敌！” “这三者，其实也可以算一个问题。抵御外敌，照顾民生，其实是一体两面。百姓日子好过了，才会有人想起养马，有了马匹，这外战自然就容易。因为有了马匹，这伤害就高，机动性也高，出手凶猛来去如电，那打仗能不强么。” “这个……臣妾倒是知道，可是……这个跟削藩也没什么关系啊。” “可是观音婢你且想想。” “百姓要过好日子，朝廷要置办马匹，这不都得花钱？这钱从哪来呢。要么盘剥百姓，要么……自然是从削藩上弄银子啊！” “这……这倒是新奇，臣妾也看了不少书，却从未看出这一点……等等，这怕是盛儿教你的吧？” 第76章 打造精锐之军 长孙皇后听出李二的语气兴奋之余，说话用词、句式也有些不同，又好似有些熟悉。 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李二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你说对了，这一切，还真是盛儿交给朕的！” “哼，我就知道你没那仙根。要功盖汉武，我看还得靠盛儿呢！” “那是，那是……哈哈哈哈哈！” 李二越发意兴高涨， 接着，又道。 “所以了，你看。军心即民心，军心要稳，战力要足，那百姓就得过的好，得养得起马，所以靠盘剥肯定不行，恐怕只能弄出一些看似厉害的步军。但削藩一事，事关国本，风险也大。” “弄的好了，自然是千古一帝，如高祖，汉武这类。弄的不好了，那就是桓灵二帝，削藩不成，反被扣上一顶轻信宦官的大帽子。” “这次……本来我也不知该如何应付五姓七望这些人，搞不好真的只能……再打一次江山！” “可是最后……哈哈哈哈哈哈，还是朕赢了！” “今日能让他们服软，明日，朕就能将这些豪强山头全给他铲平！他日，成就功勋，位比汉武，决不在话下！” 此时才是贞观二年，突厥依然猖狂，高句丽依然强大。 世家门阀，依旧不可一世。 但李二作为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之人， 前些时日一役，却已经看出了世家的虚弱，以及削藩成功的曙光…… …… 次日，李二早早搞定早朝，接着直接微服出了皇宫。 将秦琼、尉迟恭，李靖三名大将约了出来。 李二笑眯眯的心情不错，还亲自给三人斟酒，把这三人惊慌的直是不知所措。 “陛下有何事？若有吩咐，直接说便是，我等难道会推三阻四不成？” 秦琼是个老实人，看李二这样，顿时摆手表示不至于。 李二哈哈一笑，“你们也真是，朕对你们客气些，难道就一定是有苦差事？就不能是单纯的心情好？” “呃……”秦琼想起前些日子在朱雀门外的事情，嘴角也露出一个微笑。 尉迟恭更是直接喜形于色。 他就喜欢看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吃瘪！ 在这两人看来，李二是个好皇帝，只要李二赢了，那就是好事。 接着，李二话锋一转，看向李靖忽然说道， “不过叔宝你猜的没错，朕叫你们出来，的确是有事要办。” “陛下且说！” “陛下随意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李二笑着点点头，接着淡淡说出了这次的计划。 “那就好。” “朕，要裁军。” …… “裁军？” “裁……裁军？？？” 秦琼，尉迟恭，顿时懵了。 两人相视一眼，接着惊愕的看向李二，眉头紧皱。 “陛下，何出此言啊？” “陛下，你们都叫俺尉迟老魔，俺也不懂那许多门道，可是陛下……呃，既然有这么多逆臣贼子不听话，咱不是应该兵力越多越好吗？” “是啊陛下在，再说这突厥近年越来越猖狂了，还有那高句丽自居正统，要与大唐分庭抗礼。这……这时候裁军，如何使得啊？” 李二笑了笑。 看着李靖。 “裁军，使不得，前些日子，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李靖，你来和他俩讲讲！” “是，陛下。” 李靖看向秦琼尉迟恭二人，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我想这个问题，还是殿……公子讲的不错，那么……” “叔宝，敬德，我先问问你们一个问题。” “若是尔等为帅，请问你们麾下，是要一百个廖化，还是要一个霍去病？” “廖化还是霍去病？” “廖化，霍去病？” 秦琼和尉迟恭对视一眼，眼中没有半点疑惑。 但凡是带过兵的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根本没啥可选的，就只有一个答案。 “这还用选，肯定是霍去病啊！” “一个霍嫖姚，别说一百个廖化了，便是一千个怕是也不够打的，这有甚可选的？” 两人异口同声，都选择了霍去病！ 接着……有点小懵逼的发现，李二和李靖，同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好似早就在意料之中一般。 实际上这二人自然不知道，当时李盛和他们俩讲这事的时候，其实也是这个反应…… “这就是了，战场便是如此，百八十个庸才不如一个大将。单于十万兵马，被霍嫖姚的数百骑兵冲的七零八落，这便是我和陛下今日要说的事了。” “裁军，只是手段，并非目的。裁军的目的，是为了省下钱粮，打造更强力的精锐之军！” “打造精锐之军？可是……啊。” 秦琼正要提问，忽然反应过来。 尉迟恭也是双眼睁大，想到了答案。 “陛下可是说……要把所有军队，全部改成玄甲军么？！” “这……这倒是值得考虑！” 秦琼和尉迟恭顿时拍手称是，因为都改成玄甲军，都穿上明光铠，那战力的确是截然不同了！ 不过接着他们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李二和李靖也没有说什么，现在就是排除一切疑惑，过后才好执行计划。 “可是都改玄甲军的话……嗯，这五十万步军，五万马军，都改成玄甲军，只恐马军全部要裁，并且……三千玄甲变成数万，我想应该是十几万，这战力提升……似乎不足以抵平裁军的影响啊。” 秦琼斟酌了一番如此说道。 李二和李靖嘴角微笑，还真就那个绝了，他们当初在李盛那也是这么说的！ 尉迟恭想了想也觉得不靠谱。 “这事，陛下，药师大哥，你们别怪俺说话直，俺觉得不行！” “就算有了十来万玄甲军，那也没精锐到能打五十万步军和五万马军啊。” 接着，尉迟恭和 “呵呵……诸位说的没错。”李靖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不过有一点问题，并非是要改造成玄甲步军，而是玄甲马军！” “玄甲马军？那……那数量怕是只有七八万了吧。这……这能干嘛用？” 秦琼一听居然是玄甲马军，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这怕是要出问题吧！” “陛下，药师将军，三思啊！” 大唐好歹也是个大国啊，这数量用来给突厥人塞牙缝吗？ 第77章 这分明是……神器啊！ “陛下，秦琼认为绝对不行。” “七八万马军，这数量太少了！” 不仅仅是秦琼，还有尉迟恭，一瞬间都立刻否决。 这否决完全是条件反射式的，他们无论是从专业素养还是良心都不可能同意这件事。 如果必要，如果是兵凶战危之时，他们甚至不惮于像白起一样以死相谏。 不过……这二人的反应，并未出乎李二和李靖的预料。 不仅丝毫没有皱眉，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呃，陛下，药师，你们为何发笑？” “这……陛下，药师将军，你们这是……” “秦将军，尉迟将军，你们说的不错。但……如果这七八万的军队，加上这个呢？” “有了这东西，你们再说够不够精锐，也不迟！” 说着，李靖取出了一本小册子。 这册子正是神臂弓的设计图！ 秦琼接过设计图，和尉迟恭一同参看。 李靖这说法让他俩都是一头雾水，什么神兵利器能让七八万兵力打赢几十万大军？ 就精锐也得按照基本法吧，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这本小册子，二人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同时发出了一声“咦？”…… …… 不一会，小册子看完了。 秦琼和尉迟恭对视一眼，瞠目结舌。 接着，同时看向李二，和李靖…… “陛下，这……这册子是从何处觅得？这分明是……神器啊！” “太离谱了，我尉迟老魔岂不是能开七八石的弓了？这谁打得过啊！” 秦琼和尉迟恭都是弓马娴熟的勇将。 自然知道，能让箭头力道大上两三倍的弓弩，有多可怕。 而这册子上的东西…… 不仅仅无比强大，甚至原理也写的清晰明白，一眼就能看懂。 秦琼和尉迟恭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这玩意要是流到突厥人那，恐怕这大唐…… “陛下，这……” “这东西究竟……” “哈哈哈哈哈哈……”李二哈哈大笑，他就知道秦琼尉迟恭这两个家伙，会是这幅反应！ 李靖也忍不住失笑，今日这一幕，和幽州城外村庄里的一幕，何其相似也！ 李二笑道，“二位将军先不必问这个，朕就问你们一个结论。” “裁去几十万军队省下的钱粮，打造一支十万人的无敌之师，够不够？” “这……恐怕有些难度，难称无敌。” “这些钱粮，再加上这东西……全军列装，够不够打造？” “陛下……” 秦琼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李二又看了看李靖，终于缓缓说道。 “臣无异议了。若是真的让十万大军都打造成玄甲军，还能换上这种神奇的弓弩……这十万大军别说一个突厥，便是多两个突厥都不够打！” 李二哈哈大笑在，李靖为众人斟上酒水。 举杯，一饮而尽！ …… 私下会议之后，李二亲自带着秦琼去往军营。 和李盛见面后的数天，李二其实已经命人试制了一副试验品。 这天找秦琼和尉迟恭开会，一是通个气，二来则是让他们亲身感受一下新式弓弩的强大。 李二本人实际上刚刚入手就试用了。 他弓马不比秦琼他们弱，自觉极为满意。 秦琼等人心跳飞快，为了争夺成为第一个试用神臂弓的将领，险些在军营里直接打起来，惹来无数军汉围观。 见几位上官没什么要操练的，这些玄甲军乐的休息，自然是满口拱火起哄，让秦琼和尉迟恭打赌，两人随便谁先来，一人试射一次。 赢家，直接把神臂弓赏赐给他，岂不比一个好勇斗气的虚名有意义的多了。 因为神臂弓形状奇特，诸多军汉都十分好奇。 这天没有活动也没管制军纪，因此都议论纷纷，讨论这一柄什么弓弩。 当然，秦琼和尉迟恭都是玄甲军中的明星将领，这两人打赌可比弓弩本身有意思多了，因此注意力大多还是集中在秦琼身上。 但…… 直到秦琼拉开弓弩，射出箭矢的一刻。 所有人都惊了。 力道巨大的箭头带着一股诡异的呜咽声，瞬间撕破空气。 危险之极的凶煞劲风仿佛刀子一般刮过每一个人的脸上。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既然是射箭打赌，为何连个靶子也没有? 下一刻……就见到校场远处的旗杆，被秦琼的箭矢猛地一撞， 啪啦！ 一声清脆的巨响声，碗口粗的旗杆直接倒地！ 所有军汉全傻眼了，这…… “我日嫩娘类……” “老子日你瘟……” “我特么服了，这些上官从哪找来这么硬的弓？” “怕是有五石啊！” “胡说，这最少六石！” “天呐！” 全场寂静，许久许久，整个巨大的校场，只剩下了张大嘴的喘息声，以及梦游似的呢喃声…… 李二望着眼前一幕，目光无比锐利。 秦琼尉迟恭都是猛将，射出的箭头有五六石不成问题。 大多兵卒没有这么健壮武勇，估计也就三石。 但是即便是三石，也绝对是一个夸张的数字。 因为这个时代，这个没有蹶张弩的时代， 无论是大唐的兵卒，还是突厥的。 天下之军，绝大多数兵卒，拉开的弓箭，都不到一石！ 现在大唐列装十万神臂弓大军。 就这战力，别说的抗击匈奴。 重现西汉荣光，横扫天下一切敌，只怕都不成问题！ 李二的心脏，此刻跳的比这些寻常士卒还快。 我家盛儿牛逼啊！ …… 离开军营，李二暂时没有安排裁军事宜，而是决定先透支一下国库中压箱底的预算，先把神臂弓量产出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李二也不能直接裁军然后开始生产神臂弓。 不然神臂弓还没铺开，裁军还已经裁军了，这时候要是出点啥事，鬼顶得住啊。 当然，国库一下子花这么多钱，总归是有些风险。 有突然需要用兵的时候，当然也有突然需要用钱的时候。 但李二还是这么做了。 原因主要是有两点。 首先吧，神臂弓并非一次性大量生产，而是分批次，每个月两万把交给户部制造。 所以一次花费也没那么多。 第二…… 自然是李世民的另一件要事，重要性几乎不下于玄甲军的精锐化改革。 那就是……造纸！ 第78章 开办造纸工业！ 李二要亲自出资搞造纸行业，这个事他很久以前就有想法了。 毕竟，自从科举诏书颁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来，的确有不少士子参加了科举考试，朝廷也很是吸收了不少人才。 但问题也是很明显。 首先，除了有幸考中的士子，其实也有没考中的士子。 这些没有考中的部分，肯定不可能直接告诉他们你们不行，回去种地吧别白费力气了。 明年的科举，那当然是还会参加的，那么多年书也不能白读啊。 有个概念李盛知道，李二等人不知道，那就是沉没成本。 但这个意思李二等人还是明白的，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他们都明白。 而…… 问题也就是出在了这里。 因为以前，没有科举。 读书，没有多少方向，基本除了孔孟之道，都是天马行空想起啥读啥。 因为乱世的原因，读兵书的、读张良一类纵横家、阴阳家的也不少。 整体来说，有人在某方面特别精通，但科举是招收官吏，其他方面多多少少也得懂一些。 比如礼制，你上个朝总不能不知道怎么弄流程吧。 还有一些礼法之类的，你做套衣服出门逛街，肯定也不能穿套龙袍出去逛——你想干嘛？ 还有许多兵书读了一大堆，但…… 你让他射箭，他都不知道怎么拉弓，怎么握持…… 这也是儒家六艺里边的。 虽然读兵书很重要，但连拉弓，负重这类基本知识都不知道的，朝廷肯定也不能收。 所以大量的士子，都面临一个刚需—— 补课！ 这个补课，不是后世那种上了学感觉提升不够，要进一步巩固知识参加课外辅导。 而是很多课程完全就是空白，需要从头学。 所以， 为了这一点，大量的士子都需要买书，需要进书院…… 而最近，李二自然也听说了。 不少书院，入学之费，束脩礼物的规格，都是一阵疯长。 李二对此十分气愤。 他自然知道，这些书院大多都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把持。 寻常百姓，哪里进的起？ 只有偶尔出现个把特别优秀的，才会被人家考虑收进来，以后来个赐姓送宅子，赶紧跟家里断了，给我们太原王氏/荥阳郑氏/清河崔氏……当小厮吧。 但这个情况，李二还真没啥办法。 他总不能因为人家乱涨学费直接把这些书院封杀了吧？ 那寒门学子不是更没地方学习了。 不过……这倒也罢了。反正就算不涨价，寻常寒门子弟又哪里去的起这些高高在上的书院，那都是从小锦衣玉食，出入鎏金马车的富家子弟去的地方。 所以影响虽然恶劣，但对科举大业的破坏却没那么大。 真正破坏力巨大的，是纸张，和书籍价格的暴涨。 这事，就真的是要了这些寒门学子的小命了。 一本书，往常买来只需要节俭一段时日省钱即可。 现在，家中几亩薄田，加上几间破屋子，全卖了也不一定够数的。 无数士子，一次科举失败，几乎就等于这辈子都别想再参加科举了。 回家上吊者有之，服毒者有之…… 毕竟，朝廷明明说好的择优而仕，可这仕途的门口就摆上了一座大山，想用功都不知道何处用去…… 就这，天下士子岂能不恨？ 民怨沸腾。 但悲哀的是，大多数士子，连自己该恨谁都不知道…… 李二就是靠着民心支持打赢了玄武门之役，向来是站泥腿子一边。 出了这等事，他怎么看的过去。 所以一安顿好了神臂弓生产事项，李二立刻就找了杜如晦，要马上在长安开办造纸工业！ 没错，不是工坊，而是工业！ 李二对李盛的话印象简直太深刻了。 仅仅生产方式的不同，产能直接暴涨十倍百倍。 这就是工业与工坊截然不同之处！ 所以李二哪怕因为造神臂弓，手头已经不剩多少钱，办不了太大规模的，也就是李盛所说的“大工业”，但也依然称之为工业。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工业”，通往着另一个截然陌生，但却多姿多彩的世界。 而李盛给他的感觉，就是手中握着这样一整个世界！ …… “哎哟这不小太保吗，怎么今个有空出来啦？” 幽州城外，乡间路边。 一名刚刚忙完一片田垄的老农，正在擦汗，忽然见到一俊美少年路过。 这少年一身粗布短打劲装，但眉目却是十分精致贵气，明明没有什么奢华衣服却给人一种英气天成的感觉。 不消说，这货自然是李盛了。 “哈哈，老刘头，你还问我，你家娃子啥时候去赶考啊？” “赶考？你开啥玩笑，我家娃才读完了四书五经，要去长安赶考，最起码也得再读完……” 李盛暗暗好笑，发现不管啥时代家长好像都这样。 不过说着说着，老农却是忽然叹了口气。 “唉，可惜就是最近这书价长得太快了，我家娃读书也吃劲，可……供不起啊，小太保你说，我要不要把家里十来亩田给卖了？” “啥？” 李盛一听这话有点懵，wdnmd读什么书要卖掉十几亩田？ 这田可是老刘头辛辛苦苦从荒地开始开垦的，几年前逃荒来这，自己还帮了不少忙呢。 现在已经是良田了，要卖掉可是好几十两呢。 这是读焚诀吗需要花这么多钱？ 不过转念他就想起来了，好像最近的确是…… 李盛顿了顿，正经道， “这个，老刘头，你先别卖。有空去长安转转，那里有便宜书卖！” 第79章 碳粉升级，配方升级！ “长安？哎哟，那不是咱陛下住的地方么，我一种地的哪能取那种地方啊！” “草，你就说你想不想给孩子弄到书？” 李盛直接吐槽了。 心情有点不爽，玛德最近不知道咋回事，书籍价格涨的各种离谱。 这个时代又没有股市，总不成是热钱炒起来的吧？ 怎么想都是有大人物故意搞事…… 李盛生活在乡野，对大唐的政治格局、内忧外敌都算有些了解，甚至一些关键事件还门清。 但是具体到朝堂里各种名字，除了杜如晦房玄龄，还有魏征秦琼程咬金……这些带明星，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 虽然知道这个时代各种世家为首的利益集团很牛逼，但具体的哪一派是哪里的什么氏，头头脑脑的又都是谁，他就不清楚了。 作为百姓，李盛只能骂一骂李二了。 不管是谁搞得涨价，你李二不管，这皇帝不就白当了么。 不过想想也是，李二不想内战，只能来文的。 也不知道自己给老李出的主意传到了宫中没有。 这些，李盛就不可能知道。 不过他时不时会让莺儿帮忙在长安买书，因此行情却又有些了解。 比如前段时间的价格猛涨，部分书籍直接变成天价，商家有货硬说无货…… 还有就是，最近长安似乎新开了几家书店和纸墨铺子。 内里的纸张、书籍，质量啥的都是一等一的。 最离谱的是，这价格还便宜。 不仅仅比市面上其他涨价的书籍便宜，甚至还远远比涨价之前的书籍便宜。 一本书以前好歹要个二三两，现在直接……变成了二百多文一本。 据说，这样的书店，还在大唐全境各大州郡接连不断的出现…… 据说，朝廷近日还颁布了诏书，要在各大州郡兴建属于大唐官方的书院，所有书籍，直接免费阅读…… 李盛虽然好奇，不过也懒得多想。 原因很简单—— 他又不打算考科举！ 买点书就是无聊看看各种信息，以取代近日当员外闲下来之后，总想着玩手机的奇怪心理…… 这些书买来就是当手机玩的，时不时获取点信息。 至于更多的消息，李盛就没兴趣了。 因为…… 此时，距离老李上一次来做客，已经过去了又快一个月了。 相当于和老李相识两个月了。 这个“老李”在忙的同时，这段时间的李盛，也没闲着。 而忙的原因，自然就是老李帮他弄来的几马车硝石、硫磺…… 没错，李盛要实验，制备火yao！ …… 在前世的记忆中，黑火yao的配方并不复杂—— 若是真的复杂，也不会流传的那么广，不然大多数百姓谁懂那么多化学式。 当然，李盛做的黑火yao没那么粗浅。 从硝石、硫磺的提纯，到根据化学式得到的精确质量配比，这都比前世宋时诞生的黑火yao先进多了。 威力自然也不同凡响！ 当然，目前这还只是李盛的期望，理论上威力是应该不同凡响。 不过李盛没有就此满足，他要做的是更强的东西。 也是黑火yao的衍生物——压缩黑火yao！ 将同等分量的黑火yao，压缩到原本的一半，这种压缩黑火yao的密度也就达到了之前的一倍。 但实际上，密度提升一倍，威力的提升却远远不止一倍，而是四五倍！ 火yao这东西就是这样，一些基础属性的少量提升就可以达到最终强度的大幅提升。 何况是密度增加一倍。 但这个压缩黑火yao，配方又与普通的黑火yao不同。 配方需要添加一些别的东西。 不仅如此，压缩工作本身也绝对是一项技术活。 如果失败，轻则无法起爆，或者威力大幅缩水，比原来的普通黑火yao还远远不如，几乎相当于哑火。 重则…… 想想化学领域大神诺贝尔那几个兄弟叔伯…… 所以李盛必须做周全的准备，　不能轻易开始。 再者，压缩黑火yao需要的额外材料，这个李盛也需要尝试——在前世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东西，听说过有个印象就不错了。 这段时间过去，李盛先是反复尝试，先预定了几种材料，一一尝试了各种不同的配置，最后得出了过关的配方。 这个材料是高纯度的铁粉末，尽管获取难度极高，好在不需要那么多，李盛联系了幽州城内最好的铁匠，付重金还专门给了一本小册子锻造之法。 占用了这名铁匠昼夜不停整整一个月的工作量，总算弄到了几斤。 途中顺便李盛又改进了村里的木炭，用更好的办法得到了品质更高的木炭。 碳粉升级，配方升级！ 压缩，工艺规格升级！ 这天，李盛总算是弄成了五斤多压缩黑火yao…… 带出来准备实验，正好就碰到了老刘头。 两人这般寒暄了一下，接着李盛便要继续出去找地方实验。 不过…… 就在此时，李盛正要抬腿离开找块没人的荒地测试这五斤危险物，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公子，公子慢些！” “啊？”李盛诧异回头，“棉儿？有什么事么？” 自己做了员外之后，宅院基本上就恢复了宅院的功能——就是一个用来住的地方。 最近虽然在搞这个压缩黑炸yao的科研项目，不过…… 这玩意已经被自己带出来了嘛，屋子里的存活没事也是油纸包着掉在一口枯井里保存，防止出事。 家里一般来说是啥事没有。 棉儿突然这么急……难道是失火？ 李盛皱眉回头走近，棉儿也跑了过来。 “怎么了？可是家里失火了？” “等等，不会是突厥人又来打草谷了吧？我ctm……” “不是，哈哈……公子，你相岔了，是李老爷他们来了！” 棉儿脸上笑意盈盈，气喘吁吁。 李盛这才想起老李是有一阵没来了。 既然有客来，这炸yao测试自然可以缓缓，李盛点点头，“那我们快回去，正好许久不见他们了。” 李盛还想问问他们认不认识牛逼的工匠，好再给自己弄点纯铁呢！ 不一会…… 李盛回到了宅院门前，老远就见到老李等人站在门前等候。 与上次来时愁眉苦脸不同，这一次老李等人一个个全都笑的红光满面，见到李盛，更是脸上都要笑出花了，跟小孩子过年一样！ 第80章 这是……茶汤？ 李盛看到这几个家伙不得不说也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这个时代嘛，没有网络没有沙雕网友，住在乡下还宅家搞科研……除了跟棉儿也没有什么交流的。 也是穿越后才体会到，有朋来不亦说乎古人是为啥能把这话放进论语的。 不过李盛诧异的是老李他们一个个的，比自己还开心。 这些家伙咋回事？ “老李，来了？” “哈哈，公子，好久不见！” “害，你还知道好久不见。”李盛一边笑骂一边走上前去，“咋了最近一直不见面，一见面就笑这么开心……发财了？” “可不就是嘛！” 李二的脸此刻直接笑成了一朵大菊花，李盛看的那开心劲都害怕。 这厮，真是怎么看怎么一副人贩子相。 “行了行了，吹牛逼可以，先进去喝点水咱慢慢吹。” “行！哈哈哈哈哈……” 李二心情好的不得了，此刻他内心几乎已经选定了，李盛就是大唐的下一任…… 不一会。 一行人走进李盛家宅子前厅，分别落座。 棉儿为众人一人拿了一杯，照例依然是果茶。 “盛……呃，公子，这是什么茶，怎么你家茶……总是有一股果香？” “……” 落座之后，李二忽然奇怪的问了一句，直接给李盛整无语了。 这老小子咋现在才发现这果茶呢？ …… 要说这果茶，其实也简单，就是李盛在村子附近还有隔壁幽州城里买来的水果，晒成果干之后配合茶叶制作的饮料。 这玩意，在后世十分流行，各种饮品店里几乎全都有，名目繁多。 不过在这一世就没有了。 幽州这地方，又没有什么红茶可以买，想做奶茶也不好搞，所以李盛就教棉儿做了这果茶。 因为做的十分成功，也算李盛的得意之作。 “这个，名叫果茶。” “果茶？这是……茶汤？” 李二诧异的看着手中饮料。 这玩意竟然是茶汤？和自己平时喝的茶汤也不一样啊？ 口味甘甜清冽，又有清香回味不绝。 仔细一品才发现，这东西比自己平日里喝的茶汤，的确要好喝太多了！ 被他这么一说，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注意到了。 他们几个每次跟着李二过来，基本都是心事重重，哪有心思注意这个，被李二这么一说，才纷纷发现…… 我去，这东西真比茶汤好喝！ 简直完爆以前喝过的各种茶汤啊！ 李盛便简单将果茶的制备之法说了一下。 其中主要说了晒果干的方法，至于炒茶的工艺，那就复杂了，当初最原初的炒茶工艺都能写一本茶经，更何况是后来升级过无数次的版本。 只是简单说了下流程，不过……李盛估计，这几个长安富商，一个个都是掉钱眼里的，这种商机目测是又要死追着问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李二等人没有问炒茶，而是先睁大眼盯着李盛， “这水果还能这般吃法？” “可如此一来，会不会……” “唉，陛下想多了。”李盛知道李二可能是觉得营养流失什么的，“水果就算晒干，大量的有效营养成分也都还是完好的，再泡茶啊或者直接吃都没问题，而且吃水果干的话，其实还比本体更甜呢。” 李二惊愕的与魏征等人对视一眼，接着小心的看着李盛，“那……那这水果干能保存多久？” “还行，也就一年多。” 李二吸了口气，“……又是一件惠民之宝啊！” 李盛懵逼了，这怎么又成惠民之宝了？ “老李，你是不是有点魔怔？就一点果干能咋惠民？” “唉，公子你才华横溢，在哪都能逍遥自在，可是一般百姓，谁家不得尽量多存些余粮？” “保存果子之法，他日不知要救活多少百姓性命呢！” …… 老李居然能想到这种角度，李盛是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这也太牵强附会了吧，这时代没有大规模的果园，就算百姓有意识的做果干存着备荒，那又能存多少。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又很有些道理。 老一辈的人，大多都都各种囤积癖，他们的储物间里总是有坏了一半的扫把，缺了口但却没破的盆，各种废旧家电的螺丝钉，线缆……都会用专门的盒子箱子存起来。 以前李盛觉得这么搞很掉份，而且真的会被人家说闲话。但回想老人们年轻时面临的情况，仔细想想，这么搞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盛只得耸耸肩，“行吧，这个晒果干的手艺我也不藏私，你拿去公布就好。其实……” 他想说的是，过几年国家越发稳定下来，百姓能休养生息了，日子好过了之后，有了条件，其实自然也会开发各种美食出来。 当年的长安号称美食之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只不过这部分李盛没法说就是了。 接着…… 李二抿了口果茶，忽然感慨的叹息了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盛。 “这次陛下算是度过一劫，既平定了各路世家设的局，更保全了民心民望。” 魏征这时也接口道，“公子，功不可没啊！” …… 李盛眨了眨眼，有点不太信。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我想那几条馊主意，你们真的献给陛下了？” “正是！” 这一次是杜如晦喜笑颜开的说道，也是长长感叹了一声，“叹息当年无管仲，茫茫劫运几时休。公子，国士无双啊！” 房玄龄微笑抚须，李靖也是满面笑容。 所有的目光，此刻都看着李盛。 接着…… 李盛的脸色瞬间红了。 “卧槽，你们玩真的？就我那随便想的几条馊主意，你们还真拿去献给陛下？” “人家李二身边可是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些高人，你们拿去献计，这不是……” “玛德，这种计策要是被那几个大佬知道，还不得笑死我啊！” 李盛直接怒了，这种事情，人家房谋杜断，企业级决策团队，怎么可能看得上。 他这话一出，杜如晦、房玄龄，魏征等人，脸上的笑容直接凝固了。 现在就是尴尬，非常的尴尬。 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第81章 你这计策叫馊主意？ 房玄龄、杜如晦这两个， 李盛话音一落，他们简直要吐血了。 玛德，你这计策叫馊主意，那我们是什么，饭桶吗？？ 便是魏征这铁骨君子都忍不住脸上一红，双眼看脚面。 李盛这一谦虚，他们简直都没脸见人了！ 神特么高人！ 殿下你就坐在我们面前，我们哪来的勇气敢自居高人？ 想让陛下炒我们鱿鱼，你直说好吧！ 李二李靖都快笑死了，这孩子损人有一套啊！ 接着， 李盛想了想，又惊恐道，“等等，你们刚才那话，那意思该不会……李二真的采纳了吧？” 李二点了点头，哈哈大笑。 “不错，陛下还真就采纳了你的计划！” “并且……对你的才能，十分满意，让我们来请你出山为官啊！” 没错，这才是李二的真实目的。 现在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把李盛弄到长安来再说！ 魏征等人也是这个想法！ 不过李盛则是呆住了。 “我擦……陛下还真采纳了？” 这个情况李盛还真是始料未及没想到，不过转念考虑下，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能性。 最近，长安多了几家书店和纸墨铺子，价格非常便宜。 这应该是对应造纸计，打压世家门阀的经济基础，破坏垄断。 另外，陛下的确颁布诏书，公布了这种亩产数千斤的祥瑞。 李盛想起来了，之前莺儿回来报告述职，还真的提到了长安百姓到处都在议论土豆红薯。 当时他集中精力在思考店铺营收，还有下一步整点啥货品的问题，真没注意这些。 没想到…… 这一转眼的功夫，李二居然真的采纳了那个计策。 “所以……这效果还不错吗？” “公子这叫什么话？” “若无公子之计安天下，这神州又是一场刀兵啊！” “这哪里是效果不错？这是功德无量啊！” “……好吧，那我问个事，我说的计策……你们全上报了吗？包括造纸技术的部分？” “不错，现在大唐已经开建了一座造纸工坊……不对，叫工业！这个造纸‘工业’，朝廷国库占有半数股份，我二成，老杜做掌柜的一成，至于你……三成！” “我去……” 李盛也是有点小吃惊，这个年代已经发展出了股份制吗？ 不过想想也合理，神州古代的手工业，商业可都是十分发达的…… 不过既然已经开办起来了，那么，前段时间长安忽然凭空冒出来的书店、纸墨铺子……也就不难解释了。 这是李二的手笔！ 主要是这个股份，李盛觉得有些奇怪。 …… 李二看起来，应该是这群人里最有钱的，那么两成不奇怪。 这个老杜呢，看起来是李二家的门客之类。 那么作为经理人，有一成股份也不奇怪。 朝廷有三成股份，这是当然的，即便外包给老李，朝廷肯定也得控股…… 但是自己怎么会有四成这么多？！ 李盛感觉这就特么离谱！ 然而李二，笑而不语。 …… “不是，老李，我怎么会有四成股份的？我……我只是出了个主意而已啊！” “哈哈哈哈，这个嘛，自然是陛下给公子你的了！” “给我？这……这是为毛啊？” “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嘛。陛下这人，可是向来礼贤下士，有尧舜之姿……这次若不是公子献计，陛下哪里能度过这次劫难？更不必说……” 李二脸上的笑容，说到这直接达到了顶峰，甚至激动的压低了声音凑到李盛近前才小声道， “这次的造纸工业，陛下委托给我等办理。还是那么多造纸工匠，而我等只耗费了寻常造纸坊不到十分之一的本钱，造出来的纸张，却比寻常工坊多了三四倍……这一来一回，就是增产了几十倍啊！” “卧槽……这李二上手也太快了吧。” 产能暴涨几十倍！ 虽然知道工业革命时期，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毕竟大工业生产摊低成本确实牛逼。 但李盛还是有点吃惊啊，要知道工业的核心一是科技，二就是分工，高度的分工。 这李二这么快就把握到了精髓，感觉就像……这家伙亲自听过自己讲的东西一样。 离谱！ “所以……这纸价，你们是卖到多少了？” 李盛算了一下，接着忽然一声卧槽。 “最近纸张涨价也是几十倍，那你们这利润……玛德，几千倍？？？” “我去，难怪你们一个个笑的这么开心！” …… 李盛感觉这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不，虽说他之前就知道工业化生产对手工作坊是降维打击。 但现在想想，这还不止是降维。 因为赶上了世家炒作纸价的风口！ 这是降维打击，遇上了故意送人头，韭菜往锅里长啊！ 李盛苦笑摇头。 “我就随便说个计策，没想到……那你们多少钱出货的？” 说起这个，李盛就不由得想起前世的垄断大战。 所谓垄断大战，就是企业赔本降价，跟其他同行互相熬，只要熬死对方就能完成垄断，然后闭着眼睛涨价压成本，获取暴利。 李二他们这……生产成本，一下降低几十倍。 换句话说，这价格岂不也…… “我要没猜错的话，这些世家……怕不是要哭爹喊娘？” 李盛有些同情的话音一落。 李二随即哈哈大笑。 “不错，正是如此！” …… 李二作为皇帝，又要跟世家门阀对线。 自然，也在这些望族大户家里安插了不少眼线，侦测对方的动态。 当然，这些世家连死士都在养，这方面自然防的很死，一般的眼线能接触到的信息，也就是这些人每天吃了些什么，气色状态如何。 不过就是通过这些眼线，李二还是得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清河崔氏家中出殡， 出了一个多月，什么灵堂都撤了，但家中依然一副出殡中的气氛…… 这才是李二魏征他们这天如此开心的原因！ …… 被大型企业用降价铁拳重锤的小企业，如果没有补贴救助会怎样，李盛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即便他性格算是武德丰沛，也不禁有些同情。 不过想想这些世家的存在挡了无数百姓生路，李盛也就耸耸肩…… “我明白了……这李二看来是赚的狠了，难怪要给股份，还封我做官……” 第82章 自由恋爱！ 杜如晦闻言也是忍不住笑容可掬， “公子，谁说不是？” “此番陛下亲自下旨命我等开办造纸工业，所出之纸张不仅质量远远好于天下各类名纸，成本却只有原先的几分。因此我等定价，这纸张是原来价格的二分之一。” 李盛吸了口气 成本低到三四十分之一，价格却是二分之一。 那还是有十几倍的利润！ 并且销路极为火爆！ 但与此同时，对方这些世家们造的纸张的价格呢？ 在原来的基础上，涨价近百倍。 也就意味着，李二的纸张价格，只有对方的二百分之一！ 换句话说， 李二不仅赚了十几倍的利润，还获得了几乎等于垄断的销售市场。 同时还把对方的造纸工坊，直接掐死，最后还白嫖了无数好名声！百姓无不称道！ 连莺儿都在跟李盛汇报，可想而知长安百姓是什么反应！ 接着，魏征忽然又道。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的纸张恢复到原来的价格，也无法与……老爷和朝廷的造纸工业竞争。” “除非他们亏本销售……但如此怎可长久！” “要不了多少时日，清河崔氏就得永远和造纸这一财源告别了！” 房玄龄杜如晦纷纷点头！ 李二更是笑开了花。 接着房玄龄笑眯眯的看向李盛，“现在公子该明白了吧，若公子是陛下，得献如此计策，还有这学识……公子不也得全力招揽？” “公子切莫急着拒绝，先拿着这三成股份考虑，每月也有五千多两白银的进账……正所谓富贵不出世，锦衣夜行，岂不寂寞？” “只要公子愿意，长安随时虚位以待！” …… 李盛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叫什么事。 “随便出个主意，居然还真把这些世家干碎了……好吧，我再问个事啊，还有一个神臂弓，你们也拿给陛下了么？” 比起造纸，李盛主要还是关心这个。 纸价贵贱，对李盛现在的生活影响没那么大，他已经通过青霉素、香水赚了两波了。 但这个神臂弓，还有大军改制…… 对李盛影响就比较大了，因为他就住在油轴承外啊！ 突厥人可是动不动就会来打草谷的，当然，要是零散的来倒也不怕，但要是哪天千军万马过境，那李盛可就麻了。 就算来日，李盛真的搬到了长安去，可长安也不是绝对安全的。要知道突厥人兵临长安城下这事可还没过去多久呢。 所以李盛也是不得不关心一下，当然也不报啥期望。 出乎意料的是，老李闻言，哈哈大笑。 “这等神物，我等岂敢藏私？自然是交于陛下了。并且眼下，神臂弓也已经开始制造！” “至此为止，已经造出了三千把神臂弓。陛下已经下旨专门成立一营，调拨三千军士，专门练习神臂弓！” 李盛人晕了，这…… “我去，你们这门路是真的硬啊。我无聊随手画的设计图，你们居然也送到了李二手里，还特么采用了！” …… 看到李盛蒙在鼓里的反应，李二李靖同时大笑。 接着，这一天…… 没了诸多麻烦事，一切有条不紊进入正轨。 李二等人心情愉悦，李盛也是闲来无事，自然又是好一通大吃大喝！ 席间。 魏征话不多，不过一阵喝之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公子年华正盛，可曾有了婚约？” 这个话题一开启，杜如晦房玄龄，乃至李靖三人脸色立刻就变了。 当场一阵煞白，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我家有女儿我家有女儿我家有女儿…… 然而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李二直接打断， “你没看人家公子在家中清修？什么婚约之事，公子是干大事之人！” 陛下这么说了，摆明要不了多久就得重用，只好哑火。 但，下一刻…… “不过这事，却也是该考虑了，年纪也不小了。我看就由我老李来做媒，帮公子物色一番……” 李靖、房玄龄、杜如晦、魏征：？ 陛下你？？？ 李盛：？ 你们在说什么？？？ 李二见李盛懵逼，顿时也是哈哈大笑。 看来这小子确实还没私定终身，那事情就好办了。 自己可是当今天子，给孩儿安排个什么样的找不到？ 不过就在他满脸诡异笑容要接着开口时，李盛果断摇头。 “不行，什么说媒说媒的，这事我从小就考虑好了，看缘分，自由恋爱！” 李二还以为可以用女人把孩子骗到长安呢，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拒绝。 “自由恋爱？” “这……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房玄龄杜如晦一听这四个字简直如聆仙乐，“启禀陛……” “启禀老爷，就是公子要自己寻找红颜知己的意思！” 这几个大臣心里开心啊。 他们现在已经看明白了，李盛这小子未来，不，现在就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可被陛下盯着，以后谁能招这个女婿，那就真的不好说。 李二这边的小团队有内定的规矩，骨干大臣是不能成为外戚的，因为外戚老丈人+重臣这个双重身份太不像话了，影响队伍团结。 他们要是想攀，按李二的意思就真没啥机会了。 不过…… 李盛居然要自由恋爱，这就太妙了。 陛下干涉不了，那可不就是有机会了吗！！！ …… 李二一听李盛居然要自己定夺，一时间，其实倒也没想着外戚专权之类的破事。 如果是承乾，那他可能要在乎一下。 这孩子从小知书达理，乖巧是乖巧了，但这样怎么弄得过那些人精大臣还有世家？乃至突厥人…… 但李盛就不同！ 就算靠着盛儿这棵大树，你们就想成为新的世家？ 要知道盛儿可是对世家深恶痛绝！ 对帝王之道，理解比自己还深刻！ 所以这事说起来眼中，但因为李盛实在太出色，李二发现自己反倒不需要担心外戚的问题！ 不过， 盛儿要自由恋爱，这事情有些不合礼法是真的，他感觉最好还是反对一下。 房玄龄杜如晦这两个老不羞的满嘴哈喇子，连影响问题都忘了，李二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因此自己主动说道，“可是盛儿，这天下有礼法在，若是私定终身，只恐被人说闲话啊！” 他这么一说，房玄龄杜如晦果然愣住。 第83章 修改礼法！ 大唐，与汉代有非常多的共同点。 同样的武勋盖世，也同样是秩序使徒。 毕竟战乱多少年了，李二心中头等大事就是给百姓一个安定——否则也不会耐着军人的暴脾气，忍耐这些世家所作所为，而没有动兵！ 而保卫安定，另一方面自然就是礼法。 但…… 他这个想法刚刚说出来，就见李盛直接哼了一声。 “礼法？开玩笑。” “你们都说我的土豆红薯让百姓感恩戴德了，谁还会来说我闲话？” …… 李盛直接拿出有力论据。 李二顿时没话说了，这……这还真挺有道理！ 反倒是房玄龄和杜如晦，还有李靖魏征，那眼神都悄然亮了起来…… 有机会！ …… 李盛接着道，“我跟你们讲。礼法，秩序，这一直是好东西。” “但这些玩意，都是为了让百姓和平安定而设。如果不影响和平安定，那要这礼法来束缚百姓作甚？” “这……” 李二等人面面相觑，脑海中仿佛有闪电划过。 这特么说的对啊！ 既然不影响天下安定，还让百姓过不痛快，那这礼法要来何用？ 李盛接着哼了一声。 “天下最喜欢礼法的，莫过于世家出身的读书人……在当今天下，也是大部分读书人。” “什么礼法，还不就是一群德不配位之人用来欺压他人的工具？” “等到科举上来的读书人成为主流，你看还有几人喜欢这许多礼法？” 李盛喝的也是有点上头了，但说的实际上却是唐代真实的历史概况。 所谓礼法，就是尊卑。 李二掌权后，贞观盛世，礼法还真就逐渐消失，风气开放民风尚武，从壁画等遗留物就可以看的出。 反而是开元年间的伪盛世，礼法又逐渐恢复，到了宋代更是把开元式盛世玩出了花，自然出现了程朱理学，让县官看到任何案子，只论尊卑，不管曲直对错…… 李盛喝的兴起随口骂街， 然而李二等人却是纷纷愣住，更是后背出了无数冷汗。 他登基之初，就有大量的官僚上疏让他严格执行礼法。 李二当时也年轻，事又忙，也没多想这里面的文章。 此刻被李盛一声呵斥，顿时仿佛醍醐灌顶，猛然意识到…… “原来这礼法……竟是世家大族用来巩固势力之用？？” “可不就是？要我说，老李你要不怕挨骂，回去就直接找李二明说，不但要废除大部分礼法制度，更要开放女子参加科举！” 李盛这么说，也就是喝了酒口嗨。 要说李二其实也是枭雄，给他献计献策处理麻烦他可能笑纳，但这种大事他怎么可能接受。 老李等人都是富商，都不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之事。 但…… 让李盛无比惊讶的是。 老李等人，居然真的纷纷点头。 李二沉吟半晌，沉声缓慢的说道，“公子此言，真乃圣人再世了。” “我今日回去，势必禀明陛下，务必排除万难，废除礼法！” …… 李二说着，看了看杜如晦等人。 李盛此刻完全是懵逼的。 我去，听说古代读书人都喜欢用礼法装逼，因为读了书的总归知道的礼节也多，显得上流嘛。 可是老李这？ “不是，老李，这事李二不可能考虑的，搞不好以后你门路都没了吧？” “不，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李二的目光十分坚定。 李盛今日所说，已经不仅仅是关于他本人的婚恋问题。 更让李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李盛刚才无意中所说的道理，让李二隐隐有种感觉…… 这特么才是真正刨世家祖坟之计啊！ 但李盛哪知道这么多，看老李魔怔了一样，只好看向老杜他们。 然而震惊的事情再次出现， 杜如晦、房玄龄、乃至魏征李靖，都露出了极为认真的思索神情！ 许久之后，魏征才看向李二。 “老爷，我想陛下不会拒绝的。” 杜如晦也点了点头，眼神十分坚定。 魏征斟酌了一下，也是严肃而坚定的说道： “其中部分礼法或可商议保留，但大方向……陛下绝对不会拒绝！” …… “我去，你们……” 李盛正想说你们是不是魔怔了，这陛下怎么可能同意。 但下一刻，就见老李之外的几人，齐齐起身离开了座位。 表情无比肃穆！ “公子今日之言，可与古之圣人相比。我等有幸得蒙圣诲，请公子受我等一拜！” 说罢，对着李盛，长长行了一礼…… 李盛傻了，这到底啥情况啊。 我特么几句酒话，总不至于引发一场文艺复兴吧！？ …… 肃穆的气氛好一会才过去。 这下，几人看着李盛的目光，更是直勾勾的完全发绿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两个老骚，还有李靖魏征两个闷骚，此刻不断的交换眼神。 这下可不是找棵大树好乘凉的问题了。 这特么是要跟着殿下名垂青史啊！ …… 李二深呼吸了许久，才平复下了心中的激动！ 李盛三言两语，竟然像古时仙人点化凡人一般，让自己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若说之前，他感觉有李盛的存在，自己可以将大唐运转到一场千古罕见的盛世。 而此刻，李二只有一个感觉。 就凭李盛这几句话，他可以断定，自己将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 大唐，将比以往所有的时代都更加卓越，更加富强！ 这是何等伟大的功勋？！ 李二现在别说是立储了，一顿深呼吸，他特么连禅位的心都有了！ 我儿岂止有尧舜之姿？这特么就是尧舜再世了！ …… 许久之后，李二才猛地一拍桌子。 直接给李盛吓了一跳。 “决定了！” “公子，你说的对。” “我不但要修……上书陛下修改礼法，让女子也读书参加考试！” “还要举办一场大大的盛会！” “前些时日，有位西域来的胡使带来了一批琴，过几日要在城南出售，将是一场大会。我看不如就奏请陛下，这一日金吾不禁，鼓励男女自由恋爱！” 李盛哈哈一笑，我信了你的鬼话！ 这是什么时候才贞观二年，也就元宵节才是金吾不禁，夜间取消宵禁大家狂欢——元宵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行啊，老李，你要连这离谱事都能说动陛下，那我就保证参加！” 第84章 试验！ 李二的话，李盛完全当成酒话也不当真，不过李二说过几天有胡人使者要贩琴，这个他还真想去看看。 前世李二作为理工生，苦于脱单困难，学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技能。 比如，视频剪辑，代写qq空间文案……也包括几样乐器。 当然，最后李盛还是没能靠这些脱单，因为他发现…… 理工学科根本就没几个女生，自己多才多艺成了当代达芬奇也没用…… 不过穿越后，李盛也签到获得了一些好东西——升级卡！ 这个升级卡可以提升李盛已有的技能，他主要也是靠这卡，把一些粗浅的户外生存技能升级成了特种兵水平。 后来不少技能都满级了，李盛就随便点了一些技能，其中一项就是琴艺。 不过点了之后，因为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人会个制琴的手艺，李盛本人……他虽然是理工科，但也不至于连琴都会造。 所以慢慢的技能点满了，却没啥机会尝试一波。 现在李二提起的这件事，自然就吸引了李盛的兴趣…… 直接，答应下来！ 接着…… 李二忽然想起，这特么的来看儿子，见面之后说了一堆自己的事，还没问问儿子最近过的咋样呢！ “公子近日在忙些啥呢？上次那崔家小子被陛下正法了，最近不会又有人上门找茬吧？” …… 闻言，李盛哈哈一笑。 大手一挥直接道，“老李，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可以看不起我别的，可这战斗力……我这猎户是白当的？” “就我这弓马水平，告诉你们，李二身边的将领都不够我打的！” 李盛不是开玩笑。 他之前获得的升级卡，早就把弓箭马术这两项点到一般人水平的最高点，外加自己打猎，逐渐积累的熟练度……后来更是抽到了神话级的弓马之术。 这话是吹牛逼？ 不好意思还真不是！ 李盛这么一说，李靖微微一笑，却是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来。 他发现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只不过，李靖性格向来稳重，没有亲眼看到的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李二见状连连微笑，孩子平安就好！ 其他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是心里一阵庆幸。 最近忙科举，忙军队改制，忙的都忘了还有个殿下这事了。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 先不说他们要背什么锅，就算不背锅，那这段时间以来的轻松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少了李盛这个亮闪闪的头号大智囊，这世家、突厥各种内忧外患，鬼知道什么适合就会酿成大祸！ 但李盛在就不一样，他只是存在，就可以给杜如晦等人莫大的安全感。 魏征心中暗暗感叹， 这孩子小小猎户一个，起码到目前为止还是个小小猎户。 然而，已经开始有这种人主之气了…… 李二哈哈笑着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不过，公子啊，老李还是好奇。你看你这么年轻，让你当官你没兴趣，那若是我和陛下说一声，你去带兵怎么样？” “之前你那番见解，我等……呃，我等和几个军中的朋友交流下来，可都是推崇备至啊！” 李二已经想开了。 从军也好，当官也罢。 管他什么手段，先把这小子弄到长安比啥都强！ 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李盛直接到长安住亲王府了！ 不过，李盛还是摇了摇头…… “什么从军？从我个人说，从军在外要吃许多苦头，在这不是轻松多了，还有冰镇饮料喝……” “从大唐的角度来说，就算……李二真的采纳了我的军改政策。” “重铸之后的玄甲军，说难听点，依然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 李盛说完。 李二傻了。 杜如晦，魏征等人呆住了。 李靖的筷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啪嗒！ 原先李盛给了他军改之策，让他感觉极为惊艳，那思路之清晰，完全是集万古兵家之道于大成了。 但现在呢，殿下居然……居然说，军改之后的玄甲军，依然不够看？ 这家伙…… 这话…… 意思是，殿下还有更多的计策，可以打造大军？ 那这不就是无敌了吗？ 而且李靖听李盛的话，话语中暗示的更强军队，还是不考虑将领因素的硬实力提升。 那得是什么样的大军啊！ 太恐怖了吧？！ …… 李盛说完，就发现这几人呆呆看着自己。 顿时叹了口气。 “害，你们几个，大惊小怪真的是。老李，刚你不问我最近在忙啥么？就是在忙这事呢。”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的手dan不？” 李盛轻飘飘的吐出这三个字，若无其事的瞟了李二等人一眼。 手榴dan，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种极为基础的兵器。 比起什么战略核dan，隐身战斗机，简直和木棍石头也没啥区别。 但李二他们几个顿时都来了兴趣。 双眼睁的老大，一眨不眨的盯着李盛，兴奋道， “记得记得！” “公子所说，我等怎敢不记得？” “公子曾言……”李靖十分紧张，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手榴dan，威力远胜寻常弓箭。难道，难道是……” “啊……今日本来打算去实验的，不过你们来了，所以临时取消了啊。不过大家也不用着急这个，早晚都是能做成的……” “不，很急！” 李盛话说到一半，李二直接打断道，满脸的急切！ “公子，我等何不现在就试试这手榴dan？这，这……” 想想前几次，土豆，造纸工业……带来的震撼， 李二已经是急不可耐了。 之前李盛说手榴dan，威力远远胜过神臂弓，李二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信，第二则认为……呃， 李盛给了自己这么多惊喜，有土豆，有造纸工业…… 要是他真鼓捣个什么手榴dan出来，倒也不奇怪。 但是这么强大的东西，想来制作定是十分漫长，因此李二渐渐的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可谁知道李盛居然已经做成了，而且今天就要试验！ 这个消息不光李二瞬间上头了，便是房玄龄魏征这些文臣都是满脸震惊。 这么强的东西说成就成了，那大唐的军队不就无敌了吗？ 这谁坐得住啊！ 李盛只好投降：“好吧好吧，反正这手榴dan本来也是要用的……不过有个事我得跟你们说一下。” 第85章 莽踏马的就完事了！ “有事要说？公子有何事，尽管说无妨！” “无论你需要任何东西，我都必定满足……必定奏请陛下满足！”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要急的，不是实验问题。这个实验，实际上是十拿九稳，其实今天也并不是第一次实验。” “装填的火yao呢，早就已经测试搞定了。今天要测试的手榴dan原型版本……不过，测试的结果我想可能不会太理想，因为壳体还是差点意思的。你们要急的，是赶紧多生产一些这东西。” 李盛脸色有些微醺，但眼神却十分清澈。 他也是刚刚想起来一件事。 贞观三年秋冬，突厥有一场大雪，牛羊马匹死亡无数，元气大伤，也是这一仗，李二直接当了一波赌狗，把几乎全国的兵力都押上，让李靖带兵一波捅穿了突厥，兵威横扫西域。 可是在这次大雪之前发生了什么？ 李盛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影响气候，毕竟别说蝴蝶效应了，自己的几条计策被老李拿给朝廷采纳，说是沙雕效应都够了。 那么会不会有大雪就很可疑了。 而贞观二年的秋冬……事情就更加难说。 这个时候，正是突厥国力最为鼎盛的时候，所以李盛觉得有必要说一下。 “诸位应该都听过兵贵神速这个道理。秋冬是突厥人战力最高之时，因为马匹都吃爽了，力气不是一般的给力。” “而且到那个时候，突厥人多半也已经调查到了新式兵器，以及军队改制一些列朝廷动作的存在。你们要是说话真好使……我就建议你们，别想啥实验了。” “速度生产一波，趁突厥人还不知道这时，直接来个重拳出击！” 李盛知道的很清楚，黑火yao并非什么黑科技，最多压缩黑火yao可以算。 要是时间一长，那搞不好突厥的工匠也会配置这玩意了，到时候可别重演蒙古大军用火yao武器殴打宋军的局面，那就搞笑了……这样自己岂不成了罪人么。 李二一听，立刻和李靖对视一眼。 心中都是悚然一惊。 李盛身在乡野，考虑军国大事却比他们警惕、长远的多！ 不服真的不行…… 接着李二吸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多谢公子提醒！此事我必定上呈给陛下。陛下是知兵之人，一定会明白公子的苦心！” 李盛摆摆手，“说那没有用的干嘛？叫他们赶紧把边境弄弄清净了，咱老百姓好过安生日子是真的！” 这一次轮到李靖起身了，对着李盛长长一拜。 “在下多谢公子指点！” …… 李二也是一身冷汗。 他今天才发现，自己这个孩儿，也是个军事天才啊！ 不拿去带兵简直太可惜了。 李靖的感觉也和李二一样，甚至更隐隐有一种感觉。 是了，天佑大唐。 当年西汉建立，天佑西汉，给西汉送了一个霍去病，带着几百人将冒顿单于的十万大军揍的哭爹喊娘。 今日，大唐…… 对，很对！ 就是这个感觉！ 李靖吸了口气，忽然问道，“既是如此，公子可有良策？” “对！”李二也是猛地一拍手，“老金说的对，今日咱没别的，大老爷们正好聊聊兵事，哈哈哈哈！” 李盛嘿嘿一笑。 “这就对了，你们别老一惊一乍的，吹水嘛就是要天马行空啊。” 李靖点头。 那你倒是快说啊！ 其实这次军改，虽然纸面上看，大唐玄甲军的战力是大幅提升了。 但毕竟换了新兵器，而且所有部队全部变成了骑兵。 这装备更换，战术战法难道不用更换？李靖正是对这事没底。 明明军队变强了，要是自己还出师不利翻车，那岂不就成了千古笑柄。 能有李盛指点，他感觉真的是，安心多了！ 李盛连着吃了几大口不知又从哪搞来的毛肚，接着喝了口酒才开口。 “您们问我啊？” “怎么进攻这问题。你们又不是没读过兵书，兵者诡道嘛。” “不错，公子继续？” “继续什么啊。那李二身边都是李靖、秦琼尉迟恭程咬金这些大神，我哪好去献丑哦。” 李靖差点喷了，殿下你这话有点太损了吧！ 你说话都叫献丑了，那我们是来搞笑的？ 现在他理解杜如晦和房玄龄的痛苦了……殿下骂人一直有一手的！ 不过事关重大，他也只得厚着脸皮继续问，“呃，这个，今日横竖不过你我宴饮，何必顾忌那许多？大家各抒己见罢了。公子，我等之中以你学问最高，你就说说吧！” 李盛打了个嗝。 嗝—— 接着才道。 “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说了。怎么进攻？” “一个字，莽踏马的就完事了！” …… 李盛要开口，李靖和李二都兴奋的屏住了呼吸，拿着一杯酒缓缓喝着平复心情。 现在李盛的话，每一句都堪比重要情报！ 结果李盛前一嘴还在说兵者诡道， 下一句，差点全给他们整喷了。 你说的兵者诡道，就是直接莽上去？？？ 你家这叫兵者诡道啊！ …… 见到众人反应，李盛不屑的一哼。 “看你们就不懂。到目前为止，那突厥人跟我大唐交战数次，谁赢得多？” 李盛这么一问， 顿时，直接把李二和李靖的吐槽呛回了肚子里…… “这……” 李靖直接不好意思说话了，李二只得勉强小声道， “大唐败多胜少，吃了许多亏，唉……” 李盛微微一笑，“这不就得了。我们一直是被吊打的一方，谁会想到……我们会主动出击不说，还是倾巢而出？” “他们想不到，这不就是兵者诡道么？” …… 李盛淡淡的说出了一个无论在哪个时代的任何人听了，都会怒斥歪理的理论。 李靖，还有李二一瞬间心头更是浮起一股失望。 卧槽。 这殿下，我盛儿……难道并不怎么懂军事？ 虽然军事理论过硬，理解、格局都够高。 但这说起实战，分明就特么是赵括转世啊…… 李靖甚至神情都尴尬了起来。 得亏之前，自己还以为殿下是霍去病再世，怎么一说实战就…… 在他们看来，这个计划太过幼稚了！ 第86章 兵者诡道！ 除非突厥人，从国君到将帅士兵，一个个的全是白痴。 否则，怎么可能成功。 那突厥与大唐交界之处，可是有一处军事重镇。 定襄城！ 城中随时囤积三十万以上的大军。 你要说佯攻一波，半路去偷袭援军还行， 硬上，不是找死，是什么？ 李靖简直不好意思说话了，毕竟他也不光是将领，大唐讲究出将入相，李靖的官场情商也不低。 这时候再问，怕是殿下面子全无啊……以后搞不好自己就得罪殿下了。 但李二身份不同，他可不会坐视李盛犯这种低级错误。 有错他是一定要指出，还要李盛改正的！ 实话实说总是伤人的。 李二觉得有点不忍，毕竟自己都没照顾过李盛几天，就来训斥。不过这是自己的孩儿，也不能看着他犯错不管！ 还是叹息一声，皱眉就要开口指出李盛的错误。 此时。 不光是李二，李靖， 便是魏征他们三个文臣，也是皱眉看着李盛。 这计策，便是他们这些文臣也看得出，太过理想化了。 这算哪门子的兵者诡道？ 然而…… 迎着这所有人质疑的目光，李盛反而笑了。 “呵呵，打住！” “我这个计划，太过理想化了，没有考虑攻城的难度。” “就算出其不意，这坚城其实也极难攻破。到时候久攻不破，我们疲惫之师，而突厥援军已到。腹背受敌，大军必将全军覆没——” “让我猜猜啊。” “老李，老金，你们几个……是不是想这么说？” …… 李盛不等李二开口，直接一通抢白。 李二顿时愣住了。 李靖他们也愣住了。 我擦，殿下……知道这计策有问题吗？ 那……他？ 这是为毛这么说？ 难道……殿下已经被突厥人暗中收买了？ 众人大脑一片混乱，还未反应过来，李盛笑眯眯的继续开口了。 “但我却想问问你们，如果大唐可以攻破这座要塞呢？” 这话一出， 李二李靖顿时张大了嘴。 可以攻破？这怎么可能？！ 此事绝无可能！ “就算军制改革成功，这兵力也不足吧？十万对三十万？” “我们还是骑兵，对方还是在城池里。这……这怎么可能攻破？！” 刚才李盛那话，让李二这个带过兵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这么大的劣势，拿头攻破？ 李靖更是点点头，严肃道，“绝无可能。若要强攻破城，最少也要五十万玄甲步军以上在，并且还要有偏师阻截突厥援军！” 李靖这话说的响当当，这是他多年军事素养告诉他的结论。 “少于五十万，绝不可能破城！” 然而就是这句话，彻底让李盛笑了。 “老金，看的出来，你也是真懂军事的。” “没错，常规条件下，的确需要数十万兵力才有可能强拆定襄城。并且仅仅五十万还是太冒险，要想稳破这城，最少也需要八十万以上的兵力！” 古代战争，最邪恶最残酷的就是攻城战。 野战分出结果之后，无论是多么压倒性的胜负，失败的一方至少可以跑路。 哪怕跑不完至少也能跑掉相当一部分。 但攻城战不同，往往都是要流干其中一方最后一滴血，打死最后一个活人，然后还要经历诈降之类的垂死挣扎……因此李靖也没有危言耸听，真的需要很多兵力。 而按照李盛的预估，因为李盛作为现代人，不可能接受太离谱的伤亡，所以需要的兵力绝对不能少于八十万。 但李盛还是笑道，“但过些时日，等你们出兵之时。” “只要有一批手榴dan，休说八十万用不了，连五十万，甚至十万都不用。” “这……这怎么可能？！” 李二和李靖人傻了，这么少的人去攻城？ 你特么就不怕闹出哗变？？？ 但下一刻， 李盛又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如果手段得当，连一万人都用不到。最多五百人的小队，便可全方向击破定襄城！” “我……” “公，公子……” 这次李二李靖直接说不出话来了，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三个文臣都被震的七荤八素。 五百人去破定襄城？ 你特么要是生在秦朝，是不是要派二百人去修长城啊？！ 只见李盛微微一笑。 笑容诡异邪魅。 “所以了，这才是真正的兵者诡道。不能结合自身优势，最大化放大优势……单纯的诡起来，赢几场战役又如何？” “突厥人绝对想不到，我大唐的玄甲军，会有手榴dan这种东西！” 没错！ 李盛的真正计划，实际上连五百人都不用！ 真正的主攻手，在后世有着流传天下的赫赫威名——集束手榴dan！ 这东西，因为便携性隐蔽性很高，威力却十分巨大，甚至被国际公约禁用。 但此刻用来攻城，破城墙……却是，　无比完美！ …… 李盛终于说出了关键。 关键就是手榴dan！ 李二和李靖顿时恍然，原来李盛并非不懂兵事，而是要用新式武器达成！ 如果这手榴dan真能建功，破开城墙…… 两人快速估算了一下届时的反应。 这么出其不意且惊世骇俗的变化，必然引起突厥军的惊慌。 惊慌失措的大军，在城中来不及上马。 面对严阵以待，神完气足的玄甲军冲击……这么一想，攻城这事还真能成了！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 能让五百人破开军事要塞的超厚城墙的，究竟是怎样的兵器？！ 李靖只觉得头皮发麻，头发都有些炸了。 李二深呼吸一口，当即一把抓住李盛的手：“不行，公子，今日无论如何，你得让我见识一下这手榴dan！若是……若是不给看，我就……我就不走了！在你这吃你一年！” 李盛一看李二他们又开始激动了，顿时有点后悔。 玛德早知道不装逼了，这几个货又开始甲亢了。 要不是自己早就认识他们，不知道还以为他们都是大唐君臣，利益相关呢！ 只好摆摆手安慰李二，“行行，你们要真想看，那一会吃完就跟我出去一趟吧。” “当然，我不保证这几个试验品手榴dan威力真的达标，只能说总体上应该不是那么拉胯……” 李盛话音未落，直接被李二激动的打断。 “吃什么吃？现在咱就出去实验！快，备马！” 第87章 震撼的李二！ 面对李二的兴奋，李盛却没有那么乐观。 黑火yao的诞生，这个在李盛的时代谁都知道，就是大宋年间遍地炼丹的野鸡道士们鼓捣出来的东西。 难度也可以说非常一般。 硫磺，硝石，这些东西能有什么难度？无非是没有化学理论的指导，在配方的比例细节上，存在多一些少一些不够科学，需要一些尝试来拟合标准的、符合化学式的比例。 但……压缩啊，压缩黑火yao，这可就是个纯纯的技术活了。 虽然老李很兴奋，但是李盛知道，这个事绝对很容易出错。 需要非常慢的手速，需要足够安全的无金属车间，需要……总之各种操作规范不能少。 李盛自己都是千小心万留神，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搞了这一点。 如果李二真的开办一个炸yao工坊，要是单纯的不成功还好，关键是他怕出点什么爆炸案。 这首先，李二很没面子。 李二没面子，那老李就会没面子，那自己作为献策之人还能有好么。 所以李盛知道，这个事自己必须反复向老李说明，不仅仅是必要性紧迫性，还有一定得小心。 “老李，你先别忙着激动。” “这个东西，我以我老李家的y染色体向你保证，威力肯定不会让你失望。不过生产过程十分危险，一个不好……” “我这么跟你说吧，工坊事故，方圆五里之内，最多能剩两成的活物。” “这……怎么如此恐怖？” 李二直接被吓到了，魏征等人也皱眉，“那这岂不是邪物吗？” “公子，你是不是打算驱鬼下咒什么的？” “兵者死生之地，用这阴险之术，恐怕于国不祥啊。” 众人都觉得很有问题。 李盛直接笑了。 “你们这观念可真够原始迷信的。不过你们只管放心，这玩意绝对不阴间，找遍天下你们都找不到阳气比这个足的了，跟我来吧。” …… 不一会，李盛带着李二等人，来到了一处小山坳。 荒郊野岭之中，四下无人。 森林茂密，怪石嶙峋。 不仅颇为荒凉，而且因为没有人烟的缘故，还显得很是危险。东汉倒下之后，神州的治安就变得……变得根本没有治安。昔年西晋首富石崇，就是带兵在西北一带抢劫发家的。 外加附近，还有突厥人出没，李二等人都打起了精神。 李靖更是开启了战场模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杜如晦皱眉道，“公子，干嘛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试验？” 李盛摆了摆手。 “来这就对了，村里需要在附近开个河渠，刚好这片有石头堵着，我来把这石头给扬了。” “石头？什么石头哪里的石头？” 李二东张西望到处瞧，接着李盛用下巴指了指边上的小丘。 大概七八米高，乃是一堆怪石。 一瞬间，李二等人都呆住了。 这玩意……也能凭人力弄开？？？ 这殿下，搁这表演精卫填海？ 接着…… 就见李盛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一个形状奇特的水壶。 …… 打开布包，小心的将一块奇异的黑灰色物体塞进了水壶。 手速极为缓慢。 但塞入之后，李盛便将水壶放到了岩石堆下方。 接着，用了一根长长的绳子，不知什么手法连在了水壶上的机括。 接着拉着李二，快步离开。 “走，赶紧走。” “走？为何要走？”李二也是一脸懵逼。 不是来试验兵器的吗，为何要离开？ 此时，魏征李靖等大臣却是眉头紧锁。 因为他们发现，一直云淡风轻的殿下，罕见的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不一会，足足走到了两三百米之外，来到一个土坑前。 绳子也很长，是李盛事先就准备好的。 就在李二等人一脸懵逼时， 李盛指着一个土坑，“来吧，咱一起到这里面躲躲。幸亏咱村的乡亲们，挖坑挖的够大！我们几个一起下去也没问题。” 李盛指的土坑深度有两米左右，长条形，实际上就是一个临时的战壕。 但这个时代，李二等人怎么见过战壕这种东西。 看起来像是埋人的地方是真的！ 魏征想了想皱眉道，“这土坑都是埋人之所，进去怕是……不太吉利啊。” 其余几人也是这个感觉，都点了点头。 李盛呵呵，“不进来？那我就当没这回事，你们也不用跟陛下报告了。不过兵器就要发动，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还是请各位先回……” “不不，公子，我等这就下来！” 李二他们主要是没搞懂李盛到底要干嘛，既然说测试兵器，怎么又要离开，又要钻土坑？ 完全是人间迷惑行为。 但是不一会…… 众人跳进坑中，李盛目光一凝，一拔手中的长绳索。 接着，拉着身边的李二一群人迅速低头，躲到了土坑之下。 下一刻…… 轰！ …… 一声巨响，仿佛开天辟地。 这一瞬间，无论是李二李靖，两个久经战场的将帅，还是魏征房玄龄等文臣。 脑海中全部一片空白。 一双耳朵失去了所有听觉，只有一片蜂鸣声…… 爆炸之后，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而李盛，早早就捂住了耳朵。 接着，迎来了几道见了鬼一般的目光…… “行了老哥们，去看看现场吧，这效果看来还不错……” 说罢，李盛立刻翻身离开了土坑。 李二李靖等人迅速回过神来，连忙跟着李盛爬出土坑去。 随后，一路小跑过几百米的距离，来到了爆炸现场，最后……见到了一片恐怖的景象。 原先的大石堆成的小丘，此刻直接不翼而飞。 四处都是散落的碎石块…… 而在原地，则是一片冒着青烟的大土坑…… 李二等人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李盛会说五百人足以破城…… 这东西…… 一人带个二十斤，那别说五百人，怕是两百人都能破城墙！ 刚才那一声雷霆，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公子，这，这新式兵器……我等……我等……” 除了李二，魏征等人此刻，全员瑟瑟发抖。 李盛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们，如果没有把握，就先别急着生产这东西……” 第88章 你们三个有什么看法啊？ 李盛放了五六斤炸yao的铁罐，其实并不能算是手榴dan，这个分量其实还是太沉了。 不过今天也是有事，要帮村民开辟水渠，也要测试集束爆炸的威力，因此分量属于超纲。 至此测试完成， 不仅杜如晦，房玄龄这一票大唐君臣无比震撼， 渐渐的，李盛甚至听到了附近有村民惊恐的呼喊声。 “什么情况，打雷了？” “卧槽，刚才有块水缸大的石头在天上飞！” “我怎么感觉地在动？是不是地牛翻身了？？？”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定是神仙下凡，要么是有大能要渡劫了！” “是不是狗剩？” “我觉得有可能！” “狗剩尼玛，那是小太保！” “小太保在上，保佑我家的牛犊都长大成活！” “小太保在上，保佑我家儿子科举高中！” …… 李盛本来只是提醒了一下李二，结果…… 试验之后，李二等人一个个都变得神神叨叨的，双眼无神，口中念念有词，嘴角还隐隐有些哈喇子…… 李盛也是紧张了一把，我去，就炸条小灌溉渠，顺便给大唐送点礼物。 这怎么还把人给吓坏了？ 一时间还很有点紧张，这特么不会叫自己赔点啥吧。 好在最后老魏老金他们都慢慢清醒过来，拉着李二，带着李盛的配方、工艺小册子，急忙离开了。 李盛也是松了口气，没赖上自己就好……毕竟小庄园刚刚开始经营，员外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啊。 …… 回到宫中。 太极宫。 李二一进宫，立刻就找到了长孙皇后。 “观音婢，快，准备一下！” “二郎，你这是……怎么弄的一身泥？准备什么啊？” “准备一下，朕要斋戒沐浴！三天，不，七天……不不，一个月！” “啊？？怎么好好的……好吧，我这就去安排！” 长孙皇后有些担心的去了。 李二这次是彻底震撼了。 这个什么手榴dan的兵器，简直比以往的所有弓弩，投石机，都要强大一万倍！ 他现在整个人都直接瓦特了。 有这玩意在手，什么突厥什么高句丽？ 都不够打！ 到了深夜，李二终于回过神来，整个人开心的简直要乐疯了。 长孙皇后好奇，知道李二是去见了李盛，于是一直拉着李二问。 最后李二便将试验的情况告诉了长孙皇后。 接着…… 长孙皇后整个人都懵了，盛儿居然还有这等手段？ 自己这孩儿……怕不是神仙转世哦！ 沐浴之后，李二又到太庙上了一通香，最后才回到了甘露殿。 心里那个开心啊！ …… 这天晚上，秦琼和尉迟恭还有程咬金三个好基友正在喝酒。 因为程咬金没憋住笑，被李二罚了降职赋闲，所以秦琼和尉迟恭特意来祝贺庆祝一下。 喝到晚上，忽然收到了陛下密使传唤。 虽说是降职赋闲了，其实大家都知道陛下可能是拿程咬金有别的用途，要么就是过几天就会复用，因此并不在意。但是晚上忽然传唤…… 这个事情，对于经历过玄武门的当事人们来说都是一场阴影，夜间传唤总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连同程咬金在内，自然全部赶赴甘露殿。 到了地方才发现，其实并未发生什么事。 只有陛下，李靖，正在灯下观摩着什么。 “参见陛下！” “臣参见陛下！” “臣程咬……呃……” “嗯？”李二抬起头，看三人都到了，连忙招了招手，“都别参见了，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 只见陛下和李靖两人的神情，看上去红光满面，隐隐都十分兴奋，却不知是何事这么开心。 不过深夜传唤，总是有任务要来就对了。 走上去一看…… 秦琼、程咬金、尉迟恭三人却发现，陛下的桌案上，只有简单的三样东西。 一张地图， 一本小册子， 以及，一块焦黑的碎石！ 这碎石约莫有面盆大小，看上去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只不知发生了什么，出现了明显的缺口，仿佛是更大石块上的碎片。 在石块破裂锋利的那一面上，没有泥土很干净，但却有些焦黑和灰白的痕迹交相错杂，十分显眼。 李二笑眯眯的拍了拍石头。 “你们三个，对这石头……有什么看法啊？” …… 秦琼闻言，当场就是一愣。 这石头是有些特别不假。 但就这么一块石头，你让我发表看法……这能有啥看法？ 秦琼为人，不知为不知，苦苦思索没有开口。 程咬金和尉迟老魔这两个老混子，也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 “这石头看来有个七八十斤，用来……呃，陛下是打算，做个石锁？” 程咬金说完，好奇的看向李二，尉迟恭没有摇头，也是好奇的看着李二。 只见李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连一旁的李靖也开始笑。 程咬金想了想，又道，“做了石锁……陛下这是打算重拾武艺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抚掌大笑，连李靖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一笑顿时把程咬金三人笑蒙了，“陛下，究竟……” “我这么问吧，你平日里用的石锁，是多少斤的？” 李二笑眯眯的，换了个方式问道。 …… “这个……老程平时用九十斤的，近日……嘿嘿，陛下也知道，日子太平了，练的少了也是无奈……” 李二摆了摆手，“我不是跟你计较这个。我且问你，如果是一块九十斤的石头……你能不能徒手把它砸碎？” “哈？” 一瞬间，程咬金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徒手去弄碎一块九十斤的石头，这是嫌命长了？ 但李二的表情却是逐渐认真了起来。 见三人面面相觑不答话，接着又冷声问道，“若是加上兵器呢？叔宝，你的杀手锏。还有知节，你的板斧。用上兵器，你们能不能砸碎一块九十斤的石头？” “这……” 这下可把程咬金给难住了，加上兵器，那战斗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好好的，谁没事去砸石头呢？ 这事他还真没试过，不敢乱说啊。倒是秦琼这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第89章 主动打突厥？ “陛下，若是兵器整个换成精铁所铸，分量再翻一番，或可一试。不过若是我等平日里所用兵器，肯定是不行了。” 秦琼也不管李二是不是开玩笑，反正他就这性格，跟陛下谈事永远都是正正经经的。 见秦琼一本正经的回答。 李二微笑起来。 “那便是了。” “你们几个，可是我大唐最强的几名将领，是我大唐武艺最高的几人。” “可是即便你们，也极难弄碎一块不足百斤的大石头。” “可我要是告诉你们……” “我桌上这块大石，只是一座数千斤的巨石掉落的碎片，你们感觉如何？” …… “数千斤的巨石？” “掉落的碎片？” 秦琼等人懵了一下，接着……想到李二方才提的问题，心中猛然一惊。 “等等，陛下。难道……这几千斤的巨石，是人力弄碎的吗？！” 这简直不可思议！ 秦琼和尉迟恭，还有程咬金，此刻全愣住了。 若说碎石，那天下遍地都是，任谁能没见过？便是路上见到，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但一块巨石，粉碎…… 三人心跳有些加快，脑海里第一反应…… 这想来是石匠慢慢敲下来的碎石？ 可是陛下为何会说起这个…… 李二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忽然提起另一件事。 “对了，自朕登基以来，你们都没怎么打过仗了。我且问问你们，对突厥……有什么看法？” …… 李二问起突厥的事情，秦琼等人反倒松了口气。 陛下提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治罪啥的…… 而突厥的问题，岂不是他们的老本行，大家都是研究兵事吃饭的。 秦琼首先道， “突厥这方面，乃是我大唐目前最强，也是最猖獗的外敌。目前的突厥可汗名叫颉利可汗，此人有雄才，能以小部族统御无数大部族，未可轻视。陛下……” 秦琼想起不久前，突厥兵临长安。 李二当时刚刚肃清了李元吉李建成一伙人，接着颉利可汗趁机打闷棍，打了大唐一个措手不及。 也是当时无奈，李二只好忍着气和对方签订了渭水之盟。 至今，依然是李二心头之恨。 不过秦琼是个老实人，向来实话实说。 因此依然坦言，“陛下，突厥势大，大唐依然稚嫩……若无天赐良机，还是应当徐徐图之。” …… 秦琼从瓦岗寨时代就跟着李二南征北战，从来不是畏战避战之人。 李二自然了解这一点。 不仅是秦琼，便是尉迟老魔和程咬金这两个纯莽夫也点了点头。 “陛下，俺老程也不懂啥大道理，不过咱要保大唐，恐怕还是要等等……能给俺老程三十万兵力，老程能把那定襄城屠个片甲不留！” 程咬金提起定襄城，李二和李靖都微微点点头。 看来大家都是做了功课的，那就好。 但接着…… 李二微微一笑。 “可若是我两个月后便要大举用兵，拿下突厥……尔等，可有良策啊？” “什么？！” “两个月后用兵？突……主动打突厥？！” 李二这话一出，秦琼三人直接被吓了一跳。 多年的军事素养清晰明白的告诉他们一件事： 李二绝对是疯了！ …… 这个时候要是突然用兵，绝对要全军覆没！ 秦琼三人齐齐深吸一口气，退开了李二书桌五步远，齐齐跪了下去。 “陛下！” “陛下！” “陛下！” “我等食君之禄，不敢不忠君之事。可如此贸然用兵，我大唐兵力却不如突厥。此时动手，有亡国之祸啊！” “陛下，老程用这颗人头劝谏，千万别啊！” “陛下，尉迟老魔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怂过？可这大唐的安危……” 三人直接被吓了一跳，纷纷开始劝谏李二。 然而半晌之后，却发现…… 李二没有出声，既没有改主意，也没有说什么抗旨者斩。 抬头一看却发现，李二正在笑！ “陛下？” “这……” “诸位，都起来吧。现在咱们不是聊天么？我也就说个假设，假设一下还不行？” 李靖也是一脸憋笑，“三位将军忠肝义胆，不过此刻只是探讨，何必激动呢。” 秦琼三人只得权当李二是聊天，所以又围到了李二案前。 只是心里还是打鼓。 哪有大半夜的叫人来聊天的？ 陛下要不是有龙阳之好，那肯定是……多半真的打着类似的注意…… 随后，李二又问了问二人，假设要主动对突厥用兵，当如何定计的问题。 秦琼三人思索了一阵，接着…… “陛下，臣以为……” “……老程我觉得不用那么多兵力，最多……” “此处山口，或可埋设伏兵，不过如果突厥人料到，我等恐为所趁……” …… 你一言我一语之后。 秦琼三人只得斟酌着道，“陛下若真要用兵，其实也并非绝对不行。” “但定是要等待一个好时机。这定襄城距离突厥老营较远，或有机会打一打阻截……” “可若是朕要正面突破，直接硬攻定襄城呢？” 就在秦琼等人以为这是一场学术讨论的时候。 李二再次发表了一记暴论。 秦琼等人，这一次直接傻眼了。 “陛下，正……正面硬攻？” “这如何使得？” 这一次，连程咬金和尉迟老魔这两个莽夫都觉得，太离谱了！ 大唐几名大将，谁不知道定襄城常态驻军三十万精兵。 这种城池去硬攻，这特么…… “陛下，咱这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啊！” 程咬金直接急了。 李二哈哈大笑，接着忽然朗声说道！ “诸位忠贞体国，朕非常感动！” “但突厥人，朕一定要灭！” “这定襄城，朕也一定要破！” “你们先别急着进谏，有一件事，我得先告诉你们……药师，你来说。” 李靖拱手，随后看向秦琼三人。 “叔宝，敬德，知节。你们可还记得……之前，陛下曾经从一位高人处，得到了新式弓弩的制造之法？” “神臂弓？这当然记得！” 秦琼点点头，这东西太让他印象深刻了，因为神臂弓的存在，整个大唐士卒的弓马水平相当于全部增加了好几个台阶。 这他怎么可能忘了？但这似乎也不够打突厥啊…… 第90章 世间哪有这等兵器？ 虽说有了神臂弓，大唐士卒的战斗力是蹭蹭往上涨。 这个射程威力涨三倍，提升的战力绝不仅仅是三倍那么简单。 其实就像是游戏，天赋页多一点少一点属性，玩法就会截然不同——必须配合着天赋页来定。 这个道理，即便秦琼等人都没玩过什么游戏， 但作为不下于汉初三杰的唐初顶级将领，他们肯定也是明白的。 因此秦琼虽然无比疑惑，也还是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近日，陛下又从高人处得到了一件兵器……” …… 李靖随后便介绍了一下炸dan试验当天的场面。 平地惊雷，动静之大双耳直接失聪。 遍地飞沙走石，一块小山似的巨石瞬间化为碎块四散乱飞…… …… 不一会。 李靖将惊人的一幕陈述了一遍。 秦琼三人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有这等神器在，那陛下要硬攻定襄城，想来还真是不成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 秦琼觉得无比离谱， 这种东西…… “可是陛下，世间哪有这等兵器？” “此物一出，那突厥岂不是土鸡瓦狗吗？这定襄城怕是比个帐篷也没好到哪去——这怎么可能？” 程咬金纠结了一下，苦着脸道，“陛下，俺老程说话直，可老程觉得……陛下，你这是被人给骗了吧！” 三人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一声巨响，小山化为大坑。 这像真的吗？听着就不像真的！ 然而看到三人的反应， 李二一瞬间哈哈大笑。 “你们可还记得刚进殿时，我问你们的话？” “这案上的巨石，便是被那兵器所破的碎片！” …… 秦琼三人瞬间大惊。 再次看向李二桌案上的巨石。 这一下，他们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种巨石，若是工匠来开凿使用。 那必定是用镐头一点点破碎开来，逐渐成型使用的。 像这种百斤重量的巨型碎片，这哪里是石镐能凿出来的？ 这分明是…… “一击粉碎数千斤巨石……陛下，若是，若是……” “若是真有这等兵器……” 秦琼吞了口唾沫，“我等愿为陛下前驱！” “我等愿为陛下前驱！” “我等愿为陛下前驱！” 李二笑着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知道就好，这次就是跟你们说这个事。不过……” “也是因为新兵器，有件事，需要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 “首先是这兵器，其实是一种药。只不过这药并非供人饮用之药，而是……火yao！” “火yao？” “陛下，什么是火yao？” “火yao就是……” 被秦琼等人这么一问，李二脑海里就浮现起李盛的讲解来。 接着，也依样给秦琼他们讲解了一番。 李二一面说，一面看着秦琼几人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痴呆，表情…… 心中一阵不屑。 山炮！ 火yao都不懂，还要朕给你们讲解！ 一番解释之后，秦琼三人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个兵器，有一个十分别致的名字： 手榴dan！ 乃是陛下遇到的高人所起之名。 原本这手榴dan，本来要更小一些，握在手中激发机括扔出去，等上固定的时间，便会出现雷霆乍响，天崩地裂的情形。 不过因为装药较少，没有天崩地裂那么夸张，但杀伤五个十个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若要破城，则要用到大一些的。 秦琼听完，拱手道， “陛下，此物若能敞开供应。秦琼愿亲率三百死士，满负此‘手榴dan’，破突厥定襄城！” 李二点点头，神色也是不由有些暗淡。 盛儿说的很清楚啊，这手榴dan威力巨大，伤人也可能伤己——否则当时试验时也不用专门跳到土坑之下了。 而秦琼是他麾下最得力的将领之一了，从瓦岗寨开始就是。 但现在……却要秦琼他们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 当然，埋设炸dan之后，人也可以跑。 可即便不考虑被炸dan误伤的问题。 定襄城，毕竟也是突厥手中的屯兵重镇，哪能轻易让你接近。 那城楼上的射手难道是摆设不成？ 三百人过去，一人负重六十斤手榴dan，怕是最多一百人能抵达城下。 要冒着箭矢滚木冲阵，肯定还得披挂重甲。 实际负载的手榴dan还不到六十斤，可能只有四十斤。这样算下来，破坏城墙起码需要五六百人。 李二忽然意识到…… 李盛当时所说的人数，还就是五百人。 “唉……盛儿神机妙算，神机妙算啊！” “陛下，您说什么？” 见李二喃喃自语，秦琼抬头一问。 李二忙摇了摇头，“没事。你们三百人冲阵估计不够，得五百人左右。当日赠我这件兵器的先生，也是说的五百人。” 李靖在一旁默默旁听，李二说起这个数字，李靖也是瞬间心头一凛。 殿下兵法果然了得！ 李二的情绪，无论李靖还是秦琼都注意到了。 不过作为将领，他们也不会推辞。 “陛下且安心，不过是冲阵而已。这些年来，秦琼什么险境没到过？只是埋设‘手榴dan’而已，看某施为便是！” “陛下，秦将军如今已有家室，还是让老程……” “哎哎哎，我尉迟老魔今天有话要说……” 李二看着争相当先锋的几人，心中还真有些寂寥。 要是有条件，他是真想让这些人都在长安好好度个晚年。 但现在强敌环伺，还真就没办法。 “不知盛儿有什么办法……” 李二一面轻叹，一面默默思索。 “这东西，盛儿说了，经不起大颠簸，不能用投石机。否则一旦误炸，未杀敌先伤己。” “若是盛儿能搞个会飞的兵器就好了……不过盛儿毕竟也不是神仙，天下又哪有这等兵器？” 思索片刻，李二摇了摇头。 目前暂定的计划……还是相信秦琼他们的能力了，有空再去找罪魁祸首问问。 接着，李二说起正事来。 “不过这手榴dan还好，火yao却是制造不易。” “因为火yao本身，实际也只是一种原料，最后还需一道工序制作成威力更为巨大的‘炸yao’。” “这其中工艺极为复杂，容易产生危险，所以我也想问问，你们认识的工匠多不多？” 第91章 公子真的会弹琴么？ 李二问秦琼他们工匠，并非是工部没有工匠。 而是寻常的工匠，李二真不敢把这任务交出去，必须寻找顶级的工匠。 虽说这东西，寻常人谁也没听说过。 但资深的老匠人，那手都要灵活许多，脑子更比一般工匠灵巧。 所以得顶级的工匠出马，李二才能放心。 至于为何问秦琼他们，武人毕竟经常会打造、修理兵器什么的，也会认识一些工匠之类。 所以李二选择问问他们。 秦琼闻言，低头思索了一下。 “得力的老工匠么……这个微臣倒是认识两三位，如果通过他们，应该也能再找些老工匠。” “俺老程别的不敢说，认识的工匠也还是有四五位，不知够不够陛下的需求？” 李二和李靖对视一眼，都在询问对方的意见。 尉迟老魔，程咬金认识的比较多，加上秦琼，加上工匠自己的圈子里的同行……整体来看，总共大概能募集五十名左右。 五十人的工匠，加上工部能匀出三十来个。 总共八十个…… 思考了一下，李靖觉得有些为难。 “陛下，这数目大约能有八十左右，此次对突厥用兵，需要的炸dan至少在五千斤以上。” “若是按照造纸工厂的速度，那么两月间或许有机会完成。可是……” 李靖努力思考了一下，还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制作火yao还好说，按配方收集，磨成粉末混合即可。” “但要压缩炸yao，这手艺目前只有殿……只有先生会。并且这压缩火yao的手艺，只怕不能像造纸工厂一般，分工便能加快，这只能慢慢来的。” 李二怔了怔。 这么一想他才发现，这个数目还真不少。 其实五千斤在李盛看来已经很少了，2.5吨去攻破一个城池，这还真不算多，也就几枚航空炸dan的量。 但对于李二来说，这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不，这东西不能打折扣，其他一切都好商量，但这个不行。” “传旨下去，即日起从全国范围，招募五百名手艺上乘的工匠，齐聚长安，制造手榴dan！” 李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定要凑齐五千斤手榴dan！ 就算国库吃紧，但往后…… 盛儿带来的这份大礼，绝对能给突厥一次重击。 并且不仅仅是突厥，所有的外敌都得臣服在新兵器的神威之下！ …… 却说送走了李二之后。 李盛也就出了一本小册子，其他什么影响都没。 乡间的农家小院，小日子该滋润继续滋润，该潇洒继续潇洒…… 偶尔帮村民们开个渠，看个病，美滋滋。 浑然未觉，那之后的长安，暗中发生了多少大事…… 这几日之间，李盛的主要精力自然是继续做化学实验。 让他不得不吐槽的是， 前世看来无比简单无比基础的三酸两碱，最基本的化学原料，这一世制备起来竟然这么困难。 虽然是有理论在手，但……掌握真理不代表掌握物质啊。 李盛没有材料，只能用各种土办法一点一点提纯各种原始材料，比如硝石之类的。 这下他也明白了，果然工业没有那么简单。 每一个终端产品背后，都是茫茫漫长的产业链在支持。 就比如原材料提纯加工，这事他就干的头大无比，心里估计这特么在前世似乎是有专门的工厂的…… 工厂做的事，自然比他这手工来的精致多了。 因此这手工提纯的难度也可想而知。 好在李盛之前也有制备青霉素的经验，无论是相关的操作在，还是动手能力，都已经被失败的青霉素毒打过无数次了。 整体上来说，目前获取的原料纯度是越来越高的。 当然，除了这些，李盛也没忘了一件大事…… 最近有胡商到长安贩琴！ 李盛前世作为一个网络时代长大的，哪次坐地铁不得塞上耳机听会歌？这一世啥也没有，属实给他枯燥坏了。 现在有卖琴的，关键还是胡琴——这西域人搞别的都不咋地，但能歌善舞是真的，因为和波斯等等美索不达米亚国家有一定往来，琴的种类样式也是多种多样。 李盛这段时间，又是化身诺贝尔搞炸yao，又是愁化学实验迟迟无法开展的问题。 也就想想老李他们说的那场盛会，能开心一下了。 不过这天， 棉儿从长安回来，小脸上一直洋溢着一抹奇怪的笑容，好像比自己还开心。 李盛十分好奇，“怎么了这么快乐，找到男朋友了？” 棉儿一听吓得立刻跪下，“公子饶命，棉儿不敢！是，是……” “紧张啥呢？赶紧起来，直说就行了。” “哦，今早棉儿去长安采购，听莺儿姐姐说，陛下开放科举考试了，而且……女子也可以参加！” 棉儿说完整个小脸都是红扑扑的，显然十分雀跃。 允许女子读书参加科举，还可以入朝做官！ 这简直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自己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要是公子能允许…… 棉儿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李盛。 不过李盛有些发呆。 “卧槽……老李这是什么富商，人脉这么硬？” “这种事，李二也能接受？” 李盛想了半天老李是怎么把自己说的那些传达给李二，又是如何让李二听明白，接受提案的。 但就是想不出来！ 不过李二这人看着敞亮，李盛估计这货官面上口才也不错，多半就是这样了。 至于李二能接受，其实想想也不奇怪。 唐代，不仅神州历史上可与西汉比肩的强盛朝代。 同时，除了赫赫武功之外，文化，思想，民风……可以说也是最正最开放的一代，能接受这个点子似乎也不奇怪。 当然，自己不是女的也懒得参加科考做官，这事跟自己关系不大就是了。 李盛笑了笑，“你想参加科举的话，当然可以参加了。不过你这点水平怕是不太够，我还是建议你在我这多打几年工，攒些盘缠再去搏这个出身。” “嗯嗯，奴婢……奴婢多谢公子！” 棉儿简直开心坏了，自己被主人家作为礼物送给李盛，本来是和战场来的俘虏一样属于奴籍的，现在公子居然只是给自己算作打工。 公子最好了！ 这一下小女孩看李盛眼神都不一样了，盯了李盛一会，忽然笑道，“公子真的会弹琴么？” 第92章 长安盛会！ 李盛拍了拍手，决定休息一下，反正明天就要去长安了。 侍女这么一问，李盛只是神秘一笑。 “我会的可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棉儿感觉自己自从和李盛相识，好像还从没见过李盛弹奏乐器什么的，心中顿时十分好奇。 不过跟了李盛好几年了，她是丝毫不怀疑李盛的才华。 别说是弹琴，就是李盛哪天说会在天上飞，她也毫不怀疑。 当然，这是棉儿对李盛的一种朴素信任，至于究竟琴艺如何，那也真未可知。仔细想想，棉儿还巴不得李盛是个半吊子说大话的，这样自己就可以教他了…… 次日清晨。 李盛早早起床收拾了一通。 把自己弄的利利索索，准备启程前往长安。 这一天的李盛，一身劲装，乃是他平日里打猎锻炼所穿的。 黑色，中短款，宽松，有些类似道袍。 这一身和大唐寻常人家穿着有些不同，不过，经历了汉没后的乱世，现在大唐什么地方的人都有，风俗千奇百怪，也不显得奇怪了，只是没有绫罗绸缎那么有逼格罢了。 一路上，棉儿有些坐立不安。 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有些紧张，又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李盛看的奇怪，“棉儿？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公子！” “那你干嘛……哦，我明白了。” 李盛忽然明白了，这棉儿之前被人送到自己这，原先是大户人家养的瘦马，不仅仅是读过书，琴棋书画样样都精心培养过。 这次去了，正好可以表现一番，岂不美哉。 李盛笑了笑，“这样，到时候你要能技惊四座，我送你一把琴，自己挑！” “啊……公子，多谢公子！” 不一会，马蹄踏踏声中。 渐渐的，马车距离长安越来越近。 棉儿的神情越来越激动，只是勉强按捺住，其实早就开心坏了。 李盛也是十分激动。 这个时代的话，距离百年翻译运动已经过去了数百年。既然有胡商来大唐，那说不定还有机会搞到一些稀有的好东西，例如论音乐，几何原本之类的手抄本。 这些知识书籍，对于李盛来说自然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但耐不住收藏价值很高啊。 要是有机会，李盛还真想把几何原本的手稿弄到——前世神州的无数文物被各种渠道弄了无数到国外去，现在自己来了，这不收藏一波说的过去？ 说来也是李盛第一次参加唐代的大型商业庆典活动，以前就只在幽州之类的地方赶过集之类的。 这么一想，李盛也兴奋起来了。 唐代的双11乐器专场啊这可是！ 漫长的实验、思考让人疲惫不堪，此去长安踏青，可以说太让人激动了。 …… 与此同时，秦琼、李靖、杜如晦这群人接了李二的命令，开始紧锣密鼓的忙碌起来。 要制造火yao。 哪一样都要消耗大量的资源，人力物力。 同时还要占用这些大臣无数的时间，可以说是费神费力。 但这么费神费力的事情，谁也不敢有半点差池，更不敢也不想有半点耽搁。 凡是了解手榴dan为何物的这几人，心里都十分明白。 这几千斤手榴dan，价值几乎等同于数十万大军。 原本在坚城之中处守势的三十万大军，完全是因为这件东西，变成了一头随时待宰的肥羊。 这不是等同于几十万大军是什么？ 因此无论李二还是其他人，都对这件事万分上心。 不过上心之余，秦琼等人也对陛下所说这位神秘的公子万分好奇。 先是神臂弓，然后又是这手榴dan，全是威力无穷之物。 陛下又不肯透露这先生身份，于是他们只好猜测这是某位年高德劭的宿老，大概‘公子’只是个虚指诨号什么的。 不过其中程咬金还是十分好奇，因为这武器一出来，他就感觉……自己这三板斧的神威，一下子好似成了无用之术了。 程咬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他能成为唐代开国猛将，战斗直觉是绝对顶级的。 他敏锐的意识到，说不定……以后，拳脚功夫什么的，都会淘汰。自己倒还好，但对家里孩儿程怀亮的前途，还有大唐的命运，程咬金却很想去求教一番。 有这等高人指点，怀亮将来路也好走不是？ 缠着李二一番追问之后，李二总算给他透露了些信息—— 几日之后，长安有一场盛会，一名豪阔的胡商要在城西贩琴。 这胡商带来了不少琴，因此长安本土的琴行琴铺也纷纷聚集了起来在，准备在这一天多多招揽生意。同时还因为陛下的改革风气诏书，因此这一天金吾不禁，长安全城联欢，不知有多少才子佳人会出来游玩。 程咬金还知道，李二甚至有计划亲自上场，不过自己大老粗一个哪懂什么琴艺，当然对这事没啥兴趣，最多家里怀亮那小子说不定要出去撒野。 不过…… 既然高人要出场，那自己就不妨去看看…… …… 抵达长安之后，李盛得知贩琴的盛会被起名为千琴大会。 而他抵达是在中午，距离晚上的琴会还有不少时间。 莺儿自然是忙着看店，李盛叫她放假一天，却是被严词拒绝了。 只好带着棉儿四处逛，买东西。 长安历来有习俗，凡有节庆必有灯会。 这天的盛会坊间传言乃是陛下支持，那更要宏大庆祝了。 不到晚上，不摆满花灯，怎么会正式开始？ 但即便这样，此刻的长安街头巷尾也已经变得极为热闹。 李盛一番观察，想起和上次来时相比，这城池之中隐隐约约的又变得繁华了一些。 这才是长安的味道！ 一通游览之后，李盛发现不少前世记忆中的长安名胜，此刻都还未建造。 这是唐初，倒也正常，但已经有不少盛世的味道了。 周边的路人百姓，精神状态都极为饱满。 “什么，明年科举在四月才开始？那岂不是间隔十三个月？” “草，十三个月可以多复习一个月，你以为你考就必中是吗？” “唉，这科举本是前朝杨广之策，陛下能力排众议重启，我等寒门士子终于……有个出头之日了！” “不过你们别高兴太早，科举中了也不等于就万事大吉啊。” 第93章 琴会开始！ “不等于就万事大吉……这话又是怎么说？” “兄台，这科举多好的事啊，我等寒门子弟从此也有了晋身之阶，这不好吗？” “害，好当然是好，可这些世家都是百足之虫，在朝中依然势力巨大呢。我等就算进去了，搞不好也得被排挤出来呢！” “有那么夸张吗？” “这就是你史书没读透了不是，这世家门阀自古就有，哪朝哪代能清理个干净？便汉高祖、武帝也就削弱力度比较大罢了，哪有真个清理干净的。” …… 无论古今中外，庆典盛会最有热情的始终是年轻人。 因而这天出门的游人们，大抵也都是年轻人。 一路上，有人聊科举的事，有人聊琴会的事，还有人与同伴争执，若是科举不成，便去投军，不过立刻便被同伴取笑，虽然老兄你读书不怎么样，可你这样的去投军，怕是还不如科考呢…… 百姓不少都还面有菜色，身躯也有明显的营养不良感——毫无疑问，刚刚建立了两年不到的大唐，经济并未完全从群雄战乱和门阀统治中恢复过来。 不过棉儿十分开心。 “公子，这长安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你看这里的百姓，明显也都是饿过肚子的。前些时候我来这里采购，还常常见到路边有人哭泣。可是如今……你看，大家好像都很开心。” 李盛呵呵，“说了给你买琴，你怕我赖账？换个马屁吧。” 不仅仅是李盛、棉儿，也不仅仅是因为科举等种种原因聚集而来的年轻士子。 不知为何多起来的工匠，还有不少王公贵人，公子小姐也在侍婢的簇拥下四处游览。 李盛暗中观察，忽然想起了老李当时说要给李二上书。 看这情况，应该是风气改革确实开始了！ 不过想到这李盛也不由得好奇， 既然改革风气采纳了，那手榴dan啥的有没有开始搞？ 唐代风气本就开放，李二同意改革礼制想来也不奇怪。 但手榴dan这事，威力决定野心。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李盛感觉这部分怕是不太乐观，毕竟李二又没亲眼见过。 心中这般胡思乱想，一天很快过去了。 到了夜间，李盛直接带着莺儿棉儿两人，还有铺子里的新招的几名丫鬟伙计搓了一顿。 接着…… 天色昏暗，华灯初上。 灯会，琴会也开始了！ …… 同一时刻，长孙皇后带着长乐，也正在一处园林中游玩。 这处园林本是原来的天策府，后来李二登基，这里自然便改成了园林，供人游览。 长孙皇后闲坐在一组精致的石雕桌椅旁，拿着一本书正在考校长乐。 “阿娘，这个三字经太简单了，考我点别的啊！” “好，再背背诗经如何？” “阿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有师父的人了，你要考我论语和孙子兵法啊！” 长孙皇后愣了，自打从盛儿那里回来，长乐读书的兴趣莫名其妙就突然加大了。 最近李二又颁布了鼎革风气诏书，允许女子参加科举。 好家伙这孩子简直要上天了直接。 此时，庭院外忽然传来几声谈笑，不一会数名宫装女子走进庭院。 这几名女子都身着丝绸锦裙，贵气玲珑，一见长孙皇后齐齐微笑行礼。 “参见……” “行了行了，我到宫里住了，你们拿我当外人了？” 这数名妇人分别都是魏征、房玄龄等一干大臣的夫人。 平日里，这些王侯之家的女子往往是以礼佛的名义出门游玩社交，不过近些日子李二颁布了诏书，自然见面方便了许多。 长孙皇后虽说去了宫里，不过一直是这群女人的大姐头。 这一日盛会，自然是她领着其他人游览了。 众妇人和长孙皇后关系一直不错，这许久不见自然攀谈起来，都发现了长乐公主也在这。 “娘娘，长乐这是在读书么？” “今日本是盛会庆典，听闻还是陛下暗中资助了的，何不让公主休息一下，玩耍一天又何妨？” “是啊，我家处墨向来在军中受训，这次不也准了假出来游玩。” 长乐打小生的伶俐可爱，又是长孙皇后唯一的女儿，这受宠自然是不多说了，众妇人一见面，都围绕长乐攀谈起来。 不过长孙皇后却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苦笑，“你们却是不知，我本来就是要让这丫头休息一日的。奈何……这孩子，自从听说了科举这回事，一天到晚吵着要做官呢！” 长孙皇后有些尴尬的说道，毕竟女儿这精力太充沛了，宫里一堆事自己还真照顾不来。 不过她这么一说，其他几名妇人纷纷露出恍然理解的神情。 “娘娘好巧，我家茗儿也想参加科举呢！” “我家紫钰也是！” “我家萱儿也是！” 众妇人一交流，才发现家里的女儿一个个的都想参加科举！ 其中甚至不乏废寝忘食备考者，一个比一个努力！ 此时，魏征的夫人轻叹一声，又小声道，“其实你们家女儿还算好的，考科举就考科举呗，考上了能做官，好歹也是爷娘的一份骄傲不是？可我家紫钰近日忽然刻苦读书，却还不单是为了做官。” “哦？紫钰这孩子挺乖的，那她想做什么？” “她……她说这大唐之大，学问之多，却不见有人研究格物之学。所以她说，她想创办一个书院，专门来传授算数，格物之学……唉，你说这孩子满脑子奇思妙想，我这做娘的又不懂，这可怎么办啊。” 其余几名妇人也是纷纷点头，对于她们来说子女问题差不多就是人生的头等问题了。 长孙皇后张了张口，想要说些安慰赞同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这格物之学是什么学问？” “害，紫钰这孩子，说要搜罗天下万物，究其根本原理。即便做不到，好歹也要收集个样本，以供后人参阅。你们说这有什么用啊？” 魏夫人对于孩子的爱好有些头疼。 因为虽然都貌似在抱怨自家女儿心太野，但谁不想让孩子都去做官？魏紫钰的思路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但意外的是，长孙皇后听完，却是露出嘉许的笑容。 “我看这孩子，挺好的！” 第94章 格物之学！ “这格物之学，虽然科举没有，但却并非是无用之学啊。” “诸位……可还记得土豆红薯？” 长孙皇后说着露出一个笑容。 几名妇人一听，顿时都吸了口气。 这两样东西，如今大唐谁能不知道？ 上至他们的丈夫，下至长安的百姓，每天都在谈论这玩意。 亩产数千斤，这可是直接改变大唐国运的东西！ 听长孙皇后这么一说，魏夫人也是怔了一下。 “娘娘的意思是……” “这红薯土豆，乃是陛下从一位高人处所得之物。这位公子所治之学中，正好就有格物之学。” “诸位，若是没有这格物之学，天下百姓要何时才能知道时间还有亩产数千斤之物？” 长孙皇后这么一说，几名贵妇都不由得愣住。 这好像很有道理啊！ 虽然不知这位高人是何方神圣，但能为陛下献上这等大祥瑞，只怕封赏决计不少， 比起科举做官，似乎也不差不是？ 这么一想，魏夫人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多谢娘娘赐教！” 长孙皇后笑了笑，接着又道，“我看，没准以后科举也会考这格物之学呢。届时你们家紫钰这书院，可不就是宗师之所了？” 魏夫人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 好像还真是这样！ 众妇人又聊了一阵，此时天色将晚。 房玄龄的夫人忽然道，“这个时候了，花灯该摆出来了，孩儿们怕是要去野了。” 杜如晦的夫人也是一声轻叹，“唉，陛下有意鼎革风气，让年轻男女自决嫁娶。我就怕我家澄儿被登徒子所骗，这可怎么办啊。” 这话若是杜如晦听到，基本上是立刻就会呵斥，这不是拐弯抹角非议鼎革风气的诏书吗？不过长孙皇后作为女人性子还是要温和些，听杜夫人这么说，沉吟了一下却道， “杜夫人担心的有理，的确是有这个风险。不过，如今的女孩子，看人眼光比我等还准，要是并无什么才学，只怕她们也看不上眼，又何须担心？” “这倒是……可是娘娘，便是女儿家自行择婿，可这门户也成问题啊！” 众妇人纷纷点头， 毕竟在这个时代，门户问题那差不多就是头等问题了。 但长孙皇后，毕竟是皇后。 对于朝中的许多事情，眼界就比这些寻常贵妇深远多了。 只见长孙皇后微微一笑。 “门户问题，眼下还是个问题。不过无需多久，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这……这却是怎么说？” “这事……我不可能说太细。不过你们只需要知道，陛下宠信的，永远是真正优秀努力的年轻人就对了。诸位家中夫婿，也有出身微寒的，陛下可曾亏待过？” “如今陛下主持大局，是陛下欲鼎革万事之时，也是英雄辈出之时，诸位看好便是。” 对于朝中的事情，长孙皇后很聪明的从不过多的去过问，但大体的风向还是知道不少。 现在世家门阀势力受到李二重拳制裁，并且以后是一定要消灭这种存在的。 那么往后吃香的，自然便是科举出身的新贵。 自身有实力，陛下自会宠信厚待，陛下的宠信不比什么门户值钱多了？ 长孙皇后这一点拨，诸妇人都纷纷醒觉。 这么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无论哪家公子，家中势力再大，总不能比陛下更大吧。 若是自家女儿能攀上个霍去病这类，那岂不是血赚？ 此时，长孙无忌的夫人，也即是长孙皇后的嫂嫂忽然道，“既然如此，今日琴会，据说天下各地的青年才俊都来了不少，美玉良材甚至多。我等何不替女儿物色一番？” 皇后嫂嫂这么一说，众妇人都是眼前一亮， “那我等还等什么，这便出发吧！” 长孙皇后笑而不语，领着长乐起身。 李二可是说了，这天盛儿也会来参加盛会……却不知要被哪家的岳父岳母小姑娘缠住了。 她暗暗好笑，恐怕这次无论是谁都想不到，自己这次因为孩儿要来，早已动用私房钱，将所有的琴事先买了下来。 …… 天色渐渐昏暗，长安城却变得灯火通明。 字面意义上的万家灯火。 无数的花灯挂上长安百姓家的房檐，在街巷之间四处穿行。 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抬头都能看见一串串的花灯。 李盛带几个丫鬟吃了饭，漫步期间居然还找回了一些前世商业街的感觉。 走了一阵，李盛来到一间茶楼坐下。 这里正是城东区域，也是琴会开展的地方。 这间茶楼之中，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一会琴行开始贩琴便可立刻下去参加。 “这次科举的题目听说好难，四书五经还好，考的题少也不多，但史书、兵书考的那叫一个难，而且十道题目有八道都是这些！” “果真如此么？看来朝廷还是有意平定突厥啊。” “这突厥人我看一时半会是打不过，咱这兵力和突厥人差不多，可突厥人马匹太多了。” “唉，可不就是么，突厥人能隔三差五来咱大唐打草谷，可咱却不能轻易行动。”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小道消息，陛下……下个月要对突厥用兵了！” “草，这话你自己信吗？兵甲不练，粮草不备，这时候出兵，你以为陛下有多笨？” “可不是么，我听我那同乡说，陛下的兵马，目前粮草就够二十万大军作战的。咱可是连骑兵带步军合计有五六十万大军，下个月怎么可能用兵。”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听我一个本家说的，陛下最近似乎要裁军呢。多出来的兵卒，老家有田的回去耕田，没田的便在城外的工厂里做工。都要裁军了，一时半刻的怎么会用兵？” “就是就是，肯定是假消息。” “可是我真的听说……” “别可是了，小道消息人人有，这档子事哪能当真。说起来我听一个考友说了，城外做工那工钱可高了，比老家种地挣的还多……横竖明年才能再考，我等何不半工半读？” …… 茶楼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在聊天，其中突厥、土豆红薯占大头。 李盛听得微微一笑，这些小道消息比前世的自媒体还吧靠谱，李二究竟采纳了手榴dan计划没有，根本就是未知数。 说起那个计划，李盛自己都感觉不太好，李二估计是不会采纳的。 第95章 斗琴！ 李盛觉得计划不太好的原因，不是说这个计划不能奏效。 而是如果要奏效，那么必然导致一些伤亡——而且是不可避免的伤亡。 这和寻常的作战任务不同。 虽然伤亡在战争中属于不可获取，但大多数时候对于将士们来说，只要想到办法，伤亡总能避免。 可拿着手榴dan去炸人家城墙，这……这但凡是个人，心里怕是都得掂量掂量。 这可是相当于五百个死士啊，活生生的人可不是rts游戏里的初级单位。 放在前世，这就是特级战斗英雄了，一下子找五百个难度想想就挺大的。 因此。 这个计划，对李盛来说尤其离谱，主要是当时只想着威力了，忽略了人的问题。 现在看来，如果真的让自己去搞，自己肯定不会做这种计划。 自己都能看出问题所在，李二他们没道理看不出吧？ 这些都算是大事，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李盛自知只是大唐治下普普通通的一名员外，因此也没有老去惦记。 不过除了聊突厥，茶楼里的其他话题也挺离谱的，反正李盛是被震惊到了。 长安最近因为科举，而且陛下说的很清楚，以后年年都会有。 因此应运而生，长安出现了几家书院。 这几家书院，不同于一般的书院，学生学到哪，坐镇的大儒就教到哪。 这些书院是专门教应试题目的，今年考什么，咱就教什么，来年参加科考自然有优势。 李盛听到别人聊起这个真喷了，这也太秀了吧。 公元几百年就有备考辅导班了就问你怕不怕！ 而且这个可不是自己的主意，听人说还是一些有钱的落第士子筹钱办的书院。 尽管是草台班子，但生意却意外的十分不错。 据说背后还有世家为了对这些参加科举的士子施加影响，让他们为己所用，还有不少出身世家的大儒入住，现在简直甚门庭若市了。 李盛失笑，大唐的发达果然不是开玩笑的。 这么感慨着，靠近门口的位置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王先生来了，王先生来了！” “王先生，哪个王先生？” “还有哪个王先生？王福畴先生啊！” “卧槽！” 此处是茶楼四楼，这即便在唐代也是不多见的建筑层数，虽然茶客也不少，但比起楼下的人声鼎沸已经好的多了，李盛选在这里看风景等琴会也是因为这份幽静。 但随着这一声吼，“王福畴”三个字出现。 整个茶楼四层，顿时吵闹喧哗了起来。 …… 李盛也是一怔，这个王福筹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牌面，却见棉儿也十分兴奋，激动的望着门口。 “棉儿，这个王福畴先生是何许人？” 李盛小声的碰了碰棉儿问道。 棉儿一听李盛问这个，顿时愕然， “王福畴先生乃大儒王通之子，这位王通老先生就是房玄龄大人的老师啊！” “公子才华横溢，难道不认识吗？” “我真不……” 李盛一听，嚯嚯嚯，居然是房玄龄老师的儿子。 哪怕在现代，老师的孩子一般成绩也比其他学生好。 何况是古代大大小小的望族林立，什么都看家族传承。 可想而知这个王福畴文名绝对也不错了。 当然，对于李盛来说也就那么回事，没有青史留名，在当时的名气那多半沾点虚名。 不过…… 一句“我真不知道”说到一半，李盛忽然愣住。 他想起自己似乎也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忽然脑海里一道闪电。 李盛直接人麻了， 他想起这个王福畴是谁了！ 这货是房玄龄之师王通的儿子，这就算了，不就学霸二代。 但……这货还是王勃他爹啊！ 王勃啊！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入选教材的神级诗作，就是出自王勃！ 而这个王福畴就是王勃他爹！ 李盛一下明白了，这货……能培养出王勃这大神，那难怪这么大牌面了…… 人家是真有实力啊！ 此时，人声鼎沸之中，一道清瘦身影出现在茶楼四层门口。 尽管看似不起眼，气质十分朴实， 然而此人一出现，以科举士子为主的茶客们却纷纷让开道路，生怕阻拦了王先生的雅兴。 “晚辈见过王先生！” “晚辈灵州许长德，见过王先生！” “晚辈范阳卢子清，见过王先生！” “晚辈荥阳郑学琳，见过王先生！” “晚辈……” 李盛再一次大开眼界。 这王福畴果然有牌面，居然在古代，简单喝个茶，就出现了偶像见粉丝的火爆场面！ …… 王福畴约莫三十来岁，看上去气质持重。 不过显然是恰逢盛会，整个人也有些意兴勃发之色。 见到众人，哈哈笑着一一打招呼。 接着便找到了窗边一处座位。 不过还未开始饮茶与众人闲聊，便听到又是一声呼唤。 “楼下，你们看！” “怎么了？” “琴会开始了！” “我去，真的开始了，好多琴……还有好多……” “哈哈，你小子心里痒痒了不是？楼下这是贩琴，你又没有琴艺！” “我没有可是……楼下这许多小姐姑娘，她们难道没有会的？一会我直接买下最好的琴赠予佳人……” “你小子忘乎所以了是吧，王先生还在呐！” “卧槽……” 李盛的座位本来就靠近窗户，早已看到楼下情形。 街头十字路口处四通八达，此刻却成为了场地，还有一个台子。 似乎不像是寻常的贩琴活动，因此李盛也没立刻行动。 接着一片嘈杂声中，王福畴忽然笑道， “诸位今日想要购琴赠佳人，并非不可，如今大家自由恋爱，便是陛下也应允。不过……” “今日这琴，传闻却是一名神秘富商全数买了下来。诸位若是想要，单凭银子是买不到的，得另想办法。” “哦？还有这种事？” 王福畴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惊愕。 却见王福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口误，更没有口嗨。 “是真的，今日的琴会，主题是斗琴。依琴艺高低，才有资格取琴！” 第96章 棉儿登台！ 王福畴说完，众人顿时恍然。 难怪楼下摆了一处高台，搞了半天并非是为了贩琴，而是……斗琴！ 这种商业活动李盛还真是头一次见。 在前世，如果有类似的竞技活动，那多半是某些商家在整活打人气，以期后续的商品销售。 这个竞技拿奖，本身就是一种优惠+带货的混合体。 实际上，nba之类的体育活动大抵都是如此。 但这次显然不是，因为这个神秘富商是把所有的琴给包下来全部用作奖品了。 算算总价格，大概是几十两一把，这里一共各色琴类总共一百多把，那就是几千两。 几千两在长安这个地方倒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是门阀云集，冠盖云集，还有陛下李二亲自居住的城池。 但不管怎么说，这出手还是非常豪横了。 这么豪横的出手，只为比一场琴艺，这让李盛感觉真是大开眼界。 果然，不管哪个时代都有对审美的需求，而音乐无疑是美学的一部分。 当然…… 打死李盛也想不到，这次斗琴大会，其实是她亲娘看他没对象，所以特意给他物色才女的…… 关于孩子婚嫁问题，长孙皇后大抵是看李二的意思。 但是最近李二不知怎么被李盛洗了脑，开始推广自由恋爱，那长孙皇后作为女性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身为皇后她知道的多，当然也知道科举推行以后，门户两个字会变得越来越值钱。 那么与其给孩子找点实际上不怎么靠得住的高门大户出身的女儿家，还不如尽可能找个才女呢。 这不，李二说李盛要参加琴会。 长孙皇后得知孩儿对琴艺感兴趣，又有这个需求，自然是暗中作梗，于是导演了这么一出…… 此时的她，离开天策府之后就和几名女伴在附近的酒楼包了场。 此刻，正在茶楼对面观察呢。 …… 当然，李盛是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得知这个消息，李盛第一反应是在回味前世的商业活动和大唐有啥不同。 第二反应就是…… 身边的莺儿戳了他一下。 转头一看，却见莺儿笑盈盈的用下巴指了指桌对面的棉儿。 只见棉儿兴奋的小脸通红，却低着头不敢动作，一双胳膊一动一动，不用猜就知道是在搓衣角。 李盛顿时会意，“棉儿，你要登台吗？” “不不不，公子，我这点琴艺……” “走吧。” 李盛直接带头冲锋，身后的莺儿也立刻拉着棉儿出动。 几名跟着一起来玩的伙计见掌柜莺儿的好闺蜜要登台了，顿时也都十分兴奋。 ——棉儿姑娘要是出了名气，这紫城斋的生意，不翻个几倍，说得过去吗？ 再说古代物质条件匮乏，学习的机会很稀有。 身边有人会琴艺，还真是比现代都让人仰慕的事情。 一下子关注点都到了棉儿身上，不过本人却十分紧张的样子。 李盛直接打了个哈欠。 “你要实在紧张，那咱就回呗。反正都被别人买了，不登台也买不了啊。” “不不公子，我参加，我参加！” 李盛这么一说，棉儿总算是拿出了斗志。 微微一笑，当先带着一帮伙计向楼下走去。 …… 不一会。 李盛来到了楼下。 女子的比例还真不低，难怪楼上一片狼嚎…… 众人起哄间，四男四女分别登台。 “今日不问出身，但凭琴艺夺魁！” “优胜之四，可先取四琴，进入下一轮。若继续取胜，则可继续取琴！” 规则十分简单清晰。 李盛则有点吃惊，那要是一直优胜，岂不是一路能拿25把琴？这古人是真会玩啊。 接着，奏琴开始。 谁的琴声能压过其他人，便可取得奖励。 李盛感觉这比赛不太容易，首先这里人太多了，而且八个人同时演奏自己会的曲目，要压过其他人。 这显然不轻松啊。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还有点小看古人了。 演奏一开始，琴声便立刻压过了嘈杂声！ 其中有弦类，有拨弹类，但无论是哪一种，演奏功底到位，一些关键之处的音节，那穿透力真不是盖的！ 过了一会，渐渐的决出了胜负。 李盛分辨出三个琴技不错的，不过晋级过关的有四人。并且围观者聚集的地方也有四个。 看围观者数目也知道谁优谁劣。 接着…… 忽然一声锣响，主持者宣布： “胜负已分！” …… 这个比赛，李盛感觉水平说不上很高，但也绝对不低。 而且这才第一轮，显然后面肯定能引出强者。 不过李盛最好奇的是，这个主办者…… 像这样八人分八卦方位演奏，围观者凑得近了自然能分辨谁比较厉害。 但是主办者呢？这种身份尊贵之人肯定不会挤在这里边，应该是在附近的酒楼什么的上面。 可问题是，既然隔得那么远，还能听到琴艺吗？ 除非这人是专程来筛选弹奏者的！ 李盛觉得十分奇怪，如果是为了这个，那这场面够大的啊。 不过想想老一辈的人都喜欢热闹，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预先摆好的四把各式胡琴，被放到了一边。此时，主持人宣布。 “第一轮决出胜负，四把古琴分别价值二十两，现在归属于四名才子佳人！” “下一轮，开始！” …… 接着，又是四人登台！ 第二轮斗琴，开始！ 见身旁的棉儿已经逐渐从紧张不安，变成了兴奋，如痴如醉的分辨着不同参赛者的琴艺。 李盛知道，这小丫头差不多也融入气氛，进入状态了。 于是到了第三轮。 李盛拍了拍棉儿肩头，凑近悄声道，“想上就上，好状态机不可失！” “是，公子！” 棉儿深呼吸了一下，接着果断登台。 取了一把拉弓的弦琴，开始演奏！ 四周原本嘈杂的声音。 在棉儿登台后，迅速变小了许多，附近的人都吃惊的看着棉儿这边。 “这位姑娘琴艺好生了得！” “这手艺，屏风一拦，分明便是大家风范啊！” 很快，棉儿作为大家瘦马出身的强大琴艺，开始吸引围观者的注意。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一边！ 李盛面带微笑，默默在心中点评。 虽然还是差了点火候，不过的确已经不错了。 第97章 声若金石！ 不多时，棉儿一曲奏罢。 随后就发现，附近乌央乌央一大片人都围在自己这边，顿时慌了神，求助的看着李盛。 却见李盛的神情十分淡然，面带微笑对她招了招手。 随后，主持人宣布了结果。 “胜负已分！本轮这位小姐琴艺了得，力压同场，获得合计四把琴！价值一百二十两！” 听到这一声胜负，棉儿紧张的四处观察，不知是谁得了这个殊荣。 好半天过去才呆呆的反应过来……是自己！ 一瞬间开心坏了。 公子肯带自己来，真是太好了！ 与此同时，紫城斋团队一伙人也都纷纷激动起来，都没想到棉儿琴艺如此了得，在台下不住喝彩！ 棉儿博得满堂彩，然而…… 接下来，是第四轮。 整个斗琴盛会，才刚刚开始。 紧接着，便有一名锦袍公子登台。 上来就对棉儿彬彬有礼的作了个揖，笑容可掬道，“姑娘琴艺好生了得，在下不才，清河崔氏崔品玉。今日人才济济，在下没什么信心，愿与姑娘合上几曲，权且沾沾姑娘的光，还望姑娘不要拒绝！” 说罢也不等棉儿点头，径直便取了琴开始演奏。 棉儿也是一愣，总觉得这人另有所图，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李盛也是微微皱眉，不过弹指间这一轮的比试已经开始。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催品玉的琴艺十分了得。 连谱子都没见过，纯粹跟着棉儿的曲子相合，居然也能合上，而且十分流畅。 一看便知，这人是打小便摸琴长大的。 众人纷纷叫好，都赞这催品玉是高手。 然而棉儿心中却是越发害怕，这人明明实力不俗，干嘛硬说自己没信心，要跟着自己沾光？ 心中一时既不爽，又害怕。 不过想想公子就在一边呢，棉儿脾气也上来了。 第五轮开始，手中的曲目顿时变化。 瑰丽多姿，变幻无穷，却是一首难度极高的曲子。 很快，这崔品玉跟不上了——并且他也意识到，这姑娘是不想与自己合奏！ 就这一瞬间，崔品玉的神情阴沉了下来。 接着也不再与棉儿合奏，开始自顾自的演奏。 要说这演奏也是个体力活。 凭着男子气力大，这人拉琴声音那叫一个洪亮。 很快，连围在棉儿身边的听众也开始听不清棉儿拉了啥曲子，只觉得这个崔品玉的琴功十分厉害，纷纷喝彩！ 不过好在棉儿之前的演奏十分惊艳。 这一轮下来，尽管许多人根本没听清，但还是站在了棉儿这个方位的台子下面。 这一轮，棉儿依然胜出。 只是……很显然，不再有之前的惊艳感了。并且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若是这样下去，不一会的功夫，棉儿只怕要被音量强行淘汰…… …… 棉儿心中有气，不由得瞪了那崔品玉一眼。 却见这崔品玉不知何时早已收起了阴沉之色，换上了一副开朗笑容。 “姑娘家体力不济，何苦不让崔某帮个忙？” 棉儿顿时炸毛了。 她平时性格再软妹，那也不是泥捏的。但正要翻脸，忽然醒悟…… 对方是清河崔氏的子弟？ 这人……只怕自己还真惹不起。 当然，自己惹不起也要惹，唐风尚武，无论男女都是武德丰沛。即便是对于棉儿这种内向之人，尊严依然比什么都重要。 可想想，总不能给公子也惹祸啊…… 一时间进退不得，棉儿眼眶霎时红了。 自己的琴艺明明比这人高，但却难以发挥出来，用实力打脸！ 要说自己也赢得了五把琴，怎么也不亏了。 但棉儿这一天分明是想露脸的。 哪怕是当瘦马养大，自己总还是个丫鬟。难得能出人头地一把，哪怕就这一晚上，对她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公子还在下面看着，自己却要忍气吞声被强行淘汰…… 这场面李盛自然看的明白。 他又不是一般的听众，和棉儿早就是好朋友。 站在棉儿的立场一看，顿时明白这崔什么的鸟人不怀好意。 不过…… 李盛可不打算用什么琴艺打脸。 这种傻逼不直接物理揍一顿，简直是对他父母的犯罪！ 不过正要动手，忽然间人群里传出一声爽朗的大笑。 这笑声十分爽朗，若单论气质，仿佛便是一位戎马多年的老将军在笑。 然而这音色，分明是一位妙龄女子。 接着，就见一袭似火红衣，大踏步排众而出。 “姑娘，好久不见啊。” 这人正是秦琼的宝贝女儿，秦若婵！ …… 陛下颁鼎革风气诏书，秦若婵在家从父亲那得知消息，简直喜出望外。 这怕不是专门给她颁布的诏书？！ 她性子本就洒脱野性，加上最近秦琼整个人忙成一团，无人管束，这一下更是成天四处骑马练武玩的没边。 这次的盛会，自然也来参加了！ 好巧不巧的是，正好就碰到了棉儿和李盛。 先是默默观察了一阵，接着忽然发现棉儿登台。 让她意外的是，棉儿的琴艺居然十分不错。 便是她从小靠着秦琼的人脉与教坊司名师学琴，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但…… 这地方无人知道的是，秦若婵的琴艺，还要远远胜过棉儿！ 本来看着一路菜鸡互啄，她也没啥兴趣。 此刻却见有人欺负棉儿，秦若婵哪里看得下去，自然上来打脸！ …… 绝美女子登台，人群都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一下。 崔品玉见到秦若婵容颜也是一怔，接着笑的更开心了。 这才是绝世美人啊！ 当即放下琴，又是熟练的一拱手，“不想姑娘才貌双全，也来此夺琴。如今八方各自为战，我等何不结盟，以图后续出来的珍品良木？” 没错，斗琴盛会越到后面，琴的价值自然也越来越高。 甚至还有一把镶满各色宝石珠玉的古琴，出自比西域更西方的泰西之地，曾为某个古国王室的镇国之宝。 崔品玉的提议，理性的说还真的挺诱人。 但秦若婵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 看都不看这人，径直坐到了台上，自顾自开始拉琴。 崔品玉这天连着在女子面前吃瘪两次，整个脸气的都涨成了猪肝色。 顿时心中有气，就准备如法炮制，让这红衣女子也无法正常斗琴！ 然而……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女子手中之琴，声音竟然比他还要响亮嘹亮的多！ 仿佛从军中锣鼓脱胎而出，声若金石！ 第98章 看来还是得自己出手！ 随着斗琴大赛进行， 在秦若婵登场后，已经逐渐到了第六轮。 这一轮过后…… 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崔品玉发现，自己面前台下的听众，竟然纷纷露出了疑惑、纠结的神情—— 他们听不清自己的琴声！ 这个事情简直大厨崔品玉的意料。 要知道他现在也是使了浑身力气在弹奏，结果还是不如对面的声音大！ 这女人的琴艺琴功，简直离谱！ 第六轮之后…… 崔品玉终于遭遇了和棉儿一样的命运。 几乎就没几个人听清他弹奏了什么，全凭之前积累的“老粉丝”混到了一个优胜！ 崔品玉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地方看似都是长安百姓在围观，但这种场面，又俗称鱼龙混杂。 什么叫鱼龙混杂？有鱼也有龙！ 寻常百姓不懂，只能朴素的选择支持听起来好听的选手，至于听不清或者不满意的，直接就干脆不听，换别的台子去听。 但总有行家懂。 像秦若婵这样，对低级的琴和低级的参赛者都没兴趣，等着高人登台自己再登台的，人群里绝对不少。 自己的表现若是在这些高人看见，绝对都明白，自己已经输给了这个红衣女子！ 简直是奇耻大辱！ 崔品玉心中无比纠结，要不要直接跑路？ 就这样溜了，未免显得虎头蛇尾，但硬坚持下去，琴艺不如人，也是没用啊！ 再弹奏一会，他甚至担心自己连音节都要被这红衣女的琴音给带乱了！ 正挣扎纠结间，崔品玉瞥眼一看，忽然发现人群好似潮水一般，自动让了开来。 接着…… 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与众人打着招呼，缓缓走到了台子附近。 崔品玉大惊。 这人……这人自己还真认识，这特么的不就是王福畴大佬吗？！ 房玄龄的老师王通之子！ 当世大儒！ 王福畴能称大儒，能教出王勃这种儿子，可想而知其儒学水平之高。 而王勃又以诗才闻名，可想而知王福畴的艺术细胞绝对也是顶尖的。 儒家六艺，其中就有琴艺。 王福畴作为大诗人王勃之父，那琴艺也可想而知！ 顶尖！ 宗师级！ 崔品玉心中顿时一片拔凉拔凉的，这大佬来了，自己还留在这献丑不是有病吗？ 当即认输，一咬牙离开了台子，成为第一个主动退场的选手！ 现场一片嘘声，崔品玉的脸色涨成了发黑的猪肝一般，心里不住暗骂自己干嘛非得出风头。 今天可太特么丢人了！ 只怕连同清河崔氏的威望，都要被自己弄掉下去不少！ …… 李盛本来想上去揍人。结果不速之客出现，竟然是上次见过的女子。 他本以为这女子要找茬，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来给棉儿出头的。 音乐是用来抒情的。 李盛自然能从几人弹奏中，分辨出他们一个个的在做什么文章，因此按兵不动。 不过这下子一来，场上基本就剩两个女子当主角了。 比赛回复正常，棉儿自然早已发现了秦若婵的存在。 一想到这女人之前和公子冲突，现在却仗义出手，棉儿不由得看着人有点愣神，接着却见秦若婵对着这边笑了一笑。 棉儿顿时有些尴尬无措，不过也明白……斗琴回复正轨，继续进行！ 不得不说。 这两个少女的琴艺的确非常了得。 接受的训练差不多都是最好的。 棉儿虽然不能把琴拉到像那个崔什么一样嘹亮，不过乐感还是训练的极为出色，表现非常出彩。 在场多轮斗琴下来，竟然没几个敌手！ 眨眼就到了十二轮。 棉儿至此已经赢得了十余把琴，回去开个琴行都够了。 不过正如当初所想的，她是来这证明自己的。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证明自己”这个词，不过类似的成语多不胜数。 棉儿自然不可能就此满足！ 不过，尽管成绩斐然，但同时她更不敢掉以轻心。 即便是如此出色的成绩，可是到了十二轮，棉儿依然没有像之前一样技惊四座，一次拿到过四把琴以上。 原因很简单……一旁还有一个秦若婵！ 这红衣女子当时仗义出手，替她打了那个登徒子的脸，当时她心里只有感激。 但随着斗琴渐渐进行，她才发现……对方的琴艺还真是丝毫不差。 并且以棉儿的经验一听就能听出来，对方的基本功扎实牢靠，绝对是名师教出来的。 便在此时，台下。 诸多听众如痴如醉，毕竟普通人要听点曲肯定是不太容易的。 不少懂琴的士子也兴致勃勃，点评着各个参赛者的长处和不足。 人群中。 王福畴脸上笑容洋溢。 但从头至尾，没有发表过任何评论。 所有士子都明白，今日不到二十轮之后，二十轮之前的这些选手，可以说根本没有资格让王福畴点评。 当时最顶尖的大儒，岂能连这点眼界高度都没有？！ 这是所有士子的共识。 不过王福畴本人没有说出来的是，其实这种街头盛会，能有这个水准，已经让他十分惊艳了。 这两个女孩子虽然比不得教坊司中的宗师人物，但绝对算的上一流。 …… 渐渐的，斗琴竞技已经来到了二十轮。 众多士子这时才发现。 参赛者来了一轮又一轮，但此刻……棉儿和秦若婵，依然在台上演奏！ 这两个少女的美貌都十分罕见，此刻表现出惊人的才艺，自然是越发的惊叹四座。 全场的欢呼声，此刻几乎来到了一个尾声。 原因很简单，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大后期了！ 时间几乎来到半夜。 即便是不懂什么音律的寻常百姓也逐渐明白，其他每一轮参赛者或许有优有劣，甚至可能出现后面的参赛者比前面的还稍弱的情况。 但总体上，一定是越到后面参加者越强大的。 而这两个少女能坚持到现在，时间，轮次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此刻，台下的有心人眼中，情况却没有这么简单。 此时的秦若婵，即便近些年沉迷练武，身体素质非常了得，但额头也开始出汗。 她的数名好友，如杜家姐妹杜萱儿、杜莲儿，还有房玄龄的女儿茗儿都开始出声为秦若婵喝彩。 反过来，李盛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他看的出来…… 棉儿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每一曲都用上了所有技巧。 但秦若婵看起来也开始累了，实际上依然如同闲庭信步。 摇了摇头…… 李盛暗叹，看来还是得自己出手，帮一帮可怜的小丫鬟了！…… 第99章 这娃……果然是真命天子？ 李盛摇了摇头，便向台上走去。 此时，棉儿已经使出浑身解数，生平所学都施展了出来。 其余几名参赛者都渐渐的开始放弃了，发现这两个选手是真的强。 便是此刻正在酒楼上观看的长孙皇后，还有魏夫人、房夫人这种对琴艺有所专长的，也不禁微微点头、 “娘娘，你看这若婵丫头和这个小姑娘，最后谁能拔得头筹？” 长孙皇后看了一会，露出一个微笑。 “我们这个位置听不太清，只能稍微听到一些。不过琴艺一道，讲究一个琴心，这个小姑娘节奏已失，不一会就要乱了阵脚，届时音不成曲，应该是若婵丫头拔得头筹了。” “我到觉得这个小姑娘不错，看衣着出身也一般，却能练成这样一身好琴艺。” “房夫人，你可别急着欣赏人才，你家茗儿上去，怕是不如人家呢。” “唉，茗儿真的上去了！” “什么……啊，这丫头！” “等等，怎么莲儿也上去了？还有……萱儿，等等，那不是程家公子处墨吗？” “这小子承他爹的脾气，也是个混世小魔王，居然也会探亲？” “嗨，谁知道这些孩子一天天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不过今日既有盛会，随他们去吧。” 众妇人嘴上吐槽孩子不听话没规矩，其实心里个个想着自家孩子能露一次脸。 古代的士子不比现代，什么都讲究个标准化，一切看应试成绩。 在成熟的科举除了科举之外，还有一种晋身途径，那就是养望。 如果你有才华文名在民间流传，只要流传够广，那么朝廷就算请也要把你请到京城去。 今日这等盛会，众夫人如何不明白这也是一种机会。 若是能出名，那也不失为一个做官的好机会！ 此刻是第21轮，终于出现了几名较为强力的竞争者。 无论是楼上诸妇人所提及的名字，还是后续上去的几名锦袍公子、纱裙少女，大抵都出身不俗，打小便接受礼乐教育。 那水平跟一般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程处默之外，渐渐的，还有几张熟面孔逐渐从人群中浮现。 长孙冲，长孙无忌之子。 李德謇，李靖之子。 尉迟宝琳，尉迟恭之子…… “晚辈长孙冲，见过王前辈！” “晚辈李德謇，见过王师！” “晚辈秦怀……” 名门之后出场，一与李二 还有来自城南的各路世家子弟，其中虽然大部分愚顽不堪，但亦有不逊于这科举精英的天才。尤其是琴艺一道，更是远远胜过寻常读书人。 到了二十轮之后，竞争陡然激烈起来。 而此时，棉儿感觉自己真的不太行了。 …… 此时，王福畴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盛。 这几个名门之后出现，现场的气氛直接来到了顶点。 便是王福畴也开始不住的点头。 周围的士子纷纷围上来询问。 “王前辈，这次谁有希望拔得头筹啊？” “王前辈，你说尉迟家的公子……” 周围人一阵询问，王福畴这次终于开口了，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你们莫看这些青年才俊一个赛一个的才气丰沛，其实大多未必有那个小姑娘强。” “哦？！” “真的吗？可是王前辈，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有些支持不住啊。” “诸位，不可单看表面啊。” 此时，跟在王福畴身后的一名年轻男子忽然淡淡的笑道。 此人相比王福畴当然算是年轻人，但比起其他士子则明显要年长一些。 “哦，秦兄，这话怎么说？” “怀道兄，莫非也通琴艺？” “在下不才，跟舍妹倒是学了几招。眼下总体来说……” 此人名叫秦怀道。 正是秦琼之子，也是秦若婵的亲哥。 比起其他人，秦怀道对于大唐年轻读书人的理解明显要多不少，所学也更加精深，无论那一方面。 只见秦怀道淡淡微笑道，“今日与会的各位同窗学友，虽说也各有才艺，但这小姑娘实是不可小觑。她这一手琴拉的婉转悠长，虽有体力不支之相，但调子节奏自成一派，风格宛然，却就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秦怀道说完，王福畴也嘉许的点点头。 表示，的确如此！ 不过点头之后，王福畴却依然看着秦怀道，显然是觉得这话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见他说完，其余人都露出恍然之色。 毕竟琴价不便宜，过去一把寻常的琴也能抵得好几本书籍之价，如今陛下开办‘造纸工业’，这琴价就更加显得不便宜了。 因此听到秦怀道这相对专业的解读，顿时都露出钦佩之色。 “原来如此……” “怀道兄果然深藏不露，竟然还精通琴艺！” “唉，说来惭愧，孔夫子六艺，我等没学会的又何止琴艺？” “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怀道兄多才多艺，搞得我都想学琴了，哈哈！”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好奇问道， “那令妹若婵姑娘呢？她比这位如何？” 秦怀道沉吟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有些得意的微笑道，“舍妹不才，比不得大家。不过她九岁便从教坊司名师处出师，当不起什么大家的称谓，不过……” “比这位姑娘，应该还是强上一些的。” 话音落下，王福畴也点了点头。 虽然王福畴并未说话，但至此，他脸上嘉许的笑意终于达到了极致。 能培养出王勃的父亲，王福畴的眼光之高，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就在此时。 进入第二十三轮时，忽然一名朴素劲装的少年登上了台。 …… 其他人要么出身长安名门，要么来自各地世家。 能从小习琴，这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而能练到技艺极高，这就更不是乐户之外的寻常人家可以做到的事情。 从后期的轮次开始，参赛者的出身越来越高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这种情况出现，长孙皇后自然是有些皱眉。 李二不喜欢门户，至于门户和才能绑定这种事情他就更不太喜欢了，想来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措施。 不过就在李盛出场的一刻，长孙皇后很是惊愕了一下，接着喜上眉梢。 现在李盛身份还没曝光吧？正好给寒门士子做个表率。 这么一想，长孙皇后暗暗吃惊。 这娃……果然是真命天子？？ 第100章 真就高山仰止！ 天子之职莫大于利，礼莫大于分。 这意思就是，天子的职责，就是建立一个良好的社会秩序。 百姓正常工作生活，就可以得到幸福，不用担心外敌、天灾、疾病之类的破事。 要开创一个这样的秩序，首先有一个先决条件。 天子必须为世间表率，让百姓服气。 百姓服你了，你这秩序才建立的起来，不然就是扯淡。 而李盛这个表率简直就是666。 今日之后，天下寒门士子，谁不想成为第二个李盛？ 不过……也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长孙皇后作为母亲，对于儿子当然是一万个信赖。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信赖的意思是“如果李盛说想学琴，那么我相信他总有一日能够学成”这种信赖。 至于李盛眼下会不会这个，长孙皇后还真不知道…… 她是来选儿媳妇的，还真没想到李盛会登台。 所以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要是盛儿并不会琴艺，那这为天下表率的作用可能也就emmm…… …… 临近几个轮次，来的都是名门之后，个个气质华丽，衣袍锦绣。 于是李盛一上台，立刻就吸引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只见这少年一身玄色劲装，宽松短款。 看上去身形动作十分矫健，说像是个剑客多过像琴艺大师。 但同时脸上却又有些莫名的书卷气，令人琢磨不透。 若是在平日里，这样的年轻人并不少见，实际上此刻在台下，便有不少士子如此打扮。 但他这一登台，立刻就显得非常惹眼。 棉儿愣住了。 秦若婵也愣住了。 ‘公子……公子还真会琴艺？？’ ‘奇怪，这个家伙上来干嘛？总不成他也懂琴艺吧？’ 便在一片诧异之中，李盛直接大喇喇往棉儿身边一坐。 这个座位刚刚淘汰过一人，此刻正好空着。 接着，就见李盛随手抄起一把琵琶，转头看向棉儿，随意的笑了笑。 “看来还真被那人说中了，你的体力不太足以应付这种漫长大赛。” “公子来助你一臂之力，你跟着我和声就好。” …… 李盛说话时，看也不看秦若婵，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此刻，棉儿已经明显显得有些体力不支。 加上王福畴、秦怀道这些专业人士都不看好，于是一时间，整个看台棉儿这个方位，渐渐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了。 这下李盛乍一出现在，顿时让棉儿喜出望外，用力点了点头！ 秦怀玉见状也是一愣，卧槽这鸟人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忙着跟小丫鬟亲热了？ 心里一不爽，顿时就想着要教训一下这货！ 而同时，看台之下，忽然间又鼓噪起来。 原来之前被秦若婵赶走，灰溜溜下台子的崔品玉，并未真的离开，而是就在附近。 此刻见忽然有人登台，还跟棉儿姑娘一副过从甚密的样子，身边人各种哄笑，起哄。 这情况，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于是再次登台！ 崔品玉简直怒了，今天飞得打打人脸不可！ 一般来说，判负下台之人默认不能再登，但这是古代，也没有什么明文规定。 虽然众人有些诧异，不过崔品玉还是登台了。 台下一片起哄声、 然而。 就在崔品玉抱起琴的一刻，李盛开始弹奏了。 不同于之前各种或莺莺燕燕、或高山流水的曲子。 有着神话级乐器技能的李盛，直接挑了一首感染力极强的动漫曲目，开始琵琶翻弹。 一切音乐皆为抒情，但抒情的强烈度和感染力却是有区别的。 李盛弹奏的这首，正是后世火便全球的爆款神曲： starsky！ 星空！ …… 这首曲目，编曲之时就使用了军乐元素。 节奏强烈，配合鼓点情绪极为强大。 当然，李盛手中并没有鼓，再说他弹奏的是琴。 但敲击共鸣箱模拟鼓点，正是指弹吉他的灵魂技巧之一。 尽管李盛手中握着的并非吉他，而是琵琶，甚至也不是后世的标准化琵琶全国都长一样，而是有些不同之处的其中一个原始版本。 但…… 神话级技能，别说是琵琶，就是随便拿根绳子，李盛也能轻松演奏！ 而很快…… 周遭嘈杂起哄的人们，声音就安静了下来。 李盛手中的琵琶，刚一开始发声，便仿佛具有灵魂，成为了活生生的生命。 悲壮，英勇的气息喷薄而出，重重击打在所有听众的心头。 不到十秒，所有围观者全部安静了下来。 不到二十秒，周围其他所有参与比赛者，全部停下了手中的演奏。 不到三十秒，连棉儿也停止了演奏。 所有人，所有的眼睛， 这一刻，全都呆呆的望着李盛手中的琵琶。 这是发展了无数岁月，在信息社会被推升至极致的音乐科学产物！ 对于听惯了不明觉厉的古琴声的士子们， 对于平时几乎没有机会听到任何音乐的普通人， 乃至对于踏遍无数青楼勾栏，听过无数曲目的登徒子， 乃至对于出入教坊司，听过无数大师表演的王公大臣，小姐贵妇…… 对于所有人的听觉系统， 李盛的演奏，都是一场毫无疑问的—— 降维打击！ …… 星空这首曲目，原本的封面就是一名饱经沧桑的士兵。， 而大唐民风尚武。 同时，李世民继位后给无数受李建成等人排挤陷害的将士平凡，迁来了大量的瓦岗老卒在长安定居。 这些观众听着听着，全都入了神。 王福畴，秦怀道齐齐呆住。 这两人一个是大儒，一个是名门之后，都是文人。 但王福畴经历过战乱，秦怀道更是秦琼的亲儿子。 这曲目对他们的感染力，可想而知！ 甚至听着听着，两人都仿佛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一刻， 根本就没有什么琴艺好坏之分。 他们的大脑，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琴艺的能力。 当你头上有块石头，你可以把石头拨开扔掉。 当你头上有座山……那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此刻，王福畴和秦怀道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李盛的琵琶奏响之初，他们脑海中惊疑之下，还在想这个旋律好特别，这演奏属于什么段位的？ 但此刻，只剩下四个字。 高山仰止！ 真就踏马的高山仰止！ 第101章 太震撼了！ 王福畴也好，秦怀道也好， 此刻这两人，心中只有震撼。 天下居然能有这种金戈铁马似的琴声？ 一瞬间，两人都想起了一个词。 琴心剑胆。 莫过如是吧？ 这一轮斗琴，少年百分之百会拔得头筹！ 不，不是拔得头筹那么简单了。 这是要在全国的读书人当中，掀起一阵练琴的狂潮啊！ 简直了！ …… 不仅仅是王福畴，秦怀道。 还有一旁的杜萱儿，杜莲儿，房茗儿， 乃至长孙冲，李德謇，程处默……等人。 一众名门之后，此刻齐齐望着李盛发呆。 当然，还有秦若婵。 她原本以为自己今天赢定了。 这把镶嵌无数红宝的珍贵泰西古琴，绝对非自己莫属。 这个李盛突然上台，完全就是献丑而已。 他一个商肆店东，商人之流，唯利是图之辈，他能懂什么是琴吗？他能体会琴声中的意境和心情吗？ 意境和心情，正是秦若婵对琴艺的理解，也标志着她真不是一般的弹奏者可以比的，这是超乎技而近乎道的层次了。 然而…… 耳中被李盛的琵琶，铮鸣的琴音，壮烈的鼓点……所充斥。 秦若婵简直大开眼界。 他还以为这人是个小丑呢，结果这？？？ 比起这人的琴声，自己这琴艺，基本可以说是靡靡之音——赶紧忘了不亏的那种！ 太震撼了！ …… 无数双震撼的目光中，李盛的琴声渐渐到了顶点部分。 数声响亮的号角般的琴鸣之后，节奏终于渐渐舒缓下来。 但此刻，李盛却是微微一笑。 就在周遭所有人都以为琴声即将结束的一刻。 李盛的琴音陡然激昂。 这正是星空这首曲目的精妙之处，在后四分之一处顶点其实是伪顶点，接着才是真正的。 于是这一一次， 所有人都傻了，原来还有震撼惊愕的情绪，这一刻包括王福畴在内，全部大脑一片空白。 一曲奏罢，李盛缓缓放下琵琶，淡淡看向周遭人群。 扫了一眼， 这淡然的目光竟然让所有人都不敢与之对视。 仿佛乐神嵇康再世，君临天下！ 不过李盛也就将琵琶放在了一边，然后不动了，四处打量。 众人见李盛四处看，心中都十分好奇，这位大师要做什么？ 半晌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王福畴身上。 王福畴勉强一笑，接着对着台子上拱了拱手。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若有需要，弟子服其劳，愿为先生驱使！” 若在往常，这一幕出现，绝对是轰动天下的大事。 王福畴是房玄龄之师王通之子，如今又是成名的大儒。 然而，却出现了让王福畴直接俯首称师之人，放眼天下都是一桩震惊所有读书人的大事。 然而此刻，现场的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人的琴声，完全是…… 不，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 他们唯一能清晰确定的就是，这个人…… 他与当时所有的琴艺大师都不同。 他开创了琴艺的全新境界！ …… 听到王福畴的喊话，李盛也转头看来过去。 过了一会，指了指自己，“大叔，你叫我？” “先生过谦！先生过谦！学生不敢自居前辈！” “只是见先生似在搜寻什么，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王福畴，还有围观的所有人，这一刻都以为李盛要找什么其他的琴，继续弹奏。 谁知，被他这样一说。 李盛也愣了一下，“我找什么？我不找什么啊。” 接着四处看了看，“不是结束了吗这一轮？可以宣布结果了吧……呃，我没被淘汰吧？” …… 李盛这么一说， 周围的人瞬间傻眼了。 秦若婵的脸色直接涨红了，死死盯着李盛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赢了就算了，还要羞辱自己？？？ 其余几名参赛者更是无地自容！ 就这琴艺还搁这“没淘汰吧”？？？你这都淘汰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埋了？？？ 王福畴的脸色都尴尬无比， 心里此刻，无比确信。 今日绝对是遇上高人了！ 这少年简直是一代琴圣了。不同于其他人觉得李盛是故意的。 只有王福畴明白，这种高人…… 都有一颗学徒的心。 便是喝彩再多十倍，听众再多百倍，也不会妄自骄傲，只会反省自己哪里不足，是否还未达到目标。 李盛的反应，让王福畴越发确定。 这特么不是高人风范，你告诉我什么叫高人风范？ …… 王福畴这么一说，李盛也回过神来。 忽然意识到大家都好安静，而且看这台子上，似乎不是在看其他人，就是在看自己。 心中微微愕然，不过接着也反应过来了。 呃……今天表现还不错！ 不过看着一旁秦若婵涨红的脸，还有脸色再次变成猪肝色……不，青灰色的崔品玉。 李盛笑了笑。 “怎么了诸位，难道斗琴大会结束了吗？” “这才比完了二十三轮，可是还有两轮未比啊。这位公子……不用继续了吗？” 李盛笑眯眯的看向崔品玉。 崔品玉根本抵挡不住这气场，脸色青灰的僵持了一阵，终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前辈高人在上，晚辈不懂规矩，冲撞了前辈，是晚辈罪该万死！” “晚辈有罪，晚辈有罪！” 李盛淡淡看了这人一眼，根本没放在眼里。 不过此时，大部分人对于“冲撞”的意思都有些懵逼。 于是就有好事者将刚才的事情说了，顺便还添油加醋…… 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啊，之前与护国公之女斗琴的姑娘，看似出身低微平凡，实际上却是这位黑衣琴圣先生的弟子！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怒了，纷纷开始叫骂！ “就你还有罪？” “有罪你还不赶紧自己掌嘴？等大伙来是不？” 周遭呼声太大了，崔品玉又是惶恐，又是害怕无奈，只得伸手起来， 啪！ 啪！ 开始自己掌嘴！…… …… 李盛压根看也不看崔品玉这人。 接着很快看到了一脸呆滞的主办者。 露出一个微笑，询问道，“如何啊先生，斗琴大会还要不要继续进行了？” 第102章 一曲弹罢，全场寂静！ 现场所有的胡琴，都是长孙皇后暗中包下的。 这主办人自然也早不是当初的胡商，而是长孙皇后亲自派出的心腹内侍，佯装远方来的商人举办活动。 可想而知，这人的主要目的，当然就不是气氛热闹这么简单，暗中还肩负了帮长孙皇后遴选优秀才女的任务。 至于这个优秀才女选进宫里去干嘛，这他管不着也不敢多问，但肯定不是优秀的少年…… 因此，尽管连他都觉得这少年是毫无疑问拔得头彩了，自己听着曲子，都差点忘了自己今日是来干嘛的了…… 但是斗琴，依然要进行下去！ 皇后娘娘说要找才女秀女，那自然都是指的妙龄少女，即便不是那肯定也得是女的。 总不成，自己把这少年交给娘娘吧，所以回过神来，依旧…… 宣布继续！ …… 意识到可以再次听到李盛的琴声。 一瞬间，全场鼓噪，所有聚集的围观者都大声吼了起来。 李盛思索了一下，再次随便从前世的歌单里选了一首。 这次依然是流行类， 原因很简单，其实在音乐界，古典就相当于学术论文，天生就不适合大多数人去欣赏，因为古典乐的表达，对情感重点是非常隐藏的。 而流行就是商业化的成品，和古典的区别可以直接理解为通信技术论文和成品手机的区别。 随着信息技术井喷，音乐作为一种信息商品爆发式增长。 发展了几十年，那感染力可想而知。 李盛随便一首主播常用歌单曲目出去。 海阔天空，指弹版本！ 仅仅十多秒的前奏过去，再次全场轰动！ 而随着音乐到达了顶点部分。 所有人都震撼于曲子中的悲壮宏大，却又锋芒如初的少年意气。 这一下，听者们早已双眼失神。 见识了何谓乐中之“圣”！ …… 一曲弹罢， 全场寂静！ 李盛呼了口气。 不得不说用心弹还真有点费体力，难怪棉儿累的满头汗。 不过这一次弹完， 主持人终于没话说了，只怕再弹多少曲目，也绝对是这这少年夺得桂冠！ “这……好，我宣布，今日斗琴大会胜负已分！” “这一座泰西传国古琴，由……” 主持者呆了一下，好像……呃，还不知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出身何处呢。 正要询问，忽然间台下传来一声爆喝。 “等等！” “得了如此好琴，岂不该赋诗一首以赞之？” “若是空有琴艺而无诗才，粗鄙无文之人，有何资格取得此琴？” 这话说出来，简直就是抬杠。 一时间，所有人都怒目转头，看向此人。 这人正是崔品玉！ 却说崔品玉先前被李盛的琴艺震惊了，一瞬间急的连忙下跪自扇耳光谢罪。 不过…… 待到离开现场，在人群中一打听，才知道这人竟是一间商肆的东家。 商人？ 士农工商！最低贱者！ 国之五蠹中，就有商人！ 一瞬间， 崔品玉感觉自己重拾了信心，重新战胜了李盛。 这家伙琴艺了得不假，但他本以为这是一位隐世大儒的才情。 现在一看， 商人？ 搞了半天，这人并非什么大儒！ 这手琴艺，明显不过是卖艺的手艺罢了，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这么一想，崔品玉简直自信爆了。 自己不但是正经读书人，还是出自清河崔氏。 这牌面，你一个商人怎么比？ 见到众人目光，崔品玉嘴角微笑，接着，不怀好意的笑着，说出了李盛的来历。 “什么？商肆的小东家？” “不是名门之后吗？” “也不是读书人，未曾参加科举……我以为是在野大贤出世啊。” “这……” 原本愤怒的想要揍崔品玉的众多围观者，此刻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古人对读书人的敬重，远远超过现代人的想象。 之前对李盛顶礼膜拜，一方面是令人沉醉的绝世琴艺，罕世神曲。 另一方面，还真就夹带着这种尊敬。 此刻，一听说李盛并非什么大才子，只是个普通商人。 一瞬间，这光芒就褪去了不少。 王福畴和秦怀道对视一眼，同时皱眉。 这么厉害的年轻人，竟然是以倒卖货物为生的商人，这岂不是多少有点……说有辱斯文太重了，但是肯定有些遗憾。 气氛一下子就全变了。 崔品玉嘴角带笑。 让你小子狂，弹琴厉害了不起？ 就让你作一首诗，分分钟给你送走！ 看你个野路子泥腿子还狂不狂！ 此时，反倒是秦若婵微微皱眉。 她觉得，就算是商人，但也是大唐之民啊。 人家有才华，这不是很好么？怎么是商人就不对了呢？人总得有个营生吧。 不过想想这家伙开罪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对自己的美貌无动于衷，秦若婵心中就有气，一时间也不说话，斜眼看李盛的笑话。 来嘛，了不起嘛。 这下看你怎么办？ 其实秦若婵诗才也非常不错，她打小便是小才女，只是后来迷上兵书史书才开始练武的。 心里暗暗道，要是这家伙求自己帮忙，要不要帮他来一首呢？ 嗯…… 同时，这件事情影响的也不单单是观众和这几个人。 一旁同在台上的数人，杜家姐妹，房萱儿，乃至几个少爷都忍不住皱眉。 他们的父辈都是李二这一派的，价值观和只论尊卑不讲对错的世家子弟天然不同。 听到崔品玉的言论和语气，本能的就有些排斥。 程处默皱了皱眉，当场就目露凶光，打算下场教训这人。 这一双眼睛里的凶光完全继承了老爹程咬金，分分钟打死人管杀不管埋的那种。 这眼神别人没看到，但是站他旁边的长孙冲发现了，顿时吓了一跳，“处默，你干什么呢？！” “什么干什么？自然是去教训这个……” “处默，不可啊！” 长孙冲也是学到了父亲长孙无忌那一套，永远圆滑让事情对自己有利，避免任何纰漏。 见程处默要闹出人命，拉住他小心的说道：“这是长安闹市，你父亲又是国公。当街打死一个随处可见的读书人，你让人家怎么说你父亲？” “他怎么说，我父亲还能怕了不成？人生在世，当快意……” “哎呀处默！你听我说完！” 第103章 怕是要名垂青史了！ 第103章 “处默，你别忘了。你父亲最近，可是有重大军务在身，若是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这你也不在乎？” “小节还是大义，你父亲字知节，难道你这个做儿子的反而不明白？” 长孙冲一通劝，好容易劝住了程处默这个张狂衙内。 不过程处默还是很不爽，不爽又不能揍，这简直气杀人也。 自己好不容易学点琴艺，近日陛下颁布诏书鼓励年轻人自行婚恋，他还想着带个美娇娘回家呢，没想到遇上这等晦气事。 说来程处默虽然从小跟着父亲习武，却也并非不识字。 只是让他这个时候代为作诗一首，恐怕就有些难为人了。 要在武艺上，让程处默低头，那是不可能。 他谁都不服，就服他亲爹程咬金。 但是你说作诗，那他就只能干瞪眼了。 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能耽误父亲公务，程处默急的眉头紧皱，咬牙切齿，死命捏着长孙冲的胳膊。 “怎么办，出了这等事，我等为名门之后，岂能坐视不理。你赶紧做一首出来，让这腌臜龟孙闭嘴！” 长孙冲典型的文弱书生，被程处默捏的胳膊生疼，但龇牙咧嘴之间却是头铁的摇了摇头。 “处默你不能小看作诗这事啊！” “自古作诗咏琴，都是跟梧桐有关，可梧桐是木琴啊。这琴乃是青铜所铸，上缀满无数宝石，还是人家泰西古国的传国之物。这诗哪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 “难道我等要看着恶人在长安猖狂不成？” 程处默简直气傻了，这事情也太恶心了吧。 …… 一旁的杜家姐妹、房萱儿等几个女子，反倒眼力不错，认出了这个崔品玉。 清河崔氏子弟！ 她们出身开国功臣之后，对男性的审美可想而知，只会喜欢真有才华能力的。 但自小一直以来，她们又被多次告知，长大早晚嫁给这些人。 自古最毒妇人嘴，可想而知，她们对这些世家纨绔有多反感了。 近日陛下颁布改革风气诏书，对她们来说如聆仙乐，这会正好怼一怼这帮世家子的气焰。 …… 其余众多围观者，起初是隐隐有些失望，但内心总有个朴素的正义观，觉得李盛不该被如此对待。当然大多数人不识字，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反驳。 而围观的各路读书人士子，同样对崔品玉不爽。 玛德今天是斗琴盛会，人家琴艺了得就好了呗，还非得要人家作诗。 六艺样样精通，说的轻巧，实际上呢，不是出身大富之家根本就培养不起。 多数人也就能买得起几本书自己去读而已。 此刻崔品玉这番话，隐隐之间就碰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 非得什么都会一点才有资格算是读书人，那可不就只有世家子弟算是读书人？ 只有你们才配说话？ 但尽管心中愤怒，作为读书人的自尊却不允许他们直接翻脸。 现在拼的是诗才，直接翻脸就输了。 但…… 正如长孙冲所说。 诗，从来就不简单。 韵脚，意象，情感……样样都得考虑周全。 此刻崔品玉对李盛发难，突然要人家作诗一首，几乎就跟当年的曹魏的七步诗事件一样了。 无论是几个名门之后，还是众多普通的士子， 此刻拼命思考一阵，然而脑海中还真就没有咏叹琴，尤其是这种特殊之琴的。 几十秒过后，所有人都感觉今天…… 李盛怕是要吃瘪了。 这么多人帮他想诗，结果都想不出来，他本人一个小商贩，如何想的出来？ 便是王福畴、秦怀道也是眉头紧锁。 他们两人都是当世闻名的大儒、大才子，但这特殊的青铜红宝琴，琴弦还是竖着的，一时之间也找不到适合的诗句。 可就在此刻，李盛淡淡一笑。 “这有何难？” “取酒来！” …… 随着李盛一声喝，所有人都惊愕的看向了他。 什么情况？ “这有何难”是什么鬼？！ 这家伙真想出诗句来了？！ 开玩笑吧！ 此时有人立刻递了一壶酒到台子上。 李盛起身接过酒壶，饮了一大口，淡淡开口： “锦瑟无端……” ……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首咏罢。 全场寂静！ 无数目光死死盯着李盛，仿佛见到了仙人！ 王福畴之前是震惊，这次，直接满头冷汗。 太可怕了！ 哪怕曹植七步成诗，但诗和诗岂能一样？ 李盛咏的这首诗，根本不是一时半刻能想出来的那种诗。 这家伙……真的只是一个小商贩？ 这特么分明…… “诗……诗仙……” “诗仙降世，诗仙降世啊！” 就在王福畴惊愕莫名的同时，秦怀道早已支撑不住，当场惊叫了起来。 这诗才，岂止是冠绝天下？ 这分明是震古烁今！ …… 这首诗，意象繁复，寻常人压根听不懂。 但王福畴，秦怀道都听懂了。 身边的杜家姐妹，秦若婵……也听懂了。 长孙冲也听懂了，整个人嘴巴张的老大，仿佛能塞下一个……不，十个鸡蛋！ 下巴都快戳到脚面了！ 程处默懵逼的碰了碰长孙冲，急急问道，“怎么样冲哥？这诗到底什么水平？” 长孙冲呆滞了许久，许久……之后，方才意识到程处默又在掐自己胳膊，然而这一次的剧痛他浑然不觉。 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撼当中。 吞了口唾沫，方才向程处默解释起来…… “处默你不懂，这诗简直是绝了！” “先是以琴弦之数，比拟年岁，又从年岁引申，论及临终气节……哦你不知道这个梗，这个望帝春心，出自华阳国志的蜀志，隐喻的是昭烈皇帝刘备临终托孤，将孩子和理想托付给诸葛亮的故事……” “……总之，这诗中感情，每一阙都不同，层层强烈，层层感人，却又层层递进，层层加深，这简直……” …… 长孙冲说了半天，但程处默作为一个憨批当然听不懂，火急火燎的又是用力一掐长孙冲胳膊，急道：“你别说这没有用的，就说这诗，究竟是什么水平？” 长孙冲吸了口气。 “怕是要名垂青史了。” 第104章 这是诗仙下凡啊！ 长孙冲这话一出，程处默顿时呆了。 “名垂青史？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这人最大的追求就是名垂青史，不过……他从小也知道。 靠着读书著书名垂青史的，没几个，这些人大多都去写青史了。 留名青史的，往往都是武将一类。 写诗写的再好，自古出名的又有几个？ 所以程处默选择了习武。 也是因此，长孙冲这话却让他十分震惊。 …… 以程处默对长孙冲的了解。 这孙子平日里有些奸滑，说话总是留有余地。 但凡是十分的事，长孙冲必定只说七分，还要留三分的包袱保留观点。 但这一次，直接就来了个十分满分。 岂不是说…… 程处默吸了口气，“这位公子诗才这么了得的？” “名垂青史，那不就是和屈原一样了？？” 长孙冲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没有屈子这么夸张我不知道，不过王福畴王叔叔……你应当见过的。”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台子下面的人。 程处默顺着一看。 顿时吃了一惊。 因为王福畴，也是满脸的惊骇！ …… 王福畴是房玄龄之师王通之子，辈分自然是跟房玄龄一起的，属于长辈。 当然，只是“长辈”，那还不足以折服程处默。 但这个王福畴，却是他老爹程咬金罕见的，认可的几名文士。 不靠官位，不论战功，但纯的文名让程咬金这种大老粗都服气。 父亲服气之人，程处默自然知道分量绝对不轻。 但此刻……连这长辈都对这首诗骇然莫名。 可想而知，这诗是什么级别的作品了！ 程咬金整个人都傻了，这人简直也太厉害了吧？！ 琴艺诗才，这是双绝啊！ …… 就在这一片骇然之中。 崔品玉的脸色彻底黑了。 听完诗句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这样的诗，自己怕是再学几辈子也做不出来。 以琴为切入点，层层咏叹，偏又韵律公正。 情感藏而不露，却又无比纯粹强烈。 歌颂的是刘备君臣，更是北伐恢复汉室的壮烈理想，与对待理想虽死不渝的情感…… 而这种对待理想的纯粹情感，正好又对应了“音乐”这东西的最初用途——抒情！ 偏偏主办方还特么说了，这琴还是泰西古国的传国之宝。 后国没，辗转流传到了大唐这里。 正好也与望帝春心托杜鹃这一核心梗相对应。 这踏马是诗才？ 这踏马是诗仙下凡啊！ 接着，王福畴深吸一口气，对着李盛，长揖及地…… “我等学生，有眼不识仙人法驾……有失礼数，求先生海涵！” 没错，此刻的王福畴，在极度的骇然之中，已经将李盛当成了仙人！ 对着李盛，直接跪拜了下去！ “弟子王福畴，求仙人受弟子一拜！” 就在王福畴跪倒的瞬间，其余无数读书人也纷纷醒觉。 “大家注意了，文曲星下凡了！” “赶紧拜，赶紧拜！” “拜了文曲星，明年科举不挂科！” “文曲星在上，受晚辈一拜！” “文曲星在上，受晚辈三拜！” “文曲星在上，受晚辈……” …… 哗啦啦！ 眨眼之间，现场直接跪倒了一大片。 崔品玉整个人，这次彻底面如死灰，眼前都是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 他还是不甘心。 凭什么！ 崔品玉在心中愤怒的问自己，双手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 我崔品玉，出身清河崔氏世家。 从小无数名师环绕，见过无数当世大家。 这一切岂是人人都有的？这个条件，是自己家中父辈无数年经营积攒来的！ 而这个小商贩。 充其量，也不过就十年苦读。 “我不服……我不服……” 崔品玉几乎眼角泣血。 “我几代人积累的优越条件，凭什么输给你十年苦读……凭什么，凭什么……” 越想越气，忽然抬起头，再次厉声爆喝： “大家不要受他的骗了！” “此人琴艺习练多年，定是早就作过写琴之诗，今日明明是应场作诗，他却拿存货来糊弄！” “我清河崔氏崔品玉在此发誓，若是我出三个题目，七步之内你做不出诗，这琴你便休想拿走！” “若是你能作得出，我崔品玉愿与清河崔氏了断，从此入奴籍给你为奴！” …… 崔品玉一声爆喝出来。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无数双眼睛此刻都是怒目而视了，便没有怒目而视的也是眉头紧皱。 这一下，连人群中一些不说话的世家子弟也不满了。 这个家伙怎么还要抬杠？ 便是抬杠抬赢了，这不也太掉份了吗？ 这般刁难人家作诗，没得辱没了世家两个字！好歹你在官场上去干这事啊，大家又不是不帮你，在街头怎么能这样呢。 程处默嘿了一身，当场就挽起了袖子。 这样欺负人的纨绔能在长安活到现在，他只觉得愧对陛下！ 不过长孙冲还是拉住了他。 “长孙冲，你又干嘛？这种人你看得下去？” “处默，稍安勿躁啊……” “我踏马……” “处默，处默！你先听我说，令尊公务要紧，公务要紧……” “你再提我爹信不信我……” “不是这样的处默，你不明白这里的规则啊。”长孙冲比程处默更知道清河崔氏的强大。 虽然最近受了重创，但毕竟百足之虫啊。 为什么是“受到重创”，而不是直接消失了？陛下可是都发火了啊。 这就说明清河崔氏不管怎么说，还是有能力跟朝廷对话的。 长孙冲只得换一个理由，而且这个理由也并非他胡诌，而是真实情况。 “处默，你们军中打架有人打不过，难道也靠长官来管么？” “这……” 程处默一愣。 他当然知道，军中打架长官是不能管的。 这种时候，要么双双处罚，要么分开到不同的军营，但是无论如何，军官是不可以“仗义出手”的。 军官要是出手了，那被打的以后还要被打，而且是变本加厉。 那现在这个情况…… 仔细想想好像真的不能帮啊。 见程处默面露犹豫之色，长孙冲也凑近了继续道。 “这一关，只能这小哥自己去过。若是过不去，往后就是那人要非议他，其他读书人也难替他说话了，明白了不？” 第105章 一壶酒一首诗！ 道理其实很简单，裁判是不能下场的。 程处默虽然是个粗人，也不知道“裁判”是什么官职。 但是道理他是明白的，这种小人情世故在军中太常见了。 所以思考了一下，只得叹息一声。 “唉……既然如此，我等等着这小哥发挥便是。” 程处默明白，这个时候只能看人家自己的了。 一开始帮了，可以算是仗义出手。 但是现在，这个黑衣小哥自己都接招了， 再去帮，那等于是帮他认输了，这一战只能他自己去赢。 周遭其他的读书人，心中如何不明白这一点？ 但…… 想想这个崔品玉提出的苛刻要求，背后都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真要七步诗吗？” “完了完了，这位年轻大师即便是大师，可也不是曹植啊！” 其实众多士子都隐隐接受了崔品玉的说法。 心中当然还是支持李盛的，毕竟……这样的诗作太难得，太优秀了。 没有一个士子会怀疑，这首诗迟早流芳百世。 甚至他们之中有不少，都打算回头去写一幅字挂在自己书房了。 但…… 崔品玉的话，也让他们纷纷想到。 这首诗很大可能，真的是之前作的。 要是现在临时再命题来七步诗，那就太难了！ 王福畴此时眉头紧皱，目光中已有不悦之色。 这个崔品玉，真当自己不存在了。 就凭他在这里胡搅蛮缠，自己就能一句话直接将他流放千里，不需要打赌立刻就让他变奴籍。 他清河崔氏虽然厉害，但岂会为了这么一个不出名不成器的子弟跟自己为敌？更何况自己在朝中的人脉，也不是开玩笑的。 然而问题也正如长孙冲说的那样。 李盛已经接招了，这次连自己也无法帮他。 这要是帮了他，等于变相宣布这个年轻人露怯了。 这怎么行？ 就凭刚才那首诗，自己就愿意拜这少年为师，帮倒忙的事情这哪能干。 可心中也是又急又气，这一局怕是不好过啊。 曹植七步成诗，好险才成了，而且水平其实还一般般。 像是老师这么厉害的，恐怕不会拿一般的诗来糊弄。 届时……怕是要栽跟头……唉！ 一时间，王福畴认为自己有点可耻，因为他也感觉……刚才突然拜师，似乎有点草率了！ 便在一片愤怒与焦急的情绪之中。 李盛哈哈一笑。 “七步成诗？抱歉，真没必要。” “给我接着上酒，我一壶酒一首诗！” …… 李盛话音一出，全场再次骇然。 一壶酒一首诗？ 这不是更夸张了！？ 作诗本来就难，你人都喝麻了，这还咋作诗？！ 你在作死啊大佬！ 几乎所有人，都感觉李盛是不是有点太过自信了，不过酒还是摆了上来！ 崔品玉已经放弃治疗了，听李盛居然敢这样接招，整个人顿时也愣了一下。 接着立刻开口大吼：“你这一壶酒，谁知道要喝多长时间？你别喝到下个月去……啊？！” 崔品玉话音未落， 就见李盛高高举起手中酒壶，凌空对着口中，开灌！ 全场寂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此时，远远站在阁楼高处，原本计划派人直接抓走这个崔品玉的长孙皇后，也看呆了。 不仅仅是她，在她身边这一群达官家眷，此刻也全都看呆了。 这才情，这霸气…… 怕不是真就谪仙转世了？？？？？ …… 一壶酒，李盛一饮而尽。 接着双眼有些迷蒙的看向崔品玉。 “出题啊？” 这一口酒的时间，可能也就几秒。 比起原来可快可慢的七步，时间几乎只有十分之一。 ——李盛这个动作，就是宣告： 爷可懒得跟你耍什么文字游戏抬杠。 说一壶酒，就是一壶酒！ 一口一壶！ …… 崔品玉吸了口气，知道今天摊上大事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今天这么多见证者，自己难道还能抵赖不成？ 想想题目还是自己出，崔品玉勉力找回了几分镇定。 “好，第一首，以山为题！” “限时开始！” 自古写诗者多，但咏山者却罕有出彩的。 崔品玉暗暗咬牙，今天不怕难不倒你！ 然而听到崔品玉的题目，李盛只是淡淡的喝起了酒。 眨眼之间，又是一壶下肚。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 ……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一首咏罢。 李盛淡淡喝起了壶中剩下的一点酒。 这一首望岳诗出来。 瞬间，全场都呆住了。 如果说之前的《锦瑟》，表达的是对遗憾的嗟叹和对理想的痛苦追逐，因为意象比较晦涩，在感染力方面有些欠缺。 大部分人，属于一个不明觉厉的状态。 那么这一次，这首《望岳》谁都听得出。 这是表达志向的诗！ 并且这诗中情感，简直太强烈了。 所有读书人都齐齐吸了口气，面露骇然之色。 这诗……又是一首千古名篇啊！ 王福畴，秦怀道……此刻已经是一脸害怕的神情了。 这诗不但霸气无比， 关键李盛此刻在台上，还是居高临下对着崔品玉吟唱的。 睥睨一切宵小！ 气势正好合上了！ 太6了！ 妙极，妙极啊！ 王福畴抚掌大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刚才，没白跪！ 自己这个师，拜的好！ …… 崔品玉也是彻底傻眼。 我特么…… 这到底是什么才华啊？！ 这人怎么……随便一个题目，都能立刻咏出这么厉害的诗作来？！ 这家伙究竟是人是仙？！ 想起刚才无数人顶礼膜拜。 崔品玉浑身都在颤抖。 “这才华……竟让我瑟瑟发抖……太可怕了……” 崔品玉此时紧张的不得了，打死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冷门题目可以难倒这人了。 不过就在此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为什么一定要出冷门题目？ 我不如就出个热门题目，只要他写的不如故人好，那不就显得一般般了么？！ 计上心头，喜上眉梢。 崔品玉吸了口气，再次大喝：“算你有本事，那就来第二题！” “第二个题目……河！” 听到这个题目，李盛这次刚举起酒壶喝了一口，立刻放下酒壶，笑了。 “大江东去，浪淘尽……” 第106章 震古烁今的神作！ 李盛酒入喉中，朗声吟咏…… 很快，全场的围观者，尤其是各路士子读书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 这一首一出，全场所有人简直到吸一口凉气。 这群人，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来见大儒王福畴的士子，所有人双眼都失神的瞪大。 这人到底什么脑子，难道真是…… 之前是王福畴带头，此刻……所有士子脑海里都只剩下了两个字。 诗神！ 神仙！ 最可怕的是，这诗不仅才情磅礴，最后一句“一樽还酹江月”还特么点题了！ 若说之前的锦瑟可能是原先写的。 那么此刻，一首岱宗夫如何，一首大江东去，可是谁也解释不清了，这特么绝壁是现场写的！ 但是凡人的脑子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写出这么精美的诗作？ 这不是诗仙，全体起立倒立拉屎！ …… 一瞬间，无数人再次拜倒一片。 连七步都不用。 斗酒为诗，太特么震撼了！ 而且三首全是震古烁今的神作！ 王福畴直接双眼垂泪。 “我……我……我王福畴，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今日，终于……终于见到……活的圣人了……” “老天，待我不薄啊！” “仙师！再受学生一拜！” …… 崔品玉这下彻底傻眼了。 天呐。 天呐。 天呐！ 这是什么诗，怎能才情如此华丽。 再给他读几辈子书他也想不出这么厉害的作品啊！ 一瞬间，他真想立刻找块石头撞死算了。 这人比人真能气死人叻！ 崔品玉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许久…… 李盛笑着瞥了他一眼，“怎么了？不接着出题了？” 崔品玉牙关一咬。 玛德拼了，不是还有最后一题？就不信难不倒他！ “最后一题，以月为题！” 崔品玉急了，彻底急了。 月，这个意象既非常古老，有前人珠玉在前。 同时，写的出彩厉害的却没有多少。 崔品玉回过神来，想到了这个题目！ 无论是对方怎么作这首诗，一方面他没有多少素材可用。 另一方面，他肯定不会每一首诗，都比前人诗经上写的更好。 李盛呵呵一笑。 又是一大口酒！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此刻，远远站在酒楼之上的长孙皇后，心里直接一惊。 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难道这孩子发现亲娘在这了？ 不过观察了一下，李盛并未看向这边。 接着，长孙皇后泪目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孩子，诗才果然是逆天啊！ 将爷娘的思念愁绪都道尽了。偏偏其中还有祝福和乐观的成分。 什么叫天才？ 这就是！ 此时，长孙皇后身边其他的达官贵妇，纷纷捂住了口，震撼万分。 她们都感觉，这已经不是天才两个字说得清了。 这孩子分明是真的谪仙转世！ …… 楼下。 王福畴，崔品玉，秦怀道…… 杜家姐妹，房茗儿，还有程处默，长孙冲…… 所有士子，所有百姓。 全都傻傻望着李盛。 所有人都感觉这个崔什么什么，这次太过欺人太甚了，心中都以为李盛今日必定低头呢， 结果现在？ 这？？？ 李盛不仅完美赢下了赌局，而且留下的四首诗，全是震古烁今的神级诗作！ 真就，诗仙下凡了！ …… 李盛自从穿越之后，好久没有这么狂喝狂装逼了， 好容易赶上长安音乐节，也是潇洒了一通，不过从他第一壶酒下去，就基本记不清事了， 主要李盛忘了一件事，他印象中这个时代的酒没有蒸馏环节，度数不高，但在长安情况又有所不同。 人家不会蒸馏，可人家会过滤啊…… 这一壶酒虽说没有四十度开外的白酒那么狠，但也有个二十度上下。 于是失算了李盛慢慢的就迷糊了，后面的事情基本记不清，反正……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床边就只有棉儿在陪同了。 而在现场。 李盛被紫城斋团队抬走之后， 轰动依然没有停止。 甚至因为之前，当着诗仙大儒的面，长安百姓也好，聚集起来的士子们也罢，顾忌着诗仙的面子，玩的还不怎么开。 这李盛一杯抬走，整个现场立刻就……直接炸了。 所有人疯狂议论，这位高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王福畴直接一个激动，然后……整个人站都站不稳，直接软软滑到地上去了。 今天的诗， 今天的琴， 无论哪一样，带给他的震撼都太大，太大了。 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偶然参加一次士子们的集会，遇到一名平凡的商贩， 而这人却竟有着诗仙转世般的才情。 逆天，太逆天了！ 待到李盛被抬走的一刻，王福畴明白了。 今日，无论是仙师的诗，还是仙师的琴，都势必是要流放万古的。 甚至今晚这件事，也绝对会载入史册！ 而自己，论武无尺寸之功。 论文，比之仙师，又仿佛萤火之笔皓月。 然而就是今晚仙师出世，自己很可能，不，是肯定……也要跟着载入史册了！ 亲眼目睹了诗仙当面，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让他激动的事情发生了！ 一旁各路人马，士子，天策府一脉名门之后，还有人群中的世家子弟。 更是纷纷暗自咋舌。 太可怕了，这诗才，真正的惊天动地。 面对这样的存在，他们连评定高低的心都没了，只有高山仰止！仰望就完事了！ 秦若婵呆若木鸡。 打死她也想不到，这个讨人厌的傲慢商贩，才华居然这么厉害…… 第107章 这诗太霸气了！ 秦若婵此刻，脸颊红的简直要滴水。 亏得自己还仗着家中有爹不怕事，想寻个机会找人家岔呢。 结果人家并不是性格讨厌，而是真的高人！ 天下无论何处，什么领域的宗师高人，无论是谁，岂能没有点高人脾气？ 更何况，这等非乎人而近乎仙的存在？ 秦若婵想起这些日子多次冲撞人家，此刻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荒唐，太可笑，太幼稚了！ 自己但凡有个三分眼力，看出这人非凡之处，今日也不至于，也不至于…… 想想自己刚才还打算跟人家一较高下呢， 现在回头一看，真是可笑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货……呸，这位仙师今斗酒成诗，怕是以后多半要名垂千古的节奏了。 那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等等，自己不会被跟着载入史册吧？ 那岂不是成了千古笑柄了！？ 好家伙丢脸丢到史书上去…… 秦若婵感觉，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不行！ 得想想，呃，用什么姿势负荆请罪了…… …… 数日后。 长安城南一处精致的宅院中。 一间静室内，几名婢女往来穿梭，端水送药。 一名老者面色疲惫的坐在床边。 床榻上则是另一名老者。 “崔兄，你就消消气吧……何至于此？” “卢兄，我实在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咳咳咳咳咳！” “崔兄别急，你先缓缓！来人！水！快水！” 婢女立刻端来了水，老者接过水，亲自给榻上的老友服下，随后又拍背给老友顺气。 这人正是范阳卢氏家中的老爷卢长庚，原先城南集会的数名老者之一，虽无官职却在五姓七望之列，贵不可言。 床榻上之人自然是清河崔氏的崔白鹤了。 一两个月前开始，他清河崔氏本就不断遭遇重创。 先是出身清河崔氏的官僚，全部被连降三级，儿子崔云直接气的一命呜呼…… 随后，造纸工业的冲击…… 结果前几天，清河崔氏又遭遇了新的噩梦。 卢长庚自然知道清河崔氏遭遇的事情，其实当中相当一部分，他荥阳卢氏一样有份，无非是程度稍轻一些，没清河崔氏这么惨罢了。 卢长庚兔死狐悲，夜深人静时，不免惶惶不可终日。 我荥阳卢氏几百年的家业啊，当年祖祖辈辈，经历了多少风雨。五胡乱华的大乱世中，抢劫商旅村庄，多不容易？好容易才积累下这么点家业。 如今总算是金盆洗手上岸，也算开始诗礼传家了。 难不成，还要毁在自己手上不成？ 思来想去，卢长庚感觉，太原王氏根基太厚，只怕没那么容易受损，与荥阳卢氏还有些不同。 要想结成一个更紧密的联盟，还需要其他的考虑。 不结盟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来受损最大的清河崔氏这里看看。 这一来，恰逢崔氏老爷子崔白鹤气病了，这不就遇上了么。 不过卢长庚最近也是在忙卢氏的内部事务，多余的事情也没关心，所以也很好奇…… 崔白鹤不是号称铁石心肠，这咋又气病了呢。 …… “崔兄，身体要紧啊！” “卢兄，你是不知道，这李二何其可恨啊！他……” “他怎么了？” “他前些时时日，颁布诏书，竟然要移风易俗。这年轻人都自行成婚嫁娶了，哪里还有门户的用处？这天下不看门户，不是就乱套了么？” “呃……这倒也是，不过崔兄，这点事可以从长计议，我等慢慢想办法应对便是，何至于气成这样啊？” “唉……卢兄，你是不知道啊，就是因为李二这该死的诏书……” …… 随后，崔白鹤便将崔氏家中的崔品玉一事向卢长庚介绍了一通。 卢长庚一听，顿时哑然。 还有这等事？ 崔白鹤气的又是一阵大咳， “这个不成器的……原本正德孩儿去世，我崔氏就已受重创。” “如今又设下这险恶之局，令我品玉孙儿去籍为奴，我，我……我清河崔氏，怕是药丸啊！” 卢长庚听的也是一愣一愣的。 天下还有这事，可算是开眼界了。 虽说…… 对于同为五姓七望的清河崔氏有些同情，不过实话实说的话……卢长庚对这个崔品玉一点同情都没有。 还与人斗诗还输了，这不就是自取其辱吗？ 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能勉强安慰崔白鹤，毕竟这人还是比自己长几岁的。 “算啦算啦，崔兄何必这么激动呢，品玉孩儿又不是……不过这人究竟写了什么诗？怎会全场顶礼膜拜？” “还不是王福畴那奸贼，给那黔首泥腿子站台！若非此人出马，焉能让那一个乡下出，商贩为业的小子出尽风头？哼！！！” 崔白鹤又要发怒，卢长庚怕他急火攻心，只得转移话题问情况， “别急别急，崔兄慢慢说便是，何必动怒。这王福畴……” “究竟怎么给那小子站台了？” “这……老不羞，居然直接下拜，认那小子为师了！” “什么？！” …… 卢长庚傻了。 他也算读过不少书，知道王福畴是谁。 大唐天下，如今大儒掐着指头数五个，王福畴闭着眼睛也能拍个前三。 并且这人虽然家底也不错，但却不与一般世家来往，真是个书呆子家族，因此反倒与李二天策府那一系的官员来往颇多，不可小觑。 如此风头正盛之人，居然会给一个商贩少年下拜，还认人家做老师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要不是崔白鹤气成这样，打死他都不信能有这种事！ 这人的琴艺诗才得绝到什么地步啊？？？ 卢长庚忍不住了，“这个少年究竟写了什么诗，能让王福畴这样？” “……唉，便是这些艳曲了，你自己看吧！” 说罢丢出一张信笺。 卢长庚打开一读。 “其一，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只是当时已惘然……？” 卢长庚看完第一首就觉得十分惊艳。 这诗果然不俗啊，反正自己肯定做不出这样的好诗来！ “其二，岱宗……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嘶！” 第二首看完，卢长庚整个人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这诗太霸气了！ 你特么管这叫淫词？！ 第108章 这简直就是神作啊！ 听崔白鹤怒骂，卢长庚还以为这少年大概是写了些淫诗。反正无知百姓不懂风雅，也就跟着这些文字起哄了。 结果这一看。 神特么艳曲啊这！ 这简直就是神作啊！ 哪怕以卢长庚不太厉害的文辞功底，说不出这诗究竟精妙处有哪些。 单单凭一个读书人的直觉他就知道， 就凭这诗，这少年绝对是要闻名天下了！ 这诗才，难怪王福畴这等人物也会纳头便拜。 要是自己当面，搞不好也得立刻拜师啊！ 他甚至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 孔夫子不出，万古如长夜。 此刻，正好是这少年不出，万古诗海如长夜！ 太厉害了！ 卢长庚自问，别说是自己才读了几十年死书了，便是范阳卢氏家族里最出色的子弟，在这种诗才面前，也是拍马难及！ 太霸气了！ 卢长庚深吸一口气，继续读第三首…… “其三，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 “……舞榭歌台……多情应笑我……” “人生如梦，一樽……” “嘶！” 卢长庚发现自己大脑已经转不过来了。 这诗分明又是一首旷古神作！ 他甚至可以想象在，这三首诗，日后在千家万户，在后世所有的士子课堂上出现，在所有士子的书桌上出现。 震撼！ 无以言表的震撼！ 卢长庚的瞳孔此刻都开始放大，这诗真特么绝了！ 然而信笺的内容还没完，还有第四首！ “其四，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天呐。” 这诗句简直太绝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嘶……朱阁，绮户，无眠……我的天，我的天……” “不应有恨，何……”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卢长庚懂了。 完全懂了。 难怪王福畴会当场下拜，直接认那个小商贩为师。 难怪崔品玉出身清河崔氏，打小便是眼高于顶之辈，却会真的愿赌服输，委身为奴！ 这换谁也没法抵赖吧？ 就这诗才，屈原看了怕是也没话说！ 太强了！ 卢长庚终于明白了。 他向来以读书人自居，但是从这一次开始，恐怕全国的诗坛之上，又有一颗崭新的星辰升起了！ 这诗才何其了得啊！ …… 不过很快，卢长庚也清醒过来。 因为他发现，崔白鹤在呼叫自己。 “卢兄？卢兄？” “崔兄，抱歉，方才走神了！” “你……” 崔白鹤一看卢长庚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卢长庚恨铁不成钢道，“卢兄，你怎么回事？” “怎么你……你也被这淫词艳曲蛊惑了？这是玷污圣贤，有辱斯文之诗啊！” 卢长庚顿时闭嘴，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 虽然他承认，这几首诗的确是厉害，绝非常人所能作的出来。 但立场问题是不能乱的，所以该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 这天下是士大夫之天下，可不是黔首泥腿子之天下。 现在这些黔首之徒也要当士大夫，这件事绝对不能忍，决不能后退半步。 否则，如何对得起祖宗基业呢？ “崔兄且宽心，是非曲直我还是分得清的。如今之事，李二势大，我等如何是好，计将安出？” 见卢长庚收心了， 崔白鹤才长长叹了口气。 “哪有什么计策呢？李二这贼子仗着打仗凶狠，那些愚顽的丘八之匪又肯追随他，任我等如何点化也听不进。为今之计，我看也就是一条了。” “哦？还请崔兄赐教！” “他李二不是搞了个什么造纸工业，让我清河崔氏的造纸坊大受其害。这李二的昏招一出，不知多少造纸的匠人要断吹，从此卖儿鬻女而不可活。你说他是不是罪大恶极？！” “这……这倒也是！” 卢长庚感觉，这话大概有些问题，因为他也听说了，现在全国各地的造纸匠人，都在千方百计的往长安跑，削尖了脑袋想进造纸工厂……这造纸工厂里，工匠的例钱起码比往日里多了三倍不止，显然和卖儿鬻女相去甚远…… 不过，他也想过，既然造纸工厂这么厉害，一厂可产天下用纸，但却用不了多少工匠。 那么算下来，这不还是多出许多工匠无处营生吗？ 若是开新的造纸工厂吸收工匠，那么岂不是多出许多纸张，这些纸张谁又来买？ 除非降价，可这样一来……读书人不就大幅增多了吗？ 别的都好说，但让泥腿子都来读书，这个卢长庚绝不接受！ 不过崔白鹤究竟有什么妙计他还是不太明白。 “是这个道理不假，可是……我等却要如何应付？” “他李二能大量造纸，可是……笔墨呢？自古至今，用纸必用墨。没有笔墨，纸张卖的再便宜，又有何用？” “读书，没有我世家点头，谁也休想！” 崔白鹤恨恨骂了一声，接着似笑非笑的看向卢长庚。 卢长庚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 卧槽，这是让我出手？ 不过转念间，他也明白，这件事还非得范阳卢氏出手不可。 原因无它，清河崔氏是掌握着天下造纸坊，而卢氏则就是掌握着天下的笔墨生意！ 只要卢氏一个点头摇头，举国的笔墨价格都会剧烈波动。 乃至于许多二道的商贩之间，甚至会买卖有关范阳卢氏家中的情报，来判断笔墨价格变化，以观察生意是否做得。 可想而知影响力多大，这个计策也就只有他们范阳卢氏来做了。 卢长庚沉吟了一下。 这件事看似没什么，对于范阳卢氏来说，动动手指的事情。只是这个计策从崔白鹤嘴里说出来，就未免显得有点惊悚了。 之前你家的造纸坊就是干了一样的事情，结果现在呢？你清河崔氏的造纸坊都快关门关干净了。 这么大的打击到来，你说谁还敢再去这样做？ 怕不是分分钟变成第二个清河崔氏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越来越多的黔首农夫开始读书，参加科举……染指官位，涉足朝堂。 这却是他一定要坚决反对的！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挡。区区一点风险算的什么？再说了…… 第109章 价格暴涨！ 思索一阵，卢长庚也露出一个笑容。 再者说了，纵是有些风险，但却真不大！ 他们范阳卢氏的笔墨产业，和清河崔氏的造纸坊，两者之间具有本质的区别。 造纸，这只要有工匠，有木材，就能造。 但是笔墨不同！ 制笔，必须要有皮毛，而且是优质的皮毛。墨也是一样，好的墨石价比黄金，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而范阳，就有当今天下最好的墨石矿。其他地方虽然也有，但无论开采成本，还是品质，都远远不如范阳之墨。 因此。 卢长庚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需要惧怕李二的手段。 他能通过巧计妖术提高造纸，但笔墨呢？ 他矿都没有，岂能凭空造出来不成！ 一念及此，卢长庚露出一个笑容，示意崔白鹤放心。 “崔兄见外了。堵截这昏君李二，是我五姓七望之共同命运，今日有事，范阳卢氏怎敢推辞？” “愚弟今番回去，这便开始涨价。必要让李二的科举诏形同虚设，成天下笑柄，以告慰令孙、令郎在天之灵！” …… 一眨眼就是数日。 前些时日的一场盛会，仿佛没有发生过，长安是座忙碌之地，百姓也好官宦将领也好，士农工商都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事情生活上。 …… 数日后。 城西一片荒郊中，有一座废弃的破庙。 但此刻庙中却并非空荡荡的，还有一道人影在其中。 此时夕阳西下，一道身影正在其间盘坐休息，又不时望向庙门之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一道人影远远跑来。 “子杨，如何了？” 见到来人，破庙中的身影顿时激动起来，凑上前去询问。 两人似乎约好了什么事。 这二人一个老迈，一个年轻，不过都是粗布麻衣，显然并非是什么好门第出身。 老者，名叫谢仲元，年轻的则叫高子杨。这二人俱是太原人士，此番来到长安赶考。 不想考试题目颇为繁难，这首战自然是失利了。 两人既是同乡，自然结伴谋生，以求来年再战。 近日，因为谢仲元年纪大了腿脚不利，所以商量由高子杨跑腿，在长安城中买些简单的吃食，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谋生的营生。 可惜结果并不理想，到目前为止也只是靠谢仲元的一点积蓄。 并且近日，两人又听到一场不太对劲的风声。 长安城中的笔墨价格，在快速上涨。 谢仲元精通术数，高子杨却擅长史书兵书，都有些偏科，需要补充更多知识。 然而这笔墨价格上涨，书籍价格自然也在上涨。 如此一来，事情就不太对劲了。 原本按照高子杨跑腿，谢仲元出积蓄，两个同乡的计划是再攻读一年，再战考场。 然而谢仲元不过开了小酒铺，勉强维生而已。 便是盘了出去，又能有多少碎银。 否则二人也不至拮据到要住在破庙里了。 可……即便这样，精打细算之下，好歹也能勉强支撑一年。即便买不起数，但借上几本书来誊抄，以作学习之用也是可以的。 然而现在呢？ 若是要继续这个模式，必然要买不少笔墨纸。 可笔墨一涨价，两人若要强行攻读，那只怕明年的科举还没到来，他们先提前几个月饿死了。 若是就此放弃…… 谢仲元孤寡一身，年纪已经有五六十。 高子杨更是家中贫寒，只有一个老母亲，因为年轻时也是出身大户的小姐，于是培养了高子杨读书。 这一下放弃，两人真不如就饿死算了。 于是最近几日，高子杨都没有看书，每日里就去长安的大街小巷搜寻。 搜寻的目标，自然是便宜的笔墨！ 然而…… 一连几天过去，一无所获！ 见高子杨摇头，谢仲元神色一呆。 绝望了。 “如此……如此却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谢仲元仰头痛啸，一声声悲鸣。 高子杨更是低头更咽。 “能怎么办？陛下肯顶着压力，重开前隋的科举，便是待我等寒门子弟莫大的恩情了。” “如今却又怪的了谁？不过时运不济罢了！” 谢仲元低头不住叹息，一脸叹息好几声，才艰难咬牙道，“都是这些世家豪族。前些时日我听闻，当初陛下开科举诏书，他们还在朱雀门前围堵陛下，要陛下收回成命。” “后来纸张价格陡然腾贵，这些世家门阀也参与其中。” “如今……如今笔墨价格也开始涨了，难道不是他们？” “这些个世家，真是不给我等寒门子弟活路啊！” 谢仲元简直气炸了。 他以前也以为，陛下作为紫薇星，只要肯把这些什么龙骧星火德星……全给平了，朝廷政治必然清明　，天下安泰。 可如今陛下出招了， 谁知这些世家门阀，却是远比自己想的还要不择手段！ 高子杨也是默默饮泪，沉默半晌才涩声道。 “谢兄，这些时日蒙你接济，这个恩情高子杨记下了。可如今事不可为……实在不行，谢兄若是无处可去，便随我去乡下吧。” “我家虽是无田，但若找个大户做做工，也能糊口！” 谢仲元一下也沉默下来了。 对他来说，好容易盼来的科举不能参加，那一切都休谈了。 高子杨沉默半晌，接着也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这些世家门阀，何其毒也！” “难道天下真就没人能阻挡他们了吗？！” …… 与此同时，甘露殿中。 李世民放下一本奏折，脸色阴沉。 “哼……这些世家门阀，我看果然还是不知道厉害。” “陛下？” 房玄龄、长孙无忌站在殿堂阶下，抬眼望着李二，发现李二不知怎么脸色突然就阴沉了下来。 “这奏折……唉，你们自己看吧。” 对于奏折内的内容，李二简直是提都不想提起了，直接将走着丢给二人。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接过奏折，打开来一看。 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近日，造纸工厂的诞生，让天下纸张的价格都跌落到极为便宜的程度。 一夜之间，原本十分奢侈的一件事——读书写字，对于贫寒人家的孩子，也变得十分可能了！ 然而奏折上的内容却十分让人闹心。 这奏折只说了一件事： 笔墨价格暴涨！ 第110章 去和盛儿请教不就得了! 笔墨价格暴涨，这件事并非是只有长安，更不是一地两地。 而是全国各地，齐齐涨价。 李二哪怕再怎么不了解商贾之事，之前纸价暴涨的事还在那呢。 如今这时，纸价刚刚被打下来。 不得不说真是多亏自己有盛儿这个儿子。 现在一转眼，笔墨价格又涨了， 这踏马要不是这些世家在背后搞鬼，他李二敢倒立拉稀！ 看完奏折，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也是暗暗咋舌。 这简直就是夺笋行为啊。 先是纸张涨价，现在又是笔墨涨价。 这简直是不把李二放在眼里当人看了，科举诏书？在这些人眼里怕是擦屁股用的。 难怪陛下这么生气。 房玄龄长孙无忌都是心思玲珑之人，几乎能想象到李二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 平心而论，如果自己是李二，恐怕也不可能淡定的下来。 “陛下息怒，此事的确有些蹊跷……” “陛下，此事似乎有世家的影子在背后……” “放屁！这些事难道我不知道吗？还是你们不知道？不知道就赶紧拿着今年的俸禄给我滚蛋！” 李二爆发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赶紧下跪。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其实他们俩也能理解李二此刻的心情。 但那样说话，他们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悄悄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苦笑。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最近又是军改，又是生产新兵器。 房玄龄他们也是发现了，这新兵器那李靖什么杜如晦这两个带兵的，一个比一个开心啊。 但问题是，他们这些管国库开支的就痛苦了。 神臂弓，手榴dan，这俩玩意分明就是两个烧钱的怪物。 那国库力的银两，直接跟哗啦啦的水一样就流出去了。 还有……那造纸工厂，按说是能获取暴利。可是实际上，哪有什么暴利，陛下当时仁厚，直接承诺给工匠们三倍于以往的例钱。 陛下这一次善心，百姓称颂，当然是好事。 可问题是，原本巨大的利润，因为这一下子，就显得很一般般了。 更何况……朝廷只有一半的股份！利润自然也就只有一半。 要填平军费开支的窟窿，当然也就不可能。 所以…… 长孙无忌也好，房玄龄也罢。 他们两个并不是情商低，更不是潜在的二五仔天然不跟李二共情。 而是……他们就怕李二怒火上头，突然一下子又来搞个事，李二想办什么事倒还好说，这国库顶不住啊关键是…… 不过李二在气头上，他们两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李二。 口嗨了一阵李二也明白了。 要说真的动兵解决世家问题，这自己也干不出来。 这么一想，那好像确实……也没啥可做的了。 国库不够用，需要海量的银子来填补，自己和长孙皇后这点娘家私房钱怕是不够塞牙缝的。 还是只能干看着。 不然能怎么办？ 见李二似乎冷静了下来，房玄龄说道，“陛下，要按捺的住啊。此时突厥事大，我等可不好节外生枝啊。” “唉……” 李二开始长吁短叹模式，长孙无忌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 这也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对了陛下，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说过前些时日，长安的斗琴盛会里，出了一位大才子。” “连王福畴王兄，都拜这位大贤为师了，可这位大贤才不到弱冠之年。如此人才……” “若是将来也买不起笔墨纸，万一一个想不开投了突厥，可是我大唐之患啊。” 长孙无忌说完这一通，心里也是暗暗得意。 这野生的人才，哪个皇帝不喜欢？ 古的有刘皇叔三顾茅庐，有周文王溪边求导，近的更是多了去了。 陛下体恤人才，不忍寒门士子们落魄到笔墨书籍都置办不起，此时暂时无法解决不假。 但先举这么一个典型案例出来，让陛下来个破格提拔恩赏一番，其实也是可行的啊。 总之先满足一下陛下，既把这事糊弄过去了，又能给陛下留个好印象，还能顺便赚那人一个人情，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然而说完之后，就发现气氛不对。 李二和房玄龄都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 “这……陛下，玄龄，你们这是怎么了？” “微臣……这个在下，似乎也没说错啥啊？” …… 李二一听长孙无忌这话顿时笑了，这家伙还不知道盛儿的存在呢。 房玄龄也是憋着笑，估计长孙无忌做梦也想不到那是一位殿下吧。 不过， 也正如长孙无忌所说。 现在世家势力大，这不假，可偏偏遇上突厥等一干外敌犯境。 这种情况，让陛下入宫，无人保护只怕一个不小心……突然早夭可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世家门阀，连哄抬笔墨纸价都干得出来，还有啥干不出来的。 李二憋着笑，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有盛儿在，反正啥事总会有办法！ 挥了挥手，示意长孙无忌不用再说了。 “这个事你就别管了，这少年朕自有主张。另外……” 接着自然是继续研讨起军制改革，以及新兵器制造等一系列事务。 最后，深夜。 李二终于送走了长孙无忌。 再次想起那本奏折，还是忍不住一叹。 此时，长孙皇后忽然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二郎，该休息了。” “明白……最疼我的还是你啊，观音婢！” 长孙皇后不悦的看了李二一眼，“我疼你管什么用？你自己都不注意身子。” 李二感觉不吐不快，便将白天里的事情说了一下。 长孙皇后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又遇到难题了？实在不行，我们再去探望一下盛儿，你去和盛儿请教不就得了。” “这……” “怎么，盛儿如今可是大唐第一才子，号称诗仙转世，没资格给你出谋划策啊？” “好吧。” 李二苦笑一声，心说倒也是。反正盛儿那几首诗，自己是肯定做不出来！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这孩子多半是名垂青史了。 不过他还是给长孙皇后说了一下眼前困境。 “国库无银……我还有些私房钱，你若是需要……” “事情就坏在这，墨需采矿，我们这点私房钱哪里够的？便是盛儿出招，我也开不起新的工厂啊。只能看盛儿……有没有什么新计策了。” 第111章 盛儿永远能给朕惊喜啊！ 第二日，李二没有真的入睡，而是……天黑之后，直接出宫。 倒也没有出远门，只是心中烦闷，决定出门转转。 长孙皇后陪同在李二身边，对于丈夫的困境有些了解，但也是无计可施。 毕竟一块块的墨石，自己又不能替李二凭空变出来。 “二郎，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盛儿吧。” “盛儿向来足智多谋，有鬼谷、诸葛之姿。若是盛儿得知此事，臣妾相信他肯定有办法！” “呃……唉。” 李二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好说。 昨晚到现在，他上朝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 盛儿办法多，这个他如何不知道。 但是类似造纸工厂这样的机构，开起来花费太大了。 长孙皇后也好，他李二也好，娘家都有钱，但要办这等国家大事，一家两家的力量那也不够用啊。 李二摇了摇头，“便是盛儿有主意，这次只怕也难。这墨矿都在范阳卢氏掌控之中，先不说其他地方哪里产墨，便是找到了矿，开采要花费的银两也是一笔大数目。” “这……” 长孙皇后眉头紧皱，看来这就难了啊。 不过李二早就想过这些情况，也没有沉浸在情绪中，拍了拍长孙皇后肩头笑道，“即便盛儿帮不上忙，那也是我们的孩儿不是么。现在没工夫去幽州，我们先去盛儿开的店看看，不也挺好的？” “顺便前些时日，盛儿的诗作名震天下，现在又听说小店里上了许多新东西。我们何不去看看？” 长孙皇后知道李二是在安慰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两人微服行动，一般人也压根不认识他们，一路轻快不多时就到了城西的铺子，紫城斋。 此时天近傍晚，紫城斋内生意依旧火爆。 一来长安本就是不夜城，自从李二颁改革风气诏书以来，这入夜时分就更加热闹。 二来，前些时日的斗琴盛会上，崔品玉一通广播，原本是想打压李盛，结果反被李盛来了个完美打脸，现在意外的将紫城斋给推广开了。 于是出现了人山人海的情况。 然而。 李二惊奇的发现，这虽然是家小店，这人山人海却是秩序井然。没有人乱推乱挤，而是如同军中一般排起了长队。 人群虽然聊天十分热闹，队列也极长，但却没有一个乱冲乱挤的。 店铺门面不小，但内部却永远只保持着十名客人选购货物，两名伙计侍奉一旁，一名小姑娘在柜台上记账收银。 秩序井然！ 李二暗暗吃惊，长孙皇后更是低声道，“这治店之术若是用来带兵，怕立刻便是一支雄兵啊。” “不错……看来是来对了，盛儿永远能给朕惊喜啊。” …… 依队列，分先后。 从头至尾，没有出现混乱。 李二与长孙皇后排队时，顺带也观察了一下店铺之内。 他越看越觉得，盛儿这孩子是真有统御之才。 这几名伙计各安其位各尽其职，记账的导购的，都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没有半分慌乱。 这几个小姑娘分明年纪不大，但面对如此之多的客人却能保持淡然，这治理之才的功底就看得出来非常深厚了。 李二暗暗点头，大概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顺着队列来到了前方，和长孙皇后一同进店选购！ “两位客人需要些什么呢？” “因为客人较多，所以两位最多只能在店内挑选十分钟时间。当然，这十分钟内，两位可以尽情游览。” …… 李二和长孙皇后，主要是来看看儿子的店怎么样，调节一下心情。 至于说买东西，其实除了长孙皇后时不时要购买香水，他李二还真没啥要买的。 身为当今陛下，宫里什么没有？何须自己专程出来购买。 不过小姑娘问话时面带笑容，语气措辞得体，还是让他暗暗点头。 对于李盛的统御之才又有了新的认识！ 当然，即便是长孙皇后，想买香水又何须自己出动。 所以依然只是逛逛而已。 李二想了想，忽然问道，“您们这里可有笔墨出售？” “笔墨？客人，这个小店暂时无货。不过我们这里有新产出的精品纸张，你们可以看看。” 李二微微一怔，新的精品纸张？ 新的？ 盛儿之前给自己了造纸工业的建设之法，所出纸张不仅便宜，而且挺括结实，写字比起原来的宣纸不知丝滑了多少倍。 却没想到盛儿居然又出新货了？ 长孙皇后也是双眼一亮，立刻意识到这是盛儿新的作品！ 当即笑着点了点头。 “好，拿给我们看看吧！” 很快，导购丫鬟走到一处货架旁，取下了一叠新鲜的白纸。 这一看， 李二和长孙皇后顿时对视一眼。 “这纸怎么会如此洁白？” “就是数九大雪，只怕也没有这般白法啊。这纸……分明是极品啊！” 长孙皇后从小学习诗书，自然见识过无数名纸。 这下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吃了一惊。 她生平见过的所有纸张，没有一种胜过眼前这纸！ 单凭这份雪白，便知绝对价比黄金！ “姑娘，这……这纸张多少钱？” “客人，这纸是一尺半开的，一文钱五张，一贯是五千张。” “这个价格稍贵于外面的纸张，不过您看，这纸质地雪白，是绝对则远远胜过外间的寻常宣纸的。不过小店有限购，每人最多只能买五百文的哦。” 李二和长孙皇后顿时吃了一惊。 这么便宜？！ 虽然比造纸工厂所出之纸，的确是要贵一点，但就凭这份雪白，他本以为是类似香水的奢侈之物。 没想到李盛这……这才华也太了得了。 便是随处可见的纸张，也能造的如此登峰造极！ …… 不过话虽如此。 听到限购五百文，李二转念间，还是不由得有些难受。 不是因为五百文太少，而是想起了之前的奏折。 现在盛儿拿出了这么好的纸张，可是世家垄断独掌了墨石矿供应，缺失了配方里关键的各种胶，现在这自己也无法拿出便宜的笔墨。 纸张虽好，但无数士子却无法用来写字…… 便在此时，长孙皇后忽然目光一凝，皱眉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姑娘，你们记账用的……这是什么笔？怎么似乎不像是毛笔？” 第112章 天下竟然还有这等好物！ 这个小细节之前还没注意，此时李二沉浸在举目皆敌的烦闷中，长孙皇后却是眼尖注意到了。 被她这么一说，李二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只见这紫城斋正在记账的小姑娘手中，握着一支一指粗细的这木棍，尖端却是黑色，看上去十分奇特。 关键是，握笔的姿势仿佛是拿着筷子，与一般的毛笔握笔姿势截然不同！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小姑娘的确是在写字记账！ 李二心中一动。 吸了口气，转头，急忙看向身边的导购姑娘。 “请问，这位姑娘所用之笔是什么笔？” “客人，您是说……”导购小妹也转头看向了柜台处，“莺儿掌柜所用之笔？这笔是非卖品，客人您看看别的货品吧。” “不，我就需要笔！小姑娘你告诉我就行，这笔究竟是什么材质所制？只要告诉我，重重有赏！” 李二一面说着，长孙皇后直接取出了荷包，沉甸甸的整个塞到了导购小妹手中。 导购小姑娘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拒绝，“客人您不要为难我，我们这里有‘绩效工资’，不许收受客人赏钱的！这笔就是……” 此时，一直埋头忙账目的莺儿听到了自己名字，终于抬起头。 这一看，顿时也是双眼一亮。 “李老爷？夫人？” 李二一怔，才发现这记账的小姑娘正是李盛的丫鬟，莺儿！ 见到熟人，李二下开心多了，“莺儿姑娘吧？我想问问你用的是什么笔墨？为何这笔……好像，不需要研墨？” “这笔……几，几两一支呢？” …… 李二仔细一看，莺儿干活的柜台上……的确是没有墨、砚台！ 隐隐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心脏一时间怦怦直跳。 寻常笔墨，要用的材料十分复杂，外行根本插不进去手。 但若是盛儿有什么这方面的才思，那事情可就截然不同了！ 现在市面上，一管笔价值到了七八百文，这也就罢了，士子们好歹能找些劣质皮毛自制毛笔来代替。可一块墨石已经涨到了四五两银，寻常百姓是怎么也不可能用得起的！ 盛儿这笔，价格不求多便宜。 但只要能到四五两这个数字的一半，也是拯救了无数士子了！ 然而， 下一刻，莺儿微笑起来。 “李老爷说笑了，这是炭笔，何须研墨？只需将碳粉和黏土，按一定比例混合便可制成笔芯，外边包上木壳即可。” “这价格……其实都是公子自制的，若是真要制造，我想……两三文一支吧。” …… 李二懵逼了。 傻眼了。 大脑一片空白。 两三文？！ 这不是开玩笑吗！？ 现在市面上，一块墨的价格已经到了五六两。 这一支笔，两三文？ 这岂不是只有寻常笔墨的万分之一嘛？！ 苍天啊！ 李二胸中一阵狂喜，他简直要仰天长啸了。 天下竟然还有这等好物！ 这岂止是物美价廉，简直是天降圣物啊！ 这笔的价值，何止一支笔而已？！ 对于天下士子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红薯和土豆啊！ …… 李二深吸一口气，一瞬间背都弓了几分，仿佛祈求一般望着莺儿问道， “这笔可还有存货？我愿出十文一支购买这笔！” “李老爷，这……” 莺儿被李盛派来当掌柜，商业头脑自然不差，见李二似乎需求量不少的样子，莺儿想起之前……老李似乎自称是长安的富商。 虽然她是没听说过，不过想来是贩卖大宗货物的商人。 一瞬间心中一动，莺儿笑道，“李老爷，此事不必着急的呀。我们小店虽然目前还不出售这种笔，不过……” “李老爷若是不急，可稍待几日，我等回去与公子商议一下……” 莺儿说话有保留，其实她想说你这奸商还想发二道才，当我莺儿是新手？这钱只能公子来赚！ 不过不能说的这么直白，于是就变成了要回去商议一下。 其实她想说店里本来就计划过些时日出售此笔，不过公子在家严令不得“虚假宣传”，要保护紫城斋的“品牌形象”，所以就变成了这番话……相当于，只是“暗示”过些时日有计划量产出售。 莺儿有些担心这个李老爷或许会不满。 毕竟这就相当于明说，这笔能赚钱？但是不给你赚！ 然而。 让她意外的是，李二居然喜上眉梢。 “听莺儿姑娘这意思，莫非过些时日要出售此笔？？” “是，不过李老爷……” “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顿时开怀大笑！ 今天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他简直可以想象到，操纵笔墨价格暴涨的那些世家会是什么表情了。 自己居奇高卖，用四五两乃至六两的墨价宰割士子， 结果呢？ 这笔，可比需要研墨才能书写的毛笔体系方便太多了，拿起来就能写。 关键是价格真是便宜的离谱！ 相较于传统的笔墨价格，即便没有涨价这回事，两三文也几乎是白送！ 到时候， 这些靠着制造墨石产业宰割世人的幕后世家势力， 别说是血亏一把了，直接整个产业都要烟消云散！ 他李二如何不开心？ 他简直都快乐疯了！ 长孙皇后不明就里，但见李二这么开心，心中自然也放心了。 近些时日李二每天都是茶饭不思愁眉苦脸， 今日就来盛儿的铺子里转了一圈，终于是又有了笑脸！ …… 离开紫城斋的路上。 李二坐在马车里，直接笑了一路，全程狂笑根本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孙皇后之前担心李二愁闷过度可别坏了身子，刚刚好不容易放心了，现在不禁又担心起来了。 这二郎可别又开心过头坏了脑子，那事情还是麻烦了！ 于是只好拉着李二询问。 这事情还真没啥不可说的，李二便将前些时日的奏折说了一通。 长孙皇后听着皱眉，“这些世家怎地如此狠毒？连笔墨都不给寒门士子用的么？” 李二哈哈大笑，“对啊，而且这制墨需要许多特殊材料，我这又没有，还真奈何不得他们！” 长孙皇后又想了想，“可是如今……这五六两的墨，变成了两三文一支的炭笔……哈哈哈哈，臣妾明白了！哈哈哈哈哈！” “还是我盛儿厉害！” 长孙皇后直接笑着锤了一下李二，“盛儿厉害吧？我生的！” 第113章 这是什么宝藏奸臣？ 回到宫中，李二人都快激动坏了。 想想前些时日，因为造纸工厂横空出世，清河崔氏受到重创，名下的造纸坊几乎转眼就关闭了一大半。 这么巨大的财源直接让清河崔氏受到重创。 而如今？ 李盛这一手炭笔出来，背后的范阳世家岂止遭受重创？ 这炭笔一出，怕是那点笔墨产业连苟延残喘都做不到。 全都得烟消云散！ 李二几乎可以想象到范阳卢氏这些逆贼是什么表情！ 涨价？ 谋取暴利？ 很爽是吧？ 盛儿随手出招，直接送你们上天，让你们爽个够！ …… 数日后。 大明宫，甘露殿！ 早朝。 李二走进大殿，坐在御椅上，没有说话，先是喝了一口茶汤。 不知为何，今日的茶汤格外的香！ 不过此时，比起李二的悠闲。 下方的文武百官却在不时交换眼神，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不一会，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排钟而出，躬身道：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这老者姓许名敬宗，并非属于五姓七望之列。然而他却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他府中夫人，姓裴，换言之他属于裴字世家。 裴氏在唐初相当低调，看似与李二没什么冲突。 但实际上，与五姓七望之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尤其是和太原王氏，这关系更是说不清，据说与范阳卢氏也有不少联系，关系那叫一个亲昵。 只不过当家大佬裴寂，为人深藏不露，十分低调。 因此许敬宗，也就是裴氏在朝中的主要发声者，即利益代言人！ “哦，有什么事，奏吧。” …… 李二这一日心情格外开心，原因无他，因为他已经事先知晓，紫城斋的炭笔，今日起便要开售！ 所以现在这些官员，无论是出身哪个世家，无论是什么发言，他都不会有半分不满。 你们说的都对！ 说啥都对！ 你们世家赢了，真的。 许敬宗斟酌了一下，接着道，“陛下！” “近日，大唐各地之笔墨，价格不断上涨。全因这些情况，百姓之中颇有议论，士子们更是不满。若是长此以往，只恐有伤陛下之望。还请陛下早日定夺，解决此事！” “哦……”李二笑了，笑眯眯的接着道，“那敬宗啊，你有什么妙计，可以解决此事啊？” 许敬宗愣了一下。 抬起头，他发现李二在笑。 真的在笑。 这让许敬宗十分诧异。 我去，李二这心态这么好？还是认错人了还是疯了？ 他管我叫“敬宗”？ 我啥时候成李二心腹了？ 不过此时，也没有什么线索可循，许敬宗也就继续按照计划行事。 “陛下，近日笔墨上涨之事，不是因为旁的，臣已经调查过，天下笔墨过半出自范阳卢氏的作坊。” “这笔墨价格上涨，全因范阳卢氏所起！” 许敬宗一番话，铿锵如金石，掷地有声。 一瞬间，整个朝堂里出身世家，或者和他一样与世家势力有姻亲的，纷纷不可思议的看向这边。 眼神一个比一个惊诧。 便是仆射裴寂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周遭的几名裴寂亲信纷纷心惊胆战，这许敬宗是吃错药了？对范阳卢氏开刀？ 这家伙不怕裴氏报复？ 疯了吧！？ 便是李二都懵了一下。 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今天是不是没睡醒。 这许敬宗不是世家养的狗腿子吗，怎么突然开始刚正不阿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下一刻，许敬宗便接着道： “臣，本以为范阳卢氏，恶意控制物价，趁陛下颁布科举诏书之机谋取暴利。可臣私下一查才知……这范阳境内，前些时日遭了火灾！” “无论是出明胶之矿，和出松胶之松林，都大受其害。范阳卢氏为解救受害百姓，仗义疏财，已发放借贷二十余万两。卢氏原为钟鸣鼎食之家，如今竟也吃起了观音土，陛下……” “为了平抑笔墨价格，范阳卢氏已经竭心尽力。此实乃我大唐之模范，善举之表率！” “陛下当立即开国库，拨调银款，重赏范阳卢氏，一为天下之表率！二也可平祝融之祸，救济百姓，也可平抑笔墨价格！”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许敬宗一番慷慨陈词，声泪俱下。 一瞬间，满朝百官无数朝笏掉了一地。这一刻，所有百官心中掠过同一句话。 难怪这许敬宗在隋末乱世死了老爹许善心，现在还能爬的这么快。 太踏马无耻了！ 李二刚刚正在喝茶呢，听到许敬宗这话，直接噗嗤一口就喷了。 这……这许敬宗是什么宝藏奸臣？ …… 呆了好一阵，李二才缓过劲来。 牛逼，太牛逼了。 难怪这些世家一个个屹立不倒，就这些狗腿子这无耻劲，那可不就是江山永固吗！ 李二被许敬宗一番话呛得无语半天，才吐出一句，“说的甚是啊，既如此，各位可有说法？” 李二也是被逗笑了，这些世家官员一个个的简直都是天才。 接着， 尽管心中暗骂许敬宗无耻之极，但想想自身身份……无数世家出身官僚，依旧纷纷持笏出列。 “陛下，许大人所说甚是！” “陛下，范阳卢氏实乃我神州缙绅之典范，不重赏之不足以谢天下！” “陛下，自古英雄多壮志，天下有范阳卢氏这等表率，真乃盛世啊！” “陛下，重赏卢氏！” 甘露殿中，一时间众口一词。 竟是没有一人反对许敬宗的说辞，反而纷纷赞同！ 魏征看着这群人嘴脸，暴脾气当场就上来了， “一派胡言！前些时日微臣还收到范阳州牧吕大人的消息，范阳冬季连续干旱，开春终于迎来一场大雨，连绵不绝滋润大地，久旱逢甘霖！” “这天上还下着雨，怎能突然便起火？！” 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也看不下去了，他们再怎么圆滑，可也不是泥捏的。 这许敬宗在甘露殿扯淡还扯的这么振振有词，这要是不管，那后人看了史书岂不是联想到赵高指鹿为马上去了？ 顿时也纷纷出列。 “陛下，这范阳之火定是虚报！” “陛下，应彻查范阳之事！” 天策府诸将纷纷站了出来！ 然而，李二不置可否。 见状，许敬宗偷偷笑了。 第114章 李二究竟有什么破局之法？ 许敬宗笑，并非是笑别的。 而是他虽然不要脸，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世家这边要用涨价来抗衡李二的科举诏书。 你想发动寒门士子壮大自身，削我们的藩，那也得看看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这些黔首之徒更搞笑，真以为开了科举诏书你们就配进朝堂了？ 也不撒一泡照照自己！ 不老老实实种地，老老实实做工。 还想读书，还想入朝堂？ 今日不把这过路费算明白，一个个的休想！ 而， 世家敢这么想，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天下万物说好听了，莫非王土，但实际上呢，还不是各有其主。 世家望族，掌握的资源比起李二只多不少，甚至可以说，要远远多于李二。 今日你李二想翻天，做梦！ 产出都在各路世家手里，尤其是范阳卢氏。 你李二便下一百道诏书，人家随便一个理由就给你打发了。 我就说没有，你能怎么样？ 这才是许敬宗那样说话的原因，他料定李二，今日决计没有办法！ 此刻，魏征等天策府一干人怒斥许敬宗之后， 接着，脸上却也浮现出隐隐的忧虑。 说起来，骂这个许敬宗一顿倒是容易，但怎么解决问题？ 没有范阳卢氏，大伙总不能凭空变出笔墨啊。 说不定……最后，李二只怕还是得低头，忍气吞声的去“赏赐”范阳卢氏。 尽管这种赏赐，几乎近于上贡，对李二的皇威是莫大的损耗。这一次之后，搞不好都会出现政令不出甘露殿的局面。 整个甘露殿中，天策府群臣和世家系官员，此刻，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共识。 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件事，但所有的眼睛都没有看着李二。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二今日只能妥协！ 只有裴寂等人级别超高，又是隐藏不露的世家系，才状似什么也不知道的泥偶一般，淡定看着李二。 实际上，许敬宗心中所想，不过是近期才悟透。 但对于裴寂这类高人来说，那根本就是从小就需要明白，也的确是从小就明白的常识而已。 对于李二能做出的选项，他们早就了然于胸，根本不会激动。 除了低头认栽，你李二还能干嘛？ 然而就是这一刻，裴寂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这百官“谏言”的一刻，李二居然……在笑。 他依然在笑。 而且不是怒极反笑的笑容，而是一种懒洋洋的看笑话一般的笑容。 几乎就和长安城中时不时聚集起来的无聊百姓，脸上所时常露出的那种看乐子的表情，别无二致。 就在裴寂脑海中什么也没反应过来的下一刻。 啪！ 李二将茶杯墩到了一旁的案几上。 接着脑袋一歪，笑眯眯的看向台下百官。 “那若是我拒绝封赏呢？” “陛下之恩德，必定名垂青……等等，陛下？” 许敬宗本来都料定了李二会同意了，他甚至能想象到李二一脸自闭的挥挥手，说那就这样办吧。 自己还准备一肚子恭维之词恶心李二，在裴氏面前赚点印象分呢。 结果，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李二……拒绝封赏卢氏？ ？？？？ 李二居然敢拒绝？！ 许敬宗傻了，这李二他不怕笔墨继续涨价的吗？ 不仅仅许敬宗，裴寂。 整个甘露殿上，无数世家官员齐齐懵逼，不可思议的抬头望向李二。 满脸的不敢置信！ …… 众人的反应，李二一一看在眼中。 事已至此，李二也算看明白了。 自打玄武门之后，自己就算永远的得罪了这群世家族系。 当初父皇李渊口授二千多官爵，李元吉李建成更是和“各路群雄”打的火热。 现在自己上来，这群人怎么可能支持自己。 既然这样…… 那就都给我去死得了！ 见李二拒绝，许敬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啥了。 此时，方有另一名官员出列，却是大理寺卿郑玄年。 “陛下，前些时日，崔正德一案，其实民间还多有怨怼，莫若就趁机卖个人情，也算……” “郑玄年，是你卖人情还是我卖人情？” 李二直接打断郑玄年，不温不火的反问了一句。 这句话直指郑玄年脑海念头，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郑玄年已经隐隐能猜到，这李二八成又是找到了什么法子，可以…… 但其他的各路群臣，就没有郑玄年大理寺卿的智商了。 一旦回过神来，纷纷进言！ “陛下，此事不可草率啊！” “陛下，如此拒绝，岂不伤人之心？” “陛下，治理天下讲究赏善罚恶，如今范阳卢氏为了解救天下士子于水火，陛下岂能不厚待之？” “陛下……” 群情汹汹，纷纷“忠言直谏”！ 李二也不说话，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众人表演。 此时，魏征等人也发现不对了，陛下似乎真的没什么压力的样子。 这怎么回事？ 这笔墨之事看似小事，却不是可以玩忽轻视的事情啊。 一瞬间，要不是这些世家系官员过于猖獗，连魏征都想劝李二再想想了。 其他的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是一脸懵，大脑转动不停。 然而死活就是想不出，李二究竟有什么破局之法。 毕竟现在……没有资源，就不能自行制墨，更不用说即便有资源那国库也没有银子啊。 见李二嘴这么硬，一下子许敬宗也有点按捺不住了。 他刚才思索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 李二，肯定是在嘴硬！ 既然你嘴硬，我今天就非得让你弯腰不可！ “陛下，若如此，那天下士子所用笔墨，却要从何而来？！” 许敬宗排众而出，声色俱厉！ …… 许敬宗这话，其实逻辑链要更复杂一些。 应该是， 如果陛下坚持不封赏范阳卢氏，那么被“火灾”破坏的笔墨生产就无法恢复，价格还会继续居高不下。 如此一来，你李二怎么和士子们交代？ 实际上是暗示李二，别挣扎了，你没得选！ 但他选择了不说那么详细，就是要直接硬给李二施压！ 然而…… 下一刻，李二哈哈大笑。 “你们啊，一场小小的火灾，就把你们给吓住了？” “没有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猪？” “笔来！” 第115章 这李二居然也是个笑面虎！ 随着李二一声令下，殿堂一旁立刻便有内侍走上前来。 手中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满满登登摆放着像是筷子一样的东西。 没错，这几日李二仗着老客户的身份，又和紫城斋的东家是朋友，于是就在上市之前，便搞到了不少笔。 正是那天见过的炭笔！ “范阳的墨用不上了，士子们何不用这个？” 满朝官员顿时傻眼了，怎么……李二还真特么能凭空变出笔来？！ 这也太扯淡了吧！ 两名内侍一前一后，一个给满朝百官发笔，一个给他们发白纸。 不一会，所有的官员都拿到了纸笔。 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全都露出了吃惊之色。 这笔，触感不如毛笔柔软不假，但这个握笔姿势，却不需要手腕悬空，端的是省力之物。 同时，最关键的一点还是。 这笔，书写时笔画极为细腻，没有任何墨迹晕染的迹象，使用时也不会像墨笔一般将墨水弄的到处都是。 最最关键的一点，使用这个笔，不仅书写极快，而且可以轻易的写出蝇头小楷！ 这才是最惊人的一点！ 所有官员几乎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此笔一出，怕是……天下的毛笔，都要濒临淘汰之境！ 一瞬间，许敬宗脸色苍白一片。 裴寂更是脸色铁青。 他裴氏表面上不搞朋党，然而实际上却与范阳卢氏走的极近。 这笔一出，怕是范阳卢氏要糟！ 那笔墨可是无比巨大的产业。这笔出现，几乎可以预见，清河崔氏的昨天，就是那范阳卢氏的明天！ 范阳卢氏要真倒下，他裴氏也决计要受到牵连！ 裴寂慌了。 他彻底慌了！ 哪还等许敬宗回过神，当即排众而出，高声道，“陛下！” “此笔与古法所制之笔不同，恐有违礼法！” “此非祖宗之笔，我等用之，岂非对祖宗不敬？” “臣，裴寂，还请陛下下令，禁用此笔！” 李二笑了。 哈哈大笑！ 爽！ 爽朗畅快的笑声在甘露殿回荡，李二感觉有特么八百年没这么爽过了！ 你们这群世家不是很牛吗？ 怎么，现在也开始求开恩了？ 不好意思！ 没门！ 李二对着裴寂笑道，“魏国公，怎地先前无端封赏，便不说要看祖宗的意思。这会子一支笔，反而就要看祖宗的意思了？” 裴寂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涨红。 现在的他哪还有半分老谋深算的样子，早就慌的要死了。 “陛下，陛下……这……这……古人不用，我等岂能……” “魏国公！” 李二忽然收起笑脸，厉声喝道！ “古人不用，这也算是理由？孔圣做春秋之时，乱臣贼子惧。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毛笔！” “按照你的理论要与祖宗一样，那我大唐不禁该禁用此笔，更该封禁所有毛笔！” “古之尧舜在世，天下为公。你说我要不要效法古人，干脆把你裴家，还有你们这些世家的家资全部充公？” 这一下，所有官员都反应过来了。 尤其是许敬宗，大脑一片空白之后，无数片段瞬间浮现回来。 难怪。 难怪李二一直在笑，这不是李二虚张声势，而是李二真有办法突破卢氏的封锁！ 赖以要挟李二的条件，此刻已经不复存在。 形势瞬间逆转，这天下依然是王道之天下！！！ 许敬宗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当场跪倒！ “臣许敬宗，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呐！” “臣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 “臣万死！” “臣万死！” …… 李二淡淡看着满朝世家官员的丑态，直接抬眼看着殿外。 并非殿外有什么好景致，而是这些人，他真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要不是考虑到各路世家的精英子弟在长安做官，也有为人质的因素，他早就下令玄甲军直接拿下这群贼子了。 不过今日对方直接触怒自己，并且还给自己暗中使绊子， 李二可不是泥捏的，这场子岂能不找回来？ “万死？你们一个个都是我大唐的功臣，个个忠贞体国，我再怎么昏君，那也不可能把你们处死啊。” “不过近日，我听一位道长说了。前些日子的土豆红薯产量过高，恐为上天所嫉。所以……” “从明日开始，为期一年。” “今日自称万死的，每日早朝，给我在朱雀门外跪足一个时辰，告慰上苍，再给我进宫上朝！”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 这些官员顿时喷了，每天大清早跪两个小时，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两个小时跪下来，没人扶连站都不可能站起来。 跪足一整年，那不得直接两腿费了？！ 这……这李二满脸笑，居然也是个笑面虎！ 一时间众人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子，神特么臣罪该万死啊！ 其中有一部分官员，出身一般，但也不算寒门士子，并非通过科举上来，全靠裙带攀附。 逮到许敬宗出头的机会，就想趁机跟风，在世家势力眼中赚个好印象。 此刻，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有这事，鬼特么给世家的人站台啊！ 李二说罢，傲然呵呵一声，起身就往甘露殿后走去。 “退朝！” 隐隐约约间，他好似听到身后有自己掌自己嘴的啪啪声传了过来…… …… 笔墨之事看似是小事，然而实际上，困扰天策府众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士子们的怨气，几乎大到无以复加。 魏征等人更是愁的人都老了几岁，就怕这些士子一个想不开，纷纷去投突厥——那这事可就麻烦大了。 这一日，陛下拿出新的奇异之笔来，他们几个即便不知这炭笔究竟是什么笔，但也知道，这笔与寻常毛笔截然不同，定是其他材质所造。 只要不是限定某些材料，那么朝廷，乃至长安的普通商贩、作坊就可随时开展生产。 涨价事件幕后的世家势力，便是真的手眼通天了， 可面对遍地都有的廉价笔，他们也不得不乖乖低头，降低笔价出售！ 离开甘露殿，长安街头。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笑的乐不可支。 今日可太解气了！ 陛下威武！ 不过，几人也十分奇怪，陛下又是从哪弄到的这种笔。 “玄龄，克明，辅机，你们感觉……陛下这笔，却是来自何处？” 第116章 直接不给范阳卢氏活路！ 魏征看向身边几位好友。 杜如晦想了想，接着直接一摆手。 “这事呢，咱就不用想了。除了陛下身后的高人，还有何处有这么好用的新颖之物？” 魏征和几人都怔了怔，随机一齐哈哈大笑。 “克明说的是，还能是出自何人之手！” “克明说的没错，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长安街头忽有幼童奔走大叫。 “来人了，快来人了！紫城斋开门，新货！新货！” “新式炭笔，只要三文钱一支了！大伙快去！” “那是紫城斋的货物，晚了可就没了！” 望着幼童四处奔走相告，魏征等人怔怔出神。 紫城斋，才子东家。 陛下幕后的最高智囊，陆地神仙！ 一瞬间，众人再次想起了殿下的超卓才智。 “辅机，你懂端木货殖之术，这三文钱的笔流入市面，那原来的笔……” 魏征皱眉看向长孙无忌。 只见长孙无忌脸色发白。 “你们若是想问这个价格能造成什么影响……” “我只能告诉你们，范阳卢氏……可以节哀了……” “希望他们家族之中，没有什么罹患心疾的老人之类吧……” 长孙无忌此刻，心中一片冰凉。 他虽然不是这些世家一伙的，但与其他几人不同，心中却更希望能把长孙氏这个普通的大户望族，带动起来像五姓七望一般。 外加还是后族，以后岂不等于和李家共分天下？ 然而殿下这一手出来，他瞬间就打消了念头。 天可怕了。 这一手釜底抽薪，何其平淡，却又何其凶猛！ 直接砍掉范阳卢氏如此巨大的财源。 如果笔价是三百文，那么传统的墨和笔或许还能有些市场。 但三文钱一支，这就是直接不给范阳卢氏活路了！ 太恐怖了！ 无声无息，雷霆手段，善动者动于九天之上！ 长孙无忌心中，只剩下了恐惧。 看来以后面对这位殿下，必须得万分小心从事了！ …… 幼童在长安的各大坊间不断传播着消息。 很快，无需专人打探，长安城南世家聚集的几处高门大宅内，这些聚集而来的世家头头脑脑们，也知道了发生的事情。 范阳卢氏府中。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老爷，为什么不开灯啊？” “滚！” 卢长庚直接爆喝一声。 坐在昏暗的房间内，现在他不想看到任何人。 此刻，他的心情岂止是崩溃的，那简直就碎成粉末状了。 之前响应崔白鹤之计，他本以为这次肯定是胜券在握的。 不仅可以让李二退步，最重要的是击穿李二的心理防线，让他彻底臣服于天下各路世家。 按照计划， 范阳卢氏，掌握天下产墨过半。 其余世家，瓜分剩下的四成，还有一成零零散散，不成气候，随风而动而已。 这一次，卢长庚还真不是自己单独一家行动， 而是联络了好几个世家，一起动手，将所产之墨价格炒高。 几乎是十拿九稳。 因为范阳卢氏占了大半比例，这话语权自然也是说一不二。 在这次行动中，卢氏几乎与太原王氏比肩，成为五姓七望之首，何等荣耀？ 他甚至可以预见到，这次之事若成，范阳卢氏的势力必然大涨。 毕竟控制墨价的是他范阳卢氏，最大的收益当然也属于他。 然而…… 这天李二突然拿出一种新的笔。 这种笔书写比寻常笔墨好用不说，价格还极为便宜。 这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 这种笔，根本就不需要传统的什么各种胶之类的材料，所制作的墨石研墨，然后书写。 这玩意直接就能在白纸上书写！ 并且可以轻松写出大师才能写的出的蝇头小楷。 于是…… 卢长庚傻了。 这笔一出，天下震动。 仅在长安的无数士子，都纷纷走出街头巷尾，对着皇宫的方向叩拜，山呼万岁！ 而自己，这一刻却仿佛一个小丑。 这次为了涨价，他故意压着无数批次的墨，总计怕不是有几万斤。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银钱。 然而这新的笔一出来，无数士子有了那笔用。 自己手中的笔墨，又是麻烦，而且最关键的是，写小字十分麻烦，对纸张的利用率也低。 这样一来，岂不是…… 再也没人用传统笔墨了？ 他不在乎别人用什么笔墨，但问题是，这样一来…… 范阳卢氏动用巨大资金所压住的货，那数万斤的墨，可就全部砸在手里了！ 这次一过，卢长庚面如死灰，心如死灰…… 他想起来了…… 之前，崔白鹤也曾对李二施压。 乃至整个五姓七望及其他各路世家，都曾联手对李二施压。 然而每一次，李二都能顺利逢凶化吉，完美解决问题。 现在因为科举，廉价纸张， 以及最重要的，土豆，和红薯的发现。 一直有人猜测，李二身后定有不世出的大贤者相助，并且绝非只会念经的寻常大儒，定是鬼谷、诸葛一流的绝顶谋士。 能拿出这许多神物，甚至有人猜测那是陆地神仙了。 这种广成子点化炎黄二帝的传说故事卢长庚自然不会轻信，实际上基本就是不信，一直以为李二是运气好。 可是这次这事，谁说的清？ 这突然出现的笔，一下子便替李二眼前的困局。 此刻， 便是他卢长庚也不禁暗暗恐惧， 李二身边，这是真有地仙相助啊！ 不一会，探查情况的小厮回来了。 “老爷，打听到了，所有的炭笔都是出自城南紫城斋！” “紫城斋？” 卢长庚愣了一下。 紧接着忽然心头一惊。 尼玛，这紫城斋的东家，不就是前些时日，在斗琴盛会上露脸的诗神琴仙吗？！ 难怪，也只有这等人物，能想得出炭笔这么物美价廉之物了……便是他卢长庚也不得不承认，这炭笔真真是物美价廉，真就完爆他范阳卢氏的笔墨！ 紧接着，卢长庚也想到了…… 难道…… 给李二献土豆红薯，教李二开造纸厂的幕后高人……便是此人？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卢长庚整个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确凿的证据，事情还不好说。 但如果真是琴仙诗神在给李二出谋划策，那这李二就太可怕了！ 第117章 李二总不能凭空变出铁来吧？ 当日在崔白鹤府邸中，看到那几首诗的瞬间，心中的震撼，卢长庚至今都没有忘记。 是真的太震撼了。 而得知这是那少年一壶酒便作出来的诗，连七步都不用。 卢长庚的心中，就只剩下了骇然。 随意作诗，每一首都是传世神作的水平。 这不是琴仙失诗神是什么？ 这才华怕是自己读个八百年的书也压根比不上！ 若真是这人在李二背后支持， 那， 这些时日以来，五姓七望为首的各路世家，所作所为，就显得非常搞笑了！ 李二有真正的神仙相助，那可不就是干啥都自讨苦吃吗？！ 想到这件事，卢长庚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把这位神仙与朝廷的关系调查一番。 呜呜呜，若是早知道李二背后有这人，借自己十个胆也不敢与李二为敌啊！ 想想这人跟李二一伙。 自己又已经把李二得罪死了。 这下子，自己就是想讨好这尊陆地神仙也来不及了。 就算配上范阳卢氏的所有美女财产，恐怕都难以挽回仙人恶感。 范阳卢氏重创，还间接得罪了仙人，完蛋！ 卢长庚，欲哭无泪…… …… 就在这时，忽然丫鬟再次来敲门。 “老爷……” “我让你……” “不是的老爷，奴婢不敢打扰老爷，但……但王老爷，　郑老爷，还有崔老爷他们来见了！” 卢长庚一惊，顿时收拾起情绪出门。 见面，果然是熟悉的几个老伙计。 这次计策未能奏效，反而他范阳卢氏受到重创，数万斤墨，相当于这数十上百万两银都损失了，纷纷安慰他。 卢长庚叹息一声，摆了摆手。 “诸位哥哥不必安慰我了，不过是百多万两银子，我卢氏好歹也有六千多亩田，这点零钱还是亏的起的。关键是……” “诸位，我想到了一件事。” 卢长庚不敢直接说出刚才的猜想。 开玩笑，仙人那都是能掐会算的，并且肯定见机极快。 若是透露神仙的消息给他们，被神仙知道了，那这范阳卢氏还能有好吗。 此刻他无比确定，那紫城斋的少年东家，必定是不折不扣，真正的神仙！ 所以他只敢唱唱老调，将前些时日的各种风言风语复读了一遍。 也就是，关于李二身后的高人这个猜想。 众人闻言，俱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 陇西李氏的太老爷，李天城缓缓开口了。 “此事的确值得细细思量。” 李二之父李渊，出身关陇贵族家庭，向来与陇西李氏有着不小的联系。 但时移世易，早已发展为两股不同的势力，李渊一家是军功受勋的贵族，而陇西李氏则是不折不扣的超品大地主，家族持有田地比范阳卢氏只多不少。 听到李天城的话，其余几人纷纷点了点头。 “不错，此事的确不能不仔细考虑了。” “李二背后有智术高绝之人支持，若是我等再有失手，只怕最要紧的根基——田地，也要出问题了！” …… 崔白鹤十分认真的下了一个结论。 太原王氏的大老爷王景也点了点头。 “不错。以往我等所用之计，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并且……这李二有高人相助，只怕未来日渐势大。” “我等不能再姑息养奸了。必须下重手，一举搞臭他李二的朝廷！” 一瞬间卢长庚有点懵逼。 王景居然选择继续动手，还要重拳出击。 这……这不是作死吗？？？？ 当场就要大声疾呼千万别。 但……不知为何，最后却还是没说出口！ 卢长庚心中猛然意识到， 其实现在……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了。 已经得罪死了李二，怕是投降都做不到。 再说，这科举一年年的举办下去，迟早有一天，朝堂之上会再无世家子弟。 其他士子，那都是茫茫多的百姓之中选拔出来的，世家出身又不是真的天生英明神武。 如此一来，无论是太原王氏也好，陇西李氏，清河崔氏，乃至他范阳卢氏也罢。 时日一长，逐渐式微不是必然的么？ 如此看来，自己恐怕还真不能知难而退！ 一瞬间，一股狠劲在卢长庚心中浮起。 神仙是吧？ 就算你是神仙，我等世家联手发难，用重手段下去，总不成你能每一招都能化解！ 脑海中转了半天，卢长庚决定，依然要采取行动！ 不能对不起祖宗多少代人的积累！ 王景说罢，其余几名老者都双眼发亮的看着他。 “王兄，你在我等五姓七望之中，势力最大。这一次该怎么办，还请王兄示下！” 王景之前一直没怎么出声，但这天却如此清晰的表态了。 众人都明白，这是太原王氏要出手了！ 问罢，只见王景淡淡一笑。 “笔墨纸张，这些他李家二郎，都可以制造，可以用替代品……” “但……若是不可替代之物呢？” “我等当务之急，便是要从这不可替代之处下手！”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不错！ 纸张，清河崔氏可以造，李二也能造，还造的更好。 笔墨，看似是范阳卢氏垄断，但仔细想想……真要写字，能在白纸上留下污迹的东西，不也多的很？他们甚至听说笔墨价格腾贵之时，甚至有贫寒士子用破布沾了老鼠血来誊抄书籍的！ 不过…… “可是什么东西才是不可替代呢？” “是啊，我等掌握的资源数不胜数，聊他李二也拿我等没办法。可是何种资源不可替代，这还真是难想啊。” “呵呵。” 王景淡淡一笑，“诸位不必多想，现成的有的是。那便是……” “铁！” “铁？！” 王景只说了这一个字，整个房间内惊疑声四起。 “可是王兄，风传李二近日在炼制新式刀剑，所出之铁极为精利，这……” “李家二郎怕是已有了炼铁的奇术，我等若是贸然出手……” “诸位，稍安勿躁，我可没说是成品铁器啊。” 王景淡淡一笑，目光深邃幽远。 “李二便有炼铁之术，但也是用寻常的粗铁器重铸精铁。可若是我等把持住寻常铁器，那么李二……又该如何应对？”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 听到这个计策的瞬间，所有人都心中暗赞一声…… 妙计啊！ 李二，总不能凭空变出铁来吧？？？ 第118章 工业浓硫酸！ 庄内。 李盛望着烧杯里明晃晃的透明液体，整个人都仿佛虚脱了一样。 “终于搞定了！” 这液体不是别的，而……硫酸！ 硫酸说起来很恐怖，在李盛前世的新闻中往往是以作案工具的角色出现。 但实际上，在工业之中，这可是最最要紧的几样原料之一，甚至可以去掉之一，这就是最要紧的材料。 有了硫酸，就能通过氧化还原，各种反应……制备各种各样不同的化工材料。 当然，之前李盛也弄出来过这东西，但是纯度都太低了。 标准的工业浓硫酸那都是98%，而他搞出来的基本都不到50%。 不过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努力，时间也渐渐进入夏季。 到这个时间，李盛终于是制备出了标准的浓硫酸！ 这玩意别的不说，用来制玻璃都是一绝。 到时候装上香水，往紫城斋里一塞—— 李盛都能猜到那是个什么场面。 炸裂！ 这还只是初步的运用。 后续的各种……化工工业，哪一样不是要用到硫酸，硫酸就是最关键的。 并且有了硫酸，就可以制作硝酸。 有了硝酸，嘿嘿…… 李盛就可以制作真正的炸yao，不用拿压缩黑火yao这种丐版伪炸yao应付事了。 并且，硝酸化肥也是好东西。 突出一个先进！ 这一堆子东西昨夜就已经搞定，不过兴奋的李盛大清早的还是想来看看。 这就跟高考考了高分，攒钱买了新车一样，必须得每天看看那心里才舒坦。 此时棉儿莺儿已经在外面催了。 李盛应了一声，“马上就来！” 此时的李盛一身黑色劲装，与之前去长安参加斗琴盛会一般无二。 至于这天的行程呢，倒不是去长安，而是李盛答应了棉儿莺儿，四月初一放个假，大家一起出去打猎团建去。 棉儿莺儿没听说过团建这个新奇的词，不过公子要带他们出去玩这个还是知道的。 所一大早就兴奋的早早起来梳妆打扮了。 李盛要回味昨夜的兴奋，两个丫鬟要梳妆打扮，这一大早的功夫直接被浪费到了十点才出发…… 不过所幸天候不错！ 春夏之交，阳光明媚如画。 李盛带着两个丫鬟，沐浴着春光，在幽州城外策马奔腾起来，好不惬意…… “你们两个好好努力，多学点东西。现在我们只能骑矮种的挽马，以后你们学得一技之长了，什么汗血马都随便玩！” “公子，谢谢你……” “嘿嘿……” 李盛一面骑着马兜风，欣赏大唐春夏的风光，一面给两个丫鬟灌注鸡汤， 便在此时，忽然间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啸声。 两个丫鬟还在发呆，就见几名骑马、皮甲、髡发的壮硕男子围了过来。 “南朝的，财物放下，小姑娘留下，识相的赶紧滚！” 棉儿莺儿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突厥人！ 不过李盛只是微微一笑，淡定取下了背后的弓箭。 “那我要是不滚，你们能给我磕个头吗？” …… 几个突厥人明显没想到李盛居然这么淡定，还这么傲慢！ 一瞬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大哥，这个南人说什么？” “他……他让我们给他磕个头！” “什么？！” 几名突厥人对李盛怒目而视，当场就抽出了弯刀。 是，对方手里有弓箭不假。 但南朝汉人，弓马水平向来不如他们这些马背上长大的， 因此根本就没在怕的，挺起弯刀就要冲上来。 李盛只有呵呵，还以为不当猎户了这神话级射术没用了呢，现在看来还是有点用啊。 不过就在此时。 忽然一声爆喝从林子深处传来。 “呔！兀那突厥蛮子，给我放开这位公子！” 紧接着一道魁梧的巨汉骑着高头大马，如同一阵黑旋风一般从林子深处杀了出来。 李盛弓箭没有放下，准备观望支援一下，但这巨汉显然武艺十分了得，战马几个冲锋，就将这五六名突厥人全数斩于马下！ 接着才收起大斧子，转头看向李盛。 当场一抱拳，“公子别来无恙！在下姓陈，家住长安！当日观摩了公子的琴艺诗才，十分佩服！又听闻公子星辰地理文韬武略无所不通，故特来拜见仰望！” …… “姓陈？这斧子……” 李盛努力回想了一下，也不记得电视剧里程咬金的宣花板斧长啥样了。 这家伙武艺还真可以，又是长安来的，李盛不由得立刻就想起了传说中的程咬金！ 不过，影视剧里的宣花板斧都是道具，也做不得准，何况人家姓陈，不姓程。 再说，李盛这个人是非常现实主义的。 就算穿越，自己也就是个普通人，哪有那么容易就碰到程咬金这种带明星不是？ 因此很快抛开念头，笑着一拱手： “老陈对吧，当时在琴会上见到陈哥，就觉得陈哥英武不凡……” “呃，公子，老陈当日只是远远望了一眼……” 李盛一愣，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既然遇到客人，自然还是要招待。 “呃，那许是认错了哈哈……陈哥大老远的，累了吧？” 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单纯来看看偶像，那看完了，赶紧自己溜了吧，别耽误小爷带丫鬟春游。 不过意外的是，这老陈和蔼的笑了笑，“公子说笑了，这才多长距离？不瞒公子说，老陈平日里也在玄甲军中效力，这驭马之术还是会的。今日一见公子，观公子打扮，想来也是习武之人。我等何不会猎于此，以武会友？” 李盛暗暗咋舌，这古人办事一个个的可真中二。 老李是这样，这个老陈也这样。 不过反正今天也是出来打猎，组个队友也没啥。 当即一笑，“那不是挺好的，老陈，请！” “公子，请！” 这个老陈的真实身份自然便是程咬金。 程咬金性格虽然莽，却不是那种无脑的，也会察言观色。看杜如晦这帮人都对这人身份讳莫如深，因此也机智的没有袒露真实身份。 “公子，先前你和老李他们所说的机密兵器，那些……可都是真的？” “这东西，叫手榴dan吧，真有那么大威力不成？” 第119章 这……这岂不是仙术吗？ 程咬金这次来见李盛，主要就是对手榴dan这东西好奇。 现在陛下密令火速赶制手榴dan，并且一切信息严禁外传。便是程咬金这种心腹将领，李二也禁止私自去生产的工厂参观——李二也是怕程咬金这个莽夫把自己玩出事故来。 程咬金和秦琼等人也只是从李二的描述中得知此物威力巨大。 所以按捺不住的程咬金，决定亲自来见见李盛。 看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盛闻言一呆，“老陈你认识老李？” “不错，而且……呃，还是一起玩大的呢！哈哈哈哈哈！” “这样啊。那我就不瞒陈哥你了，这手榴dan……倒也却有其事，他们说的是真的。” “真的？！” 程咬金喷了，“公子，此物若真个威力巨大，我大唐岂不是指哪打哪，天下无敌了？” “那这样的话，有朝一日，公子之功劳堪比卫霍啊！” 卫霍的意思自然是卫青和霍去病了。 程咬金是武人，自然最服各种牛逼的将领，而卫霍两人毫无疑问是汉人将领中最顶尖的存在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 听完他说的，李盛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这个事，陈哥你就别听老李他们瞎吹了。那手榴dan，原始简陋的很，根本不是完全体。” “什……” 程咬金无比震惊。 太特么夸张了，那都崩碎几千斤的大石头了，这还不是完全体呐？？？ “而且就算是真正的完全体手榴dan，威力也就那样。比起航空炸dan，导dan……这些，不过是粗浅的皮毛而已。” 程咬金听的目眩神迷。 “当然，这些都比不上终极大杀器，核武……这东西只需要一件，瞬间就能将一整座大型城池，夷为平地，寸草不生……” 程咬金快晕过去了。 现在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陛下是怎么结识到这么厉害的谋士的？！ 这人要是在突厥人那边混，我大唐怕是分分钟药丸啊！…… 这才智，太恐怖了…… 二人一路走马吹牛，走着走着，程咬金忽然想起还有件正事要问。 “公子前些时日，给老李所说的破定襄城之策，老陈是深感佩服啊。不过……” “呃，既然是破城之策，后续作战，又当如何安排？” “这定襄城中虽有三十万重兵，不过那三十万人之中，属于颉利此人的主力精锐只有五万不到，其余为民夫简装而成。据城而守尚可，出城野战却无价值。” “而这颉利可汗老营，还另有三十万精锐。方今我大唐玄甲军正在改制，改成只后则有十万精兵。这十万玄甲虽是精锐，不过……兵力似乎有些嫌少。” “定襄城若破，颉利之主力大军定然来袭，而城墙已破更不可守。我等当如何定计？” 程咬金虽莽，那是在战场上刀兵相见时。 但要论厘定计划分析形势，那也是一等一的，不然怎么做到国公的？ 李盛听他这么一问，好像也确实有这么个问题。 “不错，这的确是个问题。” “所以……依公子之见，此时又当如何处置呢？” “我不道啊。” “呃……啊？” 程咬金愣住了，这公子可是陛下的第一谋士啊，他还能有不知道的？ 李靖他们几个都推崇备至了，怎么会不知道呢。 “公子何不试言之？” “唉，这个事情……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嘛。那地形，我又没有详细地图，我哪说的清这种具体的计划。” “再说了，陛下身边猛将可多着呢。秦琼，程咬金，还有那个李靖，哪个不是名震天下的一代大将？咱这还能比人家厉害不成……唉，有兔子！” 李盛随口推脱，完全是一副不想动脑的懒狗口气，程咬金又是羞惭又是无语。 我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还特意来请教你么！ 不过接着，李盛却又开口道。 “不过你要只是问，没有城墙怎么打仗的话……这个好像没啥可说的吧，骑兵野战是当然的啊。” “话是如此，不过……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突厥的大军，对漠北的地形可比我们熟悉多了，到时候野战周旋，恐怕很容易吃亏！” “嗯……这倒确实是个问题，这样吧，我给你做个四倍镜好了。” “四倍镜？这是什么？” 程咬金一愣，什么四辈境？ 他打仗这么多年，见过的军器无数，还真是从未听说过这么一种兵器。 李盛随口道，“哦，就是一种光学仪器。你用这个东西观察野外，视力可以得到增强。” 程咬金瞬间呆在原地，牵着缰绳的双手直接凝固。 “视力？这玩意也能增强？？？” “这……这岂不是仙术吗？！” 程咬金简直懵逼，因为视力这东西说起来不起眼，外人也看不出来。 但是实际上，对于将领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天赋。 现在……公子连视力都可以增强。 这手段何其可怖啊！ “什么仙术？这都是科学，科学好吧。” “科学……那这手榴dan，也不是仙术？老陈我可一直以为那是仙术啊！” “老陈你真的想多了，都是科学。这个世上嘛，根本就没有什么仙术，懂不？” 程咬金愣愣的点了点头。 龟龟，这科学咋这么豪横呢？ …… 不过此时，李盛手中并没有成品的望远镜，因此，程咬金虽然好奇，但也未能一睹这件神奇的视力增强器究竟长什么样。 不过这天，李盛还是和程咬金承诺了。 三天之后，还是下午这个点，你来我这，到时候直接给你看成品！ 当然，这不是李盛空口说白话，瞎吹牛瞎画饼，也不是说李盛能预知自己能签到获得的奖励。 而是他前些时日给村民弄灌溉渠，发现附近的河里有些不错的河沙。 李盛弄回来用各种纱布筛了一番，最后得到了非常不错的纱布。 当然，仅仅有打磨专用沙，这还不够。 制作望远镜，还需要玻璃！ 好在行军作战这种事，并不是所有士卒都对望远镜有刚需，因为还没到发展特种作战、乃至使用远程枪的时候。 李盛不需要制作太多，而且只要解决有无问题就可以了，所以也不需要玻璃，水晶即可。 第120章 丐版望远镜！ 至于水晶从何而来……李盛直接让长安看店的莺儿给带了一块。 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时代的水晶十分便宜！ 在漫长的古代，宗教信仰一直在人类文化之中占据支配地位。 在后世对欧洲的中世纪的想象中，因为天主教的存在，欧洲地区的审美当然是以黑白素色为美。 不信你看后世的各种女仆装修女装，岂不都是黑白二色。 但这个认知其实是错的，欧洲人更喜欢鲜艳华丽的色彩。正是因为看不上黑白素色的东西，所以才是女仆这类人去穿。 至于修女穿黑白，也正是因为反对人们对审美的追求，实际上就是天主教穿的袈裟。 神州来说，整体也相差仿佛。素色的衣服，轻易是没人穿的，或者有各种各样的意义。 玄色还好，白色就真是轻易压根没人穿。 也是重重原因之下，透明的水晶远远不如鲜艳的帝王绿值钱，也不像羊脂白玉有足够的温润感，可以让儒生对其寄托某种自我要求。 总之…… 起初李盛给了莺儿五十两预算买个三四块，结果真的送回来之后，已经变成了二十多块了。 不过这个数量，李盛倒也十分满意。 毕竟光学加工，这事得有容错率啊。万一操作不当浪费一块胚子，那倍率不就不够用了么。 至于加工的参数等等，这个自然难不倒李盛。 初步的光学，对于李盛来说信手拈来。 至于手工打磨光学镜片，虽说李盛是没干过这活，不过不需要量产，更不苛求产量效率。 在这个前提下，也不成问题。 道理很简单，十三个水晶骷髅的传说可能是假的，但侧面也能证明打磨并没有那么复杂。 于是…… 很快，三天时间过去了。 李盛本以为或许有点赶，但每一样零件他都做了四个，最后三天了，别说是一个四倍镜，他直接做出来四个。 四个望远镜，全部嵌套在干燥过的木质外壳内，看上去十分简陋。 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是竹筒饭之类的东西…… 李盛也的确不太满意。 一来这个望远镜外观的确是有点丐。 二来，这玩意内部的精度也不行，换句话说就是工艺也很丐。最后李盛隐约感觉，这玩意怕是根本不是四倍镜吧？ 虽然设计指标是这样，但一个筒子好几个镜片，每一个镜片都是手工打磨，多少都差点意思。 简陋程度让李盛甚至有点羞于出手，这什么东西嘛！要不是勉强堪用，真想扔了算了。 也正是在这第一天组装成功，刚刚试用后的下午， 李盛的庄子上来了客人。 不过却不只是事先约好的老陈，还有两名陌生男子！ 一个，是秦琼。 另一个，自然是尉迟恭。 这两人自打从程咬金处听了一顿吹牛逼，那不得了啊，说啥也得上幽州那去看一眼。 于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以前都是程咬金想干啥事别人劝阻，这次变成了程咬金努力劝阻秦琼和尉迟老魔，让他俩不要打扰公子！ 好容易等到了三天之后，终于日子到了！ …… “公子！久仰大名啊！” “公子！哈哈哈，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呃……两位是？” 李盛奇怪的看了看一旁的老陈，这俩人一见面直接自来熟，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琼尴尬的看了看尉迟恭，尉迟恭则尴尬的哈哈笑了几声。 他也是最近又是军改，又是建造新兵器的， 知道这些东西的功效以后，对陛下身边这位神秘的谋士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两天听程咬金吹牛逼，才知道一切都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年搞出来的。 这少年还是琴艺宗匠，文坛诗仙…… 这一下子尉迟老魔再看不起读书人也不得不写一个大大的服字了。 当初他以为魏征就是陛下身边最牛逼的谋士，比那些腐儒厉害多了。 这下才知道，哟呵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这少年郎简直不得了！ 三天来，没见面呢，尉迟恭就生怕给对方留个不好的印象。 别的都好说，这手榴dan啥的新兵器，要是公子又想出来了没想起咱，那咱还咋立功呢。 李盛一面奇怪的看着程咬金，一面默默观察这两人。 都是身材魁梧锻炼有素， 往那一站，活脱脱的两尊门神。一看就知道也是禁军里的！ 程咬金暗暗瞪了尉迟老魔一眼，接着嘻嘻哈哈道，“害，公子前些时日，不是说好……有个增加视力的好东西么，我就跟这两个军中的同袍说了说。” “没办法，这两流氓死乞白赖非得跟着来一起拜访公子，顺便看看这新军器，可不就……啊哈哈哈哈哈！” 李盛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好说，小东西而已，随便看就是。不过这天挺热的，你们赶了不少路，先进来喝点饮料！” 此时已是初夏时节，天气开始转热。 李盛家地窖冰库，自然也开始发挥作用。 很快，几杯冰镇果汁端了上来。 秦琼等人端起一看，顿时心头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就观察了一下这宅子。 乍一看，似乎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普通的乡间民居，可见这公子耕读为生，应是诸葛亮一样生活简朴。 但这冰镇的水…… 就让秦琼觉得不简单了，这可是长安大富户家中才有的啊。 像这般在水中直接丢几个冰块去暑，效果当然是极佳，但哪怕大户人家也舍不得这种用法。 朴素和奢侈两种属性穿插，让秦琼有些错愕。 不过结合在陛下那里听来的诸多信息，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公子肯定不是凡人啊。 一口下去，十分清凉…… “公子，这似乎不是茶汤，倒有些像是橘子。” “哦，这个是果汁，就是将水果中的水分榨出来而成。” “水果中的果汁……还有这般品法！” 李盛哈哈一笑，随后取出了东西。 秦琼众人一看，却是3个平平无奇的木桶。大约是水杯粗细，一尺来长。 取出这东西的时候，李盛很是有些脸红。 这土法上马的望远镜对他来说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不过秦琼拿起木桶，在眼睛上下意识的比了一下，接着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回事？！” 第121章 效果有些一般，凑合用吧！ 木桶中，似乎有一片奇怪的透明之物，看上去像是冰或者某种石头。 微微倒映着阳光，十分怪异。 于是他本能的拿起木桶，在眼睛上比了一下——程咬金反正说了，这是增进视力之用。 也是因此，秦琼十分重视这东西。 但即便以他最夸张的估计，这东西可能也就增强个三分视力。 然而拿起来一看，整个人顿时被吓到了。 前厅中地上铺着的石板，座位对面茶几上的木纹…… 一切纤毫毕现。 仿佛一瞬间来到了眼前！ 人类对于视觉上的冲击是最为敏感的，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何况这些将领还要靠眼力吃饭？ 这一下直接给秦琼吓了个半死。 取下望远镜，整张脸都变成了骇然的青灰之色！ “这……这东西……” 尉迟恭和程咬金刚拿起望远镜，还在观察其中结构，暗自纳罕这玩意怎么增加视力？ 此时秦琼忽然一声鬼叫，差点没把两人吓一跳。 接着纷纷皱眉奇道，“怎么了老秦？不是增进视力的么？” 秦琼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惊悚的看着二人，“你们自己一看便知！” “这的确是增强视力，可这也太……太……” 听到秦琼这么一说，尉迟恭和程咬金也有样学样拿起望远镜，远远对着宅子之外的乡野景色看去。 下一刻……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程咬金和尉迟恭，惊恐的发现，远处所有的景物，便是一片树叶，一棵小草，在这望远镜之中，也变得无比清晰！ 仿佛凌空飞跃数百步的距离，瞬间来到了眼前！ …… 三人惊恐万状，看向李盛的眼神顿时害怕起来。 此时，哪还有什么凌烟阁大将的风范，恐惧的看着李盛， “公子，这，这东西……不是说增强视力的么？这也太可怕了！” 此时。 李盛端着果汁，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 对于这群山炮的大惊小怪现在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没骗你们啊，这东西的确是增强视力的。呃……” 说着，李盛放下水杯，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效果有些一般，诸位就凑合用吧。” 秦琼等人深吸一口气。 面面相觑，惊愕的对视一眼之后…… 心中只有两个字。 卧槽！ 是，公子你的确是说这玩意可以增强视力。 可他们本以为是某种药物之类的。 服食多少多少天之后，视力可增加一到两成。 别小看这一到两成，要是当年汉末的时候庞统眼力能好点，那落凤坡说不定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结果…… 真是打死他们也没想到。 李盛这望远镜，提升的视力根本就不是一成两成，更不是三成四成。 这特么就是活脱脱的千里眼！ 只有神话故事里才有的那种！ 一瞬间，三人看李盛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震惊， 骇然， 难以置信， 恐惧！ “公子，你这……” 三人紧张的直接站了起来，惊恐的瞪着李盛。 这表情直接吓了李盛一跳，这次是真吓到了。 三个彪形大汉突然紧张的站起来瞪着你，换谁谁不慌啊。 李盛只得放下水杯，“怎么了三位，这……这望远镜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明明记得昨晚试用，好像也还行啊……就是笨重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下一刻，秦琼艰难的苦笑了一下， “公子，你还说你不是神仙！” 秦琼现在脑海一片空白在，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哪怕是手榴dan这东西，他也大概猜到或许这是某种奇特的丹药…… 可千里眼，这个事情就真的过于骇人了。 太恐怖了！ 李盛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这群人可能确实没见过望远镜这玩意…… 不像自己从小就看电影电视长大的，什么长焦变焦广角镜头没见过…… 于是李盛有点难了。 心说这群人莫不是打算拿着这东西也去献给李二？ 之前几次，李二都采纳了计策，自己还顺带得到了许多方便作为赏赐。 那几马车的原材料可都是不容易获得的好货，几乎搜罗了整个长安的硝石和硫磺。 可这次…… 看这几人的反应，怕是解释不清楚了…… …… 当晚。 甘露殿！ 李二一面批阅奏折，一面愉悦的哼着小曲。 愉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今天早晨上朝，又观赏了一遍世家系官员跪了满地，一片哀嚎的丑态。 当然，这种命令他以前也可以下，但效果却肯定不如这次。 因为无论多恶心的敌人，如果你师出无名，那你就不能对对方动手——否则世人就会说你是桀纣。 而这还是小事，关键是……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以后身边弄不好就会变成一堆舔狗弄臣。 那这大唐还能有好吗？ 作为有志成为千古一帝的皇帝，李二可不会干那种蠢事。 一定要有足够的理由！ 而这次，这群人让陛下无端赏赐范阳卢氏，看似是他们占理。 而实际上，如果不是李盛的存在，李二还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像原先和突厥人签订城下之盟那样和对方虚与委蛇。就算他强行要调查…… ——对方直接真的放把火，谁说得清是天然大火还是人为？到时候笔墨价格继续暴涨，世家是丝毫不亏，而士子怨恨，自己还要背锅……那就真不知道输几次了。 可现在…… 因为炭笔的出现，李二就完全可以去调查。 不怕他们监守自盗纵火！ 原来纵火的损失可以靠高价赚回去，但炭笔出现，还怎么赚回去？ 小小的一支笔，强行逼得无数世家低头！ 李二这几天心情简直好到爆。 因为李盛的出现，他完美的打赢了这一场！ 不仅重创范阳卢氏元气，痛击五姓七望的气焰。 同时还赚到了天下士子的爱戴，顺便还狠狠恶心了一把这群世家官员。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李盛随手制作的一件物品而已！ 此刻李二对李盛简直满意到爆了。 两年前他政变囚禁李渊，自己登基，压力山大。可现在……李二偶尔想，若是李盛直接政变登基，把自己送去养老混日子，好像也真不错！ 便在胡思乱想时，忽然殿外有内侍禀报。 “陛下，秦将军，尉迟将军，程将军求见！” 第122章 这望远镜，太强大了！ 李二正想着明天又能看到世家系官员跪一地的场面，结果忽然来了三个自己人要求见。 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大晚上的见面是有啥事？ 难道突厥人又打来了？ 等等，不会是手榴dan工厂…… 李二急忙大喊，“宣！” “宣护国公秦琼，卢国公程咬金，鄂国公尉迟……觐见！” …… 李二紧张的看着殿门，就怕工厂真出点什么事。 现在他对这手榴dan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这玩意威力巨大，什么突厥精骑在这玩意面前就是臭鱼烂虾；恨的是这东西盛儿三令五申一定要小心处理，一旦出事那是连工匠带原料带成品库存一锅端，别说你老李了，李二都兜不住…… 很快，三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殿外的灯笼影子中。 接着快步上前，走进大殿内。 “叔宝，知节，敬德，你们三个……” 李二心跳有些加快，紧张的询问三人。 接着就见秦琼声音慌乱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事关军机，还请陛下屏退所有内侍！” 若是一般皇帝听到将领说这话，第一反应肯定是惊恐，这老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妈呀难道要政变？ 李二也是惊恐，但却不是怕他们造反——反正凌烟阁也没几个将领打得过他本人。 他怕的是手榴dan之事出问题！ 秦琼这个语气，还有“事关军机”，正好就切中了他心中恐惧。 “等等，到底什么事，尔等速速禀报！” “陛下，臣等今日去了幽州城外，见了李盛公子一面……随后，得到了这个！” “陛下，这是仙术啊！” 李二愣住了。 我擦，我还以为出啥事了，结果你们仨老小子年纪大了多动症，跑去见朕的盛儿了…… 不过知道手榴dan没出事，李二也就放心了大半。 转而，对秦琼所说的“仙术”好奇心大起。 仙术？ 这玩意，他以前一直是将信将疑，偏相信居多。其实他自己就暗中收藏了不少丹药，等着年纪大了服用……当然，在李盛的警告之后也就都扔掉处理了。 那么还有什么仙术？ 李二记得盛儿这个皇子，虽然诡术奇谋极多，有鬼谷诸葛之姿，但好像不搞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啊。 这么一顿猜测之间，秦琼三人一人拿着一个木筒，紧张的走了过来。 一路上还左顾右盼，仿佛生怕被别人看见…… 李二不由笑了，“你们三个怎么回事？朕的肱骨之将，怎么跟受惊的兔子一般？” 秦琼来到李二面前，露出一个苦笑， “陛下，非是臣等胆小，实在是……” 尉迟恭和程咬金行了一礼，对视一眼，接着惊恐的补充道， “实在是公子之物过于诡异，我等不敢私自定夺，还请陛下一观！” 李二也是好笑。 不由得……想起了原先第一次见到手榴dan，第一次得到红薯、土豆时的事情。 当时的自己反应和这两个家伙何其相像。 肯定又是某些小工具，这两个山炮不认识罢了。 接着拿起木筒，“好吧，这个怎么用啊？” “陛下，比在眼睛上观看即可。” “这么方便？我看看……” 李二优哉游哉的举起了木筒。 拿着木筒，往远处一看。 这真是，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数百步之外的皇城中，灯笼，灯笼下的灯穗，灯笼内的竹骨，全部一览无余！ 清晰的要命！ 这？！ 所有的景物一瞬间仿佛一辆巨大的马车直接“撞”到了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二整个身子都猛地抖了一下。 这特么太吓人了这也！ “卧槽！这……” 李二头上立刻爬满冷汗，他终于明白秦琼他们三个为何如此惊恐了。 这效果太逆天了！ 几百步之外的景物啊！纤毫毕现，难怪他们都以为这是仙术！ 这特么不是仙术是啥！ 吓死宝宝了好不好！ 李二当即深吸一口气，连着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方才震惊的看着他们。 “此物……此物真是你们从公子手中得到的？” 程咬金上前一步。 “陛下，千真万确！” “天呐……这，这不是传说之中的千里眼，这不就是仙家手段吗？！” 李二简直人都傻了，自己这个孩儿果然…… 是特么仙人转世啊！ 李二震撼的无以复加。 片刻后，整个人都沉默了。 他仔细的观察着这木筒内部的结构。 只见是一片片亮晶晶的薄片。 但……这东西却是如何让人眼看到远处的？ 若说之前的炭笔，神臂弓，还算是巧思妙想。 可现在这些手榴dan，望远镜，他就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是如何运作的了！ 许久许久…… 李二才长叹一声。 “天不生我儿……我这位公子，神州万古长夜啊。” “公子有没有告诉你们这东西是如何运作的？” 闻言，秦琼等三人摇了摇头， 苦笑。 全员苦笑。 除了苦笑，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么神妙的东西，他们要是想得出来，那还去拜访公子干嘛。 可不就是只有他一个人懂吗？ 此时，程咬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陛下……呃，公子似乎说过，这一切都是靠‘科学’！” “‘科学’？这‘科学’又是何人？” 李二愣了一下，难道这是盛儿的尊师？ 卧槽！ 盛儿如此了得，改天一定要备上大礼好好拜访一下！ 不过他心里又总觉得……似乎盛儿性情自由自在，不像是有师长常年约束的样子。 这“科学”或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另有所指。 但什么是科学呢？ 李二思索半天也没想明白。 此时，李靖也进来求见，李二一看正好在，将望远镜也给李靖试用了一下。 几秒后。 幸亏秦琼等人都是武将，眼疾手快，好险没让李靖这老将摔倒在地！ 李靖脸色苍白，惊恐的看着李二，“陛下，此物却是从何处取得？这……这是仙术啊！” 李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倒真不是什么仙术，而是公子的‘科学’。至于这‘科学’是什么术，那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了。” 一阵紧张的沉默之后…… 李二的双眼陡然射出精光。 这望远镜，太强大了！ 第123章 做科……科学试验？ 李二很快也冷静下来。 但心潮反而更加澎湃。 震撼归震撼，这件……不，这足足四件天下奇宝入手。 想想这东西，在战场上，要发挥多么巨大的价值，李二就忍不住心脏一阵狂跳！ 脸色都微微发红。 “叔宝，知节，敬德，药师。你们感觉……这东西，在军中有何价值？”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陛下，你这是什么问题？ 这价值海了去了好吧！ 李靖颤声道，“陛下，臣以为……昔年霍去病在大漠之中，以客军战主军，却能无往不利，主要便在于霍骠骑每每能猜中匈奴动向，每次都能在意料之外出击，可谓极尽‘兵者诡道’之能事。” “如今有了此物……” “恐怕自此以后，大唐所有将领，人人俱为霍去病！” 人人俱为霍去病！ 这是什么场面？ 李二简直不敢想。 这大唐满地的霍去病，自此以后，哪里还用担心突厥犯境之事。 怕是突厥这两个字，要不了几年，都会不复存在！ 奇宝，奇宝啊！ 李二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看来诸位也是明白此物价值的。” “既然有了此物……” “陛下不必多说，我等明白！”不等李二说完，程咬金斩钉截铁道。 “仙人以此宝托付，这是认可我等之功，要我等继续勠力同心，除灭外敌。陛下，两月后出城这征突厥，我等誓必带着颉利可汗的头颅回来！” 李二直接愣住，好家伙，都不对陛下“誓必”了，直接对盛儿誓必了？ 看程咬金这表情，怕是真把盛儿当神仙了…… 李二暗暗好笑，与这四人叮嘱了一番送走，方才松了口气。 如今…… 有了盛儿在，自己每天上朝，都能观赏世家奸臣的搞笑跪姿不说，这下连突厥也不同愁了…… 李二简直乐坏了，这孩子生的可太赚了！ 有这个皇子在，大唐何愁不兴！？…… …… 次日，李二早早搞定了早朝。 一切安排妥当，直奔幽州方向！ 昨夜，那望远镜对李二的震撼太大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词始终在李二脑海里转来转去…… 科学！ 这个科学究竟是什么呢？ 听起来，似乎也不像盛儿的尊师。那么仔细想想…… 盛儿手段厉害如神仙，说不定，这科学就是某位神仙！ 思索一番，李二决定，干脆去见一见盛儿！ 正好最近事太多，笔墨涨价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李二也是疲于奔命。 最近终于搞定，人也轻松多了，正该去看看。 得知李二要去，长孙皇后自然也不放过，她也是好久没见过孩儿了。 于是这天下了早朝， 李二，带着长孙皇后、杜如晦、魏征、李靖，火速奔赴幽州城外的李盛住处，房玄龄则是在忙火yao工厂。 “公子可在家中？我是老李啊！” …… 见到了熟悉的宅院，李二十分兴奋，长孙皇后更是眼眶泛红。 而身后的杜如晦、魏征和李靖，更是眉开眼笑。 作为大臣，他们每天都要面对国计民生军务朝政诸多问题。 其中有些难题搞得人真是吃人的心都有了。 但每次只要来殿下这走一圈，嘿，不管啥问题，殿下都能给你拿出完美的解决之策！ 简直绝了。 丫鬟棉儿迎着众人到前厅落座，不过听闻李盛在后院忙活，李二等人纷纷表示……先别上茶了，咱直接去后院探望公子！ 棉儿左右为难，不过就在这时李盛直接道了声，“让他们进来吧。老李！” “来了来了哈哈哈！” 李二一行人来到后院，却见李盛正在聚精会神的摆弄着一堆瓶瓶罐罐。 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见到其中有一个类似小火炉，又像是油灯的东西正在燃烧，上面还架着一口只有碗口大的陶锅…… 见到这一目的李二顿时哑然， “公子，你这是在……在炼丹？” “不是说……” 此时杜如晦、魏征和李靖，还有长孙皇后也想起来了。 “对啊，公子不是说丹药都是毒物……” “公子莫非……莫非生了急病？可不兴病急乱投医啊！”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比一个大惊失色。 李盛也是无语了，这群人脑洞是真不小。 “各位多虑了，我这是……说了你们也不懂，做试验呢。” “什么？！做试验！！！” 李二大惊失色，杜如晦魏征李靖更是心脏都漏了一拍。 上次“做试验”，那可是天崩地裂！ 这么小的院子里又来“做试验”，这不是…… 李二当即把长孙皇后往身后一拉，急忙问道，“公子，怎么在院子里做试验啊？” “这院子只恐承受不住……” 李盛：…… “不是上次那个试验，所谓试验的意思就是……” 无奈的李盛只好跟他们科普了一下科研的流程。 提出问题，进行猜想，逐步推论，然后试验——试验报告，接受天下检阅。 说完之后，没好气道， “明白了不？做科学试验，又不是一定要炸点啥。” 李二等人纷纷点头，放心了！ 公子安全一切好说！…… 不过紧接着，李二忽然发现李盛话语中有一个关键词。 做什么试验？ 做科……科学试验？！ “等等，公子，您这是要把‘科学’大神给请出来啊？” 这话一出，李盛终于忍不住想发火了。 “不是，老李，你们不懂就别逼逼好不？科学不是什么大神，科学是自然规律，自然哲学！明白不？” “自然规律！人要种地，就得观察庄稼怎么生长，看在什么条件下庄稼长得好，然后把土地变成那样的条件……这就是农耕，至于各种‘条件’，这就是科学！” “懂了不？” 此刻，李二、杜如晦、李靖三人同时脸色通红。 “懂……懂了！公子教训的是！” 现在三人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自己太蠢了。 蠢在哪？蠢在不知道自己姓啥。 之前都以为，天下人吹的震天响，然而自己等人在公子面前，实际都是一群庸才。 现在他们明白了，在公子面前，大伙都是智障！…… 第124章 价值巨大！ 这种时候，只有长孙皇后掩口轻笑，她就喜欢儿子才智超群的样子！ “所以呢，所谓科学，只是一种手段……至于我现在做的这东西，叫化肥……不过说了你们也不懂。” “好吧，今天有什么事？” 李二尴尬一笑，“呃，其实没什么事，就是专程来看看公子，哈哈哈哈哈……” 李盛白了几人一眼，“蹭饭就说蹭饭，难道我会赶你们不成。不过这化肥也差不多了，咱这就收拾收拾……吃饭！” “不洗手不许上桌子记住了啊。” 不一会，众人围坐一桌。 国际惯例，铁板烧！ 渐渐的，一盘盘烤肉烤蔬菜烤各种纷纷端上了桌。 长孙皇后忽然笑道，“公子，前些时日长安有个斗琴盛会，听闻你也参加了，还被长安的坊间百姓啊，称为琴圣诗仙呢！” “啊？哦，是好像有这事……不过夫人，你不要听他们瞎吹，这水平就还行吧。” 杜如晦，李靖，魏征三人对视一眼。 “……” “……” “……” 说的好，好一个还行。 神特么还行！ 你这叫还行，那我们都是文盲是吧？ 不过长孙皇后的话题显然重点不是这个。 “据说这次斗琴盛会，不少才貌双全，达官贵人之家的姑娘也都与会，不知公子可有看中的？” 长孙皇后这话一说，李二瞬间悄然留上了心。 这可是大事！ 而李盛还没开口呢，一旁的李靖就咳嗽了一声， “这个……公子才智高绝，冠绝天下，斗琴之会据说又力压群伦，当夜之女子恐怕没有公子看的上的。” 杜如晦魏征闻言猛力点头，说得对！ 千万不要看上……等等，杜如晦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家女儿还有一个侄女那天去玩了…… 于是开口道，“这个，老金此言差矣啊。公子有大才而无小气，虽说当日据传无人能与公子诗琴才华匹敌，不过也未必没有钟情之人……” 李靖闻言瞬间察觉不对。 当场直接瞪了杜如晦一眼，好你个老匹夫玩阴的？ 立刻义正言辞道，“这是什么话？公子眼光之深远，犹如古之君子，涣然若冰之将释……岂会看上寻常女子？倒是我家……” 两人直接你一言我一语，当场开始对线！ 半晌之后，魏征才重重咳了一声。 “你们二人自说自话，没见夫人问的是公子的意见？！” 魏征这一声警告将杜如晦李靖惊醒，心中顿时醒悟，上头了上头了…… 不过要是真能招到这么个女婿，那上个头算啥啊！ 接着，就听魏征接着道， “倒是我家有个女儿，名叫魏紫……” 李二看不下去了，“哎哎，你们一个个东拉西扯干什么？问的是公子本人的意思！” 李盛直接一耸肩，“你们说这些干啥啊……我这事业都没搞好呢，哪有心情处对象。再说了……” “我可听说了，当天晚上参加斗琴的，一个个的不是世家小姐就是名门之后。” “里边听说还有杜如晦大人，和，房玄龄大人家的宝贝闺女。这你说我哪高攀的上？就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了。” 李盛自觉这是一个非常理性的认知。 就好像在学校里遇到白富美，就算追的到，但搞不定白富美她爹，有啥用？还不是一场空啊。 所以李盛压根没考虑那方面，纯粹就是去玩的。 不过他话音一落，长孙皇后当即用力一拍桌。 嘭！ 给李二等人齐齐吓了一跳。 心里顿时醒悟，说到婚恋做媒这事，这边才是主持人啊！ 长孙皇后当即义正言辞道，“什么名门之后世家之女？公子你只要喜欢，报上名来！老娘就算是硬抓，也得给你抓来！” 李盛也是吃了一惊，这老李的夫人……好霸气啊。 不过他也知道这多半是场面话，直接摆了摆手。 李二看出李盛可能真没这个意思，于是说到了正事。 “对了啊，公子，老李还有个事，得跟你说说。” “就是……你那个望远镜……” 没错，李二这天来找李盛。 一是为了了解一下，这个“科学”究竟是何方妖孽，为何如此豪横。 二就是关于这个望远镜。 李二昨夜得到宝贝，先是惊喜，后来也是后怕。 这玩意要是落到突厥人手里，那不出大问题了吗！ 李盛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是问望远镜啊……等等。老李你怎么知道这个？老陈他们……昨晚就告诉你们了？” 李盛觉得有点奇怪，就算是好友，也不至于有点啥新闻，大晚上的就立刻报告啊。 李二尴尬一笑，心里直呼千万别识破千万别识破…… 嘴上却是笑道，“你也看见了，老陈这人就是个大嘴巴，芝麻大点事都得找人聊聊。望远镜这等奇宝，那他能藏得住么。” 李盛想了想。 这个动作让李二一阵紧张。 我靠，不是吧，这就看出来了？ 接着李盛却道，“倒也是，老陈这人一看就是直肠子，虽然智商也有，不过不是藏着掖着的性格。” 李二连忙点头，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不过接着却又顺势问道， “唉对了，那公子，这望远镜如此厉害，能看清数百步之外的景色。这东西万一流失，落到突厥人手里，那岂不就麻烦大了。” 李盛点了点头。 “没错！这玩意的军事价值，绝对超乎你想象。反正啊，匹夫无罪，那啥……我要是你们，就会尽快把东西送进宫里呈给李二，免得惹祸上身。” 李二心中顿时一惊。 果然，这东西的确军事价值巨大！ 在战场上，带上这东西，那就字面意义上真正的如有神助。 千里眼打仗，白痴都能当常胜将军啊！ 不过李二也非常紧张。 还是那个问题，这玩意要是突厥人也有的话…… “可是，这东西若是拿出去用，时日一长，消息必定还是会流出去。若是突厥人依样效法，也来制作一份，那岂不还是麻烦？……” 这话说到后面，李二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程咬金秦琼，还有尉迟恭李靖，这都是他最得力最心腹的将领，他相信这些人不会遗失重宝。 但如果突厥人仿制，岂不就坏了？ 李盛闻言，却是噗嗤一笑。 “老李，这你就想多了。没有科学的铺垫，突厥人就算仿制，也只是样子货！” 第125章 耕地不用牛？ “样子货？无法仿制？这是为何？” 李二觉得十分稀奇，看来这里面大有门道啊。 不过想了想，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这个，公子啊，这东西好用归好用，可若是需要什么人血祭炼……” “呸呸，老李你想哪去了，咱这吃着饭呢！” 李盛直接怒斥，随后也笑了，“简单的东西，简单的现象，其中道理却未必简单。” “就拿刀剑来说，老李你可知刀刃为什么能切东西，但刀背却不能？” “这……这哪有为什么，切东西当然不能用刀背了！” “不错，那老李我问你，为何刀背不能切？” “因为……刀背是钝的，自然不能啊？” “对了，那么……何谓，‘钝’？” 李二顿时呆住了，什么叫“钝”？ 他哪里知道什么叫钝，那钝的就是钝的，这哪有什么可解释的？ 李盛哈哈一笑，“你看，刀刃这东西看似简单，其实也没那么简单。所谓‘钝’，就是器物之间接触面积，要更大。” “两件器物相接触，施加压力相同的情况下，接触面积越小，压强也就越大……譬如一块二两重的铁放在泥地中，铁块会陷下去，而如果是二两重的一张大纸，则……” 李盛这一刻直接化身幼师，像给小学生上课一般讲解了压强原理。 实际上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公式，压力比接触面积等于压强！ 再简单不过。 李二、魏征等人，一面听，一面点头。 听得极为认真！ 并且什么都没听懂。 完全是在听天书！ 每个字单独拆开，全都知道是什么，但组合在一起，那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让李盛无比郁闷的是， 讲了半天，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 尴尬，无比的尴尬！ 李盛只好叹息一声，心说再找个例子给他们讲讲吧。 不是他喜欢给人讲，好为人师或者怎么样，而是他总不能看着这些人搞迷信吧，迷信这一套怎么行？肯定不行。 所以李盛想了下，决定接着讲，听不懂也要讲！ “这个例子当中的科学，实际上就是一种关系……什么关系呢，压力除以接触面积，也就是压强。这个压强越大，破坏力就越大，那么我们增强压力的方式也就有两种，第一种是增大压力，第二种则是减少接触面积。” “这个刀剑，你们看，其实也就是接触面积，被磨的非常小，这压强自然水涨船高，破坏力也就上去了。懂了不？” “懂了懂了！公子所言极是！” 李二哈哈一阵笑，魏征等人更是喜笑颜开。 李盛说了半天，他们是半句也没听懂。 天书你让谁懂去？ 但这不妨碍他们十分开心。 这里面的门道，既然是连自己等人——也就是如今大唐最有智慧的一群人，都不懂。 这个时候，你让突厥的蛮子去理解这种东西？ 屁股上马屎羊尿的洗干净了？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岂能不开心。 新兵器，新的军械，这都是智慧的结晶，绝无可能为突厥人所用！ 李盛看众人笑的一个比一个开心，也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懂了没有。 不过反正自己尽力了，于是接着道，“你们要实在不明白的话，回头我再给你们讲，或者我干脆编一本教材出来，到时候你们……” 李盛说到此处， 李二魏征等人，正浑身舒泰笑眯眯的在喝酒吃菜，闻言一瞬间，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全喷出来—— “公……公子，你要著书？！” 一个个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李盛。 李盛一下莫名其妙，“怎么了，这个没什么不妥吧？弄本书出来，你们要是还有不明白的，回头也可以看看……” 李盛话音未落，李二已经彻底呆住了。 便是长孙皇后，都满脸惊诧。 魏征杜如晦李靖更是当场起立：“公子大德，我等代天下百姓以谢之！” 太震撼了，他们真是打死也想不到，李盛所学的无数绝学，他居然肯就这么著书，让其流传于世…… 如果李盛是个耄耋老人，那这事情不奇怪，流芳百世当然是好事。 但李盛可才十几岁啊！ 不到弱冠之年就出书，难道不怕别人学走了本事，自己反而不能奇货可居了？ 众人的反应李盛也是看愣了。 什么啊，我就编个小学教科书，你们还一个个的这么大反应…… 回头哪天我要是搞一本微积分，那你们岂不是全员心梗？…… 奇怪奇怪…… 一顿饭吃的大呼小叫，李盛也是摸不着头脑。 吃完之后，众人一道出门散步。 李二正想问问什么时候，能看到这书。 他已经决定了，这书一面世，自己立马收藏十本！ 不过就在此时，杜如晦忽然“咦？”了一声。 接着魏征询问道，“怎么了？” 众人看向杜如晦，只见杜如晦脸上挂着一个奇怪的疑惑表情：“这村子里的农户百姓，似乎与外面有些不同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顺着一看…… 都是普通百姓，没什么不同啊？ 李靖顿时紧张起来，悄声对李盛道，“公子，这些百姓里不会有突厥兵假扮的吧？” “开玩笑，你们想哪去了。不过……没什么不同啊？” 杜如晦的话让李盛也感到十分奇怪， 这里的农户肯定不是突厥特务假扮的，不过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吧。 他们到底看到什么了？ 于是李盛继续问了一下。 但杜如晦只是摇头，“我也不知，不过……的确有什么事不对劲。” 此时，李二忽然看出来了。 “对了，这些农家百姓所用之犁，为何……为何是弯的？” 李二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是一怔。 紧接着，恍然大悟。 定睛一看，还真是弯的！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所有人使用的犁，都是弯曲的。 犁这种东西，不比其他农具，这是大件。 尺寸就不小，而且木料材质，显然也不可能是永久了弯曲的。 听到李二说的话，李盛也明白过来。 搞了半天是在说这个？ “哦，这个犁的确和外面不同，这是我改进的犁，比起原来的直辕犁，多少要省力一些。” 李二一愣，脑海一片雪亮。 呃……难怪都看不到有人用牛耕地，都是用……等等，耕地不用牛？ 第126章 雕虫之技罢了！ “公子，这曲辕之犁怎么能不用耕牛？” 李二感觉这个事情太离谱了。 耕牛之所以是耕牛，而且当今大唐严刑峻法禁止杀耕牛，就是因为牛具有不可替代性。 人的力气再大，那工作量也是不可能和耕牛相比的。 这么一想， 那这个曲辕犁的省力效果就非常夸张了。 原本只有耕牛能完成的耕种面积，现在人力即可完成。 这其中之差距…… 李二愣愣看着李盛，“公子，此事……千真万确？” “老李，应该是真的……” 魏征直接摆了摆手，告诉李二不用问了。 摆在眼前的事，还用特意问一句？ 而实际上魏征才是真的心绪震撼，这曲辕犁……不需要耕牛就能耕种，这件事看起来是小事，但读遍青史的魏征却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如今李二倚仗强大的军事领导力和作战能力，在全国范围内力推均田制。 让所有的百姓，耕者有其田！ 无数世家不敢反对，只能拼命减少损失，同时谋求将田地换成其他地方的隐秘特权。 这才是无数世家反对科举制的大背景，科举制是除根，前面的均田制则是大规模的纵火斩草！ 而…… 熟读史书的魏征却是知道，当年汉初之时，高皇帝刘邦也曾干过一样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东晋倒下之后，连异族皇帝石勒都是刘邦的迷弟。 然而大汉的命运后来众所周知，随着时间推移再度回到了豪强遍地，藩王林立，民不聊生和帝权旁落的局面。 朝廷成为了豪强的菜市场，百姓则是案板上的鱼肉。 魏征曾仔细分析过这一过程，后来发现，即便有了均田制，但随着时间推移，天灾人祸种种因素之下在，不少百姓会偶尔失去耕种的能力，或耕种之粮的完整产出。 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只能卖掉田地谋取暂时的生存。 随后，渐渐变成佃农，而在灾难、事故中用粮食换得田地的部分，则逐渐发展成为高门大户，最后变成藩王。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变数，但能导致大汉对整个天下失去控制的宏观动力就是这类情况。 然而，若是百姓都能在没有耕牛的情况下耕种， 那么，事情就会延缓许多。如果汉代能有这种东西，黄巾之乱的爆发最少要晚个两三百年。 这其中的意义， 知道的，又何止魏征一人？ 一瞬间，杜如晦，李靖，眼眶都红了。 活民无数，延大唐国祚二百年！ 这功绩怕是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比不上！ 三人散开，对着李盛无比肃穆的一揖！ “公子才冠天下，德被万世，受我等一拜！” 李盛当场就麻了，有这么夸张？ 不就耕地省力了点嘛。 李二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在默默感慨。 长孙皇后没有他们这么懂政治经济，于是好奇道，“你们这是……” 于是魏征说了一下这曲辕犁会造成的影响。 长孙皇后吸了口气，惊愕的捂住了口。 这样来算的话……那果然就是德被万世了！ 李盛听魏征歪七扭八一通大道理，整个人听的都是一怔。 我去，有这么夸张？！ 不过转念想想……这玩意的发明，一说出现于唐代晚期，一说是宋代阴间皇帝赵构……也就是对金自称“臣构”的赵构发明的。 两种说法孰真孰假，这李盛是理科生也未做考证，不过总的来说大概的出现时间没错，就是唐末宋初这段时间。 想想大宋这么阴间的朝代，还面临着来回不绝的强敌，这玩意……仔细想想，功不可没！ 不过李盛还是觉得没什么好夸张的。 “害……你们太夸张了。” “能够改变天下气运之物，多不胜数。别说我了，等以后我把教材弄好了，大唐的孩童都给我好好读，往后多不胜数！人人如龙知道不？” …… 李盛这话出来，李二等人顿时露出惊疑之色。 “多不胜数？人人如龙？” “这怎么可能？” 杜如晦直接摇头，“公子之学，近于天道，岂能是人人都能读懂的？” 李靖也点了点头。 “不错，求学一事，极看天分。越是艰难晦涩之物，越是大多数人都看不懂。” 李盛直接无语。 这特么都是小学的东西好不？！ 不过对方都不信，李盛也没法现身说法， 爱信不信呗！ 众人一阵摇头，不信不信。 公子明显是过于谦虚，谦虚的离谱！ 怎么可能人人都能学会，那不真成了仙人手段了。 比起这个，还是曲辕犁，更让他们兴奋。 有了这件奇宝，不仅从此人也能耕地，百姓抗御灾害变故的能力，大大增加。 更让人兴奋的是， 从东汉末年黄巾开始，整个三国大战期间，神州人口直接打掉了一半， 至今又经历了南北朝的反复战乱。 不少地方，直接就应了魏武的那句诗：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如今大唐真就地广人稀。现在大唐很多地方的百姓也是惯于骑马游牧，一来是因为这些年胡人趁虚涌入，给神州的风俗带来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二来就是……很多地方，根本就没人耕种。 加上战乱不断，生死难料。 老老实实种地，还真就不如放马，半民半匪过的滋润多了。 时间一长，土地荒废，野草疯长……重新耕种的成本太大了，哪怕放马放羊动不动可能导致人饿死，也是没人耕种了。 而如今…… 有了这曲辕犁，荒地开垦的难度可就大大下降了。 望着田间地头无数百姓往来耕种的身影，杜如晦魏征心中默算， 这玩意推广出去，只怕大唐的耕地面积，几年之间就能翻倍！ 配合上红薯，土豆这些高产作物。 不敢想了！ “唉，公子才思敏捷，我等果然是不如啊。” 逛了一阵，魏征还是发出了一声慨叹。 他们一个二个都被百姓成为某某星宿转世，结果真正能大幅改善百姓民生的东西，却想不出来。 真正厉害的，还是公子！ 不过这一声慨叹出来，李盛却是一声轻笑。 “诸位……这你们就见识浅了吧，区区曲辕犁算什么？雕虫之技罢了。” 第127章 格局还是小了！ “雕虫之技？公子，这却从何说起？” 魏征直接一怔，他简直是服了。 大幅扩展大唐耕地面积，给所有百姓提供保障。 这特么也叫雕虫小技？ 公子你是不是语文没学好，对雕虫小技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杜如晦，李二在一旁也是一样的表情，只有长孙皇后笑盈盈的看着孩儿展露才智…… 舒服！ 开心！ 而接着，李盛继续道。 “你们啊，格局还是小了。曲辕犁这种东西，如果不是魏晋南北朝这几百年战乱，就算我不拿出来，百姓早晚也能想到的。” “而且……你们要知道啊。就算开垦速度加快，但天下可耕之地也就那么多！” “就算开垦的快一些，耕地总量增加，那耕地储备量也不会增加啊，有什么可兴奋的？” 李盛的话直接给魏征等人泼了一盆冷水。 这么一想，还真是！ 就算开垦速度更快，那耕地好像也没有更多……这实际上似乎也确实没那么大提升。 于是一阵叹息…… 不过魏征忽然双眼一亮， “公子方才说，这曲辕犁只是雕虫小技，那……公子言下之意，莫非……” 李盛哼了一声，露出一丝笑意。 “就知道你们对这方面感兴趣——家里没少买田吧？” “我可告诉你们，当今陛下李二这个人，非常讨厌一家人千亩地这类现象。均田制即便有所取舍，但方向也是如此，你们要是屯田，真不如搞工业赚钱……” 说着说着，李盛直接跳过正题，开始教这几人理财…… 因为这些时日以来，李盛发现这群人对田地增产的事情，反应最大。 因此他推测，老李他们这种，应该是属于古代常见的，家中田地较多，自己不需要耕种，“耕读传家”更侧重“读”，在读书人之间有一定圈子，圈子还挺高级的那种小康家庭。 “是是，公子所言极是！所以这雕虫大技是……” 魏征等人已经急了，还有比曲辕犁威力更大的东西，他们如何不急？ 只想快点从李盛嘴里套出话来，于是李盛说啥，他们都是一顿“是是是”……实际上作为军功贵族，他们都是领俸禄的，家里有个屁的田…… 见状，李盛不悦的顿了顿，“你们认真点啊，以为我是跟你们开玩笑？这可是正经家庭理财咨询，很值钱的好不。我继续给你们将……” 接着，李盛又道。 “……搞工业，你们也看见了，李二那一间造纸厂，就是多大的生意？这不比屯田的收益好看多了，还没什么风险，搞不好李二还会奖励你们……” 魏征等人都快急死了， 这公子误以为他们真是普通的富户，于是居然开始搞理财顾问。 把魏征他们急的呀，还不敢催！就怕公子一个不高兴，直接不说了…… 最后众人只得全员给李盛赔笑脸，各种奉承各种点头哈腰…… 便是李二也不例外。 开玩笑，曲辕犁都能延长他的国祚，那威力更大的可不得千方百计问出来？ 想想作为亲爹还得这么捧着儿子，李二心里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郁闷。 最后…… 李盛一通财经讲座说完，终于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对了，我刚才说哪了？” “公子，曲辕犁是雕虫小技，真正的……” “哦！我想起来了，真正的大杀器，叫化肥！” “化肥？” “化肥？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新的陌生名词出现。 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仅仅是没听过化肥两个字，便是发音含义相近的概念他们都想不出来。 不过直觉告诉他们，这将又是一场天书讲座…… …… “所谓化肥，其就是化学肥料。” “什么是化学呢……等等我先确认一下，你们知道肥料是什么吧？” 李盛也是被这几人搞怕了，于是预先问了一句。 众人仿佛小鸡啄米，点头如捣蒜！ “这个我知道！” “我也知道！” “知道知道，公子请继续说！” “知道肥料是什么，那就好办。寻常农家肥呢，功效你们也知道了，这是用来灌溉庄稼的。而庄稼的生长，很显然离不开施肥。有人施肥和没人施肥的庄稼，那长势绝对是两码事。” “但肥料虽是好东西，却有一个不小的缺陷。这玩意……不够用！” “也就是说，大多数时候，百姓只能少量的用一些农家肥，要么是土地均匀施肥，最后肥力不足；要么就是重点某些良田里施肥，而大部分田地只能逐渐沦为薄田，乃至变成荒地。” “而化肥，就是一种可以无限制造的肥料。” “想施多少就施多少！并且化肥的肥力，远胜寻常农家肥。” “用化肥浇灌出来的土地，产量也要远远胜过寻常田地！” 李盛一通说完。 众人陷入呆滞了。 还真有！ 又……又是能增产的东西！ 天呐！ 这公子到底是人是神？！ 这红薯，土豆，曲辕犁……已经够变态了好吧！ 居然还真有东西能让土地再次大幅增产？！ 那不是一个大唐的百姓，岁入，国库……一下子变成十个，乃至好几十个大唐？！ 众人震撼莫名，不过很快魏征还是冷静下来。 “公子，等等啊……呃，老魏先问问，这增产，大概能增产多少？” “两三倍……差不多吧。”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 李二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什么情况啊，这到底什么情况。 自己当个皇帝，怎么这么顺？！ 魏征这几个大臣，一瞬间眼眶都红了。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红薯，土豆，曲辕犁！化肥！ 原来天下还有这么多厉害的东西！ 果然是印证了他们前些时日的感慨，天不生殿下，神州万古如长夜啊！ 李盛淡淡一笑。 “这才哪到哪呢？农业技术，这可是个大学科。” “等将来科学昌明，遍及天下的时候，两三倍的增产也不过是基础罢了。” “对于真正顶级的农业技术来说，这点化肥也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李盛不是开玩笑，在前世那些农科大学里，几个学生仔搞点试验田都是动辄破纪录，这点化肥算什么。 不过他又补充了一下。 “当然，诸位别高兴的太早，这化肥的生产可不容易！” 第128章 开造化肥！ 李盛记忆中，后世最常用的化肥首先就是氨水。 除此以外，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总结起来就是整体不脱于氨、硝一类物质，铵离子和硝酸根离子是核心。 “哦？这……” 李二等人一怔，没想到这化肥背后居然还有说法？ 魏征也是皱眉，不过心中也理解。 “化肥此物如此神效，代价不小也是应该的。” “就不知这化肥该如何炼制？若是……” 杜如晦也点点头， “若是百姓取之困难，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是一笔很简单很清晰的经济账，想想就知道。 化肥，固然可以让土地大幅增产。 但是，如果一亩地的化肥是一贯，增产获得的粮食，只能卖到八百文。 那么问题就来了，对于百姓来说，这使用化肥……岂不是要倒赔钱？ 那这还不如不用呢！ 这是个无比简单的道理，李二等人很快就转过了这个弯。 “公子，这化肥可不能太贵啊，若是太贵……” 李二等人皱眉。 于是李盛也忍不住皱眉了。 “你们……也太抠了吧？” “化肥虽然得来不易。” “但工厂化的生产出来，那成本最多一亩地五十文。这钱都舍不得出，你们还想搞种植业？” 李盛觉得就离谱！ 而李二等人则纷纷呆住了。 我去，你特么说了半天得来不易，结果才五十文？！ 这简直便宜的要死好不好！ 太夸张了！ “这……这岂不是家家户户，一亩地都能净赚两三贯？？” “那……那这百姓岂不是……” 魏征杜如晦直接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家人每亩地能多收两三贯啊，这可是两三贯！ 全天下都有！ 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粮食价格也会逐渐越来越低。 到时候，百姓只怕不但可以永别饥荒，乃至于用多出来的粮食饲养牲畜，家家户户都吃上肉类，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隐隐在众人眼前浮现出来…… 一群人两眼发直的看着李盛，仿佛看到了神仙，圣人。 如果说之前的土豆、红薯还可以算作祥瑞。 那么如今这化肥，就是真正的圣物了！ 李盛？ 李圣！ 这一刻，李二终于完全确定了。 自己要是不立李盛当皇帝，怕是百姓上苍都不能放过自己了！ 什么叫社稷之主？ 这就是！…… …… 李盛哪里注意到这么多。 出门散步嘛。 平时劳形案牍自己出题做题，复习理化数学知识。 出来了自然要多多眺望山峦景色，保养视网膜。 说起这个化肥，制作不易，李盛还真要吐槽一下。 无论是哪一种化肥，归根结底是一样的——氮原子的含量浓度一定要高！ 有效成分的含量要高，那么杂质自然是越少越好。 当然，氮氨肥料进了土地，杂质自然也就多了，谈不上纯净。 但那是氮元素已经被固化下来之后，而在那之前，实际上就不能随随便便，制备肯定是要求不低的。 不过这些道理了，李盛就没法跟李二他们解释了。 …… 明白了化肥的价值，李二最关心的就是…… “那，公子，这化肥……何时可以开建化肥工厂？” “若是早一日开建，也好早一日让百姓提高生计啊！” 李二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经历了东汉到魏晋南北朝这几百年，神州的人口已经从西汉巅峰的六千多万，大幅减少。 到了隋朝，算是恢复了一些，到了四千多万，但隋末群雄相争天下变革，又大幅减少，现在的人口只剩下可怜的数百万…… 生民百遗一这话真不是曹操口嗨，有些地方真就打成白地。 在李盛的记忆中，也是贞观开始李二等人拼了老命，操作到极限之后，到了贞观十三年才恢复到一千二百多万。 可想而知这贞观二年是个什么光景了。 所以你让他怎能不急？ 李二可不是那种满口百姓如何，其实根本不懂种地的憨憨皇帝。他十分清楚， 有了这化肥，一方面是亩产量大幅增加， 另一方面呢，则就是百姓在一亩地上所必须花费的耕种时间，变得更少！ 平均耗费时间更少，就可以开垦更多的荒地…… 这大唐的国力， 过个几年之后……妈耶，不敢多想！ 想多了又要睡不着了！ 李盛嘿嘿一笑。 “老李，急了不是？这事不能急啊。你要想想，现在百姓有了什么？有了红薯，土豆这什么之类的，还有这个曲辕犁……虽说都是些粗浅的东西，但你注意影响啊。” “你们家囤田地，靠的是什么？可不就是百姓穷了急用钱，然后把土地买给你们。要是都富裕了，你们上哪收购田地去？” “这个时候，化肥又出现了，这可是大杀器，咱们大唐可以造，但什么突厥人高句丽人绝对是造不出来的。” “到时候可以预见的是，百姓一个个，恐怕家家户户都会富的流油。别说是吃饭了，就是匀出一大笔粮食养猪牛羊吃肉健身，乃至养马习武都不是难事。”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简直要急死了，魏征杜如晦等人更是脸色，啧啧，都发青了。 一个个心里叫苦不迭，玛德早知道编点什么不好，非得说自己是长安的富户？ “不是，公子，所以我等才需要立刻开造化肥啊！” “啊？” 李盛闻言疑惑的看了李二一眼， “老李你家不是长安的有钱人？怎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盛这么一问，哪怕魏征他们急的高血压都快冲破脑门了也只能先赔笑脸，“哪啊公子，我等可不是趁着灾祸囤积田地之人，你不能看不起我等啊！” “那你们……” 杜如晦反应飞快，立刻笑着接口道， “公子莫不是忘了前些时日，那造纸工厂之事？我和老李我们俩可是赚翻了，就是你也有四五万两白银在账上，随时可以取用呐！” 李盛恍然。 顿时笑了。 “哦……你们一个个的，我明白了。” 李盛非常开心，这群长安的富户……特么的很进步啊！ 很有精神！ 第129章 这玩意，价值太大了！ 李盛笑眯眯的看着这几人，不断点头。 居然能意识到，囤积田地，于国不祥，而且收益一般。 反而…… “不错！你们这几个富商，悟性是真不错！” “赚钱这事，讲究的是什么？讲究的是就是一个风口。李二这人，一看就是工业狂。” “以后各种工业，绝对是大干快上，绝对不止区区造纸工厂，化肥工厂这两个小破作坊。就李二搞得那工厂，我说难听点，够干啥的？” 李盛这话，不是口嗨。 制造业的巅峰是什么？是巅峰的苏联，把t34坦克直接当三轮车配备，是巅峰的合众国，一年下水五十多条巨型驱逐舰。 这才哪跟哪啊？ 不过李盛这么一说，李二不禁愣了一下。 “小作坊？公子，我再重申一遍，你已经赚了四万多两，合钱五六万贯，这还不够？？？” 李盛直接一摆手。 “等着看。有朝一日，这样的工厂，将会开遍大唐的每一寸土地，所有的百姓都能赚这种数目。到时候……” “唉，老李你怎么了老李？” 李盛说着说着老李就站不稳了。 李二感觉自己快升天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不是活在梦里？ 一阵扯淡之后，李盛没有给出最近的化学实验手册和化学理论，毕竟这些对于李二他们来说还太深奥了。 关键是这些东西也不是面向他们，这是大唐的后来人，孩童……所必须牢牢掌握的，光给李二他们看看也没啥用。 往常一通散步之后，李二通常会觉得身轻体健精神焕发，这天直接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最后离开的时候，李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公子，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借钱？” “不不，不是这个。公子献出如此多的天下奇宝给陛下，这可是大功。陛下对于公子之功，可以说是铭记在心，不日就要封赏啊！” “封赏？！我去……我不想当官的啊！” 李盛直接拒绝，他知道这这大唐的朝堂争斗还是很激烈的。 当官，就得面临各种派别门阀之间的倾轧攻防，自己一个……穿越者，没啥背景干嘛去趟这浑水。 “不去不去，不想去，老李你就自己去得了。” 李二直接喷了，我自己去当官？ 这不是开玩笑么，不过魏征此时道，“不是这么说，其实是封爵位，爵位！” “就是也有俸禄，但不用上早朝，是这个意思！” “哦……不用打卡上班是吧，早说啊，什么国公？” “呃……” 李二此刻直接一个水滴黄豆的表情，“不是，现在的话……国公可能差点意思……” “哈哈哈哈哈，老李你看你紧张的。人家陛下每天多少大事，我这点功劳估计赏点钱，开玩笑的你们就不要多想了。” 李盛压根不信李二能给自己多少封赏。 虽然他前世也看过不少历史小说，但还是知道封赏这种事嘛，肯定得有点军功。 当然，给了手榴dan这种东西也是变相军功，而且是很大的那种。 不过李二的认识水平能意识到这点吗？ 所以李盛直接视为虚无缥缈。 此时，长孙皇后不知为何突然用手肘怼了李二一下，还瞪了李二一眼。 李二讪讪一笑，魏征等人则是在憋笑。 此时的李二简直委屈死了，搞得好像我这个做爹的舍不得给儿子掏似的， 要是内外环境允许，别说是国公了，你到长安直接就是顶级宗师，直接入住东宫了好不。 不过要是那样的话，国泰民安了……那盛儿这些才华自己可能还真发现不了。 于是李二只好先打哈哈，心中思索着回头怎么封赏…… 不管怎么说！ 既然皇后不反对，几个大臣不反对。 那么就算世家的人要搞鬼反对，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横竖这群家伙也不知道李盛就是皇子，安全应该还是安全的，大不了多派点兵马护卫即可…… “不是开玩笑，反正公子你记住，肯定有这么个事！” “另外这曲辕犁……呃，公子你也知道……” “行行我知道了，老李你赶紧上马车吧，再晚了就得走夜路回长安了，这地方突厥人可不老实呢吗，走吧！” 送走了李二一伙，李盛不禁越来越疑惑了。 这个老李又是着急走，又好像话说不完似的。 虽然是富商，但好像最着急的又不是赚钱发财。 奇怪！ 不过作为穿越者，能交几个眼界开明的朋友，分享下科研的乐趣，还是很不错的。 …… 李二一路马不停蹄，直奔长安！ 这次的收获太大了。 天下一切，都比不上能给百姓粮食增产之物。 化肥，这要等李盛再研究一下工艺流程。 实验室制备，不等于工业生产。 这没关系，李二可以等！ 但是曲辕犁，这东西李二可就真的等不了了。 这玩意，价值太大了！ 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隋末乱世终结，天下重新一统，百姓重新获得了耕种休养生息的机会。 而朝廷，则面临着人口不足，没有税收来支撑国库……国家没有抗风险能力，玄甲军的饷银，也随时面临着中断发放的困境。 可以说是真正的百废待兴。 这时候突然冒出个曲辕犁，对百姓的生产，那影响力简直可想而知。 很快，李盛回到宫中。 不等第二天早朝，当下立刻召集了房玄龄，长孙无忌，段纶……一般文臣甘露殿开会议事。 见面之后，众人都是一脸诧异。 毕竟这么晚了都后半夜了，陛下突然传唤，这难不成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这种事在古代始终是敏感的。 进入大殿的一刻，李二的表情尤其让他们紧张，那眉毛眼睛都拧到一块了，很明显是真的有事！ 然而…… “参见陛下！” “陛下深夜传唤，可是有事发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几人进殿，李二立刻就笑了！ “房玄龄段子明，你们俩来了，太好了。” “朕的确是有一件大事，要交给尔等去办！” 李二意兴豪发，哪里还有半分“遇到事了”的紧张焦急之感，分明跟小孩过年一个表情…… 第130章 曲辕犁！ 李二的神情，房玄龄、长孙无忌还有段纶看在眼里，纷纷忍不住愣住。 此时杜如晦和魏征也走进殿内，也是满面红光兴奋不已。 两人还看在眼里，更是诧异。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开心？ 接着就听李二道，“段子明，朕有一件大事要交你去办！” 段纶闻言顿时俯首，“陛下，臣但凭吩咐！” 段纶，其实并非天策府团队成员，因此在演义化的历史中，没能当上一份大明星。 并且因为此人一向低调，又是出身隋朝的前朝降臣，因而史官提及也不多。 但没人提，不代表段纶这人不行。 作为归降人员，能得到李二赏识做到六部尚书这种位置，其能力不是开玩笑的。 并且，虽然段纶是隋朝旧臣归降，但却不是什么奸臣。就像西晋太康年间闻鸡起舞的祖逖一般，段纶年轻时也没少干行侠仗义散谷周贫的事。 不过毕竟是降臣，自然还是比一般人更低调，所以声名不显。 但对于李二的政治路线，段纶无疑是打从心底支持的，否则也不会因为办事得力逐步升迁到尚书之位。 听到李二的话，段纶一脸懵逼。 这大晚上的，特意传唤我一个工部尚书干嘛？ 我一个工部尚书就是跑腿的办事员，能有啥大事？再说最近的手榴dan，神臂弓，精铸铁甲……这可都是真格的大事， 还能有啥事比这更大？不可能。 “现在我要你造一批工具，数量很大，你务必小心办理。” “工具？陛下，什么工具……” “便是此物！” 说着，李二掏出一张纸来。 曲辕犁不像其他东西，没有什么复杂的结构。 段纶一看，就明白了。 也傻眼了。 这不是…… “陛下，这不是农家耕地用的犁耙么？工部造这东西？？” 段纶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东西农户家里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有，为何陛下要让工部来造？ “当然是工部来造。如今乱世干戈方止，正是百姓休养生息之时。若是都让百姓自行制造，恐怕一个不小心又耽误了农耕——夏季已经开始了，家家户户正是用犁耙的时候，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让百姓自己造。” 段纶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更加不解了。 陛下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可是……陛下，好好的为何要让百姓做犁耙？陛下也说了，此正百姓用犁之时。这东西家家户户都有，为何要替百姓重新造？” “嘿嘿……” 李二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杜如晦，魏征也是相视一笑。 只有段纶、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三人一脸懵逼。 “陛下，这……这犁耙说来也不复杂，制造不需要耗费多少银粮，不过所需人力倒是不少……为何要做这件事？” 房玄龄毕竟是天策府一系核心成员，凡事当然也要问问明白，不然心里总是不踏实。 杜如晦拍了拍房玄龄肩膀， “老方，这几日你忙，我等今日去了趟幽州城外……懂我意思了吧？” “幽州城外？你们……你们！” 房玄龄顿时反应过来，脑海中霎时间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你们是去见殿……见公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一阵笑声，直接将房玄龄的话题带过，接着拍了拍段纶的肩。 “子明，你可是工部尚书。这犁有何玄机，何不自己看看呢？” 段纶一怔，重新拿起那张纸。 这一次观察，他发现纸质是前些时日城西紫城斋内贩卖的新纸，质地雪白，仿佛刀片一般结实。 然而这一张却有些皱褶，看着似乎像是汗迹。 再一看上面的内容。 看啊看…… 看了半天，段纶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难道这是又是某种新式的强力弓箭？ 等等。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犁像是弓箭？ “这……” 段纶忽然双眼睁大，他发现了。 这犁，竟与一般百姓使用的不同，一般百姓使用的是直辕犁，而这却是曲辕犁！ “陛下，这是不是画错了……上面的犁为何是曲辕犁？”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这曲辕犁，比直辕犁，更省力！” “比直辕犁省力？！” 段纶万万没想到，犁耙这东西还能替人省力！ 这并且无论怎么看，这犁除了犁辕是弯曲的，其他部分也只是普通的犁啊。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是真的，能让百姓耕种的时候剩下几分力气……段纶觉得这是真不错。 无论是让珍贵的耕牛在耕种之后休息一下，还是耕完一亩后，节省出力气多开垦几分田，都可以算是莫大的功德了。 不过此时，长孙无忌皱了皱眉。 一拱手，肃然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 李二愣住了，我去，这有啥万万不可的？ “辅机，这事不是好事吗？” “陛下，此事的确是好事。但如今国库用掉了太多钱粮，十余万府库存银已经所剩无几。” “过些时日还要用兵，花费之处还有许多。陛下，不可因为一时之仁，坏了大事啊！” 长孙无忌十分恳切的说道。 这么说，听起来是冷血了些，但现实的角度上说可不是没有道理。 长孙无忌说完，心中却是暗暗有些得意。 这波进谏，李二肯定无法拒绝，那么就等于变相提升话语权，增加官威了嘿嘿…… 然而紧接着，却听李二笑了起来。 “辅机，你说的对。但……” “你可知道，此物省力，能省多少力？” 长孙无忌一愣，没想到李二会说起这个。 不过想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于是说道，“陛下，这类奇技淫巧之物，左右不过是十分力省下一两分……” “不。有了这曲辕犁，原本只能耕牛使用的犁，就可由人力来拉！” “也就是说，原来一位百姓一头耕牛，只能耕种一亩地。但有了这曲辕犁，能直接变成两亩！” “辅机，你可还记得，我大唐如今有多少荒地没有开垦？” “占汉时记录，超过三分有二！” “若是这些荒地都开垦起来。那税负不变，则府库岁入……得增加多少啊？” 长孙无忌愣住了。 嘴巴张的老大，下巴当场就戳到了脚面。 太夸张了！ 第131章 这是什么仙家法宝？ 长孙无忌其人，在天策府团队中属于最圆滑最老辣世故的。 每次发言，必定给自己攒功劳攒声望攒印象。 这波他本来打算当一把忠直谏臣，而自己的分析也没有错。 的确是没有错，如果这个“省力”的的效果提升不大，那么这种时候突然劳民伤财搞这个东西， 先不说百姓是否一定会感激你，单说国库都得陷入水深火热的风险之中。 长孙无忌不计算好了是绝不会开口的，所以这次把握很大。 李二肯定采纳！ 但……他真是打死也想不到，这玩意居然能提升民力这么多！ 简直太夸张了，耕牛都不需要。 这是什么仙家法宝？！ 长孙无忌骇然望着李二，“陛下，此事……此事当真？？？” 李二嘿嘿一笑。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反正有个村子已经用上了这种曲辕犁。那里的百姓，都是自身和耕牛交替耕地，家中则畜养牛羊猪类，如今……已是比长安百姓都要富庶了！” 长孙无忌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村子？！ 神仙村子吗？难不成有神仙谪居不成？？ 比长安百姓都富啊！ 若是推之天下？ 长孙无忌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就是全天下的百姓，都会……整个大唐的物资产出能力，也会相应的大幅提升。 百姓纷纷暴富，国库充盈，大军可以常年不断的保持训练…… 这…… 长孙无忌简直傻了。 还有这种好事，我特么脑门被驴踢了要去反对？ 李二嘿嘿贼笑，“如何啊辅机？现在……可还觉得朕在挥霍国库否？” “子明，你也明白了吧。既然如此，明天一早，尔等就着手办事。一月之内，朕要看到……” “不，陛下！” “陛下，事不宜迟！” 段纶和长孙无忌直接急了，甚至冒冒失失打断李二， “微臣建议，今夜就开始赶制！” “十日之内，必须立刻发给天下百姓！” 开玩笑，现在可是春耕时节，夏季又是一波耕种大潮！ 现在不赶紧行动，更待何时？ 尽快搞定，今年便可为百姓增收一倍，甚至不止，换句话说…… 即便这一年，李二轻徭薄赋降低税负，国库的银粮税款也能增加五成以上。 这等好事，白痴才等呢！ 下一步行动，计策商议停当。 李二开心的满面微笑。 今年一过……这国库岁入暴增，还加上工厂赚的收入。到时候，自己又能开多少工厂？ 想想就让人上头啊！ 这一点几名大臣都在尚书省办事，心中如何不知？自然也是一片兴奋，满脸都是上头的红晕。 这事可真是天大的功德了！ 不过，无人注意到的是，李二的书案一角，还放着一个布包，不知包着什么东西…… 李二笑了笑， “你们啊，兴奋这么早做什么？真正的圣物还没给你们看见呢，过些时日，到时候定然给你们惊喜。” 没错，桌上的东西，正是一包化肥！ 乃是李盛最近努力制备出来的。不过分量不多，实际使用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李盛没有使用或者送给村里的邻居们，而是留了一半当后续的实验材料，其余的送给李二拿去玩了。 李二直接入手这玩意，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按照李盛的说法，这玩意的增产效果，比那曲辕犁还要夸张，夸张的多！ 李盛曾经偷偷告诉李二。 就那“两三倍”的增产幅度，还是自己往保守了说！ 实际上……嘿嘿嘿。 并且传了李二一招—— 对照试验！ 测试一种农业技术好不好用，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用相同的种子，在两块土质一样的田地里种植。 一个按寻常手法种植，一个加料，最后对比结果！ 一目了然！ 这一招叫“控制变量法”，李二听到之后更是开心的要命。 绝学啊有木有！ 不过此刻，效果还未出来，他也懒得细说。反正到时候，效果如何一看便知…… 随后李二说起另一件事。 也是大事！ “这曲辕犁如此厉害，你们也都知道其价值所在。发明这曲辕犁之人，朕打算封赏之，诸位可有什么看法？” “封赏？……嗯，此事的确应封赏！” 段纶和房玄龄首先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过长孙无忌再次皱了皱眉。 “此事当然无争议，臣也以为，陛下应当奖励这种事情，往后才有人效仿。不过陛下打算封赏什么爵位官职？此事臣等必须关心一下啊。” “嗯，这件事朕已经想好了。封个县男，食邑二百户，如何？” 李二说完，接着用眼角余光打量起这几人。 长孙无忌当先点了点头。 “县男不错，既是一份殊荣，又不至花费太多！也不会引起其他官员议论……臣附议！” 长孙无忌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 现实的角度来说，以眼前的信息来考虑，的确就是如此。 杜如晦和李靖、魏征对视一眼，却是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其实怎么封赏，现在都只是走个形式。 因为将来……殿下，迟早还皇子，大伙都得喊殿下的！ 不过段纶忽然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妥。此曲辕犁功劳甚大，百姓、朝廷俱受其惠，若是只封个县男，天下人恐怕会说陛下小气，舍不得重赏贤能！” “可是段大人，若是封的太高了，其他官员、诰命有意见怎么办？” 听到段纶反对，长孙无忌觉还是坚持。 “陛下，封赏之事，乃国之名分。这功劳虽大，却不是军功，若是陛下封个国公，我等自然明白没问题，但岂不给百官留下轻授名爵的印象？这……” “陛下，不可忘高祖皇帝之鉴啊！” 长孙无忌还是觉得不靠谱。 之前李渊最高纪录，就曾一日口授二千多官职爵位。 如此名爵泛滥，不仅会让“封赏”这个概念变得廉价，而且那么多人要“食邑xx户”，百姓肯定也要抱怨。 费力不讨好的事，做来干嘛？反正…… 长孙无忌其实有句心里话没说，反正这创意已经献给陛下了，那人就算不给封赏，不也没啥影响么……大不了修个小庙给立个生祠牌位呗，他又不能把这曲辕犁的图纸，还有大家脑海中的记忆拿回去。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么…… 第132章 册封为世袭圣乡侯！ 长孙无忌心思缜密，但导向是非常明确的。 一件事情，不赚！ 那就不值得去做。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封低了会造成损失。 那就是此人才比鬼谷，智胜诸葛，腹中之学问远远不止曲辕犁这一项。 那你封低了人家可能确实不满，到时候朝廷就白白少一根柱子。 但怎么可能呢？ 若是前些时日斗琴盛会上的诗仙公子，说不定值得这么做，一般人何必？ 而就在长孙无忌话音落下，以为自己说的没有任何漏洞十分圆满时， 魏征，杜如晦，李靖……这三个不怎么说话，白天还出去过一趟的人，忽然纷纷开始捂嘴憋笑。 长孙无忌纳闷了，这有啥好笑的？ “诸位，我这话虽然难听，但现在国库条件如此，的确不应封赏过重啊。” “朕知道，辅机你先不要激动，你说的朕也明白。” 李二摆了摆手，还是知道长孙无忌是在说老实话的。 如果说这个曲辕犁是他长孙无忌替人献上来的，那他说不定就真的这么封赏了，最起码什么世袭国公是一定不会考虑的。 但问题就在于…… 李二轻咳一声，接着道，“可这功绩之大，的确是有目共睹。诸位心里都明白吧？” “若是换做我等竭力去做这件事，根本不知要多少年头，才能做到相同的效果，让百姓至于富裕一倍。” 长孙无忌露出为难之色，“可……” “虽有功，却不是军功，并且其才识也难以知之。若是封赏过重，实难服众啊关键是！” “辅机。” “陛下？臣在。” 李二淡淡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心里暗暗好笑。 反对自家侄子封赏过重，这老小子可太好玩了。 “若朕告诉你，这献上曲辕犁之人，和献上土豆之人……” “还有献上神臂弓、手榴dan图纸之人，都是同一人呢？” “什么？！” 长孙无忌本来还在继续想理由，毕竟……李二才登基两年，在他看来现在除了眼前的各种困境，就数建立威望最重要了。 而且他很奇怪，高祖李渊封赏过多，结果导致各路世家权柄过大，皇权旁落，刚刚建国就陷入到类似东汉的局面。 好容易玄武门一波，算是把事情纠正了过来，现在怎么又来这出？ 然而脑海里还没想明白呢，李二就忽然丢出了这么几句话。 长孙无忌听在耳中，一瞬间整个大脑仿佛都被几百个手榴dan炸了一样，一片空白！ 整个这一瞬间，真是丢了魂了。 这许多神物，居然是同一人所出？ 这也太逆天了吧！ 长孙无忌瞬间想起了之前他们告诉自己的事情。 这人正是那斗琴盛会上的诗仙！ 太逆天了…… 瞬间他懂了，难怪…… 难怪陛下一定要重重封赏！ 这根本不是担心封赏会不会太重了无法服众的问题。 而是太轻了能不能服众的问题！ 这么厉害的人才，多次给李二提供了作用巨大的奇珍异宝。 造纸厂的，突厥攻略…… 哪一样，不是安邦定国的谋划……这要是发生在东汉末年，什么三顾茅庐？ 曹刘孙这几路人马怕是门槛都要踏破，直接三十顾茅庐！ 现在自己却在纠结封赏过重，其他人会如何看待的问题？ 简直可笑！ 长孙无忌此刻忽然庆幸。 妈耶，幸亏自己反对没有成功。 这等神仙人物若是真的给封个小爵位，到时候自己岂不跟个小丑一样。 史书上搞不好直接给自己来个奸臣列传安排了！ 长孙无忌心有余悸，当即对着李二长长一揖！ “陛下，是臣无知！臣无知，故无畏！” “这等人才，臣以为绝不可轻封薄赏，必以世袭国公以待之，方可安天下人才之心，收明察秋毫之望！” 作为君主，最重要的是什么？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君主最重要的职责莫过于服众。 让百姓，士子，都无话可说，心悦诚服！ 而这少年诗仙背后居然还有这许多手段，如此才智岂止是非凡，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分明是千年一见的那种！ 这不重赏脑子有泡吗？ 李二见这几人都同意重赏，淡淡一笑。 不过正要开口，杜如晦忽然道，“陛下，此事恐还有可商议处。如今世袭国公不多，便凌烟阁诸将也并非全然世袭国公。若是此时封赏，怕是有些过于扎眼……” 杜如晦说了一通原因，最后的结论是：怕扎眼。 这话，可以有多重理解。 首先这人是皇子，这个身份不能扎眼。 第二，就如长孙无忌所说，引人注目非好事。就算没人不服，但……都服气了，难道就没人会去害殿下了？…… 隐晦的向李二传达了这个意思。 李二闻言一怔。 这倒是有道理……不由思索起来。 长孙无忌这次则反而不乐意了，“克明，你凭良心说，这位公子如此多的功绩，难道真不能封个国公？” “再说了，我相信陛下恐怕不止一次招揽过此人，然而人家至今没有在长安留下。没点诚意，恐怕叫不过来吧？” 杜如晦笑眯眯的点点头，“辅机说的是，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辅机之前说的也对，这名爵还是不能轻用，要是一开始就封世袭国公，人家直接开始养生不干活了……可咋办？” “这……不可能吧？” “害，有何不可能？西汉东方朔不就是个典型。要微臣看，最好就封个侯爵，食邑呢就一千八，如此应该合理。” 许久不说话一直在微笑的魏征也点点头。 “此议有理，封侯二字说起来也好听，男儿万里觅封侯嘛。这食邑一千八，没有万户那么夸张，但也算厚待了，应该很有吸引力！” 李二综合考虑了一番。 最后也点了点头，“不错，那就封侯！” “昔年诸葛封武侯，这位公子以诸多奇宝相赠，皆为活民之物，有古圣之风。那便草诏，食邑一千八百户，册封为世袭圣乡侯！” 这个称号十分好听，而且隆重。 无论是杜如晦等人，还是长孙无忌、段纶，都能接受。 纷纷稽首：“陛下英明！” 第133章 这是魏征？ 数日之后。 长安明面上依旧平静，只因红薯土豆的问世，百姓都知道今年必有好年景，并且随着这两种庄稼的推广，大唐定会越来越富，个个都面带笑容朝气。 总体来说，还是一片祥和。 但若是有眼明之人，便能看出长安最近十分忙碌。 无数当朝柱国大臣，不时出现在街头巷尾，甚至有部分忙的衣服都污渍破损而顾不上换洗。 背后，自然是李二的一系列举措，逐渐铺开。 神臂弓，精铸玄甲。 火yao，手榴dan。 科举，廉价的优质纸，廉价好用的炭笔。 一点点改变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 而与此同时。 皇宫之内。 内院花园之中…… 不知何时，皇家的御花园，被莫名其妙的铲掉了两大块。 种满了移栽的韭菜！ 韭菜在后世一些亚文化中有了许多别样含义，不过此物历史悠久，在这个时代，韭菜就已经是神州人民菜篮子里的主力选手。 春韭秋菘这个美食领域的千古名梗，其中两大明星蔬菜之一，就是韭菜。 这东西特点，生长快。 所以被李二特意选中，用来做实验！ 虽然已经是晚春，夏季的炎热都已经来了，不过种还是能种的。 目的，当然就是为了…… 对照试验！ 几日来，李二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为了尽快见到效果，李二没有直接从种子开始种，而是选择了花钱找百姓买了韭苗，直接移栽。 既然是移栽，自然成活不易。 仅仅移栽的第二天早晨，就枯萎了不少。虽然没有完全枯黄，但显然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部分被清理出来，其余的部分长势也一般。 也是这种条件下，大唐皇帝李世民的第一次科学实践开始了。 两块田，全部十步见方。 为了对比清晰，他甚至仔细的数了两边韭菜苗的数量，完全一致！ 随后，一块地用化肥，另一块用农家肥。 一时间，皇宫内院，神一般的味道四处飘散…… 不仅宫娥内侍受不了，连每天来上朝的百官都惊诧莫名。 一些世家系官员更是恶意揣测，李二这是生什么病了么？最好早点仙逝…… 整个皇宫大内，对于这片曾经的后花园人人侧目，走路都绕着走。 只有李二，长孙皇后，还有知情的数人对此不以为意，甚至反而还有强烈的好奇心，总想窥探打听一下情况…… 如此数日之后。 一天早朝…… 百官来朝。 李二坐上御座，笑眯眯的喝了口果汁。 从李盛那学来的！ 接着才慢悠悠的开口，“诸位……最近有没有闻到，宫中有一股异香啊？” 李二这么一问。 整个大殿里，当场就有不少官员掩住了口鼻。 本来到了这天，不知为何气味已经消散了不少，变得若有若无。被李二这么一提醒，瞬间感觉无比清晰了…… 一时间，真个甘露殿直接陷入了一片寂静，无数道诡异、怀疑的目光望着李二…… 但就在此时。 杜如晦忽的悍然出列，“陛下，臣闻到了香气。还请陛下明示，究竟是何物如此香甜！” …… 杜如晦突然出列。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待到他一句话说完，所有官员，无论是世家系还是科举上来的士子，都惊呆了。 杜如晦这家伙可是国之干臣啊！ 李二引以为左膀右臂，和房玄龄并称房谋杜断。 今天居然…… 一时间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声四起！ “这怎么回事，杜大人今日鼻子出问题了？” “不应该啊，杜大人向来刚直不阿，怎么今日开始大放谀词了？” “不是，这不是指鹿为马么？” “你说这是赵高我都信……” “等等，魏大人怎么不说话？” 杜如晦的反常言行引起了无数议论，紧接着，百官就想起了另一个名字。 魏征！ 魏征从瓦岗寨时期就追随李二，给李二出谋划策。 与李二亦师亦友亦君臣，向来忠直敢言，天下人从官员到士子到百姓谁不知道。 这杜如晦玩赵高行为，魏征居然不出来骂人？ 正在这么想着呢，魏征就出列了。 于是一时间，所有人都猜测，魏征和杜如晦怕是要来一场对线了。 只是杜如晦为何会突然变成一个人所不齿的弄臣，谁也不明白。 下一刻…… “陛下，臣魏征，也闻到了香气。这香气来源，臣甚是好奇，还请陛下明示！” 唰！ 一瞬间，整个大殿之内，窃窃私语声消失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大脑一片雪白雪白的。 这踏马是魏征？！ 魏征，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是魏征没睡醒，还是我自己没睡醒？！ 一瞬间，无数人下意识的就举起了手，猛地捏自己大腿，掐自己人中！ 就怕是自己上朝时出现幻觉！ 然而，很快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不是幻觉。 那话真的是魏征说的！ 天呐！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一年的第三百六十六天吗？ 太阳从西边？还是北边出来了？ 这？ ？？？ 发生了什么？ 接着…… 长孙无忌，房玄龄，段纶…… 等天策府众臣也出列了。 纷纷表示，味道很香，请陛下告诉我们这是啥！ 于是整个甘露殿懵逼了，百官全员懵逼！ 而接着…… 李二微微一笑。 他发现出列的还不止开过小会的房玄龄他们几个，不少自己这一系的官员，如萧瑀等人也都出列了。 “你们一个个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既然这样，那朕要问个问题了。” “诸位家中之田，种的都有什么啊？” 李二这么一问，诸多大臣顿时抢答。 这个问题虽然也是没头没脑，但总比指臭为香来的正常多了！ 起码不吓人啊。 “陛下，臣家中有田三十五亩。今日主要交给长子打理，目前种植的是稻米，还有一些土豆。” “陛下，臣家中有田十六亩，收留了两位流民做佃农，目前种韭……” “陛下，臣……” 一阵回答之后，李二点了点头。 “那么朕要问问，诸位家中之田，若有种粮者，亩产有多少？” 终于回到正常了！ 不少官员都莫名松了口气，就怕李二是要整肃朝堂故意问话下套。 既然是问亩产，那自然是正经话题。 “禀陛下，臣家中之田，亩产稻米一石！” 第134章 大唐家家户户都有份！ 此时朝中众多官员，纷纷出列诉说情况。 反正现在李二是在说粮食，那就应该还是说正事，不至于胡乱整肃大臣什么的。 不过当然了，主要是科举出身的官员在上奏， 而各路世家系出身的官员则不怎么说话，毕竟家里……这一报出来那数目不得被李二盯上？ 不过心里也都是有数的，知道粮食亩产……这对无论哪个派系的官员来说都是在熟悉不过的事情。 亩产一石左右！ 见众人纷纷陈述情况，李二点了点头。 “哦……那诸位家中，又各有耕牛多少？” “陛下！” 一名看上去比较年轻，皮肤晒黑的年轻出列奏道。 这晒痕一看便知是寒门农家子弟，最近刚刚考入朝中为官的。 “微臣家中共有十二亩田地，眼下是微臣家中两名幼弟在侍弄，常言道十亩一牛，不过微臣家中只有牛一头，剩余两头是微臣幼弟躬亲耕种。” 李二点点头， “唉……这两亩地耕种起来，不太容易吧？” “……陛下，若是容易，何必要有耕牛呢？”说话间，这名年轻官员神色微微暗淡，“不过微臣家贫，也只好先如此了。” 说罢抬头好奇的看李二反应。 却见李二似乎……笑眯眯的。 接着，说道…… “好！” “亩产一石，需要牛一头，多出来的两亩，还需要两名少年方能耕种。那如果……朕赐你两样东西……” “陛，陛下？” 这名年轻士子顿时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刚刚踏上仕途不久，还是个七品小官吏呢就被御赐了！ “呵呵，你且听朕说完。这第一件，乃是一犁。此犁与寻常犁不同，有省力之效。平常需要耕牛才能耕种，但换上此犁，便人也能轻松耕作。若是用耕牛，原本可耕十亩地，换犁可耕二十亩！” “陛下！” 李二话音一落，不仅那名晒黑的年轻小吏瞬间大惊，其余百官也纷纷露出吃惊之色。 原本一头牛，能耕十亩地。现在…… 变二十亩？？ 那……那这岂不是等于凭空变了一头牛出来？ 这是什么犁，如此神奇？ 现在的神州，刚刚经历了隋末战乱，再往前还有魏晋南北朝的战乱。 此时的人口，连千万之数都没有，大片的荒地，百姓却往往无力开垦。 若这真有这种犁，那简直太神了。 一瞬间，众人想起李二曾经收罗过各种丹药什么的，一阵交头接耳，猜测纷纷。 都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么神奇的犁，莫不是什么仙家法宝之类的……可是这种好东西，李二干嘛要赐给一个寒门出身平平无奇的低阶小官？ 这么一想，众多世家系出身的官员都开始腹诽。 玛德，这李二定是拿这好东西收买这些黔首穷鬼，这些泥腿子也是不长脑子，看看李二送个犁给你就能感激涕零。 也不想想！ 就算那犁是仙家法宝，可也就那一个，只能让你家多开垦十亩田……这有什么用？ 还不是扯淡！ 也就这些泥腿子把这种奇技淫巧当个宝了。 这名年轻的寒门小官吏十分开心，毕竟自己刚当官陛下就发赏赐了，而且是真对家里有用的东西。 就在心态各异的朝堂之中， 李二忽然说起另外一个话题。 接着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大家不要羡慕，此物从今日起，大唐家家户户都有份！” 整个朝堂一下安静下来，瞬间一片哗然！ 整个大唐家家户户有份？ 那岂不是大唐的耕地？ 粮食？ 岁入？ 喵喵喵？ 爆炸，爆炸，爆炸！ 这个消息简直爆炸，比红薯土豆还爆炸！ …… 李二笑眯眯的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哈哈哈哈哈，就知道这些人会如此。 这一手曲辕犁，仅仅一个曲辕犁，就大幅提高了大唐的粮食总产出。 原本堪堪能养活千万人左右的粮食，这下能多养活数百万人。 这种事情，换谁不激动？ 李二接着道， “诸位，这件东西，不是什么陨铁玄金炼制的宝贝，不过就是普通的犁。” “但恰恰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犁，朕近日得遇，才知道了人之才智能有多高。仅仅一点细节的改动，这犁便能好用无数倍，而且还不消耗额外的材料。” “朕，打算为这犁的发明者，进行封赏！” “眼下，朕心中的打算是世袭圣乡侯，食邑一千八百户。诸位……以为如何啊？” 李二说完，接着就观察起了满朝文文武官员的表情反应。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刚刚还无比兴奋，四处交头接耳的朝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 在李二说出家家户户都有份时， 这一个瞬间，无论是天策府一系的官员，还是世家系的官员，或者是科举上来的新生代，全都呆了一下。 不得不说，李二道出曲辕犁家家有份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激动了一下。 家境寒微的，这一个曲辕犁来了，马上就能用来改善家境，增加收入。 世家系的官员，家中良田阡陌，都是佃农在种，也是无端增加大量收入。 可以说皆大欢喜。 不过……现在说要封侯，而且是食邑一千八百户的世袭侯。 这就不免人人侧目了，因为这封的实在不低。 在这个时期的大多数人眼中，封侯什么的，不管怎么说都得是有军功的。 万里觅封侯，没有军功，也能封侯？ 寂静持续了片刻，李二的脸色拉了几分下来。 即便这样，还是有人出列拱手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实在不妥啊！” “陛下，这……没有军功就封侯，这让几位国公怎么想？” “陛下，能造出好用的犁耙固然是才能，但这人显然属于匠役。既是匠役，岂能封侯？？” “陛下，区区一个匠役，赏赐五头牛他就该感恩戴德了，何必以侯爵之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反对李二这个决策。 闻言，李二只是轻轻一笑。 “看来……你们是觉得这功劳不值一提了？你们一个个的，家中收入全都增加了，人家等于变相给你们加了多少俸禄？” “如今朕欲厚待之，你们却是这幅态度。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妥啊？” 第135章 这，便是化肥！ 李二说到此处，声音已是有些发冷。 但这个时候，这些官员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尤其是其中一些大儒，更是高呼万万不可！ “陛下，此事决计不可啊！若是此例一开，岂不天下人都没人读书作战，都去研究农耕去了？” “陛下，此事有违祖宗礼法，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 “陛下，圣人曾言，举贤则民相轧……” 满朝文武，人数有数百人，然而几乎就没有几个赞同的。 全在反对！ 甚至连保持沉默的极少，绝大部分官员，都反对李二这个决定。 其中甚至有人十分激动，言辞异常激烈。 裴寂直接当先一步，望着李二声色俱厉！ 要不是知道他底细，俨然就是史书上那种“忠直敢言”的极品好官！ 实际上裴寂心里主要是觉得不对劲，李二先前开了科举。 现在又册封一个匠役为侯爵。 那往后，还有他们这些世家系啥事啊？ 江山代有才人出，世家门阀……一个个没落下去是大概率事件。 裴寂比起其他的世家系大员要更加高瞻远瞩，因此言辞反对此事。 这一刻， 李二也沉默了。 其实他也猜到会有这么个情况。 甚至是，如果放在以前，如果是某位大臣向他提起这个提议，他也不会准。 但现在嘛…… 李二的眼角余光发现，魏征几人果然都没说话，而是都看着自己。 接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李二暗暗感慨，果然什么事都要说说明白。 “既然大家都不服……那我就再告诉诸位一件事。” “发明这曲辕犁之人……还发明了另一件东西。” “这件东西，叫做化肥。” …… “化肥？” “化肥是何物？” “没听说过！” “刘大人你听说过没？贾大人你呢？” “我也没听说过啊。王大人你听说过吗？” “我也没有听说过化肥是何物……” 一时间议论纷纷。 你问我我问你，都不知道这化肥是何物。 李二笑了， “大家都没有听说过，那就对了。这化肥……你们可以视为一种药物，可以大量生产的药物。” “此物，非这位奇才不能炼制，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至于效果，诸位……且随朕来！” “裴大人，也随朕过来吧？” 李二说完，笑眯眯的看了裴寂一眼，随后向甘露殿后门走去。 满朝百官人人都是一脸懵逼，不得要领。 不过陛下既然邀请大家去参观，那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跟着去便是了…… 只有裴寂，一双原本古井无波的老眼中，此刻充满了惊疑。 惊疑不定，紧张不已！ 当然，裴寂是原本就很疑惑，李二今日到底要干什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此刻却更多了一种……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 一种强烈的本能告诉裴寂，自己方才那番话，很可能像之前一样被打脸！ 但是没道理啊。 裴寂怎么也想不通。 如果自己这次反对，真的被打脸……那么也就只有一种情况！ 这个化肥……很可能也是可以增产的东西。 甚至可能和那个曲辕犁一样神奇。 那么照此看来，这背后之人恐怕就不简单了，因为一连两种增产之术，明显不是寻常人能想出来的。这等人人才，放到三国时代即便不是诸葛公瑾，起码也是一员干臣，能名留青史的那种。 放到现在的话…… 恐怕李二想给人家弄个太府寺卿，或者自己这户部衙门中的侍郎职位，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 裴寂跟在众人之间，一路上眉头紧锁。 思考下来，他感觉事情还是不可能。 怎么会有那么多增产手段？ 要是真有在，那百姓不早就用了。 不。 这玩意即便是真的，至多也就提升个两三成的产量，绝不可能有五成这么高！ 裴寂心中很快盘算完毕，走路的步伐也自信了起来…… 很快，到了宫城御花园内。 这一次，众人算是明白最近的气味是哪里来的了。 陛下竟然搞了两片菜地在这里！ 往常种的花花草草虽然也要施肥，但那些都不用施太多。 而这次种的庄稼，是韭。 既然是庄稼，那难怪要持续不断的施肥了！ 不过目前已经好很多了，显然这两天李二已经没有施更多的肥料了　。 见人已到齐。 李二笑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诸位，且看着菜地。” “这，便是化肥！” …… “这……化肥？” “陛下，这不是韭菜吗？” 立刻便有大臣不解的疑惑出声。 实际上，这一刻所有的大臣都很疑惑。 但李二却是哈哈大笑。 “诸位，朕手上的化肥，目前已经用光了。不过这化肥的效果，却是摆在诸位的眼前，如何？” 众人定睛一看， 却见这两块韭田……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快生长缓慢，韭叶干枯发黄，个头矮小。 另一边则是青绿如水，而且韭叶粗壮高大，足足比旁边那块高了不止一成。 这惊人的对比让众人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清。 不过很快，就有反应迅速之人惊叫起来。 “这……这可是一块用化肥，一块不用化肥的？！” …… 这一声惊叫提醒了诸多官员。 他们都没想到这菜田还有一块施肥一块不施肥的！ 李二嘿嘿一笑。 “诸位，这高大翠绿的韭田，便是用化肥所耕种。” “另一块，则是用寻常的耕种之法耕种的。” “这段时日，朕一直在测试这种化肥的效果。如今……诸位也看见了吧？” 一瞬间， 原本窃窃私语的御花园内，惊呼声四起！ 原来两块菜田真是用不同肥料耕种的！ 并且…… 众人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一边的韭菜起码比另一边高出一倍以上。 那岂不就是说…… “天呐，这……这化肥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庄稼增产一倍？？” “陛下说了，这是一种药物！” “太夸张了，这东西莫非是仙药不成？！” “能炼制这种东西出来，大才啊！” 这一刻， 裴寂的脸色犹如纸张，一片惨白！ 第136章 这件事怕是要上史书吧？ 这一刻，裴寂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本以为增产大概有个两三成左右。 能达到五成，就算是顶天了！ 到这个程度，他也就认栽！ 大不了……承认自己老糊涂了呗？ 但这…… 这可是直接翻倍啊！ 有了曲辕犁，节省力气，可耕之地增加五成。 这化肥加上，产量又增加一倍。 那岂不就是说，这两样东西，一旦在大唐推而广之…… 整个大唐的粮食产出，要直接增加三倍！ 也就是三个大唐的程度！ 这……这等功勋，哪里是一个世袭侯爵说的尽的？ 这就算直接封个世袭国公都不成问题啊！ 裴寂心里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在大殿里…… 就不该插嘴掺和这件事！ 现在岂不显得自己嫉贤妒能？？ 此刻，他已经能感觉到无数异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毫无疑问，这一刻，自己简直是众矢之的了。 脑瘫啊！ 自己究竟多嘴那一下干嘛？入官场这么多年，一条铁律就是真有才能者……不能去碰啊！ 裴寂一张老脸先是惨白，此刻直接涨红！ 比猴屁股还红！ 人家直接让大唐粮食产出，增加三倍，这岂不比自己这个尚书大臣强不知多少倍？ 当然，裴寂自视甚高，当然也不会因此就认为…… 发明这两样东西的人，能与自己相比。 那充其量就是一个匠役。 而自己呢？可是实打实的读书人！ 而且不是读兵书、读算数，读一些奇技淫巧之学的工具人，而是读孔孟大道，诗情画意的真正的读书人。 他一个匠役，拿什么和真正的读书人相比？ 裴寂心中还是有信心的，很快就拿出了大儒气度。 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缓缓道，“如此看来，此人的确有些本事……许以官爵以用之，也算是朝廷之职责。” 相当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然而就在此刻…… 李二呵呵一笑。 “诸位，你们是不是算数没学好啊？还是近日劳累过度眼神不好？” “个头高了一倍，产量才增加一倍么？” 众官员闻言都是一怔，接着齐齐探头来看。 顿时发现了端倪所在。 这韭苗高大的一片田内，连韭叶的数量也明显比另一片田地多！ 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农户家收割，那么这产量的差距，整个可能直接达到四五倍！ 众人吸了口气，这一下再也没人探头探脑了。 当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陛下洪福齐天，得获至宝，恭喜陛下！” “陛下洪福齐天，得获至宝，恭喜陛下！” “陛下洪福齐天，得获至宝，恭喜陛下！” “陛下……恭喜陛下！” 乌泱乌泱的一大片人全都意识到了。 这个叫化肥的东西，哪里是什么奇技淫巧。 这分明是堪比红薯土豆的神物啊！ 并且这玩意比红薯土豆还要厉害。 那红薯土豆，还要逐渐推广，慢慢的……才能遍及整个大唐，惠及所有百姓。 但这化肥？ 炼制出来，立刻就能造福百姓！ 四五倍的增产，如果再算上曲辕犁……所增加的耕地。 那么如今大唐的整体粮食产出，将会达到惊人的六到七倍。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再提方才李二说要封侯的事情。 这么巨大的功劳，不，功德！ 要是自己反对成功，人家真没封侯…… 到时候就算李二没有回想起来越想越气严惩自己，只怕大唐的百姓，乃至上天……都不会放过自己！ 发明这玩意的，绝对是当时圣人！ 裴寂此刻脑海一片空白…… 什么念头都消失了。 打死他也没想到，这化肥的效果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 太可怕了！ 裴寂几乎可以预见到。 要不了多久，整个大唐必定会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单凭这化肥和曲辕犁都没问题！ 更何况前些时日还出现了多种不同种类的神奇物品。 裴寂忽然想到， 这件事怕是要上史书吧？ 那史官会怎么记载？ 这等大圣贤出世，陛下已经很谨慎的只给了侯爵，没给国公。 结果户部尚书裴寂还反对？ 这史书可想而知绝对会这么写！ 到时候后人会怎么看呢？ 干啥啥不行，奸臣传第一名！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裴寂欲哭无泪！ 李二笑意盈盈。 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一阵百官百态之后，方才心满意足的清了清嗓子。 “现在……诸位可还对封侯之事，有什么意见啊？” “陛下，臣万万不敢！” “陛下，臣绝无此想！” “陛下，臣以为，应当直接册封此君为世袭国公！” …… 李二哈哈笑了。 “诸位的提议……很好啊！不过就像你们……啊不！” “就像裴寂裴大人所说，此事呢，虽然这人有些功绩，不过既然裴大人认为，此人德不配位，没有资格当上国公，那边还是先封个侯！” 魏征等人这会都快笑出声了。 裴寂这人，分明就是世家一系。 可平日里，还与一般的世家官员不一样。 为各路世家牟利，每每把话说的天花乱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为民请命了。 就好像朝中只剩他们世家系的贵公子来把持民脂民膏的瓜分问题，才算的上是众正盈朝！ 结果这天…… 简直笑死人！…… 此刻，长孙无忌假装咳了一声。 其实怎么封赏，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但这种机会，长孙无忌这个老阴阳人岂能放过，自然要利用一下…… “不过陛下，这件事……裴寂大人还是有意见啊。” “其实裴寂大人说的也是，陛下封赏，还是不能不考虑大臣们的感受。” “这次就还是封一个圣乡侯，也好与昔年武侯的均名相提并论，不搞什么国公了。” 李二是打仗出身的，身边一堆猛将谋士，那情商自然也不是吹的。 长孙无忌阴阳怪气的开口了，李二哪有不接招的道理。 当即假装考虑，接着重重一点头！ “不错，就按裴大人的意思，世袭国公就不搞了，圣乡侯足矣！” 裴寂瞬间急了，玛德你们几个合起伙来给人挖坑？ 排挤我？？？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长孙无忌嘴速飞快的接话了：“陛下英明！” “陛下虚心纳谏，礼贤下士！” 先拿两顶高帽子出来，聊他裴寂不敢抗辩！ 接着…… “今日之事，正要合裴大人之意，区区功劳岂能封国公，正改侯爵。徐长史何在啊？” 第137章 李盛殿下，神了！ 长孙无忌忽然叫了一声，李二顿时眼前一亮。 长史，这是负责记录天下各种事件的史官！ 实际上也是朝廷向百姓报告政务的一个通道。 “对对，长史何在？徐长史？” “陛下，臣……臣在！” 长孙无忌转头一看，的确没记错，这是最近科举上来的年轻士子，老实人一个！ 正适合当史官。 接着笑眯眯慢悠悠的说道，“徐长史，今日裴大人忠直敢言，陛下虚心纳谏，你可要一五一十的记载清楚了，不可有半点歪曲遗漏，知道否？” “可不要因为害怕陛下被驳斥，丢了面子，就把这事给忽略过去，明白了没有？” 这年轻人哪里知道这群笑眯眯的老头在虚空对线， 只以为今日是记载大事，自己的使命来了呢，兴奋的满脸红光。 “微臣一介草民之身蒙陛下恩旨，得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岂敢有半分懈怠？” “今日既有此举国大喜之事，待微臣回去，必尽平生之所学，详述今日之盛况！” 李二顿时抚掌大笑！ 整个天策府团队一齐抚掌大笑！ 好！ 奈斯！ 自从李二登基以来，多少世家系的官员仗着家族人脉在朝中赖着不走，暗中给陛下，给朝政添堵？ 今日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一瞬间，魏征等人就觉得…… 李盛殿下，神了！ 若非他这一手化肥，一手曲辕犁，焉能有这等好事啊！ 哈哈哈哈哈！ 天策府众人的笑声，配合着今日神物出世的喜庆，丝毫没有阴阳怪气的感觉。 而除了天策府，其余来自百姓科举入朝的官员，也都纷纷开心满脸红光。 这可真是大好事了！ 只不过心里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么大的功劳，在他们回到百姓的立场上去看的时候，感觉封个世袭国公真没啥问题啊。 这功绩怕是跟大禹治水都差不了多少。 毕竟平日里富裕有余粮，那灾祸的时候可不就能保无数人免于饥荒的困境吗？ 也不知这裴寂大人为何要反对，平日里大家可是都说他是君子呢。 不过……就是这看似不太合理的劝谏，陛下竟也虚心接受了。 还是当今陛下好！ 这群寒门士子出身的年轻官吏，心中疑惑的同时，自然异样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裴寂身上。 裴寂，面如死灰…… 其他的世家系官员更是当场号丧的心都有了。 这特么连裴寂都被打脸打成这样， 我五姓七望，药丸！…… ……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李家二郎，李家二郎……太狂妄了！” “分明便是个匠役，如今却能获封侯爵之位。如此礼崩乐坏之事，李二也能干得出来！” 城南别院。 裴寂正在院内拍着桌子爆喝，痛骂李二。 “大人，您的参汤……” 此时一名婢女端着参汤进来，见这位大人正在发脾气，心中顿时紧张无比，小心翼翼。 不成想，裴寂一见有人打扰，顿时拿起汤盅，猛地砸向美貌婢女。 裴寂看似年迈，年轻时却也带过兵，只是没什么建树，但手上力道还是不小的。 啪啦一声！ 厚重的汤盅直接破裂，滚烫的参汤泼了婢女一脸，当场惨叫了一声。 这婢女原本相貌清纯可人，这一下立刻变得面容模糊，参汤之中更隐约可见丝丝红迹，从双眼鼻梁处流下。 婢女的尖叫仅仅一声，紧接着便吓得不知所措，当即跪倒在地。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此时，一道清贵高瘦的身影从别院深处走来。 此人正是王景。 见状微微一笑，对婢女道，“你先下去吧，找账房结两个月的例钱走吧。” “老爷，不要赶我走！我……我家中还有……” “嗯？” 王景皱了皱眉，立刻便有管家走了进来，将哭喊不止的婢女拖将下去。 一面拖一面教训，“你这贱婢，不知老爷心善，见不得这些事？还不赶紧住口！再多废话一句，一文钱的工钱也别想……” 接着，王景才微笑看向愤怒的老友——裴寂。 “怎么了裴兄？几日不见，今日怎么想起来老弟这陋室做客，还一来就发这么大脾气。” “你看你，这手上都沾上汤汁了，没得让老弟担心呐！” 裴寂一声重重叹息，发泄了一通，心中总算好受了不少。 接着才道，“王兄，前些时日你可是说过要再对李二出招，为何至今还迟迟不动手？” 裴寂也不耽误，直入主题！ 王景闻言一怔，心说这老友这次火气真不小。 “此事自然是要办，不过这些时日都在筹备啊。万事俱全，方可有雷霆之效嘛。裴兄，这是怎么了，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唉！” 裴寂长长的出了口气，随后便把今日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景静静听着。 过了一会…… 不由睁大了眼。“裴兄，此事千真万确？” “这曲辕犁……化肥，究竟是何物，为何如此神奇？” 裴寂一看王景这反应，顿时再次气炸了。 “王兄，我拿你当交心的朋友，怎么你也觉得这些奇技淫巧之物很神奇？” “士大夫读圣贤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四书五经里哪一本，教导读书人去做这些匠役之事了？” “李二这昏君不思慕圣贤之道，身为天子却丝毫不考虑影响。若是天下的年轻人都去研究这些匠役之事了，那还有谁把我等儒生放在眼里？上一次出这等事，那还是秦朝赵高呢！” 王景被裴寂一通怒斥，心里也顿时醒觉过来。 玛德，差点就成济济利益的小人了，光想着这玩意能让家中的几千亩田增加多少收入…… 却忘了考虑后续影响！ 若是百姓的自己的田都能吃饱了，那谁还需要更多的土地，给他们做长工当佃农？ 王景点了点头。 “不错，这什么曲辕犁，化肥……分明便是天下之大害！” “若是百姓都不要土地了，那我等岂不是叫不动人了……” 王景可不是开玩笑，要不是家中无田，就刚才那婢女，岂会来他府中做奴婢。 “如此一来，上下之序，如何分出？无尊无卑，无贵物贱，这天下不就乱套了么。” “李二果然是个昏君！” 裴寂闻言，冷笑数声。 第138章 这化学也太难了吧！ “既然王兄也知道李二是昏君，为何还不赶快行动，将李二这昏君名声搞臭？” 王景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这……裴兄也知道，李二所为昏暴之事，又不是一件两件。前些时日居然颁了科举诏书，居然学隋炀帝给泥腿子开官路，不也是亡国之举？” “奈何此人……这个，有些领兵之才，我等又打不过他，这不是只能徐徐图之么。” 裴寂轻叹一声。 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再这么徐徐图之下去，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而秦军又至矣。王兄，如此徐徐图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只怕再过几年，满朝文武尽是科举上来的黔首刁民。这些人往后骑在我等头上，天下……伦常大乱啊！” 虽然自古儒家就只说了君臣之伦，从未提过士民之伦，不过裴寂苦口婆心一番话，还是引起了王景巨大的共鸣。 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裴兄所说，真乃至理！” “国可亡，伦常不可乱！这李二以妖术传播百姓，还忽悠百姓赚取这不祥之财，我等正该替天行道！” “不过……这盐之一事，我等目前的计划是先暗中囤积铁器，将官方的开采的铁价格炒高，然后再大肆降价出售，最后在百姓中间宣称，李二以铁器盘剥百姓……此计也可打击李二铸造兵器一事，让他多花钱。可这事有一个过程，仓促之间的确难以解决。裴兄……可有妙计？” 裴寂一番话，说的王景也是心潮澎湃。 孔夫子的天道伦常，那就是要让人上人，永远当人上人，什么黔首之徒，不得犯上作乱。 现在李二搞坏了伦常，他哪里不急。 只能如实告诉裴寂，自己真不是磨洋工，的确是仓促之间无法开展。 裴寂点点头，沉吟了一下。 接着，忽然双眼一亮，抬头看向王景。 “对了，王兄……既然我等何须囤积铁器？” “何须囤积铁器？什么意思？” 王景愣了一下，这次从铁的问题上入手，乃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角度。 李二能搞出粮食增产之法，但铁器总不能凭空变多吧。 而铁这个东西，也只能这样操作了。 裴寂微笑接着道，“王兄，我等何必非要从市价上着手？” “可还记得李二曾与突厥人，签订渭水之盟？” “渭水之盟，这个老弟自然知道……” 王景隐约明白裴寂要做什么，但也没想明白。 “不过这件事情，天下皆知有李建成、罗艺这一干废物的问题，他们倒是不搞倒行逆施之事，奈何打仗不行啊。” “若是炒作李二卖国，只怕费力不讨好，而且显得……太刻意了！” 王景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靠谱。 而且这和铁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只见裴寂脸上的微笑越来越盛。 “王兄，何必什么铁器都收？” “李二要铸造新式兵器，改变玄甲制式，都需要用铁。” “那么我等不如，便来专门囤积……这市面上的精铁，只留下劣铁给他们！” 裴寂说完，王景顿时露出吃惊之色。 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裴兄，可是打算将劣铁留给李二，让他……在外战中吃败仗，以坏其名声？这……这怕是有些……不妥啊！” “不妥？哼！” 裴寂直接一声冷哼。 “天下岂是一家一姓之天下？难道这大唐只能属于他李二，便不能属于突厥狼主？管他谁来入主中原，不都得请商山四皓，我辈名门书生来治国？有什么区别？” “此计王兄只管施行，一面能教李二栽个大跟头，一面……李二用掉大量铁器，我等囤积了精铁，涨价个几倍卖出去也不是难事，这数倍之利，王兄难道不想要了？” 王景顿时心动了。 只是还是对这种事有些恐惧。 五姓七望联手，把市面上的精铁全部收走，这还真是可以做到。 但这么一来，若是与突厥发生冲突，大唐不利…… 纠结了一番，最后王景还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裴兄说的是。” “这天下可以换个主人，却决计不能没有伦常！” “从今日起，李二必倒！” 裴寂开心的抚掌大笑！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王兄深明大义，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 …… 与此同时。 深宫之中，李二正在细细研读李盛写的化肥制备简明教程。 既然是简明，意思就是简单明了。 换做李盛的时代，那就是初中生都能看懂的化学知识。 然而看了十分钟…… 李二就忍不住昏昏欲睡了。 “啥，啥，写的都是啥！” “盛儿究竟是从哪学来这许多天书一般的神妙奇术？” “这化学也太难了吧！” “还要使用泰西夷人的文字，这弯弯扭扭的……可这翻译成汉字更长了，写这个谁看得懂啊！” 李二欲哭无泪。 自家孩儿才智超卓是好事，可……当爹的根本懂不起，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并且送给自己这本小册子的时候，李盛还说了……看得懂就当科普读物看看，看不懂也没事，你也没必要懂。 李二特么直接泪目！ 直接默认朕看不懂了。 关键自己还真看不懂，岂有此理！ 此时，一旁的长孙皇后也拿着一叠小册子在看。 与李二不同，长孙皇后却是看得津津有味，兴致盎然。对于李二莫名的暴躁也是毫无反应。 片刻后…… “二郎，咱家孩儿也十六岁了，这个年纪还没个妻子在家中，总也不是个事啊。” “呃……” 李二一听皇后说起这事，不由得顿了顿。 这事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只要别把满朝官员家中闺女全给娶了就行。 就在此时，长孙皇后又道…… “你说哪个姑娘适合咱们盛儿？萱儿，莲儿，茗儿……这几个丫头都不错，而且也都是名门之后，算是配得上盛儿。” “长得也都很标致……都可以算是绝色。” “才艺也不错，虽然是不如盛儿，但也不能强求……强求这个盛儿怕是只能孤独终老了。” “对了，还得要几个通房丫鬟……” 李二听的一阵头大。 不愧是亲娘啊，这孩子老婆都没呢，连通房丫鬟都选上了。 第139章 给盛儿讨个老婆！ 长孙皇后看着小册子，越看越是兴致勃勃。 “还有最近闻名长安的几个才女，二郎你看，这个红莲，这个武媚娘……据说都有文名，而且弹的一手好琴，也挺不错！不过这些出身不显，正好可做通房丫鬟。” “世家之女……这个崔氏家中，次女崔凌儿似乎不错，据说是清河第一美人。” “还有这个卢氏，据说有个外孙女，美貌之名惊动无数名门……” “什么名门啊，不就是些无才无德不事生产之徒？”李二听着听着就不禁皱了皱眉。 世家门阀里的女儿，人本身没啥，可世家两个字他是真不喜欢。 刚说完直接被长孙皇后横了一眼：“怎么，我给盛儿选几个通房丫鬟，你也反对？” “二郎，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所以不想抱孙子了？我……” “不是不是！皇后莫气！” 李二连忙摆手，心说这事上自己可真惹不起女人。 不过想想怎么说也是盛儿亲娘，总不至于给盛儿挖坑，干脆闭嘴了。 长孙皇后接着叹道，“可惜不知道这些姑娘家有没有婚约……” 接着收起册子。 “算了我亲自去看看，只要没成婚的，都一并让盛儿选过！” 李二直接懵逼，我去，这当娘的什么行为？ 未来的太后这么搞，那盛儿岂不要被说成昏君，成天酒池肉林，沉迷温柔乡……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我李二当年咋就没遇上这好事呢？ 长孙皇后是雷厉风行之人，决定了立刻就行动。 直接动身出宫！ …… 路上她也想好了，先去看看秦琼家。 长孙皇后挑儿媳还是会深思熟虑的，这么选择并不是瞎选。 首先孩儿取一位军功国公的女儿，首先在军中就天然能得到支持。 再者，她也听说了，秦琼这个女儿……从小才华横溢，及荓之后又习武。 不仅是给盛儿讨个老婆，关键还能当侍卫啊。 做娘的才放心不是？ 再者，秦琼也是国公，而且又是出了名的正直之人，这样的结合也这让人放心。 不过到了护国功府之后…… “娘娘？！” 秦琼一见是长孙皇后，顿时慌了，毕竟皇后等闲怎么会突然到访，既然来那肯定是有事说啊。 “微臣秦琼，拜见娘娘……” “快起身吧，你也是二郎天策府中自己人，何必多礼？” 长孙皇后笑吟吟的摆了摆手，随后在厅内落座。 接着，秦琼也不安的猜测起来。 皇后娘娘到访，这会是什么事？ “不知娘娘今日到访，有何事需要微臣……” “呃……其实这事，说大也大，说小呢也不算什么国家大事，本宫这次来呢……听说护国公有个女儿，可对？” “娘娘所言不差，微臣的确有个顽劣女儿，名叫若婵……” “那便是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你也是天策府中的老人，本宫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这正好来给若婵丫头说个媒。” “说媒？微臣明白！——若婵？！出来拜见娘娘！” 秦琼心中惊喜，皇后娘娘居然肯亲自做媒，这面子可给的大了。而且既然是皇后娘娘出马，那这夫家定然也是良配啊。 不一会，一名红裙少女从后堂走了出来。 “哪位娘娘……皇，皇后娘娘？！” “若婵拜见皇后娘娘！” 秦若婵再怎么不拘礼法，　也知道皇后娘娘那是绝对不能怠慢的。 当即盈盈下拜，行了一礼！ 秦若婵虽然练武，但小时候的淑女教养可是没落下。 长孙皇后笑眯眯的观察着眼前少女……身姿挺拔，已经初具妩媚；容貌姣好，芙蓉如面柳如眉。 心中惊叹不止，这孩子小时候倒也见过，没想到现在出落的这么标致了！ 真不错！ 于是接着，露出一个无比亲切的笑容…… “若婵丫头，本宫……不，姨娘今日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啊！” “终……终身大事？” 秦若婵一听，顿时吃了一惊。 终身大事是什么事？ 那不就是……婚姻之事吗？ 可是自己根本没想好啊！ 长孙皇后笑道，“若婵丫头紧张什么？先坐下陪姨娘吃茶说话啊。” 秦若婵只得讷讷坐下。 随后，长孙皇后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同时重点表示，这个夫家可是绝对的少年英杰，才智可是当世顶尖之选！ 便是魏征、杜如晦等一众大人都首肯认可的！ 秦琼一听还有这好事，简直开心坏了！ 他这个国公不是世袭国公，现在儿子秦怀道、秦怀玉，一个读书一个从军。读书的已经拜当世大儒王福畴为师，从军的有自己带着，目前表现也还不错。 就是这个女儿，他还是得操心的。 现在长孙皇后天降良配，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然而…… 秦若婵听完长孙皇后的话，整个人都是一阵发呆。 这……这就要谈婚姻大事了？ 老娘还没玩够……不，即便不谈这事。 那，那个人怎么办？ 秦若婵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人。 奇怪？…… 自己不是好女色的吗？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自己可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的。 怎么想起的不是姑娘，而是那个人？ 丹青姑娘也要出阁了啊……不能不去啊。 见秦若婵有些迟疑，长孙皇后神情一动，“怎么了，若婵丫头这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不是这样的，娘娘，我……” “莫非是有了意中人了？” “呃……娘娘说的哪里话？若婵绝无此事，只是……” 秦若婵急的团团转，脑海中不停思考怎么推脱。 也不知道为啥一谈婚论嫁就想起那人，简直太讨厌了。 关键是旁的人自己还不想嫁…… 此刻秦若婵表面稳如老狗，其实心里慌得要死。 不过几秒后，还是想到了一个借口…… “娘娘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时日，秦若婵得罪了人，所以现在……” “得罪了人？若婵丫头，你只管告诉本宫那是何人！” 长孙皇后顿时柳眉一竖。 得罪我儿媳，这还得了？！ 安排！ 秦若婵急忙摆手，“不是的娘娘，也算是小女的一个朋友，就是一点私事。处理好了之后定会回复娘娘！” 长孙皇后沉吟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好。年轻人把自己收拾了利落了，这样再谈婚嫁也放心些。 不过秦琼就忍不住皱眉了。 第140章 长安人人识字！ “有些私事？若婵，你是不是又外出……” 秦琼当场就急了，这女儿真是顽劣的可以，比两个儿子都野。 长孙皇后好奇，“怎么了？” “是这样……呃。” 秦琼苦笑一声，“想来娘娘也知小女顽劣，小时候也曾乖巧，近日却喜欢上了舞刀弄剑，动辄与人比武斗殴……” 长孙皇后噗嗤一笑，这情况在一些世家大儒眼中是离经叛道，她倒觉得其实不错。 能比武斗殴，那说明是真会武艺，保护孩儿岂不正好。 至于性格，那更不成问题了。 要想早日抱孙子，自然要多给盛儿寻访佳人。 这各路佳人多了，岂不就得有一个性格强势的掌管局面么。 不错！ 至于这年轻人之间的小事，长孙皇后自然不便过问，只微笑点了点头， “有秦将军看着，本宫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虎父无犬女，比武斗殴事小……可不能输了，没得堕了你父亲的威名，知道否？” 被长孙皇后鼓励似的一看，秦若婵脸色霎时红了。 只得讷讷点了点头…… 这都什么啊，其实自己只是找借口而已。 还比武输赢……自己原本的计划可是去找那人赔罪啊。 实际上，按照礼节来说，现在自己应该主动把事情说清楚才对。 不过秦若婵也知道……呃，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那人是大唐诗仙，文名甲于天下，恐怕也很难反对人家婚嫁之事——毕竟无数士子会拥护他。 那么，如此这般悖逆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会不会牵连爹爹仕途？ 一时间秦若婵也不敢直说了，只好先束手闭嘴…… …… 皇后离开后，秦琼眉头紧锁。 见秦若婵要回房间，直接开口道，“你先等等。” “若婵，你实话告诉爹爹，是不是与人私定终身了？” 秦若婵本就已经变红的脸色这一下变得更红了。 “爹爹说什么呢？女儿……” “爹爹明白了，看来是私定终身了。唉……你知不知道，这皇后娘娘做媒，夫家岂能差了？到时候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不好吗？” 秦琼也是苦口婆心，开始规劝。 秦若婵哪里想到会被看似耿直的父亲一眼看穿心事，顿时慌了。 什么啊这都！ “爹爹，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了行了，你都说不是爹爹想的那样了，那肯定就是爹爹想的那样了。” “可是爹爹，就算……就算假如，只是假如女儿……那个，真的……但是陛下不也颁诏书，改革风气了吗？年轻人自由婚嫁，这也是陛下所准的啊！” “唉……你年纪不小了，还文武双全，爹爹也管不了你了。不过你得记住，可不许随便找个人许了终身，明白了？” “爹爹你说什么呢？！人家才不是……” “你不是说没这回事吗？” 秦若婵傻了…… 为什么我是这幅反应啊！？ 这下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假装东张西望跑路…… 秦琼摇摇头，心知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了。 虽然陛下说支持年轻人自决嫁娶，只要两情相悦到县衙办理婚书即可。但娘娘的意思，也不好拒绝，真是个麻烦事了。 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女儿前些时日，曾经参加斗琴盛会，还与一位才华横溢，最后夺得头筹的年轻人打过交道。 莫非皇后娘娘所说的青年才俊，便是此人？ 这个可能性在秦琼脑海里出现，顿时显得很有可能……不过眼下也无法确定，只能先让女儿接触一下看看了！ …… 最近李二觉得很不好。 自己近日发布了改革风气诏，这本来是一件大事。 毕竟开放女子读书考试，还可以做官在，这是涉及朝廷的问题，真不是风气这么简单。 并且……长期来看，风气本身也不是小事啊。 不过他这诏书颁的倒好，结果皇后最近一直在亲自给李盛张罗婚事。 李二就觉得很离谱， 这要是让天下士子看见，还有一些有心人……看在眼里，岂不是要说闲话么。 不过眼下事多，长安城几乎够得上暗流涌动四个字。 李二估计也没人有空说这等闲话，自己也没工夫多想这问题了。 炭笔的问题，首先是紫城斋大卖了一波。 李二还在想着，要不要自己下场，挤挤还是能凑些预算出来的。 如此既能给国库增添些微薄收入，同时……也能支持一下寒门士子。 结果……最近他简直傻眼。 自己还没行动呢，满长安的手工师傅全都行动起来了。 原本李二还以为两三文一支，一支能用半个月的炭笔很划算，结果这些长安师傅一下场他才知道，这笔平均成本只有一文钱五支！ 这是个锤子的微薄收入，这简直就是暴利！ 难怪遍地效仿！ 李二只好作罢，不过这个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少其他的有趣信息。 一是炭笔成本无比低廉，这件事被百姓们发现之后，不仅无数匠人纷纷下场，连不少百姓都搞起了制笔的副业，现在炭笔的单支价格已经下降到一文钱一支，紫城斋的生意……不知不觉已经没有那么火爆了，回归到了正常水平。 至于其他搞笔墨的商家商户了……李二就不敢问了。 鬼晓得凉到什么程度！ 二是最近的士子们有了廉价的笔墨，整个长安的文风都变得昌盛起来。 具体表现，就是三天两头出现各种诗会琴会，大家聚会比拼才艺。 还有就是…… 不少寒门士子，来到长安往往盘缠不足，过去只能苦熬。 但是现在不同！因为出现了廉价的笔墨纸张，长安家中稍稍有些财产的百姓，都开始聘请落魄书生到家中，教授自家孩童读书写字！ 这次科举诏书虽然轰轰烈烈，但总的录取规模很显然还是极为有限的。 大量的落地士子沉积下来，李二甚至一度还担心这些家伙落榜了会不会心里不爽搞事啊。 结果自从纸笔问题变得廉价易得之后，这个问题无形之中，居然自动解决了。 现在整个长安，百姓家的孩子，乃至成了年的匠人农商，都开始识字读书。 没多久的功夫，李二惊奇的发现，长安人人识字了！ 第141章 陛下要再开一次科举！ 所谓寒门子弟，实际上依然是“子弟”。 与完全的黔首阶层不同，祖上依然是有人做过官、有一定读书传统的。 自西汉文景以降，神州的识字率就越来越低。 到了西晋，曾有过一个诗词长足发展的时代，但这个魏晋衣冠的时代主要是世家门阀昌盛的时代，识字率反而创新低。 再到后来，南北朝时期，识字问题就更是不堪入目了。 隋朝巅峰期，随着百姓人口增加，自然可想而知经济条件也在提升，百姓识字率有一定回升。 但是很显然，依然未能回到汉代的水平。 而如今…… 李二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 长安人人识字，这什么概念？ 这一现象一旦推而广之，往后怕是全天下的百姓都会识字。 那……这文治水平？ 自古评价帝王能力，民生文治武功。 现在民生不用多说，怎一个逆天二字了得！ 文治，这一块自己也是死死的拿捏上了。 全民识字，这水平哪怕尧舜之世也做不到。 但我李二却做到了！ 这让李二如何不激动。 千古一帝的称号仿佛近在眼前！ 这么一思考…… 想想这一切，其实自始至终仅仅是因为纸笔的廉价化，还有科举的重启。 而这两样，都是从盛儿开始。 李二就觉得心惊肉跳。 这臭小子要是当不上皇帝，那自己就真可以被后人骂死了。 现在根本不是他还有没有想法考虑改储让李盛当皇帝的问题。 而是他根本就骑虎难下了…… 偏偏李盛还是随和性格，和历史上培养党羽民望的那些诸侯皇子不同。 这小子完全是无意之中有了帝王之姿的。 李二就觉得太幸运了。 这小子幸亏是自己儿子，改个储虽然也不是小事，但却也不是啥大事。 要不是自己的孩儿，那事情就不好办了，这搞不好得禅位…… 总得来说，如此一来。 现在就差一个武功问题。不过李二好歹也是这么多年亲自带兵过来的，知道这种事急不得。 所以这几天，他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最近士子们士气很高，而且长安人人识字这个趋势……李二觉得十分可贵。 这不趁热打铁一把怎么行？ 于是拉了几个老伙计过来开会。 房玄龄眼珠一转，给他出了个主意。 前段时日的科举，不是有不少士子赶远路没来得及么。 你就不如以此为借口，再开一次科举！ 这一次科举算是特别的，因为第一次科举赶上的人不多，所以为了照顾路途遥远的士子，特意再开一次，相当于是临时的补充性科举。 最近的士子们都在恶补各种经卷书籍拼命学，这风气显然也不错。 上一次科举，那一科目筛选掉的人最多，这次出题，陛下正好可以重点考这部分。 这段时间谁读书最勤奋，到时候一目了然，岂不是可以筛选到更勤奋的人才？ 同时还可以赢得士子之心，还可以推动大唐整个文教风气，让更多的百姓有识字的动力！ 这计策李二感觉不错。 办！ 办就完事了！ …… “什么？！” “陛下要……要再开一次科举大考？！” 闻言，谢仲元整个人都麻痹了。 还有这种好事？？？ 前段时间，他和好友高子杨，眼见着一天天越来越高的笔墨价格，遥遥无期的下一次科举考试…… 本来人都绝望了。 一方面自然是有些后悔，没有准备周全就来参加科举，结果时间都没赶上，只能等明年。 等来等去一算，这盘缠都不够啊。 只能省吃俭用慢慢来，先苟住再说了。 可是紧接着，因为暴涨的笔墨纸张价格，他们别说是购买新书。 就连购买笔墨自己抄录，都做不到了。如此一来，要么干等一年无法做任何学习，下一次科举等着翻车；要么，就只能放弃科举。 科举这件事，因为纸笔等物价格的暴涨，一夜之间成了镜花水月。 然而…… 最近，两人却听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长安出现了一种新式的“炭笔”，这玩意才特么两文钱一支！ 当然，两人势单力薄，抢购不到，但……即使是在二道贩子手中，笔的价格涨到了七八文乃至十文，也不过只有十文钱！ 这比起最近突然涨价的天价笔墨简直便宜太多了！ 得知这一消息，高子杨和谢仲元开心的险些昏过去。 这事要是真的，那可太刺激了！ 又可以参加科举了！ 所以两人最近读起书来格外用心。而这几天…… 又一则劲爆的消息来了。 城西。 城墙外，墙根脚下。 贴着一张告示。 乌泱乌泱的一大片人正在围观。 “……故于三日后四月十五，重开……科举？！” “大伙快看，陛下要再开一次科举！” “就在三日之后，还有一次科举！还有一次科举！” “没赶上的兄弟们，冲啊！” “呜哇……我以为我没机会了，我都打算自尽以谢爹娘了，结果还真又开一次！” “兄弟们，我们没白坚持啊！” 渐渐的消息确认了，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要再开一次科举！ 这一日，长安城外残阳如血。 看上去很是悲壮，但这气氛却完全和悲壮不搭边，一片喜庆。 渐渐的夜色来临，星空璀璨。 不知哪个士子起头，直接在城西郊外大摆起了宴席。 无数士子相聚庆贺，这件事情太让人激动了！ 饮酒上头，不少士子都开始流泪。 “陛下如此厚待我等，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纸张价格暴涨，多亏了陛下开办造纸工厂，我等方有进学之机。否则……唉，真成了天有绝人之路了！” “据说此事陛下背后有大能指点，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真事，我等岂不正当为这位大贤置办一番生祠？” “何止陛下，何止这位神秘高人？诸位难道忘了笔墨价格之事？” “也是！” “前些时日，这笔墨之价格涨的比之前的纸张还要夸张！可这次……多亏了紫城斋啊，救我等于水火，真世之圣人啊！” “就不知这紫城斋主人是何方神圣，改日一定要去拜访，一睹圣容！” “不是，这位老兄，这你都不知道吗？斗琴盛会记得不？” 第142章 大唐而今有真仙！ “这位紫城斋主人，正是前些时日的斗琴盛会上的琴圣、诗仙啊！” “卧槽！” “卧槽！” “卧槽！” 整个宴饮之地霎时间一片哗然。 因为不少士子，其实哪有多少时间去参加一些文坛盛会，无论是谋生还是读书，都已经让人精力疲惫了，对长安城中的热闹也没有多少关注，只知道那几首诗十分厉害。 于是这一下听说了，瞬间就极为吃惊。 原来…… 名震文坛的大唐诗仙，竟然就是制作廉价炭笔，救济无数士子之人…… 明白了这件事，整个场地都沉默了一下。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句话哪个读书人不知道，但有几人做到？贫寒微末之时，谁都知道要低调行事。 但发达之后，却不忘兼济天下之志，却是自古就寥寥无几了！ 这让这群读遍史书的士子如何不为之动容！ 半晌之后，忽然有人道。 “琴仙，诗仙，如今又制笔济贫寒士子，此教化之功，救人之心……岂不当为儒仙？” “好一个儒仙！” “这炭笔看似简单，然而与黄泥的调和配方，绝非寻常人可以想得出。这应该说……” “如今长安的炭笔价格，已经快要到一文钱两支了。这配方能流出来家喻户晓，恐怕也是这位先生有意为之！” “唉，儒者之心，儒者之心啊！” “兄台所言甚是！天下大儒虽多，却有几人肯多看我等寒门士子一眼？如今这位先生帮扶我等，济世之心，正当得起这儒仙二字！” “诗仙，琴仙，儒仙！大唐而今有真仙！” …… 次日。 马车上，李盛哪里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又多了个外号。 当然，就算知道，李盛也不可能在意。 李盛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自己在这大唐，玩的开不开心，爽不爽！ 所以这天李盛直接给自己放了个假。 最近忙着忙那，还要编撰书籍一应事务，人都快累麻了。 正好…… 昨日，棉儿和李盛说了一件事。 长安最近发生了一件事，狮子楼有一位姑娘，这位姑娘乃是狮子楼的花魁，弹的一手绝世琴艺，根本不在棉儿之下。 言辞之中隐隐有些羡慕，毕竟小姑娘谁不爱出风头，谁不想名满京华？ 怕李盛不明白，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这位姑娘，本是江南第一美人，当年可是名动五姓七望，所有的世家公子趋之若鹜。 后来明明不想出阁却被人追逐烦不胜烦，只得称病歇息了半年，最近终于复出。 花名丹青！ 李盛听棉儿念莺儿发来的述职报告和新闻简述，也是一怔。 不过紧接着就淡定的喝起了茶。 这是他最近新试制的炒制绿茶，也即真正的茶！ 棉儿发现李盛好像太淡定了。 “公子……似乎对这不感兴趣啊。这位姑娘琴艺很厉害的，可能不在公子之下的呀……” 棉儿又是不开心，又是开心的看了看李盛的表情，有些诧异。 怎么公子似乎对美人没兴趣，难道公子好龙阳？ 啊这。 李盛淡淡一笑。 “才艺嘛，有了当然很好，但……你也知道，你家公子的主业也不是这个啊。” “至于她是美女……那又如何，你家公子只喜欢有个性的。” “公子，什么叫有个性呀？” “嘿嘿……斗琴之夜，你累的神志不清也坚持在台上弹奏，力争上游，这就很有个性！” 棉儿哪敢说话，立刻低下头不敢看李盛了。 不过被棉儿这么一说，李盛感觉最近也累了。 又是各种实验还要给老李编撰教材——李盛暗暗决定，这个老奸商要是办教育培训的机构，自己说啥也得要点股份过来！ 累死…… 于是被棉儿说起长安的繁华，李盛就很想给自己放个假。 也就有了今天，乘马车来到长安的情况！ 下了马车，已是午后。 李盛在紫城斋享受了一会职场佳人莺儿的伺候，也决定晚上去看看这场盛会！ 对于棉儿所说的事情不怎么激动，不过…… 那是因为李盛在前世见惯了类似的事情。 这不就是酒吧里的乱入的清纯天菜女孩吗？ 不过前世李盛不怎么去酒吧，全看钱的地方实在没意思。这里怎么说也要看看才华，文武之艺，到时候说不定就有乐子看了。 嘿嘿…… …… 夜间，李盛带着两个丫鬟，来到酒楼之上。 一处雅座之中。 这酒楼名叫狮子楼，正好和李盛记忆中的某间古代酒楼同名…… 不过此狮子楼并非彼狮子楼，朝代都不同。 李盛随便找了一处靠窗角落的座位，便和两名丫鬟落座。 落座之后，连酒水也不点。店内的伙计来问，李盛居然只要了一壶开水！ 店伙计直接脸色僵硬，这是什么阴间客人？ 不过对方要开水，自己也不能拒绝…… 此时，李盛直接塞了重重的一锭银子到伙计手中，“就要开水，去吧。” 这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相当于伙计一年多的例钱收入，顿时明白来了大主顾了。 很快，开水端了上来…… 李盛和两个丫鬟泡起了茶，顺便看热闹。 此刻。 时间已经入夜，渐渐的客人越来越多……知晓这位‘丹青’姑娘出场之人，还真不少。 相互之间，你一句久仰大名，我一句如隔三秋，时而又互相挑衅，云今日丹青姑娘复出，有不小的可能性要出阁，于是十分热闹，烈火烹油。 只有李盛这个小角落中，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外加，雅座都有屏风遮挡，又挂上了表示此座有人的玉佩，于是更加无人关注，路过都没人多看一眼。 很快，随着李盛喝茶，和两个丫头聊天。 酒楼中也越来越热闹。 渐渐的，许多公卿世家之子，也纷纷出现在酒楼之中。 李盛本以为会狗血的碰到二代强迫自己让座，不过意外的是……这大唐和大宋还真不一样。 在宋代，什么事都讲究个私密化，但唐代武德丰沛，有点炫耀之处，人人巴不得天下皆知。 这群公卿子弟，没一个坐雅座，全在大厅之中大呼小叫的聚集。 不过就在这一片热闹中，李盛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人男装打扮，但仔细看去……却有些像女子，而且是一个熟人。 第143章 冠盖云集！ 这人没座雅座，但在角落也不起眼。 李盛仔细观察了半晌，终于想明白为何会感觉这人像是女子了。 这张脸，不是秦若婵吗？！ 当然，秦若婵和哥哥秦怀道长得也相似，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但秦怀道拜师大儒，而且年纪跟这批人不是一路的，大概率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再看其身形…… 李盛记忆中，秦若婵还挺……大的，说是惊人也不为过。这天看去的确显得小了很多，不明显。 但仔细想想，这玩意可以缠啊，大那就软，既然软自然可以变形了…… 再看其腰身纤细，皮肤白皙细腻…… 这不是秦若婵，还能是谁！ 李盛手指扣了扣桌子，示意两个丫鬟注意了。 “你们看那张桌子。” “怎么了……啊！” 棉儿莺儿顿时低低惊叫了一声。 “这……这人不是护国公秦琼的公子么？他也来这了？” “什么啊，你们仔细看看。” “看……这，等等，公子，这似乎是秦若婵大小姐啊！” 李盛点点头，笑眯眯的道，“没错，正是这货。” “你们说她来这里干什么？” 棉儿和莺儿惊的头昏脑涨。 是啊，公子问的好。 她一个大小姐，跑来这等场合干什么？？？ 等等，难道…… 莺儿震惊的抬起头，“难道这秦若婵大小姐，暗地里……好女色？？？” 李盛笑了，点了点头！ 不过不同于丫鬟的震惊，这种事情李盛早就司空见惯。 莺儿笑眯眯的转头看向棉儿…… “你这丫头，我记得琴会当夜，秦家大小姐为你出头了吧？嘿嘿……” “莺儿姐姐！你胡说什么呢，我心里只有……” 棉儿羞的满脸通红，想想当晚的情形，乍一看就是仗义出手。 但想想这女人好女色……那岂不就是英雄救美？ 嘤嘤嘤，羞死了！ 于是也忍不住眼角余光观察了过去，接着…… 棉儿忽然皱了皱眉，“可是她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还带着面纱，不与人打交道。这又是为何？” “这倒是……”莺儿点点头，分析了一下说道，“这秦家大小姐，或许也是有什么烦心事，所以来这喝闷酒？” 棉儿面露惊奇之色，“这……不太可能吧……这岂不像是男人一般？……” “难说喔。这个秦家大小姐，我听说喜好弓马枪剑，一身好武艺呢。行事有类男儿，也说不定！” 对于秦若婵这行为，在这个时代显得很不寻常，但在李盛看来是无比正常的事情。 鬼知道是啥事，反正人总有个网抑云的时候。 不过这么聊了一阵，李盛的感觉这里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便在此刻…… 忽然间，一声抚掌之声。 接着，全场都安静下来…… 只见一名穿着水墨花色的女子，从大厅之后缓步走了出来。 步态盈盈，恍若天人。 约莫二十出头，正是女子风华最盛之时。 “丹青半年间身体不适，不能弹琴见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今夜姑献几曲，以酬诸位捧场之礼。” 轻柔的话音一落，全场欢呼声顿起！ …… 名叫丹青的女子开始抚琴，一瞬间，全场又立刻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能被誉为江南第一美人，这琴艺自然不是闹着玩的。 很快，无数赞叹声接连从听众之中涌现…… 便是李盛也有些讶异。 这琴艺比斗琴之夜遇到的秦若婵还要厉害！ 原来秦若婵的琴艺是在这学的…… 不过比起神话品级，就还是差点意思了。 李盛好整以暇的听曲，同时观察秦若婵的反应。 只见这女人也不低着头喝闷酒了，而是抬头呆呆望着抚琴少女。 李盛暗暗好笑，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很快，一曲奏罢。 接着…… 酒楼的掌柜，忽然出现了！ “诸位，今日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丹青姑娘，今夜出阁。诸位各凭本事，各逞豪气！” …… 酒楼掌柜话音一落，整整一层楼内，偌大的厅中无数听众，纷纷狂呼起来。 其中，有长孙家的衙内，长孙冲。 有，杜家的衙内，杜构。 有，鄂国公尉迟恭之子，尉迟宝琳！ 有，出身荥阳郑氏，大理寺卿郑玄年之子，郑灵。 有，出身范阳卢氏的贵公子，卢文。 有，出身清河崔氏的公子，崔品玉！ 有…… 可以说是冠盖云集！ 激动不已…… 接着。 就在掌柜的说完之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丹青身上。 只见少女眉目似乎有些忧伤，点了点头。 一瞬间，全场沸腾了！ “丹青姑娘我的！” “我的！谁也不许抢！” “我丹青姑娘是你们这些粗胚能染指的？我崔品玉纵横文坛……” “你可拉倒吧！就你还纵横文坛，斗琴之夜，你被诗仙比的当场跪地，还赌约为奴，怎么还不去当奴才？” 崔品玉顿时脸色通红，“什么为奴？人家诗仙见我诗才了得，颇为欣赏，已经放我回家了！” “拉倒吧，是你偷偷溜回家人家不计较，还是欣赏你诗才，你心里没点数？” “你！” 崔品玉本来仗着清河崔氏的大名，而且自己的确算是世家子弟里有才华的，这次本以为势在必得。 结果人群中老是有个粗鲁之声，跟他打岔！ 顺着声音怒目而视，崔品玉当场气炸了，就要警告对方好自为之。 惹怒了我不要紧，但我背后的世家，可就不是你能惹的了！ 然而……刚刚转头，整个脸色却忽然僵住。 说话之人，竟是…… “尉迟……宝琳？！你……你怎么会……” “怎么，你尉迟爷爷来不得？你那眼神盯着你爷爷作甚？要揍你爷爷了？” “哼！” 尉迟宝琳对这酸腐文人十分不屑。 “你要是有诗仙之才，今日尉迟宝琳自将丹青姑娘拱手想让。你一寻常酸儒，不过仗着家中势力，也敢来出风头？” “拉出去打一顿。” 尉迟宝琳挥了挥手，身后两名壮汉立刻出列，直接将崔品玉拖走。 他身后的世家再厉害，但这是长安，他又能拿鄂国公之子怎么办，只能一面惨叫，一面求饶了…… 见到尉迟宝琳这重量级出场，现场的声音顿时下去一大半！ 毕竟谁都知道，美人只配强者拥有的道理！ 不过就在此时，长孙冲不阴不阳的笑了。 “尉迟兄，这可不对啊。” 第144章 无人能和此一曲！ “嗯？” 尉迟宝琳没想到还有人抬杠，顿时气炸了。 “长孙冲，你小子找死是不？” “宝琳兄啊，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尉迟宝琳……” “哎呀，你尉迟宝琳有个厉害的国公父亲，那当然没话说。可……” 长孙冲话里话外直接暗示尉迟宝琳也是靠爹，当场给尉迟宝琳气了个半死，而且语速极快，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这地方，乃是风雅之地。与丹青姑娘促膝长谈的机会，当然要给能谈之人。” “尉迟兄，你说你一介武人，就算你争赢了，又能和丹青姑娘聊些什么呢？” “聊骑马？聊拉弓？还是聊马粪在野外的十种用途？” “再说了！” “就算你争赢了，你能给丹青姑娘带来什么呢？丹青姑娘久居此楼，总希望有个清净之时，有个自己的住处，这一切可要钱啊。宝琳兄，不知鄂国公给了你多少零花钱，军中俸禄又有多少啊？” 长孙冲一连抛出好几条理由，条条不针对尉迟宝琳，无比公允，却是恰好把尉迟宝琳的路给封住了。 即便是钱这个问题，长孙冲也是算准了尉迟恭脾气暴躁，对待儿子定然十分严厉，零花钱不会很多。 不过说完这最后一条，尉迟宝琳却是笑了…… “钱？哦，我以为你长孙冲多大的底气呢，没想到就是钱。你以为我尉迟宝琳缺钱是吧？” “抱歉。抬上来！” 两名壮汉殴打完崔品玉，接着就回到尉迟宝琳身边，将一个硕大的箱子抬了起来。 嘭！ 一声巨响，丢在了桌上。 最起码也有两百多斤！ 长孙冲的表情渐渐凝固。 他本来今天是打算来田忌赛马的。 跟尉迟宝琳谈钱，跟世家子弟谈对大唐的功劳，跟所有人谈诗才……反正这群人里，稍微能打的崔品玉已经是条死狗了，其他人谁也干不过他。 结果这计划的第一步就出了纰漏。 尉迟宝琳，直接抬出了一整箱钱！ 毫无疑问，那其中绝对是金银珠宝。 金属碰撞之声叮当做响，震慑着所有的竞争者！ 长孙冲脸色发白。 完了，这下完了。 “我尉迟宝琳的确，俸禄一般般，俺爹爹也不肯给零花钱。但俺尉迟宝琳，在军中有的是信誉，有的是兄弟！今日筹措一番，还真不缺钱！” “这箱子里有金有银，合计起来也不多，也就一万两。怎么样？长孙老弟，还争不争了？” 长孙冲直接没法接话了。 尼玛，第一步就翻车。 早知道先把其他人给收拾了，再来挤兑忽悠尉迟宝琳也好啊！ 果然，爹爹说的对，话术不是万能啊！ 不过长孙冲也不是吃素的。 脸色一阵变幻之后，忽然一笑。 “那又如何？你有一万两，难道我长孙冲就拿不出来？” “我长孙冲自七岁便攻经史，得父亲赏赐一座宅子，也就值个三万两。今日我便以这三万两的大宅，与你尉迟宝琳一决高下！” 尉迟宝琳也是一愣，随后怒了， “一座宅子算什么本事，那还不是你爹给你的？” “哈哈哈哈哈，你尉迟宝琳能借到一万两，难道就不是凭鄂国公的面子？” “你这废儒酸丁，你对大唐有什么贡献？嗯？！抵御突厥，靠的是谁？” “哈哈哈，我辈读书人没用，那你们军中的粮草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家父长孙无忌，昔年……” 眼见着两人开始撕逼，不少自知这两尊神仙来了那一般人肯定是没机会了，纷纷打消了心思。 不过……这丹青姑娘，可是绝世美人，当年的江南第一美人！ 哪怕知道没机会了，兴奋还是要兴奋的，于是大呼小叫好不热闹。 有的给尉迟宝琳加油，有的给长孙冲鼓劲。 片刻之后，几个世家子弟也加入了战团。 “什么一万两三万两，这点小钱，你们打发要饭的么？好意思掏给丹青姑娘？我荥阳郑灵，出五万两！” “轮得到你说话？你小子我看是……” “唉唉，尉迟校尉，长孙公子都说了。这是风雅之地，难道尉迟校尉要砸丹青姑娘的场子？” “我什……” “既然不砸，那不还是凭实力说话？” “凭实力说话？我范阳卢氏出七万两！……” “我……我清河崔品玉，出……出九万两……” 随着世家一系的公子哥加入战团，现场顿时变得更加热闹，整个大厅吵成一团。 只有丹青一言不发，眼眶微红，似有心事。 秦若婵在角落痴痴望着女子，神色恍惚。 李盛三人，一面吃着刚刚加点的零食点心，一面喝着续杯的开水泡好的茶，一面笑眯眯的看热闹…… 便在此时，丹青忽然轻咳一声。 “请……请诸位，静一静！” 女子看起来年纪比李盛和秦若婵都要大上三五岁，声音却是脆生生的十分稚嫩，有些怕生的感觉。 “诸位，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想选一位能与小女子琴瑟相和之人，出……出阁。” 这话一出。 全场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有人脸色直接黑了下来，有的则眉开眼笑。 不少方才觉得自己没机会的，都开始兴奋了起来。 有了有了！ 而还有一部分觉得自己有钱稳赢的，则当场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这可是绝世美人啊……绝世啊！ 长孙冲此刻兴奋的脸都红了，挑衅似的看着呆若木鸡，一张脸涨成猪肝色的尉迟宝琳。 意思很明显！ 弹琴，你不会，我会！ 不一会…… 大厅之中，再次寂静下来。 悠悠琴声，再次响起…… 会弹琴的，掌柜的酒楼中不缺琴，知道这都是贵客，谁需要就一人一把全部搬过来。 李盛看着有趣，自然也替棉儿要了一把。 接着…… 随着丹青的琴声响起，各种和声不断浮现。 但……半晌过去，丹青的琴声却没有收到丝毫影响，没有半分被带偏的迹象。 因为丹青的琴声，是越来越越快，仿佛饱含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渐渐的，所有人都惊愕的发现，没人接的上了！ 整个酒楼，竟似乎无人能和此一曲！ 第145章 没人能与丹青姑娘和上一曲？ 这个惊人的事实首先被长孙冲注意到，接着发愣一般四面扫了一眼。 还真就无人能和！ 而同时…… 丹青的琴声顶点已过，接着再次变得缓慢悠扬起来。 只是…… 所有人都明白了，即便这慢的部分自己能跟上，后面再快起来，只怕还是顶不住。 这丹青姑娘的琴艺太高了！ 一时间，所有人开始了别的盘算，窃窃私语…… 长孙冲身边，杜构悄声道， “长孙兄，这丹青姑娘琴艺卓绝啊。” “若非斗琴之夜夺得桂冠的诗仙出手，恐怕无人能比。” 长孙冲点点头，小声赞同道， “不错，这诗仙最近似乎又得了一绰号，士子们都称他为儒仙，一支炭笔造福无数士子，推动大唐教化之功……不过此人又没来，有什么可说的？” “不。” 杜构摇了摇头，“这丹青姑娘琴艺超卓，非诗仙不能和之。但今夜总要出阁，定是还会以其他方式见分晓。我等不如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纯粹看热闹的豪客，我等去借上一笔银子，到时自然拼赢这些世家的崽子们！” 长孙冲顿时欣喜点头，“杜兄足智多谋，果然不堕令尊威名！” “我知杜兄今夜是来看热闹的，那既然如此……” “长孙兄，放心，我这还有三万两的积蓄，都借与你！” “好，多谢杜兄了！一会丹青姑娘出阁，杜兄定要赏脸来喝一杯！” “不过……” 长孙冲皱起眉头，悄悄四下观察了一番。 “可是这四周之人，似乎也没几个未对丹青姑娘动心的。我该去哪找？” “嗨，这还不容易？长孙兄，雅座啊！” “雅座？屏风后面那些？这些人面都不露，想来没什么实力吧？” “长孙兄有所不知啊，真人不露相，露相岂是真人？” “这里的雅座之中定有高人，晚了就来不及了，快去吧！” 长孙冲点点头，当即悄悄起身行动……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 一连好几个雅座…… 里面根本就没人！ 长孙冲也是日了狗了，玛德雅座这么香怎么就没人坐？ 不过想想自己好像也是坐在外面…… 好在还剩一个。 长孙冲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屏风后面。 只见两个丫鬟，一名黑衣公子。 因为角度问题，这公子背对自己，看不清面目。 只感觉，这黑衣……似乎有些熟悉。 这背影，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不过想不起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绝世美人，绝世美人啊！ 长孙冲一拱手，不卑不亢道，“先生一直没有做声，想来是对这丹青姑娘无甚想法。在下有一事相请，还请先生相助！” “哦……说来听听？” 李盛喝了口茶，同样没有认出长孙冲来…… “此时，已无人琴艺能与丹青姑娘相比。欲得丹青姑娘青睐，非有过人财力不可，若是兄台不介意，在下愿以家父……” “停停停！” 李盛一听是这事，直接就摆手拒绝！ 玛德这辈子最讨厌人家跟自己借钱了。 “首先呢，兄台……我这，是没带几文钱的。身上就一点酒钱，你也明白我坐雅座，就是来凑个热闹，兜里哪有什么大钱？” “再说……” “你确定，没人能与丹青姑娘和上一曲？” 李盛反正是亲眼看见秦若婵出现。 还一副跟人家大姐姐有故事的样子……这肯定早晚出手。 长孙冲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何这么说。 但是下一刻，就他那个到外面的厅堂内，传出了一阵清脆的琴声…… 有人，与丹青姑娘和这一曲了！ 长孙冲顿时吸了口气。 搞了半天还是有靠才华的？ 杜构失策啊这波！ 还以为这货不比他爹差呢，没想到这…… 于是这一下，长孙冲急急忙忙迅速离开了屏风之后！ 两个丫鬟目送长孙冲离去，忽然道，“公子，这人似乎有些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莺儿忽然道。 李盛慢慢的抿了口茶，摆了摆手， “莺儿，我派你到长安看店，看你记性好也是一个原因。你在长安经营店铺，哪里还能没见过几个熟面孔？” 莺儿点点头，说的也是！ 实际上，长孙冲按说也该认识莺儿，但他这人，买东西什么时候自己行动过，都是府中仆妇去办。 于是也没认出莺儿…… 长孙冲回到厅堂之内，果然。 就见一蒙面书生，坐在角落弹奏起来。 这人的琴声，与丹青姑娘的琴声，简直是配合完美，说是天造地设也不为过。 于是这一下，众世家公子急了。 怎么……大伙争了半天，竟然是个书生来夺得头筹！ 于是无数双愤怒的眼睛看向这边。 因为带着面纱，也没人认出秦若婵，和她相互见礼。 反倒是无数道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这边。 玛德大家都在拼财力，就你小子开挂是吧？ 随着丹青的琴声逐渐再次变得激动强烈，而这和声竟也顺势跟了上来。 然而紧接着…… 铮！ 一声清脆的响声。 丹青的琴……断弦了！ 一瞬间，丹青和秦若婵，两人眼眶都红了。 琴弦断了，自然是不能决出“谁能和丹青姑娘和一曲”这个问题了。 但在场之人却没有几人露出喜色。 琴弦断裂，这可是不祥之兆！ 而且丹青神情古怪，看起来……更不祥！ 一瞬间人人惊慌，总觉得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不好之事…… 便在此时。 忽然间，又是一道琴声，从一处不起眼的屏风后响起。 竟然接着丹青的弹奏，将乐曲续了下去！ 这一刻，连丹青，秦若婵也露出吃惊之色。 这是什么人？ 这曲子可是丹青自创，什么人竟然不用看琴谱，居然就能把曲子凭空续弹下去？！ 简直是神仙般的手段！ 无人注意的是，屏风后只有一个小声逼逼的声音：“棉儿看好了，乐理是这样的……” 李盛沉浸到弹奏之中，进入状态完全忽略外界。 不一会…… 屏风不知被何人打开了。 丹青泪流满面，捂着小口站在面前，外面则是满堂冠盖。 “公子……琴艺卓绝，丹青愿以身相许，陪伴公子今夜！” 李盛正在懵逼，就见无数愤怒的目光望了过来…… …… 长孙冲一脸骇然。 “这……” “这是何人？长孙兄？”杜构一脸懵逼。 “这是何人？这便是斗琴之夜的诗圣，琴仙，暗中指点陛下，近日长安风传的儒仙啊！” 这下他哪还有半点争夺之心。 尼玛，遇到神仙下凡，赶紧跑路才是真的！ 第146章 才华之高，简直不是人！ 长孙冲简直头皮发麻，这货可是名满长安的琴仙，诗仙，儒仙。 据说还是陛下的顾问，私底下受过陛下咨询的。 这什么级别？ 这特么是他爹长孙无忌的级别！ 当然，长孙冲觉得应该比他爹还是差一筹的，毕竟长孙无忌可是国舅，同时又是正经的尚书大员。 但无论如何，比起自己这区区一个衙内那可还是强得多了！ 长孙冲哪敢多留，自然悄无声息拉着杜构、尉迟宝琳快速溜了…… “不是，长孙冲，你为啥……” “哎呀宝琳兄，这是陛下的人，你跟他争怕是有病吧……” 尉迟宝琳也是一脸懵逼，不过长孙冲说这人是陛下的人，他也明白这是跟……根自家老爹差不多一个水平。 哪还敢多耽误，自然也跟着开溜。 但…… 这几名世家系子弟，可就没认出李盛来了，听说这人是长安诗仙，什么琴仙，还儒仙的…… 他们第一反应只有四个字。 什么臭鱼烂虾？ 这不就是那群所谓才子的黔首士子吗？ 什么这仙那仙的，还才子。 黔首出身，参加科举，染指官场……这在他们看来，就和偷抢骗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虽然不少士子惊呼这人是诗仙，先说文名而不说家世郡望，他们也是第一反应这肯定是个黔首酸儒。 于是纷纷互相打听这人的来路。 结果这一打听好家伙，居然就一小贩，在长安开着一间小铺子。 并且…… 郑灵，卢文，崔品玉……这些人可都是各自世家的核心子弟。 家中大小事务，他们都是有“权限”和资格知道的。 自然明白家中最近做什么生意……纸，笔，墨！ 而最近家中遭遇重创，也和这人脱不了干系！ 李盛走后。 几人聚首一处，咬牙切齿！ 竖子属实可恨！ “此人绝不可留！” “李二不过昏聩，此人才真是罪恶渊薮！” “我等何不上报家中？长辈必有定夺，迟早诛杀此獠，以清君侧！” “何须如此麻烦？” 此时，与众世家之子坐在一处的一名白皙贵公子忽然开口。 此人穿着一身锦绣白道袍。 脸色阴沉。 他叫王玄臣，乃是太原王氏之主王景的世孙，在这群世家之子中身份最为尊贵。 此人本来也对这丹青姑娘兴趣不大，不过一破落世家之女罢了。 便是没有破落之前，一个江南小世家，家中田产不过千亩也难入五姓七望之列，更难和他太原王氏相比。 这次，主要还是来应酬几位世交好友，也就是郑灵卢文这些人。 本来这次凭空冒出一个诗仙琴仙，看郑灵卢文这些庸才吃瘪，他还只觉得好笑。 据说还是什么儒仙……王玄臣还想着此人或可结交一下，收为王氏的门客。 结果这一说才知道，原来此人便是屡次给李二献策，重创五姓七望之人。 王玄臣这下就忍不了了。 这人能留？！ 郑灵卢文，还有崔品玉更是咬牙切齿。 尤其崔品玉，简直牙龈都要咬出血了。 这人几次三番羞辱于他，想他崔品玉出身清河崔氏，便是在长安这李二的地盘，又几时受过这等气？ 听到王玄臣的话，崔品玉用力点头，比郑灵卢文以及其他世家之子……都要用力！ 此人不除，难消崔氏之损，难消他心头之恨！ …… 而另一边，按照约定…… 李盛虽然没和上丹青的曲子。 但他的表现，无疑远远胜过和曲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看谱，单纯从乐理和音乐中的情绪出发，直接将整首曲子续了下去。 才华之高，简直不是人。 自然，便是今夜拥有丹青之人！ 不过李盛在掌柜的引导下来到一间装帧精致的静室内，等待了片刻，还是不见这个丹青姑娘。 这情况……李盛不禁猜想，这古代服务业不发达，乱七八糟的规矩反倒很多。 难不成私聊一下还得走什么过场不成……记得没错，出阁的意思就是私聊而已啊。 除非你撩功了得…… 不过正当此时，门开了。 李盛一开门，首先便见到了这个丹青姑娘。 不得不说，连李盛也只能承认，这大姐姐比前世的各种偶像……强太多了！ 这皮肤……这曲线…… 但此刻的李盛却来不及观察这些，因为后面还站了个人！ 活人！ 没错，正是秦若婵本人…… 这两人居然一起来，李盛不由得一愣。 我去，这两人还真有什么猫腻不成？ 不然干嘛一起来见我。 这意思……难道要共侍一夫…… 李盛觉得不太可能，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 接着丹青开口了， “小女子丹青，多谢公子买下丹青……从今往后，生公子之人，死为公子之鬼……” “……不过我这姐妹，生性有些傲气，往后还请公子也多多包容……” 李盛：…… 喵喵喵？ …… 此刻的李盛有点懵逼。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下了这个丹青姑娘。 接着…… 丹青走上前，递出一方漆盒。 打开一看，其中果然是丹青的身契。 李盛只能猜测，这八成……首先排除棉儿她们，这几个丫头有钱也不会给自己找女人啊…… 那多半就是老李，要不就是老杜，或者老李夫人的手笔了。 但是这个秦若婵…… 李盛不由狐疑的看了过去。 秦若婵脸色红透，小声道，“我……我是为了保护丹青姐姐……不受欺负……” …… 一番交流…… 李盛明白了，秦若婵和这丹青原来曾经有过一段，两人本是学琴开始，然后……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不过李盛有些头大。 这两个女人自己是要带到家里？ 幽州城外？ 李盛觉得不太妥，那地方先不说条件好不好，条件不好咱可以慢慢改造条件嘛。关键是那里现在是自己的科研基地，房间里到处不是各种易燃易爆品，就是什么酸啊碱的，要丹青一个好奇碰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见李盛为难，丹青盈盈一礼，接着柔声道：“公子不必愁闷，若是家中有妻室，妾身便在此处，也可居住得。” “妾身卖艺多年，未能赎身，但买一间这酒楼内的屋子居住，还是做得。” 李盛思索了一阵，忽然想到一个点子。 “对了，你去紫城斋吧。” 第147章 你就去教书吧！ “紫城斋？” 丹青一怔，接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颤声问道， “公子，便是……琴仙，诗仙，还有长安近日风传的……儒仙？” “这些外号我本人反正是不太清楚，不过……紫城斋主人，正是在下。最近长安的教育行业风口不错，正好你就去教书吧。带带小孩子识字，按月给你工资。” 李盛越想越觉得不错， “另外，既然你琴艺还行，那么……应该有不少富户家庭，有教小孩子习琴的需求，倒时候还可以搞特色精品课程。” 丹青闻言一呆。 自从家道破落，卖艺为生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早晚成为一介玩物，最后年老色衰被放弃…… 没想到还有……找到自己价值的一天！ 而且她听说了，最近陛下已经下诏，女子也可读书参加科举。换句话说，自己以后就不是供人赏玩的金色雀，而是真正有了“名分”！ 丹青的眼眶霎时红了。 但是接着，李盛就没好气的看向了秦若婵…… “至于您老人家……我怎么听说，你好像是哪位大臣的女儿？你这个……这属于翘家吧？” 秦若婵脸色一红，不过听李盛居然安排丹青去教书，心里也暗喜。 关键是，紫城斋……以后只要自己呆在紫城斋，岂不是又可以时常见到这个讨厌鬼，又可以和丹青朝夕相处…… 关键是自己效法寒门士子教书为业，以后也可以不用被父亲唠叨了！ 太好了！ 虽然心情复杂，不过秦若婵照例嘴硬：“你都知道我是大臣之女了，我怎样你管得着么？” “我靠。”李盛人傻了，“不是你说要……” “我说要保护丹青姐姐，有问题？以后你那什么紫城斋，老娘……我也入住了！” 李盛吐了，这妥妥的来个麻烦…… 不过想想既然对方是大臣之女，想来也不差钱。正好也有些才华，可以象征性的发点工资让她教书，好好剥削一番…… …… 李盛说完，见丹青还有些忐忑之色， 猜测对方是怕自己反悔，于是叫来棉儿和莺儿，让她们带丹青去紫城斋熟悉一下环境。 接着，李盛本来打算自己逛逛。 毕竟……前世嘛，经常和朋友出门吃饭玩通宵。 但自从改革风气诏以来，长安已经没有宵禁，李盛发现自己还没见过凌晨四点的长安呢。 俗话说，凌晨四点，这可是一个地方的灵魂，无论城市乡村。 不过……刚刚走出狮子楼。 夜风堪堪一吹，李盛就见一道黑塔似的大黑影，带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还有好几个壮汉跑了过来。 李盛还未反应过来，接着就见两人来的近了。 见面一看，才发现…… 这两人竟是尉迟宝琳，和长孙冲！ …… 这两人，刚才李盛看热闹时已经见过。 此时杀个回马枪，自然让人想起不好之事。 李盛脸色一黑，倒也不惧。 别说他现在有神话级的武学功底，便是单说十年来的猎户生涯、数次与突厥人正面动手的经验，就不可能怕这些没见过突厥人之狠的健身兵！ 没有见过战场和死亡，再好的军事训练也不过是健身！ 不过来到面前，两人却是十分客气的行了一礼，李盛诧异之余，也暗暗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你们两位……” “先生，我等是来救你的！” 尉迟宝琳满脸紧张，长孙冲更是气喘吁吁。 李盛一怔，我去这又是哪一出。 “公子，借一步说话，我等先到狮子楼内！” “有个建筑遮蔽，灯火通明的，也安全些！” 尉迟宝琳在暗示啥李盛还是能听懂的，于是点点头，和两人坐到了狮子楼一层大堂内。 …… “……所以，你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我示警，那几个世家之子要害我？” 李盛十分诧异。 夜店，泡走天菜女孩，引起斗殴纠纷……这事情在前世还蛮常见的。 李盛所不解的是，这两个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毕竟这俩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史书上的人物！ 而且是和自己面对面的谈话，和老李这种通过门路认识的李二不同。 所以李盛很不解，按照前朝的标准，这两个家伙可不是普通的二代啊……咋能紧张成这样。 “我明白了，不过这毕竟是长安，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再说我一个普通人，毫无身份，两位似乎也没必要……” “先生，此言差矣！” 尉迟宝琳简直有些火急火燎的表情了，“先生，这群人可不单单是因为丹青姑娘之事。一个女子拱手让人了也就让了，他们是因为……先生前些时日，是否曾向陛下献过数件珍宝？” “珍宝？你说的……该不会是曲辕犁，还有笔墨纸这些玩意吧？” 李盛有些尴尬，这算哪门子珍宝啊？ 若说工业文明的瑰宝是隐形战机，是核动力航母，那这点玩意其实连下酒菜都不算，甚至算不上零食——最多算是葱花！ 不过尉迟宝琳显然对这些十分珍重，接着道，“那便没错了。这些纨绔手段狠辣，非有暴力不可震慑之！” “他们得知公子献策助陛下打击了家中产业，要找公子寻仇呢！” “寻仇……我明白了！” 李盛恍然大悟。 这特么……果然还是得罪人了！ 只能感叹这年头穿越者也不好当啊，给了李二那么多好东西，也没见啥好处不说，还引来了仇人。 福利差，有工伤风险…… 不过虽然如此，李盛也就点了点头，神情立刻恢复了平静。 “那就多谢二位了，来日有机会再道谢，告……” “不是，先生，您这就要走啦？” 尉迟宝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个先生看去虽然比长孙冲这麻杆健壮不少，但比自己这军中苦训下来的壮硕体格就差了。 都说了有仇人寻仇，就这么走了？ 不怕一出门立马…… 李盛笑了笑，“朋友，有些事情本来就绕不过，天下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解决这个问题……正如今日之大唐面对突厥，要想拒突厥于域外，还得自身实力过关。” “担惊受怕又有何用？否则陛下也不会军改，造新兵器……忙的团团转了。” 第148章 此人样样冠绝天下！ 李盛一番话说完，尉迟宝琳就愣住了。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盛…… “先……先生还知兵事？可我听说……” 尉迟宝琳正是听长孙冲告诉他，这人乃是陛下的谋士，最近世家一袭的文臣搞事，正是此人献计助陛下平定这些人。 尉迟宝琳平生最恨这些干啥啥不行，有事没事就各种搬弄的文臣。你说要是魏征这样的，那他也服，但这些世家一系的文臣明显就是最恶心的那种。 所以尉迟宝琳特意回头过来，打算亲自护送这位先生！ 他也好他爹尉迟恭也罢，巴不得殿陛之中这些文臣早点换一批。 不过…… 这位先生居然还通兵事，就让他十分诧异了。 长孙冲也是一愣， “先生如何得知陛下在搞军改？还在造新兵器……” 这些消息，原则上甚至对他们都是要保密的，这些消息甚至是他们在家中偷听长辈谈话得知的。 结果没想到……这位先生也知道？ 长孙冲这么一说，却见李盛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军改和新兵器，也都是我这传达到李哥那里的。” 长孙冲：…… 尉迟宝琳：…… 尼玛，今天真遇到神仙了！ …… 这两人得知军改之策、新式兵器都是出自眼前之人，顿时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这两项手笔，可都是陛下御批过的——换句话说，李二本人是认可的。 那么……李二是谁？ 是军事能力，带兵能力凌驾于凌烟阁所有人之上的存在！ 自古，开国皇帝，往往都要杀掉一批功臣。 这些功臣往往都是强力的将领。 一来，这些将领封赏极高，一个不对那又是一方豪强，刚刚肃正的天下秩序又要回到前朝末年的状态。 二来，强力的将领，往往野心也不小。想这开过之君起兵之时，不也都是将军——那他是将军，我也是将军，凭什么他可以登基我就不行吗？……也是防止造反。 但李二，不杀功臣。 原因很简单，首先这些将领都知道李二对于豪强门阀的态度——不想死就不要整天想些不该想的念头。 其次…… 李二根本不怕谁造反。 造反怎么了？你是猛将你很能打？ 你打的过我？ 打不过你造锤子反。 李二的军事才能，被后世无数大佬称赞，誉为冠绝古今帝王，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这点事，后世之人能从史书上看出来， 对于当时的随时跟在李二身边的这些臣子，那更不可能看不出来了，李二有多厉害他们比后世之人更加清楚。 连李二都首肯…… 并且军改、新兵器这种大事，以李二顶级的情商胸怀看，肯定也和杜如晦、魏征，还有李靖，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一系列猛将大臣商量过。 若李盛，也是朝中大员，那么这军改之策被采纳，倒也算是一件功劳，只是这件事本身肯定算不上什么新闻。 但李盛，可是一介布衣。 无尺寸之功，无家世郡望。 他的计策怎么传达给陛下的且不说，但居然能通过一群顶级军事大能的审视，得到李二本人的首肯欣赏。 这他妈就非常吓人了！ 这年纪，怕是连弱冠都不到吧？ 也就是说，眼前此人，比诸葛亮还恐怖！ 尉迟宝琳、长孙冲狂吸一大口气，顿时同时起身下拜！ “晚辈不知先生大架，今夜有失远迎！还请先生恕罪！” 这一刻，他们俩算是彻底服气了。 论文名，论琴艺，论才智，乃至于军事才能。 此人样样冠绝天下！ 那难怪自己无从染指丹青姑娘了。 绝世美人可不就是老天安排给绝世高人的么！ 想想今夜还跟一帮世家子弟争锋吃醋，两人简直是羞愧难当，下拜之时那脑袋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 毕竟这可是和他们父辈一个级别的人物，而且比他们的父辈更加厉害！ 在如此大佬面前出丑露乖，换谁…… 不是羞愧难当？ …… 李盛微微一笑。 “你们太夸张了吧。其实只是一些看法，正好被采纳了而已。” “要是有心功名的话，自己也可以给李哥献策啊。” 李盛印象中，李二就是个情商很高，既骄傲又谦虚的复合体，真正的帝王情商。 穿越以来，最近的几条看法……通过老李传达给李二，还真被李二采纳了，也能印证史书上的描述。 所以李盛也不是灌鸡汤，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那科举是为啥重启的？可不就是给大家说话的机会么。 不过闻言，长孙冲和尉迟宝琳却是一声苦笑。 “这个……先生，我等实在是……惭愧啊。” “怎么了？” “唉，实不相瞒，我尉迟宝琳出身将门，国公之后，本也算是衣食无忧，比起军中许多贫苦出身的穷哥们……已经是好的太多啦。” “可如今……读书不成，怕要做官也难。这在军中……先生也知，我大唐的禁军，无功者虽王子不得晋升，往后怕是出息也难。虽说衣食无忧，总怕堕了父亲的威名啊！” 李盛明白了。 这二代感情是到了毕业季的年龄，对人生感到迷茫了…… 虽然李盛很想吐槽，不过还是转头看向长孙冲。 “那为何……” “唉，先生见笑了！长孙冲虽也出身名门，可……唉，才学始终有限。虽然往后陛下多半会看在姑姑和家父的面子上，给在下一官半职，但……正如尉迟兄所说，堕了父亲的威名，总不是好事不是。” 李盛有些好奇，“可你不是能作诗么？这应该算不错了吧。” 长孙冲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是想入国子监，效法古圣推动文教的。奈何……虽是有些诗才，但不过凭借记性好，要给那么多士子传道解惑，这还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往后，恐怕最多，也就是去宗正寺做个少卿吧。” 宗正寺，即后世影视作品中的“宗人府”，也即管理皇家宗师内务的官员。 说白了，就是一个闲职…… 李盛点点头，记忆中，长孙冲这人，在史书上还真就是终老宗正寺，而且还没混到寺卿，只是个少卿…… 听闻对方有志于教育，李盛不由呵呵一笑。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俩，都可以有前途啊。” 第149章 办报纸，开小学！ 听到李盛的话，长孙冲和尉迟宝琳齐齐一怔。 “先生，此话……此话怎讲？” “我等……前途在何处？” 李盛嘿嘿一笑，“前途远大，一片光明！” 这么说话，李盛可不是见到二代衙内专捡好听的。 而是在他看来，这两人其实还真有无限可能。 听到李盛这句话，尉迟宝琳和长孙冲都瞪大了眼。 “先生，还请先生明示啊！” “这多简单。首先……你们也知道，陛下开了科举，对不对？” “对对，这是自然，可是先是也知……” “科举中的内容，你们不太擅长嘛。知道为什么吗？” 长孙冲和尉迟宝琳对视一眼，顿时都红了脸。 “这……先生可是取笑我等了，这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我等学艺不精了……” “非也。因为这科举考试的内容……太简单，太基础了！” 李盛挥斥方遒，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声如金石！ 闻言，长孙冲，尉迟宝琳二人，直接傻眼了。 啊这。 这是什么企业级理解？ 念头一转，立刻感觉……玛德，真不能和天才说话。 人家普通的感想一下，对于自己这等庸才都是一种羞辱…… 不过李盛话锋一转。 “这科举的内容，孔圣所教的六艺，实际上……只适合启蒙！” “而真正的学术之海……可远远比你们想想的大的多了。便是你说的，文教之事。这件事，高等教育需要学术水平，这个你搞不来，搞初等教育还不行吗？” “高等教育，初等教育……还，还请先生赐教啊！” 长孙冲简直激动坏了。 高人指点啊有木有，这可是陛下的谋士给自己出主意啊！ 当即起身，直接下拜！ 李盛赶紧摆手，“别别，我告诉你就好了。” “这高等教育，也就是钻研经典，或者某一学科……钻研透彻了，就好给后来的钻研者提供指引。但初等教育，这才是教育的灵魂！” “当不了教授，你还不能办报纸，开小学吗？” “报纸？小学？这……这些又是什么？” 长孙冲一脸呆萌，李盛嘿嘿笑了笑。 “所谓小学，也就是……蒙学！即让小孩子识字的学校。但是现在的蒙学，一般也就教个识字，这实际上应该归类于幼儿园。但初等教育，可不止于此了。” “初等教育，要求掌握丰富，但却不可杂乱，必须是成体系的基础知识。以射术为例，尉迟，若是让你来教一名孩童如何射箭，你要怎么做？” 尉迟宝琳一怔，接着挠了挠后脑勺…… “这……便是先这样，再这样……反正拉弓不就得了？” “错！” “首先，你得让初学者明白，弓箭是用来做什么的。用弓箭御敌，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坏处……为了扬长避短，所以你需要做这个动作，不能做这个动作……这才是成体系的知识！” …… 尉迟宝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暗叹自己这脑子你说这个我哪懂…… 但长孙冲就愣住了。 成体系的知识，初等教育…… 李盛简简单单几句话，却仿佛一道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仿佛看到了一个新世界！ 太震撼了！ 长孙冲深吸一口气，“那报社……” “所谓报社，也就是印刷，发行报纸的坊……这报纸呢，就是刊载各种文章，新闻……可以让大唐百姓，都能了解天下之事的东西。东汉的月旦评知道不？报纸正是此物之衍生！” “不过报纸与月旦评，还是有所不同。其一，报纸接受来自任何地方的投稿！你要让看报之人得到多元化的信息，这样才有人想看，才会让百姓主动去识字！” 说到此处，长孙冲忽然皱眉。 “可是先生，这报纸想必价值不菲，真有人看么？” “这便是其二了。因为如今的纸张价格，大幅低于以往，报纸的成本……是绝不可能太高的！” 长孙冲吸了口气。 这一刻，仿佛化身全国报业大亨…… 仅仅几句指点，开创一个新世界！ 不，两个！ 这下子，长孙冲看李盛的表情简直和看神仙没什么两样了！ 接着，尉迟宝琳忽然焦急道，“那先生，我，我呢？” “这还不容易？” “他日，陛下的科举必然不止六艺，不止一个统一考试，必然还会区分出各种各样的专项才能，遴选各路人才。” “而尉迟。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计！将领这么重要的职位，你说陛下会不会也加个武科来遴选人才？” 尉迟宝琳深吸一口气。 整个人豁然开朗！ 这一刻，他和长孙冲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先生牛逼！ …… 这一晚李盛本来是出来逛街。 没想到……收获一个绝世美貌的侍女，还结交了两个历史人物…… 没白来！ 不过，不知不觉间，一顿喝也喝到了后半夜。 尉迟宝琳和长孙冲，这次见到了高人，还得到了高人指点。 一通“先饮为敬”，那叫一个猛如虎。 到了凌晨时分，天色黑的不像话，两人见李盛还是笑眯眯的，自觉终于顶不住了。 配高人喝到昏迷，这不算什么。 不过先生这副模样，他们再醉也自知恐怕自己喝晕过去十次对方也是毫无影响。 原因很简单，李盛最近签到，奖励得了一个千杯不醉体质…… 不过尉迟宝琳和长孙冲确实顶不住了，李盛自然是送他们离开这狮子楼。 说来李盛也觉好笑，今天分明是他们二人来护送自己，结果自己先喝成了白痴，这下分明是还得自己护送他们…… 不过刚刚走出狮子楼。 李盛就见一道人影站在狮子楼下大门前，背对门口。 而在此人面前，则是乌泱乌泱的一大群人。 最少也有两三百！ 街头巷尾，全部赌住。 这数目，放在前世，绝对是上头条的大案。 当然，如果对方只是跳广场舞，那肯定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但是这群人，明显不是来跳广场舞的。 每人手中，都拿着兵刃！ 而正在面对这些人的，则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秦怀道！ “你们可是忘了，此地……是长安？” 第150章 真能打得过？ 秦怀道冷声警告，对方也丝毫不怕。 “哈哈哈哈，秦怀道，你真以为你是护国公之子，便可在我等面前耀武扬威？” “我等劝你好好想想明白！你父亲跟李二，能打下这天下，但这天下又该谁来管理？” “你们马上得天下，还能马上治天下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方说完，见秦怀道咬牙沉默，顿时哈哈大笑！ 这群人，正是郑灵、卢文、崔品玉、王玄臣等人！ 五姓七望，世家子弟，齐聚一堂！ 秦怀道吸了口气， “治理天下的确不能靠弓马，但……难道要靠你们这些盘剥为生的蛀虫门阀来治理不成？！” “不好意思，那请问你家陛下靠谁来治理天下？” “不靠我们，难道靠你们这群只会骑马射箭的莽夫？呸！” “不过是我等五姓七望家的狗！” 秦怀道脸色霎时涨红。 他就是因为父亲秦琼告诉他，陛下总不能一直靠兵治理国家，这才弃文从武。 但内心肯定是尊敬大唐禁军士卒的。 不是这些人肝脑涂地的作战，天下哪能鼎革一新，有今日之气象？ 怕是早就被这群人弄出来的傀儡把持了！ 但就在此时。 忽然一个悠然之声，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哦？这意思……没了你们这几个世家，神州便要亡了不成？” “陛下已经开了科举，你们这几个世家培养的读书人，能有多大用，我看……堪忧的很哦。” 这人说话气定神闲，丝毫没把二百多人的气势放在眼中。 话语之间不仅一口咬定对方日薄西山，并且还带了一股幸灾乐祸的语气！ 郑灵卢文等人大怒，当即死死瞪了过去。 这一看才发现…… 这人可不就是他们这次来找的李盛么！ 秦怀道自然也发现了身后之人，见是李盛，当即一拱手！ “先生，方才听人来报，道是先生在酒楼出没，还被这群霄小盯上，怀道特来迎接先生！” 李盛笑着也一拱手，“怀道哥言重了，我就出来玩一趟，哪用得着专门接送，太隆重了。” 秦怀道此时也看到了长孙冲和尉迟宝琳，虽然这场面已将酒劲惊掉了七八分，但秦怀道还是皱起了眉头。 在长安的国公二代之中，秦怀道年长，读书也最多，几乎像是长辈一般看着这群同辈。 见两人面有醉意，顿时皱眉呵斥，“长孙冲，尉迟宝琳，你们两个多久没见过家法了，怎地喝成这样？！” “这个……怀道大哥，我等也是来及接送先生……” “接送先生喝成这样？那要是军中派你们护送粮草，你们也要喝个痛快再说是吧！” 这话就非常严厉了， 尉迟宝琳也好，长孙冲也罢，顿时十分的酒意全吓没了。 不过……见到秦怀道身后无数人，却不禁露出坐蜡之色。 这…… 这人也太特么多了！ “怀道大哥，他们怎么叫来这么多人？” “哼，我怎么知道？总之无论如何，今夜我等必须护卫先生周全！” “明白！” “明白！” 说话间，秦怀道和尉迟宝琳却也不耽误。 直接从尉迟宝琳身后的几名壮汉手中接过一柄长刀。 他虽弃武从文，但那却是仕途。 一身武艺继承秦琼，虽然比起秦琼还差的老远，但每日习练，还真就没荒废过！ 尉迟宝琳和长孙冲自知今夜使命重大， 这先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先不说陛下得发多大的火， 就单说人家给自己指点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自己还让人家出事，那这辈子也不用做人了！ 尽管，尉迟宝琳带来的数人，都是军中出来的玄甲军精锐，武艺了得，而且带了弓箭刀兵，战斗力绝对不差。 但面对这么多人，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打鼓…… 只能想着，好歹也是保护国之栋梁，今日便是捐躯了，陛下应该也有追谥…… 郑灵，卢文，崔品玉，王玄臣。 见这只有不到十人的小队伍，而后续，酒楼大门中再无人出来。 顿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诸位可看见了？这十人不到，要和我等决一死战呢！” “哈哈哈哈，不愧是国公之子，这骨气就是厉害，哈哈哈哈！” 崔品玉笑的尤为兴高采烈。 想他出身清河崔氏，从小在清河也好在外郡也罢，走到哪里不是千人捧万人吹。 结果自从遇到这个该死的诗仙，自己就不断吃瘪，受尽屈辱！ 如何能忍？！ 忍不了！ 崔品玉咬牙切齿，今夜誓必重拳出击，要他好看！ 这群人个个目露凶光，满脸嗜血。 唯一一个目无凶光的王玄臣，还挂着一脸诡异的笑意。 秦怀道，长孙冲，尉迟宝琳心脏渐渐揪紧。 身后都是军中兄弟，肯定不会跑路。 但这么多人，如何打得过？ 头皮发麻…… 紧接着，更加让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公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几名女子出现在街角，随后迅速向着李盛等人跑了过来。 原来因为李盛迟迟没有回紫城斋。 棉儿莺儿，还有丹青，秦若婵……这几个女眷，居然出来看夜景，顺便寻找李盛。 接着……便找到了这里。 见到有女眷出现，长孙冲脸色顿时煞白，心说今天怕是要完蛋了。 还得保护女眷？这还战斗个卵啊！ 秦若婵面色铁青，也顾不上和兄长交代，当即从尉迟宝琳带来的几个兵卒手中抽了一把长刀。 秦怀道也顾不得质问妹妹咋就野到这来了，现在…… 对敌要紧！ 但……真能打得过？ 然而便在此刻，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唉，不是，先等等啊。” 接着…… 所有的目光聚集了过去。 说话之人正是李盛！ “你们要打架，难道不用挑地方的吗？” 见李盛说话，郑灵卢文等人都盯了过来。 王玄臣双眼发亮，“哦？不知先生有何高见？此处风雅诗酒之地，难道不配安葬先生？” “哪啊。”李盛直接摆了摆手，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我的意思是……今晚这么多条人命，就在长安城里闹出来。明日一早，官府岂不得全国通缉？” 第151章 居然打算……来硬的？！ 王玄臣眼中的光芒更清晰了， “先生不愧是诗仙，琴仙，儒仙！能得陛下垂青，引以顾问，遇事不惊，还能考虑的如此周全，果然有长才！” “就不知先生有何见解，打算在何处安葬？” 王玄臣这么一说，秦怀道顿时怒了。 长孙冲、尉迟宝琳等人还好，他们主要在奇怪李盛想干嘛…… 他以前老听父亲说这些世家无法无天，在长安还算收敛，在本地那简直是一群土皇帝。 以前他还只是从这些听说的事情上了解五姓七望，如今方知这些人真面目。 看王玄臣这神情，分明在这些人眼中，出身寒微之人，真就是草芥一般，连人都不算！ 但…… 秦怀道正要开口怒斥。 李盛却抢先笑了，大声道，“好！” “这位老弟够爽快。这地方打起来，事后料理起来难免麻烦。正好长安城外荒地极多，便流民也才用了不到十分之一。” “我等，何不去城南荒山岗的林子里？正好幽静之地才适合谈话。好好把今日之事……聊个明白？” 王玄臣抚掌大笑！ “好！先生爽快！” “既然如此，那么先生，请！”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一下，别说是长孙冲了，便是秦怀道，尉迟宝琳这两个不怕死的，还有一心维护李盛的几个丫鬟，丹青……乃至于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早已担心的要死的秦若婵。 所有人，脸色瞬间都白了。 齐齐倒吸一大口凉气，夜色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热了几分，甚至沸腾起来…… 十几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盛。 却见李盛淡淡一笑。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杀掉两百多人，难道你们就不怕麻烦事么？” 这话一出，众人简直要喷了。 神特么“不怕麻烦事么”？ 现在要怕的是麻烦事？ 现在是你小子命要没了啊！ 然而李盛只是淡淡一笑，接着，大步向着夜色走去…… 王玄臣一阵大笑， 身边的郑灵、卢文，崔品玉，更是笑的乐不可支。 眼中都是嗜血的光芒。 但王玄臣到底是这群世家子弟中最优秀的一个，心中还是不免有一丝疑虑。 这人就算是才智冠绝天下，但…… 怎么能如此淡定？ 现在的局面无比清晰了，一群世家子弟找来这许多打手，中间还有近百名五姓七望家中培育的死士，武艺不弱于禁军中的玄甲精锐。 这人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甚至…… 王玄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好像……胜券在握一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有诈？ ……不对！ 肯定没诈。 王玄臣很快放开了心中的疑虑。 他知道的很清楚，长安的兵马是绝对没人可以轻易调动的。 玄武门政变，李二自己岂会不小心这种事。 凭他们几个国公之子，根本不可能调动长安兵马——别说是他们，连他们的国公爹都极难调动。 既然没有兵马，那这“诈”之一字从何而来？ 拿头来“诈”？？？ 自己这边这么多人，他也不可能跑…… 王玄臣很快确定，这一定是这个李盛虚张声势！ 于是脸上再度浮起笑容。 双目中的神光，也逐步恢复，渐渐的达到了顶点。 很快…… 一大群人，一小伙人……出了城门。 …… 长安向来有宵禁的传统。 自玄武门之后，李世民为稳定政局，宵禁更是执行的十分彻底。 不过自从遇到李盛，李二的想法渐渐变化。 如今天下归心，加上他需要更多的人参与科举，读书……于是有了改革风气诏。 宵禁自然取消，一入夜便紧闭的城门也变成了留守值夜的制度。 一大群人出城，自然引起了城门守军的注意，不过待到看清了这群人的面目，显然有些见识的守军军官顿时惊了。 这一夜简直就是冠盖云集！ 还带了这么多人…… 不过对方既然是出城而不是入城，那反正不会对长安城造成什么麻烦。 守夜这种事嘛，自古就是宽出严进。 于是中人还是顺利的出了城。 不一会…… 聚集在预先越好的城南荒岗老林之中。 两群人再次对峙起来！ 这一次，王玄策脸上的笑意尤为强烈。 因为来的路上，他已经确认了，附近的确是没有伏兵！ 根本就是无诈！ 也就是说，这个李盛的确只是虚张声势！ 想到今日就要为家族除去一大患，还能报今夜夺走丹青之仇， 满脸阴沉笑容的，又何止一个王玄臣。 郑灵，卢文，崔品玉……所有人都在笑！ “先生，如何啊？我等已经到了地方了。” “今夜明月高照，正适合诗仙先生下葬……来人，给我上！” 崔品玉再也等不及了，当即大吼出来！ 身后两百余人，一拥而上！ …… 却说秦怀道等人，见李盛居然要去外面与对方对质。 简直惊的魂不附体。 自己小命没了就算了，可先生你是陛下的谋士啊！ 最近陛下的多项政策，都是出自这个先生之手。 若是出了事，那岂不是陛下又要耽误不知多少工夫？ 像是在整个大唐范围内大幅增产粮食的本事，别说是大唐，便是搜遍古今，也决计找不出来第二个！ 这要是出事了，无形之中大唐岂不是损失无数？ 特么比渭水之盟还叫人难受了！ 但李盛的神情始终淡然悠闲，甚至边走边和他几个女眷聊了起来…… 秦怀道真是无话可说，只得憋着一口气，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 尉迟恭和长孙冲见秦怀道也跟着了，自己还有啥好说的？ 得了先生指点，总不能就这样跑路吧，以后还得做人啊。 于是也只好跟上…… 心中暗暗祈祷，李盛可一定要有什么后手准备。 然而…… 双方赶路进入这荒岗老林之中，李盛却仅仅是顺手要来了尉迟宝琳的一把两石硬弓，一盒箭筒而已！ 接着…… 对方一声令下，无数壮汉持着兵刃猛地冲了过来。 而李盛则举起了弓。 长孙冲这下傻眼了，这…… 这先生居然，居然打算……来硬的？！ 他都以为李盛会有什么招数计策等着对方呢，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要硬刚！ 那这…… 这特么不就死定了吗？！ 长孙冲脸色惨白，握着长刀的手不住颤抖！ 此刻，岂止是他！ 身边数人，也都差不多！ 第152章 一箭之威，震撼全场！ 无论是秦怀道，还是尉迟宝琳，还是秦若婵…… 尽管身怀武艺，也没有想跑的打算。 但，战阵冲杀，这群国公子弟还真是没啥经验！ 更不用说这十来人，面对两百多人，分明就是被大军围困的场面。 绝望！ 脸色俱都惨白，根本没比李盛好到哪去！ 随着面前的两百人越冲越近，所有人心脏都提了起来。 甚至开始后悔，来之前没有给家人留下遗书…… 秦怀道心中一片悲凉， 这长安兵马禁制何等严厉，自己便是秦琼之子，文名不比李盛也算享誉一方，结果根本一个兵都调动不了！ 尉迟宝琳完全是凭着在军中的人脉，将结交的几个朋友给带来了。 这下子…… 秦若婵同样面色苍白，眼角余光一会看看丹青，一会瞟向李盛。 心中无数情绪，五味杂陈…… 万万没想到，这两个让她睡不着觉的人，此刻竟然会与她一起出现在这种场合。 嗯，虽然是因为其中一个讨厌鬼所起…… 若是今夜就这样死去了，说不定也不错……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 只听“绷”的一声爆响。 一道凌厉箭矢喷射而出，霎时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一拥而上的两百人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还手。 秦怀道等人也没想到，李盛居然这么淡定就射击了。 只是……片刻之后，众人的惊讶很快就被绝望所取代。 这一箭下去，一个人都没倒！ 片刻之后，气氛变得十分搞笑，瞬间两百多人齐齐大笑！ “不是，两百多人一个都射不中啊？” “就这还学人家射箭！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以前常听人说虎父无犬子，今日明白了，还真有犬子！” “我看这些国公老爷们成天一口一个犬子，没想到还真是犬子，哈哈哈哈哈哈！” …… 这群人之中，有盘踞长安的泼皮地痞，有世家子弟们随身带着的死士。 通常来说，既然是死士，就不会轻易表露情绪，毕竟蓄养死士是犯禁之举！ 而其他花钱找来的地痞流氓，因为是给世家子弟办事，为了大笔赏金不敢耽搁，自然也没啥话说。 可是李盛这一箭对着人群射击，结果一个没中，还是给他们纷纷整笑了。 只不过……笑声没有持续很久。 就完全消失。 因为…… 人群的后方，传来了一阵惊恐呼喝之声！ “所有人先别冲了，王公子中箭了！” 不知是何人忽然大吼一声，紧接着，被笑声哄炒的无比热闹的荒山密林，顿时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只觉得一股极为冰寒的冷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笑容全部凝固。 连林中的虫子，仿佛都被这股莫名的恐怖气氛所摄，再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长长的乌鸦叫声。 “嘎——” “嘎——” 这一声乌鸦悲啼，衬托的这片寂静的丛林，越发诡异！ 雅雀无声！ …… 转眼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李盛的箭矢不是一个人都没射中。 而是没有射中喽啰，一个喽啰都没射中——直接穿过两百人，射中了大后方的王玄臣！ 一箭之威，震撼全场！ …… 这一刻，所有人。 无论是王玄臣等寻仇而来的世家子弟，还是混合一处冲杀过来的死士、流氓。 乃至于李盛身边的秦怀道，尉迟宝琳，长孙冲，秦若婵…… 听到了那一声大吼， 所有人都是满脸骇然。那嘴巴，仿佛个个都可以塞进十几个拳头…… 这踏马太恐怖了！ 一支穿云箭，越过千军万马取首级！ 紧接着，崔品玉的声音忽然大吼起来。 从人群后方传出！ “都愣着干什么？！没看王少重伤？！还不赶紧把这几个贼人给我乱刀杀了！” “拿下一级人头，重伤黄金千两！” 崔品玉的声音仿佛是疯了，癫狂无比。 极度的憎恨此刻加上了极度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发起了疯！ 然而…… 就在黄金千两的巨大诱惑之下，这二百多人依旧是没人动！ 所有人都依然在发愣，满脸纠结！ 尼玛，这箭术是人能练出来的？ 这小子看着是个寻常书生，谁知表面之下，简直是李广转世！ 黄金千两是诱人不假，但……有命赚，也得有命花不是？ 这小子特么的箭术如神，谁上谁死啊！ 于是都开始等别人当出头鸟，自己则悄然打起了跟在后面捡漏的心思…… 只是这样的集体心理之下， 没人带头冲锋了…… 不过很快，还是有不怕死的冲了出来！ 握刀的架势一看便知，是这些世家公子家中给配置的死士！ 不过…… 就在这一刻，李盛再次射出了一箭。 下一刻…… “崔公子中箭，崔公子中箭！崔公子……没气了！” “所有人，赶快住手，掩护我等离开！” …… 这几声大吼，赫然是郑灵、卢文两人发出的。 王玄臣重伤，崔品玉直接死！ 这两箭，他们算是明白了，今天真的招惹到了当世李广！ 现在哪还有心杀人，跑路都来不及！ 然而…… 李盛的声音，此刻淡淡的响起。 “你们敢走一步，我立刻取你们狗命。立刻过来给我磕十个响头，自断一臂，否则……那就抱歉了。” 李盛的声音不大，甚至连情绪也没有。 仿佛是在拿着一本无聊透顶的大部头书籍在念一般。 然而，这一声穿透力极强。 很快，二百多死士流氓纷纷让开，形成了一条通道。 王玄臣、郑灵、卢文三人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 身后的秦怀道等人，完全是大脑一片空白。 这次真是打死他们也没想到，李盛居然能以一人之力，胁迫对方俯首！ 太夸张了！ 箭矢道道穿越人群，直击后方发号施令者。 这简直都不是箭术超群可以形容了，这特么就是…… 扑通！ 扑通！ 扑通！ 王玄臣，郑灵，卢文三人，此刻再不敢有半分傲气！ 对着李盛，直直跪了下来…… 王玄策腰间中箭，血迹流了一大片。 但这人居然还能走路，显然箭矢有意错过了要害。 这箭术何其可怖！ 接着，王玄臣声音虚弱的，缓缓开口了…… “在下……不知真人驾到，没想到诗仙竟又是武仙……” “今日得罪先生，还请先生……饶过……饶过我等性命啊！” 第153章 武仙之名，脍炙人口！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一时间，三人磕头如捣蒜！ 此刻王玄臣简直牙齿都要咬碎了，但却不得不磕头。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磕头，那么今天…… 恐怕就是真的没命了。 太可怕了！ 哪怕此刻他心中有一万个问号，这人怎么能在所有事情上在，都是宗匠神仙级别……但现在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 先磕头要紧！ 王玄臣忍着剧痛，身体摇摇晃晃，却不敢有半分拖沓。 大家都是经历过隋末大乱的人，知道人命……根本就不会关天。 不想死，那就放下尊严求饶！ 仿佛过了几百年一般漫长的时间…… 王玄臣不知自己是失血太多，还是磕头太用力了，大脑晕眩，只能勉强记着好像是磕够十个了。 抬起头一看，四周却是……空无一人！ 对方已经走了？ 只有……两条恐怖的胳膊，散落在地上，仿佛还在抽动。 王玄臣反应过来，大吃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他好像说还要所有人……自断一臂！ 好厉害的手段，好狠毒的手段！ 王玄臣此刻瑟瑟发抖，终于明白这次真是踢到了什么—— 那铁板不能踢啊！ 不过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双臂还在，那李盛为何不要了自己的手臂？ 等等…… 王玄臣忽然感到某处不对劲。 低头一看…… 感觉了一下。 腹部中箭……不仅仅是伤到了腹部。 连带着某处也不行了！ 完了，我太原王氏岂不是要绝……后？？？ 王玄臣傻了…… 贼子，我王玄臣与你， 不！共！戴！天！ …… 话分两头。 李盛直接要求郑灵、卢文分别自断一臂。 至于王玄臣，他就不做硬性规定了。 毕竟那一箭……说来也是有点巧合。 自己本来想给他个沉重点的教训，让他回去躺个一年半载。 毕竟这家伙明显是这群世家之子的头头，首恶岂能不严惩。 结果好巧不巧……那一箭是命中了某些组件。 连通其他一些组件也……也不行了。 李盛汗颜，这样应该算是严惩了，那就不管好了。 但郑灵卢文，还是休想逃过。 于是李盛直接两人互相来。 这手段说来有些血腥，但……想想这群人今晚打算干什么？ 泥人还有个土性呢，何况李盛看起来像是泥捏的？ 一次两次，严惩了说不定都有三次四次，这要是不严惩，那鬼知道以后会有六七八十几次几百次了。 所以必须安排。 就这，秦怀道和尉迟宝琳，还有长孙冲还劝李盛，不要有妇人之仁呢。 人家可是摆明了要来杀人的。 李盛终究是来自现代，于是采取了折衷方案。 两人直接在荒山中表演了一把什么叫杀猪般的惨叫…… 整个过程，极为刺激，后方的二百多人也是瑟瑟发抖。 还有无数死士盯着李盛，那目光简直就像要吃人了一般。 然而李盛始终只是呵呵微笑。 所有人都很清楚，李盛也很清楚。 这群世家之子带来的人，使命最终不是帮这伙世家之子办黑事，而是护卫这群人安全。 但他们能护卫这几人安全吗？ 在神话级射术面前，并不能！ 面对李盛根本就是予取予求！ 最后搞定一切，秦怀道直接沉眉冷眼警告： “今日先生仁厚，放过尔等性命，还不带着你们的人滚！” 这一下哪还有啥世交人情，当场跑路是真！ 这一夜过去了，到了次日…… 继诗仙、琴仙、儒仙之后。 武仙之名，开始传遍长安大街小巷。 万军丛中一箭斩将的传说，脍炙人口！ …… 几天后。 秦琼，程咬金，尉迟恭，三个大叔辈的好基友，约在一起偷偷喝酒。 自打天下一统之后，战事就几乎没有了。 便是玄武门之事，也不过一场小规模战斗，与之前真正的战争不能比。 尽管身上依然肩负着训练军队，培育新的军事人才这样的任务，不过总体来说他们依然算是逐渐清闲了下来。同时，许多常年战争积累的毛病，比如老寒腿、肩周炎……也开始隐隐发作。 加上又都有了家事，这管家婆天天念叨，自然是难得找到一回喝酒的机会。 最近三人不约而同的发现，家中子女似乎好几天没给自己添堵了，这大喜事一沟通，自然是要庆祝一下。 于是便约在了城南一处不错的酒楼之内，一同对饮。 “哎呀，说来两位老哥哥可能不信。我家那小子前些时日，险些被人一顿好打！” 尉迟恭喝了口酒，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丝毫不像是遗憾的样子，反而看起来有些开心。 闻言程咬金也是一怔，“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唉，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混世小魔王，谁也不服，这回总算有个人能给他点记性了，好！” 说着十分开心，尉迟恭立刻浮一大白。 不过他这么一说，程咬金也想起来了，“是了，前些时日……我家处墨也是外出，唉，跑去那斗琴盛会上想出风头，结果被人打脸。最近一直在家闭门苦读，我都快认不出这小子了！” 秦琼也是喜形于色，“我家若婵这丫头不也是？她……” 说到一半，秦琼忽然觉得不对，“是了，这丫头似乎跟……” 秦琼忽然想起来，最近秦若婵忽然变得乖巧了许多。 就算外出，也会温温柔柔的给爷娘行礼打招呼了，变得更像是个姑娘了。 并且最近也不拿家中的零花钱，还给买了酒送给自己做礼物…… 也是他今日出来跟几个好友分享喜悦的原因。 但是他也听说，若婵这丫头……似乎和最近一个很出名的士子有些瓜葛。 他是武将，跟这些读书人不是一个圈子，也不知这名士子是何来路，只知道此人诗才了得，长安士子人人称颂。 若是时间倒退半个月，他说不定就彻底放心了，直接给这丫头招婿岂不美哉。 反正自己论功行赏不属于世袭国公，给女儿找个有才华的也很好啊。 可是长孙皇后提亲……这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不过总归有陛下的诏书大抵，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因而很快也放下了烦恼。 便在此时…… 酒楼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第154章 诸位就请回吧！ 这酒楼正是狮子楼，也是长安最好的几间酒楼之一。 忽然有大批脚步声在外响起，并且隐约有些一致感…… 秦琼三人顿时眉头一皱，看向外面。 他们三人都是将领，而且不是普通的将领，那是位列凌烟阁上，名动千秋史书的大将。 地面不同寻常的震动，这种常人难以分辨的蛛丝马迹对他们来说是最为明显的。 接着，就见几名老者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身后还带着大批护卫侍从…… “护国公，鲁国公，鄂国公可在此？” …… 秦琼三人一同转头看了过去。 几名老头一脸杀气，大步走了过来。 “你们还在此喝酒？哼！” 秦琼三人面面相觑。 尉迟恭：“叔宝，你认识他们么？” 秦琼：“不认识，知节你认识么？” 程咬金：“我也不认识。” “哦，那我们继续喝酒。” 几个老头一看这几人这态度，本就暴躁的情绪瞬间更是直接炸了。 “你们还喝？真当大唐没有王法了是吧！” 对方提起王法，秦琼终于正眼看了看来人。 “不知诸位是……” “在下，荥阳郑氏，郑太山！” “在下，范阳卢氏，卢长庚！” “在下，太原王氏，王景！” “哦……”秦琼点点头，尉迟恭和程咬金也转过了头来。 对方报上了名讳，他们总算是重视了一点。 这几大郡望，他们其实都很熟悉。 正是名震当世的五姓七望！ 不过尽管秦琼等人知道五姓七望，但也知道……这群人，向来和陛下不对付，和他们这群凌烟阁功臣更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在以往，他们就是把持南北朝、隋、高句丽等政权朝野官场的庞大势力。 但自从李二夺取天下，又发起玄武门政变。 两起大事件之后，这群人自然是大权旁落。 什么都给他们分了，那我们这群开过出过力的打过仗流过血的难道要靠边站？ 总有人要靠边站，以李二的性格当然不会让功臣靠边站。 那可不就得让这群什么世家势力滚蛋了。 当然，他们想的、看的没有李盛那么清晰透彻，但敌我还是能分清的。 因此对对方根本不假辞色——反正大家也不可能建立交情，那客气给谁看呢。 不过…… 对方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还一个个都一副脾气很大的样子， 口中又提起王法，这倒让他们很好奇。 “怎么了啊，诸位若是有冤，何不上京兆府衙去？” 秦琼怀疑的看了老头一眼。 见对方还是这幅态度，几个老者简直要气傻了。 这是压根没把人当人看！ “护国公，你装糊涂？” “装糊涂？不是，老丈……” “等等，护国公你管我们叫老丈？” “不然叫什么？” 郑太山一滞，他简直是气的要升天了。 等于说在这群开国武将眼里，他们这些世家真就什么都不是了？！ 能打江山，可坐江山那不还得我们来，这态度简直气死人。 还一副利索当然的样子，仿佛我们本来就没比一般人高级……这怎么能行呢？ 不行！ 必须怒斥！ 王景顿时，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死死等着秦琼，“护国公，此事你就说怎么解决吧！” “什么事，怎么解决啊？” 其实秦琼等人虽然无意舔这些世家大佬，但也真不是故意怠慢。 他们还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啥！ 今日出来喝酒，也不过是家中子女前些时日，说遇到了高人前辈自惭形秽……所以回家闭关修炼文武艺。他们见子女都懂事了，开心罢了。 对方上来就“有没有王法”， 光说这个，谁听得懂啊？ 王景气愤的牙花子都是痒痒的。 好，你们装糊涂？ 此刻，两拨人聚集吵架，而且从自报的家世郡望一看，身份都不简单。 很快聚集了一大波围观者，摩肩接踵。 王景看这么多人围观，反倒心里舒畅许多。 论嘴皮子，你们几个粗野武夫比的过我？ “行，那我就请教一下护国公，还有鲁国公，鄂国公！” “三日前的晚上，贵府公子在何处？” 秦琼三人对视一眼， 难道家里的小子又闯祸了？ 不是被教训了吗？ “没记错的话……似乎是出门访友了，怎么了，老丈？” “……好，那我再问问诸位，贵府上公子出门访友，访的是什么友？” “什么友？这……我等哪里知道？” “你们！——好，那我便告诉诸位。” “三日前的夜里，几位国公家的公子，把我等家中孩儿重伤，如今两人断臂，一人无法生育！” 王景咬牙切齿，双眼几乎喷火。 这话一出，围观者众皆哗然！ 几名国公家的公子把几名世家之子给废了？ 这特么可太劲爆了！ 一瞬间，原本就数量不少、吵吵嚷嚷的围观者，瞬间聚集的更多，并且同时，眨眼间就引来十倍以上的围观者！ 消息奔走相告，整个狮子楼，被长安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秦琼三人只是稍稍有些懵逼。 “哦……还有这事。我等回去问问家中犬子，诸位就请回吧！” 王景闻言顿时愣住了。 我家孩儿不能人事，他们两家孩儿断一臂！ 你就一句“请回吧”？？？？ 瞬间，怒了。 拳头紧紧的攥住。 “三位国公，这是要抵赖了？” “那好，我等这便昭告天下，告诉百姓，陛下身边亲信的这群国公，都是一群欺压百姓的禽兽！！” …… 王景是近乎咆哮着喊出了这句话。 同时，身边的荥阳郑太山，范阳卢长庚也怒吼，“不错！” “正该昭告天下，让百姓知道所谓国公是一群什么人！” 而， 这群人这么一吼，秦琼等人也皱眉了。 程咬金眯着眼看着王景， “哦？那好，既然诸位一定要讨个公道，那程咬金便问问诸位，当夜究竟是什么情形！” “我等家中子女，究竟怎么欺压你们世家子弟了！” 程咬金也是怒了，他虽然知道家里孩儿程处默是个小魔头，却也知道自己从小的教育不是白来的。 手痒想惹事，可以，你可以随便去军中找厉害的将校挑战。 但欺压良善，绝对不行！ 不仅不行，遇到恶行恶事，还必须出手相助！ 切不可堕了家门之名！ 第155章 我便与你们对峙一番！ 程咬金尚且知道鞭策子女，秦琼尉迟恭又岂会不知。 虽然家中孩儿顽劣，但他们根本不信孩子会欺辱他人。 王景闻言，冷笑一声。 “尔等家里子女做下好事，看来尔等还真是不知。那好！我便与你们对峙一番！” “玄臣，过来！” “灵儿，文儿，出来！” 不一会……三名年轻人在侍婢的搀扶下从老者们身后走了出来。 出现的瞬间，便引的人人侧目。 气色虚弱，面白如纸。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 王景，下半身包裹着厚厚的布匹…… 而郑灵卢文两人，其中一边袖子，赫然是空荡荡的！ 尽管这是隋末乱世刚刚结束， 百姓对于残疾，并不陌生。 但是不管怎么说，好歹也太平了几年，新出现的残疾的确是少了很多。 这当面一见，顿时就十分震撼。 议论纷纷！ “这……这真是断臂了啊？” “唉，我早听说陛下和国公们与这些世家大族不对付，看来是真的……” “可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国公们都是老虎，能杀敌，还不能……唉，不可多言啊！” …… 百姓们大多数时候要忙于生计，看问题，自然没工夫分析一大堆，往往是处于本能的朴素善恶观念去看。 这场面一见，哪怕他们平时对盘剥无度的世家大族十分痛恨，但也忍不住人人恻隐。 眼见着舆论就对国公这边不利了。 不过秦琼等人，怎么说也是大风大浪里淘出来的精英，冷静是远远胜过一般人的。 就算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依然镇定。 对方的确断臂，但秦琼等人岂是吓大的，自然不会被唬住。 尉迟恭冷笑一声，“哦，这意思就是……我们几家的孩儿，弄断了你们几家孩儿的胳膊。那诸位至少，得说说当日情形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王景也是冷笑一声， “怎么回事？诸位家中子嗣疏于管教，出来仗着国公的名头欺压良善百姓，还用的着说？” 说着转头看向一脸死灰的王玄臣。 “玄臣，告诉大伙，当日究竟是不是他们恃强凌弱！” 王玄臣点了点头，面露惊恐，似乎是不愿回忆起当夜之事。 但终究是点头了， 王景见孙儿点头，顿时哈哈大小，“如何，诸位国公？嗯？” “我家孙儿已经指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指认？空口无凭，这便是指认？再说了……”秦琼怒目而视，“你们说我等家中孩儿恃强凌弱，那究竟怎么个恃强凌弱法，麻烦你们也说说清楚！” 秦琼最了解家里的孩子秦怀道。 这孩子自小良善，读书刻苦，在家中谨守孝道对待自己和他母亲都极为孝顺。 出了门，才华文名且不说，秦若婵这个妹妹，还有长孙冲这些弟弟辈，哪个不是秦怀道照顾？ 张口就来恃强凌弱，秦琼还真不信这个邪！ 接着…… 王景也是丝毫不虚。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如今秦琼家，程咬金家，尉迟恭家，几个国公之子个个都是全须全尾身体健全。 如今自己家，范阳卢氏，荥阳郑氏，这几个孩子却都落下了残疾。 尤其是自己家的玄臣孩儿……可恨！ 更惊人的清河崔氏家中的孩儿崔品玉，如今已经身死。 这个对比，你说对方不是恃强凌弱是什么？ 王景冷笑着哼了一声，便转头看向王玄臣。 “玄臣孩儿，那你就告诉这位护国公，当夜情形究竟如何！” “可是……” 王玄臣一听爷爷居然这么说，顿时觉得有些不妥。 但刚刚开口， 王景就接着道， “不要害怕！爷爷在这，这么多长安父老在这！你只管说实话，一句隐瞒都不要有！” 王玄臣张了张口，脑海中忽然想起那一夜…… 数百人都无法阻挡的箭矢。 如同鬼魅一般，夺去了自己下半身的…… 这些时日，王玄臣是彻底害怕了，他总觉得对方就在附近！ 随时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 此刻……横竖爷爷也让自己说实话。 那既然这样，就说吧。 于是王玄臣开口…… “当日，我等先是相聚于此狮子楼，因一位姑娘出阁，便在楼上有了些争执……随后……如此……这般……” …… 王玄臣开始说当夜情形。 周遭围观的百姓，纷纷睁大了眼，竖起了耳朵。 这些可都是达官贵人家的秘辛，古时百姓没有娱乐　，也就聊聊这些不知真假的秘闻权做消遣。 此刻听闻当事之人亲口诉说情况，顿时都来了兴趣。 王景暗暗观察气氛。 心中不禁微微得意。 今日这么多长安百姓围观，到时候传播出去，就算李二拉偏架，我却看你们如何当得起这个骂名！ 王景甚至有一种欣喜的感觉，虽然孙儿不能人事了，但自己怎么说也不止一个孙儿。 从自己，到自己的若干子嗣，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 王家又不会断绝香火！ 反倒是这件事，国公之子恃强凌弱欺压良善，一旦传播出去，对这群国公，以及他们背后的李二，声誉的打击都是极大。 届时天下愤恨，我看你李二怎么收场！ 但…… 随着王玄臣的讲述，渐渐的王景傻眼了。 “等等，玄臣孩儿，你们带了……带了二百多人？” “他们……只有不到十个人？” “这……怎会这样？？？？” 王景直接傻眼了。 玛德绝了，明明结局是自家孙儿重伤，怎么…… 怎么开头却是这样？ “玄臣孩儿，你可记清楚了，当夜情形真是如此！？” 王景这几日忙着了解几名国公家子弟的情况，还有一堆其他事务。只知道孙儿重伤，自然不疑有他，直接以为是孙儿被欺负了。 结果这……这？ 王景一声问话出来。 不仅是他，无数的围观者，甚至包括秦琼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些目光让王景备受煎熬，当夜的情形实在过于不堪…… 但秦琼这几名将领的眼睛，却让他不停的莫名想起那人。 想起那人毫无感情的非人眼神， 那样的冰冷，那样的视人命如草芥！ 以及……那样的箭术，手段！ 王玄臣真的很想给自己遮掩一下，但他是真的不敢…… 于是还是点了点头…… “爷爷，当夜我等带了二百多人，但是不敌他们几个，于是……就这样了。” 第156章 天下怎会有这等事？！ 王玄臣说完，王景简直傻眼了。 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这……天下怎会有这等事？！ 不可能啊！？ 这也太夸张了，几百人打不过十来人？！ 王景只觉得难以置信！ 但这群围观的百姓，可就不会只觉得难以置信了…… “不会吧，这群世家子弟，几百人都打不过十个人？” “这也太废了，人家才十个人啊！” “等等，他们带着几百人，人家才十个人，也就是说，其实是他们去找别人的麻烦的！” “带着几百人去堵人家十个人，结果还一人被断一臂？？？” “长见识了，真的长见识了。” “什么叫‘恃强凌弱’啊？” “哦这特么叫恃强凌弱，明白了，长见识了。” 围观者众，原本都觉得这群国公之子太过狠毒。 毕竟……断臂啊，一只眼睛瞎了还有另一只眼可以看到，但一只手臂断了，许多双手能干的活单手就永远干不了了。 寻常百姓哪会想到这群人根本不用劳作，本能的同情。 被王景一煽情，更是有些群情汹汹，这也是秦琼三人开始较真的原因。 谁知…… 人家并没有怎么恃强凌弱，反倒是这边…… 带着二百多人去围堵人家，结果反被毒打一通。 这个超级大反转顿时惹的所有人傻眼，紧接着……爆笑如雷者有之，阴阳怪气者有之…… 王景气傻了，一张老脸都憋的通红，瞪着秦琼等人怒目而视。 “你……你们，你们别太过分了！” “孙儿，快告诉爷爷，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当中定有隐情！” 王玄臣摇摇头道，“爷爷，其实……” 王景见孙儿表情不对，当即对着围观者怒吼起来，“你们笑什么！我等这二百多人都是我家子弟结交的朋友，可他们呢？定是找了高手出来！” 王景这么一吼，看似是强行分辨，其实话语中暗地里，却是将事情复杂化了。 无论有没有这么个高手，总之让这件事看起来迷雾重重，多少也能挽回世家颜面。 但就在他吼声之后，紧接着， 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声音，“二百多人打不过十个人，怪人家有高手。感情这帮二世祖见谁都是高手了……” 这话阴阳怪气，一瞬间人群当场大笑起来。 王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羞恼之极，知道这次世家的颜面算是丢定了！ 不过他好歹也是活五姓七望的家老之中读书最多的，反应也快， 当即接着道，“我等世家向来诗礼传家，叫些人做见证与对方讲道理，结果被对方叫了练家子埋伏，因此受伤，这有什么可笑的？！” 王景既然是读书人，诡辩自然有一套，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仍能找到角度维护面子。 但就在这时，人群中另一个角落又传出一个声音。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的确是有高手，牛角坊那边的张麻子也去了，他们当夜两百人要杀了对方，结果里面有个箭术高手，箭箭穿过人群直中幕后呢！” “这么厉害？！” “是啊，还好几位国公之子，似乎拜了一位十分了得师父，此人的确箭法超绝，他们都管这人叫武仙呢！” “万军丛中一箭破敌，这不比赵子龙都厉害了？” “可不就是！我好像也想起来了，羊蛋坊的李歪嘴那晚上也去了，说是这群世家子给一人一百两，后来还涨到一千两，要杀人家呢！” “天呐……” 此时一阵议论，众多百姓纷纷响起了长安武仙的传说。 相当于变相的，就把王景的话术托词给破了。 大家都知道你们带了二百人要去杀人，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景简直要气的吐血，瞪着聊天的人群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你们……方才你们怎么不说高手？现在才说，你们定是……定是这三个奸臣请来的！” 王景居然开始骂围观者，于是立刻被群起而攻之了。 “不是，你们找了几百人去杀人，结果……你们反而有理了？？？” “这还有王法吗？？” “几百人打不过人家一个高手，废物成这样，说话还振振有词！” “我老听说五姓七望都是什么星宿下凡，这什么星下凡？狗屎星？” “你们明明那么普通，为什么却那么自信啊？” “我要是什么五姓七望的，早特么没脸在长安呆着了。” “呵推！恶心！” “恶心！” 王景仰天：…………噗！！！！ 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我尼玛，什么都叫你们说完了！ 此刻王景，简直是心如死灰。 现在他只想干一件事，立刻回太原，启动计划让李二万劫不复！ 嘴角带着一抹血迹，王景恨声道， “你们这群……呵呵呵，好，好！” “不把我等世家放在眼里，尊卑不分！” “有朝一日，必定让你们这群黔首泥腿子知道，尊卑不分的代价！” 说罢一转身，侧脸给了卢长庚、郑太山一个眼神。 “卢兄，郑兄，我们走！” 卢长庚、郑太山两人也是气的老脸扭曲，眼里都是憎恨的血丝。 “王兄，我们走！” “走，王兄！” 便在此时…… 尉迟恭忽然冷不丁的道。 “想走？” “在长安，聚众作案，目无大唐陛下。 “蓄意杀人未遂，目无大唐法纪。” “事后反而找苦主的麻烦，目无天地良心。” “当着这许多父老的面撒谎，目无万千百姓。” “就这，还想走？？？” 王景豁然转身，死死盯着尉迟恭，“鄂国公，你别太过分了！” 尉迟恭冷笑一声，程咬金则直接哈哈大笑了。 “别太过分了？” “不好意思，一会到了大理寺天牢，我比现在还过分！” “再说了……你家孩儿两个断臂，一个不能人事，谁知道是不是自相残杀？从这个角度来说……罪加一等，一个都别想跑！！！” 王景深吸一口气， 仰天：……wdnmd！ …… 一个时辰后。 皇宫大内。 李二此刻正在批阅奏折，一旁长孙皇后拿着一柄折扇，正在给李二扇风。 李二露出一个微笑，“观音婢，你平日都不用扇子，怎地今日想起为我打扇？” 第157章 陛下动了真怒！ 听到李二的话。 长孙皇后也微笑起来。 “这不是天气入夏了？我都觉得炎热了，咱们二郎要操劳公务，岂不更加难受。” 李二直接笑了，“我看你是想吃盛儿做的冰镇冷饮了吧？想吃直说啊，搞得好像我不想去似的。” “……哼，算你明白。那我们何时……” “我看看，不如就今日吧。” 李二轻叹一声，感觉也是有段时日没有见到李盛了。 一来是思念儿子，二来这朝中许多大事并行，他还真想和李盛聊聊，找点安全感也好。 不知不觉，李二已然将李盛引以为肱骨之臣了。 这个孩儿真是天纵奇才，而且纵观史书，也几乎找不到任何人可以比拟。 正如杜如晦等人所说，也就鬼谷、诸葛能比比了。 就在此刻，忽然有内侍来报。 “陛下，杜大人、长孙大人、秦将军、程将军、尉迟将军求见。” “哦？一起来的？” 李二不由愣住，如果是个把个，他可能就直接推了。 自己就去见见儿子，什么事非得急这一下。 但这群人一起来见，那事情就不寻常了。 很显然，这是有急务啊。 李二回头看向长孙皇后歉意的笑了笑，“观音婢，今日恐怕……你先休息吧！” 长孙皇后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蹙起。 “不，我就在你身边旁听。今日之事……我总觉得与盛儿有关。” “这……”李二不由得一愣，“这却是从何说起？” “不知道，作为母亲的直觉……” “行，朕明白了。宣！” 内侍忙退出了殿外，高声宣告： “宣杜如晦，长孙无忌，秦琼，程咬金，尉迟恭觐见！” …… “臣长孙无忌，参加陛下！” “臣杜如晦，参加陛下！” “臣秦琼，参加陛……” “行了行了，别参见了，又没外人，有事直说啊。” 李二奇怪的看着这群人，好好的怎么突然一起来了。 接着…… 他发现这几人不仅来的古怪，此刻的表情更古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太愿意开口的样子。 李二更加纳闷了，“究竟怎么了？当年渭水之畔，朕也没惊慌失措过，什么事不能只说？” “……可是手榴dan、神臂弓的工厂出了事故？” 李二直接问到了自己比较关切的问题。 接着，却见秦琼苦笑一声。 “陛下，其实是关于一位先生……嗯，正是屡次为陛下献策的那位小先生。” “几日前的一夜，微臣家中长子次女出门游玩……” 接着，秦琼一五一十的将情况说了出来。 期间，杜如晦不时观察李二的表情。 心里暗暗祈祷，陛下可千万不要一激动泄露了殿下身份啊。 这要是身份泄露，那殿下恐怕就会真的有危险了。 五姓七望这帮人他可熟悉了，那定是散尽家财也要找杀手除掉殿下…… 长孙无忌也在万分紧张的观察李二神色。 不过，让他们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恐惧的是， 李二一开始神情还很严肃，但还完全能看的出情绪感情。 从秦琼说到“带二百余人围堵先生”开始，就完全变成了一副死人脸了。 李二，出了名的礼贤下士，待人亲厚。 摆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极少。 而作为对李二非常了解的大臣，杜如晦很清楚。 当，李二摆出一副死人脸。 也就意味着，要死人了…… 果然，待到秦琼说完之后，李二的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 一道神光一闪而逝。 这一刻，无论是杜如晦还是秦琼等人，都不敢再做声，只得悄然趴下去…… 片刻后。 李二微微一笑，“既然抓回来了，那就给朕关好了。” “从即刻起，撤换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大理寺，从寺卿到天牢狱卒，所有人统统撤换。我不希望这个部门，还有任何五姓七望的人存在。” 杜如晦心中一惊。 好家伙，陛下这是动了真怒，而且不打算给犯事的几人任何机会了！ 也是不由得暗暗一叹。 五姓七望，一个个的好歹也是书香世家，怎么就没点眼力呢。 一面又要与殿下的才智对决， 一面还要考验陛下的脾气。 这些人是不是都是数猫的，嫌自己命太多了，非要送几条？ 说罢，李二淡然接着道： “我知道，这个决定，不会让所有人都满意。” “无论……是魏征，还是房玄龄，还是他们五姓七望出来的什么名士大贤。” “……任何人，有任何不同意见。” “你直接告诉他们，请直接造反，我李世民随时奉陪。”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只觉得脖子一凉。 好家伙，来嘛。 这下可开心了！ 陛下这是，要把这些世家连根拔起，往死里整的节奏。 没有立刻处决犯事之人，很明显就只有两个原因—— 陛下，最近要忙军改，兵器，以及……突厥问题。 第二，陛下……要彻查此事，能连坐多少就连坐多少！ 这是真正的天子之怒！ 同时，长孙皇后向来亲切温柔的面孔，此刻也同样没有好到哪去…… “就这么让他们平白多活些时日？天下还能有这等便宜事……岂不是鼓励百姓犯法？” “陛下没空管，本宫亲自审理！” “先把长孙冲给我带上来，本宫要亲自问话！” …… 长孙皇后母仪天下，乃是天下女子视为表率之人。 原因没有其他，就是长孙皇后有个特点，任何时候总能保持冷静，在几乎所有的事情上，精妙无比的调和各种皇室、大臣间的人情关系，礼法规矩。 不动声色的为李二执政，扫平了大量障碍。 但这次…… 长孙皇后是真怒了，声音都开始颤抖。 杜如晦、长孙无忌急忙开口。 “娘娘息怒，先生毕竟还是平安啊！” “是啊娘娘，先生此时平安无事，望娘娘凤体为重！” 长孙无忌有些奇怪，怎么这个妹妹对陛下这个谋士，这么看重……莫非相中了，打算许给长乐？可能性倒也不小…… 杜如晦则十分清楚是怎么回事。 孩儿有难，母亲发起火来，怕是陛下都拦不住。 劝了一声后立刻下拜道，“娘娘莫急，我等这就传唤长孙冲！” 第158章 盛儿，真就是武道神人！ 长孙无忌的猜想概率不小，因此他很快不再疑问。 听到皇后要传唤，自然不敢推三阻四。 开玩笑，这是自己妹妹，可也是当今皇后。 好歹不管怎么说，长孙冲即便表现一般，起码也是站在那位少年一边。 问问也不会怎么样。 这要是推三阻四，那鬼知道会发生啥…… 尉迟恭，秦琼都有情商，这个时候自然知道不能隐瞒什么，干脆也顺势将秦怀道、尉迟宝琳传唤了过来！ 不多时。 长孙冲先行来到了殿内。 见到这阵仗，顿时紧张起来。 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来了，那就说说当夜的情形吧。” 李二怕长孙皇后露馅，于是依旧亲自审问了。 “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对方会来找……圣乡侯的麻烦？” 长孙冲一怔，不过立刻就意识到长孙皇后问的是那天的事情…… 那印象他可太深了。 倒是圣乡侯？ 这是…… “陛下，这圣乡侯是……” “便是和你们一道的那位少年，朕已决定，册封他为圣乡侯！” “长孙冲明白，陛下且听晚辈说来！……” 长孙冲瞬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不其然，传闻都是真的。 陛下最近的诸多计策，真的是出自那位先生。 诗仙，琴仙，儒仙，武仙！ 而且看得出来，陛下对这人极为器重。 其中原因，不难想象，百分之百……陛下开了科举诏书，要从寒门士子之中挑选一个典型出来，为天下士子表率！ 而这个人选肯定是非李盛先生莫属了！ 便是他长孙冲自己来说，也肯定是李盛没有其他人。 就那几句指点，自己获益多少？ 不可思议！ 不得不说长孙冲在一众国公勋贵的后人之中，同辈里算是有点混子的那种。 不过得益于家里有个才学不俗的爹教导，这脑子倒也好使。 想明白了当夜之事，自然偏向于捧着李盛来说…… 一方面也是无形之中预先巴结李盛。 毫无疑问，先生前途远大无尽！ 而自己也的确很佩服…… 至于秦若婵悄悄出钱，帮丹青赎身给李盛当侍妾这种事，当然是略过…… 一通说完。 本来长孙冲是有些小心思，处于各种考虑很是捧了李盛的表现一把。 而且说的基本也都是事实，李盛那武艺的确是出神入化…… 李二和长孙皇后都松了口气。 孩子平安无事那就好！ 不过他们总觉得这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李盛才智之高，他们别说是生平所遇之人，便是翻遍史书，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厉害的人才。 但即便等同于是诸葛、鬼谷，那诸葛鬼谷也都是文臣啊， 怎么可能武艺高到这种地步？ 李二当初带兵，自己的武艺基本就是全军最强的，拉最硬的弓，舞最重的枪。 他也知道李盛有些武艺，毕竟猎户嘛。 但听长孙冲这说的，那李盛的武艺跟神仙也没什么两样了。 理性的一想，总觉得不可思议……本能的觉得长孙冲这小滑头没说实话。 便在此时，尉迟宝琳也秦怀道也到了甘露殿内。 李二自然找两人对质了一番。 接着确认了。 李盛的武艺，真就当得起武仙二字！ …… 这一下连李二都傻眼，这孩子一拉弓，真能射中数百人遮挡的目标，简直太可怕了。 他连做梦梦到西汉名将李广，也没想过李广能有这么可怕的射术！ 但李盛和这几个心腹爱将交情甚笃，对于他们子女也十分了解。 这个秦怀道，性格最是刚正不阿，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撒谎。 而尉迟宝琳，这小子生平谁也不服，就服弓马厉害能打仗的。 这家伙说起盛儿，那完全是一副僧侣朝圣一般的神情。 李二只得震撼的相信， 盛儿，真就是武道神人！ 武仙！ 不过长孙皇后可不管这些，她就关心一件事，李盛真的随时可以自保么？ 确认了之后，总算也松了口气。 “陛下……？” 此刻，杜如晦忽然抬头，小心的看了眼李二。 语气看似是在请陛下发落，实际上却是在暗示李二，小心…… 李二自然知道杜如晦是什么意思。 要保密！ 要毫无痕迹的保密…… 心中暗自庆幸，辛亏前些时日没与盛儿相认！ 现在只是展露才能就引来这么大的风波，要是公布身份那还得了。 李二意会了杜如晦的意思，今天对李盛的关注，当然要搪塞一下。 于是他叹了口气。 “唉……你们这一个个的，若是你们能争些气，有你们父辈这么厉害在，科举之事我也不用办的这么火急火燎了。” 杜如晦当即接话道，“奈何啊奈何……只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这话一接，立刻就显得李二其实是在关心长孙冲他们几个，并且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秦琼不疑有他，纷纷转头怒斥家中孩儿。 “你看你们这一个个的。” “人家小先生，又是诗仙，又是琴仙，又是儒仙武艺还出神入化。你们呢？” “我都不求你们能和人家相比了，哪怕你们能占一条，我这做父亲的……唉！” “怀道，见贤思齐，你今后一定要……” 尽管今日算是狠狠提心吊胆了一把， 不过现在确认了李盛安全，心情静下来后，李二和长孙皇后，见到这一幕……暗地里还蛮得意的。 你们家这孩儿不行啊，我家盛儿才是永远滴神！ 长孙皇后自然也知道李二是在帮盛儿遮掩身份。 此刻心中得意起来，于是微笑道， “好了好了，都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便要敦促孩子上进，又岂能揠苗助长？” “一树生的万朵花，将来总有能为国出力的地方，就不要成日打骂了！” 长孙皇后发话，长孙无忌等人哪里还多嘴，自然是满口应承。 “娘娘教训的是！” “娘娘教训的是！” “娘娘教训的是！” …… 但就在此时，忽然有个声音小声道。 “陛下，其实我等……也没有那么不堪啊，是朝廷的制度，不完善！” 第159章 这点子……妙啊！ 李二和长孙皇后，还有一众大臣， 虽然动机各不相同，但基本上也都松了口气，这件事大约可以算是暂告一段落。 等来日有空了，再审问那几个狂徒贼子不迟。 这个声音突然出现，众人都是一怔。 一起看了过去，才发现…… 是尉迟宝琳！ 尉迟宝琳性格随父亲尉迟恭，向来胆大。 此刻声音虽小，但主动说话，已算是少见了。 李二双眼一亮，笑道， “哦，宝琳侄儿以为朝廷制度……有何不好？” “你这蠹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你的兵书什么时候看完？” 见儿子突然乱说话，尉迟恭顿时皱眉开喷。 但这次，向来怕爹爹的尉迟宝琳却没有畏缩，而是有些委屈的道： “爹爹！” “你明知孩儿读不进文字，只擅长弓马，怎地总是硬逼孩儿阅读兵书？” …… 尉迟宝琳这一声反抗。 不仅李二、长孙皇后，尉迟恭……等人愣了一下。 连他们这群人的同龄大哥秦怀道都惊的张大了嘴。 秦怀道不敢多说，只得用胳膊肘碰了尉迟宝琳一下。 但这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 我去，宝琳老弟，你疯了？ 这是皇宫，可不是你抬杠的地方！ 然而，尉迟恭正要喝骂，李二却似乎想到了什么。 “唉唉，敬德，好好的何必跟孩子置气？” “有时候与孩儿们促膝长谈说说心里话，这也不失为教导的方式啊。” 李二直接说出了心得。 尉迟恭一怔，无奈的看向尉迟宝琳，“那好，你今日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个明白！” “到时候回头，省的你又说为父过于严厉！” 尉迟宝琳吸了口气。 接着……缓缓道。 “陛下，俺觉得这个科举不好，应该……” 尉迟宝琳打小练武，别说读书了，认字都能要他半条命。 这说话，自然也就没有读书人那套先后次第的表达，啥事都是直球发射…… 听到这，李二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这几个国公的子嗣也觉得科举不好？ 他与各路世家博弈的这几年，最担心的一件事之一，其实就是今天这种情况。 原本几名国公，大抵都是出身寒微。 后来加入义军起事，为国效力之后，至此终于有了国公之位。 这本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表率，告诉百姓只要你向善，刻苦，总有机会登上天子殿堂，成为一方大佬。 但若是……这群国公子弟，也想让家族成为五姓七望一般的势力，成为新的五姓七望呢？ 这是李二所十分痛恨却也十分忧虑的。 所以他才对科举如此重视，并且在第一次科举之后，立刻就封了好几个高品秩的官位。 千金买骨啊！ 但现在……尉迟宝琳居然是这种想法？ 他不可能不皱眉。 不过……李二不懂尉迟宝琳，长孙冲这好基友可不会不懂，见这小子直球冲塔，当即打断，主动出声道。 “陛下，晚辈也有这个想法！” “但却不是认为科举不好，而是……” “科举制度很好，只是……还不够！” …… 长孙冲这么一说。 李二顿时愣住。 不够？ 不够是什么意思？ 不过好歹不是“我出身国公之家我不要科举我要世袭”的意思，李二也十分认真的听。 只要是关于科举的事情，李二就没有不上心的。 哪怕上奏的只是小辈！ “那冲儿你说，这科举……是怎么个不够法？” 长孙无忌一听长孙冲也要掺和，当场也想骂人。 尽管想到李二的训斥，生生憋住了，但还是十分不悦，这小子没事乱蹚什么浑水？ 前些时日险些送命还不够是吧？ 那个什么先生，长孙冲虽有好感，但也就仅限于一定的佩服。 对于自家孩子，擅自去接触这种敏感人物，还陷入危险，长孙冲只想骂人。 忍不住凑到长孙冲耳边低声呵斥道：“臭小子，再敢胡乱结交，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长孙冲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但今天尉迟宝琳已经冲锋了，加上自己心中也的确有想法。 事关自己的长远未来，哪怕心里再怕，长孙冲也知道，这波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 于是接着道： “陛下文治武功，古所罕见。那么想必……陛下也知道孔圣昔年传道，曾言：因材施教！” “因材施教……不错，孔圣以弟子资质不同而采取了不同的教导之法，最后方能传下道统，此为后世所共慕者。” 李二点点头，接着却道： “但是……这和科举有什么关系呢？” 长孙冲吸了口气。 “陛下知因材施教，科举何不因材而取？” 这话一出。 李二瞬间呆住了。 因材而取？！ 这点子……妙啊！ 一个国家的建立，一个国家的兴盛。 那可不就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出力么？！ 自己只想着让寒门子弟都能有出头的机会，但…… 科举还有这精细巧妙的玩法，他是真的没想到！ 而且这因材而取的点子，更与孔圣的因材施教相互呼应。 一个产出人才，一个吸收人才！ 玛德绝了！ 此刻，李二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仿佛看到了无数士子，因为术业有专攻，所有录取的采用的士子，走上官职岗位之后……能力都直线提升了一大截！ 绝世妙计啊有木有！ 李二看着长孙冲，整个人都呆住了。 长孙无忌也看着长孙冲，脸上的表情更是彻底凝固。 便是秦琼等人也都纷纷侧目，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无数道目光，此刻全数聚集到了长孙冲身上。 这些眼神之中，只有一句话…… 这尼玛是长孙冲？ 这真的是那个不学无术吃喝玩乐的纨绔，长孙冲？！ 李二吸了口气，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抚掌大笑。 “冲儿所言极是！” “此策，朕必当采纳！明日便交朝廷廷议！” 接着看向长孙冲，满脸嘉许。 “冲儿，以往……姑父总以为你不学无术，不曾想却愿望了你！” “既然如此，姑父今日便赏赐你……” “不是的，陛下……” 正当李二说要赏赐的时候，长孙冲忽然小心却及时的开口了。 “陛下，这点子……并非是晚辈想出来的。” “啊？” 李二愣住，不是长孙冲想出来的？那……是尉迟宝琳的主意？ 第160章 国士无双！ 李二十分诧异，这点子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关键是格局， 就单凭“因材而取”这四个字，就足以封侯拜相！ 当然，李二封赏肯定没有李渊那么随便， 但这是因为天下已定，名爵不能随便发放。 若是放在战国春秋时期，那些君主可不就是立刻给你封侯么！ 此时，长孙冲尴尬的笑了笑。 “陛下，这主意……正是晚辈去营救的那位先生所教的。” 李二一愣。 ……玛德绝了。 果然！ 他就说，这点子一听就不是长孙冲这个小子想出来的，更不是尉迟宝琳能想出来的。 甚至不可能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他们想出来的。 这种视角刁钻，又极为深刻的见解， 李二只能想到一个出处，一个名字—— 李盛！ 不是李盛，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想的出来。 这一下李二就不奇怪了。 既然是李盛想出来的，那还有啥可奇怪的？ 现在就算哪天李盛说他能让人在天上飞，李二也……不不，这个还是要奇怪一下，但是正题来说，李盛的才华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了。 于是李二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见到陛下忽然平静，长孙无忌也是懵逼了一下。 我擦， 刚才你那么兴奋，大伙还以为你多重视这事呢。 怎么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心中好奇，长孙无忌忍不住开口道，“陛下，那这科举考试分科之事……” “嗯？怎么了？” “陛下，此策可还要施行？” 长孙无忌小心的看着李二的表情。 就见李二直接一愣，“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不施行？” “此计一出，天下群龙入长安，这分明是王者之政，这不是施行朕是有病不成。” “对了，也不用再等了，明日也别廷议了。” 李二知道了这些思路都是出自李盛，顿时仿佛得到了某种品牌认证。 计策也是有品牌的！ 直接跳过廷议环节。 “明日，立刻办理！” “是！陛下！” 长孙无忌暗暗心惊，这位少年果然厉害，李二这分明已经是极为信任此人了。 一介黔首寒门书生，竟能赢得李二如此信任…… 长孙无忌感觉心脏都拧起来了，他可是听说这少年才十来岁啊！ 离开甘露殿，路上。 “冲儿，你回头再找你娘取五万两银子，以后专门用来讨好这位圣乡侯！” “啊？爹，可是你让孩儿不要胡乱结交……” 啪！ 长孙无忌恨铁不成钢的直接扇了长孙冲的后脑勺一下。 “就你话多！” “把圣乡侯给我巴结好了，以后必须和他做朋友！最好干脆给我拜个师，听到没有！” 长孙冲哪敢违背，自然是满口答应！ 心中却是暗暗腹诽，怎么好像听说……几位宰辅大人，杜如晦、房玄龄，地位不下于爹爹，但此刻已经拜师圣乡侯…… 若是自己去拜师，人家怕也不会收，根本看不上还差不多…… …… 皇宫散会之后。 秦琼、尉迟恭、程咬金，还有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聚集一处对饮。 一巡之后，秦琼忽然笑着感叹了一声。 “诸位可都听见了，明日科举分科目，分为文武格物，兵科也在其中啊！” “这天下人看我等武人，战乱时便说是英雄，天下稍稍太平，便说我等都是浪费国币，杀人不眨眼云云……今日，总算也有正名之时了！” 程咬金哈哈大笑，一大杯饮下，畅快之极。 秦琼和尉迟恭也是一大口喝下。 “唉……其实我一直所担忧者，便是我等家中子女出路如何的问题。” “我等虽有些功劳，可若是子女全凭父辈荫庇，那天下悠悠之口，闲话多的让人怎受得了？” “今日陛下分科取士，正解我等之愁啊！” 尉迟恭喝了一大口酒，感叹的哈了口气。 “我家宝琳孩儿，善弓马而不善于韬略，这在军中可是大忌。但如今兵科也有种种不同科目，往后便做不得万人敌的大将军，做个教官也是好事啊！若是有机会，能做到教头……那我这父亲，便是怎地都能瞑目啦！” 尉迟恭的感叹自然是因为尉迟宝琳。 如他所说，尉迟宝琳读书不行，即便武艺再好，在军中也难以长久发展。 天花板简直是肉眼可见的一般的低。 但如今，有了兵科考试。 尉迟宝琳就可以从寻常的校尉路线，转为枪棒教头路线，依然是一条光明之路！ 原因很简单……李二后续与他们开会交流时，根据“因材而取”的原则举一反三，想到了兵科，文科……等科目，同样可以区分为许多科目。 然后再根据士子所擅长的领域不同，为他们安排对应其能力的职位—— 什么叫圣天子？ 使天下男有分，女有归，人能尽其才，此为圣天子！ 长孙无忌喝了口酒，面庞微微发红。 眼中更是神光湛然。 “诸位……事情还不是那么简单。大伙且想想，若是满朝文物，个个博古通今，文韬武略样样拿手，那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闻言，秦琼等人一怔。 “这……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岂不是一场盛世便在眼前？” 长孙无忌微笑摇摇头，此时杜如晦却开口了。 “个个文韬武略才华俱全，那便离八王之乱也不远了。” 说起八王之乱这段魏晋旧事，众人都是一惊。 这可是一个国家各种不祥之事里排名前三的存在了！ 长孙无忌接着却微笑道， “但从今往后，科举分科……所有的官位要职之上，都是专研某一领域的专才。诸位，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陛下手中的人才储备，不仅质量大幅上升，并且出现造反动乱的可能性，也大幅降低！” “大唐国祚，此策可延续至少两百年！” 一个国家，国祚通常也就二百年左右。 土豆红薯等物，延续两百年，这一个计策，又是数百年…… 也就是说，现在大唐分明才刚刚建立。 但无形之中，却已有西周九百年国祚之姿！ 长孙无忌说完，失神又向往的叹了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要是长孙冲提出来的，长孙无忌愿意少活十年！ 但此刻他只能感叹…… “国士无双，国士无双啊！” 第161章 分科考试！ 长孙无忌的话，道理十分浅显。 别说是他，和杜如晦这两个谋士，便是秦琼他们三个武将，也能听明白。 但也正是，越浅显的道理，越是颠簸不破！ 想出科举分科之人，这才智、眼界得有多厉害？ 不过…… 这件事，以及那场对谈的发生。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开心有人憋屈，还有人五味杂陈。 几番调查之后， 长孙皇后，还是知道了秦若婵也出现在了当夜…… 并且为了保护这位圣乡侯，以身犯险。 不过当时不知道，并且为了避免在更多的大臣面前说漏嘴，长孙皇后一直告诉自己，先不要想盛儿的问题，就当这圣乡侯就是一个比较优秀的外臣即可。 但这天深夜，入睡之后…… 迷迷糊糊之中，她又想起了这件事。 等等啊，秦若婵当夜也出现了……还为了保护这为圣乡侯，深陷危机，险些送命。 长孙皇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丫头……岂不就是为了保护盛儿？ 这丫头不是说得罪了人…… 又和盛儿相识。 那么也就是说，这得罪的人，就是五姓七望的贼子？ 不对！ 她了解的很清楚，先是长孙冲版本的汇报，然后还有大理寺的口供。 这两个路径传来的信息都告诉她，这群世家子弟，是因为盛儿向李二献策才记恨在心，存心血腥报复。 而最初的起因，则是盛儿到长安游玩，结果与一位姑娘和了一曲，抢了那几个贼子的风头。 从头至尾都和若婵丫头的没有半分直接关系。 要说有关系或者疑点，也就是若婵丫头似乎是私下出钱为那位姑娘赎了身，然后又安置在盛儿的店铺里…… 这儿女之事扑朔迷离，长孙皇后属实是有点迷茫。 这些小辈玩的比她这一辈人花多了。 具体情况如何，反正跟什么仇人没有关系。 很快，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会不会根本没有什么仇人？ 这丫头其实是和……和盛儿交好，所以故意拿话来搪塞自己？ 毕竟自己当初也没告诉她，这次谈婚论嫁的夫家究竟是谁……所以她拒绝了？ 那岂不是说？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直接在被窝里笑出声…… 还有这种奇事！ 作为一名女性长辈，并且还是李盛的亲妈，看到这剧情简直是八卦之心暴走。 此时李二也没睡着，听到笑声不由嘟囔了一下，“观音婢怎不休息？你不是说还要早起为盛儿安排婚事……” “这事二郎你就不用管了，本宫自有妙计！哈哈哈哈哈！” …… 数日后。 秦若婵牵着自己心爱的汗血马，站在长安街头，整个人有些懵逼。 她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迷茫过。 此时是中午，她的手中拿着一张文件。这个文件是一封通告。 内容很简单， 第一，陛下的临时科举即日就要开始，请广大士子抓紧报名！ 第二，从临时科举开始，此后每次科举都将分科考试，共分为经史、文辞、格物、兵四个大科，每一科又细分为若干个项目的小科。例如经史考春秋科，也考汉书科，兵科则分别考弓马、韬略…… 第三，女子也可以参加考试。 而…… 这份通告文件，不是来自别处。 而是今日上午，长孙皇后驾临护国公府，专门为她带来的！ 如果只是带来一份文件，那还好说。 关键今天上午，长孙皇后说明来意，主要还不是这文件，而是……向她赔罪！ 没错，堂堂皇后娘娘，来给她一个国公的女儿赔罪！ 秦若婵再离经叛道，也忍不住诚惶诚恐。 这次赔罪，皇后就说了。 上次呢，陛下明明发布了改革风气诏书，还鼓励年轻男女自行嫁娶，但本宫却热情过头，总想着为几位大臣的子女安排终身之事。 没有考虑若婵丫头本人的感受，特来道歉！ 这尼玛皇后道歉，秦若婵哪受得起，连忙表示娘娘严重，千万别折煞小女子了。 不过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没有了这个负担，那可太好了！ 不过……接着，长孙皇后便说了，既然若婵丫头有主见，生具英气，不逊于男儿，那娘娘……不，阿姨就给你一个好消息。 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并且……兵科也能参加！ 若婵丫头是护国公之女，这个机会可要好好珍惜，切莫堕了护国公的威名！ …… 皇后娘娘这次来，两个来意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说到底，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堂堂皇后之尊，对她一个国公的女儿未免显得太上心了。 不过这个消息，秦若婵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她以前……没有遇到李盛的时候。 就总想着，有朝一日要是自己能骑上战马，痛击突厥，千里封侯再迎丹青姐姐入府中……那该多好。 可惜自己到底是女儿身，也就没办法了。 说来说去，要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孩，怕也没机会被送去跟丹青学琴。 不过这下……机会还真来了。 她本来都以为自己很多想法，父亲可能永远不会理解，甚至产生了隐姓埋名躲在紫城斋，过上几年再说的想法。 但现在……似乎没必要了？ 于是顺着娘娘的提点，这不就出来保命参加科举了。 在她手中，还有另一份文件，不过却不是纸，而是木质告牌，属于保命科举的士子都要持有的一种证明，类似准考证。 秦若婵暗暗感叹。 自己也才是个二八少女啊，这人生也太丰富了。 先是学琴迷恋上了教琴的大姐姐。 然后因为无法厮守一起，愤而转去练武，总想证明自己不比男儿差。 然后又遇到了一个让自己心心念念忘不了的讨厌鬼…… 偏偏这个讨厌鬼还很有才华。 最后一来二去，就打算投靠此人混日子了，结果又迎来了一个参加科举的机会。 好像……真的有机会当将军了！ 秦若婵哭笑不得，不过心中还是蛮开心的。 父亲不认可的事情，陛下居然认可了，现在不下认可了，父亲也开始转变态度支持自己。 秦若婵忽然发现……自从这个家伙出现，大唐很多事情似乎都改变了。 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啊。 脑海中浮起那人的脸，秦若婵默默微笑了一下。 考试去！ 第162章 小学教育？分科目授课？ 经过数天紧张的会考。 长孙冲，尉迟宝琳，杜构，秦若婵…… 总之是出了秦怀道这已经有了官身的以外，其他年轻一辈的国公之子们大多都参加了科举大考。 考完之后，聚在一处，纷纷紧张的互相对答案，谈论考试心得。 共同之处就是…… 所有人，都对前途命运非常的紧张。 又过了十数日。 大考结果，终于公布…… 得益于国公之家的言传身教，这群年轻人成绩或“甲中”或“乙上”，好坏不一，但总算是都通过了这次大考，并且从此各自都真正有了去处。 那种感觉，和以前凭着父荫强行塞进官场的感觉完全不同。 身边要么世家出身，还舔着脸混日子弄权搞钱的，要么就是比他们刻苦几百倍，并且能力极为出众，完全将他们比下去的寒门士子。 国公家的子弟和这两伙人都不同，一方面他们出身的确比寒门士子好很多，但比起五姓七望出来的这些子弟，荣耀的家世又让他们比这些纨绔更加要脸。 干着不擅长的工作，老是被寒门士子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同时，还不敢和这些世家门阀子弟一起混日子，那就真是“堕了家门威风”了。 处于一个非常微妙尴尬的被动境地…… 但这次大考之后，所有人都有了新的官身，新的去处！ 可以干自己真正擅长的事务，可以一展才华，和天下优秀的年轻人一较长短。简直是梦中都不会有的完美体验。 而他们知道……这一切，那个人功不可没！ 儒仙二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 国子监！ 也是大唐传统上培育人才的最高机构。 王福畴作为大唐如今顶尖大儒，正是国子监大祭酒。 权力不重，但地位超然，天下无人不敬。 哪怕最近长孙无忌的儿子来了，王福畴也就是一般对待。 没有真正的才华，休想得到我王福畴的器重栽培。 这天，王福畴正在修订史书。 这也是国子监的重大职能之一。 正在专心观书，忽然间有人来报， “大祭酒，有一份遗落的文稿，是否过目？” “遗落的文稿？谁的？” “大祭酒，上面没有署名。” “不看，先放那里吧。” 王福畴摇摇头。 他虽然只是国子监大祭酒，并非国之宰辅，但好歹祭酒也是国子监的最高长官，没日理万机也要日理七八千机，当然不可能有点什么情况都来亲自过问。 所以有人遗落文稿，虽然不算太常见，但是毫无疑问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福畴直接摆一边，继续修订他的史书…… 不一会…… 转眼间过去了两三个时辰。 王福畴也有些累了，叫了人过来。 “王大人，有何吩咐？” “帮我去买几个饼，顺便叫人给我府上稍个口信，今日晚饭就不回去吃了。” 想起家中妻儿幽怨，王福畴也不得不感慨。 这国子监可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清闲啊。 等人买饼之时，王福畴也活动了一下肩膀。 最近长安风行的炭笔书写，他还是不太习惯，而用毛笔是非常费肩膀的。 便在休息时间，王福畴忽然发现了桌上有一叠文稿。 这是什么？ 拿起来一看，脑海中也想起来了，有人将一份文稿遗落在了国子监附近。 国子监是重地，轻易不许闲杂之人进出，所以这份文稿显然还是出自国子监的人。 至于出自哪里…… 王福畴自然不知，翻开一看。 内容却不是国子监的讲义、读书心得之类，而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全民识字教育计划书” “全民识字？这不是开玩笑吗？” 王福畴看到这个标题，第一反应就是两个字。 荒唐！ 全民识字，说的倒是美好。 但实际上呢，纸笔墨，这些可都是要钱的。 现在出现了科举诏书，有了这个动力还算好了一点。 放在以前，哪怕百姓再怎么想充读书人装面子，但纸笔墨可都是要钱的。 有谁没事，谁会花钱买不能吃的东西？ 即便如今纸笔墨都便宜了，有了科举，读书就有可能做官拿俸禄，百姓有了切实的动力。 但民间的实际情况，别人不知道，王福畴作为国子监的主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算有了动力，纸笔墨也便宜了。 但大量的百姓，观念始终是保守的，他们永远都会怀疑任何不能立刻实现价值的事物。 比如这个科举，那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又没了？ 苦读多少年，要是一场空岂不是血亏？这些时间拿来种粮食换点好吃的，不比读书稳么。 这个想法看似很蠢，但在动不动闹饥荒的年代，抱歉这真的不蠢，反而是一种高明。 王福畴十分清楚这件事，所以看到“全民识字”四个字，第一反应就是不屑。 不过好歹也是出自国子监的东西，反正是休息，就当乐子看看也没坏处。 于是继续看了下去。 然而…… 看着看着，王福畴脸上就渐渐露出凝重之色。 看到了最后，一双眼神之中，已经满是惊骇。 不可思议。 “小学教育？分科目授课？” “报纸？” “等等……因材取士？！” 这份文稿之中，竟是有无数的新词新概念。 王福畴起先懵逼，但文稿之中也有关于这些名词的解释含义。 这看着看着，他就感觉无法自拔了。 小学教育，分科目授课。 这让王福畴感觉，整个人都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这点子简直是绝了！ 前段时日，陛下颁布诏书，科举全部分科目考试。 王福畴就感觉，这个点子真是妙极。一来，可以遴选出各个领域中，比全才更为强大的“专才”，同时还可以大幅降低动乱的风险…… 其价值，不可估量！ 不过这个点子的来历，王福畴也知道，出处正是自己在斗琴之夜拜师的那位先生……琴仙，诗仙！ 后来据说又被百姓誉为儒仙。 现在又想出了这个计策，儒仙之名简直是实至名归！ 而此刻看到这份文稿，王福畴真想骂自己。 师父都能想到因才取士，自己居然把因材施教给忘了！ 若是以往，这个看似漂亮的大道理，实际操作非常难以做到。 第163章 绝对是位大能！ 原因很简单。 就是两个字，没钱！ 物质条件不具备。 你要因材施教，总得有教材吧？ 得有先生教吧？ 教材得花钱吧？先生得用银子请吧？ 所以你看，百姓热情不大，官方要照顾每个郡县，那国库的银子又不够花。 这种情况，你说能咋办，肯定就只有……啊就凉拌。 这都是多少年的常识了，虽然所有的儒生都在嗟叹这件事，但谁又能真的解决呢。 然而这一次，王福畴忽然反应过来。 最近……先是笔墨纸价格暴涨暴跌。 最后稳定在了一个极为低廉的价位，百姓人人都能消费的起！ 教材问题几乎可以算是解决了！ 第二，则是师资问题。 这个问题以前是问题，但现在还真就不是问题！ 因为有了科举，寻常农户家的子弟即便有疑虑，但条件好一点的肯定都想让子女去挑战一把，节衣缩食也要供一供试试，毕竟俸禄收入确实比种地高不少啊。 而……大部分士子都需要节衣缩食，意思就是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存在缺钱的情况。 而随着科举多起来的这部分士子，那可不就是最好的蒙学先生吗？ 如此， 朝廷国库，几乎不用怎么动。 只要主持一下教材编撰，利用廉价的纸张价格做低书价，推广到全国就好了，这点钱在如今这个纸价下简直不算一回事。 如此一来……这岂不就实现了孔圣当年念兹在兹的毕生愿望？？？ 这可是泼天的大功德啊！ 不但青史留名，搞不好还会被百姓世代歌颂。 这荣耀简直了！ 王福畴简直懵逼。 能想到这里的人，绝对是位大能！ 而另一个点子…… 报社！ 也就是刊载文章，印刷发行报纸的机构。 刊载文章不必精妙，但一定要有趣，要有各种各样的知识，相当于一本只有一张纸的杂记。 这样的文字体裁，能做到什么？ 引诱对读书兴趣不高的百姓，都来识字！ 当今天下之百姓，平日里除了劳作，几乎就没有什么娱乐。 唯一的娱乐，也就是在村口蹲着，和附近的邻居们侃大山，聊聊东家西家的家长里短。 而报纸这种体裁，几乎就正好切中了百姓的这种需求。 想看家长里短，了解各种新鲜事？ 那何必蹲在路边聊天吃灰，看报纸不是了解的多多了？ 你跟人闲谈，最多了解一地之事。 但你看报纸，天下事可以尽知！ 这诱惑力可想而知！ 百姓但凡有些物质条件，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去识字，来阅读这件东西！ 水不可堵，却可疏！ 这种方式几乎完美的解决了百姓有了闲钱，更愿意享乐一下休息疲劳的身体，而不是读书识字的问题。 既让百姓在劳作之外能得到休息娱乐，同时又推广了文教。 妙计啊！ 恐怕诸葛再世，也不一定能想出这种手段！ 手中的文稿，王福畴起初觉得标题太大。 后面的的分标题，又是不明所以。 然而待到读完对标题的解释，以及后面的论证。 王福畴惊了。 做出这篇文章之人，简直就是当代管仲，这才智简直是没得说了。 文章还没看完，王福畴已然在心中暗暗打算，回头一定要将这两策推荐给陛下御览！ 不过看完后，王福畴更多的就是好奇。 这稿子谁写的？！ 让我王某人逮到，我必给他上奏十二道奏疏让他加官进爵！ 此时…… 帮王福畴跑腿的弟子带着吃食回来了。 “祭酒，您要的东西！另外消息也传达给了……” “我知道了，这份稿子你还有无印象？”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叠稿件。 那弟子一看愣了一下，接着便点了点头，“祭酒，这正是学生在附近捡来的啊。” “究竟在何处捡来的？有没有印象？还记不记得？快告诉我！” 王福畴几乎是咆哮了起来！ 这弟子一见老师这么激动，顿时被吓到了，“祭酒，学生也不知啊。这稿子只是学生捡到的，里面的事情，学生决计没有参与啊！” 这弟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内容是有关造反的。 不然大祭酒干嘛这么激动？ 王福畴一皱眉，“你没有参与？我当日知道你没有参与了。” “你这孩子不过是国子监的新人，这东西明显是” “不过这稿子作者，我等必须要找到。马上通知国子监所有人，立刻回国子监集合！” “啊？祭酒，这……这天色都黑了，怎么……” “让你办就快点去办！哪来这许多话，聒噪！” 这弟子吓坏了，他来国子监时间其实也不短了，足足好几年呢，只是不如其他一些老前辈。 这几年的时光啊，王福畴一直都是大家风范，几时如此失态过。 那几张信函似的稿件他还本以为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但现在看来……大祭酒对这稿件十分欣赏看重。 甚至到了火急火燎的地步，也要找出作者…… 这名弟子顿时后悔不迭。 早知道当时就自己看看这稿子，预先就把作者找出来了，这人明显是要飞黄腾达的节奏，早些结交岂不美哉。 不过王福畴的话他可不敢多耽搁，当即去办。 不一会…… 整个国子监，无论是年老的主簿博士还是年轻的录事学子，全部被叫了过来。 所有人，无数道目光，此刻都疑惑的盯着王福畴。 天都黑了，乡间农户们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这祭酒咋还把大伙全给叫来呢。 这幅如临大敌的神情到也让他们紧张了一下，只是谁也想不明白，大晚上的能有多大的事，要这么紧急的处理？ 这特么是国子监，又不是烽火台…… 不过怎么说也是祭酒有命，众人倒也没多做声，大抵都面色平常的坐着。 人群中，只有长孙冲满脸焦急，目光瞟来瞟去。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尼玛的，我稿子呢？ 我计划书呢？ 我那么大一本计划书啊，才写了个初步的大纲，咋就不见了……掉哪去了？ 便在此时， 王福畴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话了。 “诸位，今日邀请诸位，并非有意叨扰，实在是有一桩大事要办。现在，请列位所有人，立刻誊写一遍屈原《离骚》的前三篇，上交给我！” 第164章 全民识字教育计划书！ 之所以选择屈原的《离骚》，是因为这篇诗集之中，蕴含了许多儒家所主张的道理。 但道理，在这一刻不重要。 重要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今天下的儒生，基本个个都会背诵这部离骚。 国子监没有那么多本重复的书籍，所以选择离骚，人人都能默写出来。 王福畴要确认国子监所有人的笔迹，来找出写稿子的人是谁！ 当然，他其实也可以直接问。 但因为最近的科举，国子监作为教育机构十分繁忙，要培训许多通过科举考试进入朝廷的新官员礼节等等东西。 所以国子监还是有不少博士等等没有来，连续加班办公数日，他们需要休息，自己也不能强行让弟子把人抓来。 再说……文稿上没有署名，到时候有人冒名怎么办。 于是，问也不问，就直接让所有人默写几篇诗文。 对照笔迹，一看便知！ “大家不用找纸笔，统一用紫城斋的雪花白纸和炭笔来写！” 王福畴作为天下闻名的大儒，看个笔迹对他来说跟玩一样。 众人不明就里，不过怎么说也是大祭酒的使命，这遵从办事还是要办的。 只是为何一定要用炭笔写，心中都有些纳闷，因为确实有不少上了年纪的博士是不太适应炭笔这东西的。 接着…… 一会功夫过后。 所有人都开始默写屈原的名篇《离骚》。 整个国子监大堂内，一片书写的沙沙声。 最后…… 王福畴心急如焚的等待了一阵。 终于，最后一人也交了卷！ “大家在此稍待片刻，待在下看完这些，诸位自可离开，回家休息！” “今日之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多有抱歉！” 说罢，王福畴开始批阅。 …… 就在王福畴批阅众人默写的答卷时， 与此同时，下面的无数人也开始了交流。 毕竟今天这事太奇怪了。 “祭酒为何突然……” “总不至于是考校我等吧，屈子的《离骚》，这谁不会背？” “是啊，总觉得不太对……”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阵议论之后，众人却也没有什么头绪。 这般思索了一番， 忽然间，王福畴满脸喜色的站了起来。 “诸位，今日之事已经清楚了，诸位可以回去了！” “录事长孙冲，稍等片刻！” …… 这一声喊出，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长孙冲身上…… 一瞬间各种交头接耳，不过接着还是带着惊疑的目光离去了。 接着…… 很快，国子监人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祭酒王福畴，和长孙冲这二人！ “长孙贤侄，过来，祭酒问你，这份‘全民识字教育计划书’……可是你所写的？” 王福畴不废话，直接问起了正题。 长孙冲瞬间紧张起来。 这……这稿子居然到了祭酒手里。 看来是落在国子监之中了。 可是……长孙冲十分紧张，这计划书，自己才写了个大纲呢，也就是回忆着李盛所说的话照本宣科而已。 具体的事项，他很多都没有想清楚。 不过长孙冲胆小谨慎，也不敢贸然找前辈博士求教——这些想法太过创新，要是这群老前辈不接受，那自己仕途岂不是会有风险，还是这种没什么好处的风险。 但此刻……因缘际会，还是到了前辈手中。 而且是各路前辈里差不多名望最高的一个，大祭酒王福畴！ 长孙冲就十分紧张。 要不要承认？ 王福畴这个反应，要么是对计划书推崇备至，要么就是看到邪门外道了，必须关起门来严加训斥…… 长孙冲怕被骂，心里十分矛盾，要不要承认呢……不过想想，王福畴这一番默写，毫无疑问是在看字迹，那就是已经认出自己的笔迹了。 这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这的确是……是晚，晚辈所写。” “好！” 王福畴闻言，抚掌大笑！ “好，好！”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王福畴确认了作者是长孙冲，顿时拍案大笑，一连喊了三句好。 接着，一番盛赞计划书观点之新颖，思路之缜密！ 新颖，缜密，两者齐备。 一方面，为大唐的文教出了大力，另一方面，却几乎不用花费国库多少银两。 王福畴本以为时间没有这等便宜好事，没想到还真有。 并且就是发生在自己主持的文教大业上！ 这计策简直就是战国商君书好不好！ 王福畴这反应，直接给长孙冲整懵了。 我擦。 这……这么说来，大祭酒是欣赏这份稿子了？？ 一瞬间，长孙冲心脏都激动快骤停了。 太好了！ 果然不愧是“儒仙”手笔！ 不过现在的长孙冲，对于李盛几乎是一个敬若神明的状态。 这专利他是万万不敢剽窃的，那前车之鉴两个断臂，一个送命，还有一个…… 不行，不能惹！ 于是老老实实交代道，“这个……祭酒，其实这个点子，并非是学生所出，而是另有其人。” “哦？” 王福畴闻言一愣。 另有其人？…… 那…… 这…… 这不得赶紧抓来国子监任职？ 这特么可是国之大才啊！ 多大？如果李二不给官职，他王福畴能在甘露殿骂昏君骂三天三夜那么大！ 这等人物你都不用，你不是昏君是什么？ …… 得知这计策出处另有其人的王福畴十分激动，立刻抓住长孙冲询问，“那这是何人所著？快告诉我！” “此人单凭此二策，便可为我大唐文教之宗师！快告诉祭酒，这很重要！” 长孙冲再次被吓了一跳，我擦这祭酒也太激动了…… 不过他也十分理解，立刻告诉了王福畴。 “祭酒，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祭酒在斗琴之夜见过的。这人姓李名盛，正是当夜夺得桂冠宝琴的那位先生！” 王福畴呆住了。 我擦。 是他！ 是，他！！！ 整个人瞬间呆住。 难怪。 难怪啊！ 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天下哪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等奇谋妙策？！ 果然是师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福畴仰天大笑！ 这个师，拜的真不冤！ 人家这，分明就是万世之师的节奏，自己即便年长，但拜这个师，又有何问题呢？ 王福畴决定，第二天，火速上奏！ 顺便死谏陛下，为师父求一个封赏出来！ 第165章 天佑我大唐啊！！ 很快，随着王福畴的上奏。 李二自然是得知了，原来盛儿还有后续的计策…… 震惊的是王福畴，是听到上书的满朝百官， 更震惊的，是长孙无忌，是杜如晦等知道“因才取士”的大臣。 是李二，本人！ 真是打死他都想不到，李盛不仅想出了因才取士的点子， 甚至连配套的教育制度，都给他设计好了。 太可怕了！ 这已经不是鬼谷诸葛可以比拟的才智了，这特么的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啊！ 搞不好也就孔子本人能和他相比了。 太可怕了这简直！ 思虑之长远，眼界之高明。 恐怖如斯！ 李二简直想不通，人的智慧怎么能高到这种地步…… 这道奏疏，李二哪还有二话？ 这就是配合因才取士诏的配套之策，那肯定要采纳啊！ 不过听到王福畴一本正经的替李盛求封赏，李二就忍不住笑了。 这家伙还真是大儒，平日里上朝估计都是满脑子想着做学问，根本不怎么关心朝政的。 自然告诉了他，李盛已被封为圣乡侯。 王福畴闻言也是呆住了，以文官之身，无军功而封侯？ 这个奖励……不能说非常高，毕竟还不是国公。 但以文官之身封侯，却绝对足够特殊！ 王福畴有些傻眼，原来陛下早就在赏识人家了。 不过下了朝，与人聊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师父早就已经是陛下的幕后谋士了。 得知这一消息，王福畴当着无数人的面，直接跪在了朱雀门外，仰天长啸： “呜呼！” “五百年而有圣人出，天佑我大唐啊！！！！！” …… 这段时光里，人生轨迹完全改变的还不止有王福畴、长孙冲…… 还有尉迟宝琳，秦若婵等人，也纷纷有了新的生命选项。 随着手榴dan、神臂弓生产计划逐渐临近完成，尽管耗费的银粮、时间有些超出预计，不过……进度依然在不断推进，距离用兵的时间，只有一个月左右了。 因为时间临近，李二登基后原本转而负责军中枪棒训练的秦琼，自然有了新的使命，和新的操练任务…… 自然就调离了原来的岗位。 尉迟宝琳，则凭借突出的枪棒弓马水平，进入了这一领域。 当然，不可能一来就有秦琼那么高的位置。 但……最近新出现的兵科，毫无疑问则改变了这个领域本身的定位。 原来尉迟恭对于儿子只知道舞枪弄棒是非常不满的，连程咬金这个纯莽夫都知道要读兵书，这小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若是始终只会弓马之术，那以后了不起也就做个教头。 虽然也不错，但比起直接在战场立功，就显得差了许多风光。 毕竟万里觅封侯，那得出去万里征战才行啊。 而如今…… 兵科的出现，让尉迟恭看到了希望。 既然存在着兵科，定然会有无数百姓家门之中，爷娘送孩儿进入军中受训，以期来日参加兵科大考的。 那么这样一来，即便战场上前途不大，但尉迟宝琳只要在教头之位上深耕下去，总也会有发光发热之时！ 就是一个字，美啊！ 只有秦若婵，不知为何，高分通过了兵科考试，而且……成绩名列前茅。 无论是刀剑弓马，还是兵书韬略，样样都比尉迟宝琳还厉害……但很奇怪，长孙皇后却是…… 再次找到了她。 并且这一次，李二也在。 这两口子笑眯眯的告诉她，先不要着急当将军，先给你一只百人小队，从百夫长做起，往后自有前途…… 秦若婵诧异加蒙圈。 这……陛下和皇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主要是这两口子，尤其是长孙皇后，那张无比亲切的笑脸让她总觉得有一种鱼儿上钩的感觉。 而自己……就是那条小鱼。 不过陛下这么说了，金口玉言啊，好歹也是御批的官职，那就先带带兵熟悉一下呗。 秦若婵还是有点紧张，毕竟自己兵科考的再出色，怎么说也是女子。 到了军中，怕是少不了一些闲话。 但是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因为陛下直接给了她一只百人规模的金吾卫！ 仕宦当为金吾卫。 大唐禁军之中，最精锐的就是玄甲军。 玄甲军之中，最为精锐的，就是拱卫宫城的金吾卫！ 秦若婵受宠若惊， 还以为自己因为是女子被搁置了，结果…… 这可厉害了，第一次带兵直接给一百金吾卫，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接下来的日子，自然就是带兵训练。 而训练之时，也并非是在军营里，干脆就直接是在宫中…… 所以自然也没传出什么闲话非议，就是普通的训练而已。 没有第三方闲话议论，秦若婵又是护国公之女，还是兵科考试的“甲上”成绩。金吾卫兵源都是特挑的良善老实之人，对秦若婵也服气，训练十分顺利。 对她来说，这段日子很美妙，时不时还能和皇后娘娘聊聊天。 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总觉得有种蒙在鼓里的感觉…… …… 不过不管怎么说， 自从狮子楼之乱以后，在长安的世家势力受到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百姓也好，天策府各路功臣之家也好，日子都是肉眼可见的越过越开心。 不过也就是最近。 发生了一件事。 这一天…… 李二照旧是在甘露殿批阅奏折。 最近听说流民们种植的土豆、红薯都开始生芽了，李二简直是万分开心。 有效果就好！ 流民这种存在，对于以前的君主来说，那简直就是黑白无常。 一般流民跑到都城，无论他们做什么，无论你作为帝王做什么。 反正他们只要一来，那就说明你这江山没几天可坐了，赶紧吃点好的吧。 但因为李盛的出现，情况则正好相反。 只待土豆红薯种植成功。 流民一场大丰收，全部摆脱饥饿。 甚至搞不好，因为他们是首批种植土豆红薯之人，其他百姓…… 见到了产量，很可能还会蜂拥抢购——这价格怕是也会被炒起来。 这些流民，暴富指日可待！ 也就是说。 等到流民的土豆收获，整件事情就会显得非常诡异： 明明都是饥荒中濒临生死的流民，但因为跑到长安求助了李二，于是一年后他们暴富了。 第166章 精铁，涨价百倍？ 李二简直要乐晕了。 他也是下诏安置流民，并且发放土豆红薯等物赈灾之后才想起来这个未来景象。 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当初没说留点土豆吃了，全部给了流民。 这个逻辑迟早随着土豆的流行，传遍天下。 这不万众归心？ 什么叫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啊？ 神州的血脉来自炎黄，但神州的礼法道统，文明传统，毫无疑问则是来自周文王。 想想到时候百姓对自己得有多服气，李二怎能不开心。 不过也就是想想，李二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一切，说到底是因为李盛发现了土豆。 凭借着他的才智，在天下万物之中，遴选出了这一异种。 就算真有周文王再世，那也是李盛不是自己…… 不过自己是李盛他爹，嘿嘿！ 便在李二偷着乐，想着化肥生产出来必须优先给流民安置点送一批，正是这一刻，忽然有内侍来报。 “陛下，兵部尚书杜如晦，工部尚书段纶求见！” “哦？宣！” 不一会，段纶和杜如晦都出现在了甘露殿。 见到两人李二心情不错也是满面微笑，“怎么了，有何事要奏？” 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了一下。 李二诧异，“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他不知道，这两人都在酝酿语言，怎么说这件事，才能不让陛下立刻暴跳如雷…… “陛下，近日……手榴dan，还有神臂弓，这两处工厂，预算……” “预算有些不足。” “预算不足？……唉，从国库里取些吧，十万两应该足够吧？” 李二也知道，新式兵器虽然威力巨大，但精巧强大之物，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也不少。 不过要荡平突厥，为大唐带来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比起这些隐形的收益，这点成本增加反倒是不算什么。 不过就在他说完后，杜如晦却是尴尬的一笑，“陛下，其实……其实两处工厂账上都还有银子。” “还有？” 李二本来是一边看奏折一边和两个大臣聊，被他们这么一说，顿时把笔放下了。 仔细看了两人一圈。 一个杜如晦，兵家大师，轻易不会泄露口风。 一个段纶，性情向来耿直寡言，也不是胡说八道之人。 那这两人好好的怎么…… “不是，你二人是太闲了，专门跑到宫中来找朕寻开心不成？” “陛下……” 杜如晦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事情太邪恶了。 最后还是段纶，鼓起勇气道。 “陛下，两座工厂还算有银子，但最近……精铁价格飞涨！” “一柄质地上乘的锄头，原来是价值七十文，但最近不知怎地，越涨越高，渐渐的已经到了七贯了！” 七十文涨价到七贯，这就是百倍的幅度！ 李二顿时呆住了。 精铁，涨价百倍？ 呆了几秒后，李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用多说，定然又是五姓七望这帮人干的好事！ “朕明白了。此事内情，朕心中有数，尔等只管先用余下的铁料，其余诸事朕来决断！” “陛下……” “怎么了？” 李二再次皱眉一怔，难道还不止这样？ “陛下，两座工厂之中……铁料存货，也都俱是劣铁。精铁……一斤一两也无。” 啪！ 李二顿时炸毛了，抓起一个瓷瓶就摔在了地上。 瞪着二人怒目而视：“铁料存货全是劣铁？你们是疯了不成？” “这些铁料都要用来打造新兵器，新兵器要用在何处，难道尔等不知？？？” “还敢采购劣铁来糊弄，真以为有功朕就不杀人了不成？！” 李二简直要气疯了。 明明自己这么信任这些大臣，结果呢？ 别的事还好说，这特么可是事关用兵突厥的大事啊！ 到时候问题反应在战场上，再让突厥人南下劫掠一波，再兵临长安一次，再来一次渭水之盟？？？？ 怕是根本不会有什么渭水之盟！ 这次的突厥远比南北朝之时的异族势力厉害的多，甚至比起汉代的匈奴都要更胜一筹。 到时候，汉人根本就是要灭种的节奏！ 这种事情，这些大臣也敢玩忽职守？！ 李二脾气爆发，杜如晦和段纶顿时跪倒， “陛下息怒！臣惶恐！” “陛下息怒！陛下先息怒！冷静下来！” 两人没有说场面话，是真的惶恐。 要是劣铁顺着工厂再到兵器最后到了战场上， 不用李二发火，人家突厥人就直接入境拿下大伙了…… 李二愤怒之极的瞪着两人， 许久许久之后……猛的瘫坐在御椅上，捂住脸孔长长的叹息一声…… “哎！……” “说吧，怎么回事。” 李二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 人就是这样，如果好消息多，那再累也不觉得累，只会想你们都别拦着爷还能肝……但如果是坏消息，那就真的很容易让人觉得累。 而，如果是一连串好消息之后，突然来一个分量盖过所有好笑的超级坏消息…… 那人不当场疯了就算是心灵强大了。 李二现在就是这样。 杜如晦吸了口气，开口道，“陛下，办理铁料采购之事的主簿，我等已经拿下问罪，但……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也未能问出什么来。” “不过臣猜想，这幕后，大抵，多半……” “不必说了，那个什么……主簿，直接处死吧。” 李二依然捂着脸，情绪前所未有的消沉…… 杜如晦看着李二这样，也是心急如焚。 “陛下，眼下可不是消沉之时啊。” “呵呵……这么大的事能出这么大的纰漏，这征突厥的事也没影了，你们还让朕不要消极？哈哈哈哈哈哈！” 杜如晦连忙低头，但还是接着道，“陛下，这不是还没开打么……” 这话音一落，李二捂着脸孔的手忽然撤开，整个人一下坐直。 对啊，这不是还没开打么？！ 反正渭水之盟才过去没多久。 自己只要不主动出击，一时半会突厥人想来也不会立刻动手才是。 也就是说……还有机会！ 李二脑海中很快有了思路，虽然……情绪依然十分暴躁，全靠个人意志压制就是了。 “五姓七望……五姓七望……早晚有一天朕要将你们斩草除根！” “陛下英明！” “行吧。”李二抹了把脸，“为此非常时，尔等可有计策，解决此事？” 第167章 炼铁之法！ 现在这情况，不说十万分火急，七八万分好歹也有了。 这些神臂弓，手榴dan……可都是要给改制过后的大唐禁军使用的。 改制之后，所有的禁军都是玄甲军。 数量削减到十万，这个兵员数量，如何保证战斗力不降反增？ 这大唐的兵卒又不能一夜之间变超人。 那肯定是兵器装备要变强啊。 不然这突厥人岂不是乐开花了？ 如今铁料出了问题，李二简直心态爆炸。 关键是心态爆不爆炸都无所谓了，万一这事被突厥人知道，那搞不好过几天自己直接成阶下囚了。 杜如晦满头大汗。 不过比李二好点的是，他反倒也没那么紧张焦虑。 原因嘛…… “陛下，此事不用这么焦急啊。” “杜如晦，你觉得朕很好糊弄是吧？” “陛下陛下，真不是。可是咱们不是有殿……有圣乡侯的炼铁之法？” “以此法重铸这些铁料，其实最后还是可以得到上好的精铁啊。” 李二本来正在意志消沉。 杜如晦这么一说，顿时双眼一亮。 呆了一呆，才看着杜如晦失笑骂道，“好你个杜如晦，你早说啊。” “朕也是……唉，老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是忽略了，白白被你们吓了个半死！” 杜如晦面色尴尬，和段纶对视一眼。 段纶闻言绷不住了，小声开口道， “陛下，按这个原理来说，大的问题的确是没有。不过……” “嗯？” 听到段纶这么说，李二就本能的感觉不好了。 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段纶接着开口。 “……就是……这个完成的期限，需要延长一些……” “又要延误？……好吧，新式兵器打造不易，倒也怪不得你们。要延误多久？” “陛下，大概五年左右。” 李二：…… 下意识伸手抓起了书案上的另一个花瓶…… 险些又往地上砸下去。 尼玛，五年？？？ “需要五年？这……往日你们说延误，都是三日五日。累加到如今好歹也算完成一大半了。怎地……怎地突然之间又要延误五年？？？” “陛下……是这样。” “因为这个……唉。”段纶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叹了口气干脆直说了，“这本来呢，工期也要不了这么久。因为原来收购的铁料，本身都是精铁，是用圣乡侯的法子，重铸之后即为最好的钢铁。” “也就是说……” “陛下，也就是说，原来的优质铁料来打造兵器等物，按圣乡侯的册子，只需要做小半本册子的工序。但是如今，正本册子上的工序，一个不少全得昨完。” “甚至有部分铁料，连铁矿渣上的泥土都还在……这种的，工序还不止一本册子。良莠不齐，情况复杂，工匠们需要按材料来采取不同的工艺，这需要时间来甄别……”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朕明白了。” 李二再次捂脸，自闭。 他想起来了。 当初李盛给他看猎刀时，隐约就好像提过，这猎刀的打造，花费了村口铁匠半年的多的功夫。 半年啊，那还是盛儿本人在村里，能时不时去铁匠处看一眼，能亲自指导铁匠锻铁之法的情况。 这如今…… 李二明白了。 “所以为今之计……我等只能尽量拖延，遮掩消息，避免突厥人忽然发难了？” 杜如晦的表情也很难看，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不少力气。 但……这正事还是得说清楚啊。 “陛下……正是如此。” 李二：……wdnmd。 五姓七望这一手属实是狠啊！ 一整，直接将平定突厥之事硬拖好几年。 一瞬间整个人都瓦特了。 杜如晦看李二泄气的表情，心里还真有点同情。 因为其实……还有句实话，他没敢说。 封锁消息，哪有那么容易？ 造工厂生产兵器，也就是无数工匠聚集在一片地方生产。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嘴巴，谁知道啥时候消息就会走漏…… 封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强制下令，抓捕这些工匠的家人为质？ 不行，这根本不可行。 要是以前的时代，可以这么干，但是如今…… 你今天抓了人家的家人为质，那以后再想招募工匠，谁还理你？ 杜如晦忽然发现。 很多事情无形之中已经改变的太多了，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李盛好。 工厂一出现，工匠的地位无形之中就变高了，收入也变高了。 现在别说是士农工商，这工匠的收入、地位……变相的几乎达到了“士”这一阶层。 说是刑不上大夫，但历朝历代能执行的往往也就是刑不上大夫之家人，而如今工匠也有了这样的权利。至于收入，更不用多说！ 几乎和基层的士大夫小吏什么的不相上下，甚至还要多一些。 杜如晦感觉……这天下变的有些太多了。 虽然都是好事，但总觉得自己把握不住啊…… 有机会还是要请教殿下才是！ 李二消沉了一会，不过好在也不像之前那么暴躁了。 哀叹了一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算了，克明。” “反正事已至此，不如及时行乐。” “陛下，这？” 杜如晦也是一愣，我擦陛下这就进入到西晋司马衷环节了？ 司马衷就是西晋的晋惠帝，当时门阀林立百姓纷纷饿死，司马衷一看我擦这谁搞得定啊，于是干脆不想了，直接来了一个千古名句： 何不食肉糜？ 陛下这是效法晋惠，直接放弃治疗？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一把年纪了，还能从裤裆里给你掏出精铁来？” “叫上魏喷子，玄龄，辅机他们几个，咱去幽州散散心！” …… 李二心情也是复杂。 最近明明形势本来很好，注意，不是小好，不是中好，那是一片大好啊。 结果打个盹的功夫又出篓子。 他都不知道上苍到底是在保佑自己还是在调戏自己。 圣天子不好当啊…… 思来想去，还是先当个好爹，多去看看儿子再说。 叫上长孙皇后。 杜如晦，房玄龄，魏征，什么长孙无忌…… 三个文臣，都跟上，李君羡，赶车！ 一起出去游玩…… 第168章 这孩子…居然是自己的侄子？ 路上，李二忽然感觉，比的不说，好歹孩子平安，也算不错。 心情放松了一点，亲自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果汁。 这东西，李二在李盛这里喝过一次，就彻底忘不掉了。 回到宫里说啥也得安排御厨给朕学会这招。 三个大臣自然都知道最近两座工厂出的篓子，此刻李二似乎不那么暴躁了，心情都为之一松。 陛下冷静了，大伙有个主心骨这才好办事啊。 不过长孙无忌有些奇怪。 陛下情绪平复，镇定下来倒也是好事，不过为啥陛下一来见这位神秘的圣乡侯……就心情平复了？ 喝了口果汁，长孙无忌忍不住问道， “陛下，这位圣乡侯为何年纪轻轻，才智学识如此了得？他家门出身，究竟是什么来路？” “他是你侄子。” 噗！ 长孙无忌直接把果汁喷了，啥玩意？！ 惊愕无比的看着李二，两只眼睛睁的得有拳头那么大。 啥情况，这圣乡侯是我侄子？ 长孙无忌立刻在脑海中盘点起来，自己有两位兄弟，有一个姐姐，然后还有一个妹妹，究竟是…… 李二淡淡一笑，“你不用猜了，那就是你妹妹的孩子。十几年前兵荒马乱，我等遗落了这个孩子，最近总算是找到了。” 长孙无忌呆了得有好几柱香的时间。 不过…… 回过神来，心中也逐渐兴奋起来。 这孩子……居然是自己的侄子？ 这对我长孙一家岂不是天大的利好！ 这一刻长孙无忌突然有所感悟。 以前，他总觉得人再怎么刻苦读书竭力钻营，用处都不大。 有个厉害的爹才是真的！ 但现在他变了。 有个厉害爹有啥用？ 有个厉害的侄子才是永远滴神！ …… 初夏风光无限好，马蹄踏踏游人醉。 不知不觉，渐渐的马车已经临近了幽州城外。 村子也出现在视野里，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很快…… 李二一马当先，带头杀了过去…… …… 此时，李盛正在房间里练字。 对于李二的练字行为，一旁的两个丫鬟十分不解。 一个棉儿，一个丹青。 起初李盛的计划的确是在长安办个教育辅导班，这不假。 不过……最近因为临时加办的科举结束了。 大量的士子，最近不忙着备考，考上去的不必说，没考上的自然也纷纷想办法准备下一年的科举。 但问题就出在这了，筹备下一年的科举，这温习备考自然是重要，但也得想想生活费怎么办的问题。 这一下子，整个长安的基础教育事业飞速发展，师资力量太丰富了。 鱼龙混杂，各种水平的士子出没，什么人都有。 乱子也出了不少，比如给十岁出头的老弟看春宫图，被愤怒的长安家长举报到京兆衙门闹得满城皆知之类的…… 不过总体来说，一个最直接影响就是， 给小孩子辅导读书识字这门营生，酬劳算是大幅降低了。 这对长安百姓自然是个福利，不过李盛开展暴利生意：小学生之课外辅导的计划也就只好搁置。 现在长安遍地的士子，既没有统一的教材，也没有什么入行门槛资格证，就这样去教人家小孩子读书识字，肯定是不行。 不过这属于大环境问题，李盛只能期待看长孙冲什么时候，能给李二反映一下这件事……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事可能也是机会不大。 长孙冲现在还是个小虾米呢，除非这小子一鸣惊人，不然就算反映上去，也够呛能产生什么水花 这也让李盛不禁好奇，这么一看，老李这门路是真硬啊，这老小子别是个什么宗师之类的吧。 于是丹青就暂时来给李盛当……侍妾暂时是没当，毕竟正房老婆都还没娶呢！所以就按丫鬟编制先混一段时间。 见李盛练字，丹青有些不解，“公子既发明炭笔，为何又要练这毛笔？” “呃……” 李盛不由一滞，笑了笑，“这人吃树皮草根也能吃饱，为何还要吃粮食呢？” “艺多不压身，多学些技艺总不是坏事。” 说完，李盛继续练字……毕竟没有什么娱乐的年代，那人，总得有点爱好吧？ 实际上就是现代人有大量的娱乐手段，一旦穿越没点爱好，每天真能把人无聊到死，顶都顶不住。 不过李盛这话说完，丹青棉儿一大一小两个丫鬟，却是忍不住双眼发亮。 天下这么多大儒，恐怕也就公子能真的践行“君子不器，学而不辍”了吧？ 秋波泛滥，异彩连连…… 不过写了一会，李盛忽然听到一声提示。 “签到成功，获得生物学图鉴，获得地质学图鉴！” “哟呵……” 李盛有些诧异，怎么练字时签到，奖励的却是别的东西。 不过总归是好东西…… 一瞬间，李盛感觉脑海里又多了许多知识。 原来自己是机械工科专业，现在感觉自己去当个生物学地质学教授都不成问题了。 不，自己甚至可以去当中医…… 现在他看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能立刻看出其材质，无论是蚕丝还是木料，以及材质的来源！ 练了这一阵毛笔字李盛也感觉无聊了，毕竟自己平时使用的终究还是炭笔。 于是接着，李盛又打算再练练炭笔。 但正要换张纸，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叫喊。 “小太保？可还记得老李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盛一怔，老李他们来玩了？ 这倒正好，最近可太无聊了。 不一会…… 李盛见到了老李，老李夫人，还有老杜，老魏。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大叔。 “老李，这位是……” “哦，这是老孙头，你叫他孙哥就行。” 李盛笑着点点头，“孙哥来里边坐！穷乡僻壤的没啥好酒水，大家凑活一把！” 李二哈哈大笑，“公子啊，你这还叫没有好酒水？你这的烈酒，果汁，那可早就馋死老李我了！” 长孙无忌心中暗暗吐槽孙哥是什么鬼，不过脸上却十分精细的露出一个笑脸：“公子何出此言？那炭笔，白纸，化肥……可都是长安所无，说这村子里没有好酒水，岂不是欺负我等没见识，好打发么！” 心中不断默念：有个好爹不如有个好侄子，有个好爹不如有个好侄子…… 第169章 这果然是解暑神物啊！ 长孙无忌给自己定的目标很简单。 今日说啥也得把这侄子哄开心了，打好关系！ 杜如晦和魏征房玄龄脸色有些疲惫。 不过李盛哪里知道这群人各怀心思，反正老相识来了，那正好放假欢乐一天，什么理工科研统统一边去…… 李二等人落座。 酒肉吃喝自然是统统安排，烧烤盛宴，香气扑鼻…… 就在开宴的一刻，丹青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小酒坛子，带着一阵淡淡的芬芳来到李盛身边。 “公子，您要的冰镇啤酒。” 大美人送酒来，李盛接过，将小酒坛子开启一个，亲手给李二等人倒上。 这一倒酒，顿时吸引了李二等人的目光。 “公子，这是何物？” “这酒……这是酒吗？为何这酒竟会口吐白沫？” “难道是毒酒？” 李盛忍不住白了众人一眼，“一群山炮。这叫啤酒！” “啤酒？！” 李二等人对视一眼。 又……又是没听过的新词！ 不过既然是李盛的酒，那肯定也不至于是毒酒，于是纷纷端起酒杯，来了一小口。 入口冰凉，稍稍有些奇怪的刺激感。 还有一股苦味！ 但这苦味却不令人难受，反而有一种类似草药的清新之感。 总体来说……非常不错，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公子，这啤酒倒也特别，不过我等……感觉这酒，似乎是没有公子上次所酿的烈酒有劲！” 李二下意识的，评价了一下这次的新饮料。 李盛不屑的一哼。 “你们啊，这都到夏天了，气候这么热，还喝烈酒呢？” “这酒是解暑之酒！” 众人纷纷点头，心里却还是没明白这酒解暑在哪，似乎也一般啊……而且这个苦味，颇为难以适应。 不过…… 烧烤吃了一阵。 外面的空气，逐渐被夏季的烈日炙烤的滚烫。 房间里又有个火炉，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出汗。 一出汗就是黄豆大的汗珠，挂了满脸，外加麻辣口味的烧烤调料，渐渐的…… 李二也开始有些顶不住了。 而李二好歹也是武将出身，身体还算上乘。 其他几个，要么是李二夫人属于女子，要么是魏征这几个文士。 简直顶不住，所有人都是汗出如浆，仿佛落水的人刚刚捞上来一般。 就在此时，杜如晦忽然注意到。 对了，刚才倒的酒，这还没喝呢。 屋子里有火炉，人吃烧烤热的快，但啤酒还是冰的。 于是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下去。 这一瞬间…… 杜如晦双眼发直，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见到杜如晦这神态，其他几人顿时惊了，“老杜，你这可是中暑了？” 杜如晦指了指桌上的啤酒…… 接着，众人一看，见是刚才的酒水，此刻还冒着寒气！ 于是纷纷大口灌了起来。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通透了！ “好……好酒！” “我明白了，为何公子说这是……” “这果然是解暑神物啊！” …… 享受了啤酒的冰凉，众人顿时舒服多了！ 接着便给长孙无忌科普了一番，李盛能制作这啤酒，制冰之术密不可分！ 得知李盛居然还有制冰之术，长孙无忌顿时惊呆。 这技术……若是到了长安，得多少富贵之家争相购冰？岂不是暴利？ 但这大侄子明显对赚这个钱不大感兴趣似的。 长孙无忌对于李盛的手段，瞬间又有了新的认识！ 我大侄子就是天下第一！ 就在烧烤接近尾声的一刻。 长孙皇后默默看着孩儿，顺便观察这个叫做丹青的新丫鬟。 这丫鬟，长孙皇后是越看越满意。 彬彬有礼，说话措辞文雅，显然是读书不少。 而且盘靓条顺，一看很好抱孙子！ 看来儿子眼光属实不错…… 此时丹青带着一盘烧烤签离开前厅，长孙皇后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虽然是小事，不过还是有些诧异。 “……这烧烤签，怎地换成了铜签？” “我记得公子这里，一直用的是铁签来着。” 要么怎么说女人心细眼尖？ 她这一声好奇，紧接着李二等人也发现了。 还真的都是铜签！ 见众人都在观察，李盛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说的？铁料不够用，木签子不环保，再说木料也不够用，都得当柴火……当然就到外面买铜签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二这天正为铁料之事烦恼不堪，听到李盛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等等，难道盛儿这里……精铁价格，也暴涨了？？？ “公子，铁料怎会不够用？我记得……公子有独门炼铁之术，难道也不够用么？” 李二想到了这个问题，杜如晦魏征等人如何想不到？ 尽管问题是李二发现的，不过因为十分严峻，马车上几个天策府大臣全都知道了。 一个个，虽然不断告诉自己今日是陪陛下来看望皇子，但心里谁不焦虑。 便在李二这么一问，众人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现在他们不怕别的，就怕连殿下也被这铁价上涨一事所困，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然而，李盛再次摆了摆手。 “哪啊，那算哪门子的炼铁之术？不过是土法造钢罢了，根本不上台面。” “实际上是最近，我在尝试搭建高炉，炼制真正的钢材。这事要是成了，那才是真正的炼铁之术！” …… 听到李盛的话。 李二等人都是一呆。 真正的炼铁之术？ 不是，先前你给我们的炼铁术，难道还不够厉害？ 要知道这年头，要把劣铁炼成好铁，那可是只有极少数老师傅才能掌握的技术。 等闲根本不会外传！ 就算你工部征召来给朝廷打工，人家都不带说出去的。 而普通人要想拜师学这种手艺，没个几百贯，根本打不住！ 而且就这几百贯，还只是拜师的起步价。 大多数时候，高技术铁匠为了让儿孙都能有个糊口的本事，往往都是只传给自家孩儿，你给多少贯都没用。 给一万贯也不外传！ 甚至在家族内部，都只传给嫡系男子，就是怕技术流传出去。 而…… 李盛上次，提供的就是这样的技术。 然而此刻，他却说…… 这技术，只是雕虫小技？？？？ 第170章 这，才是真正的钢铁！ 李盛轻飘飘的说出四个字。 语气，那叫一个平淡，甚至不屑。 一瞬间，李二等人嘴里的啤酒都快喷了。 麻蛋啊，你这技术要是拿出去卖，不知多少人倾家荡产也要买的好不好！ 唐代审美以胖为美，这是什么意思？其实并非是说女子，这话其实是说男子，越壮硕越好看。 壮，意味着能干活，能作战。 进可万里驱驰觅封侯，退可下地干活赛头牛！ 同时也意味着收入高，吃的好！ 那一个个的铁匠，基本就没有瘦子，个个壮实的跟什么一样。 那收入，自然是不问可知，更何况是有秘传技术的高端铁匠了。 结果你这…… 你这就一句“雕虫小技？” 殿下啊，你这是创造了汉语领域的新高峰，重新定义了“雕虫小技”四个字啊！ 接着…… 李盛又道： “其实呢，这个事情，说起来也没有那么复杂，炼铁嘛，归根结底……是提高炉温！” “只要能把炉温保持在高水平，杂质就一定不会多……” 李盛也知道，详细的冶金技术，这玩意老李他们肯定是听的懵逼。 所以直接从关键点上说。 这话也不难理解，关二爷当初跟刘备起事之前，干的工作就是在铁匠铺拉风箱。 这风箱是什么呢，就是给打铁的炉子提高温度用的。 关二爷就一手拉风箱，就能吃的无比健壮，还有钱购买昂贵的竹简书籍——东汉末年可是个饥荒遍地，流民四起，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时代。 可见关二爷的收入明显属于高收入，可想而知，这风箱，和炉温……有多重要！ 甚至比打铁本身，都要重要！ 李二等人虽然没打过铁，但常识好歹也是有的。 是的，没错，炉温的确对炼铁，至关重要！ 那么问题来了…… “不知公子这高炉，却是何物？” “可能炼制精铁？” “每日能炼制多少？” 众人都知道，李盛能炼制精铁。 但现在的问题是……先前的炼铁之法，太过耗费时间，一百斤的铁，得一名铁匠花费半年以上的时光才能重铸为李盛炼铁术出来的精铁。 这可是十万玄甲军的装备！ 实际上，哪里有那么多铁匠，更没有那么多时间。 所以李二今天听到工厂的铁料出问题，十分暴躁。 这征突厥之事，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不过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了一通…… 李盛就不悦的皱了皱眉。 “你们开什么玩笑，精铁？” “啊？” 李盛这话，李二他们一下慌了。 不是吧，炼不出精铁？ 精铁都炼制不出，那……那像是李盛那把猎刀一个水平的铁，岂不是更加炼不出来？ 一瞬间，大失所望…… 纷纷端起啤酒杯，目光四处游移。 果然，殿下也不是万能的啊…… 但是紧接着，李盛就道。 “所谓精铁这种垃圾货色，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提及了。那种东西，阿黄吃饭的盆我都不用。” 李盛说完，仿佛是听到了李盛的话，门外传来几声狗叫…… 汪汪汪！ 众人喝啤酒喝到一半。 之前是险些喷了。 这次则是真的喷了。 数双眼睛，全都不可思议看着李盛。 什么意思？ 精铁，狗都不用？？？ 我擦，殿下你这口气，也太大了吧！ …… 狗吃食的盆，这个时代，一般来说当然是陶盆。 如果是富贵人家，通常就用瓷器。 但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寻常百姓，喂狗的盆，怎么都不会用五金之器。 甚至铜都不会用，铁就更不必说了。 那价格，太贵！ 而富贵人家也不会用铁质的喂狗盆来装逼，因为……铁器不但贵，而且是无数百姓家中的刚需之物。 那锄头，得用铁吧？ 那针头线脑的，得用铁吧？ 还有各种林林总总…… 这不都得用铁。 但这个时代，铁制品价格真不是开玩笑的，所以没人拿这东西装逼。 否则，李二这天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但现在，李盛却说…… 精铁这种东西，狗都不用？？？ 于是所有人都吃惊了。 这话太狂了！ 而且隐约有些群嘲的感觉。 你要是没点真本事，这样群嘲岂不是出门挨揍么。 连长孙皇后都不禁皱了皱眉，这孩子说话太…… 不过呢。 紧接着，李盛就取出一把小刀。 “这，才是真正的钢铁！” …… 这小刀不过三寸长，显然是一把日用的小刀。 众人纷纷都是一愣，接着李盛又摸向腰间，取出了另一把…… 这次，则是一把黑乎乎的刀具，长约一尺五。 正是让李二印象无比深刻的……那把猎刀！ “公子，这是……” “老李，别说我藏着掖着，有好东西不给你们开眼。” “看好了，真正的钢铁是这样用的！” 说罢，李盛将银白小刀，比在了黑色猎刀的刀刃上。 用力一拉！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李盛竟然用小刀，将猎刀上锋锐的刀刃，整个割了一条下来！ 削铁如泥！ 啪啦！ 啪啦啪啦啪啦…… 好几个杯子盘子直接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李二懵逼了。 这……这猎刀可是…… 当初他来见李盛，给李盛带了一把凌烟阁珍藏宝剑。 结果一见面，直接被李盛的猎刀斩为两段！ 这便是材质的差距，也让李二看到了新的锻造技术，新的兵器……对天下大势的巨大影响力。 但是今天…… 见到这一幕，李二才忽然明白。 李盛的厉害，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这根本不是什么鬼谷诸葛再世了。 这就是神！ 长孙无忌神情惊讶，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这群人的反应。 不就是一把宝刀么？切削寻常凡铁，这也不算多了不起吧？ 于是用胳膊肘碰了碰魏征。 “老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好像……这一把刀具，似乎也不算什么吧。” 魏征苦笑一声。 “老孙，你可还记得当时老李给陛下献锻铁之术，后来陛下大兴军改之事吧？” “之所以能触动陛下，便是因为……因为当日老李，曾带来一柄宝剑给公子。” “这宝剑，乃是老李重金搜罗，专门留下的一柄，本来是送给至交好友的。” 长孙无忌顿时会意，这意思应该是打算用来送国公的…… “那然后呢？” 第171章 这根本，不可能是凡间之铁！ “然后，因为老李为公子所救，这不就带着宝剑来赠予义士了？结果……” 魏征说着，指了指李盛手中黑乎乎的猎刀。 “就是这柄价值连城的宝剑，却被公子的猎刀，一斩两段！” 长孙无忌双眼瞳孔顿时放大。 嘴巴张的仿佛能塞进七八个拳头、 一刀，将凌烟阁收藏的宝剑，斩为两段？？？ 这猎刀得是多好的材质，才能如此坚硬？ 等等。 那这么换算一下……现在大侄子殿下手里这银白小刀？ 这？ 这东西……是神仙赐下的仙器吗？？？ 长孙无忌，彻底傻眼。 这一刻，大脑中读过的万卷书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神神怪怪的传说故事…… 这踏马也太夸张了！ 天下焉能有如此强大之铁器？！ 这根本，不可能是凡间之铁！ …… 李二呆滞了许久，方才缓缓吞了口唾沫…… 咕嘟…… “公，公子……这小刀，究竟是……” “哼哼。” 李盛傲然一笑。 “这小刀所用的，才是真正的钢材！” “真正的……钢材？” “寻常铁器中，含碳量都太高了。即便是你们说的精铁，在严格的冶金学之中，也是再生不过的生铁。” “而这小刀，却是含碳量标准的铁材料，也就是……钢材！” “在含碳量极低的水平下，自然也就会表现出最好的硬度！” 李盛一番解释。 这一次，李二等人就听不懂了。 即便是魏征自小接受的道家、阴阳家教育，对各种天材地宝十分了解。 但对于李盛所说的一番话，依旧是云里雾里…… 整个人仿佛飞了起来。 听不懂。 每个字，单独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那真是半句都不懂！ 太高深，太高深了！…… 不过有一件事他们还是听懂了。 真正的钢，其硬度，远远胜过一切精铁！ 无论是任何精铁，只要不是真正的钢材，那就和泥土无异。 李二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失神的喃喃道…… “这……这么好的材质，可惜了……太可惜了……” 李二一想到这么厉害的钢材出世，然而……想想前面那猎刀用的精铁，都需要收购寻常精铁，精炼一个多月。 如果是劣铁，那不好意思，半年起步。 这么厉害的钢材，恐怕锻造需要的时间…… 唉！ 一声长叹。 “可惜？可惜什么？” 李盛微微一怔，“虽然只是普通的标准钢材，比不过高速钢之类的，不过也不算太拉胯吧……” “公子，我不是叹息这钢材不好，只是……想想这么好的东西，锻造需要耗费的时光，想必最少也要一两年以上才能铸造一把，难充国用。念之及此，令人扼腕啊！” 李二摇头叹息。 现在他简直抓狂，这玩意要是能给玄甲军安排上，多好？ 不过就在他叹息之后。 李盛直接冷笑一声。 “老李，你是真的看不起我啊。不能量产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花心思去搞？” 身为出身现代之人，还是读机械制造专业。 在李盛眼里，一切手工制品都是扯淡，除非是爱好一类的。 不能量产，那价格就做不下去，而且没有标准化，做工也必然不如工业制品。 每次李盛和人说起这个观点，总有人抬杠，那手工的包包不是比服装厂出来的好？ 这种言论，李盛听了只想笑。 所谓的手工包，实际上绝大部分依然是工业化流水线上出来的！ 再说了，拿手工当卖点的包，价格最少几千，多则一套房……上不封顶！ 你要是付这个钱去买流水线的包，这些厂家内卷起来，分分钟给你弄出宇航服级别的生产线来——那宇航服的做工不比这手工包牛逼多了？ 所以手工制品，在李盛眼里就只有两个特点。 性价比，极低！ 背后的生产效率，极低！ 说狗都不用，这真不是啥偏见。 你花三十块去买个手工包，那做工……可不就是狗都不用么。 “老李，我这高炉虽然是个丐中丐版本，但好歹也是真正的高炉，花费了我无数心血！” “一炉花费两三天左右，这钢产量，也就七八百斤。” 李盛自说自话，也没注意李二等人表情。 “你们也别觉得，一天七八百斤，似乎很少。但满足我这个村子，还有附近几个村在，甚至是幽州城的铁器需求，那还真就绰绰有余！” …… 李盛说完，就端起啤酒喝了一口。 接着…… 放下啤酒，他忽然发现李二等人全部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猛看。 李盛又慌了， 玛德这群人怎么天天跟伽椰子似的盯着人看啊？？？？ “怎么了啊诸位，盯着我看干什么？我又不是高炉，你们要看……” “公子！” 李二忽然大叫一声！ “速速带我等去参观这……这高炉！” “来日，必有重谢！” …… 李盛怎么会知道，李二等人心中的震惊骇然。 那完全就是见了鬼一般的感觉。 一日，可产七八百斤，这得是…… 李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颤声问道，“公……公子啊，这日产七八百斤，可是需要收购精铁作为原料？” 李盛一听，直接愣了一下。 “老李你开什么玩笑？直接从铁矿石开始炼制啊！” 下一刻。 “陛……老李？老李？” “老李昏过去了，大伙快救人！” “老李怎么样了，快掐人中！” 李盛则是害怕，我擦…… 这老李是不是甲亢，怎么老是这么激动？ 就这动不动就激动到翻白眼的体质，得亏自己还以为他那体格，以前是当过兵的呢…… 不过这个情况，李盛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直接把一群人轰开，“都往后稍稍，我来！” 不一会…… 李盛一番操作，将李二从心跳过速的昏迷中弄醒。 李二大口喘着气。 李盛还是有点怕李二有啥病之类的，“老李，你没事吧？我给你看看吧……” 获得了动植物图鉴，矿物图鉴，现在李盛能制作的药物可以说大幅增加了，相当于整个自然界都是他的药品库。 李二的回答只有一句： “公子，快带我去看看高炉！” 第172章 高炉建造之法！ 李盛今天属实是懵逼了，真是想不通老李咋对这钢铁这么感兴趣。 不由得皱眉， “老李，你这也太财迷了。就算要搞项目赚钱，也不能这么激动不是？身体坏了，当心以后有命挣没命花啊。” 长孙皇后苦笑一声，“唉……这老李一直这样，希望公子能引以为戒啊。” 长孙皇后，这话也相当于是变相的叮嘱儿子…… 她就怕丈夫孩子有闪失，任何闪失她都不想看见。 不过老李醒过来，强烈要求去看高炉。 李盛虽然担忧老李的状态，不过看他这情绪激动的，自己不带他看，怕是更激动。 好吧，那就去看看…… 很快，李盛带着李二一行人，来到大宅子后方一处空地。 此刻……只见李盛的宅院斜后方，不知何时建造了一座七八丈的高塔。 长孙无忌，魏征……等人一见，顿时在心里暗骂自己眼力真差。 这么明显的高塔，大伙居然没看见。 不过这高塔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再说了，大伙是来看高炉的，这塔又是干嘛用的？ 里边……是哪尊神仙呢？ 魏征有些懵逼的看着高塔，喃喃问道，“公子，这塔可是供奉神仙的？” 李盛直接笑了，“老魏你这脑洞开的真大，这就是你们要看的高炉啊。” “什么？！” 魏征等人，一瞬间全部呆住。 “这……这便是高炉？！” “对啊，你们别觉得这个高炉太小，其实已经不小了。而且这建造高炉的耐火砖，也是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这已经很不容易拉！” 李盛这么一说。 魏征等人简直要喷了，这可是七八丈高的东西啊。 你管这，叫“太小”？ 殿下，你语文是谁教的？我等回头就找大理寺通缉！直接拿下问罪。多少是有点误人子弟了！ 李二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好似还弥漫着木柴燃烧的味道…… “公子可否告诉我，这是否便是……便是那高炉……” “不错啊，这便是高炉。只需要普通的木柴烧制成炭，以炭为燃料，即可将铁料化为铁水……熔化之后的铁水呢，就是这种锻造方法的精髓所在了，因为杂质可以顺利的气化，脱离铁质……” “唉，老李，你拉着我干什么？” “公子，这高炉建造之法！速速给我！快！” 李二简直激动坏了。 有了这高炉…… 这精铁缺乏的事情，那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不过李二这表情，直接给李盛整懵逼了。 “卧槽……老李，你是真的张口就要啊……我以为我就算是无耻了，你这老财迷才是真的……” 不过……反正老李这人，李盛信得过。 能处！ 之前自己每次给老李东西，基本都是真的交给了李二。 最后各种坊间闲谈小新闻也能得知这一点。 所以吐槽归吐槽，李盛还是交给了老李一本册子…… 这次的册子就和以往不同了，厚厚的一本！ 便是李盛也感觉这真是自己得意之作。 在简陋的条件下，建立原始的高炉过程中，加入了大量自己的理解。 李盛好歹也是工科出来的，这一改进，不但建造要简易许多，而且炉膛温度也高了不少，效率绝对刚刚的。 不过让李盛有些郁闷的是，当他和老魏啊老杜啊，还有刚来的孙哥等人吹嘘时，这群人都只是尴尬的笑笑。 这让李盛十分不爽，卧槽你们这表情，别搞得好像我是个骗子一样好吧。 这玩意，可都是心血…… 魏征等人简直不知道说啥好。 公子啊，你是博古通今，天文地理农耕炼铁无所不知无所不通，这一样样，凡是跟学问有关的，统统都是出神入化…… 可我们不是啊！ 我们真的真的，只是凡人而已啊！ 公子求求你不要这么牛逼，别再把我们对比这么没用了，放过我们吧！呜呜呜…… …… 带着李盛的炼铁之法。 李二匆匆踏上了回长安的路途。 临走时几乎听不见回答李盛的闲聊扯淡，听不见杜如晦、魏征等人的说话，听不见周遭一切的声音…… 此刻，在李二脑海中，只有一件事。 炼钢！ 连长孙皇后想要多留一会，和李盛，还有丹青说说话……都被李二直接拉走。 马车上，长孙皇后忍不住埋怨。 “陛下好不容易见到孩儿，为何不留一会？” “皇后，这实在是……”李二苦笑一声，捧着厚厚册子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长孙皇后直接白了李二一眼， “便是有天大的事，一朝一夕也办不完，同孩儿多待一会很委屈你是吧？” “启禀娘娘……” 一直没咋说话的房玄龄露出一个苦笑，“实在是此番事关重大，休说是陛下一心体国，便是我等遇上了同样的事，只怕也是早就……” “有这么厉害？” 长孙皇后有些诧异，她久在深宫，虽然知道一些政事，但也就是大方向上，具体的一些事务还真不太知道。 不过今天走的这么急，她始终是不太开心。 “这册子再厉害，盛儿已经是皇子，又刚刚封侯。便有功勋，又有多大好处？” “这……娘娘，这功劳根本不是封侯能说清的。” 房玄龄苦笑连连。 杜如晦忽然叹息一声，开口道…… “娘娘，这册子上的炼铁之法……一旦铺开，我大唐……兵威将凌于天下，再无任何抗手！” “殿下这一本册子，胜过千军万马之功。这根本不是区区军功，所能衡量！” 长孙皇后讶然，“这册子这么厉害？？那……那是要封国公么？” “岂止是厉害？唉……” 李二终于回过神来，整个人……坐姿都变得东倒西歪了，仿佛刚刚卸下了万斤重担。 “盛儿之功，压根不是国公能形容，这是三皇五帝之功！” “这炼铁之法，至少可以保佑大唐江山五百年平安呐！” 长孙皇后悄然捂住了口。 这……这就太夸张了！ 她知道孩子才智超绝，冠绝当世，但大概也就是诸葛孔明、张子房这种级别了吧。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这简直是三皇五帝之功！ 第173章 微臣家中有个女儿！ 长孙皇后不由得愣住，脑海中本能的想起了在史书上读过的各种将相王侯的故事……那也就是说，这往后，盛儿必定名震千古了？ 开心啊！ 不同于长孙皇后，对于孩儿出息纯粹的喜悦，一旁的几位大臣则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动。 长孙无忌简直要乐开花了。 得亏自己在朝中钻营这么多年，结交这么多勋贵。 有什么用？ 这些什么国公什么的，加起来都不如那一个侄子有用！ 房玄龄和杜如晦，还有魏征三人，则是各怀鬼胎。 魏征向来是方正君子，有些操作自己还真不太干的出来。 但是……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大好机会啊！ 再说了，自古开国功臣虽多，但过了那一代，后人往往也是越来越拉胯，到时候咱老魏家的香火也难以保证。 沉思之中，魏征没有注意到杜如晦，房玄龄两人也是和他差不多的表情。 纠结了一番，魏征还是开口了。 “皇后娘娘，微臣有一事相请。微臣家中有个女儿，年方十八……” “皇后娘娘，微臣家中有个女儿，还有个侄女……” “皇后娘娘，其实微臣家中也有个女儿……” 三人不约而同的一齐开口，随后你看我，我看你…… 懵逼，愣住。 我擦，怎么这几个家伙也是打的这主意。 “玄龄，克明，你们两个怎么能怀有这种心思？” “玄成，我还想问你平时一副君子相，怎么现在这么拉了？” 长孙皇后掩口轻笑，　这孩子现在可是抢手货了！ 不过你们想嫁女儿，还得问咱家盛儿答不答应呢。 不合盛儿的口味，不好意思你是国公也不行！ 便在此时，长孙无忌轻咳一声，说道，“娘娘，其实长孙冲那小子也挺俊俏的，不是不能考虑……” …… 李二回到宫中，立刻召见户部尚书段纶。 见到李二，一旁还有杜如晦、魏征陪同，段纶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还是铁料的问题！ 站在甘露殿门口，段纶心中很是忐忑。 今天大清早的就出了篓子，陛下气的够呛。 这大晚上的把自己叫来，那不用多说了，指定就一件事——还是这铁料的问题！ 他默默观察了一下。 李二此刻正拿着一本册子，正和杜如晦有说有笑。 这场面，为官多年的段纶心里简直是明镜一般，毫无疑问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二这百分之百，是在研究怎么惩治自己，让自己加快解决这件事。 但……段纶也真是有苦说不出。 自己是工部尚书，要说也是位高权重，但是……自己又不是神仙。铁料这个问题，就算自己想解决，那也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啊。 自己总不能凭空变出精铁来吧？ 至于市面上的劣铁……这倒也是有，但是劣铁有什么用啊。 用劣铁来重铸精铁，再造手榴dan和神臂弓、玄甲，也不是不行。 但是那时间？ 段纶都不敢往下想，怕是十万大军才列装一半呢，突厥骑兵连长安的青楼花名册都背诵熟悉了…… 不过既然陛下召见，那就算是挨骂，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摇摇头，段纶依旧向殿内走去。 李二的神情，此刻依旧笑眯眯的。 段论深呼吸一口，道，“臣段纶，参见……” “好了好了，别参见了，快过来看看这个！” “啊？” 段纶以为李二笑眯眯的是在酝酿情绪骂人呢，结果…… 好像陛下也不是很生气啊。 不，毋宁说此刻的李二，情绪简直好的不得了。 段纶心中惊诧无比。 我擦，陛下怎么突然开心起来了，难道铁料，神臂弓，军制改革，用兵突厥……这些事，陛下已经放弃治疗了？ 想到此处。 段纶觉得不好。 非常的不好！ 此刻，李二打开了一本册子让他看，“子明，这工厂你可得好好看看……” 但是段纶直接后退了一步，正襟危立。 恭恭敬敬的一礼！ “陛下，不可如此啊！” “啊？怎么了？” 对于段纶的反应，李二也是一愣。 这炼钢厂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不可如此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问呢，段纶就接着道， “陛下，此次精铁之事，微臣断然是有莫大的责任。” “这个责任，微臣不敢有任何推脱，陛下尽可随意责罚。但……” “陛下。” “这精铁，神臂弓，手榴dan……此皆本次玄甲军改革之重心所在。而玄甲军，则是陛下之江山，百姓之福祉所系。” “虽然如今精铁价格腾贵，但陛下怎可因此就放弃？” “若是有朝一日，突厥犯境，大唐不保……届时，陛下当如何面对……” “臣段纶，今日以死相谏，陛下切切不可放弃解决精铁之事！” 段纶这一番，痛陈精铁事务的必要性，痛陈放弃军改的危害性…… 总之一番各种痛陈，最后段纶眼泪都下来了。 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但李二则是愣住了，“子明，你这……可是……” “陛下若不明示，绝不放弃炼制精铁，微臣今日愿一头撞碎这甘露殿梁柱，以死相谏！” “可是……” “陛下！” “可是子明，朕……朕现在已经不需要炼制精铁了……” 李二这么一说，段纶就绝望的闭上了眼，仿佛已经看到，突厥人的铁蹄在大唐境内横行无忌的一幕…… 李二简直无语，只好将册子丢给段纶。 “唉……你们这些文人啊，遇到点事这么容易上头。自己看看吧！” 段纶呆呆接过册子，翻开阅读了起来。 他心里估计着这可能是李二的账簿什么的，总之就是已经决定放弃炼精铁了…… 不过看着看着，段纶就呆住了。 这……这好像是一本炼铁之法。 而且极为高深莫测，远远胜过之前的那一本。 开玩笑，之前的那本册子，总共才不过薄薄的十来页，这次可是厚厚的一本——那信息量都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段纶作为工部尚书，也是懂炼铁的。 这读着读着，表情渐渐的就变化了。 我擦…… 陛下……好像并没有放弃军改…… 第174章 我大唐之气运，全要靠这本经书！ 段纶对炼铁之术不说是炉火纯青，起码也可以算行家里手了。 毕竟工部可不就是干这些事的么。 就算把段纶的工部尚书一职给革去，让他到民间自行谋生，段纶也能自己开个铁匠铺，多半还过的不错的那种。 因此他没有太大障碍的就看出了，这本册子，讲述的同样是炼铁之法。 唯一的不同寻常之处在于。 即便以自己精通炼铁的知识，依然……感觉阅读起来极为困难。 其中大量的论述，内容天马行空，段纶只觉得脑袋不够用。 偏偏这些论述，还极为精密，前后之间统统具备着重大逻辑联系。 也就是说，自己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这些论述弄懂。 否则……最后那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自己怎么能弄通？ “……因此，铁水的的含碳量即可进入预定区间，达到标准钢材水平……” 不过…… 段纶很努力的阅读，但是看到后面，依然像是看天书一般。 太难了！ 太难了……如此深奥的炼铁之术，段纶简直大开眼界。 若是在以往，打死他也不信，炼铁这件事，竟然还能做的如此精细深奥！ 这完全是一门学问！ 一门崭新的学问！ 而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震撼的。 用此法炼制出的钢铁，其硬度——削铁如泥！ 而此法炼钢，产量是…… 每天，至少五百斤，多则数千斤！ 如果工厂规模足够大，那么每天的产量，甚至可以达到数万斤…… 太震撼了！ …… 起初，段纶还想着这本炼铁之术，或许是出自某位宗师之手。 毕竟，能创立一门新的学问，这不叫宗师，叫什么？ 但看到后来， 此法所产之铁，那不可思议的硬度。 每日产能，那不可思议的数字…… 段纶就彻底傻眼了，因为这根本不是凡间的什么宗师能想出来的学问。 这分明是神灵所赐之物！ 这一瞬间，段纶甚至想起了传说中，轩辕黄帝与蚩尤大战，玄鸟赐书的典故……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陛下，这……这经书，是从何处找到的……” 通常来说，只有一代圣贤所著述的书籍，才有资格配得上“经”这个字，只是后来佛教滥用而已。但现在还没有。 而此刻，段纶下意识的，就将这本书当成了某种经书。 李二哈哈一笑。 “子明，你也是挺搞笑的，朕像是遇到难处就放弃之人吗？” “陛下，臣……臣惶恐！” 段纶懵逼了，此刻……他大脑之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这经书太震撼了！ 李二接着道，“不过也不怪你误会朕。这次若是没有这本经书，那朕真的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制裁这突厥之气焰了。” “至于这本书本身，你是兵部尚书，朕问你，你以为如何？” 段纶一愣。 卧槽。 陛下，就这经书，你还问我如何？ “陛下，此书，当以大唐举国之兵共保卫之！” “臣敢担保。” “未来五百年，我大唐之气运，全要靠这本经书！” …… “好！” 嘭！ 李二大吼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 “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既然子明，你能看懂这本书。那么这件事，朕也就交给你去办！” “给朕按书上十倍的规模去造这高炉！” “限你十日之内，务必调集人手，按书中所述之法，建造高炉开始炼钢！” “一月之内，若是没有五万斤纯钢……” “陛下……” 李二正在下命令呢，忽然段纶直接打断了李二的话。 李二也不由的一怔，“怎么了？难道你还要推脱不成？” 刚才让朕千万不可放弃炼铁之事的，可不就是你小子吗？ 段纶尴尬一笑， “陛下，微臣愚钝……这个，这本经书，微臣只能看出其中道理深刻玄奥，至于看懂，这怕是要些时间，找上百八十名老铁匠共同参阅才行……” 李二：…… “不过陛下且放心。一月之内，若是没有五……不，八万斤纯钢，陛下只管拿微臣是问！” 目睹了这一场任命的杜如晦一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暗暗惊恐。 大皇子殿下，这才智也太可怕了。 就一本炼铁之术，居然需要工部尚书，找到上百名成名的老铁匠共同参阅，方能看懂…… 如此玄奥，如此深厚的学识，简直不似人类。 而杜如晦十分清楚，这炼铁之术……特么的…… ……只是大皇子殿下，无数绝学之中，微不足道的其中一种而已…… 这大皇子殿下，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恐怕天上真仙亲临，也不过如此了！ 段纶领命离开甘露殿，步履匆匆，一看便能明白，他这是今夜就打算开工了。 李二淡淡一笑， “子明忠心体国，不辞辛劳，真好啊。” “陛下……” 杜如晦连忙一躬身。 李二接着叹了口气。 “克明，你对盛儿，怎么看待？” 杜如晦闻言一愣。 不过立刻就明白，这个场合，四下无人，自己又是帮李二策划过玄武门之事的，属于心腹中的心腹。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问，很显然就是在说一些平时根本不能提的问题了。 “陛下……可是说改储之事？” “哼，你说呢？要不是这件事，这个点了咱俩不都睡大觉去了。” “怎样，你觉得盛儿，有没有……那个资质？” 杜如晦闻言苦笑一声。 “陛下，现在……根本不用讨论这个问题啊。咱们直接讨论承乾殿下，有没有资质就行了……” 李二顿时一愣，不过转念就明白了。 现在这个情况，可不就是如此么。 盛儿这才智，这品行，太硬了。 就这炼铁之术，盛儿若是自己藏私而用，分分钟就是富可敌国的节奏。 然而，盛儿却选择信任“老李”，将其献给“李二”，以求大唐能早日解决突厥问题。 这等心胸，不是圣人是什么？ 才智能力……这个方面，简直没有讨论的必要…… 还真就是，咱们不用聊大皇子，直接聊李承乾就行了…… 不过杜如晦接着又道。 “可是陛下须知……当年，陛下年轻时，遭受的是什么待遇？” “瓦岗起兵，一路走来。陛下亲自陷阵，带领大军连胜无数，可以说大半个大唐都是陛下本人打下来的。” “可是后来呢？” 第175章 咱们给盛儿送点什么好呢？ “可是后来呢？陛下遭遇了什么？” “李建成、李元吉等人，无尺寸之功……” 李二被说到痛处，眉头紧紧皱起。 他知道，杜如晦要说的，可不仅仅是过去的往事…… “克明，今日我可不是找你叙旧的……” “陛下！” 杜如晦脸色涨红，十分认真，依然语气坚定的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李建成，李元吉等人，全靠勾结五姓七望之徒，却在太上皇面前混的风声水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陛下呢？” “陛下在天策府，孝顺事亲，别说是遇见兄长父亲，便是遇到他们府上的下人，陛下也是以礼相待，极尽谦卑之态。但这群人，脑子里却只想着将陛下，以及我等陛下之党羽，一网打尽！” “克明，别说了……” “陛下！臣一定要和陛下陈清此事！” “如今大皇子之功，不在当年陛下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 杜如晦说到后面，几乎是声色俱厉的在吼李二了。 说来整个朝堂，也就他，魏喷子……这几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李二被杜如晦说的情绪暴躁。 玛德，不就是当年被人孤立吗，非得拿朕的黑历史炒冷饭，你嘴很爽是吧？ 不过当杜如晦说完最后一句，李二也顿时醒悟过来。 啊…… 还真是这样。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杜如晦要活的话，李二也完全明白了。 这个意思…… “陛下，如今大皇子功高如山岳，德厚比天地。此正百姓之所望，众生之所盼者。” “但那是百姓，其他人……可就未必乐见这么一位厉害的大皇子了。” “不仅仅是太子会有想法，那五姓七望前些时日所为，这前车之鉴也不可不查啊。” 杜如晦说完，李二陷入了沉默。 许久许久……还是长叹一声。 “也罢，你说的也对。唉……此事真叫人难受。” “即便不提这大皇子，以盛儿此次献炼铁术之功，也绝对能封世袭国公了。如今有大功者不能赏，朕……实在是有愧啊，这么当皇帝真的没问题吗？” 杜如晦微微一笑。 “陛下，殿下所喜好者，隐藏在深不可识的才智背后，我等难以窥测。” “但殿下对权柄名望，显然兴趣不是很大。” “哦？” 李二一怔，接着点了点头。 好像还真是，李盛这个孩儿才华横溢，但确实属于淡泊名利的那一类型。 这么想着不由得一叹，他看遍史书就明白一个道理：越是这种人，越是要重赏！ 不过杜如晦这么说，显然是另有所指。 “既然如此，克明可有想法？” “陛下，这奖赏一个人，不一定非要给权柄名位啊。咱们只要投其所好，让殿下开心……这不就对了吗？即便皇后娘娘，肯定也是这么想啊。” 李二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对啊，只要让盛儿开心，那不就得了吗？ “明白了。那克明你说说，这……咱们给盛儿送点什么，比较好呢？” “呃，这个，微臣也不知道。” “唉！” 李二顿时怒了，“不是，克明，你自己都不知道送点什么好，还让朕怎么送礼？” “这个……陛下，微臣虽然也不知殿下喜欢什么，不过……前些时日，殿下不是从狮子楼中，带了一位女子回去么……” 李二愕然，随即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那么依克明看来，果然还是……” “陛下，在男人之间，这才是硬通货啊……当然，殿下品行高洁，直接送，只怕殿下也不会收，但如果用些其他的名义，则大事可成……” …… 同时。 城南大宅之中。 几名老者正在相聚对饮，言语笑谈，好不快意。 坐在上首之人，正是太原王氏之主，王景！ “来来来，裴兄再来一杯！” “不能来了不能来了，这都多少了？” “哎哎哎！裴兄，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约好了要一起庆祝的，怎么能不饮呢？” “哈哈！王兄说的是，那就再来一杯！” 众人一阵推杯换盏，个个满面红光，意兴豪发！ 这正是五姓七望诸人，在此聚集一处。 前些时日被秦琼等人抓了，最后送了无数的钱、礼。李二也知道，这种百足之虫，只抓个别头头脑脑的，无用。 于是干脆放走，只将郑灵、卢文继续收押，而王玄臣……本来也是要收押，不过得知了王玄臣的毛病之后，李二十分开心的将这人也放走了。 众人本是打算离开长安了，但最近…… 因为要执行一项计划，于是都留了下来。 这项计划，正是…… 精铁收购计划！ 而最近……这个计划，终于进行的差不多了。 不仅仅是长安，整个长安周围千里范围之内，所有的精铁，几乎全被五姓七望的财力吃下。 更远的地方，整个大唐全境，精铁的收购也在陆续进行。 不过即便没有完成，事情也算是差不多了。 如今，大唐的精铁价格，已经被炒到了数十倍，原来一把做工不错的锄头，也就三百多文便可拿下。如今呢？十几贯钱拿出去，都不一定有人卖给你！ 精铁，有价无市！ 目的已经达到！ 因此这一次，五姓七望的这群人，十分激动开心。 裴寂举着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哈…… 一口气呵出，裴寂面上罕见的露出了凶狠狰狞之色。 “这李家小儿，沽名钓誉，哄骗愚昧黔首之徒支持，沐猴而冠，如今……定要他狠狠的明白，什么叫报应！” 王景闻言哈哈大笑。 笑的无比畅快！ “哈哈哈！” “李家小儿，如此可恨。那贼子李盛，将我孙儿王玄臣射的不能人事，这李二竟也包庇与他，反叫我儿入狱！” “他李二多行不义，今日合该有此大劫！” “哈哈哈！” 众人一齐大笑！ 在场的，不仅仅有裴寂和王景，更有五姓七望的几乎所有成员当家大佬。 第176章 此番全靠裴兄之计！ 在王景身边的老者，便是清河崔氏，崔白鹤！ 一旁，更有荥阳郑氏，郑太山！ 范阳卢氏，卢长庚…… 几乎全部在场。便是陇西李氏，李天城，也在此间…… 想同之处是，所有人，此刻都极为开心，整张脸都洋溢着笑容。 “卢兄家中囤了多少精铁？” “不多不多，也就三万斤！” “那可真不少了，我荥阳郑氏囤积了两万多斤精铁，所存金银耗费了一半呢！” “我清河崔氏也囤积了三万多斤，如今倒也小赚了十几万贯！” “此番全靠裴兄之计，我等才有了这个釜底抽薪之法。如今大肆收购精铁，不仅我等可坐收暴利，那李家二郎，也决计顶不住这个铁价！” “哈哈哈哈哈！……” “可是王兄。”此时，荥阳郑氏的郑太山忽然道，“你说没了精铁，李二就真的无法炼制新式兵器了么？” 五姓七望树大根深，方方面面都有眼线情报。 众人虽然失了势，不了解细节，但也自然知道李二在暗中整编军队，同时在炼制新式兵器。 王景笑着又抿了一口酒，接着答道，“郑兄所担忧，不无道理。但郑兄可知，这李二的新式兵器，究竟是怎么个炼制法？” “这……王兄，弟实不知也！” “这李家二郎，炼制新兵器，首先第一步，便是将寻常之铁，炼制成特殊之精铁。” “这李二也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一份炼铁之术，依此法炼铁，便是劣铁只消有个半年，半年之后，必成一种特殊的精铁，这种特殊的精铁，有削铁如泥之力。” “但这炼制却有一个缺陷，若是用寻常的精铁为原料，则只需旬月之间便可完成。然而若是用劣铁，乃至从铁矿石开始炼制，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也无法炼制成功！” “原……原来如此！” “王兄高明！” “王兄高明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番吹捧，王景好不得意，不过还是摆了摆手，“诸位想多了，这等巧妙的釜底抽薪之计，我哪里想得到？这可全是裴兄之功！” “来，大家一起再敬裴兄一杯！” “敬裴兄！” “敬裴兄！” “敬裴兄！此次若无裴兄，我等五姓七望，只怕就真是要日渐式微了！” “裴兄一计保全我等华夏衣冠，实乃国士无双啊！” 在古代，衣冠的含义有两种。 一者，为汉人之礼仪习俗，文化道统。二，则特指钟鸣鼎食的公卿之家，豪富之门出身的读书人…… 一番祝酒，郑太山接着道， “不过，虽说如此哈，李二的铸造之计，断然是大幅拖延了。可……若是这段时日，突厥人并不来犯……那岂不就让李二蒙混了过去？” 郑太山这话一出，整个小院中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这一计策的关键，正是要让李二在突厥来犯之时，无可靠的大军抵御。 届时丧权辱国，便可让李二成为千古罪人！ 但也正如郑太山所说的，要是突厥人这段时间就是没来，那……那事情可就尴尬了，李二无非也就延期完成军改，其余什么影响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神色都顿时冷静下来，便是裴寂都紧紧皱起了眉头。 酒意都醒了几分…… 不过便在此时，王景依旧满面笑容，只眼中闪烁着一抹残忍的光芒。 “诸位，难道觉得这李二真有资格做皇帝？不会吧？” 王景忽然冷笑一声，反问道。 接着，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裴兄，我等在朝中已然近乎无人，如今……唉，若有什么玄机，还请裴兄解惑啊！” “诸位，此事根本不用担心！” “前些时日，我已着人前往西域，与突厥狼主会面，将李二之虚实，尽数和盘托出！” 王景话音一落，这下院子里彻底安静了。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景。 “王兄，这……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卢长庚颤声问道。 同时，崔白鹤、李天城也是满面惊恐的看着王景。 就算要与李二博弈，这也太夸张了不是？ 但王景只是冷笑。 “诸位，那突厥人来了，灭的也是他李家，还有那朝中遍地沐猴而冠的所谓科举取士。而我等五姓七望，依旧是五姓七望！” “有何可忧虑处？” 王景这么一说。 众人都微微一怔，不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那倒也是啊，就算大唐亡了，咱们不还是五姓七望吗？ 当年大隋亡了，那也没耽误大伙马照跑舞照跳，继续钟鸣鼎食啊。 不过卢长庚算是读过几本圣贤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可是这……这终究，华夷大防，汉胡有别啊……我等读圣贤书……” “哎！卢兄，此言差矣！” 裴寂忽然一笑，摆摆手。 “孔圣的圣贤书中，天纲人伦，都有哪些？有君臣之伦，父子之伦，有夫妻之伦……可曾有过什么汉胡之伦？” “孔圣都没说过这些，都是汉代的一些粗鄙武夫搞出来的谬论。这汉人当陛下，胡人当陛下，我等一律恭孝事之，称臣就完事了，有甚区别？” “要我说，李二这贼子忠奸不辨，还不如让胡人来当这个陛下呢。” 裴寂说完，众人都是一愣。 很快也就反应过来…… “听裴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还是裴兄看的透彻，不愧为当代大儒！” “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更是微微一笑，“诸位，裴兄所言，还真不是虚言。王某敢担保，只等突厥王师一至，在座的列为，全是国公！” “好！” “好！” “好！若是能再除去这个叫李盛的妖人，那就更是……” “哎哎哎，崔兄多虑了，我太原王氏有一女儿，自小学医，如今已练就一副用毒绝技，乃是其中高手……诸位可明白？哈哈哈哈哈！” “好，那就预祝王兄计策成功，早日除去这个妖人！” 这一日，城南大宅之中，欢声笑语，一扫前些日子的沉闷…… 第177章 收购劣铁！ 就在城南大宅深院的庆祝之后，隔天。 甘露殿。 上朝！ 李二往御椅一坐，望着下首百官，沉默了一会。 接着，开口…… “诸位的消息，都很灵通。想必就算朕不说，诸位也知道最近的情况。” “朝廷正在赶制一批物品，需要用到不少的精铁。但最近……” 李二说到此处，默默观察了一下。 果然！ 殿陛之下，百官的脑袋，在听到这话的瞬间，都往下低了几分。 毫无疑问，这事没一个人提起，实际上基本都心中有数。 总之！ 就是李二现在要做些事情，但需要大量的铁，并且是精铁。 如今呢，这精铁价格，莫名暴涨。 李二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被卡住了。 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 问就是凉拌。 这精铁价格暴涨，大家都知道这毫无疑问就是那伙人干的好事。 这是普通官员知道的，包括科举上来的这些士子也都听说了。 但是这事怎么解决？谁也想不出办法。 那五姓七望，势力有多大，前些时日，李二险些被逼的低头。 多大就是这么大。 会出现那种情况，说到底是李二舍不得刚刚安定下来的天下，再一次发生刀兵之祸，百姓这么多年也是真的累了。 来武的不行，文的？这可是五姓七望！ 所以说就是凉拌。 李二见众人沉默，本来打算直接告诉他们下一步干什么。 不过一个个都不说话，他作为皇帝还是有些生气的。 “怎么了一个个都不说话？这问题……你们是觉得可以不用解决了，是吗？” “陛下，微臣不敢！” “陛下，微臣不敢！” “陛下，微臣惶恐！” “陛下，微臣惶恐万分！” 见李二生气了，哗啦啦瞬间跪倒了一大片。 李二呵呵冷笑，“既然这么惶恐，那说明你们还是想替朕解决问题咯？” “好，那今日你们便说说，这事，究竟怎么办！” “……” “……” “……” 一阵沉默。 令人尴尬的沉默…… 李二吸了口气。 玛德，这群人怎么这么蠢？ 不过想想这群人，以前其实也差不多，一直都这样。 在门阀、突厥之类的重大问题上，要么干脆就是替世家门阀当狗摇旗呐喊，要么就是一言不发。 李二暗暗叹息一声，这些问题确实不是好解决的。 叹息当年无管仲，茫茫劫运几时终！ 难怪东汉末年，诸葛亮好为梁甫吟…… 不过不好意思，咱老李家真有管仲。 管你什么五姓七望，什么突厥铁器……在我儿李盛面前，都不过泥捏的娃娃罢了，嘿嘿…… 李二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不过接着还是说出了打算。 “既然这等重大问题，尔等无法解决，那以后便要记住，认真完成朕交代的任务。一件件小事做好了，依旧是大功德，尔等明白？” “臣明白！” “臣明白！” “臣明白！” 殿陛之下，一阵阵的明白之声。 而此刻，裴寂简直要笑死了。 这李二，还以为他那点军改之计无人知晓，可以暗暗拖延呢。 然而呢？ 当今突厥狼主颉利可汗，那可是一代英主。 一旦得知了你李二虚实，到时候看你怎么继续跳！ 哈哈！ 不过裴寂还是感到有些奇怪，有些反常。 就算李二不知王景已经暗中谴人前往突厥。 但突厥，还是随时有可能打过来啊。 这李二怎么好像……也不是很慌的样子。 不过李二也不是普通人，慌不慌的，观察再入微也难看的准，从这种细节推测李二行动有些虚无缥缈了。 裴寂于是告诉自己，李二这厮，必定是在强撑。 哼！ 到时候突厥天兵一至，看你这昏君还怎么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 李二又道。 “有几件事，就托付诸位去给朕办了，还是铁料之事。” “这精铁价格飞涨，定然是没法用了，不过劣铁、铁矿石，也可凑合。” “诸位各自尽力而为，有任何可买劣铁、铁矿石的渠道，都可向朝廷反馈，届时自有赏赐。” “这件事，你们总能办好吧？” “禀陛下！臣，愿赴汤蹈火，必尽力而为！” “禀陛下！臣，愿赴汤蹈火，必尽力而为！” “禀陛下！臣，愿赴汤蹈火，必尽力而为！……” “好！” “那今日的早朝就上到这里。下朝！” 说完立刻起身，离开了大殿。 百官散会，裴寂则依旧在观察李二。 回思李二方才的精神状态。 嘴角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这李二，收不到精铁，果然开始收购劣铁。 裴寂已经打探清楚，李二那重铸铁器之术，用精铁也可，劣铁也可。 但用劣铁，那时光就需要的太漫长了。 到时候…… 嘿嘿。 李家二郎，这个昏君，死定了！ 想想当年，秦始皇二世而亡，登基才不过十五年。 如今呢？李二登基两年国就得亡！ 到时候就是千古骂名！ 看他李二怎么顶得住？便是李家先人在坟墓里都得被唾沫淹死。 想到此节，裴寂简直兴奋的不能自已。 太爽了…… …… “裴大人，王老爷到访！” “快请！” 裴寂正在书房看着一本簿子，忽然间就有小厮来报，却是有客上门。 而且还不是别人，而是太原王氏的老爷子，王景！ 王景，这几乎算得裴寂府上的第一贵客了，无论是论身份，还是论交情。 裴寂顿时放下账簿，走出了书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不过裴寂欣喜之余，却也不禁有些紧张疑虑，这王景向来深居简出，等闲是不会亲自来访的……莫非是有什么变故么？ 来到前厅大堂之中，裴寂见到了王景。 不过王景一见到裴寂，顿时就满面笑容。 “裴兄，别来无恙？” “王兄别来无恙！看茶！” 两人分宾主而坐，王景抿了口茶汤，笑着开口道。 “裴兄可听说了？” “怎么了？” “哈哈哈哈，近日，李二大肆收购劣铁……总数极大！” 裴寂失笑摇头，“王兄莫非在看不起老兄么，此事我当日可是看着李二决定的，岂会不知？” 王景摇摇头，笑道，“不不，裴兄只知其一，却忽略了其二啊。” 第178章 这高炉竟然如此神效！ “其一其二？……这是何意，还请王兄明示啊。” 王景嘿嘿笑了一声， “当日之言，李二可未必是真打算收购劣铁。只下命令不拨银粮，先将大局伺候的好看，再暗中收精铁，这事自古可不少。” “但最近……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李二这次，可是真的大肆收购劣铁！” “整个最少也有十万斤，而且还在继续收购。裴兄，那可是十万斤啊，这意味着什么？” “李二这一次，是真的下了血本，打算以劣铁，靠水磨工夫，慢慢完成这所谓的军改大业！” “水落石出，哈哈哈！” 王景说到此处，直接笑了起来。 后面的内容，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用多说了。 裴寂也是双眼一亮。 他作为朝中耆宿，自然知道李二最近收购了十万斤劣铁。 但经王景这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是真的稳了。 李二只要选择收购劣铁，便是中了圈套！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王景的使者绝对已经离开大唐国境，进入突厥境内。 要不了十天半月，就会与突厥狼主见面。 接着，自然便是挥兵东征…… 那一天，最多也就在两个月左右。 这两个月时间，李二能完成所谓的新兵器铸造吗？ 绝对不可能！ 若是市面上精铁充足，那或许有可能。 但是用劣铁去熔铸，两个月绝对不够，最少也要半年，甚至半年都显得紧迫。 两个月，他李二能干嘛？ 到时候…… “只等狼主兴义兵而来，他李二便是孙武再世，也要被打个措手不及。届时，狼主必能拿下李二这个昏君！” “正是如此啊哈哈哈哈！” 两人一同大笑！ 只要能整倒李二，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至于汉家土地如何，那关我等啥事？ 突厥人来了，五姓七望依然是五姓七望，依然是治人的劳心者！ “那……” “那我等，正当箪食壶浆，以迎狼主义师了！” “哈哈正是如此！对了，王兄家中，如今囤积了多少精铁？” 忽然想起这件事，裴寂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他是朝中耆宿，可对做生意还是不太熟悉。 王景嘿嘿笑了，附耳小声道：“不多，也就七八万斤！” “耗费了老弟家中几乎所有金银，方才攒下这个数目呐！” “这许多……还是王兄这太原王氏有钱啊，我裴氏也就五万多斤，唉！” “裴兄何必叹气？呵呵，自此以后，李二收走了所有的劣铁，精铁又都在我等手中。这要贩高价低价，不还是我等说了算么！” “王兄所言极是！不过……” 裴寂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过近日，愚弟似乎听说，市面又有幽州运来的精铁出售，现在长安劣铁价格虽有微涨，但精铁价格反而有些下降……” “哦，老弟你说这件事啊。” 王景直接笑着摆了摆手， “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偶尔有商家碰巧也囤积了精铁，看现在价格涨到了几十贯，忍不住了而已。来日我等手中精铁，可绝对不止这点价钱！” “裴兄你不通货殖，这没关系。” “你听老哥我的，我等手中精铁，大抵是五百文一斤收购。但只要再等上三个月，届时，必定一飞冲天，涨到五十贯，没有任何问题！” 五百文，涨到五十贯。 这就是百倍的利润！ 巨大的利益面前，裴寂吸了口气。 心里顿时，对这来历不明的幽州商家，充满了鄙视。 这格局做什么生意？ 不过想想，对方又不是五姓七望成员——否则肯定不会这么早就出货。那么，消息有些闭塞，不知此次精铁涨价的原因，倒也算是人之常情。 发财的机会，永远属于我们世家！ 想到这一点，裴寂终于放心的笑了。 哈哈哈！ “如此，那便是等待三月之后了！” “不错，裴兄！” 王景也开心之极的微笑，“三月之内，狼主必东征，我等不但可将天策府一干贼子赶下去，大家也都能成为国公，更可赚取无数利润。” “富贵，不远矣！” “好！哈哈哈！” …… 与此同时。 狮子楼中。 打扮成“老李”形态的李二，身边数名大臣作陪，正在与一名少年对饮。 和李二一样，大家都是微服换装开启二状态。 此时是古代，没有多少传媒手段，即便是长安人大多也无法从服装、仪仗之外的细节辨别出宫中要员。 因此众人隐藏的很好。 而与李二对饮之人，自然便是李盛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公子……这，这高炉竟然如此神效，第一炉便产出了千斤精钢，那钢口……啧啧！” “这算什么？千斤而已，说难听点够干嘛的。不过……这都半个月了，李二的工部才炼了一两炉吗？” 李盛记得，古代这条件，虽说建造大厦可能要花费漫长时间，但是这个高炉，难度真的一般，实际上应该是比照大军安营扎寨的速度去看的。 有这么多玄甲军，这可都是人力啊，感觉是有点慢的。 “呃……” 李二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说来惭愧，听说陛下一共建造了十座高炉，不过现在好歹也都投入炼钢了……” “十座……十座全是小的？” 李盛睁大了眼。 李二懵了一下，“小的？什么意思，都是和公子那座一样大啊。” 李盛：…… “唉，这李二。这老小子真是没出息的恰到好处，我都不知道该夸他老实，还是骂他笨了。就我那座，只是炼制农具用的。” “李二炼钢既然是为了军需，那当然得弄大的啊。” 李盛这话一出，李二感觉自己三伏天一个月的冷汗热汗都留下来了。 尼玛，就你那一炉几百斤精钢的产能，一年可就是……几万斤！ 几万斤精钢，你小子管这叫炼制农具用的高炉？？？ “真正炼制兵器的高炉……别的不说，首先这个七八丈的高度就太低了。至少至少，也得有个十五丈以上的高度啊。” 李二直接傻眼，他发现这个事不能再往后讨论了，得说点别的。 说多了，这心肺功能顶不住啊！ 第179章 你们啊，格局还是小了！ 不过接着，李盛又道。 “建造了十座……这生产效率拖的太低了……不过好歹也比土法打铁能强一点了。” 李二等人闻言一怔，杜如晦直接懵逼，“公子，你……你管这叫强……强一点？？？”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这么小的高炉还很先进不成？” 开玩笑。 在后世，就是那最顶尖的几个一线钢厂，到李盛的时代那都是被淘汰的落后产能。 这小高炉完全是落后产能中的落后产能、 这种玩意，简直是分分钟被取缔的那种。 虽然一向是知道李盛目光极远，但是李二还是觉得太离谱太恐怖了，“可是公子在，便是这些高炉，最多不过一月，也能产出足数的新式兵器了啊！” “而且产出之后，甚至还能反而向市面上销售精钢，缓解百姓用钢之急！” “公子，这……这不是挺好的吗？” 李二等人越想越离谱。 最后，房玄龄一番冷静分析，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多半，公子是对炼铁之事，有什么忧虑存在。 比如……首先一点，就是产出的精钢多，但耗费的铁料，哪怕是劣铁，也太大了。 所以用了这种高深莫测的方式，提点他们。 不过房玄龄感觉，其实也还行啊，因为用的铁料产出精钢，分量基本上还是那么多，百姓往后却都能用上便宜好钢了，这还不好吗？ 却见李盛直接呵呵。 “你们啊，格局还是小了。” “真正的炼铁工业，一炉产出何止一天数百斤？产出的，又何止是标准钢？” “有专门用于切割金属的高速钢，有数百年不生锈的不锈钢，有数百斤炸yao也无法破坏的钨钢……这些才是真正的工业骨骼。你们这还差得远呢。” 李二：…… 魏征：…… 房玄龄：…… 杜如晦：…… 多谢公子，有被打击到！ 但李盛说的这些太恐怖了。 魏征脑海里，直接浮现起了山海经里的内容…… 什么几百年不生锈，还几百斤炸yao都无法破坏……这不就是神话故事吗？ 可是想想李盛迄今为止的种种不可思议…… 众人心脏又忍不住的狂跳。 要是别人来说，那他们肯定是不信。 分分钟直接通报大理寺京兆府，赶紧抓了！ 能说出这些东西的不是骗子是什么。 但从李盛口中说出来，这……这多半，都是真的…… 这次李盛算是来长安，主要是来看看店铺。 正好路上遇到李二几人要出城，那怎么不来喝一杯？ 李二等人其实也被李盛整慌了，他们这次就是出来见见李盛汇报一下好消息的，结果还没出城呢，直接被李盛逮个正着…… 到现在，心里都是还是有些后怕。 这要是消息走漏，那不知道公子得遇到多少危险！ 想想王玄臣遭遇了什么……陛下都不好意思关押这人了。 好在现在转移了话题，还顺利拓宽了一下知识。 随后，只听李盛想了想又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几个到底是做什么生意，怎么一天到晚这么闲……” 见李盛又要开始怀疑，杜如晦当先立刻大笑三声。 “哈哈哈哈！公子，你我都是性情中人，今日偶遇对饮也是缘分，何必总说这些阿堵物？” “不是，你们几个铁财迷学会清高了？” “来，公子再尽一杯，一会带公子看好看的！” 魏征立刻接棒，满脸微笑的敬酒。 李盛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几个家伙有些可疑。 不过这里是长安，看他们一个个的不说华盖云集，好歹也算衣冠楚楚，此刻能在狮子楼饮酒，应该也是正经人。 既然是正经人，李盛倒也懒得多问了，他前世就不喜欢到处打听的那种人。 不过对方说带自己看好看的，这是什么李盛倒是十分好奇。 “带我看好看的？这唐……” 李盛想说这唐代又不是现代，你们能带我看啥好看的，看复联4吗？ 不过想想他们怕是也不知道复联是啥，于是只看着魏征。 “老魏，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魏征也是老脸一红，他这人刚正不阿一辈子，就是因为不会奉承，当初在李建成麾下混不下去，才转投了李二，没想到也有不得不拍马屁的时候…… 接着就见房玄龄嘿嘿一笑，拍了拍手。 “羽嫣姑娘！” 李盛顺着老方目光回头一看，就见一白衣少女走了过来。 这颜值，身材……竟然不比丹青、秦若婵这个野丫头差。 有神仙姐姐风韵…… 惊艳！ “公子万安，小女子王羽嫣，见过公子！” 李盛：…… “我擦，真叫王羽嫣？” “霓裳羽衣，嫣然其色……公子，如何？” 房玄龄直接露出一个男人都懂得微笑。 李盛说不心动绝对是吹牛逼，这妹子，这颜值，简直就是666啊。 不过，找这妹子过来是要干嘛？ “公子，小女子琴棋书画，俱无所长，唯有几手拙劣医术，往一生伴随公子左右，护公子平安。” 这个叫王羽嫣的少女不仅容颜绝美，声音也是极为软糯，听的人心脏发痒。 李盛呆了呆，此时李二笑着开口了。 “公子，虽然方今之世，天下也算太平，并且……” “有了公子之计，往后大唐也不必再恐惧什么突厥人了。不过世事难料，带个懂医术的丫鬟在身边，岂不平安许多？” 李二暗暗赞叹，还是老婆眼光好。 当时他正和杜如晦一脸猥琐的讨论该给孩儿送什么样的女子，结果聊的正起劲呢，才突然发现长孙皇后就在身后。 李二自然是被数落了一顿，不过他也合理分析了。 你看，这盛儿身边也不是没有美人，却没有沉湎美色之相，每次见到都是精神奕奕。 若说盛儿是心术耿直不阿那也罢了，但也可能是好男风啊…… 长孙皇后吓了一跳，那这样岂不是没孙子可抱了，于是火速安排…… 最后便是与长孙皇后交好的一位夫人，推荐了这个通晓医术的丫鬟。 李盛微微一思索。 其实自己能自制抗生素，在这个时代，患病什么的其实也不用愁。 不过自己好歹也是猎户出身，骑马打猎也是这个时代重要的娱乐方式，要是有个跌打摔伤什么的，有个妹子照看也不错……回头给她整一身白大褂穿上，制服嘿嘿…… “那好，老李，我就却之不恭了啊！” 第180章 玄成，你脑子秀逗了？ 正所谓，自古名侦探，身边基本都跟着一个老中医。 这就叫牌面！ 不过李盛有点怀疑这老中医水平有没有自己厉害，毕竟前些时间刚刚签到了两个图鉴，现在恐怕全球的郎中加起来都没有自己厉害。 这一日会面过后，李二自然是继续…… 炼钢！ 之前的流民大营，就安置在城西，这次的炼钢厂则是在城北。 因为李盛说了。 这炼钢厂呢，火炉烧的甚大，到时候烟尘蔽空，只怕长安顶不住。 城北远处五十里外，人烟就比较稀少，影响较小，倒也无人关注…… …… 李二和李盛一顿吃喝，接着依旧回到宫中…… 眨眼间，时间又过去半月。 李二已经有些饥渴难耐了。 带兵出身的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大业。 脑海里每天都只转着四个大字——封狼居胥！ 这天李二下了朝，却没有回到自己书房。 甘露殿，开会！ “克明，玄龄，药师，玄成，此时开始收集粮食，尔等以为如何？” 现在，钢铁的问题已经算是解决。 新的“标准钢”，比过去的所有精铁都要坚硬的多。 什么西域宝刀，达玛斯谷刀，过去被吹的神乎其神的一些东西，在这标准钢面前，犹如泥捏的一般。 自然毫无疑问，原本以为多半要推迟的突厥攻略计划，现在依旧重启。 并且……很快就能准备完成！ 四个大臣闻言，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下。 “呃，陛下，眼下炼钢堪堪完成一半，就此开始收集粮食，只恐还是不够稳……” 房玄龄有些担忧的提醒道。 李二一听，立刻脸色就黑了。 段纶方面最新给出来的报告，高炉炼钢的产能极度惊人。 首次点火的产能，并非是其峰值产能，实际上因为预热环节，生产效率是较低的。 而后续的炼钢，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炼钢这事都是连续开动的。 就这还不够稳？ “不是，玄龄，那你要多稳？你也知道，原本十五万斤的钢铁缺口，现在已经完成了七万斤，并且产能还在持续上升。” “恐怕不到一个月，不，二十天之内，就能完成新兵器甲胄的生产。” “现在收集粮草为大军远征做准备，这有什么不好？” 李二越说越是眉头紧皱。 大唐的大臣，可不是魏晋的垃圾清流只会唱好听的，大家都是出将入相读兵书的。 怎么，在长安待久了，这群人当了文臣，也变怂了？ “早些开始筹备，这不是挺好的？朕都不慌你们紧张什么？” “陛下，不要忘了前车之鉴啊。”此时，杜如晦也开口了，“为了给陛下添堵，有些人……唉，什么事干不出来？” 李二一愣。 我擦，还真是…… 不过…… “不过，这粮草问题，迟早还是必须解决的。前些时日朕都听说了，因为春季时候公布了土豆，红薯，这两样东西。还有化肥，给百姓送了曲辕犁去……各路家中存粮多的大户，都在纷纷卖粮。” “如今这市面上，前些时日的粮食一斗七八钱，如今都掉到三钱了。别说是要打仗，就是不打仗，把粮价买起来些，也免得伤到没有土豆红薯的农户啊。” 李二觉得这个时候收集粮草其实再完美不过了。 但此时，魏征忽的嘿嘿一笑， “陛下，此时收集粮草自然不是坏主意，不过还有更好的主意！” “哦？什么主意？” 李二微微诧异，难道这件事还有可操作处？ 只要对百姓无害，又能维持国库运转的，他自然不介意交流。 “克明你只管说，此事但说无妨！” “陛下，何不先卖一些钢铁，然后再收集粮草？” “先卖一部分钢铁？” 魏征这话一说，李二当场就是一愣。 “这马上就要用兵，前些时日，我等还被这钢铁问题折腾的灰头土脸。这个时候，你让朕卖掉一部分钢铁？” “玄成，你脑子秀逗了？？？” …… 被李二直球吐槽，魏征也不红脸，依旧笑着道。 “陛下何不听臣说完？” “首先，现在各路世家大族，尤其是五姓七望之徒，都在囤积精铁。陛下也说，适当买高粮价可以保护农家，那这铁器也是一个道理啊。” “其次……” “陛下可知，现在大多数农户家，都在出手粮食。但……五姓七望之徒，并未怎么出手。” “这些人根基还在土地和粮食，所以轻易不会动。” “但，陛下若愿先暗中出手钢铁，则这些人必定以为，是有五姓七望之外的其他囤积者，按捺不住高昂铁价的利润，出尽所藏，届时为了吃下更多的钢铁，他们必定或卖粮！” 魏征说到最后，语气直是斩钉截铁。 李二一听，顿时陷入了沉思。 这么一想，还真有道理啊。 不仅仅是世家大族对百姓会有倾轧，较大的世家大族，对于较小的，同样会！ 就如同东汉，曹操他爹曹嵩好歹也是当朝太尉，列于三公之位。 但因为整个祖上不是“四世三公”，只是一世三公，结果洛阳的武陵少年们都不待见他，孤立年轻时的魏武。后来为了能登月旦评上一把电视出个名，还差点带兵打起来，最后依旧被一群世家子把持的月旦评，斥为清平之奸贼。 如今是五姓七望也是一样，这精铁生意，那是五姓七望内部的好处，寻常望族哪有资格染指。 因此很快，李二就发现…… 魏征说的还真有道理。 这个时候出手一部分钢铁，可以误导五姓七望他们，以为民间还有精铁存货，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想方设法继续筹集资金，继续鲸吞市面上的精铁。 那么这个资金，如何筹集？ 没错，正是卖掉粮草！ 李二不由笑了， “玄成啊玄成……果然，朕这么多年这么优待你，果然没有辜负朕哈哈哈哈！” 魏征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陛下谬赞了，为大唐百姓尽力而已。再说了，这也是殿下教的好，微臣不过是……” “嗯？” 魏征随口一谦虚，然而听到关键字，瞬间李二就睁大了眼。 第181章 城西大专！ “玄成，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李二惊愕的望魏征。 什么叫“还是多亏了殿下教的好”？ 那也就是说？ 此时，何止是李二。 杜如晦，房玄龄，李靖……三人也都睁大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魏征。 “玄成，怎么回事？” “玄成，到底什么情况？” “玄成兄，你？” 魏征瞬间被几道目光包围，自知说漏了嘴，只得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笑道， “这个，其实不瞒诸位说，前些时日……殿下在办了一所学校，虽然只是为村中的孩童教书，不过我家小女紫钰也去做义师了，顺便还拜了殿下为师……” “其实，这个……此计也是微臣在小女家书中读到的……” 魏征说是“我家紫钰去做义师”， 但在场的众人，一个房玄龄，一个魏征，一个李靖，还有一个李二。 这群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一瞬间就明白， 魏征那宝贝女儿魏紫钰，去做义师，绝对是魏征出的主意！ 太鸡贼了！ “玄成，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学会这一套了？？” “玄成，枉我平日里还敬你君子之风刚直不阿，你这？？？” “偷跑是吧，魏玄成你不讲武德！” 一时间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三人全都涨红了脸，谁家家中还没个女儿了， 结果真是万万没想到，平时看着最君子的魏征，居然……搞起了这种操作！ 就特么还有这种操作！ 就特么还就那个还有这种操作！ 当义师？这怕不是分分钟当到喜堂上去？ 不行！ 房玄龄杜如晦李靖三人，顿时都对着魏征怒目而视。 “玄成，此事你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 “玄成，不讲武德休怪我等纠缠不休了！” “玄成，你……” 魏征被众人一通逼问，最后也是顶不住了，恼羞成怒，“你们这一个个的，说的好像只有我出手了似的。你们悄悄给皇后递生辰八字，以为我不知道吗？” 杜如晦等人一怔， 啊这，好像还真是。 原来大家都这么干的……那没事了！ 此时李二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就说最近皇后怎么总是让我把盛儿约来长安游览，还说要给盛儿介绍朋友……” 说着看向杜如晦等人，“你们几个……” “陛下，微臣家中还有些琐事，那个……” 杜如晦突然说道。 接着房玄龄也开始了，“陛下，臣家中老婆生了……” “陛下，臣家中也生了……” 一眨眼几个大臣跑了个一干二净。 李二直接傻眼。 我擦，这一个个的。 真就抢着嫁女儿呗？ 想起当年在瓦岗寨，为了聚集如今这些贤臣勇将，李二可谓是礼贤下士，情商拉满到不能再满……可如今，李盛这？ 这？？？ 麻蛋，这皇帝没法当了！ 人比人气死人！ 哦对了，还有一个秦琼家的女儿，差不多也该派到盛儿那去了…… …… 此时，就在长安城西郊外，一片山水之间…… 没错，正如杜如晦说的那样。 李盛在此，办了一所学校！ 环境和前世不同，生源基础底子不同，这学校的教学大纲自然也和前世不同。 但整体思路还是一样的，就是要各种学科都教一点！ 这个项目或者说这个想法的起源自然就是办教育机构那事了。 本来李盛想要办个大学的，不过这里的情况，比较尴尬。 士子们，你说他们不学无术吧，这肯定有失公允；你说他们底子极佳吧，但自然科学的一些学科，几乎就是没有任何基础…… 当然，这个时代，所谓“学科”的含义，本就和后世不同。 所以李盛没有将其叫做大学，而是叫“城西大专”。 有数学，有物理，有化学…… 而除了数理化这三个必备科目之外呢，还有李盛特意安排的……博物学！ 所谓博物学，就是将这天地之间，各种各样的生物、矿物，都收集纪录，并且进行分析。 在后世，这项学科渐渐消失，融入到了几乎所有的自然科学学科的日常科研之中，已经没有专门作为一种学科存在的必要。 并且最难的是，就算真有这么个学科，就读的学生毕业后几乎也没有任何可以藉此赚钱谋生的途径。 收的都是有基础的士子，大部分二十岁上下，不能不考虑经济的问题。 但…… 这可是唐代！ 什么科研，学科……一点影子都没有，那基础怎一个差字了得。 所以还真需要这么一个学科， 其他任何学科，要做起来几乎都没有资料库这种东西，这可是有客观刚需的。 至于说主攻这一学科的学生，以后也不是没有出路。 别的不说，这遍地的郎中、医馆是干什么吃的？ 就算以后做郎中，那也是条路。 除此以外，还有体育，医学……等等等等！ 当然，这都是李盛开办这所特别的小学之初，所考虑的问题，按照他的惯性思维来看，都是很重要的问题。 不过开办起来之后，李盛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入学报名状况之盛，简直是门庭若市…… 反而是有一件事让李盛感觉苦恼，这特么的……老师不够用了！ 总不能所有课程，都是自己亲自来教吧，那不得累死。 不过好在最近李盛认识了一帮好伙伴。 先是老李，唉，给他找了一个精通医术的贴身丫鬟。 王羽嫣！ 这个名字好在这时代也没人吐槽，而且还很有美感。 关键是通医术，那么就可以驻医学院，教授医学。 还有一个从长安城出来的妹子，名叫魏紫钰，李盛发现此女见识广博，关键还都是关于自然界的，比如种种植物动物……在李盛看来，这才叫真正的博古通今。 既然这样，当然可以教博物学，为大唐寻找各种矿物、经济作物这类资源。 然后，还有好几个…… 虽然李盛也很奇怪，为什么上门来应聘的都是年轻姑娘？ 不过想想，自己这学校也就是个大专，校园也没有后世那种动辄占地几千亩的规模，目前就几间平房当教室，几间平房当校舍，供远来的学子休息而已。 开业，也没有搞什么宣发活动，能来点有能力人，能想到学校缺老师，来应聘，就算是运气很好了。 第182章 这李二何其奸猾！ 当然，有别于李盛一门心思搞学校。 思考怎么把学校进一步建设一下的问题。 来的这几名女教师，几乎个个心怀鬼胎…… 每天早晨，以前李盛都是吃棉儿做的早餐， 但最近因为忙，起的往往比棉儿还早。 李盛又不是崔品玉、郑灵卢文这类人，也不好意思把棉儿弄醒，通常都是急匆匆的就出门上班备课了。 而这样过了两天， 整活开始了，姓房，姓杜……的好几位女教师，纷纷主动做了早餐，给李盛带来办公室里！ 并且每天换一个口味，还是一人一个口味，都不带重样的…… 李盛总觉得这几个女教师有些眼熟。 不过具体哪里眼熟，具体什么时候见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奇怪…… 而目睹这一切，带着百余名金吾卫，在附近暗中护卫李盛的秦若婵，整个人都快瓦特了。 起初见到房茗儿，杜萱儿等人出现。 秦若婵还心中暗喜，有这几个姐姐一起，以后也不会无聊了。反正只等李盛正式封侯了，自己就可以和他朝夕相处保护他了……呃，虽然自己这武艺未必有他厉害就是了。 但慢慢的见到房茗儿等人给李盛带早餐，秦若婵就坐不住了。 啥子哦！ 每天朝夕相处就可以给人家带早餐？ 还每天不重样的？ 而且这样一个个的，还好姐妹呢。 一个早餐而已，有必要做的那么精致那么丰盛吗？ 开挂是吧？ 偷跑是吧？ 嘤嘤嘤嘤嘤偷腥猫biss！ 秦若婵坐不住了，于是连日以来，每天满脑子都是…… 怎么才能接近他啊…… 难道自己也去当老师……？ …… 也是同时。 长安，城南大宅内。 一群老头正聚集在一处对饮。 “哈哈哈哈哈！裴大人再饮一杯，再饮一杯！” “好好好！今日有兴，不醉不归！” “好一个不醉不归，郑兄，卢兄，崔兄，我等也不要干看着，再饮！” “再饮，再饮！哈哈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推杯换盏。 此刻，这群老者尽管年纪都不小，但个个容光焕发，满面红光。 心情极好！ 这群人，自然便是五姓七望的头头脑脑们了。 郑太山，卢长庚，王景，李天城……可说是整个大唐的富贵云集而成。 王景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哈……诸位，我等受那李二的鸟气多时，终于也到了报复之时了！” “如今我等收尽了几乎天下的精铁，一个月后，他李二必备突厥狼主斩于马下！” “正该迎突厥之主入神州，以清理此辈耳！” “哼！他李二作恶多端，乃是千古第一昏君。这等昏君，合该有此一报！” 王景等人，此刻心情简直好的不得了。 这李二自登基以来，先是废去了他们各家望族的大量爵号，这且不说，后来不知从哪结识了一名谋士，更是搞得他们灰头土脸。 想他们五姓七望，多少年来都是钟鸣鼎食之家。 在这神州百姓们面前，宛如天神一般。 几时闹得如此灰头土脸过？ 拼起来搞了几波事，结果都被李二那该死的谋士给一一破了…… 其可恨也！ 但如今，众人终于是不愁了。 铁！ 不同于纸墨笔，这些任何一样东西。 那玩意，你拿在手上，别的不说，光是感觉就完全不同，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唉……前些时日，我等以为李二变不出笔墨来，谁知让这厮想到了炭笔这东西。” “我等惨遭背刺，这李二何其奸猾！” “这一次，我等直接囤积精铁！” 王景的语气森然冰冷，“自汉代起，汉廷便有盐铁专卖之政。为何？” “要充实国库，这铁器却是人人都绕不开，必定从铁价上缴纳税负。” “如今天下精铁，尽在我等之手。他李二还想凭空变出精铁不成？” “早晚叫他成狼主阶下囚！” “王兄所言极是！”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诸位，再饮一杯！” “来，今日大喜，再饮！” 又是一轮饮酒之后，忽然间郑太山说道，“对了，近日似乎听说，附近的黑市上有人出手上好的精铁，品质十分了得，价格也低于眼前的市价。” “这后面的来路如何……诸位可有门路知晓？” 这一番推杯换盏中，性格较为稳重的郑太山还是想起了一个正经问题。 按理说，精铁都被大家收购了。 而市面上的存货，即便持有者有心跟风赚取暴利，但似乎不可能囤积这么久啊。 否则万一大家一起出货，这价格瞬间就下去了，那这人岂不是血本无归？ 郑太山正是察觉到了这点可疑之处。 不过王景哈哈一笑。 “郑兄，多虑了啊！” “天下世家大族，也并非只有我等五姓七望，家中只要有个良田千亩的，那都是世家大族。” “但区区良田千亩，怎可与我辈钟鸣鼎食之家相比？” “这些人空有些散碎银两，却如何能像我等一般搅动风云。” “他们，不属于我等五姓七望的圈子。不可能得知，我等究竟何时开始出货。想要囤积到最后与我等一起赚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么，手头上，持有之物，价格突然暴涨。对于无力掌控局面的人来说，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那可不就是尽快出手，以期先斩其利么！” 王景到这，郑太山接着皱眉道， “可是这些暗中的卖家，为何之前便不出手获利？” “哈哈哈哈哈！” 郑太山这么一问，裴寂却忽然就笑了。 “郑兄还是君子，却不知人心，贪心不足蛇吞象！总想等等看，这价格会不会继续涨。若是价格继续涨，那他岂不是买的更多？” “此时的许多人，往往就忘了……这物价高低大势，岂是他们能掌握。” 众人瞬间恍然，大赞裴寂见事之明！ “裴大人，高啊！” “不愧是当世大儒！” 接着……裴寂又道。 “不过郑兄所说，最近出手精铁之人……” “这些人来路成谜，不过倒也是精明之辈，知道贪心要有个限度，便已是难得了。” “此时我等正要将李二送入绝路，这些精铁，无论价格多高，我等都必须吃下，以防李二起死回生！” 第183章 买断精铁！ 最后几句，裴寂说的直是斩钉截铁。 他没有开玩笑，这事情就是真有这么严峻。 “若是市面上剩余的精铁，能满足李二所需，那这事情就麻烦了，李二极有可能利用这部分精铁，铸造兵器。” “届时突厥狼主再怎么雄才大略，只怕也要在李二手中铩羽而归。若是如此，那我等可就休想重见天日了！” 裴寂一番警告，众人酒意顿时醒了。 纷纷…… “我去，还真有这个问题！” “天策府诸贼，什么事干不出来？” “这么一想，这群昏君奸臣还真有可能阻挡狼主！” “如此说来，果然……我等此番，是势在必行了？” “当是如此了！” 众人一番紧张，最后王景拍了板，做了决定。 “无论什么价格，这部分新出来的精铁，我等都必须一分一毫不剩，全数吃下！” “正是如此！” “可是……”此时，清河崔氏的崔白鹤忽然为难道，“这精铁之价涨的实在有些高了。便是诸位所说，最近正在低价出货的精铁，也在八十贯以上。这价格……” “崔兄，大义面前，安言小利？” 卢长庚顿时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崔白鹤叹息一声，却道。 “卢兄你是知道的，我清河崔氏前些时日，因为纸价之事受到重创，如今实在是……没有多少余粮了啊，唉！” 被崔白鹤这么一说，卢长庚也是一怔。 接着也懊恼的想到了…… “崔兄说的也是……我范阳卢氏，前些时日因为笔墨之事，也是遭受了重创。这李二何其可恨？” “朝堂之上，我的人都说了，范阳大火，结果这人硬要来查，我也只好真的命人纵火，将这一局戏码演全了。如今……唉！” 说着说着，卢长庚也是一叹。 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范阳卢氏其实比清河崔氏还惨。 那清河的纸，其实还是有不少富裕之家偶尔购买。 可这笔墨，炭笔出来一段时间，李二这昏君不知听信了哪路奸臣的谗言，竟要求所有参与科举的士子，必须用炭笔作答。 于是这一下子，几乎举国的士子全都放弃了毛笔和墨石，改用炭笔书写。 他范阳卢氏的笔墨产业，几乎…… 直接凭空废了。 全废了！ 两人互相哀叹，其余众人也有些兔死狐悲。 不过就在此时，陇西李家的老太爷李天城忽然道。 “诸位，正是因此，切不可让那李二得到机会抵御狼主。若是狼主此来未能建功，则李二定然要再次欺压我等百年。” “届时，休说是眼前这些家财，便是五姓七望这几个字，只怕都要烟消云散！” 李天城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悚然一惊。 还真是如此！ 若是狼主这一次，也未能拿下李二，那普天之下恐怕也无人能挡得住李二了。 就李二麾下，杜如晦、魏征等人虽是奸臣，但却个个不是好惹之辈。 更不必说李二那个幕后的少年谋士，简直比天策府里一群老人加起来都厉害。 如此这般，那天下岂还有世家立足之地？ 怕是统统要被连根拔起！ 比起这个，区区高价精铁…… 呃，想想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李天城话音一落，裴寂立刻微笑点头。 便在这时，王景也道， “崔兄，卢兄！” “弟素知二位兄长高义，前些时日为了抗击昏君暴政，付出良多。但此番，我等也是倾尽家财而为，几乎没有半点金银存留。” “不过……我等却不是束手无策，并非只能看着李二暗度陈仓。我等最大的底牌，难道不是……粮么？” 王景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呆。 粮食……粮食啊！ 粮食，土地，这才是世家大族能钟鸣鼎食的真正原因。 要动粮食，这等于是触动了大家的核心利益，五姓七望这个掌握海量资源的小团体，等于是失去了最大的安全感。 实在是难以下定狠心…… 王景，裴寂也不催促众人，就这样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李天城忽然道。 “我陇西李氏，愿出尽家中之粮，筹措资金，买断精铁！” “我范阳卢氏也愿意！出尽存粮二十万石，买断精铁！” “我清河崔氏也愿出存粮二十五万石，买断精铁！” “好！” 王景直接振臂一呼，“诸位大义，我太原王氏又岂敢按兵不动？” “此役，我太原王氏愿尽出王氏所有存粮四十万石，和诸位一道，买下所有精铁！” 见到这一幕，裴寂满意的笑了。 果然，在抗击李二的大义面前，大家都还是明白的。 若是李二侥幸得生还于狼主刀下，那么往后……这些粮食，土地，依旧是会变得越来越少，不知什么时候……恐怕不过百多年，就会消亡殆尽。 此时，正是全力以赴之时！ 见众人都表态了，裴寂也笑了笑道。 “既然诸位都参与，我裴氏岂敢落于人后？此事，我裴氏亦出所有存粮三十万石在，与诸位一道，给李二这昏君掘墓！” 想想李二被突厥狼主打败，沦为阶下囚，而自己还有大伙都成为国公…… 众人就忍不住的开心，只觉得……就该这么做！ “这个决策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风险，但只要李二倒下，什么时候不能收集回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了……” 裴寂忽然话锋一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便是这精铁价格到了八十贯，可我等手中精铁，售价却岂有低于九十贯者？来日，早晚叫这铁价突破一百贯！” “这投入虽大……可日后，不还是有的赚么？” 裴寂这么一说，众人纷纷一呆。 瞬间明白了。 对啊！ 卢长庚笑了，“还是裴大人道理通明！这虽说有一点点的风险，可不还是有的赚么！” 崔白鹤也是两眼发亮道，“不错！将来这精铁价格如何，那不还是我等说了算？别说是八十贯收购了，便到了八百贯，买来也不亏啊！” “裴大人雄才大略，我等真当拜裴大人为师父啊！” 第184章 听说盛儿最近在办学校？ 甘露殿内。 灯火幽幽。 李二拿起一份奏折，眉间有些疑惑。 他又看了看面前的杜如晦，还有魏征，房玄龄。 “克明，玄龄，玄成，怎么你们这个时候要见朕？” “这到底什么奏折？” “陛下，看过便知！” 杜如晦一拱手，脸上却是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李二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既然杜如晦都这么说了，那就先看看…… 这一看顿时发现…… 是最近的长安物价！ 作为天子，只要不是晋惠帝这种被各路世家大族捏在手里当傀儡的，没有哪一个不是随时在关心民生物价等问题的。 不过……这几个家伙干嘛这个点来找自己上奏？ 这物价又有什么玄机不成？ 想想前段时间的纸笔墨价格飞涨，还有精铁价格飞涨……李二就一阵后怕，虽然疑惑，但也还是看了下去。 看着看着，李二便皱起了眉头，眼中渐渐流露出吃惊之色…… “等等，这粮价……这粮价怎么到了八十文一斗了？” “还有这铁价，这铁价……天呐，一把锄头卖九十五贯？？？？” 李二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这几个大臣这个点来找自己，毫无疑问不可能是单纯来聊天的。 那么也就是说…… 李二吸了口气，想起了前些时日要他们去办的一件事。 “好吧，前些时日，尔等说要卖掉一部分标准钢。我也准了，让尔等改换衣着，变换姓名去做便是。” “如今铁价依旧超过九十贯，甚至将近一百贯了。” “这铁价为何始终不降，百姓民怨沸腾，尔等……” 李二黑着脸，将奏折往书案上一丢。 啪！ “尔等，这便给朕一个解释吧。” “说说看，为何又私自抗旨，不卖这标准钢了？” 李二一看这物价，便知…… 杜如晦等人，绝对没有出售标准钢。 否则以标准钢削铁如泥，坚硬如神的品质，略低于市面上寻常“精铁”的价格，百姓早该放弃寻常精铁都去抢购标准钢才是。 然而呢，如今这精铁价格还是这么高。 说明什么？ 说明卖掉一部分标准钢这个计策，杜如晦等人根本就没有按计划实施下去！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李二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又非得要朕先卖掉部分标准钢，结果你们自己又……哎，这说好的八十贯，现在精铁价格还是九十多贯。” “难不成你们是多卖了十几贯用来中饱私囊了？” 李二越想越气，脸色黑的滴水， “朕警告尔等，敢做这等事，休说你们是天策府老人，便是任何人，朕也严惩不贷！” 就在李二说完。 一通脾气发的甘露殿瑟瑟发抖之际，杜如晦却是嘿嘿一笑。 “陛下息怒啊，事情哪有那么严峻，其实……” “杜如晦你少给朕来这套，朕还就告诉你们了，这事就有这么严重！” 见李二真发火了，杜如晦顿时慌了，“陛下，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微臣说完啊。” “说！说不明白，朕……” “陛下，其实我等还真是照八十贯的价格去出手的。原先臣等几个私下一合计，还打算七十贯出售，不过后来想想，怕引起怀疑，这便依旧按八十贯贩卖……” “依旧八十贯？那这精铁市价为何依然如此离谱？” “陛下，这正是臣等今夜急报之事啊。”杜如晦说到此处，简直是满脸发红放光，兴奋的不行。 和杜如晦一样，魏征房玄龄也是满脸激动。 房玄龄接着杜如晦的话说道，“陛下，我等贩卖标准钢之初，精铁市价的确是降了一些，达到了八十五贯，虽说依旧……有价无市，所以还是很高，不过已经明显的在降了。” “可贩了两三天之后，忽然来了一群买家，找到臣等……言说无论有多少标准钢，他们都照吞不误！” 魏征也接口道。 “不错，陛下。这群人告诉臣等，这边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说到这里，魏征等人都抬起头观察李二的表情。 而这一刻，李二的神情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么豪气？ 这可是八十贯的天价啊…… 别说是百姓了，李二自己在御花园种韭菜种土豆都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买农具。 什么人能这么豪气？ 那显然…… 李二心中一动，想起了魏征原先所说的…… 不，应该是盛儿间接转手好几道教给魏征，又传达给自己的计策。 出手一部分标准钢，世家门阀一定会不惜代价的入手，维持垄断。 而他们的资金绝对跟不上高炉的产能。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也就会大量出手粮食，来折现成金银，借此吃下精铁…… 如今是大唐了，不是商周，一切都用青铜。 没有了精铁，百姓的日子是非常难过的。 这些人一定会想着利用这一点，大肆牟利，至于百姓的死活……他们大概会作几首诗感叹一下民生之多艰，然后就没了。 关键就是垄断，要吃下所有的精铁，否则抬价就不会奏效！ 也就是说…… “这群人，莫非便是五姓七望之人？” “陛下，正是如此！” 杜如晦躬身，斩钉截铁的说道。 接着抬起头，目光霍霍。 “陛下，如今世家势力为了吃下流向市面的标准钢，已经在大量出手粮食，并且价格……陛下也看到了，连之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李二闻言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看奏折上的统计。 果然…… 此时的粮价，已经降到了一百多文…… 之前可是七百！ 这个数字不可谓不惊人！ 李二深吸一口气。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收集粮食，准备远征突厥！” “是，陛下！” 这一刻，杜如晦心中热血滚烫。 他曾为李二谋划玄武门之事，虽有了策力之功，但也明白，自己多半是要被后人骂的。 可是如今……居然碰到了大皇子殿下的出现，给大唐带来了反攻突厥的力量。 能够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即便没有正面带兵出征，但也绝对足够自己流芳后世了！ 另一边，李二心中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听说盛儿最近在办学校？ 第185章 试制水泥！ 李二最近也是好久没和儿子见面说话了，最近都不知道李盛在忙些什么。 按魏征所说，这小子最近在长安城西建立了一所学校。 魏征家那个才女魏紫钰，还去李盛的学校里任教了。 不过李二对这学校有何价值，暂时也是一片茫然。 让他感到震惊，骇然的是…… 这将所有五姓七望困住的圈套，居然还不是什么深思熟虑想出来的。 而是李盛在办学的途中，临时想起来的…… 这小子，脑子究竟怎么长的？ 太可怕了！ 不仅仅是李二，这一刻的魏征也在感叹这件事。 同样是人，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本以为自己忠言直谏，到了后世应该也能混个名相的称号。 结果比起殿下…… 踏马的，自己这个宰辅大臣，跟守城门的老大爷有啥区别？ 纯纯的混子！ 不过想想，自己也不是唯一一个混子，反正这什么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甚至还包括李靖他们这群武将…… 在大皇子面前，谁还不是个铁混子了？ 心里顿时平衡多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魏征好歹比其他几人刚正一些，心气没有那么懒，关键他作为道家出身……思考问题，习惯性的会先想不好的情况—— 于是也想到一件事。 “陛下，微臣还有个小疑问！” 李二此刻，想到五姓七望这群世家大族囤积精铁，最后多半要遭到重创……那场面，心里就开心的不得了。 此刻正在陶醉，听魏征这么说，依旧笑道， “玄成只管说，但说无妨！” “陛下，这……新式兵器，一月之内是肯定可以完成的了。可是……如果说突厥主动来犯，这手榴dan破城之奇效，岂不是无法发挥？” “届时只怕还要先正面打上一场硬仗，虽说不至有败绩，但这钝锋挫锐之下，再去远征会不会……” 魏征这么一说，李二也愣了一下。 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啊…… 要是突厥人主动来，这仗该怎么打呢……对于神臂弓在防守中的作用，没有经历过实战，李二也不敢确信。 作为亲自带兵多年，既是名君也是名将的人，李二深知无论是多好的兵器，多好的战法，如果战阵对决结果不好看，那就说明一切都是扯淡。 哪怕是出自李盛之手…… 毕竟事关神州气数，这事真不能不小心啊。 不过仔细想想…… 李二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这事的确有堪思量，不过突厥人主动出手的可能性，实在不高，所以……就这样吧。” 几个大臣闻言，都点了点头。 不是懒惰于思考，而是李二都这么说了。 魏征想了想，似乎女儿的家信中也提及了……这神臂弓进攻只能说如虎添翼，用来防守才是神物…… 这些事情，还是那话，没有实战，确实不好说！ 不过正如李二讲的那样。 横竖突厥人乍然东进的可能性也不高，确实也没啥可担心的就是了。 真要来，反正总不至于打败仗吧…… …… 魏征的担忧，自然没有传达到李盛这里。 毕竟一个搁置的问题，他没有必要专门烦一下武仙李盛。 不过…… 即便李盛听到了这个问题，最多也就一笑了之。 这天夜里，李盛正在城西大专内……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忙来忙去。 忙的可以说是灰头土脸，脸上，还有身上的一袭白衣，此刻挂满了泥浆痕迹。要不是因为白袍质地是上好的棉布，此时的李二跟渭水河畔的纤夫也没啥区别，一眼过去根本看不出此人却是当今陛下的一号谋士。 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则是李盛身后三个丫鬟…… 一名少女，娇俏可爱，自然是李盛随时带在身边的丫鬟棉儿。 两名女子，身段，容貌…… 怎一个，不是，怎两个倾国倾城了得！ 年纪约莫二十上下，比李盛年纪稍长，看起来更像是大姐姐一般。 不过此刻，无论是两个大姐姐还是一个小妹妹，此刻都和李盛的状态差不多。 浑身各种泥浆，简直就是泥人…… 不过即便如此，四人脸上依旧充满笑意。 “山长，如何，这个比例对不对？” “目前还难说，我们再继续弄一个比例，争取今晚凑够十个样本，明天就能看到最佳的比例！” “太好了，这水泥若是成功了，山长……流芳万世啊！” 说着说着，魏紫钰就抹了一把眼泪。 其实这几个国公家的子女，并非只有一个秦若婵比较野，实际上个个武德丰沛。 像魏紫钰，可能整个长安年轻人里，都算是出远门出的最多的。 就为了看遍天下！ 而秦怀道，看起来是个方正书生。但几个国公家的儿子个个习武从军，他唯一一个不从军，这本身其实也是一种武德丰沛。 总之就是武德丰沛。 像今日试制水泥，弄的一身泥灰泥浆，魏紫钰一身灰头土脸，属实有损女神形象。 但魏紫钰可不在乎这个，她只知道…… 按照这座城西大专的山长李盛所说，若是水泥试制成功。 这个配方，传遍天下，那么……所有的百姓，都可以用上无比廉价，却无比坚固的建筑材料！ 在旅途中见多了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场面，魏紫钰对这东西简直是万分期待。 此刻，看着李盛的背影，眼里都是小星星…… 她原本只是好奇，这个大家都说是这仙那仙的才子究竟是什么样，于是回家和父亲聊了一下。 按说女子随便提起不熟悉的陌生男子，这在儒家礼法中是不太好的，尤其是跟亲爹聊，那简直就是旋转跳跃的踩雷……不过意外的是，魏征居然一反常态的严肃，对女儿的好奇心大加赞赏！ 并且告诉女儿，既然好奇，何不去这城西大专亲眼看看，拜访一下这位高人呢？ 一来二去…… 便有了今日，李盛带着两个女教师练习生，在此试制水泥的一幕。 另一位国色天香的练习生，自然就是…… 没错，正是丹青！ 对于水泥这东西，经历了家道中落，战乱贫穷的丹青……自然也是同样的备加推崇。 不过不同于两位绝世美人的兴奋，李盛只想狂喷自己。 第186章 直接开高价，硬收！ 李盛前世好歹也是理工科毕业，不说多厉害的学术大牛，好歹也算受过成系统的科技教育吧。 结果高科技的机械什么之类搞多了，反而…… 把水泥的配方比例，给忘了…… 穿越之后，自打住惯了夯土建造的土木房屋，李盛更是渐渐的忘了这东西。 最近才想起来，这特么可是穿越者的必备神器啊…… 更让人抓狂的是自己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水泥的配方比例了。 这就……很尴尬。 好在李盛还记得水泥的配料成分。 那调料包上写的什么，自己还是记得清楚的。 硅酸盐！ 具体的制作，就是烧制含有黏土的石灰石。如此可以得到水硬性石灰…… 关键就是这个水硬性。 利用这一特性，便于运输分割，同时又能变得无比坚固的水泥，也即可制作出来。 不过这个石灰石和黏土，究竟什么比例，烧制出的石灰水硬性最好？烧制出的石灰，和水、黏土比例又应该是多少…… 这些具体数据李盛就记不太清了。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没什么问题，总之大概就是那么个范围，就算有差错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天搞定了十个实验样本，也算是可以休息了。 李盛转头看着魏紫钰，“嗯，魏老师，今日事毕，魏老师可以回了。有些艰苦繁忙，魏老师辛苦，早些休息吧！” “哦……多谢……多谢山长关心。” “天色有点黑了，我这有马匹，要不我送你吧……” 李盛说这话的同时，丹青和棉儿看着李盛的眼神就变了。 借着去准备晚饭的功夫，棉儿神神秘秘的拉着丹青。 “丹青姐姐，你不觉得气人吗？” “气人？什么气人？” 丹青没听明白棉儿的意思，不过想起李盛对这个姓魏的女先生，说话那个语气……这么温柔，总觉得有点酸酸的。 “什么啊，丹青姐姐，你这么漂亮有才华，凭什么都是这个……这个新来的在享受？” “丹青姐姐你要主动出击啊！” 棉儿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丹青顿时脸色有些发红，“棉儿你说什么呐，什么主动出……” “嗯？” “再说了，这是公子自己的心思，我有什么可主动的？再说……再说棉儿你不比姐姐来的早么。” 被对方这么一说，棉儿脸色也红了…… 此时，一个身影忽然走了过来。 目前的学校还是几间普普通通的平房，也没有院墙之类，所以时常还是可以见到陌生人。 棉儿和丹青吓了一跳，结果一看才发现竟是熟人…… “若……若婵姐姐？你怎么……” “若婵，你怎么来这里了？” 此刻，秦若婵小手正提着一个食盒，还散发着阵阵香气…… 见到两人惊讶的身躯，秦若婵顿时身体一僵。 啊，还是被她们逮到了…… “呃，其实我是看你们近日在此忙的厉害，所以带些好吃的，来……来探望你们……” “呃……若婵姐姐，你是来探望公子的吧？” 棉儿忽然这么一问，秦若婵顿时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啊这。 居然还被看出来了！ “不是！” 秦若婵急忙开口解释，满脸笑道，“你们想什么呢，我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好姐姐和好妹妹？” 听她这么一说，丹青和棉儿就点了点头。 不过紧接着，丹青忽然看着秦若婵，“可是若婵妹妹，你怎么知道我们最近很忙的？” 秦若婵：…… …… 市面上，有精钢出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长安。 一时之间，无数人闻风而动。 这些人之中，有普通的农夫，等着用铁器。 他们往往并没有按市价购买的能力，基本都属于看看不买，等着捡漏的一群人。 同时，他们也是这场经济血战中最可怜的牺牲品，最纯粹的受害者。买不到新的铁器用，家中的田地产出直接少一大截。 同时，既然是长安，也少不了各路小商贩。 这些商贩，手中往往还是有些钱的，要买铁器也并非难事。不过因为资本不厚，所以大多也就是走各种门路，打探有无低价进货的渠道……本质上，和寻常农夫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追逐资产增殖，和维持家计生产，这种目的上的区别，至于手段和资源……本质上都一样。 还有一部分，就是比较有钱的富商。 这群富商，往往出身前朝公卿之家，资产雄厚。比起各路小商贩和寻常农户，实力强劲的多，也具有真正的成批量购买的能力。不过…… 和前面两者一样，他们并不属于五姓七望之列！ 尽管比起小商贩，他们看起来的确是高不可攀。 但没有五姓七望这个联盟打底，没有和真正能撬动无尽资源的这部分人，有各种各样绵延好几代人的姻亲关系，他们依然是局外人。 他们往往心存掌控一切的迷幻感觉，然而在五姓七望面前，实际上和寻常农夫，小商贩，并无本质区别。 想要大量吃进，怕价格暴跌。 不入手，又怕错过良机，然后家中的田地沦为荒地…… 但越是难以下手，越是引起他们的关注。 当然， 在所有这些人之中，又在所有这些人之上，还有一个群体，既有充足的意愿吃下货物，也有充足的实力来这么做。 这个群体，便是五姓七望！ 李天城，卢长庚，王景……等人。 他们才是这场博弈中，真正的棋手一方。 起初，铁价的确有所下跌。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低价精铁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长安，乃至长安附近千里之地数个州郡。 因为人人都不免猜想，这莫非……是铁价即将恢复原价的征兆？ ！！！ 一时间也就导致了人人闻风而动。 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这些忽然出现在市面上的精铁，被一些神秘买家买走了！ 并且是无论多少数量，照单全收。 直接开高价，硬收！ 很快，铁价又回到了原来的水平。仿佛之前出现过的短暂降价，只是昙花一现的幻相。 ……随着时间推移。 时间，渐渐的逼近了夏季最炎热的时候。 至此，市面上的钢铁，似乎都消失了，仿佛连这整件事都没有发生过。 第187章 物以稀为贵！ 不仅仅是降价的新闻，乃至于连这整件事，都似乎是从未发生过。 长安。 这天，一名褐衣男子行色匆匆，从一条暗巷中走了出去。 接着迅速登上一辆马车，“快，回府！” “刘管家，现在就回吗？” “费什么口舌，快回！” “是，是！” 马蹄声急，马车迅速在长安街头飞驰起来。 这马车并非什么镶金缀玉的马车，但马车窗帘上方却有一个不显眼的标志： “王”！ 这正是太原王氏，王景府中管家所乘的马车。 众所周知，宰相门前七品官。 王景虽不是宰相，但家资之豪奢比皇家也不遑多让，这管家所乘马车看似不怎么招摇华美，但使用的马匹却是和秦若婵自小养大的爱驹同种，属于汗血宝马。 奔驰如风，专门为王景传递消息办事。 这一日，刘管家依旧是为王景带消息。 并且这一次的消息十分重大，即便是汗血宝马拉的马车，刘管家也觉得分明是不够快，恨不得这马车能再快些。 不一会……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城南大宅！ 王府。 “老爷，精钢停售了！” “他们……他们说了，精钢近日不供货了！” …… 此时，王景正和裴寂，李天城，郑太山等人对坐烹茶。 茶汤之中，几颗葱花载沉载浮。 王景等人面色凝重，都有些不安之色。 “王兄，如今之事……” 半晌过后，崔白鹤首先开口，脸色已是十分难看。 而崔白鹤的意思呢，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说，但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他想说什么。 最近大家疯狂出售粮食筹措资金，吞噬无端在市面上冒出来的精钢。 但…… 这都半个月过去了。 市面上的精钢，每日出现的都有一千多斤。 供货稳定，贩卖奔放。 到了最近，王景等人哪怕是五姓七望的财力，也渐渐的支持不住了。 家中的粮食存货，几乎已经尽数出清。 到了这个阶段，这收购还能否维持下去，真的要打一个问号…… 所以众人都忐忑不安。 这要是精钢继续供应下去…… 大伙五姓七望都收不动了，寻常富商小贩更不可能吃的动。 届时，这铁价失去购买意愿支撑，绝对是一落千丈的结局！ 届时……就不是某一家某一姓的惨案，而是整个五姓七望势力，都会受到根本性的重创！ 原本，大家都猜测这或许是之前囤了精铁的某个商家来出货了。 但是到了最近，这供货依然稳定，谁心里不打鼓？ “王兄，这精铁供应不绝……要不，趁现在铁价还高，我等就将这些精铁卖了吧！” 卢长庚思来想去，越想越是不安。 这事情太诡异了。 囤货出货，不奇怪。但这黑市，怎么出货还出不完了？ 这些神秘卖家，究竟囤积了多少精铁？ 众人真是想想就觉得奇怪。 整个来源，大致有两个方向。 一是来自幽州方向，占小头，也是最初众人得知这种精钢出现时，所了解到的那条线。 另一条，则完全是长安本地的黑市里凭空冒出来的。 卢长庚这么一说， 现场的气氛就有些冷。实际上，这话过于软弱了，等于是堕了自家威风。 然而，这一刻基本也可以算的上是五姓七望势力的生死关头。 任谁，也没有心情再硬绷着了。 王景也是眉头紧锁，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不，诸位先不要慌乱，此事尚且有待观察。” 嘴上这么说，但其实王景心里也慌。 最近出来的精钢，品质高的不像话，寻常精铁在这种精钢面前犹如烂泥一般。 如果这种精钢继续在市面上涌现，那么……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一刻， 裴寂忽然笑着开口了。 “诸位为何如此忧虑？我裴氏也出了三十万石的粮食，来筹措资金吃下精钢。如今手头的存货，比诸位只多不少。” “我都没有慌乱，诸位何必如此？要裴某看……这精钢，断然不会贩卖太久！” “哦？” “还请裴大人，指教啊！” 裴寂抿了口茶汤。 接着，才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 “市面上的精钢虽多，但诸位也知道，这精钢品质极高，做成刀剑有削铁如泥之力。这等上乘之物，休说是如今铁价上涨，便是从前，那价格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为何？” “因为，物以稀为贵！” 裴寂这么一说，崔白鹤等人都呆住了。 仔细一想。 好像……嘶，真是这个道理！ 主要是，物依稀为贵，也就意味着…… “物品越是珍贵，数量就越是稀少。这幕后的卖家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源源不绝的供货！” “诸位可要想想明白，这个道理啊！” 众人一寻思。 还真是这个道理…… 不管怎么说，这既然是神铁，那就不可能也不应该是用来做锄头的。 这等非凡之物，确实不可能无限供应！ 那还得了吗？ 这么一想，众人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不过对于这精铁究竟是何来路，依然难说的很，万一要是真有什么人能以秘法大量产出精钢，或者发现了某处陨石，这陨石里全是高品质的陨铁……这事不就麻烦了么。 那万一呢？ 万一这种事，谁说的准。 便在此时，忽然间院外有嘈杂声传来。 众人转头一看。 却见一褐衣男子，急匆匆的走进院内，对着王景恭恭敬敬的一揖，接着才道。 “老爷，那羊角巷子的精钢，不卖了！” “什么？！” 听到管家老刘的汇报，王景顿时惊呆了。 “你再说一遍，确定是羊角巷子，确定是近日府中收购的精钢？！” “老爷，千真万确！今日我与那卖主询问了许久，都说最近暂时不供货了，好像是主家有什么需求……可老奴总觉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顿时笑了。 笑的畅快淋漓，笑的浑身舒坦！ “诸位可听见了？那卖主说他暂时无货了！” “诸位，你们说这真就只是暂时无货了么？？” 王景一面哈哈大笑，一面看向几名老友。 崔白鹤等人一呆，紧接着就明白了。 第188章 钢材暴跌！ 暂时无货？ 什么叫“暂时”无货？ 但凡做生意，任何店家都不会告诉主顾，你要的货品我们这从此就无了。 都是说的“暂时”！ 但这个“暂时”，但凡有些阅历之人都明白，不过是笼络主顾继续在这店里买东西的话术而已。 你要说永久没了，那人家可能永远都不来了。 但你要说暂时，那搞不好人家以后还时不时来看看，即便不买最初需要的物品，却也可能消费其他东西，也是一笔营收。 所以天下根本就没有自称永远不卖某种货品的商家。 这个“暂时”，毫无疑问就是托词。 这幕后囤积精钢之人，决计是没货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整个小院子里，所有人都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 没货了？ 好！ 太好了！ 这神秘卖家，他们估计恐怕是除了五姓七望之外，最大的野生炒家了！ 现在这一家也没货了，那以后怎么涨价，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一斤铁直接涨到一千贯，别人也只有乖乖的掏！ 这波？ 这波是为所欲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城南大宅，欢声笑语，天下在握！ “诸位，诸位，先别急！” 此时，王景忽然说道，“若是这铁价又有回落，我等当如何？” 这个问题顿时把众人都问住了。 不是收购完了么……怎么会还有出货的？ 此时，只有裴寂淡淡一笑。 “诸位，这幕后首恶已经伏法，如今铁市是我辈之天下。便是铁价再向下波动一下，又有什么打紧？大不了……” “我等不卖，那就不会亏！” 众人一听，啊，确是如此！ “师父所言极是！” “不卖就不会亏！哈哈哈哈哈！” “至理，至理啊！” 裴寂抚须微笑。 作为这群人里读书最多的，裴寂还是很有些自傲的。 这一刻，裴寂仿佛感觉到，自己也成为了那传说中，与鬼谷诸葛相称的少年谋士……仿佛一个大棋盘，自己坐在这一头，而对方坐在另一头…… 执子对弈，一盘大棋…… 想想今日……精钢售罄的局面，裴寂更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得色。 我裴寂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陶醉下来，此时王景忽然开口道。 “诸位只管记住！” “从今起，半月最多二十日后，突厥狼主即将东进扣关。届时，李二手中没有精铁……” 王景这么一说，众人都想起来了。 还有李二这个问题！ 虽然今年以来，大家遭受诸多打击，这罪恶渊薮显然要数那位神秘谋士……不过李二身为陛下，大家都是忠良他不宠信优待，反而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生泥腿子信任有加。 这同样是个大患！ 甚至某种意义上说，李二才是最恶之人。 “只等狼主大军一道，李二的玄甲军被杀的丢盔弃甲……嘿嘿，任他今日多大的皇威，他日还不是要向我等求援！” “届时，非得叫他下跪求饶不可！” 崔白鹤对李二简直是恨之入骨。 而接着，王景也道，“届时，就算他李二跪下向我等求饶，我等也决不可手软！” “看着他李二怎么死！哼！” “对，看着他李二死！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对李二个个仇深似海。 此时胜券在握，心情格外的好…… …… 就在城南大宅弹冠相庆的一刻。 暗巷之中，前脚刘管家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急匆匆的来了。 此人却是李盛麾下的丫鬟兼店长，莺儿。 “莺儿掌柜来了？快到里边坐……” “不了，我来是告诉你们一件事。明日一早陛下要公开售卖铁器了，我们也不用在这搞黑市了，直接在店里签合同售卖！” “这样吗？那……” 这暗巷之中的卖家不止一个，一是李二让杜如晦贩卖一部分钢铁，杜如晦安排的人马，二自然便是莺儿安排的了。 不过因为是黑市，大家都是在暗影中活动，而且所卖铁器的价格、品相也几乎一样，所以外间都以为这里是同一家卖家。 此时，莺儿正是来叫手下的伙计，也即李盛府上丫鬟的丫鬟……准备回归紫城斋，直接公开来卖了。 能回到紫城斋，小丫鬟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并且…… 莺儿看着后辈兴奋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你放心，这次回到紫城斋，售卖的铁器就不是这般零打碎敲了，而是成批成批的卖。虽然届时价格会极低，不过总的销售额反而会变高。” “至于你这妮子，公子那边的奖金提成……那自然是水涨船高啦！” “哈哈哈哈太好了！” 莺儿带着小丫头很快离开了暗巷。 虽然她其实也不太清楚为何李盛会让她不要明着贩卖铁器，不过还是好理解的。 毕竟公子在幽州炼制的铁器，品相这么好，要是被如今急缺铁器的官府发现了…… 没准公子那座高炉，还有新建造的两座试验炉，就这样也没了呢？ 毕竟公子也就认识一些老李这样的商人，那老李有门路自保，公子可顶不住啊。 莺儿本着朴素的求稳心态，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理解了李盛的指令，并且执行到了现在。 现在，这部分奇怪的生意终于要回到阳光下了…… 次日一早…… 紫城斋门外，直接挂起了一张牌子。 “极品钢材铁器出售！” “每件仅售：300文！” 这个价格，比起前些日子的数十贯，简直就是白给。 纯粹的白给！ 然而这么劲爆的价格出现，紫城斋门口的生意，却是门可罗雀——一个活人没有！ 出现这种情况，紫城斋里的伙计们都十分愕然。 妈耶…… “莺儿姐姐，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在紫城斋打工的，基本都是莺儿从各路大户人家搜罗来的退役、改行丫鬟。 能力强勤快，同时见识也广。 但见识再广，她们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前些时日还卖几十贯的东西，今日突然变成三百文。 就这样价格暴跌之物，居然……无人问津？？？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与这些伙计丫头们不同，莺儿却是十分淡定。 “大家干嘛这么惊诧？官府卖的比我等还便宜啊。” “啊？！” 第189章 蹶张弩！ 莺儿这么一说，几个伙计就听不懂了。 “莺儿姐姐，前段时日，不是铁价飞涨，都在说陛下无铁可用了么……” “对啊，我做工的上一家大户里有个四品的大官人呢，说是陛下无铁可用，迟早要找什么五姓七……” “五姓七望？” “哎对对对对，就是五姓七望，迟早要找五姓七望求援呢！不过这五姓七望是什么啊？” “五姓七望便是咱们大唐最大的财主了，天下的地有一半都是他们家的。你说厉不厉害？” “天下的地不都是陛下的吗？” “嗨，就是陛下的，那地契也在人家手里，陛下又能干嘛……” “可不就是嘛，我还以为陛下这早晚得向这个五姓七望低头呢，结果……怎么会这样啊？” 紫城斋里的伙计，有的比莺儿大，有的则小一些，不过论做生意的资历，都算是莺儿的后辈。 此时纷纷好奇的望着莺儿。 只见莺儿嘿嘿一笑，不自觉的学起了李盛的动作表情。 “这事嘛，陛下如何，公子自有计较。你们啊，好好干活，反正现在陛下的铺子是被踩破门槛了，早晚还是会有人来咱们店铺的。” “到时候人多了，你们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了。” 此时，长安城南…… 一间因为铁器垄断，而早早关闭的铁匠铺，这一日重新开张。 当然，主人则换了别人，正是李二的人。 而拿下这间铁匠铺的原因，自然便是贩卖铁器！ 至昨日为止，李二的新兵器铸造大业……距离最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如今终于完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昨日的钢铁工厂十分繁忙，也就没有向黑市供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新式兵器终于量产完成。 …… 李二一直在吃进只有少量涨价的劣铁，用高炉重铸真正的钢材。 这些劣铁往往品质是真的极为恶劣，甚至还有许多干脆就是夹杂着泥土的。 但也正是因此， 一番操作之后，并没有人察觉到。 这些劣质铁器根本就不堪用，别说是作为兵器了，便是当锄头，对于农户百姓来说也不如木头的农具。 简直是搞笑一般。 然而，如果将其视为半成品的铁矿石……那品质就算不上多恶劣了！ 送进高炉工厂一顿折腾之后，出来的就是纯纯的正经钢材！ 其中大头，当然是用来加紧建造各种新式兵器。 什么玄甲军的玄甲啊……现在是人人明光铠！ 神臂弓。“弓马娴熟”在古代可是意味着真正的“武功高强”。 以及，最重要的……手榴dan！ 这也是李盛的心血之作，没别的，就是简单好造，而且伤害高，好携带！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钢铁。 十万明光铠，消耗的钢材数目可想而知，完全是天文数字。 即便不是每个部位都需要用钢材，但总数依然极为巨大。 在这个必备品的前提之下， 还有神臂弓，关键性的部位，李盛直接在设计中提出……使用钢片，来做弓臂！ 寻常的弓弩，都是用木料来制作，如果是用钢铁……尽管这个时代加工能力不强，弓臂需要控制的较长，否则弹力就难以发挥，或者导致弓力过硬过大。 但李盛放弃了木制弓臂，而是选择了钢臂。 归根结底，这是一种蹶张弩，力道本来就该远胜寻常弓弩！ 接着，是手榴dan。 这反而是对高炉工厂产能消耗最低的一种兵器，首先手榴dan并不需要质量过硬的钢材，因为本来就是要靠破片杀伤的，太强力的钢材反而会导致破片数量太少，杀伤范围有限的问题。 不过总体来说…… 半是靠着熔铸原来的玄甲存量，半是低调收集劣铁，最终好歹是完成了新兵器制造。 而与此同时，这建在野外，产能巨大的十座高炉…… 可不会就此关掉！ 产能会继续，钢铁产出……自然也会继续！ 这一日，上朝。 裴寂从府中出发，一路向皇宫而去。 最近收尽天下之铁，让他有一种秦始皇“铸十二金人”的掌控感， 再想想要不了几天，狼主的大军估计就该扣关了，届时李二低声下气的样子…… 简直是开心的没完了。 这天出门，一路上，裴寂遇到了不少官员。 他发现，今天不知为何…… 不少官员的表情都很奇怪。 老远看着，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但如果自己走近一打招呼，对方看着自己……反而又露出笑容来。 说话也十分柔和，还宽慰自己年纪大了不要操心那么多，凡事看开些…… 裴寂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自己怎么说，也是当朝大儒啊。 人望好一点，这不也很正常吗。 …… 今日上朝，比起其他人，裴寂反而对李二更感兴趣。 这个时候，李二的探子多半已经对突厥方面的动向，有些察觉了。 那么这种时候，李二的军改，由于缺少精铁，欠缺了最关键的新兵器…… 届时，李二只怕焦虑的要命吧。 夜不能寐？ 辗转反侧？ 惶惶不可终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想那个场面，裴寂在路上走着走着，都能无端笑出声来。 不过没一会功夫，等他真的见到了李二。 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李二似乎笑眯眯的。 显然，此刻的心情十分的好。 和自己一样好！ 上朝的过程中，裴寂不禁疑惑。 难道李二不知道突厥那边的动向？ 不可能啊…… 这玄甲军里全是李二的将领，这家伙把禁军抓的牢牢的，几个国公不说了，便是大量的校尉节级也都是他的旧部。 他虽然觉得李二是个昏君，但却不敢怀疑李二带兵打仗有多厉害。 这么一个人，还经历过被突厥人兵临长安，签下渭水之盟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对突厥的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偏偏这么开心。 当然，也可能李二知道突厥人有异动，只是他根本不担心，甚至直接把突厥人视为死人了。 但这，需要李二完成军改，完成新兵器。 这可能吗？ 不可能！ 第190章 大概…也有个三五千斤吧！ 为什么说不可能？ 没有为什么。 那精铁都在大伙手里呢，这李二还能凭空变出精铁不成？ 这可是铁，不是笔墨！ 要说笔墨，那一次的确是大家失策了，毕竟能留下痕迹的东西都能代替笔墨，于是让范阳卢氏吃了大亏…… 但是这次，大伙囤积的可是精铁。 这精铁你拿什么代替？ 石头？木头？ 扯淡！ 根本没有替代品。 裴寂心中腹诽，并且很快就想通了这些关节。 虽然不知道李二在开心什么，但是…… 李二绝对不可能完成军改。 就在裴寂心中算准了这一点的同时。 下一刻，李二高坐御椅之上，笑眯眯的开口了。 “诸位，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朕要宣布一件事。” “筹谋许久的玄甲军改制，今日……终于完成了！” 李二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下一刻…… 裴寂呆住了。 原地石化。 李二，他，他，他…… 他，完成军改了？？？！！！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然而，尽管李二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向裴寂，但却像是能听到裴寂的心声一般，接着说道。 “诸位若是消息灵通呢，我想应该都知道了。今日早晨开始，朕命人在……开始售卖钢铁……” “那么这钢铁为何物？与精铁有何不同？” “诸位且看……” 李二今日显然心情好到爆。 就怕下面的百官不理解，甚至自己带了两把小刀，为殿陛之上的百官，演示标准钢超强的硬度性能。 一面说，一面演示，钢刀将精铁刀一斩而断的经典一幕——这正是李盛曾经给他演示过的。 接着，李二才笑眯眯的回到了御椅上。 “诸位，这钢材，名为标准钢。乃是以九丈高塔为炉，生出三昧真火，方才具备的洪荒之力，炼制而出……” “使用的原料，可以是劣铁，可以是铁矿石，当然也可能是精铁。” “不过……精铁的价格，诸位也知道，最近非常的高，朕可买不起，所以一直是用的劣铁。” “诸位，可还有疑问？” …… 李二今天显然心情极好，仿佛不是天子陛下，而是一位私塾的老夫子在教导好奇的孩子们一般， 那种满足感，简直不足为外人道…… 难道盛儿当初就是这种感觉？ 同时，也是想到各路世家得知这个消息，恐怕心态都有些…… 暗爽。 现在的李二就是各种暗爽！ 这波高炉炼钢，简直血入各路世家。 我儿果然是天神下凡！ 便在此时，忽然有个老迈颤抖的声音响起。 “陛……陛下，这……这高炉炼钢……我等为何不知……” “这是，是真的吗？” 说话之人，正是裴寂。 老人家说话都有些颤巍巍的，李二倒也没在意。 只是裴寂向来和各路世家站在一边，毕竟是老一派的读书人……会忽然对高炉感兴趣，让他有些好奇。 不过还是点点头，笑着道。 “这自然是真的。并且诸位可能还不知道……” “陛下，这高炉……日产精钢，约有多……多少？” 裴寂等不及李二解说了，直接颤声问道。 此刻的裴寂，整个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李二笑了笑，心情愉悦的他十分和蔼的说道。 “裴大人对这工业之事感兴趣，我大唐国之大幸啊。” “这正是朕方才打算说的。” “十座高炉，并非是完全体，也不是最终完成的模样。不过即便目前还是雏形，一天的话大概……也有个三五千斤吧。” 李二最初，让段纶去搞高炉，因为担心成功率的问题，所以定的目标是一万斤。 但是很快，李二就发现了。 不对劲啊，这炉子才建成了五六座，怎么日产钢铁都快两千斤了。 那这趋势下去……？？？ 于是这般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有了李二找几个大臣开会，魏征提出了李盛的计策：利用垄断反垄断！ 李二哪里知道裴寂能在这件事情上牵扯的这么深。 说完之后，裴寂整个人，脸色当场就是一片涨红。 真正仿佛猪肝一般的颜色。 接着是发青……从猪肝色变成了竹竿色…… 外界的声音，逐渐消失…… 最后变成了，一片煞白！ “裴大人！裴大人？没事吧？” “……裴大人怎么了？裴大人？……” “……传个太医过来吧……” “……裴大人怎么回事，突然就……” “……听说是……” …… 一场变故，裴寂险些没气死。 不过虽说是没死，但也从此一病不起…… 与此同时，五姓七望的其他成员。 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直接病到失去意识。 依然保有意识的他们，依然要面对暴跌的铁价！ 如今……这卖掉数十万近百万石的粮食，高价换来的铁器…… 本来以为还能再涨价。 反正所有的铁器，都在大伙手里，那涨到什么价位，还不是大伙说了算。 然而如今…… 崔白鹤、王景等人聚集一处。 此刻的城南大宅中，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欢声笑语。 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惨烈面孔…… 惨烈之极！ 那脸色……简直仿佛行尸一般。 夜间一个不注意，小孩都能被吓哭！ 能令小儿夜啼，能止小儿夜啼！ “王……王兄，如今，我等……我等该怎么办？？？” 崔白鹤颤声问道。 他实在是慌了。 而卢长庚，郑太山等人，则是面如死灰…… 比起慌，更多的是绝望！ 太可怕了！ 日产数千斤的高炉啊…… 王景深吸一口气，惨白的脸色终于隐约有了些血色…… “铸九州之铁，不能为此一错耳！”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李二这厮竟然……竟然真能凭空变出铁来！” 一声长叹之后，王景绷不住了。 嚎啕哭吼！ 苍天啊！ 现在的王景只想问， 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这些世家大族！ 难道我们为你治理苍生，你不觉得我们劳苦功高吗？？？ 此刻，只有陇西李天城的面色稍稍好看一些。 但同样是惨白之色，只比死灰一般的其他人稍好一点。 李天城重重叹息一声，“王世兄，现在可不是问苍天的时候啊。现在，手中这些精铁，我等该怎么办？” 第191章 新兵器建造大业！ 李天城的一声叹息仿佛是天问。 王景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想哭，只想直接开骂。 尼玛的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办？ 你们每一家，出手的粮食全程加起来也就十万石左右。 我太原王氏呢？ 我太原王氏，出了五十万石的粮食啊！ 这所有的粮食，这真正的最终资产，全数换成了金银，用于收购所谓的“精铁”。 如今呢？ 就这些精铁，前一天还是香饽饽。 如今？ 狗都不要！ 狗嘴缺了口，都宁可自己去打铁，都不要你这精铁的假牙！ 什么垃圾精铁！ 彻底慌了，彻底绝望了的……何止是那几个老头。 五姓七望之首的王氏，又如何不慌。 如今没有粮食，大家面对李二最大的硬气，最大的底气也就没有了。 原因很简单……有粮食，就有一切。 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 这李二不怕别的，就怕他们造反。 当然，大家就算造反李二也不至于打不过，但他们就赌李二不敢冒天下大乱的风险。 哎，就赌你不敢翻脸爆发。 可是如今呢？ 大家的粮食已经……已经换成了一堆废铁！ 没错，这些精铁在李二的精钢面前……可不就是废铁？ 那李二还担心什么？ 还不是随意拿捏大伙！ 这么一想，王景整个人，一瞬间更加绝望了…… “唉！！！…………” 此时，李天城老爷子，忽然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接着说道…… “诸位，如今之计，我看也只好去见李二，跪求饶恕……” “慢着！” 李天城说到一半，崔白鹤忽然激动了一下。 他还是不甘心啊！ 就这么对李二低头……就要这么低头了吗？ 可是……真的不甘心！ 他看向王景，“王师兄，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这……” “对了，师父，裴大人……裴大人他老人家，这次怎么说？” “他老人家一直卧病不起，我等再见不到人，那可真是……灭顶之灾啊！” “裴？……对了。” 王景忽然一怔，双眼睁大。 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裴世兄说了，这精铁，我等不卖，就不会亏！” “不卖，就不会亏？” 崔白鹤也是一怔，紧接着就明白了。 这精铁，大家伙原本的计划，是低价买光，然后涨价卖。 低买高卖！赚取暴利……顺便给李二挖坑。 只是没想到被李二挖坑了……如今变成了高买，只能低卖。 李二这昏君何其可恨！ 但……仔细想想啊。 这精铁，大家伙是高价买了不假。 但是只要不卖，那不就不算是高买低卖了吗？ 只要不卖，这李二挖的坑不就等于不存在了？ 哈哈哈哈哈！ 妙啊！ 一瞬间，不仅仅王景的双眼亮了起来。 崔白鹤，郑太山，卢长庚，李天城……等人，双眼都纷纷亮了起来。 这铁价，就如同粮价。 有便宜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昂贵的时候？ 那总有个什么时候价格会重新上涨。 到那时再卖，这波不就是……不亏了？ 当然，这样的等待……可能会需要一点点时间。 这个时间，寻常的富商、大族可能顶不住。 毕竟……家里那么多下人，你不肯能不发例钱啊。 还有无数家族成员的开销，大家府邸中养的美貌舞姬…… 也都需要钱！ 但是一般的富户维持不了，我们呢？ 我们可是五姓七望！ 只要熬下去，那不是总有铁价回升的一天？ “是啊诸位……” 郑太山想明白了，喜道， “李二这厮，一个下等武夫出身，向来喜欢穷兵黩武，炫耀赫赫武功。如此下去……” “他李二，早晚还有大量用到精铁的时候。届时，这钢铁的价格，不是还会上涨？” “郑兄，所言极是啊！” 卢长庚也双眼发亮的笑了。 “是啊，大伙何必灰心？只要我等咬紧牙关默默忍耐，这精铁……” “总有重新涨价的一天啊！” 李天城也笑了。 “你果然没有骗我们……裴兄，不，师父……” “师父说的对，只要不卖，就不会亏！” 便在这时，因为提起了裴寂，王景也猛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李二不缺兵器，那突厥狼主来了…… 岂不是要白送李二一次赫赫之功？ 不行，得尽快修书一封告知狼主！ …… 当晚。 “怎么回事？” 李二正在甘露殿看奏折。 不得不说，此刻的李二，心情那叫一个美丽。 平时烦不胜烦的奏折，今日也变得趣味盎然…… 怎么各路官员上报的各地情况，平时看着懵逼加上火，今日却仿佛一篇篇游记……这文字，如此美丽！ 现在就是美丽，美丽就完事了！ 终于搞定了新兵器建造大业，不日就可以拿下突厥，封狼居胥！ 不过此时，忽然有内侍来报。 “陛下，李靖，杜如晦，魏征，房玄龄求见！” “哦？宣！” 不一会，李靖等人进入甘露殿…… “陛下，臣！李靖……” “行了别参见了天天参见，有什么事直接说！” “陛下，此君臣之礼，不可不遵……” “魏喷子你要没事就别耽误朕的时间！” “呃……陛下，其实是突厥之事。”李靖酝酿了一下，接着说道…… “近日，突厥的前沿重镇定襄城中，我们的探子发现，突厥贼酋颉利正在聚集兵力。” “嗯……可是这事，之前我等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就算有兵力聚集到定襄城，也不能说明……也可能是正常的调度？我等不也经常调来调去的。” “陛下，不仅是在聚集兵力啊。最近我等又发现……有大量的粮草，被源源不绝的运往定襄城！” “什么？！” 李二顿时惊了。 我擦，自己还想着用盛儿之计，火速赶制兵器突袭定襄城呢。 结果真是没想到…… 李二也好，李靖等人也罢，大家都是真正的开国有功。 说句武德丰沛没有任何问题，忧虑恐惧是不可能的。不过毕竟情况与计划之中不符，所以依旧是个问题，这庙算作战计策还是要调整的。 “好吧，朕知道了。他突厥人只要来，咱们汉人向来热情好客……都懂朕的意思吧？” “陛下，末将明白！” 第192章 这分明是有神仙在保佑大唐啊！ 李二都说的这么直白了，几个大臣怎么会听不懂。 这意思就是…… 突厥人敢来，就给朕好好招待！ 不过这对天策府团队来说属于默认的路线，没什么可讨论的。接着，房玄龄说起另一件事…… “陛下，前些时日，裴大人称病，臣已按照陛下旨意，前去探望过了……不过……” “哦？怎么说？” “陛下，裴大人是真的卧病不起，并未虚言。并且……微臣在路上，见到了不少五姓七望之人……这些人，似乎都和裴大人关系不错的样子，并且看上去十分焦急……” 这么说着，房玄龄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裴寂也是老臣，在朝中也算举足轻重。便是前些次，因为种种原因，李二让大量官员每日早晨在朱雀门外跪足时辰，也没有带上裴寂。 虽有御花园化肥之事，但是看样子，陛下似乎对裴寂还挺信任敬重的。 不过便在此时，李二直接嘿嘿一笑。 “这有什么可说的，难道朕不知他裴寂和五姓七望关系密切？” “那……陛下为何？” 房玄龄有些诧异，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让我去探望裴寂？ 嗯……虽然看裴寂的热闹，还挺爽的就是了。 反正听说这家伙也囤了不少精铁，那不是活该么。 李二笑了笑，目光森然。 “不止是裴寂，这群老臣之中……哪一个，朕平日里不是客客气气，折节以待？” “结果呢，就因为朕，要换地于民，就因为朕，不喜欢世家门阀。他们一个个的，哪个不给朕使绊子？” “如今，他裴寂气到卧床，朕自然……” 李二说到这，几个大臣都是一惊，悄然抬头看向了李二。 要……出手了？ 杜如晦目光一寒，顿时道，“陛下，微臣虽是文臣，亦不缺那几分武性。如今之事，臣愿请战！” “如今这些门阀豪强，手中已无多少存量。微臣愿带三万兵马，荡平五姓七望！” 魏征和李靖，还有房玄龄也立刻跟上。 “陛下，臣亦愿请战！” “陛下，臣愿为陛下前驱！” “臣附议！陛下！” 一通请战之后，李二却是失笑道。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突然就跪，朕又没说要怎么样，真是。” “啊？陛下方才不是说……” 杜如晦疑惑的抬起头，接着就见李二摆了摆手。 “你们想哪去了？此时拿世家开刀……倒也不是不可。但……朕总觉得，这法子，有些不够透彻。” “不够透彻？陛下，若是微臣出手，定然不让他们走脱一个！” “不是这个意思。” “今日就先不讨论这个了。总之玄龄你记住，朕让你去探望裴寂，是因为。” “朕，不希望任何人，拿着资历年纪人情之类的东西……来找朕求情，让朕网开一面！” “他们敢拿精铁囤积居奇，就得给朕付出代价！” 众人心中悚然一惊。 尼玛，陛下这次，是真的发火了。 为五姓七望的诸位默哀……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自己是李二，恐怕早就派兵去各地清算豪强，或者干脆打不过就加入，效法太上皇跟他们一起混了。 也就是李二，不，也就是李二生了个厉害之极的皇子，今日好不容易翻盘。 若是没有大皇子，恐怕李二…… 要么，在刚刚一统的大唐内部掀起大战，给突厥人可趁之机。 要么干脆就真的做个昏君，和五姓七望这群人一起混。 如今靠着大皇子翻盘了，就算是泥人还有点土性呢，何况李二这武德丰沛之辈？ 自然是不可能给任何求饶的机会。 最高级的冲突叫战争，最高级的战争叫“拒绝投降”！ 不过他们有些不解，现在…… 既然五姓七望家中都没粮食了。 那为何不直接拿下他们？反正他们已经很难真的造反了，这个大的顾虑，也算是解除了。 这个时候直接把他们都冲了不是挺好的吗？ 其实这问题，李二也没想明白。 “这个问题，朕还需要好好想想。不过眼下，这群人已经翻不起风浪了，　大家准备一下，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该……” “陛下！微臣明白！” “陛下！微臣明白！” “陛下！微臣明白！” …… 整个长安，这几日简直是炸开了锅。 劲爆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在大街小巷之间传播。 先是，天下精铁价格，一夜之间飞涨。 四处都在断货，一瞬间整个大唐似乎都没有精铁可用了。 百姓怨声载道。 结果突然之间……精钢横空出世！ 坚硬远远胜过寻常精铁，以前的什么精铁在这个叫做“标准钢”的材质面前，简直如同软泥一般。 这精钢出现了，价格还不高，于是人人雀跃，奈何……没几天的功夫，市面上的标准钢就纷纷不见了踪影。 百姓们只能望而兴叹，想想秋粮不知道要怎么种，绝望…… 然而没多久，忽然间…… 陛下宣布，所有标准钢，按涨价前的价格出售！ 甚至，更低…… 最初得知这个消息，整个长安人人难以置信。 但很快，官方售卖标准钢的铺子，就在整个大唐各地州郡开始售卖。 起初，百姓们还在担心，这么优质廉价的钢铁器物，会不会立刻就被那些有钱的大户全部收走。 毕竟按照神州百姓多年的生活经验，那好事能轮到平头老百姓么？ 肯定是要被富户买光的节奏了。 起初，也的确是有不少富户吃进这些铁器。 让百姓绝望的是，官方对这种囤积行为，没有任何阻止……甚至连姿态都没有。 谁拿着钱来买，就直接卖！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 无论这遍地的富户怎么大力收购，标准钢的供应……始终，稳定如初！ 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么神奇的事情，还真就发生在了眼前。 几乎没过多长时间，整个大唐的铁器缺口，便被完全填补上。 并且，新增的标准钢铁器，还在源源不绝的流入民间…… 对于这种现象，大唐百姓简直是欣喜若狂。 对于李二的炼钢高炉，简直是交口称赞…… 这分明是有神仙降下神谕，赐给李二高炉炼铁之术，在保佑大唐啊！ 第193章 这人真是紫钰的真命天子？ 民间一片沸腾欢庆，一众大臣自然也是纷纷乐开了花。 对于大多数单纯办事的官员来说，百姓能开心，那就意味着自己也能轻松点…… 不过也有反应不大的。 这一日，魏征在家中，于妻女吃晚饭。 魏夫人笑道，“近日铁价恢复，百姓个个喜气洋洋，今早时日我去买菜，人家还给送了我一只鸡呢，便是你们父女现在吃的这只了。” 魏征闻言，也不禁莞尔。 最近操持炼钢厂，自己可也没少出力，如今总算轻松多了！ 魏紫钰也笑道，“都是解决了的问题，说来做甚？女儿倒是觉得，娘今日的刀工又变好了，这肉片切的，真个薄如蝉翼！” 魏夫人抿嘴一笑，“这是用近日新出的精钢菜刀来切，锋锐无比……这刀功可不就好了么。” “嘿嘿……” “你这丫头，小嘴越来越甜了，可是认识了哪家公子了？” 魏夫人察觉到，女儿的样子似乎和以往的书呆子形象，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不过这个话题，显然是比较敏感的。 说完，魏征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紫钰可是出去与人私会了？” 魏夫人一见气氛变化，顿时笑着打圆场，“什么啊，我就随口一说，哪有这等事……” 不过。 尽管魏夫人很努力的偷换话题， 然而魏紫钰忽然道， “娘，是真的，女儿的确……认识了一位公子。” 这话从年轻女子口中说出来，那怕是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魏征顿时眉头直竖。 作为向来以刚正不阿著称的大臣，魏征对待未婚女子与男子私会这种事，那态度可想而知。 不过紧接着，魏征还来不及发火呢，魏紫钰就忽然接着道， “这位公子乃是城西一座学府的山长，女儿对这位公子的确……的确有些仰慕。” 说完也不指望爷娘能理解，魏紫钰直接转身……快步炮回了闺房内，留下愣愣的魏征和魏夫人。 魏夫人一看气氛变成这样，顿时有些急了，拉着魏征道， “算了算了，如今陛下都颁布诏书了，就由着女儿去吧，既是能办学院，想来也该是正经人……” “还有这种好事……” 魏夫人正在安慰魏征，突然就听魏征喃喃的嘀咕了神一般的一句话。 一瞬间，魏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玄……玄成，你方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那个什么，你把女儿叫来，为父要告诉她一些这位山长的喜好，方便行事……” 魏夫人：？？？ “玄成，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 这刚刚还生气女儿私会男子呢，结果这一转眼…… 哟呵，这人就成了咱家紫钰的真命天子了？？? 魏征嘿嘿一笑。 “你不认识这人，不知此人之厉害。近日陛下与五姓七望各大世家豪强斗法，对方可谓是狠招阴招杀招连出，若是纯靠我来辅佐陛下，只怕这江山早就该变天了，至少也会埋下无穷祸根。可……” “嘿嘿，娘子你不知道，但就因为陛下结识了一位谋士，至今每一次明争暗斗，陛下都将这些豪强整的惨不堪言！哈哈哈哈哈！” “这么厉害？听你说的……这人真是紫钰的真命天子了么？” “这个嘛……唉。” 魏征悠然一叹…… “直接去掉紫钰，这人也是……嗯，神仙一般的人物，根本不是一般青年才俊可以比拟。此人的博古通今，通晓天上天下一切学识，样样都是冠绝天下！” “近日的土豆，红薯，化肥……等物，皆为此人手笔。便是兵家一道，他也能折服李靖这等名将！” “我的天呐……” 魏夫人惊愕的捂住了口……她瞬间明白向来傲气的女儿，为何会仰慕一个男子了。 这要是真的……那，那好像确实可以由着女儿去了…… “不过呢，只要咱们紫钰再努力一把，那就是咱们魏家的真命天子了！” 魏征一瞬间笑了，兴奋起来看向夫人， “不说了，近日你切记得，有事无事多上街去转转。多给紫钰置办几身好看的裙子，咱们魏家……来日也就不愁了，哈哈哈哈哈！” 魏夫人瞬间心动了。 不行，明天得立刻去给女儿裁上几身最好的布料，做几身最好看，最显身段的裙子……！！！ …… 就在长安风起云涌的这段时间，李二却是陷入了困惑。 最近一连好几天。 李二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不想用兵直接铲除整个五姓七望，这些世家门阀势力。 明明对大唐，有百害而无一利，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如果这么做了，好像还缺少点什么。 这点缺少最近一直困扰李二， 于是这天，李二思来想去，干脆……带上了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去找李盛唠嗑去了。 这几天李盛自然是在长安城西的“大专”学府之中，忙于科研教育事业……人倒也不算太忙，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嘛，古代交通不发达，也就没机会回幽州那边过小日子了。 吃住都在这所城西“大专”之中…… 不过话虽如此，李盛的生活环境，却也绝对称不上简陋。 原因很简单。 李盛的水泥试制，基本上已经成功了！ 整个流程，从烧制，到打灰调混凝土……李盛已经摸的非常清楚。 只不过就是烧制的材料，以及配方比例之类的，依然在一次次实验中进行优化。 水泥本就是如此，看似是粗笨的东西，然而真正的工业世界里……即便是水泥，那也是有高科技版本的。 比如后世的高端水泥，用来建造军事掩体之类的设施那种，就是用的顶级硅酸盐水泥，那价格就不知道比一般水泥贵到哪里去了。 当然，这种高端的东西李盛现在肯定是整不出来。 不过呢，还有一个非常好用的版本，那就是……铁矿石炼铁的矿渣，这东西也是上好的水泥原料！ 关键是最近还不缺…… 所以李盛特意给莺儿发了个新任务，除了经营店铺外，顺带也要收购铁矿石的矿渣。 第194章 办…办公区又是什么？ 铁矿石的矿渣。 顾名思义，就是炼铁之后，铁矿石留下的残渣。 既然是叫残渣，那么也就可想而知……在李盛原来的历史上，这种矿渣向来是被视为没用的东西。 在这一世，依然如此。 不过这对李盛来说，却不是一个多大的问题。 矿渣这种东西，既然被下意识的认为是废弃物，价格自然可想而知…… 根本就没有价格，完全是白给！ 当然，这么说也不确切。 李盛看出了这一点，于是特意给莺儿打了个招呼，到时候别说你是要买矿渣。 直接说，你能找人帮忙运走矿渣，然后…… 反过来，让李二的炼钢高炉方面，给自己倒贴钱…… 于是最后只花了招收民夫、租用马车牛车运输矿渣的钱，再减去官方给的处理费用……整个过程，几乎就是不花钱。 完全白给…… 尽管如此，李盛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就这炼钢技术，自己不得封个县男啥的啊？ 啥也妹有，还不让揩点羊毛了？ 总之是有了这么个优质的水泥原料供应，李盛很快利用起来，烧制了一批上好的水泥。 外加上用黏土石灰烧制的原始版本水泥，很快，李盛的城西大专，无数建筑扩展了起来。 教室，变成了数栋小三楼。 住宿，变成小二层院落。 当然，这规模其实也不是很大，甚至如果比起城南几个坊内的豪宅，这还算是寒酸了。 但居住体验，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 水泥建筑，比起夯泥土木建筑，更加的冬暖夏凉，遮蔽能力更强，什么风雨来袭……以前也是个问题，但现在？ 根本不用管！ 最重要的是，水泥建筑内，由于没有什么木结构，不生虫子…… 光这一点，就让李盛感觉如获新生了。 几个丫鬟，还有魏老师，房老师，杜老师……等人的宿舍自然也都在这里。 为了让远来的士子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李盛特意还修建了一个宿舍区，可惜的只是没有自来水和抽水马桶，要是有的话，简直就是完美。 当然，有电有网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都是想屁吃。当然，作为栖身之所本身，这已经非常惊艳了，顺利通过考试入学的士子们，无不对这里的房屋啧啧称奇。 当然，至于这房屋都是怎么建造的，用的什么材质，那就没人能看的出来了，都以为是某种罕见的泥土制成的夯土…… 李二带着一票人来到此处，观感也是如此。 见到这荒郊野地里，居然有数栋楼房建筑伫立，并且规划方圆有致，很是惊叹了一番。 “这些楼宇真是精巧啊，克明，玄成，药师，玄龄，你们看这！” 杜如晦等大臣顺着李二的目光一看。 果然，就见一间平房立在路边。 乍一看，这平房似乎没什么特殊，既没有飞檐斗角，更不见雕梁画栋。 别说是比皇宫内院，便是比起他们的官邸，也显得十分一般。 但…… 即便是这么一座小小的房屋，四周的角度、线条却极为方正精准。 简直精准的不可思议！ 众人起初只是觉得这小房子有些不同寻常。 但是很快就明白了李二的意思。 这房子太精致了！ “能把泥土做成夯土，还做的这么巧夺天工，真是造化啊！” 房玄龄抚须微笑，“殿下真是好福气，也不知在何处觅得技艺如此精湛的工匠。” “……” 杜如晦没有说话。 他是第一个跟在李二身边，见到殿下的人。 长孙皇后认出殿下当天，他就在一旁。 对李盛的了解，也比其他人深刻。 根据他的直觉……这房屋，必定又是暗藏某种神奇能力，而且必定又是公子的手笔！ 不过理智的想想呢，又不禁感觉自己这种想法有些荒唐。 这公子毕竟也不是真的神仙，怎么可能连建个房子，都能玩的出神入化？ 那岂不是真的神仙下凡了，不可能。 摇摇头，杜如晦告诉自己这一定是错觉…… 不一会。 李二见到了一名路过的士子，拦住。 “这位兄弟，打扰了。我等是来寻访你们学府山长的，请问山长此刻在何处啊？” “你们要见山长？山长在办公室呢，不过这会……可未必有功夫见客，你们还是中午再来吧。” “没工夫见客？老弟，这位可是咱们长安一等一的富商李先生，在朝中那可是人脉无数……”见对方不给指路，房玄龄当场就开始扯虎皮。 然而，出乎意料。 这士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们既然来拜访山长，难道不知山长是何许人？” “诗仙，琴仙，儒仙，武仙，更是当今陛下……” “……山长这般人物，那是只应天上有，地上无，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李二：…… 无端吃了一通排头，李二等人也是无语。 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所有人的目光分明就是在说一件事…… 这殿下才华太高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几人只得好言好语哄了一波这士子，最后总算是问到了传说中的“办公室”在何处，接着便向一处院落走去…… 整个校园区域分为好几个院落。 一进门，李二等人顿时一怔。 这院子布置的好生精致…… 魏征更是睁大了眼，院子里虽然不见假山流水之类的景观，但树木错落有致，银粮阳光都极有规则，以他道家教育背景的眼光一看，就知道这院落里一天从日出到日落，都是阳光阴凉大约二比一的状态。 简直绝了！ 众人站在院门口顺着大门往里看了一阵，一阵咋舌，接着才向院内走去。 不过走着走着，这次又遇到关卡了。 “站住。” 接着，一名孔武有力的壮硕男子从院门口的小房子走了出来，拦住了众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到办公区来？” “办公区……办公区又是什么？” “呵！一看你们就是长安来的乡下人，办公区，就是我们的山长教授们办公、备课的地方。你们来到这里想做什么？先登记吧。” 李二直接无语，倒是杜如晦等几个大臣暗暗惊诧。 这学院办的也太井井有条了吧，这是整了个小朝廷出来？？ 第195章 你这里的建筑…为何都没有柱子？ 普通百姓在民间私设公堂，这肯定是不合唐律的。 不过先不说李盛的皇子之身，其实他也没有搞什么私刑之类，这自办衙门倒也没什么。 关键是这只是一所书院，各处进出居然还要盘查询问动机，还要登录来历身份。 这就非常惊人了，如此严谨！ 若是让公子治军……只怕分分钟就是一直劲旅啊。 众人都是暗暗心惊，公子果然了得…… 于是接下来就是登记，说明来意…… 好在是杜如晦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终于是妥善编好了这些信息。 最后又在这守卫的带领下，来到另一处幽静的院落之中，这次总算是，找到了李盛的“办公室”…… 来到小二楼前，登上却是一条走廊。 走过走廊，终于来到一间门前。 尽管只是普通的木门，然而整体和这附近的所有房屋一样。 方正，尺寸精准。 无以复加的精准！ 众人再次心惊，接着敲响了门…… “这个……请问李山长在吗？” 一通流程下来，李二整个人都快融入这个氛围了，称呼都变成了“山长”。 乃至于，杜如晦等人，也没有察觉到这个称呼不对劲的地方…… “请进！” 推门而入，终于是见面了。 “我擦，老李，老杜，老方……还有老魏，老金，大伙怎么都来了，快坐！” 李盛一见居然是熟人，顿时笑了起来。 唉，最近身边都是些大美人，这美则美矣，就是酒量不行啊。 “公子，你这书院办可真厉害，不过一月之前，我等还听说这里只是几间小房子，这一眨眼就……简直是俨然一座坚城啊！” 李二对这片校园简直是极为满意。 即便没有用攻城器械试过，也能看出这玩意的坚固程度，比长安的城墙都不差。 总之就是莫名就有这种感觉——身为带兵武将的直觉！ “可惜就是前些时日，我等实在是政务繁……” 见李二就要说漏嘴，房玄龄急忙接口道，“正遇上这铁价飞涨，公子也知道这个铁价飞涨，我们作为商人……是吧！” 李盛哈哈一笑，倒也没注意众人话语间的奇怪之处。 为众人一人倒上了一杯热饮…… 李二暗暗心跳，我擦好险……还好这几个家伙反应快啊。 这次的热饮，与之前又有不同。 尽管是炎热的盛夏季节，但入口之后……却感觉浑身轻松。 一股说不出的草木清香，从杯子里的热饮里腾出。 这清香，简直比他们以往喝的任何茶汤都要好喝。 李靖忍不住奇道，“公子，这茶汤却是怎么做的？” 说着忽然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又补充的闻了一下，“呃，公子，我先问问这是茶汤……对吧？” 李盛淡淡一笑。 “这自然是茶汤，不过……比起你们平日历喝的茶汤，有所修改，这是……” “炒制茶叶！” “这种茶叶，没有什么葱姜蒜之类的……口味，全凭茶叶本身！” 李盛说到这，李二当场就是一愣。 不以调料调味，全以茶叶本身的香气？ 这岂不是最最最上乘的那种厨艺。 便是在皇宫大内的御膳房，也少有这么厉害的师傅！ 不仅仅是李二，一瞬间，其他众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李盛嘿嘿一笑，“这茶叶炒制的理论，我这其实都有。想学啊？” “想学！” “公子，真想学！” 李二等人简直是点头如捣蒜。 这茶之清香，分明就远远胜过他们之前喝过的任何茶汤。 要是以后天天能在家里喝，那简直爽歪歪有木有。 仙品啊！ 不过李盛直接黑脸，哼了一声。 “想学没门，想喝了自己去紫城斋买去。” “你们几个，这都多久没找我喝酒了？这些时日可把我素惨了好不。”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哪好意思反驳，不过此刻杜如晦嘿嘿一笑，将手中悄悄提着的盒子取了出来。 “这不是知道公子繁忙，不敢打扰么。这不，这次老杜就专门带上了几个小菜在，咱们……何不就在此地享用？” 杜如晦这么一说，其余房玄龄、魏征等人都是睁大了眼。 我擦好你个杜如晦，你特么这就开始了？ “老杜，你这……” “哎哎，怎么不讲武德？” 心里第一反应，这老小子要不是搁这铺垫提亲的事，我魏某人、房某人、李某人……名字倒过来写！ 不行！ 必须出手了…… “公子，老杜说的对啊，老魏这次，也给公子带来了几瓶老酒……呃，论烈性，自然是比不过公子的蒸馏之酒，不过也是上好的，哈哈哈哈！” 这一下，瞬间好几道目光又杀向魏征。 杜如晦尤其惊愕，我擦这老小子也学会这套了，不对劲啊…… 接着，李靖，从怀中取出几个瓶子， “公子，你别看老魏这酒，我这也是好酒啊……” 没一会的功夫，整个办公室香气四溢…… 不过李盛最近也确实忙，在办公室吃东西倒也算是常有的事。 眼下有酒有菜，自然和老李等人吃喝起来。 美滋滋…… 一通美滋滋后，李二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在宫里住的久了，对各种大型建筑还是比较熟悉的。 李盛这住处，无论是这“办公区”也好，还是前面的一些院落场所也好，所有的建筑…… 李二回忆了一下，似乎自己还没有见到过一样东西。 “公子，对了，你这里的建筑……为何都没有柱子？” “既是楼宇，没有柱子，这……这岂不是危楼吗？” 李二觉得很不好。 自己的亲儿子，怎么能够居住在这种地方呢？ 不行啊！ 李二这么一说，杜如晦等人也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刚才一通美滋滋的酒劲，这一下瞬间醒了大半，纷纷惊恐的看向李盛。 “公子，这……这些楼里不会真的没有柱子吧？！” “公子千金之躯，怎可住在这等危险之地？” “公子若是无处可住，何不在长安买上一套宅子？怎么不都比这强啊！” 想起这么厚重的楼宇……竟然没有任何柱子。 这一下别说吃饭了，杜如晦等人只担心李盛的安全问题。 不过李盛只是淡淡一笑。 第196章 公子，这…这水泥是何物？ “这些楼没有柱子，是不假。不过这么小的小二楼小三楼，没柱子也没什么吧？” 李盛对于他人的关心还是感激的，不过自己确实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如果是大型超高层建筑，一二三四这种低楼层又是大厅的，那没有承重柱确实不太好。 但这只是小楼而已，没柱子那就没柱子啊？ 可是即便李盛这么说了，李二等人哪里肯放心。 别的不说，就说李盛这“办公室”，这么宽敞的面积，几乎有甘露殿的一半了。 然而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柱子。 并且…… 说起柱子，众人纷纷下意识的抬头又看了一眼。 啊…… 不仅是没有柱子，便是房梁，都没有！ 整个屋顶，完全是一片平整！ 仿佛是地面的镜像一般！ 李盛顺着众人的目光抬头一看。 呃……就天花板而已啊？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由得看向众人，“你们怎么了？这天花板没什么东西吧？” “公……公子，这天花板，可……可是一整块垒土盖上的？” 房玄龄说话都开始磕磕巴巴了，盯着天花板两眼发直。 其余诸人，更是后背发冷，头皮发麻…… 住在这种东西下面，那不得分分钟被砸没了啊？ 公子果然福大命大，居然活到了今天！ 一时间，李二深吸一口气，十分严肃的看向李盛。 “公子，这屋子你绝对不能再住下去了！” “这等屋子连房梁也无，若是出血事故，你这岂不是……” 看着李盛的屋顶，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公子才华横溢，而且……似乎也不缺钱啊。 怎么住在这种危险的屋子里？ 而此刻，李盛同样是一头雾水。 “不是，你们……这不就是普通的天花板吗？为什么你们总觉得会塌？” “荒唐。” “这水泥建筑，我不是吹牛，绝对是当今天下最为坚固的建筑！” …… 李盛的话铿锵有力。 说完，李二等人果然傻眼了。 就这房梁、柱子都没有的楼宇，你告诉我们这是最坚固的建筑？ 真当大伙是瞎子不成？？？ 一瞬间众人险些喷了，李靖眉头紧皱道，“公子，这屋子没有梁柱支撑，如何谈得上坚固？这岂不是镜中花水中月？” “便是用再多的夯土，那也是随时可能倒塌啊。” 大兴土木大兴土木，为何都将建筑学成为土木学？ 这起屋子动土，那就一定要有结实的木料，要有支柱，要有大梁……否则房顶何以为支撑？ 勉强用夯的极紧的夯土来盖上，那……那不还是随时可能活埋人？ 甚至你木料不够结实，那屋子推都能直接推倒！ 当年后赵皇帝石勒处决西晋太尉王衍，就是推倒了一栋房子活埋。 而民间，也有“栋梁之才”的说法。 意思就是将优秀的，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比喻为房屋的栋梁。 可见天下皆知，建造房屋不仅一定要有木头做栋梁，而且差的木头还不行。 你这屋子别说是雕梁画栋了，连普通木料都没有。 这种屋子住着，那岂不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所以李盛说这屋子是天下最为坚固，李二等人根本就不信。别的事情可能信一下，万一是真的呢，但这屋子可是要住人的，一旦出事又要死人，这怎么能糊弄？ 面对周遭一片惊恐怀疑的目光，李盛笑了笑。 “不好意思。” “这水泥材质，除非是巨型建筑，否则……还真不需要梁柱！” “这水泥本身的坚固，就足以满足梁柱的支撑能力，甚至……还要远远超过！” …… 李盛说完，　李二等人顿时呆住。 这…… 这又是什么仙术神器……水泥？ “公子，这……这水泥是何物？” 李二无比震惊，天下还有什么材质，能坚固到盖房子不要梁柱的？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固若金汤吗？？？ 但传说就只是传说而已，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坚固之物？ 这么一想，李二感觉简直离谱。 不仅仅是李二，身边几个大臣如何不是这种感觉。 绝不可能这么坚固！ 不过李盛只是呵呵一笑。 “既然诸位不信，那我这正好有个东西……” 说着，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个像是石雕一般的物品。 带抽屉的桌子，自然是李盛特意定制的……不过此刻没人注意这个，都看着李盛手中。 只见是一只胖乎乎的生物雕塑，看样子似乎是一张猫脸，但又隐约像是老鼠。 “诸位看好了啊，这是一只皮卡丘的雕塑……” “公子，皮卡秋是何物？” 李盛：…… “这个皮卡丘呢，其实是一种洪荒猛兽，有辟邪招财之功，不过这个你们就不用深入了解了。” “我就给你们看看，这皮卡丘的材质！” 说着递了过来。 李二接在手中一看……沉甸甸的，分量很足！ 有一丝丝的冰凉，并且……十分坚硬。 不过除此以外，这……与河中顽石，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不由得看了看身边几个大臣。 杜如晦接过石雕看了一阵……摇了摇头。 看不出任何玄机！ 接着，房玄龄又拿了过去，看了一阵……依旧是摇头。 什么也看不出来！ 随后，李靖，魏征…… 仔细观察半天，还真就那个普通石头，并无什么神奇之处！ 于是所有的眼睛，都不由得齐刷刷的看向了李盛。 “公子，这……这其中究竟有何玄机，还请公子赐教啊！” 李盛微微一笑，眼神微眯。 “你们真的看不出？这东西的特别之处？” “公子，真的看不出！” 众人十分懵逼，这玩意真没啥特别的啊！ 不过接着，李盛就一拍桌子。 “看不出就对了！” “此物，与路边顽石，强度几乎没有差别。但这东西，强大就强大在这里，因为在变成如此坚固之前……” “这玩意呢，其实是一种粉末。也就是水泥灰！” “只要将水泥灰，黏土，水……三种东西搅拌融合在一起，再风干一天……” “那么原本柔软的黏土，就会变成你们手中这般坚固如顽石！” 说罢，李盛悠然一笑。 “怎么样，你们手里这玩意的坚固程度，能不能代替什么房梁柱子的？” 第197章 还能用来筑…筑城？ 坚固？ 听到李盛这话，李二等人都直接呆住了。 你开什么玩笑，这是坚固不坚固的问题吗，这玩意简直就是坚如磐石！ 不，这……这分明就是一块磐石啊！ 但， 这么坚硬的东西，一天前怎么……怎么可能还是一滩烂泥？ 想到那个模样…… 李二等人简直是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们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想象出来，这完全是一块整体石头的东西，一天之前，怎么可能还是一块柔软的黏土？？ 便在此时，杜如晦，李靖两人脸色突然变了。 一片惨白！ “公……公子，这东西……” “岂不是可以用来建筑高楼？” 杜如晦脸色苍白，嘴唇胡须都在颤抖的问道。 李盛点点头，“废话，建高楼算什么，建行星发动机都不成问题……” 杜如晦自是没听懂行星发动机为何物，但…… 从李盛口中确认这一点，紧接着，心中的另一个念头也确认了。 既然能建造高楼，那…… “那岂不是说，这东西……还能用来筑……筑城？” 李靖接口说完这句话。 李二整个人瞬间就石化了。 对啊…… 这一日之内，就能令烂泥变成顽石一般坚固。 如果这顽石的方形。 如果这顽石像是山丘一般大。 那……岂不是一夜之间，就能筑成一座坚固的城池？ 李二只有一个感觉。 这特么太不可思议了！ 简直就是离谱。 他简直无法想象，一夜之间，一座坚固无比的城池，如同小山一般在地面上凭空升起，这是一种怎样的场面？ 这已经不是奇迹可以形容的了。 这完全就是神迹！ 真正的神迹！ 思来想去李二还是觉得不可能，他觉得必须和李盛确认一下！ “公子，这水泥如此神效，那岂不是一夜之间便能筑起一座城池吗？” “嗯……” 听到李二这么问，李盛还真思索了一下。 “你如果是说，要建造一片三十层以上的塔式公寓小区，那的确需要些时间，因为施工是个复杂的问题……不过呢。” “如果指城墙这一类防御工事……那就的确不要多少时间。二十四个小时，绰绰有余吧。” “我擦……” 李二傻了。 还真能……一日之间筑起城池来？！ 岂止是李二。 这一刻，杜如晦，李靖，魏征，房玄龄…… 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一批人，这一刻，全都愣住了。 如果这是真的。 那么这个叫做“水泥”的东西，其军事价值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无穷无尽！ …… 李二等人骇然， 这玩意，要是大军出外，那岂不是随时能在险要之地建造起一座要塞。 要塞建立，那么一些关键的节点上。 驻防所需要的兵力，原来需要五万兵马，那么如今有了一座要塞，需要的兵马怕是连一万都不到！ 这节省下来的兵马，在战场上，能做多少事？ 这节省下来的粮草，又能减少多少补给压力…… 连带的各种有利影响简直是数都数不清。 太强了！ 强到他们简直无法置信世间还有这么可怕的材料。 “公子，这水泥散如此神异常，用来盖几间屋子……这岂不是有些浪费？” 李二等人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这一刻，他们不再觉得这屋子随时会塌了。 手中这块“水泥石”的坚固，已然说明一切。 但转念一想，这么神奇的东西……那肯定难以获得啊。 不过闻言，李盛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还能啥东西都交给李二不成。” “再说了，你们这么久没来，难道要我本人去宫里献宝？” “何况这水泥可是来之不易……” 李盛不是开玩笑，这水泥至今为止做了不少次试验了，现在也还在做，岂不就是来之不易。 不过……李二等人，哪里知道研发和生产不是一回事这个门道，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材料难寻…… 于是纷纷松了口气。 整了半天，估计……全天下，也就是殿下的屋子能这么建造了。 既然是天上少有，人间全无之物，那想用来筑城，多半就是做梦想屁吃了…… 那天兵天将谁都知道厉害，请不来又有啥用呢。 不过殿下！ 好歹也是皇子。 亲手建立的书院，能有这么多世间独有的坚固房屋，倒也算是配得上……正好！ 当然，发现这玩意稀缺，多半还昂贵，众人也就收了心思。不过，李二还是在心里琢磨，要给李盛封爵位了，这府邸选在哪好呢……这事说不定皇后的看法更好…… 众人一通吃喝，李二自然在言语中试探李盛，喜欢长安哪个坊啊？ 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哪里不知道李二的意思，就在一顿吹。 你吹醴泉坊，我就吹升平坊……你方唱罢，我登场…… 各种较劲不亦说乎！ 最后，李二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公子啊……” 到了此刻，李二等人，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便是李盛也微醺…… 大口大碗，尽兴！ 不过李二还是想到了自己来这的初衷。 “公子，你说……若是李二擢你为宰相，你能不能……” “嗝……能什么？” 李盛打了个酒嗝，悠然看向李二。 “内诛国蠹，外斩蛮匪！” 说罢，李二十分认真的看着李盛，“若是你为大唐宰相，待如何去做这一切？” 李二这么一说，魏征等人瞬间都清醒了几分。 这个问题……可太宏大了。 李二此人向来谦恭内敛，此刻却与李盛探讨如此宏大的问题。 众人都明白，李二这是…… 在托付某些东西了！ 若是李盛答的好，那么未来就可以肯定，他会成为下一…… 若是答的不好，说不定就一生无缘了。 闻言，李盛却是直接摆了摆手。 “老李，你开什么玩笑。” “让我做宰相，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能做的事情，人家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些大神，岂不是早就做了。” “这个问题，问的太蠢。我看啊，咱们还是饮酒作乐吧！” 李盛这么一说，魏征等人瞬间就头皮一麻。 别的不说，就说你这筑城的水泥，还有练兵的精钢……这些事情，我们能做个鬼啊能做！ 第198章 统统机枪伺候！ 不过，李二显然是认真提问的，也就是说，他想知道…… 李盛给自己带来了一堆东西，又数次献策解决了五姓七望的多次攻势。 换在汉代，这些计策完全都能与推恩令相比……不，这些计策，从今日起，在史书上已经足与推恩令相比了！ 那么…… 想出这些计策的李盛。 如果他来做这个皇帝，岂不是比汉武还要…… 所以李二，表面上是在问李盛能能否当宰相，实际上问的却是…… 李盛又打了个酒嗝。 “……不过你非要问的话，答案我只能说一个。” “大人，食大便了……什么内忧外患，统统机枪伺候！” “一切有碍于大唐利益的存在，我只会建议你直接空输扫荡，全数送入三清教育队！” “机枪？三清？” 李二等人面面相觑，这说的都是啥？ 好像似乎，李盛话里说了三清，这两个字。 于是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魏征，目有惊恐…… 三清？ 要知道，酒后吐真言啊。 难道殿下……不，不用难道了。 殿下肯定是三清天尊派来的，殿下就是真神仙！ 不过这“空输”“机枪”是什么意思，众人就一脸懵了，只能猜想，这或许是各路世家大族非常惧怕的一个神仙吧。 机枪仙尊，众人铭记在心了。 虽然不明白李盛是什么意思，不过从李盛的话中，李二感觉…… 这孩子，语气就有一种完全自信的样子。 不错！ 心中不知为何舒坦许多。 也是，反正有我儿在，我李二享清福混日子不就得了，还用的着愁什么内忧外患。 土鸡瓦狗！ 便在此时，众人酒也的确喝的多了，纷纷开始酒后耍疯环节…… 其实主要这群人从李盛这又捞到了不少信息，心里有底气了。 便在此时，李盛忽然道，“我说老李，今日开心，我等何不出去起码打猎，会猎西域，直接拿下突厥？” 李二哈哈大笑，“公子，我等要从这长安城去西域老巢，那得跑坏五六匹马呢，你这话说的！” “你开什么玩笑，我李盛的座驾可是有马蹄铁的，一匹马就能直接杀进西域！” 李盛这么一说，一旁不怎么说话的李靖顿时酒醒了。 一匹马就能杀进西域？ 当年汉武的大军，可是每一名士卒好几匹马才能纵横北漠无敌的。 这马蹄铁是何物，岂能让一匹马就如此厉害？ 那……那这中原打仗缺马的痼疾，岂不是……也能解决了？！ “公……公子，这马蹄铁是何物，可否细说则个？？？” 李靖十分紧张的凑到了李盛面前。 只见李盛一笑，接着酒气冲天的开口了，“马蹄铁你们都不懂，就这还幻想学人家大将李靖，带兵突厥？” “所谓马蹄铁，其实就是……” 很快，李靖酒意全无。 仿佛是用尽了一辈子所有的脑力，李靖记下了李盛对马蹄铁的描述。 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能想出这玩意的…… 只有神仙！ 而见状，李二顿时心思也动了。 “这个，公主，老李也想问问，这啤酒酿造之法……” “这还不容易，酿造啤酒呢，其实就是先这样……再这样……” 紧接着，魏征见李盛喝醉，于是也开始了…… “公子，那这炒茶之法……” “炒茶就是先如此，再这般……” 最后杜如晦都参与进来了…… “公子，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老杜认识一名大家闺秀，那可是……” 趁着李盛醉酒，众人一通薅羊毛…… 这一天李盛喝的酩酊大醉，浑然不觉自己被这伙历史名臣偷了一大堆配方工艺…… …… 长安，一片喜庆祥和…… 这一年，长安的百姓经历了太多。 先是，陛下宣布，重启前隋故政，开放科举。 接着，却是纸张书籍的离奇涨价…… 待到新的纸张出现，旧的依旧昂贵，但已不再束缚天下的求知者时， 陛下更宣布了土豆和红薯的发现！ 这关头，哦豁，按下一头又冒出另一头。 笔墨又突然开始涨价！ 紧接着不久后，就在天下的士子都以为天路断绝之时……新的炭笔横空出世。 并且伴随着炭笔，还有曲辕犁、化肥……这些神物诞生。 好似是山中总会冒出老虎吃人，但村里就总会遇到一位老道路过，轻描淡写击杀老虎。 而这个老道，正是…… 此时。 城南大宅。 一间大宅内，几名老者聚在一处。 虽是夏日，但这几名老者却是个个穿着华丽的狐裘…… 咳嗽声不止，面容衰弱无比…… 虽然本就老朽，但比起他们前些时日的精神焕发。 简直是，判若隔世。 这群人，正是五姓七望各大姓族长。 此刻聚集在一起，仿佛报团取暖…… “王兄，这铁价……” “王兄，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铁价还在下跌……” 王景深深吸了口气。 接着…… 重重一叹。 “这铁价，王某也不来欺瞒诸位，定是前些时日的铁价……还并非是最低价。” “有诸多抢购者，这价格还被哄抬了几分。” “只是近日抢购潮过去，所以也就……这价格，也就继续降低了……” 王景说完，众人的面色，又惨白了几分…… 咳嗽之声，在这片大宅深处，此起彼伏…… 本来还心里有些侥幸心理。 被王景这么一说，快乐，啪！没了。 呜呜呜…… 不过接着，王景却忽然笑了笑。 “但是诸位，可还记得裴兄的话？……” 被王景这么一说。 李天城，郑太山等人顿时双眼一亮。 “是了，今日之事，师父早有预料！” “对啊！” “如今跌到一百多文，这算得什么？这钢铁本是烈火炼制，他李二再厉害，还能一直这般炼制不成？” “早晚有炼制不出的一天！到那时噢咳咳咳咳咳……” 崔白鹤一阵咳嗽，王景只得勉励的拍了拍老友的背。 目光，一阵飘忽…… 接着，还是一声长叹。 “此时，我等当有愚公移山之精神。铁价今日不涨，明日早晚要涨！” “我等，等不到那一天，自有我等的儿孙……” 听王景这么一说，卢长庚先露出一张苦脸。 “可是王兄，你孙儿都……都那样了……” 第199章 你说这人真是神仙么？ “……而且王兄，过几年，天下的劣铁，都会逐渐炼制成精铁吧……” “住口！” 卢长庚这话，简直就是揭了王景的伤疤。 瞬间，整个人就怒了。 “卢兄，你怎地无端涨别人的威风！” “是，是……王兄，对不住，我实在是……呜呜呜……” 一声怒斥之后，王景也忍不住一叹。 眼下这局面…… 此时，李天城老爷子也愁闷道： “唉，如今我等家中无粮，便是李二真要发兵拿下我等，只怕我等也是无以奈何……无粮，则无兵啊！” “李兄不必气馁。这李二至今没有拿下我等，定是轻视于我。” 王景忽然说道，目中露出一道寒光，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 哼哼，冷笑！ “这李二既然敢轻视我等，我等就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王兄，这……” 看着王景的表情，郑太山猛地一惊，“王兄，你这是要……” “哼！” 王景重重一哼，接着说道…… “郑兄想多了，如今我等无粮，便要揭竿起事反抗暴政，却要如何聚兵？再说了……这些愚民得土豆、红薯、化肥、曲辕犁之利，皆为李二所收买，不知李二对待我等之狠辣……好歹我们也是功臣啊！” “揭竿政变之事，更不可为。” “王兄说的也是啊，更何况这李二身边还有一个武艺绝世的武仙在……”卢长庚接口说道，紧接着又是一叹。 王景面色一变，就要再次怒斥卢长庚，这老小子怎么又传播负能量？ 不过想想……还真是如此……唉！ 昏君当道，奈何啊！ “咳咳咳……” 王景一阵咳嗽，接着依旧开口。 “卢兄所言不差，要想举事行刺李二……这的确不行，更何况李二身边还有个神仙相助。” “王兄，你说这人真是神仙么？” 此时，崔白鹤忽然两眼发直，怔怔的问道…… 王景沉默良久，方才喃喃道…… “不是神仙，还能是何人……” “那我等……难道就坐以待毙？” 李天城，崔白鹤……这一刻，众人简直绝望。 其实问问王景？也不过是求个心里安慰。 众人心中，此刻已经非常确定了，李二身边这人，绝壁是真正的神仙啊！ 但问题是…… 人家就是神仙，你能奈何？ 你奈何不了！ 然而就在此刻，王景脸上却忽然露出一抹莫名的神色。 “是了……行刺李二不行，但……我等何必总是把目光，放在李二这个昏君身上呢？” “哦？” 王景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突然抬起头，双眼睁大看着王景。 “听王兄这意思，莫非今日之事……还有转机么！” “王兄，快说啊！” “诸位……” 王景的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他环视周围一圈，双眼目光愈发狂热。 “这李二我等赶不下去，难道不能从太子身上着手？” 王景这么一说。 整个房间里，整个五姓七望所有的家老，崔白鹤、李天城、郑玄年……等人，一瞬间全部愣住。 “对啊！” “他李二再厉害，难道还能生生世世当皇帝？” “他李二再厉害，总有传位的一天吧？！” “不错！” 王景忽然笑了， “诸位可还记得，当年我等的父辈，拥立太子李建成、亲王李元吉之事？如今正当再为之啊！” 王景说罢，哈哈大笑。 众人听在耳中，顿时也都露出了笑容。 这个主意一出现。 仿佛…… 一片长久为干旱所困的土地上，迎来了甘霖。 所有五姓七望的家老们，都仿佛饥饿良久的农夫，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只要掌握住太子，那不是照样…… 可以得到天下吗？ “诸君，行动起来！” “太子！太子！” “行动！行动！” …… 皇宫，御花园。 尽管是夜间。 但这一夜，依旧是灯火通明。 “真的？” 李二看着一旁的李君羡，眼中有些不敢置信。 却见李君羡，用力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些喜色。 “是真的，陛下，突厥狼主撤回了增派到定襄城的兵力，并且……开始筑城，加厚城池，并四面奔走结盟……” 李二点点头，微笑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这个突厥狼主颉利可汗，果然也还是有点东西。 居然探查到了大唐，最近的铁价暴跌之事……否则难以解释此人为何突然退兵。 不过李二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你退兵又如何，用兵又如何？ 有我儿打造的神兵利器，玄甲军如今是天下无敌。 你敢来，分分钟……哼！ 叫你有来无回…… 就算你不来，不好意思…… 李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拍了拍李君羡肩膀，“可以了，去饮酒吧。” “是！” 接着，李二也离开书房，回到了御花园中。 此刻的御花园，早已摆上了数十桌的酒宴。 整个长安，整个大唐的国公，大臣，宰辅尚书……几乎全数聚集在此。 宴席已经备好，李二负手而来，笑着开口道： “诸位，近日宴请，不为庆祝其他，乃是庆祝周公之治！” 周公，也就是西周的开国者，而西周也是儒家文明最为推崇的一个朝代。 甚至即便在后世，西方的许多汉学研究者，也将商周类比罗马，称为——华夏第一帝国！ 这也是标志着神州从野蛮步入文明的一个阶段。 而在西周建立之事，周文王曾有过一次标志性举动…… “昔年，文王铸钟鼎，以为礼乐，而服四夷。何也？” “钟鼎，皆为金属。金属，可为礼乐，亦可为兵器！是故四夷畏文王之力，因惧铁器丰沛；怀文王之德，以兵器为礼乐文明而用。” “如今大唐铁价下跌，朕也要宣布：自今而后，百姓将再不缺铁器用，一切外敌，皆休想再将渭水之耻，加诸神州！” 李二说罢，满朝畏服。 能做到这一点，这不是文王之功是什么？ 便是人群中的裴寂，此刻也不得不服…… 我尼玛日产数千斤精钢……你李二怎么不上天啊！ 此时的裴寂正是大病之中，不过这一日好了一些，总算也能来一趟皇宫了。 结果一来就听到李二宣布这个好消息，重大好消息…… 一口老血险些当场喷出…… 不过李二炼制如此多的精钢，因为涉及军机，大多官员事前并不知晓。 第200章 这是什么神仙酒？！ 在大多数官员视角，李二这钢铁分明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若非如此，各路世家的耳目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五姓七望的势力虽大，但却唯独对禁军没有任何掌控力。 偏偏李二这个项目，还真就基本上全由禁军处理各路外围事务，自然消息就无从走漏。 也就有了今天，裴寂老先生这个表情…… 李二说完，接着又道。 “能有今日之盛况，全凭一位少年公子，为大唐献出这炼铁之术……诸位……请用席！” “今夜，不醉不归，痛饮！” …… 李二说罢，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桌旁的……酒桶！ 没错，这酒十分奇特，并非是用酒坛子，而是用的木桶！ 这木桶极为巨大，看去怕不是一桶至少一两百斤——这许多酒？ 这个量，让所有官员都忍不住愣住了。 陛下这心情是有多好，怎么能开心成这样？ 便是魏征也忍不住皱眉。 “陛下，这许多酒，怕是有伤身体。还请陛下撤下大部分酒桶，仅余一桶，我等共饮！” “呵呵呵……玄成，你搁这装起来了？” 李二直接笑而不语，魏征脸上也露出尴尬之色。 不过还是说道…… “陛下，这许多蒸馏酒，若是喝就算了，万一一个不慎，只恐有祝融之灾……” “哈哈哈哈，玄成你绝对想不到，朕当日问出了什么！” 李二这么一说，魏征就不禁一怔。 “当日问出了什么”是什么意思？ 等等，该不会是城西的“大专”书院里那次吧…… 一眨眼快一个月过去了，此时正是三伏天。 热的厉害。 魏征思来想去，似乎也就是……也就是李盛喜欢身段婀娜，曲线有致…… 不对，陛下提这个干什么？ 接着，就见李二神秘一笑。 “来人，开酒桶，大家今日畅饮！” “不过可要注意了，此酒……有些特别！哈哈，这可是解暑圣物！” 李二这话说完，魏征瞬间明悟。 这些大木桶并非蒸馏酒，而是……我擦，陛下竟然把啤酒的酿制之法给问出来了？？ 这群家伙可真会薅羊毛啊……殿下都快被薅秃了，也不知他们还问出了多少东西？ 心疼殿下一秒……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问的这部分，才是最有用的信息。 嘿嘿，自家女儿紫钰，比李盛年长几岁，正是李盛喜欢的类型……哈哈哈哈！ 此时正值夏日。 毕竟是剩下所有到场的国公，宗室贵戚，尚书大臣，都穿着十分正式的衣袍。 本来就有些承受不住，这一听李二要请大伙痛饮，顿时都有些后背发冷。 喝酒，那可是暖身之物。 这时节让大伙痛饮，这不是等着大伙都中暑吗？ 虽然……大部分大臣宗师，都认为这圣乡侯的确功劳巨大，因为下诏这个程序而专门举办宴会也算合理，但还非得喝这么多酒……这不是折腾人么…… 一时间都有些苦恼，皇家的酒再好那也只是酒啊。 还解暑圣物，这不是闹呢么…… 就在此时，忽然间一声惊呼。 “裴大人倒了！” “快救人！裴大人倒了！” …… 一瞬间，无数目光聚集到了裴寂方向。 本来就被气病了的裴寂，这时一听李二居然要明着宣布给那个幕后谋士册封爵位……还要喝这么多酒！ 裴寂欲哭无泪，这李二难道是在针对我裴寂…… 心态绷不住了，外加此刻的炎热天气…… 于是，裴寂一倒头，晕了过去…… 众大臣尚书都是博览群书之辈，这个年代的读书人也多少都会读一点医书。 因此很快，都纷纷看出来了。 一名年轻的官员看着李二，目光有些惶恐，“陛下，裴大人似乎是中暑了！” …… “中暑了？” 李二闻言也是一怔。 这……这宴会才开始就中暑，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不过嘴上还是说道，“来人，传太医！” “是！陛下！” 不过虽然命人去传太医了，附近几个官员，尤其是年轻一些的，依旧有些害怕。 方才说话之人接着又道，“陛下，这裴大人气息奄奄，中暑有些严重啊！” “真的？那……”李二看了看裴寂面孔，发现双眼紧闭，状态还真是不太好。 不过，李二也不慌。 淡淡一笑，接着对身边内侍说道，“打开酒桶，给裴大人灌酒！” “陛下？” “陛下？” “陛下？？？” 李二这么一说，瞬间所有大臣都愣住了。 裴大人都这幅模样了，陛下还……还给裴大人灌酒喝？？？ 这岂不是…… 一瞬间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李二始终只是微笑。 很快……内侍回来了！ “陛下，酒来了！不过这酒灌下去，裴大人……” “灌！” …… 李二居然下令给裴寂灌酒，顿时所有人都傻眼，而且还是坚持要灌。 这灌下去岂不得立刻就升天了？ 陛下这……大部分官员宗师，都明白李二和裴寂不是一路的。 但是即便如此，这也是庆典之日啊，就这样惩罚大臣岂不是显得……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 而就在这一幕发生的同时，内侍手中的冰啤酒，也对着裴寂口中灌了下去…… 仅仅数秒之后。 裴寂忽然咳嗽一声，猛地睁开了眼！ “这……这是什么神药！” “快，再给我来些！” 一瞬间，所有人全惊呆了！ 裴寂明明中暑，气息奄奄，可这一口酒下去，居然就……醒了？！ 这是什么神仙酒？！ …… 裴寂一声大吼，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片呆滞中，内侍的反应还是很快的，立刻给裴寂递来了酒…… “裴大人，快！” 裴寂捧起脸盆似的一海碗啤酒，对着老嘴就是一顿猛灌！ 周遭的宗室、大臣全看呆了…… 许久许久…… 裴寂直接将一海碗冰啤酒一饮而尽，接着长长的哈了一口气出来…… “哈……” 随后，直接睡着，鼾声如雷…… 全场，一片死寂！ 李二淡淡一笑。 “如何，诸位？” “朕方才说，这酒是解暑圣物，诸位不信。如今，可信了？” 第201章 这啤酒酿造，一月可成！ 李二一面说，一面淡淡微笑。 心中，早已得意之极！ 之前自己在李盛处，就是一身衣袍过于炎热，险些中暑。 结果一口冰啤酒下去…… 简直说是重获新生也不为过！ 此时还不给这群乡巴佬震的迷迷糊糊的？ 哼！ 此时一片惊愕的百官宗室之中，只有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面上挂着淡定优雅的微笑。 “克明，你怎么看？” “有什么好看的？公子的神仙手段，岂是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 宴会正式开场！…… 随着所有官员都开始好奇的饮用这神奇的“冰啤酒”，很快…… 整个大内御花园，都响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卧槽，这酒……入口微苦，但却如此解暑！” “简直太爽了，这酒若是出现在酒楼里，怕是价值百贯都不止啊！” “分明就是琼浆玉露！” 李二悠然端着一杯啤酒，缓缓喝着…… 便在此时，一道魁梧的身影忽然站了起来。 接着是好几道…… 这些人，自然便是武将们了，有尉迟恭，有程咬金，有…… “陛下，这酒究竟是如何酿造法？” “此酒若是能酿制出来带在军中，我玄甲军便在酷暑时节，也可横行无双啊！” 几名武将太激动了，因为在古代，其实…… 重甲部队，一直有一个很严重的缺陷！ 穿着重甲，若是遇到寒冬渡河的情况，则跳入水中，这重甲的保暖能力，往往能救人命。 但若是太阳毒辣，那就是另一回事。 这重甲是可以要人命的！ 发痧，中暑……古代所说“转运之累”，又说“百里趋利，必蹶上将军”，就是说披甲行军的艰难不易。 若是能带着这东西行军…… “若有此物随军，则我禁军士卒，简直可以轻松一大截，无论何时与敌见面，都是以逸待劳的局面啊！” 程咬金首先忍不住站起身，说起了这事。 而且，原本其他大臣宗室，第一反应都觉得离谱——酒水能给军队加什么战斗力？但程咬金说了这个细节，顿时所有人都明白了。 疲惫之师与休息充分，这两种状态，完全可以让同一只军队，进入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携此酒行军，可再无“劳师远征”之难！ 不过就在此时，裴寂忽然开口了。 “陛下，这酒虽好，但……只怕酿造不易，还请陛下不要考虑这等事！” …… 裴寂忽然开口，众人都是微微一怔。 这家伙刚刚还中暑，这会居然能劝谏了，果然……神酒！ 不过对于裴寂的话，众人也是心有戚戚。 这酒，既然如此厉害，酿造定然是十分不易…… 但…… 裴寂打的什么主意，一般人还真看不懂。 眼珠子一阵乱转。 他现在不怕别的，就怕李二真的挥兵西进，荡平外敌。 那李二岂不就立下了不世之功，以后世家大族说话哪里还能有人听？ 边塞百姓受突厥人骚扰劫掠，这不打紧。 关键是我辈读书人，尤其是世家出身的真正读书人！ 说话无人肯听，那岂不是礼崩乐坏。 肯定不行！ 对于裴寂说的话，李二微微一笑。 “裴大人忠贞体国，朕深为感动啊！” “不过……” “诸位还真猜错了。这啤酒酿造，一月可成！” 李二说完，裴寂的下巴，渐渐向地面扩张而去…… 嘴里仿佛能塞下十几头牛…… 我尼玛…… 裴寂简直是服了。 怎么李二手里，老是能拿出这些神妙无比的好东西？？？？？ …… 不过宴饮继续了片刻。 虽然裴寂的反对，被李二轻飘飘直接击破。 但是紧接着，裴寂又想到了一个角度。 “陛下，这啤酒虽是解暑之圣物……不过，这啤酒如此冰凉解暑，想来也并非全靠这啤酒之功啊，这冰块……” “裴老说的不错！”李二呵呵一笑，“这啤酒要有此解暑神效，冰镇必不可少！” 李二这么一说。 裴寂瞬间就激动了。 哈哈哈哈！ 还是让老夫逮到角度了！ 需要冰镇才能有完美的解暑之能。 那大军野外行军，请问你上哪弄冰块去？ 嘿嘿，这不就是扯淡了么？ 不过既然有这个缺陷，李二应该支支吾吾才对啊……为何李二好像没事人一样。 裴寂暗暗有些纳闷。 此时裴寂这么一说，周遭的百官宗室也都看了过来。 毕竟是能影响禁军战力的东西啊…… 渭水之盟以后，没有人不关心这个的。 “那陛下……此事却就不可推行啊，要是没有冰块，即便军中有此物，那也是效果全无，岂不荒唐。” 裴寂说着，双眼一眨不眨看着李二。 李二淡淡一笑。 “裴老说的，不假。” “不过……朕要告诉诸位的是，这冰块，朕依然有秘法制作……” “没错，就如诸位所想的那样。” “圣乡侯，曾为朕献过制冰之术，无论是数九寒冬还是三伏炎夏，皆可随时随地制冰！” 李二说完，微笑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啤酒…… 突出一个上流！ 优雅！ “裴大人？” “裴大人你怎么了裴大人？” “快上酒，裴大人又倒了！……” 紧接着，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酒水喝了一巡，算是给百官开胃。 紧接着，这宴会，自然还有无数佳肴…… 不过等了一会，内侍却没有带什么菜肴上来。 而是给每个桌子上，都放上一个……炭炉！ 没错，就是炭炉…… 尽管做的十分精致，火焰集中，但还真就是炭炉。 此刻有冰啤酒结束，炭炉端上众人也不觉难受。反倒好奇，这炭炉却是作何用处？ 难道要大家吃这烧着的火炭？ 很快又有内侍，端着一盘又一盘的菜肴来了。 这一次，众人终于是看到了菜肴。 不过这菜肴有些奇怪，却都是……生的！ 程咬金等几个武将顿时露出狂喜之色。 现烤现吃的炙肉，这可太有情调了！ 军旅情调啊！ “陛下，这要怎么吃啊？现场烧烤么？” 程咬金搓搓手，忍不住问道，不过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过似乎没有什么调料啊，就这样吃么？” 第202章 这肉似乎……是猪肉！ 这肉的气味，不得不说是有些腥的。 众人很快发现，这肉似乎……是猪肉！ 这在自古以来的世家教育中，可是被称为贱肉。 程咬金这群凌烟阁武将，大多都是泥腿子出身到还好，并且…… 武将之中，谁不知道樊哙生吃整条猪蹄的名梗。 突出一个生猛！ 所以效法者从汉到魏晋到南北朝再到如今的隋唐，一直不绝。 不过…… 那樊哙生吃猪蹄，是在什么地方？ 鸿门宴…… 当时是为了给主公刘邦撑场子才装这个逼的。 现在…… 程咬金等几个武将自不必说，吃猪肉对常年身在军旅之人并不算一回事，就算有腥味之类的，囫囵一吞也就无事发生。不过反过来，对于其他官员来说，这东西就不是那么好接受的了。 一时间，面面相觑…… 虽然知道李二也是武将出身，多年带兵职业生涯，不过现在好歹也是正式场合，拿这玩意出来……不免要冷场啊。 除了个别人以外，大多数官员确实……是吃不下这东西，即便平日里吃肉机会不多也吃不下。 说到底，这个时代对猪肉的认知还真就是如此。 这一刻，裴寂脸上只有微笑。 笑的就是你李二！ 呵，这李二自以为是出身军旅可以好爽，却在这等正式场合端出贱肉来，简直是粗鄙之极。 就这也配为人主？ 等着看，老夫迟早发动无数年轻人口诛笔伐安排你！ 不过，李二丝毫没有尴尬，仿佛对冷场毫不担心。 脸上……同样有一抹悠然的微笑！ …… 不一会，已经逐渐有肉类烤熟的滋滋声传出。 便在此刻，忽然有内侍提来了一个个的小木筒……看上去，约莫是水杯大小，上方的盖子却有许多小孔，十分神奇，也不知是何用途。 每个桌子两个木筒！ “这木桶中是何物？” “老张你认识吗？” “我不知啊，这究竟是……” 一时间窃窃私语。 紧接着，便有内侍将木筒倒过来一拿，接轻轻摇动。 无数奇怪的粉末撒到了散发腥味的烤肉之上。 紧接着，奇异的变化发生。 原本散发着血腥油腥之气的烤猪肉，顿时变的喷香无比！ 所有的官员都愣住了。 这？ 此刻的猪肉，根本不是一般的香，而是……即便所有人明明都知道这是贱肉，但却不住的吞口水，那食欲止都止不住！ 这香气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整个过程，完全如同魔术一般。 所有人心中，此刻升起了同一个念头—— 化腐朽为神奇，这是点石成金啊！ 这……这调料究竟是何物，竟然如此厉害！ 不过这会所有人都顾不上了。 甚至连裴寂都…… 他自卧病以来，整个人食欲不振已经老长时间了，每日里昏昏欲睡，根本就什么都不想吃……这其实也是他中暑的原因之一。 但是闻到这股香气的瞬间，裴寂许久不动的食欲，忽然好似火山喷发一般爆发了！ 不行了…… 裴寂深吸一口气，对着李二尴尬一笑，“陛下以这等美味赐予我等，诸位怎可　辜负陛下美意？这个，老夫就……就先……” 当场抓起一把肉串，就往口中塞去…… 紧接着，裴寂突然两眼发直。 这肉…… 汁水横流，香气简直深入灵魂。 太特么香了！ 下一刻…… 裴寂哪里还有两朝老臣的架子，那吃相完全就是饿虎扑食了。 连程咬金，秦琼等武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尼玛，果然不是错觉。 裴大人可是世家公卿出身，都绷不住了。 这贱肉……搞不好真的贼好吃？！ 于是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了！ 最后…… 程咬金等几个武将彻底看傻了。 “这……叔宝，知节……” 尉迟恭看着满御花园的狂热老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尉迟恭一直以为禁军里苦训后的儿郎们是最能吃的，没想到……” “敬德别说了，我等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啊……” 半个时辰后…… 疯狂吃喝的裴寂忽然双眼圆睁，猛地发现李二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一瞬间，裴寂绷不住了。 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终于用吃相证明了自己，和一般百姓……其实并无什么优越之处。 呜呜呜，这可叫我等贵胄如何自处…… 无形的较量之中，裴寂明白自己又一次被李二狠狠耍弄了…… 不过不同于裴寂心怀鬼胎。 大多数到场的尚书、宗室……只有生平以来重新见识“美味”的震撼！ 现在就是震撼。 极度的震撼！ 御花园中，处处可以听到窃窃私语…… “这香料究竟是何物？” “这也太香了！” “不行了，回头让我找到此物，我非得买上一百斤放在府中！” “据说又是陛下的谋士发现的此物！” “真的？难怪……陛下真是英主，能聚集如此多的贤臣智士！” “陛下这些谋士，真是天文地理，深不可测！厉害！” …… 踏踏踏…… 深夜。 马蹄阵阵，马车缓缓行驶在长安街头。 裴寂眉头紧锁，坐在阴暗的马车厢内，苦苦思索。 为什么。 为什么李二每次都能取胜？ 为什么自己，还有王景他们，大家每次出招……这李二都能反败为胜？ 无论是笔墨纸，还是精铁，这些…… 都应该是五姓七望可以轻松掌控的领域才对——毕竟天下的纸墨笔，还有精铁，都被五姓七望垄断。 这种局面，按理说应该稳赢不败才是啊！ 可是李二每次……唉，每次都能破局！ 裴寂忽然一怔。 是了，李二每一次……都能拿出各种新的东西出来。 无论五姓七望垄断什么，李二总是能拿出更好的替代品！ 品质不但远远胜过原来之物。 甚至连价格，也是便宜的不可思议！ “这李二是如何收集到如此多的好东西的？” 裴寂皱眉思索。 “王师兄他们的耳目调查，说是李二身边有个圣乡侯……这圣乡侯如此厉害？？” “不对！” 裴寂猛地一拍大腿。 “我裴寂也是两朝老臣，岂可信这等无稽之谈。李二身边定是有一个机密的衙门，专门替他收集这些物事！” “什么圣乡侯，世间怎可有这等人物存在？” 第203章 这……这是盛儿所作之书吗？ 裴寂越想越觉得有理。 那个什么圣乡侯，他也是听说过的。 此人曾在斗琴盛会上，以琴、诗双绝闻名士子。 但琴也好，诗也罢，这些才华虽然了得，他也承认那的确是好诗。 可是…… 土豆，红薯，曲辕犁，化肥……乃至于如今的顶级钢铁。 这些东西，其价值根本不是几首诗能比拟的。 哪怕再多的诗仙诗圣，也比不过这些功绩来的显耀。 世人牵强附会，只听说陛下好像接见过这位少年诗仙，就以为陛下幕后的谋士定是此人。 来玩笑！ 这些功绩，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想到这里，裴寂不禁打了个寒颤。 李二不仅有凌烟阁诸将，暗中还有这么多谋士？！ 这昏君果然厉害！ 还好自己识破了李二的阴谋，哼！ 这一瞬间裴寂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回府回府，从长计议…… …… 甘露殿！ 这一日，李二正在批阅奏折。 一面批阅奏折，一面喝着皇后刚从李盛的店里带回的茶叶…… 没错，炒制茶叶！ 李二当天虽然问出了炒制茶叶的流程工艺，不过很可惜，御厨做出来，总是不如李盛的茶叶味正。 于是干脆照顾一波自家孩儿的生意…… 嘿嘿。 一面喝着茶，一面享受着午后阳光，看着奏折。 几乎没有什么负面消息。 那叫一个惬意！ 李二感觉简直人生都圆满了。 便在此时，忽然长孙皇后走了过来，还牵着小长乐。 “皇后？有什么事？” “唉……臣妾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你这宝贝女儿，近日吵着要去看哥……看师父呢！” “哦……朕明白了，长乐？” 李二看向女儿，露出一个微笑。 这孩子和大哥关系很好啊看来。 不过他也很奇怪，“长乐似乎就与盛儿见过一面吧，怎么突然想去看盛儿了？” 长孙皇后无奈一笑，取出一本册子递给李二。 “这就要问你的宝贝孩儿咯。前些时日，我更换衣着去紫城斋买茶叶，结果见到店铺里有书籍贩卖……还是从未见过的书籍，叫‘佛本是道’，这不就买了来。” “结果现在……长乐看完了第一卷，吵着要看后面的呢。” 李二闻言一怔，“这……这是盛儿所作之书吗？……朕看看！” 说着翻开了长孙皇后递来的册子。 不一会…… “……晋太元中，有一书生周青……” “……名门大派，蝇营狗苟，反被周青……干的好！……” “爹爹爹爹，长乐要看第二卷……” “长乐先等等，爹爹看完第一卷就……” “你还看完呢？女儿在叫你呢！” 李二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长孙皇后忍不住抱怨一声，结果……李二简直是充耳不闻。 专注程度，长乐都叫不动！ 这一幕让长孙皇后暗暗纳罕，李二以前可从不如此啊。 这书有那么好看吗？ 当时买了几本，都带了回来，好奇之下长孙皇后也打开阅读了起来。 很快…… 长乐：“阿娘，爹爹他不理我！” “阿娘？阿娘？” “等等啊，阿娘看完这篇就……” 长乐：…… 老半天的时间过去，李二终于放下了书。 呼！ 长出一口气。 过瘾！ 李二现在知道了，这书讲的却是东晋年间，一名书生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件仙家法宝，凭着这件法宝，逐渐步入修仙者之列，一路胼手砥足，越过无数艰难险阻……然后就不知道了。 书中，人物刻画极为精彩，名门大派不仅仅是正统，也有许多奸邪在其中；同时山野妖孽，草莽豪雄也不都是行侠仗义的好汉，往往更是穷凶极恶…… 整个阅读过程中，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氛感。 这书，绝了！ 李二和长孙皇后渐渐的看的入迷，隔壁小孩长乐都快哭了…… 不过看完之后，也不得不感叹这书简直精彩。 志怪小说，在李盛原来的世界，是在唐末时期才首次出现。 在贞观时期，哪里有这种信息社会消费者都顶不住的文化消费品，顿时把李二整个脑子都冲击的五迷三道。 不过赞叹之余，李二也不禁好笑， 这书中，无论佛门道派，基本就没几个好人，往往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正如朝中…… 不知若是佛门道家的人看了，心里却是作何感想？ 摇了摇头，李二笑着抱起长乐，“怎么，长乐也想看皇兄……师父的书？” 长乐直接黑脸：“这话该长乐问爹爹吧？” 长孙皇后：差不多得了…… …… 长安城东。 翠华山下！ 这座翠华山，乃是长安周遭的第一山，即“终南山”的主峰之一。 终南之山的名号整个神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主峰翠华山自然也是牌面慢慢。 而就在翠华山下，却还有一座同样知名的地标——太乙殿！ 太乙殿不为后人所知，但在这时的长安却是久负盛名。 就连魏征入了道观，见了观主袁天罡大师，都要执晚辈之礼！ 可见其声望之崇隆，在这个时期有多厉害。 不过此刻…… 观中德高望重的长老道云大师，正在皱眉看着手中的一本书册。 看着看着，整张脸孔都皱巴了起来。 接着，怒发冲冠，双拳紧握！ “这书出自何处！” “清风，明月！你们二人给我过来！” 不一会。 两名小道童走进静室内，低着头不敢看师父…… “你们二人这是看的什么书？” “我道门自古，给天下王侯输出了多少良臣谋士，到了这书中可好，我道门……呵呵，反而成了一群伪君子了？” “这书你们看的挺爽的是吧？” “师父师父，徒儿不敢！” “徒儿万万不敢！” 两个小道童见师父这么生气，顿时吓坏了急忙下拜不敢抬头。 道云冷笑一声，“呵呵，我猜你们看的也挺爽的。不瞒你们说，师父看的也挺爽的。” 两个道童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喜的抬起头来， “师父，您也爱看这书？” “师父，这书第二卷明日就发售，我们恐怕抢不到，要不师父您走走门路……” “住口！” 两个小道童还未来得及高兴完，道云顿时翻脸。 第204章 为师要亲自拜访这位圣乡侯！ 道云直接开口就是一声怒喝。 两个道童顿时明白了，师父不是逗大家玩的，师父是真的生气了！ 便在此时，忽然一声笑声从道云身后传来。 道云是个中年男子，身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接着也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道观之主，袁天罡袁大师！ “怎么了道云，为何又在训斥清风明月？” “师父你来了？唉，这两个小混账又在看这些没用的歪书……” “呵呵呵呵，开卷有益，道云，为师怎么教你的，你又忘了？” 袁天罡一派悠然，看着道云有些笑意，完完全全的高人风范！ 不过袁天罡这么一说，道云却是露出一张苦脸。 “师尊，若是其他书籍也就罢了，我等道门中人所学本就不拘一格。但……这书实在是，唉！” “哦？” 看道云这模样，袁天罡愣了一下，接着看向道云手中之书。 “佛……本是道？便是此书？” “师尊，正是！还请师尊过目！” 道云说着，将手中书册递给了老者。 袁天罡接过书本，老远一看，却是露出一个笑容。 “佛本是道！哈哈哈哈，这岂不是为我道门树立形象么？如今西域的佛教传播过来，我道门一脉颇受冲击，不是挺好吗？” “可是师尊您看看……里面的内容便知晓了，这分明是在黑我道门啊！” 袁天罡闻言皱眉， “哦？待为师看看……” 不一会。 袁天罡的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 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下面两个小道童一动也不敢动。 要知道师父道云生气了，无非也就是打打手心，饿一顿饭之类的，但师祖生气……那事情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总之很严重！ 袁天罡合上书册。 “还真是如此……好好的，怎么我道门中人都成了伪君子了？” “这书中杀伐不断，我道门几时是这般模样？” “此书是何人所著？” 袁天罡眉头皱起，看着道云，道云立刻看向两个小道童，“师祖问话呢，这书是何人所著？” “回禀师父师祖，这书……” 其中一个小道童，说到一半，却是不由得语气一顿。 见同伴说不出话来，另一名年纪稍长的道童看向袁天罡大师，接着说道…… “师祖，这书的作者，乃是城西紫城斋之主，诗仙先生……这先生如今已被陛下封为圣乡侯，师父……” 小道童说的十分艰难，不过感觉是很重要的信息，所以还是告诉了师父。 不过…… 尽管小道童说出了李盛如今的身份。 但袁天罡的神态，却没有半分变化！ 仿佛是听到了“今日东院的猫跑到西院捉鱼去了”这样的小事一般。 道云也是不屑的呵呵一声。 封侯？ 封侯又如何？ 别说是侯爵，便是封为国公，那又如何！ 要知道当今郑国公魏征，见了袁天罡那也是晚辈——起码在道门师徒辈分上属于晚辈。 区区一个刚封的侯爵，就可以诋毁道门？ 呵！ 开玩笑！ 道云看了看老者神色，“师尊，我等现在是……” “……不，当然不可动粗，更不可走京兆衙门解决。” 袁天罡缓缓说道， “此事影响虽大，但这少年诗仙，为师也是听说过的，很是有些才气。若是我等带人硬逼人家不许动笔著书，那岂不显得我道门露怯？” “为师要亲自拜访这位圣乡侯！” 袁天罡一扬头，拂尘一甩，昂首从静室走了出去……留下大弟子道云，两个徒孙清风明月，在身后瞻仰着始祖的背影…… “师……师父，师祖这是要找圣乡侯去了吗？” “不错，你们师祖要去找圣乡侯论道了。唉，来者不惧，道心通明，为师何时才能有你们师祖这般境界啊……” …… 当日午后。 城西，“大专”书院！ 此刻，李盛正在办公室中摸鱼…… 本来呢，李盛前段时间还是很忙的。 毕竟高炉项目，化肥项目。 两大关键科技点，自己都只是刚刚实验成功而已。 目前钢铁问题解决的比较好，让李盛有点惊喜的是，老李给李二献策之后，李二不仅马上动手开办了数座高炉铁厂，并且招募了数目不少的工匠。 这些工匠之中，有相当数量的人对炼钢这件事，理解真的不差。 于是整个钢铁工业迅速铺开，紧接着…… 一方面，李盛自己的小试验炉，也即用于试验炼制各种特殊金属，比如不锈钢这种的路子还在继续运转，而量产的问题……目前反正是不用愁了。 另一方面，自然主要也就是化肥怎么量产的问题。 李盛的确给了老李一批数量不小的化肥，但是即便数量不少，那也是实验室制法弄出来的。 但凡了解一点化学工业的都知道，实验室制作化肥和工业生产，那完全就是两回事。 所以李盛依然有干不完的业务，而且还有这所城西大专的教学任务……本来李盛的打算是培养一批人给自己当科研打工人，结果发现这帮读书人，一个个的说是知识分子，但在自然科学领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识字分子……只能从头一点一点的教！ 不过忙归忙，李盛也没忘了自己的原初计划是享受生活啊。所以每天都会在办公室里摸鱼，不亦说乎…… 今天跟几位女先生聊天喝茶，明天闲来无事就提笔复刻前世看过的小说…… 一来二去也就有了那本书的出版…… 此刻，李盛还刚好就正在写，已经到第三卷，至于第二卷，堪堪写完周青入地仙界，与弥勒斗法胜之，弥勒吃了苍蝇灰溜溜跑路的一幕。 便在此时，忽然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山长，有客人拜访！” “有客人？” 李盛也是一愣，自己在长安也没啥熟人吧，如果是莺儿她们，这边的人也都认识啊，断然不会用“客人”这种词来指代。 那……难道是老李他们？ 似乎也不是…… 于是放下了笔，道了声，“行，请进来吧！” 不一会…… 办公室门开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抱着浮尘，在李盛惊讶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小友，就是你写了那卷《佛本》？” 第205章 袁天罡拜访！ 李盛猜了半天，一直在想是谁上门来玩。 甚至猜到了老李夫人和小丫头，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老道士…… 而且还是个书友！ 李盛在前世也尝试过写小说，不过根本就没人看。 这一世居然有书友上门，简直是意外之喜，当即起身连说你好，顺便还给对方倒了杯茶。 不过紧接着，李盛就注意到对方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老人家，这书有什么问题么？” “在下是长安翠华山下的太乙殿道观之主，小友称贫道为袁天罡即可。” “袁……袁天罡大师是吧？久仰久仰！” 我擦，这可是大明星啊！ 李盛心中暗暗好笑，一面猜测对方来意，一面坐回了办公桌后面，身体略微后仰。 这书有啥问题，居然还把长安的道士招来了？ 不过李盛也不慌，老李都说了，陛下已经册封自己为侯爵了，过些日子诏书就下来了。 就算有黑粉，嘿嘿，咱也不慌！ 老道淡淡一笑，见李盛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顿时面色也黑了几分。 “既然小友直性，贫道也不绕圈子。小友的佛本一书中，将我道门写的奸诈漆黑，贫道虽是方外之人，可平白受你污蔑……这怕是也不太好吧？” 袁天罡眯着眼，身体也往后一仰，居高临下看着李盛！ 只见李盛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眼下这情况不就类似前世的微博对线吗？ 爷八级键政资格证，郭嘉一级冲浪运动员，肚子里歪理能装十几个硬盘，还辩不过你不成。 李盛呵呵一笑，接着道，“原来大师是为名而来……” “小友慎言！我等方外之人，岂是追逐名利之辈？但你无端污蔑……” “袁大师，等等！” 袁天罡说到一半，李盛忽然一伸手打断。 “大师说在下污蔑你道门，不知是如何个污蔑法？” “我道门向来为天下百姓祈福，你书中却说我道门都是伪君子，这岂不就是……” “大师啊，我书中所写的，是东晋的道门，还是贵山的道门？” “这……自然是东晋，不对，是我山……也不对……” “既不是贵山，也不是东晋。那就是既无关于当今天下的道门，更与贵山无关。既是如此，大师今日维权，又是为哪家的道门维权？” “这……” 李盛这么一说，袁天罡顿时一愣。 我擦这小伙子似乎有点东西啊…… 于是正色道，“我山的道门，也属于天下道门。当今天下的道门，也承袭自东晋的道统，你辱东晋之道门，那岂不就是……” 袁天罡这么一说，李盛当即笑道， “大师啊……大师既然来维权，那晚辈也问大师一个问题。” “一艘船，在武德元年造好。后续数年中，这船每年大修一次，数年之后……” “这艘船上，每一块木板都已换过，不再是原来的木板。那么请问大师……” “这艘船，它真的还是从前那艘船吗？” 李盛这话说完。 袁天罡顿时就呆住了。 一艘船，一艘换过所有部件的船……这船究竟是不是原来的船？ 这…… 他发现这个问题，自己还真的无法回答！ 当场就傻眼了。 万万没有想到，他一代名道士袁天罡，连魏征见了他也要执晚辈礼，今日居然会被一个后辈问住！ 偏偏这少年还并非诡辩，这问题自己还真就答不上来！ 一瞬间，关于这位少年的种种传说浮上脑海。 袁天罡顿时慌了，呆呆问道…… “这，小友，不……大师，这船究竟还是从前之船么？” 闻言，李盛微微一笑，仰头看天（天花板）。 “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 李盛说完这句，袁天罡整个人呆住了。 wdnmd这小子你告诉我他是道祖转世我都信啊…… 李盛淡淡一笑，接着做出了总结。 “若你们道门坚持修行求真，则道门来日必然昌盛。大道不衰，端看尔等行止，有显隐之变化。” “这种时候，便是我再写十卷书，你道门名声又怎会有半点损害？” “相反，若是尔等全以障眼法祸乱人心，骗财骗色……那就算你们天天吹捧道门，天下人又岂会正眼去看？” 袁天罡呆住了。 几秒后，起身离开座椅，对着李盛，拜了下去…… 李盛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袁天罡直接一个恶狗扑食，冲上来保住了自己的小腿…… “大师，大师我悟了大师，求求大师一定要收我为徒啊！老道如今年事已高，实在是……” 李盛顿时慌了，我擦这是什么情况，这场面兄弟真没见过啊。 当即就要拉开袁天罡，奈何袁天罡抱李盛大腿抱的死死的，任由李盛说啥，也不肯撒手…… “大师啊，我学道这么多年，也未能真的窥探天机，全凭一个蒙字诀……大师您是有天上仙班的路子，说啥也得拉晚辈一把呀呜呜呜呜……” 李盛：wdnmd我只是普通的对线，真不是啥神仙啊！ 其实李盛对道门还是颇有好感的， 别的不说，神州历史上，自古……从广成子辅佐黄帝，到姜子牙辅佐文王，到 总之是这一天，李盛喜提徒弟+1…… …… 就在袁天罡气势汹汹杀到城西的“大专书院”时， 李盛的书籍，也正在长安的其他各处飞速传播。 原本李盛只是自娱自乐的摸鱼行为……当然，信息社会的文字消费品对这个没有娱乐的时代，杀伤力还是巨大的。 很快，整个长安都开始谈论李盛的书……并且此时，紫城斋的第二卷也已经发售了。 “主角的转经筒究竟还有啥秘密？” “我觉得女主角肯定不是那个女捕快！” “这天下真有飞剑这种东西吗？” “听说这书是诗仙，不是，琴仙……也不是，是武仙……先生所著，既是陛下的神仙谋士，想来是真的！” “狗子我悟了，明日我就要踏上修仙之路了，等着我飞升回来……” 不仅仅是百姓士子在热议，渐渐的，书册自然也传到了长安的寺庙里…… 第206章 这老先生，居然就是袁天罡？ 红螺寺！ 长安的第一大寺庙。 甚至在长安附近方圆千里之内，都可以说是第一大寺庙。 此刻，一名袈裟老僧正在禅室内阅读一卷书籍。 乍一看，完全就是一副普通的青灯黄卷景象。 但仔细观察，却可见到老僧嘴角有一抹笑意…… 一名小沙弥走进禅室，对着老僧一揖。 “师父，今日香客又多了……” “呵呵，到了夏日，山下的百姓都希望秋收能多打些粮食，如何不多？” “师父似乎今日很开心啊。” 小沙弥年纪不过十岁出头，看着老僧有些好奇的道。 老僧呵呵一笑。 “弘忍，你从何处找来这书？的确有趣。将道门之虚伪凶狠，都一一写尽了，哈哈哈哈哈！” “哦，这书是弟子在外间的紫城斋中找到的。据说此书作者，还是文名甲于天下的诗仙呢……” “哦？难怪……不过也好，连诗仙都知道他们道门虚伪了，百姓就更该明白了……你找为师，有何事啊？” “哦，师父，第二卷也发售了，弟子来通报一下香客的情况，也给师尊送书呢。” 小沙弥说罢，老僧双眼一亮，嘿嘿笑了，“做的好，拿给为师看看！” 接过一本书籍，老僧再次仔细阅读了起来…… 见师父读书入迷，小沙弥估计没啥事了，就要告退离开。 但就在这时，老僧忽然皱起了眉头。 “弥勒与周青斗法……失败？” “这弥勒可是我教的大能，斗法岂能失败。这作者究竟写的什么？” 看到此处，老僧忽然一怔，合上了书。 再一看封面： “佛本……唉，为师竟是将这书名都忘了。” “哼！” 老僧重重一哼，“这作者第一卷贬低道门，如此看来竟是欲扬先抑的写法。这后面的正戏，才要大力贬损我佛门！” 小沙弥闻言一怔，“师父，真的？弟子还未看过这第二卷……” “不必看了！” 老僧脸色一黑，“传为师的法旨，召集阖寺僧人集会！” 不一会。 整个红螺寺，千名僧人，聚集了起来…… 一老僧走到庙宇前高台，看着台下无数弟子。 他法名玄心，正是红螺寺主持！ 在后世，知道玄心之人不多，但在当时，红螺寺却是与法性寺（六祖慧能求法之地）并列的佛法胜地之一。 玄心举起一本书，还未开口，下面的僧人纷纷认了出来，顿时一片鼓噪。 “这书不是紫城斋的佛本第二卷吗？” “哼，我还以为这书是黑道教的，没想到是黑我教的，恶心！” “喝推！这破书不看也罢！” “就这么罢了？这书明着贬损我教，我等岂能不严惩？” “是啊，我佛教向来提倡慈悲为怀，他却写我佛教上师弥勒与人斗法夺宝！” “这夺宝冲突也就罢了，关键我们弥勒佛还斗法输了，输给了主角这个佛不佛道不道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主持，我看我等也不必再等了，咱们这就找那什么紫城斋主人去，要他好看！” “对，必须找他麻烦，叫他知道我佛门子弟可不是好欺负的！” “好了。” 就在这一片群情汹汹的时候，玄心老僧淡淡开口。 目光扫视一圈，整个场地顿时为之一静。 接着…… “你们这一个个的，平日里不好好读经修法，这淫词艳曲你们倒是熟悉的很。不过尔等说的不错……” “既然有人认为我佛门虚伪，比道门还虚伪……那好！” “佛法无边，向来不惧一切邪说妖法。对方明着谤佛，那我等岂能露怯？” “我红螺寺面皮事小，但佛法威名事大。若是今日不应战，却是没的让人家小看了我佛门！” “弘忍！” “师父，弟子在！” 老僧忽然呼唤一声，一名面孔完全是少年模样的僧人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方才侍奉老僧的小沙弥！ 弘忍！ “今日，你便代为师，与那道门辩上一场！” “是，师尊。” 老僧居然指派一个如此年轻的小沙弥去辩法，整个红螺寺，却没有任何异议。 原因很简单，这个小沙弥弘忍，正是此时寺中千名僧人之中，天资最为厉害的弟子。 …… “魏老师，魏老师……” “魏老师在不在？魏老师？魏老师？” 走廊上响起一阵呼喊声。 此时，一名绝色女子正端坐静室内阅读文件，正是魏紫钰。 阅读的文件当然是备课内容……也是李盛要传授的“自然哲学”，别名“科学”。 这些内容，极为难懂。 魏紫钰啃的极为吃力，什么“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复杂之极。 但魏紫钰却不敢有半点懈怠。 山长……不，师父说了。 这“自然哲学”，正是师父至今所做的所有成就的根源。 无论是化肥，还是曲辕犁…… 都使用了自然哲学中的原理。 这些文件，其实是李盛给她的教学大纲。 但作为老师、教授的魏紫钰，本身同时也是学生。 这让魏紫钰岂能不用心对待？最近一段日子，她干脆开始悬梁刺股了。 当然，是趁着没人，或者只有李盛在附近的时候…… 此时，走廊上响起呼喊声，魏紫钰柳眉一挑。 听声音似乎是个老者，不过……“大专”书院里，似乎没有什么老人啊。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响了。 “魏老师，请问魏老师在吗？” 魏紫钰呼了口气，“请进。” 接着疑惑的看了过去，“请问老先生是……” 没错，来人，正是袁天罡本罡…… 火急火燎的就来了。 “是魏老师吧？老朽袁天罡，那个什么，翠华山太乙殿的。请问师父在不在？” “师父是何人……等等，老先生您是太乙殿的前辈？？？” 魏紫钰顿时惊了，要知道自家老爹魏征，可就是道门中人。 她长这么大，老爹也是不止一次和她提起过，这个翠华山的太乙殿…… 言语之间，对太乙殿的袁天罡道长，那是无限推崇啊。 可是现在这……这…… 这老先生，居然就是袁天罡？！ 魏紫钰连忙起身见礼，“晚辈魏紫钰，魏征之女，见过前辈！” 第207章 拜山长李盛为师！ 说完，魏紫钰本来以为对方会客气一下，没想到袁天罡只是点了点头，“魏家丫头是吧，好了老夫知道了。请问……哦，魏家丫头，你这是在师父这里……” 魏紫钰眨了眨眼，“不瞒前辈，晚辈在此地任教，拜山长李盛为师……” 心中无比纳罕。 这位老前辈居然和师父认识？ 果然，师父这么出色，肯定会被老前辈赏识的！ 不过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只见袁天罡立刻无比自来熟的哈哈大笑起来，“魏家丫头，真不错！” “居然还比老夫先一步拜入师父门下，好！” “从今日起，丫头你就是老夫的师姐了！哈哈哈哈哈！” 魏紫钰：………………………… 简直懵逼。 我擦，原来老前辈口中的“师父”……和自己的师父李盛公子，是同一人？！ 我擦，那自己还真成了老前辈的师姐了…… 闻道有先后啊。 自己先拜师李盛公子，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是师姐…… 不过震惊归震惊，魏紫钰还是看出这老前辈这次是有事来的。 “不知老前辈……” “哎哎哎，叫什么老前辈？叫师弟啊！” 袁天罡一听魏紫钰还管自己叫老前辈，顿时就急了。 当日自己拼命拜师，其实师父也没点头啊，只是没彻底拒绝而已…… 所以此刻的袁天罡就极为希望能被承认是李盛弟子！ 要知道这可是真仙下凡啊，自己拜入师门……嘿嘿嘿…… “好……好吧，师弟……那个，你找师父，有什么事么？” 魏紫钰觉得十分惶恐。 李盛公子太牛了，居然连袁天罡这等道行高深的老道士都能折服，自己居然平白当上了长辈……不过袁天罡这样，也让她十分好奇。 这老先生不是太乙殿的观主掌门么，怎么好像有急事的样子。 出家人能有啥急事？ 袁天罡一听，顿时就叹了口气，“唉……其实还是师父最近的书，引出了这一场风波。” “前些时日，师父的店铺紫城斋，发布了一本名叫‘佛本’的书。这书一出，立刻风靡整个长安啊。老朽便是因为……呃，这事不提也罢。” “关键是如今，这书第二卷也发售了，长安百姓传着传着，这便传到了红螺寺那边！” “红螺寺？啊！……” 魏紫钰一听红螺寺三个字，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师父这书，自己也悄悄摸鱼看过…… “可是那里的僧人不愿意了？” “岂止啊？唉！” 袁天罡长叹一声，接着便道出了正题，“这红螺寺的僧人们，一看这弥勒怪佛居然斗法输了，你想这群僧人个个自吹佛法无边，岂能接受这桥段？” “一时间阖寺沸腾，纷纷吵着要找我道门辩法。于是昨日便派了一个僧人出来，要在狮子楼与我道门辩论呢！” 话音一落。 魏紫钰呆滞了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消息，点了点头。这 “明白了，所以老先生是……呃，师弟，你是要与佛门那位僧人辩法？” “正是如此啊！” 袁天罡用力点头，接着却哀叹的更厉害了。 “若说是寻常僧人，我袁某身为师父座下大弟子……不是，弟子，却也不惧。咱不能堕了师父的威名不是？” “可这回，红螺寺派出的僧人，法名弘忍！” “弘忍？……这名字晚辈……师姐似乎在哪里听过。” “听过便对了！师姐你想啊，你爹还是魏征啊，道门名人！家中等闲不与佛门来往。可是如今连你都听过这个名字——你该知道此人名气多大了吧？” 魏紫钰懵懵懂懂点了点头，确实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其实李盛也知道弘忍这名字，因为此人便是有名的五祖弘忍，六祖慧能之师…… 袁天罡接着叹道， “此人在红螺寺，年纪虽然才十几岁，但……据说佛法悟性极为厉害，便是红螺寺的无数长老，辩起经来也不是弘忍的对手。” “如今红螺寺派此人来找我道门麻烦，唉……师弟我实在是……” …… 袁天罡这么一说，魏紫钰顿时就听懂了。 试探着问道，“所以，师弟你是……想找师父出马，替你过这一关？” 袁天罡闻言，老脸也是一红。 说起来自己也并非是招摇撞骗的妖道，各种经卷道藏还是没少读。 但比起师父，还有这个弘忍……这种真正的仙佛转世级别的人物，那就是大大的不如了。 “对啊！师姐……快带师弟去找师父，这道门乃是我神州的原生道统，可不能在一个外帮夷教面前堕了威风啊！” 魏紫钰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当下也点了点头。 这个事，其实在她看来肯定不如师父的各种科研项目重要……不过最近师父也很闲的样子，倒也可以去说说。 于是很快，魏紫钰领着袁天罡，出了办公室，向楼上李盛的办公室走去…… …… 次日午后。 狮子楼，露台。 狮子楼之所以能成长安一等一的酒楼，除了有长安最华丽的装潢修饰，有长安最好的酒水佳酿菜肴，有长安最出色的琴姬舞者，临渭水有无双美景之外，还在于……这狮子楼，有一个探出楼外的露台。 这露台上的座位，价格超过寻常雅座十倍以上，原因无他，场地开阔！ 天空，江水，街市……长安百景尽收眼底。 美轮美奂！ 这个价格自然并非寻常人付得起。 不过这一日，因为来的客人身份极为特殊，掌柜的果断免单，还塞了一大香油钱。 没错，这一日的露台客户，正是红螺寺名僧，弘忍！ 弘忍身后跟着数名魁梧的僧人，都是一起来给弘忍撑场子的。 而弘忍本人少年模样，神情却是十分清淡平静，仿佛今日的辩论，根本不成问题一般。 这副模样，顿时折服了不知多少长安百姓。 什么叫高僧。 什么叫真佛转世。 这就是！ 那风范，简直没谁了。 弘忍才在露台上坐了一小会，露台之下的长安街头，已然有无数人开始跪拜祈祷起来！ 不过几名僧人则在观察另一件事。 “怎么道门的人还不来？” 第208章 今日我道门怕是药丸啊！ “这道门之人，怯场了？” “师兄所言不错，我看是怯场了。” “哼！我就知道，佛法无边，道门的妖法怎敢于我佛无漏之法对质？” “谅他们也不敢来。哼！” 几名僧人一通“哼！”“哼！”，睥睨下方无数百姓，只有弘忍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地。 便在此刻，楼下的人群中一阵喧哗。 几名道袍之人走进狮子楼…… 不一会。 露台上多了几道身影。 其中一名老者端坐后方，淡淡微笑，道骨仙风……正是袁天罡！ 袁天罡此刻慌的要死，昨天他让魏紫钰帮忙去找李盛，结果李盛碰巧就是正在忙着实验，别说是出来辩法了，根本就是吃饭都没空，见都没见他。 但事到临头，袁天罡也只能祈祷……魏紫钰可千万要把这事传达给师父啊…… 不然我道门怕是真的药丸！ 当然，袁天罡经营翠华山太乙殿多年，也不是全无底牌。 比如这次来辩法，他就带上了好几名得意弟子，那经卷道藏读的比他还溜。 最重要的是，他还带来了一个年纪只是中年，比起他来完全可以称得上“年纪轻轻”四个字，但道学素养却是整个道门顶尖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 没错，此人正是李淳风。 不过第一阵，出来的倒不是李淳风，而是袁天罡的弟子——道云道长！ 见到弘忍等人，当即不屑的一笑。 “呵呵，佛门中人不是讲究一个忍字？” “大张旗鼓的出来找人对峙，这也是佛法教你们的？” 道云一开口，周遭的百姓顿时…… 对啊，这佛门不是都讲究个不与人争吗？这咋还出来找人争辩了，这岂不是挂羊头卖…… 不过闻言，弘忍只是淡淡一笑。 “佛云不争，是不与人争，却未曾言不与邪法争。不与邪法争，是助纣为虐，是为虎作伥，这不争正是在争。如今为了不争之故，贫僧只能一争。” 弘忍这么一说， 道云顿时一怔，心里顿时一惊。 这个僧人似乎有些厉害……反正比其他秃瓢厉害多了！ 不过他也不慌，大喇喇就在弘忍对面坐了下来。 “大师傅说的不错啊，可大师傅……凭什么说我道门之法是邪法？” “红口白牙，就说你佛门之法，是至高之法？我且问你，何谓……佛？！” 道云一声厉喝，显然十分自信。 想自己在观中，那也是领袖群伦的顶级选手。 不跟你玩虚的，直接从根本开始辩！ 看你慌不慌。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僧人丝毫不慌。 嘴角反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贫僧却想请教道长，何谓道？” “何谓道？” 道云没想到对方会反问，不过自己问了一个问题，确实也该对方来问了。 于是坦然笑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道长，还说……” 道云才背诵了道德经第一句，就直接被弘忍打断了。 “你道门之法，不是邪法？” “还敢在长安大放厥词，哄骗百姓？” 年轻道士傻眼，顿时懵了。 这说好的辩法，还带直接开骂的？ “你！……你血口喷人！” 见这场面，李淳风却是眉头一皱。 袁天罡更是脸皮都抖了一下，他再怎么二把刀，也知道这道云多半马上要输了……这小子连对方下一步要说啥都没预判到，那还辩个牛牛啊！ 果然。 下一刻，就见弘忍淡淡一笑。 “岂是贫僧缺口喷人？道长既说，道不可道，为何尔等还要讲说道法？分明便是不可道之道，却要如何与百姓强行去道？” “如此强行讲道，这岂不就是说邪法，蛊惑人心，祸害百姓么？” 弘忍说完，满场俱静！ 死一般的寂静！ 周遭百姓直接一阵低低的惊呼……这僧人说的好有道理！ 对啊，你都说可道之道，不是常道了，那你还来跟百姓说道。 这不就是骗人吗？ 道云的脸色直接涨成了猪肝色。 尼玛，这也太超纲了吧，这让我怎么辩啊！ 此刻，道云脸色一横，还待强辩。 不过就在此时，袁天罡没好气的开口了：“道云，还不给我回来！” “嫌不够丢人是吧？” 道云闻言张了张口，隐隐可以感觉到周遭百姓鄙夷的目光…… “师父，我……” “下去吧，输了便输了。”此时，李淳风摇了摇头。 让道云离开了。 尽管不情不愿，不过道云也知道，这个李淳风年纪比自己还年轻几岁，但论道学可是跟师父一个级别，也只好让他出马了。 袁天罡望着李淳风的背影，眼角余光却在四处打量。 麻蛋哦师父咋还没来呢？ 今日我道门怕是药丸啊！ 不过袁天罡还是抱有一些希望！好歹李淳风这小辈也在这呢？ 李淳风可能比不了师父那么厉害，不过……不对，李淳风也是天才型，搞不好还真的可以跟师父相比！ 附近的百姓，大多都到附近的寺庙道观求过平安签平安符一类东西。 寺庙里的高僧，道观里的老道，比较出名的，大多长安百姓都见过。 袁天罡怕辩法失败，没有站在露台上，而是在酒楼一侧，大多百姓并未看见。 此刻李淳风一出现，顿时满场皆惊！ “李……李淳风？！” “是李淳风道长吗？！” “天呐，真的是李淳风道长！” “现在李淳风道长出马，我看着辩经道门是要赢了！” “应该是赢了！” 李淳风来到露台坐下，看着弘忍淡淡一笑。 接着便道…… “道有常是真的，不可道也是真的。道不可说，说则非道，但……世间有不可说之常道，亦有可说之无常法。我等为世人说法，解世人之难，如何便是邪说？” “自太古至今，我道门中人，曾为炎黄二帝，为夏之禹，为商之汤，为文王，为汉高祖……为当今陛下，无数英雄说法献计，解无数百姓于苦难。若这也都是邪法，那贫道反倒好奇……将道法斥为邪法的佛门，自己讲的又是什么法？” 李淳风一番话说完。 满场俱寂…… 百姓们纷纷感叹，说的太有道理了！ 不过……弘忍却是丝毫不惧，反倒微笑起来。 第209章 这……我们就真的输了？ 只见弘忍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 接着才淡淡微笑起来，看向李淳风。 “我佛门之法，本是……” 随着弘忍对答，李淳风的神色渐渐严肃。 他知道，这次是遇到高手了。 要认真，否则道门威严，今日必坏！ 正戏开场！ 双方唇枪舌剑，露台之下的百姓看的是又懵逼，又紧张。 感情上，他们总是希望道门能赢。 但佛家的法门也说的十分触动人心，有一种关怀的感觉。 因此这一场辩论，无形之中让无数的百姓开始寄托了本身的希望。 今日哪家辩赢了，咱就信哪家！ 此时，距离袁天罡率众登场，道云败退，已经过去了好一会。 随着李淳风与弘忍辩法的进行， 渐渐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眨眼之间都快两个时辰了。 这可是将近四个小时的辩论！ 而到了这个阶段，这个时候，来围观的已经不仅仅是百姓。 因为狮子楼下聚集了数目庞大的百姓，长安京兆府衙的官员也来了。 最后乃至于，连宗室，大臣们都来了不少。 在这古时，宗室大臣和百姓们同样对佛道两家接触极深，并且往往都是精研佛法道藏。 一场论战，在此时的许多邦国如西域诸国，甚至可以改变整个国家的命运前途。 因此…… 万众瞩目！ 李二此时也改换了衣着，切换成“老李”形态，带着“老方”、“老杜”、“老魏”等人，在露台之下的人群中围观。 李二的神情有些古怪。 今日之事，仔细想想可不就是盛儿一本书搞出来的…… 不过对于论战胜负，他还是十分关心的。 “玄成，你也是出身道门，你以为这弘忍能坚持多久？” 李二晚年多服丹药，这个事情其实很早就有底子了，李二是比较偏向于道门的，　毕竟是咱神州本土的信仰啊。 不过魏征却是十分严肃的摇了摇头。 “陛下，不是这个弘忍能坚持多久，今日只怕……淳风师弟难为对手。” “啊？这……” 魏征这么一说，顿时李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感觉……这不能接受啊。 尼玛，西域来的番僧念经，有那么好听？ 面对众人的目光，魏征却只是苦笑一叹。 “论道藏经卷的修为，我不如淳风师弟。不过……不是很明显么？现在已经完全是弘忍发问，淳风师弟在作答了。” “陛下，这就是心中迷惑导致的啊。师弟已经……唉，无法应对这僧人提出的问题了。” 李二等人闻言，神色顿时一黯。 难道我神州道门无人吗？ 这佛教是经由吐蕃传过来，然而自己还打算以后经略吐蕃呢……这要是辩输了，大唐多半就要多出一大批佛门信徒，无论在朝之大臣在野之百姓，数目比例都绝对不会少。 那这经略吐蕃之事很显然也是提前告吹了呗，平白无故多一个大患…… 一时间扫兴无比，李二干脆拂袖而去。 “算了不看了，跟朕回宫！” 魏征神色有些尴尬，不过此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自己这道学经卷水平，还真就不如师弟李淳风，那也只好如此了。 不过路上…… 魏征忽然想起来，陛下似乎说过…… “陛下，此事据说……据说是因为殿下的书而起，并且……” “你是说盛儿答应去辩法之事？” 魏征这么一说，李二也想起来了，前两天他还真的听人说起，似乎袁天罡与盛儿相识，还说请了盛儿来参加此次辩经…… 想起自己还考虑过让袁天罡入朝掌司天监，现在看看……这家伙也不行，还等着盛儿出来辩经，看来这司天监是不能让袁天罡上了。 “玄成，我看这袁天罡掌司天监之事，就罢了吧。” “呃，陛下……” 魏征有些尴尬，因为这袁天罡还是自己向李二推荐的…… 不过也没办法。 李二轻轻一叹， “盛儿虽有些文名，但毕竟还是个少年。这佛道辩法，却必须精通经义。盛儿这般年纪，怎么可能领悟得什么佛法道法？” “主意都打到盛儿头上来了，真是费拉不堪……” 李二一面摇头一面离去，房玄龄、杜如晦二人却也有些憋笑的回头看了过来。 魏征苦笑，也只得跟上。 虽然……自己也极为佩服殿下之才，但魏征也十分清楚。 殿下再怎么才华横溢，这个年纪也不可能读过几本佛经道藏，要赢下这场辩法…… 摇头，摇头！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就在李二率几名大臣悄然离开的时候。 就在此刻，李淳风也终于败下阵来，面色灰暗苍白。 见到这一幕，袁天罡整个头皮一麻。 完了，淳风也输了？ 那今日我道门岂不是…… 这个念头刚刚在袁天罡脑海中浮现，仿佛是卡着他的思路，忽然间…… 一只手掌拍在了袁天罡的肩膀上。 …… 却说弘忍身后几名僧人，在李淳风和弘忍的辩法过程中，从头至尾，没有发出过什么声音。 不得不说，李淳风的辩才，极为了得。 对佛道两家经义的理解，更是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许多机锋关键之处，他们甚至感觉自己都无法确认这个问题是否关键…… 于是整个辩论过程，自然是让他们一个个心惊肉跳。 就怕一旦弘忍师弟辩输了，那…… 这众目睽睽之下，怕是佛门的威名就立刻扫尽了，以后搞不好只能滚出大唐回西域了。 但……好在弘忍依旧是赢了！ 因此一见李淳风败退，顿时就开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就溜了，这道门高人不是很厉害吗？” “哟哟哟，这不道门的神仙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说你们道门之法是邪法，冤枉你们了？” “就这？就这？就这？” “哪来的勇气跟我教佛子辩法？以后都给我们记住了！” “道门的人，见到佛门僧人，都得绕着走！” “绕着走绕着走！” “师兄弟们，斩妖除魔！” 李淳风神色低沉，摇了摇头就要离开。 “淳风师弟，这……我们就真的输了？” 道云感觉难以接受啊！ 太耻辱了！ 第210章 这也能算得上是辩法？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李淳风脸色苍白，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不然呢？胡搅蛮缠非修行，走吧。” 尽管道云十分不甘，但……现在连李淳风都这么说了。 那也只能离开…… 此时，周遭的百姓一个接一个的，神情都发生了变化。有的露出了失望之色，看着道门诸人摇头叹息，毕竟是信仰幻灭了……有的人则面露轻松之色，因为发现自己前几天烧对了香…… 不过总的意思是一样的。 这道门，太让大伙失望了！ 道云简直是无地自容，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道法经义，确实不如人家这佛子啊！ 袁天罡也是面如土色，一缩脖子一扭头就要开溜。 不过便在此时，一女子忽然哼了一声。 “这番教太过猖狂。道门好歹也为神州输送了如此多人才，这佛门番教无尺寸之功，居然也能当众大放厥词……” 这声音说来也不大，并非刻意让人听见，但却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几名僧人自然是听到了，当场转头瞪了过去。 “这位姑娘，慎言！” “毁谤我佛，必下阿鼻地狱！” “我认得这女子，她好像是魏征的女儿！” “什么，郑国公之女？原来是有个道士爹，难怪这么猖狂！” “管她爹是谁？谤佛者，必下十八层……” 几名僧人你一眼我一语，直接怒喷魏紫钰。 袁天罡刚想说魏紫钰怎么来了？ 而且这……直接开骂这群秃瓢，岂不是倒持太阿受人以柄？这丫头…… 正想悄无声息把孩子拖走呢，忽然间…… 一只手搭在了袁天罡肩上。 回头一看，却见手的主人一脸微笑，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你们佛门说法……就全靠咒人家下地狱？” …… 原本人群中一片混乱唏嘘声，这一刻，忽然响起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声音不大，调子不高。 但语气完全是一副俯视着的语气，仿佛一只天残脚从天而降直接踩到了一群秃驴头顶。 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分辨这是何人，就见一白衣少年信步走过人群。 直直迎着数道目光，坐到了露台上。 顿时！ 露台之下，无数百姓都看到了此人，也认出了这人。 “这不是……我擦，这不是诗仙？” “真是诗仙！诗仙琴仙儒仙武仙，四道真仙啊！” “居然是四道真仙，我的天，我的天！” “嗨呀，有四道真仙出来，这道门总算有个能顶顶的了！” …… 人群瞬间哗然！ 见到李盛出现的瞬间，无数人都明白今天绝对有大戏要上演了。 不过，也不乏悲观者。 “可是上仙来了，也未必有用啊。上仙是四道至臻，可这次是辩经论法……便是诗仙文采再怎么厉害，对辩法也没什么用啊？” “对啊，我看还是不乐观！” “要不大伙就散了吧，我估计多半是……” …… 一片议论纷纷中。 李盛来到弘忍对面。 之前的一句话，并未对弘忍造成任何影响。 弘忍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区区这点水平，就想把自己问住，太可笑了。 “施主岂不闻‘邻人之父’一典？” 弘忍淡淡笑着，直接丢出了这一句。 周遭的本来十分兴奋的观战者们，其中有不少士子，自然都是李盛的支持者。 但听到弘忍这句话，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 这弘忍对答辩论，找角度简直太刁钻了！ 李盛怕是难搞啊…… 这“邻人之父”的梗，说的是战国时候，有一个村子…… 这村子里， 住着两户人家，暂且称为小张和小王。 有一天下雨，小张家的院子……有一面土墙，被大雨冲倒。 此时，恰逢小王有事外出一段时间，找了住在隔壁村的老爹——老王，唉，过来看房子。见小张家的墙倒了，隔壁老王便告诉他：小伙子，你家墙倒了，要赶紧修好啊。 这不快点修好，过两天，容易招贼的。 结果这小张呢，根本就不信。 说你这老家伙搁这咒我是吧？好好的哪有那么多贼，再说我老婆不还在家里看着么。 结果没过两天，小张就在家里发现了余韵未散，满脸红晕的老婆，以及满床狼藉，显然刚刚…… 小张顿时怒了，自此以后出门逢人便说，防火防盗防隔壁老王！ 这个著名的寓言流传许久，突出一个中心思想就是，忠言逆耳！ 而此刻呢， 弘忍引用了这个典故，就相当于完美的回答了李盛的诘问。 你之所以觉得我在咒你，那是因为忠言逆耳！ 并且还隐晦的挑衅了一下， 书读的没那么多就不要学人家辩法！ 本佛子可没空和小朋友过家家，哼！ 然而就在这人人紧张的一刻，李盛却是淡淡一笑。 我信息社会出来的人，你跟我比抬杠？ 我李盛今天还就那个当一回工地模范杠精了！ “呵呵。” “秃哥，说的对啊。忠言，的确是逆耳。但我也想反问一句，你佛家没事就找人忠言逆耳，言必怎么怎么样就会下地狱，真是因为慈悲吗？” “要是我也去和人说，小心您们寺里的和尚都是骗子，人前悲天悯人背后找女施主和合双修，那小师傅你怎么说？” 说罢，李盛懒洋洋的看着弘忍。 就在李盛话语落下的一刻，周遭的百姓顿时纷纷露出不悦之色。 这……就算你是四道真仙，诗仙琴仙儒仙武仙，那也不能上来就骂人家啊。 这哪里是忠言逆耳，这不就是造谣诽谤人家吗？ 然而在这一片不悦之色中。 正要离开的李淳风，整个人却是浑身一震，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回头…… 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盛。 …… 李淳风这幅表情，顿时被周遭的道门同门看在眼里，一下全都好奇起来。 “李前辈，这波怎么说？” “这……这似乎只是抬杠而已啊，这也能算得上是辩法……？” 此时，正要悄悄开溜的袁天罡也驻足了。现在李盛明显是在鸡蛋碰石头，他是真不敢认这个师父…… 李淳风笑了笑。 “不，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四道仙人辩才卓绝，我们道门要赢了。” 李淳风话音一落，满场寂静！ 第211章 李盛这口气，太大了！ 李淳风的声音不大，但受到的关注极多。 因此一说话，周遭的人全都听见了。 一下子，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直接咒人家，也算是辩法？ 面对一道道惊异的目光，李淳风淡淡一笑，接着解释了一下。 “这话看似是咒对方，但实际却是说了一个道理那便是，逆耳的危言，并不总是忠言。有威逼恐吓之言，有编造捏造之言。” “究竟是否忠言，非是以是否逆耳而定，而是以事实而定！” “这相当于，诗仙此刻反过来抛出了一个问题，佛门如何证明地狱存在？” “若是他无法证明，那便是危言耸听，而非忠言逆耳！” 李淳风一番分析， 众弟子顿时明白了—— 这李盛一眨眼就抓到了弘忍话语中的漏洞，并且直接反客为主了！ 难怪，难怪李淳风说道门可能要赢了，这诗仙…… 还真就那个神仙在世！ 说到此处，李盛的话……果然，让弘忍整个人一愣。 紧接着皱眉深思…… 最后，沉默不语！ 弘忍发现，自己还真就答不上来！ 至少说不能完全答上来。 于是思来想去，他只得硬着头皮先道， “这天下众生皆苦，皆是地狱。难道居士见不到？” 不知不觉，弘忍已下意识的改变了对李盛的称呼。从“你”，变成了“居士”…… 这个回答，也算是佛教中的经典回答。 一般人，还真搞不定。 但李盛只想笑，接着便道…… “哦？照大师您所说，这世间众生皆苦，皆为地狱。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到处都是地狱，那佛在哪里？” 李盛这一问，弘忍闻言，当即肃容道…… “众生，皆佛！” 众生皆佛！ 这也是这个时期，汉传承佛教的最高理论成就。 能领悟这一层的，天下都没有几人。 因此弘忍此话一出，瞬间…… 周遭的百姓，都泪目了。 呜呜呜，我们明明为生活奔波这么辛苦，狼狈，对方却视我等为佛。 这是何等胸怀？ 这四个字一出，原本隐隐被李盛压制的佛门，顿时声势大震！ 然而，李盛依旧只是微笑。 下一刻，李盛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既然众生皆佛，那为何……众生依旧痛苦？” “既然众生皆佛，那这万古岁月以来，为何如你所说，天下依旧是地狱！” 李盛说完，弘忍顿时脸色涨红。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不是高僧，根本招架不住！ 片刻后，弘忍才双手合十，缓缓道…… “众生本性为佛，但却各有因果缘法缠身。只要受尽了今生之苦，来生自然成佛！” 说罢，弘忍也露出一个微笑。 这正是佛门最高精义！ 还好自己反应了过来，没有被这人邪说吓住…… 此刻，弘忍已经不想多说了。 这一句，当今天下佛道两界，根本就无人可以辩驳！ 说完，双手合十，起身躬身……接着，便要离开。 露台之下，围观的百姓，几乎也以为佛门这一局，最后还是赢了。 便是李淳风，也是叹息摇头。 最后这僧人的佛法还是将说教圆上了。 只要法能圆其说，辩论就算是赢。 弘忍赢了，那李盛……自然就是输了！ 但就在此刻，只听李盛脸上的微笑，仿佛终于憋到了头，绷不住了……下一刻。 李盛哈哈大笑！ “荒谬！” “你这佛法，根本就不是佛法。你所说的，才是邪说！” 弘忍正要离开，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仅仅是弘忍。 整个露台后方，狮子楼里所有食客。 整个露台下方，长安街头所有百姓。 全部愣住了。 李盛这口气，太大了！ …… 不过李盛口气大归大，但……李淳风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一旁袁天罡碰了碰他，“这个……师侄，如今咱道门，胜算如何？” 李淳风皱眉摇头。 “这话口气太大，虽然振奋人心，但……就好比一位将领，在皇帝面前立下生死状，要带五百骑兵大破敌人十万大军。” “若是能赢，那自然是卫霍之功。” “但……佛法虽比不上天道，却也不是能全盘驳倒的。弘忍所说，可是佛法的最高奥义，要全盘驳倒可就太难了……” 袁天罡一听这，脸色顿时就白了。 颤声问道，“那……那这能不能驳倒了？” 李淳风轻叹一声。 “不是驳倒，这个口气必须全盘驳倒。找一些漏洞可以，但全盘驳倒……不可能的。” 果然， 在最初的惊愕之后。 紧接着，就见弘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标准的僧人慈悲微笑。 “我佛慈悲。” “施主既云佛法皆为虚妄，那小僧弘忍也想问问，道……又是何物？” 弘忍这一反问，几乎都不算是在回应李盛的话。 在周遭的百姓看来，李盛的话，分明就已经是在口嗨，胡搅蛮缠了。 甚至这一刻，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纷纷开始散去…… 但就在此时， 李盛微笑开口了。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说罢，李盛不再多言，举起水杯，轻轻润了润口。 原本失望透顶，就要散去的无数百姓，士子…… 这一瞬间，全都留了下来。 不是因为百姓和士子，都认为李盛说的有道理，或者这句来自《礼记·礼运》的引用有多么高明。 但这个主题…… 却是神州所有炎黄后裔，自两周以来，最为关心的一个话题。 战国时百家争鸣。诸子百家，莫不以这个描述中的两周帝国为蓝本，向各自的主公提出治国的方略。 可见其在神州百姓心中的重量！ 弘忍原本就要离开，但李盛说出这话，还真让他走不了了。 因为这个命题，即便算不上有力的反驳，但却是真正重要的命题，甚至某种意义上…… 这段《天下为公》，描述了两周之治，而两周的开创者周文王，又是演八卦的道门关键元祖。 因此也可以说，这段话……正是道门的最高精义。 弘忍，避无可避！ 不过弘忍也不紧张。 这个命题，其实在佛门，早就被讨论过，弘忍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微微一笑……根本不慌！ “施主所言，天下为公是道。可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何其难也？” 第212章 这人……竟是真佛转世？！ 弘忍笑了笑，接着说道。 “譬如有帝释天界，在天界之中，万物丰盈，不见风雨饥寒，唯有福德无数。但……” “天界之福德，是因天界在天上。” “如今施主与小僧，都在人间。人间又岂能建成天界？” “天下总有饥寒，总有战乱……亘古不变。施主以一个无法达成的目标为道，岂不可笑？” 弘忍说罢，双手合十。 “唯有向佛，忍苦，方可得心中之天界！” …… 弘忍说到这里，百姓们纷纷再次泪目。 说的简直太好了！ 那天下为公当然好，可总有人谋私，这天下为公之世，岂能建成？ 这目标再好，虚的，又有什么用？ 弘忍的阐述，让无数百姓都悲观起来，因为人人都知道，弘忍说的对…… 什么天下为公，哪朝官府不念这经？结果就是你得为公，我有特别的理由“暂时”不为公…… 但弘忍接着一句话，顿时也让周遭百姓，感到了无比的慰藉。 这才叫佛家慈悲啊！ 不过对于这种言论。 李盛只有呵呵，无视周遭所有人径直朗声道，“错，大错特错！” “天下为公，靠的从来不是默默忍耐，而是我神州无数百姓，一刀一枪一米一黍拼搏出来的！” 李盛忽然高声反驳，而且……这话里，分明还没有什么道理，完全就只是情绪而已。 周遭百姓都有点没眼看了，显得李盛这话……十分的傻。 便是李淳风和袁天罡也不忍心的转过了头，不敢再看……这画面简直太美了…… 但弘忍显然没有等闲视之。 既然你这么大声为你的道法张目，我还不能表演一把佛门狮子吼？ 当即也高声喝道： “痴儿！” “你分明知道，这地上天界无法建成，还拖着无数百姓做徒劳之功，你还说你道门之法，不是邪法！” 李盛呵呵一笑，轻声道。 “大师……若是地上天界能够建成，那么地上早就成为了天界。” “那你还！……” “但正因为地上没有天界，我辈书生才要前赴后继，去建成这个天下为公的天界！” “因为……” 弘忍顿时一呆， 我擦，这……话里的法，自己居然一下子听不懂。 但自己偏偏还确实感觉极有道理！ 这…… 这是什么感觉？ 是了……这是当年自己才几岁大的时候，首次听到四祖道信讲法时的感觉…… 虽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但却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可是这…… 这人不都气急败坏了吗，为何…… 为何不明觉厉的人，反而是自己？ 就在弘忍懵逼的一刻，李盛转身，面向无数围观的，发呆的百姓。 “因为……” “众生是佛，佛，也是众生！” “我等来到这世上，人人都带着不幸。陛下带着陛下的不幸，我们带着我们的不幸。” “因为种种不幸，人力有时而穷。佛有能为，有不能为。” “但那又如何？血肉苦弱，人生苦短。但正因为人生苦短，不值一文，我们才要用这苦短人生，去换不苦不短，伟大长久的东西！” “诸君，道德菩提非正果！” “这些，才是无上真法！” “愿我万千神州，尽成尧舜！” “愿我神州，人人如龙！” 李盛怒吼。 全场寂静！ …… 这一刻，弘忍彻底呆住。 大脑一片空白…… 天呐，我今天究竟见到了…… 而此刻，露台之下的百姓，同样呆滞。 片刻之后…… 一片沸腾！ “诗仙说的对！” “狗屁才无脑忍受！” “愿我大唐，尽成尧舜！” “愿我神州，人人如龙！” …… 李盛一番话。 彻底震撼了所有人。 在场每一个人，无论是宗室、士子，路过的百姓…… 这一刻，全都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人心中，此刻只有一个感觉。 李盛一席话，胜过无数经书！ 围观的袁天罡、李淳风，彻底呆住。 “这是……真仙……还是，天道化身……” 更远处的士子们，雅座中的王福畴，彻底呆住。 “师父果然是……儒仙，儒仙啊！” 弘忍，呆滞良久。 最后，忽然起身离开座位，对着李盛，跪拜下去。 扑通！ 身后的几名僧人直接傻眼了。 “等等，弘忍师弟，你这是……” “弘忍师弟，这人可是道门的人啊！我等回头如何向师尊交代？” “弘忍师弟，使不得啊！” “弘忍师弟，你这是咋了？！” 下一刻，弘忍直接对着李盛，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接着抬起头……额头上一片清淤。 目光却是无比虔诚。 “大师，我悟了。” “弟子弘忍，拜见在世肉身真佛！” …… 弘忍居然对着李盛跪拜，叩首…… 然而这一幕，却没有任何人产生疑问，不解。 这一场辩论，李盛毫无疑问， 就凭最后寥寥数语，彻底胜出！ 随着弘忍的一句话。 拜见在世肉身真佛！ 身后的几名僧人，顿时也傻眼了。 这人……竟是真佛转世？！ 原本还以为是道门的帮手，却没想到……嗨呀！ 那这，还求什么佛，混什么寺庙？ 当即一个接一个，全数跪拜了下去！ “弟子王麻子，拜见真佛！求佛陀收弟子为徒！” “弟子张瘸子，拜见真佛！求佛陀收弟子为徒！” “弟子李歪嘴，拜见真佛！求佛陀收弟子为徒！” “弟子刘三高，拜见佛陀！求佛陀收弟子为徒……” 眨眼之间，一片下拜！ 而紧接着。 仿佛是被这几名僧人提醒。 露台之下，无数围观的百姓，士子，高官，宗室…… 也对着李盛，纷纷下拜！ “信徒萧德鑫，拜见真佛！求真佛垂怜，不吝收徒！” “信徒王三郎，拜见真佛！求真佛垂怜，不吝收徒！” “信徒李万姬，拜见真佛！求我佛垂怜，收个入室弟子……” …… 这一幕发生。 袁天罡，李淳风，道云……一众道门中人也傻眼了。 他们真是万万没想到，李盛竟能道出这等无上之法。 这……究竟是什么法？ 道法？佛法？ 总之是无上法！ 袁天罡心思一动，这时候赶紧上去叫师父，岂不是很有牌面。 不过紧接着，就见师侄李淳风快步走了过去。 “弟子李淳风，拜见真仙……” 第213章 科学才是无上之法！ 李盛一番布道，嘴角微笑。 说实话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其实自己也是有点没想到…… 不过反向巨大这个可能性，李盛还是想到了的。 城西“大专”书院是在城外， 而这天，他本来是到城内办事，采购一些实验原料。 最近……李盛准备开始制作玻璃！ 结果正好碰到了魏紫钰！ 之前魏紫钰要找李盛，都被棉儿挡了回去，因为李盛当时实在忙的抽不开身，饭都顾不上吃了，哪有心思管别的。 所以就对棉儿下了死命令，无论谁找，你告诉对方公子没空。 非得要见，你就说公子去打突厥人了，让对方去突厥找人就行。 魏紫钰无奈，不过也知道李盛忙起来的确如此，只得作罢，告诉袁天罡有机会了定然通知李盛，至于能不能成功，李盛来不来，无法保证…… 她也不敢替李盛保证，那可是她师尊，她怎敢假传圣旨？ 不过没想到的是， 这天与会，自己居然在街头遇到了李盛！ 这一番说明，李盛这小暴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这特么你诋毁我小李的书就算了， 关键李盛对道门十分有好感，毕竟盘点一下就知道，这历朝开国皇帝，身边的一号谋士，开国名相：将明君辅佐上位，为天下平定灾难，为百姓谋生请命……的这些人，什么张良，刘伯温…… 都是道家出来的。 关键这还是咱神州本土的哲学系统啊。 一群番僧跑到神州来宣扬“等死有福报”论，这李盛能看得惯就见鬼了！ 至于什么辩法，这对李盛就更不是问题了。 且不说自己可是出身信息社会，什么对线场面没见过没经历过？ 于是……直接将后世成系统的成熟政治理论搬了出来。 这番教终究只是个宗教，在被道家注入禅学之前，根本就是个萨满宗教……而后世的成熟政治理论，可都是真正动员亿兆万民的理论…… 两者对线，那自然是降维打击一般的效果。 魏紫钰明明比李盛大几岁，此刻却好似小女孩一般蹦蹦跳跳跑到李盛身边，两眼都冒着星星…… “师父师父，这次讲的内容，可以摘录下来吗？” 李盛一怔，“……这个不是课堂笔记，不过……” 与此同时，弘忍也忍不住抬头，仰望李盛…… “我佛慈悲，此无上妙法，弟子闻所未闻。” “还请真佛赐教，这究竟是什么法？” 弘忍这么一说，一旁跪着李淳风也忽然抬头，“弟子李淳风，同求上仙传道！” 李盛淡然一笑。 “这既是佛法，也是道法。既非佛法，也非道法……” “你们可以称之为，自然法。” “这自然法呢，别称自然哲学，又称为科学……不过你们的修为还太低，我就不在这多说了！” 是日之后。 城西“大专”书院，门庭若市！ 报名之人，本就极多，这一次更是几乎踏碎校园门槛，翻破校园围墙…… 盛况更上层楼！ 无数长安百姓，甚至还在校园附近，自发的建造起了寺庙，专门供奉“圣乡佛”…… 而自此之后，李盛所说的科学二字，也渐渐走入了无数士子们的脑海深处…… 道法，佛法？ 不，自此以后天下人皆知，科学才是无上之法…… …… …… 甘露殿！ “唉，看了就生气。” 李二叹息一声，将奏折扔到了桌上。 “陛下，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这有什么可是的？” 因为房玄龄的一句“可是”，李二此刻属实有些冒火。 确切的说，自打刚才从狮子楼下回宫，李二就有些郁闷。 盛儿这孩子…… 李二感觉，自己以往或许有点过于神化这孩子了。 毕竟还是少年啊！ 胜负心太重，难免会时不时乱入一些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 比如今日这次辩法，你说盛儿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他如何能与那群饱读佛经的秃瓢辩法？ 唉…… 这也就罢了，关键这奏折也烦人。 居然还是长安的一座寺庙，名为白云寺，要找朝廷要善款来建造新的庙宇。 李二简直是气笑了。 当初大唐立国，从李渊开始便有些迷信佛法，捐了不少善款建造寺庙，以为善举。 后来李二因为对李渊很是有些愧疚，所以也捐资建造了几座佛寺。 结果呢，玛德现在居然主动上门要钱了。 这帮秃瓢怎么不上天？？？ 关键自己拒绝了，房玄龄还“可是”。 就离谱！ 不过房玄龄怎么说也是天策府一系，尽管李二有些发火，但房玄龄依旧认真说道， “陛下，经略突厥为重啊……这佛教传入中原，与吐蕃有莫大干系。若是我等得罪这些僧人，突厥人岂不凭空白捡一个盟友……” “别说了！草！” 李二一拍桌子，怒目而视。 “玄龄，这道理难道朕不知道？！” “朕是不甘心！” “陛下……” “朕不爽！” “可是陛下……” “朕……” “陛下！”房玄龄肃容，声音加重了几分，“难道陛下以为，臣是那种崇洋媚外之臣？可如今既要经略突厥一事，臣岂敢由着陛下任性？” “今日臣愿死谏，请陛下为征突厥大计想想！” 李二呆了片刻，接着还是泄气的瘫在了御椅上…… “好吧，随你怎么说了……” “陛下，人力有时而穷，我等实在是不得不如此啊。”房玄龄苦口婆心，倒也像他说的那样，大唐签订渭水之盟还没几年呢，还真就没那个能力几面树敌。 说着，房玄龄接着又道， “便是以殿下之才，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我等又岂能……” 就在此时。 忽然间，甘露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陛下，狮子楼回报！” “哦？” “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很快，内侍将李二的探子带来的密报递了过来。 李二打开阅读起来…… 而房玄龄则悄然叹了口气，这次殿下吃瘪，怕是在坦明身份，改储一事上又艰难了几分啊…… 但很快，他就听到……李二似乎在笑。 房玄龄愕然抬头一看，李二一面阅读密报，一面……真的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啊！” “不愧是我儿，才智果然举世无双！哈哈哈哈哈！” 第214章 这角度，这思辨，这格局！ 这个消息让李二开心的简直灵魂出窍， 自己就是英明神武十倍，也想不到盛儿居然还有这能力啊！ 那可是辩法，而且是与高僧名道辩法。 盛儿居然辩而胜之，还引得长安满城百姓跪服， 关键是……佛门引以为傲的佛子，居然也当众拜盛儿为师！ 这对大唐是何等荣耀，简直没谁了。 李二快要乐晕了，这不刚遇到吐蕃难题，盛儿立马迎刃而解！ 现在他是真的欣赏这个孩儿，即便盛儿不是自己儿子，那必须得封个国公了！ 干得漂亮！ 次日…… 甘露殿，早朝。 百官聚首！ 李二看着殿陛之下的满朝文武，心里反而没啥上朝的欲望， 这满朝文武加起来，比的过我家孩儿十分之一么？ 朕看着够呛啊！ 便在此时，忽有官员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本奏！” “奏！” “陛下，昨日在长安狮子楼上，有少年与佛道两门高僧名道辩法，赢得满城赞叹服膺。臣请陛下，为这位少年高僧起建佛寺，以弘大唐朝廷功德！” 紧接着，又一名官员出列！ “陛下，臣也请陛下起建佛寺，微臣愿以家资供奉……” “陛下，微臣也……” 不一会，一大片的臣子出列，请求李二为昨日的少年高僧，在世活佛修建寺庙！ 这一下…… 轮到李二懵逼了。 什么情况？ 这些人里边……似乎还有不少世家一系的官员。 既然盛儿辩法之事，满城尽知了，这些人又这么推崇辩法之事， 那么，想来他们应该也都了解过，这“少年高僧”……不是别人，正是我李二的那位谋士啊。 这伙人跟盛儿，不是水火不容么？ 不过转念一想，李二顿时明白过来……这不管什么团体，大部分其实内部都分为各种不同的派别。 这些家伙……发现完全不是盛儿对手，产生了投靠之意？？ 李二一时失笑，这群世家贵胄啊…… 一天天的眼高于顶看不起百姓，结果遇到真有本事的，投靠的比谁都快嘛。 不过那毕竟是自己孩儿，谁知道这些提议里有没有挖坑， 李二没有立刻答允，看向了一旁的杜如晦。 “此时……” “陛下！” 杜如晦心领神会，当即接口道，“此事耗费国币甚多，微臣以为应当再商榷一下……” 李二也点点头，“不错，现在国库条件紧张，这个……” 两人这么一说，下面官员顿时炸锅了。 “杜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等只是想给在世真佛修建寺庙，这也不行？” “杜大人，我等真是敬畏圣乡侯，你好歹给个机会啊！” “国库钱不够咱凑钱还不行吗？” “陛下，给个机会都不行吗？？？” 李二顿时汗颜，这……这简直是见了鬼了。 这群人现在成了盛儿的带孝子了？ 这世界太疯狂了…… …… 不过下一刻，杜如晦回头对众人说道…… “诸位，你们怎么知道人家就一定想要这个佛寺呢？” 杜如晦这话一说，众官员也是一愣。 其实想跟李盛蹭点关系是真的，反正念佛这种事嘛，没有李盛也是一样念…… 既然能跟李盛搭上关系，而且又是通过修建佛寺，这种家里长辈也不好说什么的理由，那干嘛不做。 到时候我去寺里，就说是为家中长辈——比如郑太山，崔白鹤！——祈福，家人能说什么？ 真要追究，大不了装一下糊涂就糊弄过去了，总不至于我给长辈祈福，还有人说我勾结贼子李盛吧…… 这些官场心术自然不会明着说出来，但重要性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昨日那场面，无数官员亲眼目睹。 便是没有亲眼目睹的，家中的小厮仆役将消息带回来，自个听了那也是大为震撼。 儒要天下为公？我要人人如龙！ 佛说地上无天界，我说正因无天界，所以大伙才要去建造出来！ 还有那句，众生是佛，佛也是众生！ 前半句，算是当今天下佛门的最高理论成就。 而李盛的后一句话，直接来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角度，这思辨，这格局。 简直了！ 等到听说连佛门的佛子弘忍都拜李盛为师，这一点更是确信无疑！ 别的不说反正这几句话动员能力太强了，造反都够啊…… 现在此人跟着李二混，那谁还跟李二作对，这不是找死么。 大树底下好乘凉，抱紧大腿才是真啊！ 不过杜如晦这话，却是让他们一怔。 啊这。 好像还真是……这圣乡侯之前可还有个称号，儒仙！ 并且……这次又是在道门一系参加辩法。 那这……究竟是修建佛寺，还是道观？ “陛下，那个……呃，其实修建道观，也是有不少功德……” 困惑之中，便有个别脸皮较厚的官员，舔着脸提议了。 其实修建佛寺还是道观，都无所谓，总之能在不触怒家中族老的情况下巴结……不对，讨好……也不对，是结交！这位圣乡侯，那就完事…… 不过李二思索了一下， 看了看这群人，想到了一个主意。 “对了，朕可是听说，这在世真佛所说之法，非佛法，非道法……而是自然法，别称科学。” “此时，这位真佛本人也有一处道场，名为‘大专’书院。既然诸位如此热情，何不去那城西大专求学‘科学’之法？” 李二这么一说，底下众多官员顿时双眼一亮。 唉，念佛是念不成了，我去求学这理由也不错！ 说罢，李二又接着笑道。 “这城西的‘大专’书院，如今正是方兴未艾。既然诸位如此热情建言，朕也不会刚愎自用，那便拨一笔款项，扩建这所‘大专’书院！” 下方百官哪有人注意听后面，一想到可以趁机当李盛的小弟，嘿嘿…… 不过也有不少人面露忧虑之色。 陛下都给这“大专”书院投入款项了，那这书院岂不是不缺钱了，再拿着银粮过去能讨好到人家么。 届时要怎么才能得到这位朝中新贵的赏识，这也属实是个问题啊。 很快……在这次早朝过后。 城西的“大专”书院，悄然火爆了起来…… 第215章 全部安排入学考试！ 起初呢还只是百姓在书院附近烧香祈祷，比如求真佛保佑家中孩儿高中，求保佑家里的红薯丰收……诸如此类。 但随着时间推移，很快，附近就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冠盖中人，什么世家子弟，名门之后……也开始纷至沓来！ 当然，在这些世家子弟之中，并无多少嫡系至亲的，如崔品玉这类直系子弟肯定是不可能出现的，来的都是不太受宠，或者分家分房，要么干脆就是李二家里这种八百年前就和“陇西李氏”没了关系的。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人数和这个阶层摆在这里，财力……依然是极为惊人！ 很快，李盛就发现了，最近学院里…… 多了不少一入学，就要求给学院捐款的学子。 不仅李盛，其他一些李盛带出来的教师也发现了，比如魏紫钰…… 这一日，魏紫钰一身水墨刺绣白裙，仙气飘飘风情万种的走进李盛办公室。 “师父……” “叫我校长！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么暧昧，懂？” “对不起师父，啊不是对不起，校长……那个，今日又有学生要捐款给书院，我感觉最近太多了，校长您说……” “哦？” 魏紫钰这么一说，李盛就陷入了沉思。 最近什么情况？咋这么多人来塞钱…… 等等。 很快，李盛就想到了前几天的情况，就是有不少长安百姓跑到书院附近，在路边烧纸焚香祈祷…… 虽然李盛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知道归知道，那感觉还真是叫人起鸡皮疙瘩。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阴间书院呢。 大专再没牌面，那也不能说是阴间院校啊。 所以李盛直接给体育老师秦若婵打了个招呼，叫她带体训队维持一下纪律，将百姓都请走。 不过无论秦若婵如何苦口婆心的向附近百姓解释这里不是寺庙，里面也没有佛……但依旧挡不住李盛的无数信徒纷至沓来，不过好在最后也维持在了一个比较远一些，让人能够接受的位置。 见李盛陷入沉思，魏紫钰嫣然一笑，“校长或许不知，最近因为这些富贵学生加入，长安都传起童谣来了呢，‘大专人，大专魂，大专都是……’” “我擦，真的？” “是真的呀，校长！不过此事毕竟不是小事，而且最近来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所以我来请示一下校长……” “明白了，我知道了。” 李盛没好气的用鼻子叹了口气，接着道，“从今日起，要入学的富贵子弟，一律不得接受。所有人全部安排入学考试！” “呃……师父，怎么了啊？” “全是富贵子弟入学，那咱们学校成啥了？捐款也不要收。另外，今天还有个项目你得和我做一下……” …… 这之后，大唐的天下，也首次出现了…… 需要通过考试，才能入学的学院。 不过自此而后，许多世家门阀也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纷纷开始自建学院，收罗人才为自家效力…… 当然，所有这些学院，都没有“科学”这个科目，所以无数世家只能捏着鼻子，将重要的子弟送到长安城西，试图先入“大专”书院偷师…… …… 数日后，午后。 幽州城外…… 李盛算是有一阵没有回村子里了。 这宅子虽然距离长安较远，买什么东西都要去幽州城内，而幽州自然又不如长安发达。 因此要说区位优势，那肯定是长安的城西大专比较好…… 不过怎么说也是自己一处巢穴，最近李盛研究水泥成功，那自然是要回来重修一下了。 水泥这东西，修建房屋十分简单。 李盛只是修建一处大院子，不是什么高层公寓，自然是简单的不得了。 前后不过半月时间，整个直接落成。 这让李盛感叹，幸亏大专书院暑假前自己弄出了完美的水泥配方比例。 要是没有这东西，五十天的暑假，自己搞不好要花一大半才能完成。 现在就正好。 十五天直接搞定，剩下的时间…… “师父，我要跟你去幽州！” “师父师父，我也要去！” “师父，我呢？我呢？我可以吗？” 临离开长安到时候，李盛真是极为头大，一群女教师非得跟着自己来幽州玩。 不过都是学院老师，自己作为校长……带着团建一下似乎也没啥不好，于是李盛也就带上了。魏紫钰，房茗儿，杜萱儿…… 一大群！ 好容易弄好了新宅院，总算也安顿了下来。 起初几天，李盛还担心这群大小姐搞不好玩不惯呢，不过好在没几天功夫过去……众女就找到了乐子，教村里的孩童读书！ 都是些有钱大小姐，凑钱自然是简单无比，迅速搞了一间乡村小学出来，开堂授课。 这让李盛感叹，果然有兴趣的工作这热情就是高…… 不过虽然带了一堆下属同事过来，但没人陪自己喝酒也是个问题。 这群女子酒量又不行，每次都是喝不了多少就开始说胡话，什么我摔倒了要师父抱抱才能起来…… 好在这天，李盛迎来了一个熟悉的客人。 老李带着几个老伙计，还有家中夫人女儿，过来玩了！ 这一日李盛的几个员工都在外面干私活上暑假班的课，李盛自然是亲自招待。 不一会，一人上了一大杯冰淇淋…… 前厅里。 “师父师父，这个好好吃啊！” 小长乐抓着小勺子，吃着冰淇淋，兴奋的哇哇直叫。 李盛淡淡一笑，“好吃吧？这个呢，叫做刨冰，唉……可惜没有冰淇淋粉，不然还可以给你做冰淇淋吃！” “冰淇淋？师父，冰淇淋又是什么啊？刨冰又是什么意思？” “这刨冰就是……” “冰淇淋就是……” 李盛十分耐心的给小长乐讲解各种美食，长孙皇后见状，真是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才华横溢的大儿子给妹妹讲知识，子女和睦真好…… 不过怕李盛被问的烦了，长孙皇后还是道，“算了吧公子，小孩子问题多，何必样样都来讲解一下？” 李盛闻言微微一笑，正要解释，此时李二忽然一拍脑袋。 “对了，这次还给公子带了礼物，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 第216章 这东西，真的是……盐！ 给长乐讲各种小知识，李盛自然是不会烦。 首先，萝莉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第二，自己既然都接受人家拜师了，有问题那不就得教吗。 不过李盛还是有点头大，从小丫头这个大师姐开始，今年自己都收了多少徒弟了…… 要是都来这么问，那确实讲不完。 这么想着，李二便忽然说起了礼物的事情。 紧接着，就从身边取出一个精致的漆盒来。 “老李，这……” 对于老李的礼物，李盛还是有些好奇的。 之前几次还人情，老李老杜他们都是帮自己办事。 正式的送礼物，最开始是送了把剑…… 不过除了剑以外，平时这些古代富商一般送什么礼物？ 这个李盛还真有点好奇。 很快，就见李二打开漆盒。 李盛一看，是一片泛黄的粗粒沙子！ 随着漆盒打开，李二得意的笑了：“公子，这礼物……咱老李够意思吧？” “这样的好东西，这次老李可是特意给你带了十斤呢！” 李二说完，李盛就愣住了。 这特么……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都认不出…… “老李，这啥啊？” 听到李盛这么问，这次轮到李二诧异了。 “公子，这是盐啊。” “上好的精盐！” …… 李二这话说完，李盛更呆了。 “盐？？” 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这玩意…… 卖相实在不咋样啊。 这特么能当礼物，岂不是离谱？ 不过出于礼貌，李盛还是用手指沾了一点起来，送进了口中。 接着…… 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我去，老李……你这人可真是。” “抠门就抠门呗，干嘛送我这东西……？” 李盛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自己好歹也给老李提供了这么多次帮助建议，这放在后世……专业的咨询那可都是要收费的啊。 委屈！ 但同时，李二更委屈。 长孙皇后也是一愣，甚至…… 连小长乐都忍不住了，“师父，这可是天下最好的盐啊，爹爹还亲自选的。这种盐没有苦味，一般百姓都吃不起的呢。” “没有苦味？我擦……” 听到小长乐这么说，李盛不由得愣住了。 接着……惊愕的看向李二等人，“这盐这么苦，你们还管这叫没有苦味吗？” “不是，你们平日里，就给孩子吃这个啊？” 这话说着，李盛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李二脸色涨红了，长孙皇后也是脸上发热…… 难道……这次带的盐，有问题？ 这个可能性还真不小！ 即便李二生活在宫中，却也不是没吃到过劣盐的，口味这东西很多时候外观压根看不出来。 宫中的贡盐，都是遴选品相好的送进去的。 此时，一旁的几个大臣，杜如晦等人……见状心里暗暗摇头，殿下虽然才华横溢，但未免有些恃才傲物啊。 这好歹也是陛下从宫中带出来的盐，而且这个品相，在市面上最起码也要卖到数十贯一斤。 这次一下十斤，礼物真的不轻了。 殿下这应对……仔细想想，这方面似乎太子就优秀多了…… 不过作为大臣，还是知道自己该干嘛的。 杜如晦当即笑着打圆场道，“哎哎哎，老李，我就叫你买盐要小心些，市面上的样子货太多，骗子层出不绝，这盐看着好看，吃着可就不一定了啊！” “可不就是嘛，让我老方来试试！” 房玄龄自然也知道气氛不妙，于是也伸出手指在盐盒中沾了一下。 其实他感觉，能装在这昂贵的漆盒中，这盐就不可能是劣盐。 不过……公子显然也不可能是愣头青，那么也或许，这盐真的有问题。 但…… 尝了一下之后…… 房玄龄面露古怪之色，“这……这盐似乎……没什么问题啊，公子……” 紧接着，杜如晦、魏征也尝了一下。 随后，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数道古怪的目光全都看着李盛，“公子，这盐很好啊，为何……” “咱要是啥时候得罪过公子，公子直说便是，也没必要……” 听到众人这么说， 这次李盛也懵逼了，“不是，诸位，你们真觉得这是好盐？” 李盛这一反问，杜如晦等人简直想直接大声吼了。 不是吧公子。 这盐咸味正，苦味少，这就是宫中的贡盐，天下最好的盐啊！ 就是因为李二这次是带他们来蹭饭的，想到李盛这里美食，每次都是一次味觉盛宴……所以才想着带些宫中的贡盐过来。 将民间的渣渣盐，换成贡盐，岂不是美味更上层楼。 结果谁知，殿下这味觉……可能有点问题…… 众人一瞬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李盛也是呆滞了半天。 这盐，真不像是能入口的东西啊…… 不过他没有呆滞太久，很快就回过神来，转头对丫鬟道。 “棉儿，去后厨取盐来！” “是！公子！” 不一会，棉儿端着一杯盐来到前厅里。 李盛府上，无论是烧烤还是火锅，都是事先调好的调料，因此李二等人都没见过。 这次一杯盐拿了过来，众人一看，瞬间就傻眼了。 这杯中之物，纯白无瑕。 仿佛雪花一般！ 不仅如此，还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其间。 不说这是盐，你就说这是珠宝，李二都信！ 见到这一杯东西的瞬间，李二等人就懵逼了。 连小长乐偶读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抬起头，骇然的看着李盛。 “公……公……公子……” “这……这……这是……” “公子，这是……盐？！” 众人心中的骇然，仿佛怒涛海啸一般。 这特么是盐？ 这分明是真正的珠宝！ 没错，这就是一种珠宝。 甚至是见惯珠宝的长孙皇后，也感到完全的难以置信。 便是珠宝，她也没见过如此精致的！ 说是盐，谁信？？？？ 下一刻…… 李二深处手指，在盐杯里沾了一下，伸进口中…… 紧接着。 李二呆住了。 咸咸的…… 没有任何苦味！ 一丝一毫，都没有！ 细腻，纯粹…… 而这东西…… 这…… 这东西，真的是……盐！ 第217章 居然真的是盐！ 一旦意识到杯子里的真是盐，李二顿时感觉脑子都转不动了。 整个的一片空白！ 太惊人了…… 这么细腻雪白，仿佛珠宝一般的东西。 居然真的是盐！ 长乐和长孙皇后也伸出手指，在杯中沾了一点送入口中。 顿时，也露出了震惊之色…… “陛下！” “陛下，这……这真是盐？？？” 杜如晦等几个大臣震惊的看着李二。 李二的表情他们都捕捉到了。 这杯中之物，绝对非凡！ 李二呆呆的点了点头。 几名大臣，瞬间就深吸了一口气。 真的是盐……真的是盐？！ 面面相觑，互看一眼。 杜如晦，房玄龄，魏征，三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这要真是盐，这价值…… 众人都知道，此事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 而， 要弄清楚一样东西是否是盐？ 方法很简单，亲自尝一口便知道！ 于是接着…… 杜如晦三人，也分别伸出手指，在盐杯中沾了一下。 送入口中，尝了一尝…… 下一刻。 三人的表情，动作，全部凝固。 大脑一片空白。 正。 这个咸味，正到无以复加！ 并且…… 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苦味！ 三人彻底傻眼了。 天呐…… 也就是说。 殿下在这乡野之中，所持的盐…… 比陛下宫中的贡盐，还要好上百倍！ 太惊人了！ 一时间，三人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口，连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 魏征眉头紧锁，呆滞许久方才缓缓的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看向李盛。 “公子，这盐实乃天下之极品了。” “便是老魏当年在一座名山之中，所食的顶尖井盐……也要比这盐差了不止一筹。” “却不知公子这盐是在何处购得？价格如何？” 魏征这么一说， 顿时，李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此时，李二、皇后不说。 几个大臣，心里几乎默认了，李盛就是李二基业的真正传承者…… 因此魏征自然，想要知道李盛的生活起居方式。 若是奢侈浪费，那他魏征是绝对会多这个嘴的！ 其他几人觉得有些不妥。 其实殿下在皇宫之外，流落民间这么久……就算是生活奢侈一些，这也是殿下凭本事做到的。魏征对殿下这么苛刻，多少有些不合理…… 但是！ 今日这盐，　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这是古时！ 无论在东西方，盐都是极为重要的物资。甚至在罗马，赏赐好盐还能代替军功爵位的封赏——可想而知其价值，绝非一般物资所能估量。 也是因此了， 虽说都觉得魏征霎时都要忠言逆耳一下，有些不合适，但…… 想想盐的重要性， 魏征这一问，众人竟是齐齐沉默，没有出声打断引开话题…… 然而意外的是。 魏征话音一落，却见李盛微微一笑。 “害，就是普通的盐而已啊。这东西何必到外面买？自己做不就好了。” 李盛说完， 几个大臣，还有李二，长孙皇后……顿时张大了嘴。 这盐居然是李盛自己炼制的。 那…… 也就是说，李盛还有制盐之法，并且炼制出来的……都是这等品质的盐？ 这盐， 能量产？！ 一瞬间，众人简直大脑一片空白。 这盐别说是盐酒铺子了，便是拿到珠宝铺子里，都能卖出去！ 不过转念一想，激动顿时消了大半——这盐如此精美，简直赏心悦目……那制作定然极为不易，甚至可以说…… 搞不好，这玩意属于像是陈年老酒或者类似的东西一样， 真要制作出来，那成本可能都高到天上去了。 要知道现在，别说是这雪花似的盐，便是李二带来的贡盐，一般百姓也绝对吃不起。 许多百姓，都只能舔一舔醋布之类的东西，权当是糊弄一下味觉。 只是味觉可以糊弄，身体对盐分也是有需求的，而且是刚需。 没有足够的盐分摄入，一天出个半天汗，那身体就受不了。 但百姓依旧吃不上，可见盐有多来之不易。 这样一想，众人也就释然。 唉…… 齐齐在心中叹息一声，可惜了…… 这盐多半不能到处复制，否则即便不能牟利，不能稍微降低一些盐价，就算自家府上能吃到这盐，那也是顶级享受啊…… 可惜！可惜！ 众人不再问了，不过李盛还是很热情的想和众人讲解这盐的来历。 主要的关键，就是附近有一口湖…… 不过见众人似乎没啥兴趣，李盛也就不再多说……这湖是一口咸水湖。 李二也是暗暗叹息，湖？ 多半是这湖附近有高质量的盐井了，这要造福百姓只怕是想多了……那高质量盐井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四处都有呢。 很快，众人就聊起了别的话题。 干聊没意思，想想跟来幽州的几个老师，也是动辄住在她们出钱兴建的乡村小学校， 到了饭点，李盛也不等人了，自然是直接开饭。 席间…… 众人美味口中尝，心中却在感叹，原来这美味之中，还有盐这个玄机…… 盐啊盐！ 多少百姓的劳动生活，离不开足够的盐摄入。 可惜啊，真是可惜…… 不过吃着喝着，小长乐忽然一怔。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亮，兴奋的转头看着李盛。 “师父师父，这附近有湖的话……可不可以带宝宝去钓鱼啊？” “以前总听说钓鱼，可都只是在树上见到，宝宝也想钓鱼……” 小长乐这么一说，神情就有些暗淡。 毕竟宫里物质条件再好，那也耐不住规矩多，没有可玩的啊。 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很无聊的。 不过李盛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这个……以后师父去长安，可以带乐乐去渭水边钓鱼，到时候乐乐想玩电鱼都行……不过附近这湖是咸水湖，还有晒盐场，没有鱼鱼的喔！” “为……为什么没有鱼鱼啊？” 小长乐有些好奇。 李盛耸了耸肩。 “这个原因说来就复杂了，本来鱼就不多，还有村子附近的大伯大叔们要采盐，就算有鱼，顺带也都捕捞光了呀。” 小长乐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李盛说完这句，李二有些忍不住了。 “公子，这附近村子的村民，都在那湖边采盐么？” 第218章 就知道你们哥几个又想薅羊毛！ “那……” “岂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这雪白如玉的盐可吃？” 李盛一愣，“对啊，当然是湖里找盐了。” 李二等人对视一眼，沉默…… 好家伙家家户户都有这白玉盐？ 这要是长安百姓知道了，岂不得羡慕死啊…… 反正他们现在是羡慕的要死。 不过就在这一刻，忽然间，杜如晦发觉到有些不对。 都在湖里找盐？ 湖里？ “公子，这……这盐井在湖中么？那……这些百姓，是如何取盐的？” “再说……既然盐井在湖中，岂不是盐都化了？那还如何取盐？” 杜如晦感觉很奇怪。 被他这么一说，李二，房玄龄，魏征等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数道目光一下子，全部集中在了李盛身上。 李盛耸耸肩。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盐井，根本就没有盐井好吧。” 众人傻眼了。 没有盐井？ 那这盐出自何处？ 总不至于像海边胥户一般，全靠海水晒盐吧，那盐都苦成什么样了。 不过…… “这盐，自然是在湖边晒湖水取的盐了。” …… 众人刚刚还在说肯定不可能是晒盐。 紧接着，就从李盛口中听到了这句…… 震惊。 骇然！ 你开什么玩笑？？？ 这么好的盐，你告诉这是晒成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是没有晒盐。 但海水中的盐，成分可不是纯纯的氯化钠…… 化学意义上的盐，什么硫化镁亚硝酸钠……多了去了。 所以漫长的古代时期，最顶级的盐都是出自极少数的几个盐井，所产出的自然都是经验。 这……这白玉盐，居然是晒成的？ 众人简直不敢置信…… 杂质如此多的水盐，居然能晒出这么好的品质。 那要是换了在海边，岂不是…… 李二整个人脑子都一片空白了。 这晒盐之法一旦推广，那岂不是……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吃上…… 天呐。 李二简直不敢多想下去。 便在此刻，李盛忽然道，“你们……啊，我忘了。” 李盛也是想起来了。 关于古代盐业的各种资料——最为出名的，自然是宋代的盐贴了。 但是即便在手工业极为发达的宋代，也根本看不到这种盐。 李盛手中的盐，这可是现代工业的结晶。 尽管只是通过控制水温，来让水温达到一个特殊的点位，让结晶析出的条件变化刚好可以析出氯化钠单质…… 但这么简单的操作，没有科学理论指导，全凭经验根本就做不到。 所以这个时代，其实大多数百姓吃的盐都是…… 李盛又看了看老李带来的漆盒！ 终于意识到，呃…… “我明白了，老李你这盐……价钱不便宜吧？” 李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真的尴尬……唉！ 不过此刻已经不是李盛尴尬了，轮到李二尴尬了。 “害，有公子这盐珠玉在前，老李这盐哪好意思当礼物……扔了扔了，回头就扔！” “不过……” 李二看着李盛，露出一个你懂得微笑…… 李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就知道你们哥几个又想薅羊毛！” “不过……你们哥几个，总是发大唐百姓的财，也该发够了吧？这盐不是我不想给你们，但要我说，最好还是献给朝廷！” “不然制盐业又要被这世家那大户垄断，到时候百姓还是吃不上便宜的好盐。” “这叫大义！明白不？”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儿说的对！ 国库啊国库啊……这一下，搞不好再扩充二十万玄甲军的银子都有了。 而不同于李二关心国库，魏征则是无比惊讶。 我擦，之前还想说这未来国君生活奢侈，有失德行，现在看看…… 这分明是尧舜之德。 这大殿下，简直就是上苍专门派来做君王的。 不过李二满口答应，李盛却没有立刻给他制盐之法，而是接着说道。 “这盐呢，自然是要便宜供给百姓，不过……我觉得你们可以给李二献计。” “这制盐之法，还可以有更大的用处！” 李二闻言呆了呆，“更大的用处？” 李盛点点头，微微一笑。 “咱大唐，不是要经略西域，拿下突厥么？” “扩军备战，还要兼顾民生……前些时日铁价飞涨，我可是听说了，李二这老小子缺钱的很呢。”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顿时老脸一红。 真是，老爹缺钱也是没办法。 你这做孩儿的干嘛非得揭伤疤？ 其实不仅仅是前段时日，便是最近……李二还为钱犯愁呢。 其实兴建寺庙，说到底又不是建墙筑城，也花不了那么多钱。 但因为筹建军备，玄甲军改制一事，花钱真是如流水一般，如今的确是没啥钱了。 缺啊，那是真缺啊。 自从当了皇帝，李二才明白做个好皇帝有多难。 不过…… 他是不太明白，李盛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 虽然也知道李盛很有钱……不过那点钱要是捐献给国库，怕是没什么用吧。 至于这盐…… 李二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你都说要让百姓吃上便宜好盐了，那还说什么发财牟利，肯定不行啊。 但紧接着…… 李盛微微一笑。 “要用盐赚钱，可以。但，却不能出在大唐百姓身上。” “这……” 不仅李二哑然，便是周围的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不知道李盛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既然不能赚百姓的钱，那赚谁的去？ 五姓七望这帮人……最近也是应了一句老话，地主家里也没余粮了…… 那赚谁的啊。 “要赚钱，自然是……出口精盐，赚外邦的钱！” “外邦的钱？！” 听到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等人，表情顿时凝固了。 玛德，这个点子……咱咋就没想到呢？ 官办盐业，不能赚百姓的钱，赚外邦之人的钱还不行吗？！ 其实在国境边上，一直有商人偷偷摸摸的两头倒卖东西，这在民间称之为“回易”。 只不过呢，为了防止粮食铁器之类的敏感物资流出去，所以一直是禁止的。 但盐这个事，完全可以官方来主持啊！ “陛……老李，我起来了。”此时房玄龄忽然惊喜的说道，“最近吐蕃的使者要来长安！” 第219章 民为水，君为舟！ “老方，你说的是真的？” 房玄龄这么一说，李二顿时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房玄龄。 这眼神意思十分明显，你个老小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禀报…… 房玄龄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兴奋的道， “这个事，其实老方我也是私底下听狮子楼一位人美心善的姑娘说的……呃，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总之！” “最近的确是有吐蕃使者要来，这位姑娘因为修炼琴艺，和几位贩琴的胡商有些往来，所以知道这事！当然老方我也不敢确定……” 此时，李盛笑了笑道。 “这吐蕃使者来不来，这个暂时我也不知道。不过老方说的要是真的……” “那你们回头就将这制盐之策，献给李二……等这吐蕃使者一来……” “咱大唐，不就发了吗？” 众人心中迅速浮起的隐隐约约的念头，被李盛清晰的说了出来。 瞬间，所有人心脏都紧了一下。 杜如晦猛地抬起头，“老李，吐蕃我知道啊！” “怎么了？” “《晋书》中有记载，这吐蕃牛羊不缺，但却唯独缺盐啊！” 李二感觉头都晕晕的。 这机会简直太完美了！ 紧接着，李盛微笑着向众人说起了这次的行动计划。 当然，李盛只是随意说了一个自己比较熟悉的商业模式。 但说完之后…… 李二等人顿时就惊呆了。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乃至恐惧的眼神看着李盛…… “公子……你这是要把吐蕃给彻底掏空啊……” “嘿嘿……” 李盛淡淡一笑，“总有人要被掏空。他吐蕃的番僧敢跑到我神州大放厥词，不掏空他们掏空谁？” 说着，李盛面色陡然一肃，森然说道！ “诸位记住，凡我神州万民之利益，即为天下最高之利益。” “士为君之臣，君为神州苍生之臣。” “民为水，君为舟！” “谁动我神州百姓的利益，我等为士，就要把它往死里整！” 李盛说完。 李二等人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冷。 浑身鸡皮疙瘩乱窜！ 李盛传授给他们的计策，一方面天衣无缝，另一方面……却是完美的，没有任何漏洞。 如此歹毒之计，李二等人简直不敢在脑海里多想两遍。 如果李盛是个突厥人，或者吐蕃人……我大唐，能在吐蕃突厥面前，苟活多久？ 不寒而栗！不寒而栗！ 天佑大唐，盛儿是炎黄苗裔！ 李二简直要乐晕了，用这白玉精盐狠狠坑一把吐蕃人…… 这大唐的国库，得增收多少。 甚至完全可以用坑来的钱，再去向吐蕃这群西域之国大量购置马匹。 到时候，大唐的玄甲军得扩增到什么地步？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 “公子的计策，微臣以为有些问题……” 回长安的路上。 马车里，房玄龄忽然说道。 房玄龄这一说，李二等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李二讶然，“有什么问题？” “呃，陛下，其实还有些消息……呃，之前吐蕃没有派使臣来过神州对吧。这个信息，咱正式渠道了解的也不多，不过……” “微臣听说，这吐蕃……盛产宝石。靠着贩卖宝石，国中金银积累极多，极为富裕！” “极为富裕？！……娘的羡慕死朕了，这么有钱，这家伙不会挨揍吗？” 李二关陇出身，这地方军阀林立，他从小跟着李渊走南闯北，见多了小势力有钱无兵，然后被吃干抹净的事情。 甚至不用太远，就说西晋的石崇。 这个石崇，不是别人，乃是西晋第一有钱人——简称首富！ 这石崇有钱到什么程度？晋武帝司马炎一万多个老婆，而石崇就有钱到能和当年的司马家炫富比赛的程度！ 那么石崇的钱都是哪来的？就是魏晋之交，带着一帮溃兵在西域四处劫掠客商敛来的…… 而后来，石崇的命运也和他的发家史差不多。 只不过角色互换，石崇变成了当年的客商。这家伙玩的太跳，最后还是被几个晋朝贵人，以石崇强了他们的女神，当世第一竹笛才女“绿萝”为理由，直接瓜分了…… 此时的石崇已经无权无兵，哪里抵挡的住，无可奈何甚至想到了让绿萝姑娘自杀这个主意…… 然而可想而知，绿萝自杀之后，石崇依旧是被拿下了。 这便是有钱无兵的危险之处，李二岂能不知这个道理。 所以他很好奇，如果房玄龄所说，这吐蕃这么有钱，那……突厥人不得干点啥？ 房玄龄耸耸肩，拱手道，“陛下，这吐蕃虽然有钱，兵力却也不凡。” “据说这吐蕃境内，有一种天赋异禀的毛牛，极为壮硕，寻常战马根本不敢惹。这些吐蕃人驯养此物，自然也跟着沾光。” “其二就是……这吐蕃之地在高原，风水十分特殊。外间之人进入，十人最少有七八人会水土不服，立刻出现面目青紫等相，甚至有暴毙如恶鬼者。” “因为是这等奇特之地，故无人能犯！反而是吐蕃本身，时不时出门劫掠，和突厥人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唉，怎么神州周边老是有这些贵物玩意。” 李二摇头叹息，目光森然冰冷。 如果房玄龄所言不差……那么，神州边塞的百姓，不仅本就水土稀缺生活贫苦，时不时还受到塞外蛮族骚扰…… 这罪行，看来吐蕃人也有份了…… 可惜这吐蕃本土天赋异禀，却不知该如何拿下了。 就算玄甲军再强，也顶不住大规模的风土病啊。 李二只能叹息了。 不过好在，如今有了盛儿的计策……嘿嘿。 “对了，玄龄，方才你说盛儿的计策有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 “呃……陛下，方才公子说，这吐蕃之地在苦寒高原，穷的很，所以要大力压榨不可留手，否则油水不多……其实不对。” “这群吐蕃人每次外出，无论是遣使还是派兵，都是要挂满珠宝珍器，压根不是一般的有钱……” 房玄龄有些尴尬的说道，“所以……其实利润，远远不止公子说的几十万贯，可能……最高的话，会有数十万两金，折合白银……大概是，数千万……” 李二快晕过去了。 第220章 盛儿这是…真正的天子啊！ 数千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而且不是用处处都有的白银交易，而是流通性更为强硬的黄金！ 简直是…… 这一刻李二更是对这群吐蕃羡慕嫉妒，玛德怎么这么有钱。 不过此时……魏征忽然道。 “陛下，殿下的教诲，不可忘记啊。” “夫子云仓廪实而知礼节，那只是我神州百姓的好品行而已，这群蛮人是穷困了要出来劫掠，富了也要出来杀人炫耀武力。若是我等坐视，只恐……” 李二肃容点头。 “不错，盛儿说的对。” “盛儿的话，我李世民永世不忘！回去传长史，将盛儿的话全部载入经书！” 随着马车行进。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 长安，宫中…… “皇后……” “还熬夜，盛儿都说了，熬夜伤内脏，不知道么？” “唉，盛儿还说……我是真不敢懈怠啊。” 李二合上一本奏折，轻轻叹息。 长孙皇后坐到了李二身边。 接着，李二继续道，“盛儿今日一句话，让朕真是醍醐灌顶。” “君王，家天下。但君王何以家天下？” “凭什么，百姓会接受天下只属于君王这件事？” “因为，士为君之臣，而君……为民之臣！” “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见解……太新颖，太震撼了，朕便观经史子集，也没见哪位圣贤能够解出这一答案。” “盛儿年纪轻轻，却能看的比无数圣贤更加透彻。” “盛儿这是……真正的天子啊。” 长孙皇后会心一笑。 她不在乎孩子当不当天子，只要平平安安，健康向上，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不过想到此处，长孙皇后忽然面色一黯…… 李二注意到了这个表情，愣了愣，“怎么了？” 长孙皇后默然许久，方才说道， “承乾这孩子……最近，时常与人出去饮酒游猎。” “饮酒游猎？……唉，承乾也还是个孩子，便有些贪玩也是正常。” 李二微笑了一下，看着时辰差不多也可以休息了。 不过他发现，长孙皇后……面色又黯然了几分。 这一下，李二顿时皱眉。 “皇后，你我既是夫妻，有事何必憋在心里……” “唉……我听人说，约承乾出去饮酒游猎的公子哥们，不少都是出自五姓七望……并且，基本都是长房嫡系子弟。” 李二愕然，瞬间明白了…… 呆滞良久，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 长孙皇后见李二疲惫失望，心中也是不忍，轻声道，“我知道承乾与世家来往，是年岁渐长，多少对爷娘有些叛逆，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不，皇后，我不是怪他这个。” 李二摇了摇头。 自己这一年一直跟世家激烈争斗，明里暗里刀光剑影。 这小子肯定知情，但依然…… 不过。 太子也是孩子，年纪到了渐渐不想受父亲管束，更不愿被魏征这类老喷子，或者房玄龄杜如晦这些倔强谏臣逼逼， 想要培植自己的羽翼，这在李二看来其实再正常不过。 但正如他所说，他还真不是气这个！ “朕不是气他与朕对着干。朕在他那个年纪，已经亲自带兵上阵杀敌了，男孩子总是要闯荡风雨，结交亲信的。” “我气的是这小子……怎么就和这些世家之人一起混了呢？” 长孙皇后微微讶然，“二郎你是说……” 李二摇了摇头。 “自与盛儿相识以来。” “盛儿，教给了我太多的东西……” “世家世家，这些世家一个个的，人前满口礼义廉耻道德，人后……那不就是汉代的豪强吗？” “自盛儿点拨我之后，我几次三番要承乾多读汉书，就是让他知晓世家之害……君权旁落，百姓被他们任意鱼肉……” “他今日与这些世家之人来往交好，可日后呢？” “有朝一日，这些世家哪一个不是董卓，哪一个不是王莽？到时候想要回收君权，怕是只能靠内侍厂卫……可十常侍岂能解决豪强？” “这孩子……这孩子，唉！” 李二此刻是真情流露，自称都变成了“我”。 只是，越想越气！ “这臭小子怎么就跟他爷爷一样？看史书不知道吸取教训。” “唉！” 听着李二这些话……长孙皇后也明白了。 这些世家的另一面……对于百姓，那是豪强，是“朱门酒肉臭”中的朱门。 对于宫中，那就是董卓王莽…… 承乾这等于是在玩火！ 尽管短时间内不会产生弊端，但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养虎之初那老虎也和小猫没什么分别。 可时日一长，这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一个个的人上人当久了，区区一个皇帝……在他们眼中就是傀儡而已。 承乾这孩子…… 长孙皇后明白李二为何叹息了。 “单单是逆反父亲，朕还真不在乎。这小子不过是个孩子，论文论武都还差得远。可是……” 李二叹息连连，满脸的失望之色。 长孙皇后想了想， “如今承乾已经和世家勾连，那以后……盛儿若是回宫，岂不是承乾要和盛儿争斗？” “便是如此了。不过……” 李二顿了顿，忽然面色复杂的笑了笑。 “不过承乾这孩子究竟是否盛儿对手，那可就难说了……” “唉，一代代的，总是这样。不过……朕相信，邪不压正！” 长孙皇后也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李二这个反面教材在前，毕竟兄弟阋墙不是什么好事。 她自然是不希望李盛、李承乾兄弟两争斗起来。 但……李二的提醒让她十分恐惧。 李承乾这样下去，那早晚是要当汉献帝的节奏，即便不是承乾这一代，只怕最多一两代，两三代…… 君权旁落，黄巾四起，汉代殷鉴未远啊。 汉献帝，胡亥……这样的例子触目惊心，在历史上还为数不少。 叹息一声，长孙皇后知道自己也只能狠狠心，不能感情用事去帮承乾了。 便在这心情复杂的一刻。 李二摇了摇头，思来想去决定不管这事。 归根结底都是自家孩儿……承乾令人失望，但盛儿却让自己有一种能托付大业的感觉。 便在这一刻，忽然有内侍来报。 “陛下，大安宫……” “大安宫？” 李二一怔，这不是父皇李渊住的地方么。 第221章 你找到盛儿了？ 从玄武门到现在，李渊一直是在大安宫内。 这件事对于李二来说是种是块心病。 此时李渊……会有什么事？ 李二莫名有些轻微的紧张，肃容道，“说。” “太上皇说……说要见陛下。不过这个时间，我等……呃，都以为陛下已经睡下，就说陛下不见人了，可是太上皇……” “太上皇说一定要见到陛下，我都能没有办法，这就……” 李二点了点头，他很早就吩咐过，没什么大事，如果李渊要见自己，就尽量找借口推脱。 毕竟相见也不总是欢啊。 不过这天父皇非得见自己……这会是什么事？ 李二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是大晚上的非得见自己，那说明应该也是有事要说，还是去一去的好。 不一会…… 李二动身，移驾大安宫！ 此时的李渊早已放弃所有权柄，在大安宫中沉沦颓废，沉迷酒色，整个大安宫……在长安，几乎连提起都成了一种禁忌。 李渊……已经沉默了许久许久。 …… 大安宫内。 “父皇，您这……” 李二走进大安宫，却见其中灯火全灭，一片黑暗。 只能借着月光隐约看到，有一道身影孤坐殿中，背对大门。 那道身影十分高大，肩胛骨十分宽阔，与李二有几分相似。 显然，也不是没有昂藏伟岸过。 但如今……看上去不仅十分消沉，而且很有几分诡异疯癫…… 李二暗暗害怕，这又是闹得什么幺蛾子…… 不过呼唤了几声，李渊仍旧是不见回头。 大殿一片寂静…… 李二暗暗叹息，心里真就是五味杂陈。 …… 这许多年来…… 李二一直，都想和李渊好好谈一谈。 当年许多事，其实不过是政见有所分歧。 无非是……李渊认为，不依靠世家大族们的力量，那么世家大族迟早会捧出另一个带头之人，将李家刚刚创建的大唐…… 推翻！ 尽管人人都说隋炀帝是暴君，但……参与了“群雄并起”反隋炀帝的各路豪强心里都清楚。 隋炀帝亡国，恰恰因为他其实不是个暴君。 相反，隋炀帝此人才华不错，并且开办科举，更开通运河，让神州南北经济文化融合，几乎可以算的上是秦始皇诸政的翻版。 然而也正是因此…… 有人得利，便要有人受损。 寒门士子得以大展拳脚，天下的世家豪族自然不会乐意。 与此自此而后，自然是群雄并起。 李渊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皇帝的本质是世家的共主，而非百姓之共主。而想要脱离世家的影响单独培植来自百姓的力量，得有多难？ 在李渊看来这个难度甚至不是地狱级，完全是扯淡级。 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更何况，大唐是要自家孩儿继承，那考虑问题自然更是从坏的角度出发。 给各路豪族当个傀儡皇帝，这固然丢人，但好歹也比成为汉献帝好点吧。 结果李二武德丰沛远胜隋炀帝，一通隐忍给了李建成等人无数机会，结果还是政变成功了…… 这种尴尬的结局之下， 外加上对于大唐政局前路的不乐观，李渊和李二之间…… 怎么可能有和和气气说话的空间？ 于是就有了李盛记忆中，李二和李渊生了一辈子闷气，结果李渊一死，李二就趴在李渊胸口哭成煞笔的一幕…… “父皇……” “哼，你居然来了？” 李渊的声音苍老冰冷，仿佛是从冰窖里刚刚打捞出来的。 李二心情复杂，不过还是恭恭敬敬说道，“父皇，有什么事要找儿臣？” “有什么事？” 李渊好似是愣了一下，接着喃喃自语道……“哈哈哈哈哈，是什么事呢？哦……对，是我大唐的江山要亡了，为父特意告诉你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渊的状态已经基本脱离正常人行列了。 然而这些话语，字字诛心。 李二是根本笑不出来，眼泪都在肚子里打转。 自己在李渊面前，何尝不是个孩子呢？ 结果……自己只想做个好皇帝，却要被父亲这样说…… 唉！ 李二吸了口气，“父皇若是没什么事，儿臣就先告……” 说着，李二就要转身离去。 不过话音未落…… “滚！” 突然的一个“滚”字，让李二顿时忍不住了。 “父皇，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儿臣为百姓共主，自然要为百姓做主。削藩，与这些世家相抗，这一切……这不都是皇帝本就该做之事吗？？？” “儿臣知道，父皇是不放心儿臣能否做到这些事。可这天下，公道常在人心，若是连做都不去做，别的不说，我们如何面对我等军中的旧部……” “闭嘴！你能不能做到，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你以为你是汉高祖，还是汉武帝！？” 李渊也爆发了。 “异想天开，可笑之极！” “浪费江山的不肖子孙，我李家没有你这种白痴，滚！” “可是父亲！”李二也上头了，脸色涨得通红，“再怎么千难万难，这都是自古颠簸不破之理！便是盛儿都知道，佛是众……” “你少给我来这套！” 李渊这次干脆回头骂了，“东汉亡国多少年了，你还在这做恢复大汉的春秋大梦？非要把我老李家的基业……等等。” 骂到一半，李渊忽然一怔。 嘴唇上的白胡子十分搞笑的抖了一下。 “那个……你刚才说……连谁都知道？” “父皇，是盛儿。盛儿曾说过一句话……” “等等，你说盛儿？！” 李渊顿时睁大了眼。 “你……你找到，你找到盛儿了？！” 这一瞬间，李渊一双眼睛猛地睁大，嘴巴张的能塞下几百个拳头…… 瞪着李二整张脸仿佛僵尸一般。 李二点点头，“是，今年早些时候……不过父皇你心情不好，儿臣便没有立即告知……” 李渊顿时深吸一口气……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其实他不给李二太子之位，除了政见分歧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二居然把他最喜爱的孙子给弄丢了。 能把亲儿子弄没了，这大马虎能斗得过世家大族的人精么。 但现在…… 第222章 这一切，全是因盛儿的功劳！ 但是现在，李二居然……居然找到了这个孩子！ 李渊脑子里瞬间啥也不剩了。 “我孙子呢，我孙儿现在在何处！？” “父皇，您先别激动啊，盛儿他……他现在好着呢。您先坐，儿臣好好给您说说，还不行么？” 李渊眼眶一红，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李二也是眼眶发红，自己自打晋阳之战前后，表明了恢复大汉荣光之志以后，就…… 很久没和李渊这样促膝长谈了。 要知道自己……从小与几个兄弟不同。 几个兄弟都是在家里侍奉老人长辈，或者出去跟小伙伴们喝酒游玩。 但李二，十岁出头就开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 其实李渊起初还是对李二十分看好的。 然而……先是弄丢大儿子，让李渊失望之极。 接着征战路上无数风风雨雨，回顾魏晋以来神州陆沉的数百年…… 李渊简直不知道自己改如何才能鼓起勇气支持李二。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他只能，也只敢让子孙做守成之君，混混日子平安度日比什么都强啊…… 那么…… 也只好分道扬镳。 只能说，人间悲剧…… 李二收拾了一下情绪，开口道。 “父皇在深宫有所不知，这一年，大唐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儿臣开了科举……” “你开科举了？！” 李渊本来十分兴奋，想要听一听孙儿的消息。 结果李二的第一句话，就险些将李渊脑子震跳起来。 这小王八羔子是疯了？ “不是，李世民，你小子疯了吧？江山大半是你打的，现在又闹这出，你是不想活了？忘了隋炀帝这蠢货怎么死的？？” 李渊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那些世家大族，根深蒂固，不能惹啊！ 不过…… 尽管李渊话很重，李二却只是温和的笑了笑，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 “儿臣重启科举之后……长安的纸张书籍，便开始突然涨价，短短几日，莫名其妙　上涨了十几倍不止，天下士子怨气沸腾……” “你这逆子！为父早就告诉你……” “父皇，儿臣还未说完呢。然后，这没过多久，笔墨也开始价格暴涨，一块墨的价格最高涨到了近百贯……” “你！……” “随后，儿臣又下诏改革玄甲军，裁撤了战力一般的步军，全部换成了战力最高的玄甲骑兵……可就在打造兵甲之时，这精铁的价格又开始暴涨……” “你！” 随着李二的陈述。 李渊从一开始的暴跳如雷，渐渐地……直接变得面如死灰了。 整个人，脸色好似僵尸一般……一片惨白。 双眼空洞。 “唉，我李家，我李家……祖宗啊……” 李渊直接泪目。 回头一看李二，眼神恨不得将后者生吞活剥。 失望透顶。 败家子啊！ 你这是嫌大唐的江山太长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这不得遍地烽火？！ 李渊直接闭上了眼。 “说说吧，现在几路反王了？” “父皇，当今天下一片太平，并无什么反王。” 李二笑了笑，直接答道。 李渊瞬间睁开了眼， “嗯？” “你是不是欺我在宫中，对外界一无所知？你这等做法，天下岂能无人称反？” “父皇……真的没有人造反。” “纸张笔墨价格飞涨，很快就落了回去；精铁价格暴涨，最后也是一样。” “这……” 李渊懵逼了， 这怎么可能？ 按李二这小子所说，这……“这纸笔墨价格飞涨，分明便是有人要坏你科举之诏。还有那精铁价格飞涨，这也再明显不过……分明是有人要破坏你军权啊。” “能做到这些事的，非五姓七望不可……但他们，岂能轻易放过你？” 李渊的脑海简直转不动了都。 又是科举又是军改，这无数的新政在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光里颁布下去。 别说是你李二。 便是刘邦刘彻再世，只怕也根本搞不定。 不但搞不定，而且还有亡国之忧！ 可是这一切……居然可以平定下来。 这不是开玩笑吗，根本不可能的事啊。 “二郎，你对阿爹说实话，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呵……”李二终于是得意一笑，忽然道，“父皇，咱们不是说盛儿么？怎么父皇倒是又关心起朝政来了。” “你这意思是……” “不错。” 李二忽然肃容，正襟危坐说道…… “这一切，全是因盛儿的功劳！” 李渊张大了嘴，整个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刘邦，刘彻……这些绝顶人杰做不到的事情，居然…… 失散多年的盛儿，做到了？？？？ 天呐…… 李渊瞬间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李二的肩膀， “快，快和父皇详细说说！” “父皇要知道，关于盛儿的所有事情！” 李二笑了笑……自己果然是不如盛儿受宠啊，接着才用感慨的语气，缓缓道来…… “父皇虽在宫中，却不知父皇有无听宫人提起过，长安出了一位诗仙？” “这诗仙，同时也是琴仙，更是儒仙，武仙……最近辩法赢下了红螺寺佛子，更被佛子拜为在世肉身真佛。” “此人……” 李渊一脸呆萌，“该不会……” 李二嘿嘿一笑。 “不错，正是盛儿！” 李渊傻眼了。 这特么……天呐…… “快，快让父皇见盛儿！” “此子之才，分明是有诸葛……不对，鬼谷，不是……” “此子分明是有尧舜之姿啊！” 李渊简直难以置信，无比震惊的说道。 “若是这孩子……那岂不是……” “二郎，听好了，你记住！” “以后，我大唐国中，无需再有任何世家门阀，只能有我李家一门！” “我大唐国境之外，不可有任何威胁。” “一旦发现，统统荡平！” 李渊欣喜若狂，状若疯癫。 李二则是懵逼了，“父皇，这些都要一步一步来啊，现在还在筹备，岂可仓促之间就行事……” “闭嘴！我大唐如今，有这个资格！” “二郎你做不到的事，这是上苍要交给盛儿去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渊大笑起来，李二则是一脸懵逼…… 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第223章 简直是如看天书！ 对于李渊的反应。 李二不是没有预料到，但是…… 万万没想到，李渊居然如此激动。 真就，隔辈亲？ 不过想了想，李二还是摇了摇头！ 李渊岂是在国家大事上感情用事之人，要是这样当初也是自己当太子了…… 从小带在身边培养，没道理不让自己当太子。 如今既然李渊这么说了，那显然就意味着…… 在李渊的政治眼光之下， 盛儿，真的有尧舜之姿。 尧舜！ 这可是万古帝王之领袖，是真正只属于传说中的天花板。 仔细想了一通，李二只得摇了摇头。 “佛是众生，众生也是佛。” “正因人间无道，我辈才义不容辞……” 这等至理，超越历代圣贤之说，自己能想的出来吗？ 自己能想个屁吃啊…… 此刻，不仅李渊在不断念叨这句话。 便是李二本人，脑海中，何曾不在想象着，李盛当时对无数士子喊出这句话的样子…… 这才是圣主之姿啊！ 果然……盛儿这小子，比自己厉害多了。 玛德，苦笑，苦笑啊…… …… 这之后数日，李二的心情…… 前所未有的好。 原本以为，或许这一生……自己都无法与父亲和解了。 玄武门暴动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在百姓看来，自己或许是一个好皇帝。 但在李渊看来，自己许多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搞的败家行为。 许多为政之策，不是不好。 李渊也知道那都是好事。 但这些好事的后果，自己多半是搞不定的…… 甚至李二自己偶尔深夜细思，也会想到……或许堕落下去，就与这些世家大族打成一片，两耳不闻窗外事做个守成之君，也不错。 压力，太大，太大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 自己失散多年的盛儿，不但可以解决这些问题，甚至解决的无比轻松…… 李二最近，一方面感觉自己这个皇帝纯粹就是个做样子打酱油的。 比起幕后黑手盛儿，完全就是个傀儡嘛。 另一方面…… 自己明明脑子都没怎么动，居然也能创造文景之治，还有机会立下汉武之功？ 不说了，当傀儡皇帝真香！ 鼻子都要香破了！ 现在李二每天打开一堆奏折，几乎就看不到多少坏消息。 这也就算了，谁知道是不是有奸臣欺上瞒下呢。 可自己自己私下外出，无论是长安还是其他地方，居然也碰不到几个愁眉苦脸的百姓，这就非常……奈斯了！ 最近更是一点压力都感觉不到，甚至想都想不出有啥坏事。 每天就是读读书喝喝茶，陪陪皇后、长乐…… 这小日子过的，绝了！ 心情岂能不好…… 关键是李渊，也终于肯时不时找自己聊天了…… 这一日，早朝。 李二笑眯眯的来到甘露殿。 “有事起奏，无事就退朝！大家继续推进各自的任务，朕也不耽误诸位的时间。” “怎么样，可有事要奏？” 坐上御椅，李二笑眯眯的说了开场白。 最近一连好几天，李二每天都是这个开场白。 完全是一副不问朝政的昏君嘴脸。 然而……最近还真就没出啥事，李二他……他只能当昏君，想当个英主根本就没的当…… 大问题都被李盛轻描淡写的几句计策处理干净了，自己怎么当明君？ 不是不想当，是真当不了啊！ 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个逆子？！ 唉！…… 李二一脸傻笑，心里一声长叹…… 不过便在此刻，忽然间。 有礼部官员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事奏！” “哦？” 李二正想着一会回去看看小长乐的新课本呢，这可是李盛亲自编撰的孩童启蒙课本……一共好几本，有文辞启蒙，有算学启蒙，甚至还有兵学启蒙，不过在李盛这里叫“体育”……最近小长乐读的简直是不亦说乎。 可惜……说来有些丢人，李二试着翻了一下，没看多久就满头大汗了。 这些书他简直是如看天书！ 反倒是小长乐，那学的比自己快多了……如今不仅学会了“九九乘法表”，甚至还涉猎了极为高深的学问，据说叫做“一元二次方程”，乃算学一道的高深秘法…… 此刻忽然有人启奏，李二自然是呆了一下。 不过接着就点了点头，一挥手，“有事只管奏，朕听着呢！” 虽然想陪女儿，不过李二还是对朝政有耐心的。 反正……最让人头大的问题，现在基本都不存在了。 有什么可忧虑的。 不过……接着，礼部官员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抬头悄悄瞄了李二一眼，接着才说道…… “陛下，前些时日，有几名吐蕃商人来到长安，据说吐蕃使臣不多时也会抵达。所以微臣便去接触了一下……” “哦？他们怎么说？” “陛下，近年吐蕃境内风调雨顺，牛马成群，又发现了好几座金银矿藏，向来定是国力大增……” 李二点了点头，“这倒应该是。所以？他们说了什么？” “陛下，似乎是吐蕃王有意与大唐睦邻友好……” “嗯，很好啊。” 李二皱眉，面色有些奇怪。 这事情自然不是坏事，但是这礼部官员说到一半，突然吞吞吐吐，显然是还有后续。 果然，接着……礼部官员忽然一笑。 “不过……为了确保大唐、吐蕃世代修好，吐蕃王愿娶一位大唐宗室之女，以和亲为契机相互盟约，共修兄弟之好！” 说着，声音都激动起来。 “陛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结盟之机啊。我大唐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一强力盟友，是陛下之幸，是天佑大唐……臣，恭喜陛下！” 礼部官员说完，满脸笑容，对李二长拜而下！ 而随着礼部官员这么一说，周遭其他官员也纷纷动容。 几乎，个个面露喜色，对着李二长拜及地： “上苍保佑大唐，微臣，恭喜陛下！” “上苍保佑大唐，微臣，恭喜陛下！” “上苍保佑大唐，微臣，恭喜陛下！” 眨眼之间，甘露殿中跪了一大片。 几乎是每一个官员，都兴奋的恭喜起了李二。 只有魏征等人，本能的察觉到李二情绪不对。 果然，下一刻，就见李二冷冷一笑。 “恭喜朕？你们在恭喜什么？” 第224章 小学教材！ 李二忽然间说出这么一句。 原本一片喜庆的甘露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称颂之声顿时消失，百官惊恐的抬起头，看着李二…… 此刻的李二，果然，脸上只有冷笑。 众官员无比害怕。 原本想着说点好话讨个好印象呢，结果……李二生气了！ 不过这一双双眼睛之中， 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是诧异。 没错，诧异！ 对于李二的反应，所有人都无比惊讶。 这……这吐蕃主动结盟，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何陛下这么生气？ 虽说要送一名公主去和亲，这的确是有损皇室威严。 但要知道，没多久之前，突厥还曾饮马渭水，与大唐签了城下之盟！ 比起这个，牺牲区区一名公主和亲算什么？ 若是渭水事件角色互换，是大唐曾兵临突厥人老巢，强迫突厥人签订城下之盟，那倒也罢了。 可现实就是，即便刚刚完成了军改……可这新的玄甲军，毕竟还未经历过战场考验。 为了大唐国运计，这和亲就是最好的选择嘛。 要是大唐有大汉那么猛就算了，可问题是大唐……就只是大唐而已啊，才刚刚建立多久？ 搞不好这就是下一个隋朝，要不了多久就没了。 眼下只要一和亲，就能和吐蕃结盟，那突厥人再想东进……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平白无故捡个几十年太平，这有什么不好呢？ 然而李二…… 面上的冷笑丝毫不停，甚至隐隐之间，目光深处传来震怒之色。 “你们这群……食君之禄，不想着为国分忧，反而让朕将自己的女儿送到西域去和亲。” “朕想问一句，朕养你们，有何用！” 李二厉声一喝，顿时所有官员，刚刚抬起头观察李二，立刻又将脑袋埋下去了…… 并且这一次，不仅仅是刚才的官员，那主要还是世家一系的，凡事只看眼下利弊。 便是科举上来的这部分，本属于比较有血性的年轻士子也都紧张的跪了下去。 不过百官紧张归紧张，这件事情肯定还是要有说法的。 “陛下，此时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是啊陛下，不过一名宗室，换来大唐数十年太平，这都不愿吗？” “陛下当以苍生为计，不可乱来啊！” 此时， 一直缩在一旁许久未曾出声的裴寂，忽然嘴角露出一丝得计之色。 裴寂笑了。 这李二，还老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明君做派，结果根本就不懂家国大计。 这些官员说的都再清楚不过了，送一名公主换几十年太平，要是自己当皇帝，家里所有女儿自己直接全送了。 这李二，明显是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不过，裴寂对李二算是有一定了解。 此人在大多数事情上都会纳谏，但在这等问题上…… 李二私底下每以汉武自居，绝对不可能妥协。 这个时候…… 自己岂不正应该劝谏一下。 反正李二肯定不会纳谏，到时候肯定会被突厥吐蕃两头夹击，到时候吃了苦头…… 嘿嘿，这史书不得给他记上一笔？ 到时候，自己可就是名垂千古的忠良诤臣了，而李二……那可不就成了昏君了吗？ 虽然有点担心这玄甲军改制完成了，届时真把突厥吐蕃都打穿了可咋办…… 不过仔细想想，这还是不太可能。 在裴寂看来，如今的汉人根本就是低等民族，军队再怎么改制照样敌不过突厥人。 人家突厥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汉人凭什么跟人家争斗？ 思索一阵，念头很快通达。 裴寂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开口了…… “陛下，老臣以为……不仅应该送一名公主过去，至少应该送上三名！” “裴大人？” 裴寂这么一说，刚刚还在生气的李二此刻简直懵逼。 这特么是人说出来的话？ ？？？ 然而裴寂丝毫不慌。 “陛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或许陛下以为，这新的玄甲军必能克敌制胜。但……” “微臣依旧要劝谏，陛下切不可盲目自信！” “朕……盲目自信？” 李二脸色一黑。 “裴大人，朕怎么就盲目自信了？朕选择相信神州百姓，相信朕的玄甲军士卒，这叫盲目自信？” “再说了……即便玄甲军真不是突厥吐蕃的对手，那又如何？” “朕望诸位记住，圣乡侯的话。” “便是因为天下不公，我等才义不容辞！” 李二这话一出，整个朝堂，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官员，这一刻脸色统统一片惨白…… 脑海中全是一片空白。 李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正是因为天下不公，才有义不容辞四个字！ 正是因为强敌环伺，我大唐才不可退让半分！ 李二突然引用了李盛的话，瞬间就震住了整个朝堂！ 便是裴寂的脸上，也是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盛这话，不是他不想狡辩，而是……他真的感觉自己没法辩。 这真就是至理，颠簸不破！ 不过裴寂本是为了给李二挖坑使绊子，可不是为了刺激李二武德，因此尽管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还是梗着脖子继续道： “陛下，成大事者须行不得快意事！” “逞一时之快，为大唐强行树敌，赢得的是眼前的面子，葬送的可是大唐的未来！” “葬送大唐未来？” 李二笑了，“原来裴大人以为，我大唐的未来，要靠突厥吐蕃之人施舍啊……” 这下裴寂瞬间绷不住了，“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但大唐未来命运，怎能不考虑这些问题？……” “行了，那朕倒要反问，这大唐未来除了要突厥吐蕃施舍，还要靠什么？” “大唐的孩子，每天三餐吃的都是什么？” “大唐的孩子，每日里都在关心些什么？” “既然裴大人如此关心大唐未来，不知能否为朕解答这些疑惑？” “这……” 裴寂瞬间呆住了。 他真没细想过这事…… 直接哑口无言。 李二不屑一笑，忽然取出几本书册，丢给一旁内侍。 “裴大人怕是根本就没想过，将来大唐的年轻人该有什么出路——给朕念！” 内侍接下李二的书册，连忙开始念诵。 这一念，顿时下面百官都惊讶的抬起头来…… “小学教材一，导论……” 第225章 小学第一册是啥书？？ “蒙学之道，首重吸引，首忌洗脑。故孩童之启蒙，必开阔其眼界，指示其路径，故今特作此书……” “数学启蒙，第一章。” “加法，减法，乘法，除……” “加法交换律，乘法口诀表……” “行了。”内侍读到一半，李二忽然出声，“每一本只读第一章就可以了。” 随着内侍的朗诵， 渐渐的，整个朝堂逐渐陷入了懵逼状态。 这……内侍读的是什么书？ 小学第一册是啥书？？？ 这什么加法交换律，乘法交换律……这些又是啥？ 听起来就好复杂的样子…… “文辞学第一课。文辞之用，首重语法；语法一物，重在逻辑；欲通逻辑，必先明确符号，方得思辨清晰……” “经济学第一课。经济之学，分微观，宏观。今日自微观起，以一猎户为例，讲说修身齐家，经邦济国，度支核算之法……” 没错。 李盛所编撰的教科书，看似是各科目都有。 其实主要内容，自然……还是侧重理工的！ 这个时代的士子读书人，人均四书五经各种经读的滚瓜烂熟，所以李盛还真不愁这方面。 不用自己出手，小孩子也有大量的渠道能学。 比如自汉代开始就有各地孩童编撰童谣传唱，虽然说……只是童谣，但其中毫无疑问的就用到了诗词歌赋的许多原理。 因此李盛的数学课，自然是基础数学课。 而语文课，实际上……则是哲学课！当然是基础的。 哲学这东西说起来玄之又玄，其实说白了就是基础数学。 比如，集合论…… 李盛搞这么一本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培养大唐的少年儿童当经学大师，而是因为…… 这玩意看似是文科，其实是变相的理科…… 后面的经济学也是，说白就是为了找个借口训练数学能力…… 现在李盛缺的就是有理工基础的助手，来和自己一道开展各种项目实验之类。 当然，如果有天赋异禀的学生能深度耕耘最后成为一代宗师…… 那就相当于是玩游戏攒材料，结果意外出了ssr屠龙宝刀，白嫖美滋滋啊。 于是最终的课本就成了这些。 当然……李盛知道自己还得照顾这个时代的识字率问题，所以每一课程的知识量，几乎只有标准版的三分之一。 目前看下来……反正在自己的一通口沫横飞的讲解后，一群教师苦口婆心的传播后，总算是勉强达到了李盛的教学预期。 不管咋说，反正现在一群教师也能背诵乘法表了，形势一片大好啊！ 不过…… 此时，李二让内侍在甘露殿内朗诵李盛的教材。 这一通朗诵过后，满朝百官就傻眼了。 啥？啥？ 念的都是啥？ 什么经济之学，思辨之学，算学…… 期中几乎就没有几个他们熟悉的。 更让他们懵逼的是，这些学问，听上去……都极为晦涩高深，偏偏还极为严谨严密。 等到几本小册子的第一章念完。 满朝百官，已经是听的满头大汗，面色惨白…… 听不懂。 死命听死命思考，就是听不懂！ 尽管全力以赴了，但大脑就是一片空白，根本……消化不了！ 太艰深，太神妙了！ 接着，只见李二淡淡一笑。 “诸位，这……便是圣乡侯，为大唐的孩童，所编撰的教材。过些时日……朕即将印发此物，赠予百姓学之。” “这些东西，诸位可听明白了啊？” 李二笑眯眯的这么一问，一瞬间所有官员都快晕过去了。 甚至裴寂都是两眼冒蚊香，真就……每个字都懂，合在一起，不懂！ 现在他，还有…… 无数官员，听到李二这话，脑子里就只有一声惨笑，陛下……你可收了神通吧…… 这圣乡侯也是，太过分了…… 这么艰难神妙的东西，你让孩童去学？ 然而李二淡淡一笑。 “哼！” “你们这一个个的，何曾想过大唐的孩童，以后要走向何处？” “你们个个自居饱读诗书，可曾为孩童编撰过这些启蒙书籍？” “就这，也敢跟朕谈大唐之未来？” 裴寂听到这，彻底绷不住了。 在人家为天下孩童启蒙之功面前，自己脸皮再厚十倍，也没资格谈论大唐未来了！ 简直……打脸！ 啪啪打脸！ 扑通！ 裴寂满脸涨红的跪了下去…… “陛……陛下，微臣胡言乱语，求陛下优容……” 不过虽然是跪下谢罪了，裴寂心中始终是不甘。 玛德，这个圣乡侯怎么能这么厉害？！ 为孩童编撰的蒙学书籍都这么深奥神妙，自己可是饱学鸿儒都听不懂，给小孩子学不是开玩笑吗。 “可是陛下，这书籍太难了，微臣都难以明白，若是给孩童去学，只怕……” “只怕没效果是吧？” 李二呵呵一笑，“不好意思了裴大人，圣乡侯那里……便是教书，也有专门的学问。你不懂，自有人能懂，并且让天下孩童都能学懂。” 裴寂：…………？ ？？？ 这个圣乡侯，天下还有哪一样事务是他不懂的？？？？ 真就神仙下凡了？wdnmd…… …… 这一日。 因为李二当着满朝文物展示了李盛的教材。 而也是最近一段时日，就学于城西“大专”书院的士子越来越多，见过李盛教材的人也越来越多。 渐渐的，“文仙”之名，也开始逐渐在长安传播开来！ 一时间，百姓交口接耳之际，尽是李盛的新蒙学，你家孩子害没读上呢？…… 万道称仙，在世真佛！ …… 几日后。 国子监内。 王福畴正在研读经卷，修订史书。 有这些任务在身，王福畴并不需要每日都去早朝，只要初一十五定期去，或在李二传唤之时再去面圣。 这一天，一名年轻士子上完早朝便匆匆忙忙离开了甘露殿，迅速向城西赶了过去…… 不一会，又行色匆匆赶回了国子监。 雷厉风行，火急火燎……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在被追杀。 走进国子监，脚步急的让人以为他身上背负着紧急军情，并且……此人手中提着一个包袱，还真有那么点像。 没错，此人正是长孙冲！目前正在国子监任职…… 第226章 圣人所著之书! 长孙冲走进国子监，一路上遇到行人，各路师兄师弟鸿儒博士，都只点头微笑便迅速走过。 这在礼法标杆之地国子监，显得十分另类，多少是有些无礼了。 不过路人异样的目光并未减缓长孙冲的脚步。 不是他故意不理人，而是实在是……这一日，长孙冲实在太震撼了。 真正的小学教材，李盛大师亲自编撰啊。 高深，神妙，严谨…… 小小的几本册子里，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私活，全是精妙绝伦的知识！ 这些册子，让长孙冲如何不兴奋。 因此早朝一结束，长孙冲立刻直奔城西！ 靠着和李盛认识，总算是幸运的弄到了一套。 不一会…… 长孙冲终于赶到了国子监。 不过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王福畴……不知去哪了。 长孙冲看了看，发现了一位老者正在研读经卷，便走上前。 “前辈，弟子请问一下祭酒去哪里了？” “祭酒？” 老者抬起头来，看了看发现是国子监中人，倒也不再疑惑。 不过他摇了摇头。 “祭酒方才出去用饭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 “好的前辈！” 长孙冲也不挑剔，不管给哪位前辈，总之李盛的书国子监赶紧收藏就对了！ 说着，取出了书册…… “前辈，便是这套书籍了。这是近日长安百姓风传之书，用于孩童启蒙，教养成才之书。这一套教材乃是……” “等等。” 长孙冲说到这里，原本漫不经心的老者忽然皱了皱眉。 “你说什么？这是……给孩童启蒙之书？” “前辈，正是！不过这套书籍虽是给孩童启蒙，但其中学识之术，天文地理无所不包，艰深严谨，奥妙无穷！我等国子监既为天下文教之宗，弟子想，自然应该……” “你等等。” 长孙冲说到这里，老者的脸色就拉了下来。 看了看长孙冲……片刻之后，叹了口气。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圣贤的四书五经，你们不仔细精研，每日里就四处搜罗这些无用之书来读。你读这些书，能治国吗？” “你还说这是给孩童所读之书。既是给孩童启蒙，当然是首重我儒家礼法，讲明上下尊卑之辩。这些什么天文地理，一听便是杂学……” “你让大唐的孩童学这个，岂不是引诱他们造反？” “哼！” 这老者也是国子监饱学鸿儒。 一看长孙冲兴奋的样子，顿时心里就不屑。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浮躁了！” “可是……前辈，这也是圣贤所著啊，最近才付印出版……” “呵呵！” 听到长孙冲这么说，老者更是不屑的笑了。 “你都说这书是近日所著，刚刚印刷出版，这还能是圣人所著？” “是孔子还是孟子，看近日风和日丽则日复生啦？” 老者这么一说，长孙冲也不敢大声说话。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谁让咱还要在这国子监混俸禄呢…… 不过。 长孙冲依然觉得，这套书，它必须被传播，收藏……流传于世！ 太重要了。 “你这书若是前些时日的诗仙所著，那老朽却也不多说，自是奉为圭臬日夜研读。可……” “不是，老前辈，这书其实……” 两人争论到此时，忽然间，王福畴带着一大群老者回来了国子监…… 见到长孙冲与这老者争论，不由讶然。 “……这是怎么回事？” “冲儿，洛师兄，你们这是在……” 老者对着王福畴无奈一笑，“冲儿这孩子，不知从何处觅得几本书册，还说是孩童启蒙之法门，乃是大唐未来之希望，是圣人所著之书……” “王兄，你也知道这孔圣亚圣都故去千年了，哪里还有什么圣人再世。再说了，这乡野之书，内中天文地理都有，定然不是圣贤之学。这等邪书拿给孩童启蒙，岂不是误人子弟？” 王福畴闻言呆了呆，没想到是这事……这倒也稀奇！ 不过看了看长孙冲，这孩子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想了想说道，“想来也是如此……冲儿啊，不是为师说你。” 王福畴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天文地理之学，诚然，它也是一种学问……但你要明白，自古钻研这些东西的人……” “个个自称能见前五百年后五百年，可实际上往往连身边之事都解释不清，又有何用？” “他们研究山川风水，结果往往连打井都不会，这学问可不就是误人子弟么？” 老者这么一说，其实王福畴心里大致也有数了。 他感觉……这些年自己读书也不算少了，这类书也读了不少。 但要说收获……真感觉不到啥收获。 玄而又玄的学问，什么也指导不了，那又有何用？ 只是看长孙冲一片热忱，所以解释了一下。 长孙冲无奈了。 其实……这几册书籍，他弄到手之后也粗略读过。 在他看来，王福畴说的不差。但这也是他推崇李盛之书的原因啊…… 以地理为例，一般地理方向的经书，你读了，也极难真的了解地理。让你选择一片山，给某个达官贵人找个好地方下葬，那确实有用。 但， 如果是其他情况，比如随军出征，你是军师，要寻觅敌人踪迹，哪里适合设伏；或者你是某个村子里唯一的读书人，某年饥荒一起逃难，要寻个能找到食物的地方…… 这种真正需要地理知识的场合……这些破经书反而又解决不了。 那谁会推崇这些学问？自然也就逐渐无人问津了。 其实这个问题，在神州古代十分严重。本来如果历代知识可以积累起来，或许神州早就有了自然科学……但因为都在忙着读圣贤之学，揣摩圣人字句含义，那自然也就无人问津，知识无法积累成体系了。 长孙冲也不知道如何向这些前辈说明此事，尽管他觉得……李盛这书，和这老前辈痛斥的各种经卷还真的不一样，但总是难以表达。 不过想想，自己其实，也不需要表达…… “晚辈这么说吧，这几册书籍，乃是陛下在早朝时称赞过的！” 长孙冲思来想去感觉辩不赢，干脆抬出了陛下！ 第227章 他就是诗仙先生啊！ 儒家礼法，关键就在于一个尊卑。 国子监又是天下文教之宗，自然是礼法标杆团队了。 既然是陛下称赞，那……那倒也确实不得不看。 众人对看一眼，接着王福畴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正好今日我等空闲，大家便一起来看看吧！” 嘴上这么说着， 但王福畴接过书籍，翻开之时，却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自己读过的天文地理又不是一卷两卷，除非你是诸葛亮读什么书都能一下读懂，过目不忘还触类旁通，瞬间掌握其精华。 否则……一般人读这些书，确实就是没啥营养…… 众多老者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 这类书，搞得好像大伙没读过似的。 但…… 翻开书籍之后…… 很快，众人就懵逼了。 算学，文辞学、思辨之学入门…… 植物学，遗传学，生态学入门…… 天文，经济学，入门…… 懵逼。 就是两个字，懵逼。 的确，这书中每一项学问，都不是孔孟圣贤之学。 然而每一项学问，都极为实用……直接关联大家身边的世界。 从天文地理，到国计民生。 并且最重要的是…… 这书，和所有的天文地理之书，都不同。 书中，没有任何玄之又玄，故弄玄虚之处。 统统都给出了极为实际，极为严谨的理论纲领！ 惊艳！ 震撼！ 骇然！ 这书…… 众学究看了几页，顿时眼睛就离不开了。 这书？ 说是诸葛亮、鬼谷子所著，他们都信！ 博大精深，严谨无比。 简直可以说是万世师表。 很快…… 所有的老学究呆住了。 王福畴整个人呆住了。 傻眼。 彻底的傻眼。 缓缓转过头来，不敢直信的看着长孙冲…… 之前还说，这书是乡野之书，不值一看的老者，结结巴巴的问道…… “后……后生，这书……” “是何人所著？” “孔圣现在何处？老朽这就……” 老者已经信了。 非圣贤复生，不可为此书啊！ 太震撼了！ 王福畴也露出了焦急之色，一把抓住了战鼓水泥厂肩膀，把个长孙冲肩膀抓的生疼。 “……冲儿，这书的作者……这套书的作者，究竟是何人？” 王福畴也是强压着心中的惊骇。 如今大唐出了一个诗仙，难道又出了新的厉害人物？ 还真就那个人人如龙？！ 长孙冲被王福畴抓的肩膀生疼，只得勉强一笑， “祭酒，你们之前倒是听晚辈说啊。这套书籍的作者……” “他就是诗仙先生啊。” 扑通…… 一声闷响，王福畴呆呆的坐到了地上。 扑通，扑通…… 又是好几声闷响，接着越来越多。 无数老者惊愕的坐到了地上。 这…… 这人，竟是诗仙。 原本众学究以为，这诗仙主要擅长的是文采。 文采斐然！ 但现在…… 我尼玛，这鬼知道他究竟擅长什么？ 这些书…… 天呐…… 老者喃喃自语…… “老天爷……你要吓唬我等，让孔孟复生便是，何必降下这等绝世之才啊……” “这是要吓死我等？” 太震撼了！ 整个国子监，这一日开始，直接追加了新的任务。 王福畴直接下令。 国子监所有人，暂停手中一切事务，全部给我抄录一份李盛……不对，是李圣之书！ 一人抄录三份，一份日夜苦读，一份放在国子监备用，一份珍藏家中，虽天崩地裂不可毁伤！ 王福畴直接宣布： 这，就是大唐，新时代的圣贤之书！ …… 国子监风波大起的同时。 整个长安，也悄然多出了各种版本的李盛诸书，有的是手抄，有的是盗印…… 这种来源的书籍，可想而知自然是排版稀烂，不堪一读的渣渣版本。 然而即便这样，这些盗版之书……依旧在长安疯狂传播。 甚至一段时间里，一本盗版李盛之书，只是一本，还不是一套，价格就涨到了数十贯，直接达到了前些时日纸价飞涨时的水平。 至于正版？ 不好意思，一般人，根本就不需要问。 问就是没有！ 你要找，可以，翻墙撬锁去宫里，说不定能偷到…… 整个长安，只有在城西的“大专”书院之中，方才有这些书籍的正版可以参阅！ 也是因此，“大专人，大专魂，大专都是人上人”这段童谣，原本只是有限流行，被一些士子引以为趣谈……而如今，因为李盛诸书正版获取之艰难，逐渐传遍整个长安，所有百姓都是真的相信这件事。 当然……此时的李盛自然是对这些事没有多少关心。 因为借着出版书籍的机会，而且……又是教材，需要走量。 李盛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可以弄一套活字印刷术出来。 不过这段时间，也并不那么容易，因为不短的一段时间里，由于各路学生、教师时常以各种理由借走书籍，结果搞得李盛自己都没得看…… 好在一阵忙碌之后，活字印刷的雏形字块总算是竣工。 李盛连轴转着忙碌许久，终于抽时间给自己放了个假，带着几名女教师出门，游山玩水了一圈…… …… 刺啦……刺啦…… 蝉鸣阵阵，烈日炎炎。 李二悠然坐在后花园一张躺椅上，悠闲的吃着刨冰，享受着摇椅的舒适，顺带听小长乐背诵课文…… 虽然说起来有些脸红，李二至今……没能背下九九乘法表。 但是！ 这并不影响他看到小长乐学问一天天见长，心中的喜悦。 人人如龙，怎么能少了小长乐。 至于这摇椅、刨冰…… 当然，都是从李盛那里偷着记下，回宫悄悄命人打造的…… 一旁，长孙皇后悠然削着水果，手边一盆水果一盆碎冰，给这父女俩做零食。 此时，李二忽然睁眼。 “对了，这刨冰可曾给父皇送去？” “早就送了，还有你那几个爱将，臣妾也都送了。你天天管臣妾叫观音婢，这些小事岂敢不为陛下打理好？”长孙皇后笑着揶揄了一句。 李二顿时浑身舒坦，“唉……盛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才能过于厉害，我这父皇都不知道朝政有什么可理会的，人都快变成纣王了……” 便在此时，忽然有内侍快步走进御花园，紧接着语气焦急的说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护国公……病危了！” 李二顿时坐直身体，震惊的望着内侍， “你说谁？！护国公……病危？？？？” 第228章 护国公病危！ 听到这个消息，李二很是呆滞了好一阵，接着才是缓缓的一声叹息……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了。好容易最近日子轻松了一些，结果就在这节骨眼上…… 李二还想着怎么重定西域，复现汉代荣光呢，结果这节骨眼上……秦琼居然病了。 而且还是病危…… 李二瞬间无比头大。 病危是病到了什么地步？ “护国公现在情况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陛下，还……还真有。” 说话间内侍的声音也小了下去，显然，人人都知道李二对于这些天策府老人是极为重感情的，诚心想交。现在秦琼突然急病，李二的紧张可想而知了。 深吸了一口气…… “立刻去传太医，朕要亲自去看看护国公！” 一通火急火燎，马车飞奔离开了皇宫，直奔护国公府而去。 秦琼为李二立下了不知多少功劳，连老情人李蓉蓉也因战乱流落宇文成都之手。 这个时候要是不管，自己这皇帝也不用再当了——各种意义上。 很快…… 随着马蹄炒豆子一般一阵爆响，紧接着戛然而止。街道猛地安静下来，随后李二……领着一班太医，走进护国公府！ “草民参见陛……” “行了赶紧起来，速速带我去见护国公！” “是，陛下……” 老管家一看是李二来了，顿时吓了一跳。 不过这是护国功府，陛下来了倒也不奇怪。毫无疑问就是为了秦大人的病来的，管家自然立刻带李二前去查看。 很快…… 李二穿过前厅，来到秦琼榻前。 此刻，秦夫人张氏和女儿秦若婵都在这里看护，两眼俱都红红的，显然十分担惊受怕。 “参见……” “参见……” “好了这非常之时就不必多礼了，叔宝如何了，病情怎么样？” 李二眉头紧锁，张氏哭成泪人，半晌过后还是秦若婵摸了摸眼泪…… “陛下，爹爹是晚上突然发病的，白日里还好好的。在军中训练一切如常，说是晚饭还吃了几斤肉，结果夜里突然就……” 李二吸了口气，转头看向秦琼的面色。 一片蜡黄，灰暗发青。 面上还有无数细小的疹子，看上去十分渗人。 李二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 “叔宝可能是染了瘟疫，你们二人先出去避避，让太医来看看！” “陛下！……” “住口！”李二顿时急了，“叔宝如今患病，若是他妻女再有个三长两短，九泉之下让朕如何面对旧部？立刻给朕出去，休得抗旨！” 李二直接拿抗旨两个字来压人，秦若婵和母亲自然没办法了，哭着离开了卧室。 紧接着…… 见秦琼气息奄奄，双目紧闭，李二回头看向两名太医。 “给朕看看护国公是什么病！” “是，陛下！” 几名太医当即凑了上去，为秦琼看病！ 不过李二还是没有放心。 这年头，人命如草芥，天有旦夕祸福，即便自己身边跟着太医团队也不敢松懈。 否则何必收藏什么丹药？ 李二想了想，也走出秦琼的卧室。 外间……杜如晦十分紧张的问道，“陛下，秦将军如何了？” 李二叹了口气，“眼下情况未明，太医正在诊治。不过状况不好，朕只恐出现更严重的情况。克明！” “陛下，臣在！” 杜如晦和段纶是来找李二商量最近一批新式兵器的，因为计划中需要的手榴dan已经生产完成，所以他来问问李二，下一步这手榴dan工厂是暂停还是怎么办，需要拿个主意。 结果一来…… 杜如晦作为兵部尚书，得知秦琼染病自然也吓了一跳。 兵部是什么？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 对于秦琼的状态，杜如晦岂能不十二分的关心，要知道这军改刚刚结束，许多士卒都是心存不安的。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老将压场，让士卒安心的时候！ 不然……谁知道会对禁军战力有什么影响？ 李二接着道， “朕听闻近日，神医孙思邈似乎在附近。你现在立刻去寻访，带神医来护国公府上！” “是，微臣一定办到！” 杜如晦领命，很快，离开了秦琼府上！ 李二安抚了一下秦若婵母女，接着便走进秦琼卧室内。 “如何，护国公是什么病？” “陛下，这……这病，微臣初步观察，应当是热疾！” “热疾？怎么说？” 李二皱了皱眉。 太医有些不确定的道，“这热疾，多见于南方靠海之地，海上胥户渔民之间。因南方属火，故易患热疾！” “可……可长安也不算多南方啊，只是今日天气有些炎热而已，这也能患上热疾？” “陛下，这……这看起来的确是热疾啊！” 李二的样子让太医，他名叫司徒奉，乃是一位出身江东的医道圣手，虽然比不过孙思邈这等大神，但好歹当地也有一定名气。 若是李二失望，那以后在宫中可就不好混了，于是有些害怕，“微臣……” “行了朕知道了，你速速为护国公开方子抓药！” “无论是什么药材，都不必在意，皇家药材任由取用！” “微臣明白！微臣这就……” 正当司徒奉要给秦琼写方子的时候，忽然间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惊呼声。 很快…… 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了进来。 “陛下，贫道孙思邈……” “是孙神医？！” 李二顿时明白了，眼前这须发皆白的老者就是孙思邈。 现在有神医到场，李二心中瞬间安定许多。 “神医，朕这几位将军连年随朕征战，还请神医千万……” “陛下。” 孙思邈露出一个微笑，“微臣既然敢悬壶济世，就不会见死不救，何况将军也曾为义师而战？” “请陛下带路，贫道一定尽力而为！” “太好了，神医这边请！” 李二连忙亲自给孙思邈引路，其余几名太医一见大佬出现，自然也退到一边！ 司徒奉五味杂陈，这神医牌面就是大啊…… 不过秦琼的症状，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把握，现在有孙神医出手，倒也的确安心许多…… 但是很快，孙思邈就发出一声惊呼。 第229章 找圣乡侯来看看！ “秦将军……秦将军怎会这样？？？” 见到秦琼的第一时间，孙思邈当即就是一声惊呼。 听到这声惊呼，李二的心脏顿时深深沉了下去…… 完蛋。 连神医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那岂不是秦琼危矣？！ 李二脸上一瞬间血色都没了。 果然…… 仿佛是怕什么来什么。 下一刻，就见孙思邈叹了口气， “陛下，护国公的情况……贫道建议，陛下还是准备厚葬吧。” “什么？！” 尽管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 但听到孙思邈这话，李二还是觉得心都凉了。 秦琼……这可是凌烟阁名将啊。 你要按照李渊那一套任人唯亲的理解，这还是李二的心腹大将呢。 就…… 没了？ 那最近好容易搞定的军改……霜刃未曾试啊。 关键是…… 刚刚完成军改的这个时候，士卒本就不安，外加还有前些时日发生的渭水之盟。 种种心理因素积压起来，现在又遇上大将突发疾病而去。 这任谁看了，只怕也要有端联想这大唐是不是多少沾点天子失德啥的了…… 国运不长，跟着大唐混，死路一条！ 这种时候万一突厥趁机作乱，搞不好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不行，这无论如何也得保住秦琼！ “孙神医，您……您就再看看吧！” 李二无比焦急，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看着孙思邈。 然而…… 孙思邈依旧只是叹了口气，接着低声道…… “陛下，非是贫道不愿救治……可这病，便是贫道的眼光……也看不出门道啊。” “啊？！” “孙神医，这……这怎么可能啊，您是当世第一神医，难道也治不了？？” 此时有些家丁仆妇往来秦琼卧室，一听这话，纷纷惊愕的回头看了一眼。 之前李二下令的时候，他们就在附近听到了。 陛下要找孙思邈神医为老爷看病！ 孙思邈神医，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一出现，府邸中几乎无人不偷偷看两眼。 毕竟这是个感冒都可能致死的时代，“神医”两个字就意味着最大的安全感，谁不喜欢安全感呢？ 然而此刻…… 连孙思邈都望而兴叹，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老爷这是……要去了？！ 秦琼在瓦岗团队中情商一般，但胜在为人方正，依然很有人望。 此刻一见孙思邈都说秦琼救治无望了，顿时所有人都心有戚戚之感，低头抹泪。 李二呆滞半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神医，好端端的怎么会……可是之前，啊对，司徒太医，你不是说护国公是热疾吗？” “陛下，微臣的确说过，但是……” “住口！” 李二火了，“朕的将军你们都治不好，朕还留着你们干什么？” 司徒奉几个太医顿时吓坏了，连忙跪下…… “微臣死罪！” “微臣死罪！” “微臣……” “行了行了，先给朕闭嘴。孙神医，要不……您再看看？” “陛下，不是微臣不肯施救，实在是……其实几位太医说的也没错，的确是一种热疾。” “但陛下可曾听过一种说法……‘南方瘴疠之地’？” “你是说……护国公吸入了瘴气？” 李二一怔，接着皱眉，“可护国公近日都在军中，也没有吸入什么瘴气啊。” “陛下，不是这样的。南方岂能处处都是瘴气？这个说法能流传出来，其实是因为……炎热温暖之地，不仅养人，也养各种各样的东西。” “因此这个‘瘴疠’，实际上是说容易患病。也就意味着……因为炎热而感染的疾病，种类是很多的……” “总之就是，护国公的热疾，有无数种可能……但具体情况，贫道……” 孙思邈又看了秦琼一眼，摇了摇头。 “这热疾的种类之多，乃是天下诸多病症中，最为复杂者。非是贫道不肯救人，而是……无法诊断，实在是开不出方子啊！” 李二傻眼了。 完了完了…… 似乎是听到了秦琼卧室里的声音，外间的张氏和秦若婵，都同时紧张的靠近过来…… “陛下，究竟是……” 李二顿时慌了，“没事没事，不过现在情况有些复杂，还需要……” 秦琼是心腹大将，李二真是不知该怎么告诉秦琼的妻儿，秦琼如今已经无救…… 心急之下，忽然脱口而出，“……还需要，那个，找圣乡侯来看看！” 说完，外间的张氏和秦若婵都是一怔。 同时，孙思邈也是呆了一下。 嘶……好像最近在哪听过这三个字。 圣乡侯？ 这是哪位公卿来着…… 说起这三个字，李二脑海中也是忽的一亮。 仿佛……黑夜之中，一道光芒骤然乍泄。 对啊…… 实在不行的时候，怎么不求助盛儿。 很快，张氏和秦若婵都走了进来，有些疑惑，“陛下，圣乡侯是哪一位……” 秦若婵当然知道是哪一位，不过她感觉…… “陛下，圣乡侯似乎不通医术啊？这……” 李二抓耳挠腮，不过反应很快，很快还是笑着道， “哈哈哈……夫人，若婵丫头，你们有所不知啊。朕之所以与圣乡侯相识，还就是因为圣乡侯的医术呢。这个……不必多说了，你们几个，立刻带上圣乡侯，随朕出门！” 说罢不由分说，李二直接带头出门了。 当然。 嘴上这么说，李二心里依旧是十分紧张的。 没错，自己刚才说的是实话，自己刚刚与盛儿相识，正是因为盛儿治好了自己的箭伤，和附带的伤寒“感染”。 但这热疾，孙思邈神医也说了。 秦琼这个状况，无法诊治出具体类别，换句话说就是…… 不知道病灶在哪！ 这连病灶都不知道，谁知道盛儿的青霉素灵丹能否治好？ 不过事已至此，李二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路快马加鞭…… 黑云涌动，追星赶月…… 终于。 在凌晨四点左右，李二的马车靠着顶级的战马，终于抵达了幽州城附近。 李盛最近时不时会回一趟幽州，这次就正好在这边。 走下马车，李二一路向李盛的宅子小跑而去…… “公子，公子可在此处？！” “老李？？？” 第230章 败血症，这是什么病？ 很快…… 李二没有多喊太久，便见到了李盛。 见面的瞬间，李二心情顿时大为轻松。 李盛行踪不定，不过还好不是在城西书院，不然自己等于白跑一趟扑个空…… 见到了，那就可以试试了。 “老李，这大晚上的你怎么突然来了？” 李盛身上还穿着睡衣，不过不是因为他刚刚在睡觉，而是…… 没错，因为最近在城西书院搞科研动辄熬夜，因此制玻璃、活字印刷的研究告一段落之后，李盛决定回来修养几天。 效法安迪杜弗伦，收集各种矿物石头，也算是研究一下大唐资源不是。 于是回来了之后，玩的上头，最近更是变成了天天熬夜，每天白天晚上都穿着内衫都不带换的…… “公子，你还记得老秦不？” “老秦？……哦，记得记得，之前见过！不过……” “大晚上的，老秦咋了？” “老秦……唉，老秦生……生了……” “啊？！” 李盛一瞬间人都傻了，“老秦生了？我的天这世界太疯狂了……男孩女孩？” “什么男孩女孩？老秦生病了！” “急病，可能有……有生命危险！” “我……” 李盛一怔，紧接着立刻懂了，“那行，我看看，老秦他人呢？” “在马车里呢！……快，把老秦背出来！” “你也帮忙去！” 李二急忙回头看向马车，接着走了过去。 和李君羡杜如晦一道手忙脚乱。 片刻后，终于将秦琼背到了李盛家前厅。 看到秦琼的状态…… 李盛也是不由得一惊，脸色极差，而且还有一堆小红疹…… 李二十分焦急苦恼，“公子，咱这访了名医，结果还是不治，只能请公子出手了！” “老秦家里还有亲人，公子可务必……” “老李你说的什么话？只要我能做到，肯定给你想办法。不过这状态……你们先出去吧，棉儿！” 李盛呼叫一声，很快棉儿走了过来。 “公子，这是……” “唉，你先别问了，弄点究竟给老李他们消消毒，可能有感染什么的。顺便……把我的放大镜拿过来！” “是……是，公子！” 见到有病人，棉儿也紧张起来。 很快…… 李二离开了李盛家中前厅，来到屋前门槛坐下。 此时，孙思邈走了过来…… “陛……” “神医，情况特殊……你就先叫我老李吧。” “呃……老李，这是哪位名医？” “这是……唉，一时半会说不好，总之应该也……有些医术吧……” 其实，李二也不太确信。 这年头，会炼制一两种药物的奇人方士并不少，但要说精通医术，那就完全是另一个概念，因此李二也不放心。 而很显然，孙思邈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唉。” 老道叹了口气，看着李二的目光有些同情。 “其实当着家眷，其实有些情况贫道还不敢尽说……” “这热疾不但诊治困难，而且最可惧之处……还在于，热疾发作，往往是多重病症，数种不同的热疾同时具备。治疗热疾，相当于在一人体内，同时治疗多重病症。” “陛下结识的这位……呃，少年，依贫道看来……只怕也解决不了啊。” 孙思邈说着，摇了摇头。 李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仔细想想，其实自己也没有太大信心。 唉！ 这事或许……真的就只能像孙思邈说的这样，准备安排后事了。 秦琼是国公重臣，但即便抛开这个，单纯作为朋友，李二也绝对会厚葬。 只是……玄甲军怎么办？秦琼的妻女，没了丈夫父亲，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啊。 摇了摇头，李二只能…… 一声长叹。 便在此时，几名太医……以司徒奉为首，自然也跟了过来。 马车不足，尽管李二对这几个太医十分失望，不过想想怎么说也是大夫，于是依旧带了过来。 “司徒太医，你可想到什么治疗之法了？” 李二淡淡问道，语气有些不善。 司徒奉苦笑一声，刚才的那一幕他也看见了，然而自己依然是…… “陛下，微臣才疏学浅……陛下别生气，听微臣解释啊！” 说到一半，司徒奉已然发现李二眼神不对了。 不过听司徒奉这么说，李二想着秦琼的病还未好利索，干脆哼了一声。 “那你就给朕解释，否则……朕饶不了你！” “是……是，陛下。这天下之医学，并非那么简单，什么病看了，然后找对应的药物去治。” “说是简单，但天生万物……哪有那么容易尽知，何况这病情如此复杂，实在不是微臣等办事不利啊……” 司徒奉这么说着，一旁的孙思邈也点了点头。 “陛下，太医说的其实没错，天生万物，皆有其皮相，有其内质。凡人何能尽知……命数如此，还请陛下节哀啊。” 李二摇了摇头…… 唉，或许天策府的凋零，是注定的吧…… 便在此刻。 忽然间，李盛的宅子门开了。 “老李你人呢？……哦，在这，老秦这病我看了。” “实话告诉你就是，老秦这病，属于早期的败血症。按照眼下这医疗条件来说呢，最多三年之后，老秦……也就没啦。” 李盛说完，李二整个人顿时陷入了呆滞。 反倒是孙思邈眼前一亮。 这少年如此年轻，居然也通医术？ 不过…… 败血症，这是什么病？ 没听说过啊…… 一旁以司徒奉为首的几个太医也是满脸诧异。 什么败血症，大伙真是没听说过！ …… 不同于几个专业人士的疑惑。 李二反正就知道一件事。 秦琼，大唐前五猛将，为义师平天下立过汗马功劳，更是阻挡突厥人止步长安的诸将之一…… 自此，陨落了。 这一下，李二忽然感觉十分消沉。 这一次是秦琼，下一个会是谁呢？ 大概……大家都会逐步逐步的离自己远去吧。 “我明白了，这就回去给老秦安排后事。” “安排后事，开什么玩笑，这病很好治的啊。” “多谢公子安慰，可安顿后事还需要老李我去操办一下……等等，公子你说什么？！” 第231章 居然……能治！？ 李盛话音一落，李二先是悲伤的摇了摇头，叹气……但是紧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 居然……能治！？ 可是……李二两眼瞪大，“公子，你不是说这病治不了吗？为何……” “治当然是……” 李盛摇摇头。 事情不是李二想的那样，这不是一个能治和不能治的问题，而是……败血症，现在的条件当然是不能治。 但是秦琼这个情况，只是初期，只是一些症状…… 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治不治的，而是调养即可。 “秦将军这个病呢，直接的治疗当然是不行……但是调养就没有问题，说起来很复杂，　以老李你的眼界，我很难教你听得懂。所以你就别问这么多了，直接拿方子回去，按照方子来就行了。” “总之我可以保证，秦将军这个情况……大概是最多一个月，就能生龙活虎！” “等等！” 李盛说到这里，孙思邈忍不住了，突然开口打断，“小友，这医之一道，讲究望闻问切……” “这么一会功夫，小友岂能轻易下论定？秦公这分明患的是热疾，这怎可仓促定论？” 李盛呵呵一笑。 “这位老哥，热疾不能治吗？” “热疾不是不能治，但诊治极为复杂……这各种情况变数无穷，小友怎么能轻易断定该如何用药？？？” 在孙思邈看来，李盛这完全就是二把刀，纯业余。 这么复杂的病，哪有立刻就能看明白的？ 然而……李盛只是淡淡一笑，“那就抱歉了，老先生。你们没抓住病情的根源，只看到了外在的表现……那你们当然看不明白了。” 孙思邈一听这小辈居然这么说话，顿时气的扭头就走。 李二也感觉这是不是有些草率，看着李盛递来的药方说道，“公子，这药方真有用吗？” 李盛嘿嘿一笑，“老李，这老秦最近是不是总吃肉，而且运动量很大？” 李二顿时大惊。 我擦，公子怎么知道？！ “而且平日里就不太爱吃水果蔬菜，最近吃的更少了？” 李盛接着补充了这一句。 下一刻，李二豁然睁大了眼。 公子这，简直就是神机妙算！ 说的太准了！ “我擦这……老李我也没和公子你说啊？？？” 李盛摇了摇头，眯着眼笑了，“这可不就是败血症嘛。不过吃的再少，应该也不是没吃，否则也不至于如今才出问题……” “不过老李你放心，按我说的去做，老秦肯定平安无事。” “不过老李你要记好了。这治病的关键……不仅仅是药物。古医术的精华在防病，而非治病。治病是技术，防病是科学。” “所以老秦的病情，吃药是辅助，关键在于……要多吃蔬菜水果！” “蔬菜水果？” 李二愣了一下，“这些玩意……也能治病？！” 李盛嘿嘿一笑，“不能治症状，但却可以消灭这类症状的根源。其实所谓的热疾，大部分也就是维生素缺乏和微生物感染，后者有抗生素来解决，而前者……还真就靠水果和蔬菜。” “回去告诉老秦的家人，记得多给他弄点水果蔬菜吃，饮食结构早该管管了！” 李二虽然没听懂，不过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于是紧接着，自然是拿着方子，带秦琼回长安…… …… 数日之后。 一天下午，孙思邈坐在家中，正在研读一本医书。 神州的经卷书籍，自古就是只有大儒圣贤书会被好好保存，其他的总是“多有散佚”，意思就是……对唔住，找不着了！ 当然，有找不到了的书，自然也有时不时被发掘出来的。 孙思邈作为从业者，还是学界领头羊，自然还是有收集的。 不过这天，孙思邈心情不太好。 确切的说，这最近好几天，他的心情都不太好。 一想到那天那个年轻人一脸自信的样子，孙思邈就不禁心中有气。 正所谓，子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后生一看就不懂医术。 无论是什么病，那药都是连续不断的服下，时日长久之后……才会逐渐好转的。 什么最多十天半月就能活蹦乱跳，这不开玩笑吗？ 这还是一般的病，像热疾这种标准的‘疑难杂症’，那就是 也不知道陛下在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乡野郎中！ 让这等二把刀给秦将军看病，孙思邈简直是吐了。 为壮士扼腕，心疼护国公一秒！ 与此同时。 太医院。 司徒奉也是一天到晚气呼呼。 这陛下也是，我们太医是不值得信任了吗？ 先是找神医孙思邈就算了，这个大伙的确服气。 但后来你又找个不知来历的毛头小子。 这后生仔一看就是年纪轻轻，根本不可能读过几本医术。 简直就是没把我等太医当人看啊。 这热疾，人家孙神医都说了，诊断难，用药难。 突出一个难字！ 而且是每个环节都难。 就这情况，怎么可能治得好嘛。 不过司徒奉也没心情多问，反正……过几天，这护国公也就没了，到时候…… 哼，陛下自会知道，这些乡野郎中都是什么水平货色。 届时，那不还是得靠我们太医院。 …… 同样是这一天。 李二下了早朝不久，正在甘露殿与几名大臣议事呢。 如今护国公命在朝夕，军中缺了一位大员，这军心如何安抚，原本计划由秦琼上阵来执行的庙算计划又如何继续？一切都需要重新考虑。 并且……最近不仅是秦琼， 便忽然有内侍来甘露殿报信。 “陛下，急报！” “急报？什么急报？”李二听着就是心脏一紧，其余几个大臣也是，目光瞬间就集中到了这名内侍身上。 最近都在说这秦琼之死对军心影响如何， 莫非是军中有了变故？！ 众人的心中，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但下一刻，却见内侍满脸笑容的说道…… “陛下，秦将军今早已能下地活动，现下正在举石锁炼体呢！” 内侍话音一落。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君臣几人，瞬间呆住了。 这特么才几天，病居然就好了？！ 简直是……药到病除！ 第232章 这几天就能好？ 得知了这个消息，李二等人惊的老半天都合不上嘴巴。 这简直太惊人了。 要知道儒家，也是讲究一个君子不器，意思就是作为一个成年人，不管啥事多少你得懂一点。 李二等人，虽然没有什么高深医术，但…… 治病需要循序渐进，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可是现在，这？ 李二瞬间想起了李盛的话。 最多不足一月，老秦就能康复如初！ 他只以为一月之后才能下地走动呢——就这还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要是不乐观，那就很简单了，直接全天策府吃饭…… 结果这？ 这才几天？ 人……好了？？？ 李二等人几乎下巴都要把脚戳出洞来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几天就能好？？ 面面相觑。 震惊！ 难以置信！ 这要是真的，那李盛简直就是医仙了！ “陛下，事不宜迟！” 魏征忽然说道，呼吸一阵急促。 李二用力点头。 “不错，尔等随朕出宫，去看望护国公！” 很快…… 马车疾驰，没多久便赶到了护国公府。 众人下了马车，当先便见到了出门的老管家。 见是李二顿时吓了一跳，“陛……陛下！” “行了不必多礼，快带我等去见你家老爷！” “是！陛下！” 不多时…… 李二等人跟着老管家转了一圈，接着…… 果然，就在护国公府的一处后院之中，见到了秦琼！ 此刻的秦琼，上身赤膊，正在挥汗如雨。 手中两个硕大的石锁挥舞的团团转。 很快，秦琼就发现了目瞪口呆的李二，还有李二身边一群目瞪口呆的大臣们…… “陛下！杜尚书，房尚书，魏相！” “……” “……” “……” 傻眼。 这一刻，李二等人，彻底傻眼。 秦琼的样子，哪里像是刚刚大病了一场。 这生龙活虎，说是刚刚大捷归来他们都信！ 太震撼了！ …… “……真好了，病痛全无？” 坐在护国公府一间厅内，李二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秦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瞒陛下，微臣还真是……察觉不出什么不适。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什么病痛都没了？” 李二和杜如晦等人对视一眼。 妈耶…… 李盛开的这方子，究竟是仙丹还是？ 怎么可能啊天呐！ 紧接着，杜如晦忽然想到一事，“对了，叔宝，你这几日，可按时服药了？” “克明兄这是说的哪里话？”秦琼一听就笑了，“前些时日我还昏迷不醒呢，现下岂敢不服药？” “还别说，这几副汤药下去，果然是……” 杜如晦简直倒吸一口气。 殿下这药方果然，还真就…… 秦琼接着轻叹一声，“不光如此啊。过去我除了主食米面，便是格外喜好肉食，少近蔬菜瓜果之类。” “这些时日听了医嘱，每日必下四五个大橘子，如今感觉……这身子骨，比过去好的太多了！” 立竿见影一般的疗效，秦琼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就是好奇，这是哪位名医，莫非还真是…… “陛下，我听府中内人说，陛下曾为微臣寻来名义孙思邈，这……可真是孙神医？” 秦琼盯着李二两眼发亮，接着就要行礼。 毕竟名医不好找，能找来那就间接就是救命之恩啊。 但李二立刻扶起了秦琼，神色却是有些古怪…… “这个……叔宝，你还是先别急着谢朕！其实这医者，还真不是孙神医，而是……” “那是哪位太医？其实无论哪位太医……” “不是，叔宝，你先听朕……” 护国公府里一通交流，很快…… 秦琼也傻眼了，居然是…… 想想此人之才，几乎是在所有领域都达到了万古难遇的程度。 甚至不是惊才绝艳可以形容，这完全就是万世之师了。 但就是在这种设定下，此人居然还……还擅长医术！ 说出去，谁信？？？ 若不是李二亲口描绘，便是秦琼本人也是打死不信啊。 太惊人了！ 李二等人一合计。 最终……李二吸了口气，忽然笑了笑，“不行，朕……朕也要去找看看！” “嘿嘿，家有这等神医，不用岂不白不用？” “唉……还真就是如此了。” 魏征也是叹为观止，作为道家教育出身，魏征对医术算是相对比较了解的，但正因为了解…… 才知道，李盛这一手，是何等厉害。 便在此时，杜如晦忽然挠了挠后背，嘿嘿涎笑道，“这个……陛下，其实微臣最近也有些身体不适，可否让微臣也……” 房玄龄也嘿嘿笑了起来，“陛下，微臣也是……” 李二没好气的一哼，不过接着也笑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就会薅我儿羊毛！” “究竟你们是我李家的臣子还是我李家是你们的臣子……” 李二好笑的摇了摇头，不过……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了，李盛的确通医术，去看看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说到这，李二的脸色也拉了下来，看向身旁的侍卫李君羡。 “去传话给太医院，叫他们都给朕好好反省！” “怎么别人能治病，他们就不行！这太医院是摆设？” “都给朕好生自省，自省不明白，这太医院……朕看也不必留了！” 很快……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还有秦琼，五人都赶到了城西书院。 “哈哈，小郎君在不在啊？” “是我啊老李，还有老杜老方他们，这次大伙是来看你的，真的不是来薅你羊毛……” …… 李盛正在办公室里摸鱼，和魏紫钰、房茗儿等人谈论人生经验…… 此时几名女教师正好都出去了，于是便只剩下了李盛。 到如今，听闻外间走廊上那轻快繁杂的脚步声，李盛都能知道这是谁来了。 不用说，自然是…… “呵呵，老李，你们几个哪次不薅我羊毛……行吧，这次总没有遇到什么大事吧？” “我还是建议你们啊，国家大事要相信陛下，相信房、杜、魏几位大佬，他们个个才智无双，这才是解决问题的人。不能一有点情况，就来问我这个野狐禅啊……” 李二直接一个流汗黄豆表情，不过还是舔着脸说了正题， “这不是老秦那事嘛……告诉公子一个好消息，老秦今日已经痊愈了！” 第233章 你这是有血光之灾啊！ “老秦痊愈了？真的？” 听到李二这么一说，李盛也不由得呆了一下。 按照预计，秦琼恢复状态应该是要三个星期，也就是二十天左右…… 这也是他当时给老李打包票的原因，这冗余量都留到十天了。 至于李盛为何会知道这些，原因自然是…… 签到获得“动植物图鉴”、“矿物图鉴”的同时，李盛也获得了……有关于各种物质的药用信息。 看病开药，那简直跟喝水一样简单……只是李盛有些犹豫要不要传播这部分，仔细想想……医学最好还是跟理化学科绑定，感觉比较好…… 当然，意外的还是，老秦居然今日就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李盛却也就释然，说到底呢……这个三星期的疗程，是症状比较严重，病情有拖延的情况。 老秦这发作看似严重，但其实没有什么拖延误诊之类的额外buff…… 外加老秦这体格，李盛一看就知道这要么是道上大哥，要么就是军中之人。体质好，意志力强大，那康复的自然也更快…… 李二等人，自然是对李盛一顿花式吹爆，薅羊毛之心肉眼可见，直接溢出…… 不过很快，众人就进入了正题…… “这个，公子既然懂得医术，可否为老杜我也看看？近日不知咋回事，身上总有些痒痒……” “直接给我拉倒。”见老杜又要薅羊毛，李盛当即比出一个如来神掌的手势，“你这是太久没洗澡了，我都闻到味了！” 闻言杜如晦简直是…… 不过紧接着。 房玄龄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呃……其实老方我最近，也有些痒痒，公子若是不忙……” “行了行了，你也是……唉？” 李盛正想直接拒绝呢，不过接着就是一愣。 如果是一人不舒服，而且是“痒痒”这种病症，那多半也就是有一阵子没洗澡了……但突然之间，都在发痒。 这……就让李盛不得不细思恐极一下了。 于是拉过老杜，“行，我看看你的情况……” 翻开老杜衣领一看，李盛感觉有些熟悉，紧接着脑海中便浮起了一个词…… 想起这个词，瞬间李盛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玩意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天花？！ 李盛惊恐的看向杜如晦，“老杜……你这是有血光之灾啊！” “恐怕你都活不过三个月了！” …… 李盛的惊恐不是装出来的，不是故意吓唬人。 是他真的被吓到了！ 天花病毒，在后世那可是关在重点实验室里的东西。 等闲根本就不被允许拿出来，甚至不许窥探。 可见其传播速度，危害性……那是巨大巨大的。 李盛这一说完，杜如晦一张脸立刻就青了。 “公子，你……你可是在说笑？你要是吓唬我老杜就算了，不要吓到外面路过的士子啊！” “老杜，你以为我开玩笑？唉……”李盛无奈的叹息一声，“我还真不是！” 李盛说完，杜如晦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冷！ 寒入骨髓的那种冷！ 李二简直是呆若木鸡，一旁的房玄龄直接泪目，“老杜啊，亏得你我还争夺公子，还打赌谁拿下公子就……你怎么这么不守信用，这就要走了啊呜呜呜……” 李盛轻叹一声。 “老方，你还是先别顾着老杜了，你自个……恐怕也是传染了。老李你还好，不过我也建议你……” 李二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这……这可是瘟疫？？？” “不错。正是瘟疫！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瘟疫，是一种极为凶猛的瘟疫……” 李盛遗憾的点了点头。 李二脸色也立刻苍白了起来。 古人最怕的事，没别的，就三件。 饥荒！ 战乱！ 瘟疫！ 如今战乱和饥荒是悄然离的远远的了，可这瘟疫…… 说来还是来了！ 李二顿时慌了，“公子，那这瘟疫……” “哦，这瘟疫治疗还是一回事，关键是传播极快啊。就算能够治疗，在这个传播速度下，只怕也有大量的人是没机会求医问药的。” “不过老李你放心，我现在就给你开方子……你回去以后，立刻报官，或者直接找门路联系李二，叫他如此这般……明白了没？” “记得，一个老杜，一个老方，都给我隔离好了！” 李盛说着，手中却是握着炭笔奋笔疾书了起来。 说完，便递给了李二一张信签。 “老李明白了，多谢公子此次大德！” 李二珍而重之的收好，这一次连蹭饭都没顾得上，直接火速奔赴回宫！ 快马加鞭！ …… 不多时，李二回到了皇宫。 这一路简直就是心惊肉跳。 一旦抵达皇宫，李二自然立即着手按李盛的吩咐开始行动！ 首先，皇宫之内，严查卫生问题！ 接着，是熬制汤药，给出现了明显症状之人服用。 比如……杜如晦，房玄龄，这两个大黑倒霉蛋子…… 接着，便是李盛特意提醒的重中之重…… 准备一味特殊药。 牛痘！ 这牛痘，其实就是牛身上所患的天花。萃取这种牛痘中的液体，可以获得少量的死亡状态病毒…… 然后呢，使用这种病毒，接入人体，人体就会产生出特殊的抗体，来预防可能到来的病毒感染。 这些什么病毒啊，疫苗啊…… 李二实话实说，那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不过这并不影响李二的行动，因为李盛的谋划之中，李二懂不懂都无所谓…… 总之，李二就知道一件事。 只要严格按盛儿的方案去执行，这次一定会平安无事。 长安，就能免受这一场瘟疫之害！ 不过李二还是有些害怕，鬼知道这药方有没有效果……以前确实不知道盛儿还通医术啊，并且这…… 可是瘟疫！ …… 就在李二安排各种事务的同时。 太医院，司徒奉自然也参与其中，执行李二给出的各种命令。 不过至目前为止，司徒奉一直没机会看到药方…… 反而是孙思邈，这几天忽然出现了。 先是听闻长安附近有奇怪的症状，作为医道大佬，孙思邈自然是要过来看看。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件事，必须禀告陛下啊！ 第234章 陛下，这药方出自何处？ 如果是别的疑难杂症，孙思邈也就慢慢研究了。 一边研究，一边救人，岂不美哉……但他发现，最近的异常症状，似乎是一种瘟疫。 当然，以孙思邈的眼光，肯定也看出来了，这还并非是秦琼的热疾。 而是完完全全的另一种疾病。 他依稀记得，在古书之中，这种病症被称之为……天花！ 是一种极为凶恶的烈性瘟疫。 这么大的事，孙思邈便再怎么自负神医，也必须找李二商量了。 这可是需要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唐都做出反应的大瘟疫。 很快…… 内侍禀报之后。 孙思邈入宫，见到了李二！ “陛下，贫道孙思邈，有要事禀报！” “孙神医？快，赐座！” “陛下，贫道哪里还有心情坐，这可是大事啊！” 孙思邈苦笑一声，语气都有些颤抖了。 接着看向李二，极为认真的说道，“近日，贫道在长安行医时，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症状，很可能是古书中的瘟疫‘天花’……这种瘟疫极为……” “若是处置不当，极有可能动摇整个大唐的元气。” “虽说治疗不易，贫道眼下也没有读到过什么治疗之法，只有一些只言片语的记载，但大义当前，贫道还是要奏请陛下……” 一见李二，孙思邈不由分说，是一点废话也无，立刻开始陈述天花的恐怖。 说到后面，唯恐李二没有任何准备，语气都是苦口婆心了。 但话音未落…… 李二却是忽然微笑了一下，“这瘟疫，朕已经知晓，也已经着人安排处置解决。神医年纪大了，何不稍事休息，再……” “等等，陛下……陛下知道了？何处知晓？” 孙思邈敏锐的发现了李二的语气，神态……似乎，非常不对。 这…… 这可是瘟疫啊。 处置不当，天子是要下罪己诏的，李二这么淡定？？？ 这……李二也不像昏君啊。 不过下一刻，　李二就给孙思邈解释了一下。 “哈哈，孙神医忧国忧民，朕深为感佩。不过朕的确已经知晓，并且药物也都在筹备之中了，很快就会平安无事……” “陛下，这可是……” 孙思邈傻眼了。 且不说李二是如何知道瘟疫之事的，便算他知道，但他这个神情态度…… 很明显！ 就是没有充分了解这瘟疫有多恐怖。 说着说着，孙思邈越发激动了，“陛下，这瘟疫切切不可等闲视之啊！” “贫道愿献出这把老骨头，为陛下解忧。可此次瘟疫绝非易与，陛下切不可盲目大意啊！” 说着，似乎是怕李二不信邪，孙思邈干脆一伸手， “陛下从何处觅得药方，还请陛下给贫道看看！” 实际上。 孙思邈，压根就不信能有什么药方……可以一方解这次的瘟疫。 这可是天下人最深处的恐惧之一，岂能是一副方药就能解决的。 不过…… 见孙思邈这么激动，李二倒也不藏着掖着，还是递出了药方！ 这正是李盛给他的药方。 孙思邈一看这薄薄一张信签纸，上面似乎还没写多少字数的样子，心里就咯噔一声。 这百分之百是某些乡野郎中所开药方。 瘟疫这么大的事，李二居然就找这种方子来处理，这岂不是儿戏吗。 孙思邈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这事自己必须管啊。 实际上找李二要药方来看，也正是为了告诉李二利弊…… 作为一名医者，从专业角度告诉李二这方子的局限和瘟疫的严重性，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然而打开信笺一看…… 很快，孙思邈就傻眼了…… 我擦…… 这药方…… 完全离自己猜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哪里是什么野狐禅药方，这分明是出自大家之手！ 孙思邈震惊的抬起头看着李二，“陛下，这药方……这药方出自何处？？？” “陛下是从何处高人那里寻访得来的此物？？” 李二淡淡一笑，“这事……就要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开始说起了。话说当日……” …… 孙思邈离开皇宫，立刻在长安找了一间车马行，租下了一辆马车…… “去城北！快！” “客观，这么急吗？这是要干什么……要是危险的话得加钱啊……” “少废话，老朽不才孙思邈，要加钱找陛下去！” 孙思邈简直太震撼了，那药方严谨之极，精妙之极。 药性，药理…… 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他简直想不出人间岂能有这么厉害的药方。 并且最恐怖的是，这药方明显不是古传的成方，里面有不少近年才开始流行起来的药材。 但自己在印象中读过的，关于天花瘟疫的学说，则是出自东汉年间，这都好几百年过去了。 也就是说，这药方，是对方根据药理药性，临时针对性的想出来的。 这就非常惊人了！ 这意味着，对方对医药的理解……早已突破天际！ 恐怖如斯！ 很快，城西书院里响起了一阵惊呼…… “不是，老大爷你放开我，我已经不收徒弟了啊！” “咱们这是正经学院，您去招生办报名，别拽我大腿啊……” …… 与此同时。 司徒奉等人也在太医院中观摩药方。 一应措施政令下达之后，接着…… 李二便开始制药！ 根据盛儿所说，这所有工作做完之后，根本就不需要愁什么瘟疫，根本不会传播起来。 但关键点，还是患者要及时收治，与常人隔离开来。 于是在这一步的过程中，太医院要负责熬药，自然也就得到了药方。 不过…… 司徒奉看来看去，也没看明白这是什么药方。 “这药方实在是古医书所无啊……你们看呢？” “司徒兄，我等也没见过。” “我等也没见过，这药方的确陌生。” 几名太医看过药方之后，都摇头表示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 司徒奉哼了一声，“陛下也是听信谗言，我等好歹也是太医，难道医术还不如寻常乡野郎中？”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几名太医都叹息点头。 因为热疾之事，陛下不信任大伙，如今却是麻烦了。 不过很快，司徒奉就想到一个点子。 “瘟疫正是危殆之时，我等不能坐视陛下乱来。不如你我这就去寻访孙神医，让他来出面劝阻陛下！” 第235章 孙神医…拜师去了？！ 司徒奉这么一说，其余几名太医纷纷点头！ 是啊，现在可是瘟疫将至，陛下不信任我们这些太医，却信任从一个乡野郎中——还是个明显没读过几本医书的少年郎中——开的药方。 这大唐岂不是分分钟药丸？ 不行！ 劝谏，必须劝谏！ 说啥，也得组织陛下这次的行动，否则大祸临头！…… 众太医一拍即合，很快抱团向太医官署外走去，找到了内侍…… “见陛下？好的，待我为诸位通报一声。” “有劳，有劳了……都是为苍生计，唉！” …… 不一会，司徒奉等人终于见到了李二。 这时， 秦琼、魏征等人也在，便是杜如晦和房玄龄这一对倒霉蛋也在，只是孙思邈刚刚离去。见到几名太医，李二皱眉：“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们熬药，有什么事情？” “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这药方，来历不明，微臣等见所未见，” “如此根底不明的方子，药效定然可疑，还请陛下慎重啊！” “是啊陛下，切不可轻信乡野偏方啊！” 司徒奉几乎的疾言厉色的说道，同时取出了一张药方！ 李二见状，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 “你们是说……这药方有问题？” “陛下，正是！臣等也是饱读医书，却从未见过这份药方！” “如此来历不明之物，陛下怎可托付瘟疫大事？这可是全长安乃至全大唐百姓的……” “等等。” 司徒奉说到一半，李二忽然挠了挠牙缝，顿了顿才接着道…… “尔等既然说，从未见过这药方，那尔等为何确信这是害人偏方？” “呃……” 李二这么一反问，司徒奉还真愣了一下。 好吧，大伙是的确没见过，但是…… 一时之间，司徒奉几个太医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事。 ——总不能说是陛下你只能相信我们太医，不然我们很没面子吧……不过紧接着他灵机一动，还是想到了一个思路。 “陛下，何不请孙神医也来看看？” 想到这一招，司徒奉自己都不由得暗暗欣喜。 嘿嘿，咱读的医书多，果然脑子也好使！ 但下一刻，就见李二微微一笑。 司徒奉见状不由得愣了一下……陛下怎么还笑起来了？ “要找孙神医过目，你们想的还是周到，朕心甚慰。不过呢……” “这孙神医最近比较忙，恐怕是没机会查看你们的药方了。” “啊？” 司徒奉再次一愣，孙神医比较忙？ 印象中孙思邈是道家编制，而且是荣誉编制，向来闲云野鹤，怎么可能忙。 就算忙也不至于连对抗瘟疫的方子也没时间看啊。 “孙神医……最近在忙，忙些什么事情？陛下，这瘟疫可是大事……” “孙神医当然知道瘟疫是大事，不过孙神医自己也有大事，他去拜师去了。” “孙神医……拜师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司徒奉简直下巴都要惊掉了。 孙思邈可是当今天下第一神医，可与古时华佗扁鹊相比的。 而且一把年纪了。 他老人家，怎会突然拜师？！ “陛下，这……这是开玩笑吧？” “朕乃天子，君无戏言，岂会与尔等开玩笑？” 李二冷哼一声，接着便道， “你们要拿给孙神医的坊子，孙神医早已看过。此次正是去找开药方之人拜师去了，你们没什么事的话……” 司徒奉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整张脸都扭曲了…… “陛下，这不可能啊，孙神医……那可是孙神医……” “开这药方之人……怎么可能……” “啊，是了！” 司徒奉忽然想起一回事来，“陛下，这开药之人，不也没治好护国公的热疾？孙神医……孙神医岂能找此人拜师？” “若是前些时日炼制青霉素之人，孙神医拜师也就算了，这人怎么可能啊？！” 司徒奉感觉这事情整个就突出两个字：荒诞！ 根本不可能啊！ ……他当日随李二离开幽州，心里默认护国公的热疾是无救了。 那青霉素确实是神药，可这次不就一乡野郎中吗？还是个明显没读过几本医书的少年！ 但接着…… 就见李二微微一笑。 “那朕就只能实话告诉你们了。” “孙神医拜师之人，还真就是那个乡野少年郎中。” “不过这乡野少年郎中，还真就治好了护国公的热疾！” 说着，李二向一旁瞟了一眼，秦琼直接下意识的挺了挺胸…… 司徒奉一转头，这才发现…… 秦琼！ 居然就在这里。 这热疾…… 妈呀，这天下没有数一数二，也算前五的热疾，这乡野郎中……居然真就治好了？！ “顺带告诉你们一声，炼制青霉素灵丹之人，也正是这位先生……” 扑通。 一声闷响，司徒奉脸色呆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医仙……这是医仙……真仙来了，真仙降世啊……” “这神州医道的天……要变了！” …… 这一日之后，司徒奉再也不膨胀了。 李二找来的郎中，居然……就是炼制青霉素神丹之人！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太劲爆了，劲爆的无以复加有没有、 而自此之后…… 孙思邈也开始在城西大专书院授课！ 天下医道震动！ 不过自此而后李盛就渐渐变的烦不胜烦。以前是几个魏紫钰等人天天来问，这个一元二次方程，乘方开方……但也会观察李盛的状态，照顾李盛的感觉……因为知道李盛这其实相当于是办义学，不盈利的那种。 可是孙思邈孙哥就不同了。 今天早晨，“医仙，医仙，这遗传定律口诀第二句如何理解……” 明日晚上，“医仙，这个咖啡豆，主要成分是什么？为何不能过多摄入？不是能提振精气，多吃点直接成仙不好吗……” 问题一大堆。 李盛还不好意思回绝。 问就是医者父母心，天下患者在等着你呢…… 不过也是自此以后，一个神秘的医仙……在长安的街头巷尾坊间传播了起来。 百姓，自然是交口接耳，赞不绝口。 孙思邈神医都拜这位医仙为师，可见这医仙的医术何等了得了。 甚至连城南一些高门大院…… 第236章 不卖就不会亏！ 城南大院之中。 “王兄，老弟来拜访你了……” “卢兄，何必多礼……咳咳咳……崔兄，气色不错啊……” “是啊，近日来天气不错，身子骨也好了许多……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阵咳嗽声…… 在城南大宅之间的院落内此起彼伏。 几名老者一阵唏嘘…… “对了……裴兄，你说这铁价究竟何时……” 咳嗽到一半，崔白鹤忽然想起此事。 话音一落， 数道目光，顿时落在唯一比较正常的裴寂身上。 裴寂脸色霎时涨红，有些怒了。 “不是，崔兄，你老惦记你那破精铁干啥？” “说了多少遍，不卖就不会亏，给我记住了！” 崔白鹤连忙点头， “裴兄……不是，师父教训的是，是咳咳咳咳……” 自打李二开始官署卖钢铁之后，渐渐的民间野生精铁越来越少，铁匠铺渐渐的也不见了。 按理说铁匠铺少了，精铁价格应该起飞才是。 但这些世家大族却并能找到什么开心的理由， 民间的铁匠铺是变少了，但大唐全境四方各地，高炉钢厂却是变得越来越多了…… 渐渐的，别说是禁军兵器这样的镇国之物，便是百姓使用的出头，针头线脑之类……也逐步全换成了钢制！ 这李二的高炉钢厂炼制的钢，比起以往的各种所谓精铁好了不知多少倍。 而……新的钢厂不断出现，钢厂中的钢铁工自然也是莫名其妙逐渐变多了…… “裴兄，你老说这铁匠铺少了这铁价就起飞，可这……” “住口！” 裴寂怒了，一瞬间仿佛拳头硬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不就是钢铁厂也变多了？” “这凡事，有利因素，不利因素，都要分析。你们光挑不利之事来说，没得败了自家威风。李二给了你们多少钱？” “哼！” 裴寂这么一说，几名老者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感觉内心平静了，呜呜大家居然还怀疑裴兄的能力，真是可耻…… 可耻啊可耻啊！ 不过想归想，因为这件事的打击，大伙纷纷一病不起，最近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连王景家中的奴婢，他都不敢用漂亮的了，所有人一律不许露出皮肤，甚至脸也要遮挡起来…… “王兄，不知可有什么名医的路子？我等这个身子骨，怕是支撑不住来日的行动啊……咳咳咳咳……” “这……唉，我能有什么名医的路子，这天下的名医还能有我等找不到的？” “可换了这么多名医，一个个都说我等是积劳成疾。噫！” “古人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如今奸贼李盛未除，我等岂能安心养……咳咳咳咳咳！” 王景说到这，又是一阵大力咳嗽…… 不过就在这时，李天城忽然说道， “不过，王兄咳咳……我等年老体衰，恐怕无法照拂儿孙太久。若是我等不在，恐怕李盛这妖人之害，更要祸延我辈子孙，还需料理好身体啊！” 闻言王景怔了怔，接着却也点头了。 “不错咳咳……李兄所言甚是，我等还需早日找到真正的名义，为我等打理好身体，才方便与李盛这妖人决一死战。” “不过……我最近的确没有联系到什么名医，诸位可有门路？” 王景说着看向其他人，不过很可惜的是其他人也纷纷摇头。 这时，卢长庚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近日长安坊间不是有传闻，孙思邈神医还在长安，并未走远么？” “孙神医？可孙神医行踪不定，只怕是不好找啊。” “不，王兄。老弟咳咳……听说，这孙神医近日，不知怎地找到了一位医仙，现下已经拜在了医仙名下！” “还有这等事？！” 一听卢长庚说到这，众人都愣了一下。 卢长庚有些不好意思道，“此事听着像是谣言，我倒是也没有多打听……” 便在此刻，郑太山猛地睁大眼， “是了，的确传闻是有这么一位医仙，听闻是出身幽州附近！” “我擦，孙神医真拜师了……” “这医仙的医术定然是绝世之姿啊。” “我等若是能寻访到这位医仙……”王景神色有些痴了，眼中却是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想来定能调养好身体……” “只要我等恢复健康，妻女家眷定能保全！” “是啊王兄！” 王景这么一说，卢长庚崔白鹤郑太山等人也兴奋起来，“对对对，我等还是要恢复状态，方才好与那妖人决一死战！” 于是接着…… 一拍即合，众人约定，回头分头寻访，不计代价也要找到这位医仙！ 到时候大家整理好状态，又是几条猛虎出山，还怕他什么诗仙儒仙不成？笑话…… …… 这一日到了夜间。 长安城各处，各路世家暗中认真寻访起医仙来…… 而与此同时，长安一间客店之中。 几名衣着古怪，发型扎着几条奇怪辫子，头顶一片光秃的男子正聚集一处对谈。 “咱们这次……真的要向李二提亲？” 一名男子衣饰华贵，缀满华贵的各色宝石，此人名叫阿古灭，乃是吐蕃一位贵人，也是将军。 此次，自然是随使者而来。 与阿古灭通行的，还有正使等等。 阿古灭说完，另一名长胡子的中年男子点点头，“正是如此，将军。我们此次不为提亲而来，将军又怎会被派遣出来？” 长胡子说罢，阿古灭就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一人。 接着沉默了一会才道，“可是……我等在神州，向来是低调做买卖为主啊。从前燕就开始，至今经营许久，获利丰厚……为何突然之间要和亲？” 阿古灭露出不解的神情。 正使笑了笑。 他叫松赞吉龙，不仅仅是此次出使的正使，也是吐蕃朝中的重臣，在吐蕃的地位与房、杜等大臣相当。 “将军格局却是小了些。区区市易之利，算的了什么？中原之富庶，远超将军想象啊！” “可……和亲似乎还是无甚必要啊。” “好好的，为何让大王娶一个中原女子？” 第237章 幽珠公主！ “为了中原本身？！” 松赞吉龙这么一说，阿古灭顿时也吃了一惊。 “我等立国在吐蕃高原，若是饮马中原，只怕力有未逮啊！” “将军说的不假，这中原的确人杰地灵，不可轻侮。但……自汉灭之后，入主中原的胡人，又岂是一个两个？” “如今之中原，东之病夫耳！” 国师这么一解释。 阿古灭顿时就明白了。 也是。 中原在汉朝，那的确是天下无敌。 但如今，汉朝都死了几百年了。现在的中原，堕落腐化，哪里还会有第二个卫青，第二个李广，第二个霍去病？ 根本不可能！ 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现在中原虽然孱弱，但好歹地方也有这么大。 “……以吐蕃之根基，恐怕吃不下啊。再说……这突厥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要说仇恨，这突厥人与我们才是世仇，何不先与大唐一道，拿下突厥？” “再说这李二据闻领兵十分有一手，这……” 阿古灭思来想去，说出了这一番话。 提起突厥时，眼神都变了。 显然，身为将军，阿古灭十分清楚……突厥人之凶恶，那根本就是一群野兽。 但，松赞吉龙闻言，却是微微一笑。 “将军……突厥人固然可恨，但你我同殿为臣，却岂能凭一己喜恶行事？” “突厥人强，我们就怂嘛。可中原孱弱不堪，我等才正应跟着突厥，上去撕咬啊！” “将军想想，那大漠之中，狮子和野牛争斗，最后可不都便宜了秃鹰鬣狗？” “如今中原为猪狗牛马，狮子突厥虎视眈眈，牛马不甘待宰，正是我等的机会啊！” 松赞吉龙这么一说，阿古灭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思索了片刻，忽然笑了， “是了，国师啊，这中原不是有一句话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哈哈哈哈哈哈！” “国师，高啊！” 阿古灭转换思维一想，发现……哎，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啊。 国师微微一笑，表示嘉许。 将相相得！ 不过接着，阿古灭也奇怪，“既然我等有意中原，为何还要与这唐国和亲？大王娶了那中原女子，以后岂不是不好用兵……” “呵呵。” 说到这里，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看打扮，似乎是一少年男子，眉目俊俏，但仔细分辨，嗓音却是十分脆嫩，身躯线条也更柔和。 这却是一名女扮男装之人！ “不知公主有何见解？” “阿古灭，你虽是我吐蕃勇士，却不知这纵横之道！” “需知欲成事者，必先厘清大势。如今唐国与突厥交恶，突厥强大，如同狮子公牛，雄壮威猛；而中原的唐国就是一头衰老的水牛，看似体型巨大，实则不堪一击。” “如今突厥再突然用兵东进，则唐国立时便要灭亡。届时突厥人补充了汉兵，还有唐国的钱粮马匹，我吐蕃……如何拼的过？” “届时休说要问鼎中原了，只怕我等反为突厥害之！” 被称为“公主”的年轻女子一说，阿古灭顿时吃了一惊，深深吸了口气。 起身，对着女子行了一个跪拜礼，接着才道， “阿古灭只会战斗，不懂政局。今日多谢幽珠、、公主点拨！” “公主雄才大略，将来必成大王左膀右臂！” 阿古灭说完，女子顿时轻笑起来。 笑声清爽，英气勃发！ 她名叫幽珠，正是吐蕃当今最受宠的公主。 笑声之后，她才接着不屑的说道， “中原之人，自汉灭以后便是纸老虎，我等不救，只怕唐国灭亡就在旦夕而已。” 此时，一旁的国师松赞吉龙忽然道，“不过幽珠公主。” “这如今唐国之主李二，据传带兵大将出身，屡立奇功，性情向来也极为骄傲。我等来娶唐国宗室幽珠公主是好意，但恐怕这李二面子上不能接受啊。” 听到国师这么说，阿古灭顿时脸色黑了。 “什么面子不接受？” “我全吐蕃的女子都巴不得被大王临幸呢，他唐国幽珠公主还敢这么大架子？届时我来跟李二分说！” “住嘴！” 幽珠公主忽然不悦打断。 “我等出使而来，岂能武断行事。国师说的也不错，这的确是个问题，但……” “……也不是个问题。” 幽珠公主微微一笑，国师见状顿时愣了一下，“幽珠公主，此话怎……” “如今中原势颓，哪来的实力要面子？” “正因为这李二是个英主，所以我们才必须明白。此人，必定服软！他必会亲自将唐国最高贵的少女送到吐蕃。” “若是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他李二凭什么在造反时屡建奇功？” 幽珠公主这么一说，松赞吉龙顿时就明白了。 当场就是一阵摇头叹息…… “还是幽珠公主看的透彻啊！” “我这个国师，算的了什么国师？幽珠公主才是我吐蕃真正的国师啊！” 阿古灭又看了看这个美貌女子，小麦色的诱人肌肤……却是让他不寒而栗。 松赞吉龙的感叹他简直深表认同，在吐蕃，这位幽珠公主，才是真正的国师！ 那么既然幽珠公主说能成，这和亲之事，就可以视为必定能成了！ 没听幽珠公主说么，这中原虽然腐化堕落，但李二却是个英主。 既然是英主，那肯定会明白谁强谁弱的道理啊。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李二既然是俊杰，当然不会不识时务了。呵呵呵呵……” 幽珠公主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 清晨。 禁中。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悬挂，皇宫大殿内，百官早已到齐。 不过这一天，却没有官员上报奏本。 大唐君臣在忙碌另一件事。 吐蕃使者至！ “微臣松赞吉龙，代敝国大王松赞王室，贺大唐陛下！” “愿陛下洪福齐天，康泰年年！” 使臣松赞吉龙当先走入大殿，对李二致以贺词。 李二满面笑容，立刻挥了挥手，“诸位来者是客，我大唐自当以礼相待。来人，赐座！” 很快，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松赞吉龙身上。 “呃……” “陛下，微臣此次来大唐，只想致以大唐最诚挚的问候！” “此外，就是一点点小事……” 第238章 他…居然拒绝了？ “近日突厥势大，兵马数十万，猛将多不胜数。这等情事，想必陛下也清楚……” 松赞吉龙，昨日被幽珠公主一番点拨，顿时心思透亮。 依然明白，唐国皇帝没有拒绝吐蕃的理由！ 因此心里十分自信。 见面说完走过程的贺词，立刻便进入正题。 不跟你玩虚的，咱们直接上真实！ 口中一面说着，松赞吉龙也递上了国书，内侍当即接过送给李二。 闻言，李二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不错，突厥之地最近很是过了几个丰年，如今贼子酋首颉利很是得意啊！” “贼子？酋首？” 松赞干布闻言，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面上却惊恐道，“陛下，使不得啊！” “突厥如今势大，谁也惹不起。我等岂能轻侮？此事关乎唐国、敝国两国气运，还请陛下慎言！” 松赞吉龙说到这里，一时间…… 整个立政殿内，无数道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霎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吐蕃定是有所图谋而来！ 至于图谋之事……却就得看吐蕃使臣怎么说了。 此人看似措辞恭谨，为大唐着想，然而话里话外暗中贬低大唐，众人都有些提心吊胆，担心李二发火。 但同时……不少却也暗暗赞同，本来就是啊。 如今突厥这么强，你不舔着对方来，还一口一个贼子酋首的，这岂不是惹祸上身？ 不过…… 松赞吉龙说罢，李二既没有发火，也没有黑脸。 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哦？大势如此，那么……朕可不可以问问，尊使，以及贵国国君，对此事有何看法呢？” “陛下，昔年中原，曾有文王兴周八百年，而后分裂为七雄之势，再后来便是秦扫六而混宇内。这秦王扫六合，所凭之策何也？连横！” “如今我等小邦要抵御突厥之威，正当合纵啊！” “哦……” 李二缓缓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松赞吉龙一眼。 这个事，没有超乎太多官员的意料。 大家都知道，这吐蕃使臣就是要来结盟的。 不过松赞吉龙这话，内中却隐隐有些文章……李二不置可否，而是接着问道，“那依尊使之见，我两国应当结盟？” “不错，陛下！” 松赞吉龙嘉许的点了点头，接着才说出了正题。“我吐蕃王室，愿娶一位唐国公主为后妃，以此与唐国用修秦晋之好！” 松赞干布说话间一通引经据典，自感比起中原文人也分毫不差，而且…… 公主说了！ 这李二根本就没有条件拒绝。 于是说话间，语气十分得意！ 现在没别的，就是等李二点头了。 当然，或许李二会讨价还价一番。 不过……松赞吉龙，根本不慌，自己好歹也是吐蕃的博学大儒。 无论这中原皇帝怎么说，自己都有充足的理由逼他就范。 但…… 下一刻。 李二呵呵一笑。 “要娶朕的女儿？不知尊使，还有贵国的王室可曾撒尿照过自己，配吗？” 李二这话一出。 瞬间，整个大殿迅速寂静下来。 原本也没有旁人开口，本就十分安静，但这一刻却是一片死寂，连掉一根针都清晰可闻。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松赞干布得意之际，一双贼眼本是微微眯起，这一刻却是瞬间睁开，瞪大…… 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二。 这…… 这李二……是认真的？？？ 开什么玩笑…… 他……居然拒绝了？ 而且……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是什么典故？！ 李二这语气，简直就是没把他当人看！ 松赞干布顿时僵硬在原地。 好家伙这李二不但直接拒绝，甚至当面羞辱自己，还有自己背后的……吐蕃！ 瞬间，整个吐蕃使团…… 松赞吉龙，阿古灭变装扮的侍卫……除了幽珠公主不在场，所有人都在这里。 此刻全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二！ 万万没有想到，李二居然如此硬气…… 不，这与嘴硬截然不同。 这是霸气！ 睥睨天下的霸气！ 众吐蕃人心神震荡不休，一瞬间满脑子问号。 开什么玩笑，这中原不是汉灭以后就堕落腐化了？ 这李二怎么…… 恍惚之间，松赞吉龙身体一阵颤抖……他仿佛看到了大汉！ 史书上，那个无敌的西汉！ …… 震惊了好一阵，松赞吉龙才缓缓回过神来，从不可思议的惊愕情绪里抽出思绪。 也明白了，李二这是……拒绝和亲！ 不但拒绝，而且当面羞辱吐蕃，更是连未来结盟的可能性，都一并踢开！ 甚至是凭空帮唐国树立了一大外敌！ 不过…… 震惊归震惊。 一旦反应过来，松赞吉龙却是一声冷笑。 “呵呵……陛下好霸气。” “不过……微臣只想问问陛下，可曾听过一句话？这还是你们汉人祖先说的话！” “成大事者，须行不得快意事！” “陛下今日面侮我吐蕃。” “难道。” “就不怕我吐蕃，转头与突厥人为盟！” 松赞吉龙也懒得恭敬了，直接黑脸恐吓！ 公主说的不够清楚？ 当今天下之势，你唐国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但…… 松赞干布痛陈厉害了一通，李二瞬间却是笑的更开心了。 “不好意思，朕确实没看出你吐蕃，有什么资格这样和大唐对话！” “真要结盟，可以，回去告诉你们吐蕃酋首，给朕割地千里，盟友之位朕随时备下！” “你！……” 松赞吉龙当场呆住了，中原人怎么转性了？？？ 汉灭以后南北朝不是随便哪个部族都能进中原玩玩……玛德这剧本不对啊…… “陛下，你……你确定？？？？” “陛下，我吐蕃主动结盟，这可是为你唐国好！如此不识抬举，休难道便不顾你李家的江山吗？！” “陛下，大汉已经亡了！” 李二呵呵一笑。 “为我唐国好？免了。” “其次……”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真搞错了，朕不得不提醒你们一下。” 李二 “当年的大汉的确是亡了，但是抱歉，汉人没亡！” “为江山计？不为苍生计，焉有江山在，朕自会让大唐百姓人人如龙，轮不到贵国” 第239章 大唐不可辱！！ 接着，李二更道。 “让朕为江山计？朕却想反问一句。” “不为苍生计，焉有江山在？朕自会让大唐百姓人人如龙，不劳尊使费心！” 松赞吉龙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人人如龙，人人如龙…… 千言万语，不，千军万马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句话可怖！ 一个国家，人人如龙，那得是什么样的国家？？？ 西汉之时，霍去病发于乡野草莽，后却率数百骑大破单于数万大军。 这可不就是…… 松赞吉龙瞬间情形，这一下再也不膨胀了。 尼玛，这四个字要是实现了，这唐国岂不是天下无敌？？？ 你大唐人人如龙了，那我吐蕃还能有好吗？！ 这李二是怎么想出这四个字的…… 简直其心可诛啊！ 这一下，松赞吉龙瞠目结舌，再也硬气不出半句了…… 李二淡淡一笑。 当然，这个神态只是为了装逼。 其实心里早就笑嘻了，恨不得当场哈哈大笑。 盛儿这一句人人如龙，果然好使—— 没看这吐蕃使者立马就被镇住了？ 至于能否做到人人如龙，李二还真不担心。 如今大唐重启科举，百姓人人能吃饱还能读书，假以时日……哼！ 多亏了盛儿的土豆红薯啊…… 这一通训斥，李二心中无比满足。 不过吐蕃使臣的提案，倒是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要结盟可以，你们吐蕃先送个公主过来，朕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左右，给朕送客吧！” …… 吐蕃使臣离开后，整个立政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官员都噤若寒蝉。 李二这一次，算是彻底公开的摆出了强硬姿态。 明确昭告天下，大唐不可辱！ 这一次，再无任何人敢言和亲！ 但…… 虽然李二的痛斥使臣很解气，而且那句人人如龙…… 便是世家子弟们听到都是一阵热血上涌，更不用说如今越来越多的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了。 一剑光寒十九州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不过吐蕃使臣离去，众人也纷纷冷静下来。 这话说的挺好不假，但…… 有了突厥，现在又有了吐蕃，外加高句丽一群各种外敌。 这么多敌人，朝野压力只怕骤然加大…… 心里还是十分紧张，有些沉甸甸的！ 乃至于一些胆子小一些的臣子官员，忍不住都想继续谏言了。 “陛下……” 裴寂悄然观察了一番四周，接着站了出来。 “吐蕃乃蛮夷，可厉而威之，可德而怀之……今日挫起骄气，是陛下英明神武。可……” “为大唐百姓福祉计，还请陛下退朝之后，善加安抚啊。毕竟先祖创业不易……” “呵呵。” 李二直接一声冷笑打断了裴寂，“裴大人是不是又想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裴寂被李二呛的一滞，但接着依旧道，“陛下，干戈一起，且不说胜负，百姓那是白骨累累啊！何苦来哉？” “再说了，自古王朝兴灭皆因弱小，独汉以强亡。这穷兵黩武，耗费国之元气，这是大忌啊！” 裴寂的话语铿锵有力，顿时吸引了无数官员首肯点头！ 汉以强亡，这也算是无数大儒精确计算反复研究之后得出来的权威结论。 作为一个国家，你怎么能太强呢，你强大了那百姓就会伤亡，还是弱一点好啊。 此时无数人点头，窃窃私语…… 只有天策府几个大臣纷纷侧目，眉头皱起。 魏征更是直接黑脸，当场就要开喷。 神特么太强了所以亡了，那陛下直接给你来个车裂把你裴寂四肢除了，你裴大人不是天下无敌？ 不过魏征还未开喷，李二却是冷冷一笑， “朕知道诸位要说什么，想要劝谏，想要劝朕放下身段。” “但是抱歉，平日里要朕礼贤下士，没问题。一点问题没有！” “但今日，朕是代表大唐万民与吐蕃对话，要朕奴颜婢膝以侍？” “敢言此者，按律当如何这不用朕多说了吧？” 李二开始认真发火了，众百官立刻闭嘴。 不过见众人依旧交头接耳，　李二知道他们依旧不服。 见魏征又要开喷，当即摆了摆手，示意别急。 接着对满朝官员缓缓说道， “朕不必你们来教朕治国之道。说来说去，还不就是突厥之事？” “朕愿亲立军令状。” “若是两军见面，大唐不敌突厥……朕，愿下罪己诏，从此退位九五！” “都给朕散了，退朝！” 李二话音一落，接着冷笑着一挥衣袖，拂袖离开了立政殿。 留下满朝百官，面面相觑…… 妈耶，这什么情况？？？ 满朝百官都惊了。 李二居然……居然亲自立状，若不能胜突厥…… 就退位？！ 这话说的太重了，这话一出，此刻整个朝堂哪怕再怎么反对强硬的，也不敢多嘴了。 甚至裴寂也是满脸震惊。 他是一名文臣。 作为文臣，怎么做才能在朝中谋取最大的好处？ 名，利，双收？ 没错，就是要利用君王心中的“顾忌”，以微言大义威逼利诱，如此就能控制君王，在实际上支配整个朝政！ 现在…… 裴寂满脸惊疑的看着地面，暗暗摇了摇头。 李二居然亲自立状为誓，这自己就真没办法拿捏了！ 但…… 他李二怎么会这么自信，一定能打赢突厥？？ 不可思议，大有玄机…… 但直到这天退朝以后，裴寂却也怎么都想不出来！ 不过就在回府的路上，裴寂忽然灵机一动。 是了，李二是在虚张声势！ 李二绝对在虚张声势！ 以大唐如今的实力，禁军都裁到只有十万了，这兵力也能和突厥人打？ 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突厥人的兵马天下无敌，这群赳赳武夫怎么打得过，他们也就欺负欺负文臣不敢动手…… 何其恶也！ 至于说这禁军的质量，或许……质量高到一定程度，大唐确实有那么一点胜算。 但概率不大！ 这李二定是为了讨价还价，好求吐蕃王室开恩，结盟时认真一点。 这禁军里都是些什么人？ 一群武夫粗鄙无文，没有文人领导他们，他们哪里是突厥人对手。 这是裴寂心中最最确定的一件事。 第二件事则是军器…… 第240章 我吐蕃对大唐，稳赢！ 前些时日，精铁价格飞涨。 但后来没多久，李二却忽然拿出了几座什么高炉钢厂，竟然产出了质量上乘……不，已经不能用上乘来形容了，那钢铁的品质完全就是登峰造极。 所有的精铁，在这“标准钢”面前几乎都是不堪一击，一碰就碎。 但…… 此时回想起来，裴寂却逐渐回过味来了。 自古，就有圣贤说过。 刚！不可久。 大汉那么强悍，武人都跳上天了，结果不还是要请商山四皓，请各路大儒来主持国政。 而且后来还是亡了…… 这就充分说明古圣都是对的，汉代强，就说明大儒的地位还是不够高，那就必须得亡。 这铁器，也是一样。 如此坚不可摧之物，岂能长久？ 这“标准钢”的坚硬，绝对有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暗地里绝对存在的缺陷！ 否则简直没有天理。 这李二的禁军拿着这种东西制作的军器，你说那上了战场岂有不拉裤之理，没有吧。 换句话说…… 其实最近的精铁价格暴跌，并且还稳在了低位这件事……根本就不用担心！ 李二的钢铁，一上战场定是要出问题。届时……他不还得求着持有精铁的各路世家？ 嘿嘿…… 裴寂越想越是开心，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大聪明。 一时间这马车坐的也开心了起来，真是太开心了…… …… 另一边。 客店之内。 嘭！ 一盏细瓷水杯被重重拍到了几案上。 幽珠公主面沉如水，双目低垂，姣好的眉眼之间满是杀气！ “松赞吉龙国师，你说什么？” “他李二，敢让我吐蕃回去撒泡……”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幽珠公主简直气炸了。 她自小长大，因为聪明早慧，就被父王捧在手心里，乃是吐蕃最为受宠的公主。 生平一直以来，最为骄傲之事，也莫过于自己，乃是吐蕃公主…… 可是如今，李二说的这叫什么话？ 居然让吐蕃人撒泡尿照照自己？！ 简直是无礼至极！ 松赞吉龙一脸讪笑，根本不敢做声。 阿古灭说的不错，他还真就只是个样子国师，这幽珠公主才是真正的国师。 “真正的国师”发火，自己一个样子货哪里敢多嘴。 不过……情况还是要报告的…… “公主，还要继续说下去么……” “说！一五一十给本宫说清楚！” “本宫倒想知道，这李二究竟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居然敢对我吐蕃如此无礼！” 松赞吉龙讪讪一笑，接着小心翼翼的将朝堂上的情形说了一遍…… 幽珠公主听罢，整个人呆住了…… “人人如龙，人人如龙……” “难怪，难怪……唉！” 幽珠公主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松赞吉龙和阿古灭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解。 这不过是一句宣言而已，为何公主这幅反应？ “所以说你二人不懂政事。李二敢说这话，意味着他是真正与中原汉人百姓站在一起，此语主上下相得之相，如今的大唐一定发生了我们不了解的变化……” “那……” 松赞吉龙急了，“那怎么办？我吐蕃也是大邦，难道要向区区唐国称臣不成？公主你……你要和亲啊？” “住口！说的什么胡话。” 松赞吉龙话音一落，幽珠公主立刻怒斥，狠狠瞪了松赞吉龙一眼。 “我堂堂吐蕃公主，岂能委身下嫁一个汉人？” “唐国便有些变化，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提振国力的。他唐国今日不是突厥对手，一百年后……或许是。但突厥会让唐国活到一百年后？” “荒唐！” “尔等休得惊慌。” 此时，阿古灭也点头道，“这唐国兵力，我听闻近日还裁军了，定是他唐国国力不足，这才无法维持禁军。” 幽珠公主、阿古灭这么一说，松赞吉龙才算是按下心来。 不过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 “那我等使命……” 幽珠公主摇了摇头，“难道唐国说话管用的就只有一个李二？他李二不与我等合作，难道没有其他人。我们与五姓七望各路世家合作已久，获利将近百万两黄金。吐蕃的无数货物，在这里可是抢手的很。” “今日起，我们也不必理睬他李二，只管与这里的世家做生意便是。” “当今之计，是尽可能获取别的收益！” “此次我们带来的货，主要就是棉，以及硫磺等物事。中原之人如今腐化堕落成什么样子？拿粮食换珠宝，换硫磺回去炼丹，哈哈哈哈哈哈……” 幽珠公主笑的乐不可支，“如今我等正该以棉花多换些战略资源回去，这才是对吐蕃前途最有用的！” 幽珠公主这么一说，松赞吉龙顿时两眼发亮。 对啊，和亲谈崩了，这不还有别的事可做么。 做好了这次回易，那不还是可以立功么……嘿嘿嘿！ 幽珠公主目光幽幽，朱唇轻启…… “汉之荣光早已凋零，如今中原根本无可惧之处。能拿宝贵的粮食来交换硫磺、硝石这类无用之物，还说人人如龙？呵……” 松赞吉龙连忙拱手称是！ 幽珠公主这么一说，他感觉放心多了。 我吐蕃对大唐，稳赢！ 接着幽珠公主又道，“至于合纵连横之事，他李二要当英雄，咱们就给他个机会咯。我这就修书给父王一封，要他速速与羌羯部族、突厥人联盟……” 幽珠公主这样一说，松赞吉龙点了点头，阿古灭却是一怔，“等等啊，公主你不是说，不能和突厥人结盟……” “单纯和突厥结盟自是养虎为患……但如若是加上吐蕃东南的羌羯部落，那事情便不同。这些羌羯之人，对于中原有一定了解，但同时弓马又十分娴熟。我吐蕃收服他们，未必便不能与突厥争锋！” 幽珠公主说完，阿古灭和松赞吉龙齐齐吸了口气…… 是了，羌羯人也是胡人啊！ 居然忘了这茬了……果然，幽珠公主就是雄才大略啊。 可惜是女子，否则继承王位不成问题…… 唉，就不知以后是便宜哪位王孙公子了，这是一个问题啊…… 第241章 大唐未来必是天下第一上国！ 悄然之间，无人知晓的是，吐蕃使团已经改变了策略。 最关键之处，就是变更结盟方向。 与此同时…… 城西郊外。 一处有些荒凉的路边，一座孤零零的小二楼有些突兀的伫立着。 不过说是突兀，但这小二楼周遭树木繁茂，只有内里清理出了一片院落，因此倒也不起眼，十分清净。 院落之中，一名少年正躺在摇椅上，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身边则是数名美貌女子。 有魏紫钰，有房茗儿，还有…… 有的负责摇扇，有的负责剥水果，还有的负责……喂水果。 突出一个惬意！ “校长，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蒸汽机实验啊……” 魏紫钰，将一颗葡萄塞进李盛口中，手指轻轻拂过李盛的嘴唇…… 原本清冷的声音，此刻无比柔软…… “校长，究竟如何才能炼制爽肤水啊……” 房茗儿轻轻摇扇，望着李二的双眸，波光流动…… “校长……” “哎呀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让我休息两天？” “可是校长，你已经休息一上午了啊？” 这话从魏紫钰口中一出，李盛险些把葡萄喷了。 真是服了，前世要996，这下非得007了？？？ “你们几个是没读书不会说人话是吧？校长我也很辛苦……” “走了走了，校长初心不在，我等还留在这干嘛。” “走了走了。” 见李盛确实要放假了，几名大专书院的女先生们立刻翻脸，转身就走…… 不一会，棉儿和丹青从小二楼内走出，看着李盛会心一笑。 继续给李盛剥葡萄，摇团扇……香风扑面…… “公子，吃这个……” “公子，奴婢给你弹琴好不好……” 李盛心说终于送走这几个反向剥削鬼才了，这是非得把自己榨干啊。 说来说去，还是大专书院的教学任务太重了。 这一个个士子数学基础就不行，思辨哲学也是全靠天赋。 虽然天赋不错，但缺少了这些弟子，许多理化课程就推进不了。 李盛的教学压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天知道他本来是想培养一批不计回报的热血科研人给自己打下手啊…… 一面也暗暗祈祷，今天好容易抽出时间休息一下，老李等人可别突然出现了。 “公子？听说你搬到这来了，我是老李啊，我来找你了哈哈哈哈哈！” 正想着今天清净一天呢，结果…… 小二楼，院落外，就忽然传来一声粗暴的大吼。 李盛顿时哀叹。 这帮人啊，就不能让自己消停会？ 这老李八成又是中二发作化身精神陛下，搁这忧国忧民了，哼！ 不一会……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金牌四人组嘿嘿贼笑着溜进了李盛院子里…… “呦，公子闲着呢？哈哈哈哈哈老李来看你啦！” “呦，公子好兴致，还在听曲子？很无聊吧？老杜来陪你啊……” “公子如此闲情雅致，果然有古之隐士风范，老魏佩服啊……” “公子，要不老方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很好玩的喔……” “你们几个病好了膨胀了是吧？” 李盛直接拉下脸，“都给我立正！” 不知为何，虽然李盛比起众人年轻的多，但是这一声厉喝，李二等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正襟危立…… 一时间众人自己心里都有些纳闷。 不过很快就明白了。 平日里工作天天遇到难题，没有公子，那真是把人头都想大了也想不出解决之法…… 偏偏某人就是手到擒来，那可不就得全力讨好么…… 不过玩笑归玩笑，棉儿接着还是给几人看了座，丹青也端上了几杯冷饮…… 李二猛灌了一口冰爽的果汁，接着才道…… “公子，不瞒你说……” “你瞒着我也能猜出来，说吧，我躺平了……” “呃……那老李可就直说了。不知公子听说过没，最近吐蕃使臣，来到了长安！” “吐蕃使臣？” 李二这么一说，李盛顿时微微讶然，“吐蕃使臣……他们来干嘛？最近不是突厥很牛吗，他们自己的事不用操心的？” 李二讪笑一下，接着便说起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 “呃，老李我有个朋友，昨日早朝，正好见到了这事……” “这吐蕃使臣来时倒也谦恭知礼，但接着就提条件了……” 不一会，李二说完了朝堂上的事情。 杜如晦、魏征等三个大臣都有些气愤。 “这吐蕃人如此嚣张也就罢了，毕竟夜郎自大。但居然有那么多人，都想让陛下服软，简直是……” 众人气的想开骂，但憋了半天却还不知该骂什么。 “唉……” 半晌之后，还是魏征长叹一声，目光有些飘忽。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大唐初立，根基未稳。又逢渭水之事，为诸国所轻也是无奈……” “休说是周遭列国了，便是我等心中，又何曾有真安宁？” 魏征这话，基本上算是肺腑之言了。 毕竟大唐才刚刚建立！ 但他说完后，李盛却是直接哈哈大笑。 “一派胡言！” …… 对于魏征等人的不安和愤怒，李盛直接四个字以对。 接着才不屑的哼了一声。 大儒大儒，大儒个鬼啊，大多数大儒……根本就连基础的方程都不会解。 朝堂之上，皇帝一说要削豪强，要给百姓花钱，那一个个的更是跳的跟什么似的，就跟家里着火了一样。 李盛对这群人本就没啥好感，最近培训各路士子，发现大多数人，数理逻辑基础都极差，就更是时不时要火冒三丈了。 “这些什么屁大儒，他们那是关心大唐？” “哼！说来说去，可不就是怕禁军立了功，以后武人在朝堂上就有话语权了。禁军将士大抵出身寒门，他们一个个的在江东五石散嗑到神志不清，哪里能够染指禁军？无非是又一群罗艺罢了！” “大唐的未来，以后必是天下第一上国！我说的！” 李盛说完，直接哼了一声。 李二等人呆住了…… 太解气了有木有！ 第242章 来两个咱揍一双！ 李盛一番话，简直说出了他们几人长久以来心中所想所感。 尽管这只能算是只言片语，李盛甚至不是在论述。 但这一瞬间，李二等人仿佛想起了高祖本纪里那一段经典…… ……话说刘邦当年押解刑徒去骊山，路上不少刑徒为了活命直接跑路，于是刘邦索性把人全放了拉倒，直接自己带头领着大伙跑路。 但既然是跑路，众人肯定是担惊受怕，一天路过一片湖泊，有队伍前面的人回报说遇见了白色的大蛇，大家今天怕是过不去了。 整个队伍士气低迷，丧的一批之时，刘邦直接撒着酒疯叫道，“壮士行，何畏！” 然后上去一刀把蛇剁了。 恍惚之间，李二等人只有一个感觉。 今日之情形，和高祖本纪何其相似？ 李盛这分明就是…… 不过几个大臣很快还是回过神来，摇头叹息道，“自此吐蕃和突厥联手，我大唐恐怕不好抵挡啊。”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很现实的摆在面前。 不过…… 闻言，李盛却是好奇的反问道， “吐蕃和突厥联手？他怎么敢的？” “吐蕃要是和突厥联手，突厥吃下大唐，那一回头吐蕃不也完了？我们联盟他们是刚需，他们联盟我们不也是？” 李盛说的话无形之中正好就和吐蕃使团中的将军阿古灭一致了。 杜如晦闻言苦笑摇头。 “公子有所不知，这吐蕃人可不傻……他们虽然不能单独抵抗突厥，但他们西南方向还有天竺，东南方向则有羌羯各部。” “若是吐蕃将这部分力量也整合起来，那……虽说不能与突厥分庭抗礼，但自保已经足够……” 杜如晦说到此处，李盛眯了眯眼，“可是即便如此……那也最多就是我大唐和突厥单独对决的局面吧，那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李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接着却说…… “这种事嘛，怎么说呢……当年汉高祖刘邦起事，萧何他们都有人推举当首领，但他们都推举高祖刘邦。高祖数次回绝，但依然被硬推了上去……” “这天下事便是如此啊，高祖当时哪里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当皇帝？这不是心里没底么……” 李二说到这里。 李盛噢……了一声。 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们是心里不安，还是怕禁军翻车是吧？” 李二等人顿时用力点头。 那可不就是这样嘛！ 杨广这个菜狗治下，是世家世家不满你科举，百姓百姓不爽你徭役，总之就是突出一个民怨沸腾。 这种时候，打仗确实比较容易。 反正李二当时每次作战，心里都是告诉自己……就杨广这菜鸡，自己出来怼他那就是冉闵黑化暴走一模一样的剧情…… 但现在不同，这个突厥王，李二可是打听过了。 此人是真的雄才大略，把个突厥内部治理的跟铁桶一般，根本不是杨广那遍地冒烟的江山可以比的。 当然…… 西周、西汉建立之初，初生的帝国爆发力都很猛，打外敌往往是吊打。 但这吊打，咱知道了也是事后诸葛亮，马后炮罢了。 现在亲自遇到这事，那才真是知道紧张知道害怕了。 不然以老李这脾气能跟你签渭水之盟这不是开玩笑么…… 但…… 尽管李二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有道理。 李盛却只是哈哈一笑。 “老李，你还是太天真啊！” 被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瞬间就是心头一惊。 等等……我儿这话是啥意思？ 杜如晦等人也是立刻对视了一眼。 难道…… 殿下的禁军改制之策，并不能提升军力？ 或者说并不是为了提升军力？ 反正打不过，不如示之以弱直接称臣，这种事自古至今可不少啊。 要是殿下这样，那…… 我擦嘞，这是要论罪的啊！ 不过紧接着，李盛就直接一拍桌子。 “哼！” “别说是吐蕃作壁上观只顾自保，不来驰援我大唐……” “我就明确告诉你们。就算他来！” “什么突厥吐蕃，来一个禁军揍一个，来两个咱揍一双！” “啊？！” “公子，真的？！”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顿时热血上涌……的同时，心中也是一惊。 这话可太振奋士气了。 可是…… “可是公子，我大唐明明如此普通，怎可如此自信？” “怎可如此自信？呵呵呵……” 李盛不屑的看了李二一眼，当场就是一声冷笑。 “你们啊，要不怎么说，都是业余键政侠呢。李二，就比你们聪明多了！” 李二等人当场就是一愣。 我擦？ 接着，就听李盛说道…… “诸位，我告诉你们。神州的气运，绵长程度远远超过你们想象。百姓武德之丰沛，更是绝对超乎你们想象。” “可突厥兵强马……” “他兵强马壮个锤子兵强马壮。” 李盛冷笑不断，“你们信我的，只要你们一直在给百姓牟利，百姓看在眼里，自会用脚投票！” “用脚投票？什么意思？？？” 李二被李盛一通训斥，大气也不敢喘……不过这时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让他又是一阵激动，又是好奇…… “所谓投票呢……就是泰西之地，曾经有个叫希腊的古国。此国国君非为世袭，乃是百姓以票选出，择其贤者而任之。” 听到这个，李二顿时一愣，“这岂不是大同之世？？？此国现在何处，人口如何……” “这个你就不用多扩展了，这制度有利有弊，时日一长也就是做做样子。但我们神州就不同，百姓直接用兵器投票……” 李盛微微一笑，“总之你记住，如今李二给了百姓这各种好处，百姓得了实惠，打仗保证不带拉胯的。其余的事……” “害，咱们都能玩明白，那李二能玩不明白么，你放心就完事了。” 李二等人听罢，互相对视一眼…… 回思史书，似乎还真的都是这样……西汉立国之初，上如标枝而民如野鹿，良好的大环境最终养出了霍去病、李广等军事明星…… 如今，按照这个逻辑，我大唐…… 呃，还真就没啥愁的！ 李二一下子放心多了。不过接着也想起另一件事。 “既要为百姓牟利……” 第243章 那自然就是拿吐蕃人开刀了！ “公子，既然……是要为百姓牟利……” “这如今，我大唐已经有了红薯、土豆这两样镇国之物。而下一步，还有水泥等等，解决百姓的居住温暖问题……” “下一步，我等该如何？” 李二双眼发亮，同时杜如晦等人也差不多…… 公子啊，你这一身羊毛……哥几个就对不住了啊！ 李盛一通怒斥，现在他们已经不慌突厥人了。 现在是不怕别的，就怕李盛烦了不理他们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那是整个大唐气数都要动摇啊。 不过还好，李盛说的兴起，倒也没有察觉，这几个亲切的老哥，一言不合又开始薅上了…… “食物，真的解决了？老李，你好歹也跟我混了这么久了，咋格局还这么小呢。” “真正解决食物问题，这可远远不够。” 李盛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但被李盛小小的甩了这下脸子，李二却不觉得冒犯，只有兴奋！ 来了来了，来了嘿嘿嘿嘿！ “土豆红薯，的确可以作为抵御饥荒的一道壁垒。但一国要强大，百姓仅仅吃红薯土豆怎么够？这东西能提供能量和粗纤维，但维生素，动物蛋白……那可就没有了。” “呃……” 李盛这么一说，原本兴奋的李二却是愣了一下。 快速和杜如晦等人对视一眼，都发现大家好像都有些诧异…… 这……光吃粮食，身子顶不住这不是当然的吗？ 可问题是有就不错了啊。 要知道咱神州这么多岁月之中，饥荒可是头等大灾啊。 “公子，这不是挺好的吗？” “难道要废除这两件东西，不让百姓耕种这些？” 李二一时间直接被整的有点懵。 不过好在接着，李盛摆了摆手，却是辟谣了。 “当然不是！” “这土豆红薯不但要种，而且要广种多种，种他个满地开花！” “啊？可是公子刚才不是说……” 李二一下子更摸不着头脑了，“公子你不是说百姓不能总吃这东西吗？” “正因为不能总吃，所以才要多种。人不能一直吃红薯土豆，但……可以拿来喂猪，养马啊！” 李盛说着呵呵一笑。 李二等人彻底傻眼了。 甚至房玄龄眼中，直接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公子，这……这可是能吃的东西，怎么能用来养马？” “神州各地，现在可还有流民呢，拿珍贵的粮食去为主养马，这岂不是要闹出民变？” “民变？你开什么玩笑。我告诉你们，这土豆红薯，以后早晚是要大规模种植的，届时百姓只会吃到吐，就算民变那也是以后出现的问题。” “反而现在，我们大唐需要更多的人才，需要更多的战士……小孩子要补脑，大人要保持健康，不吃肉怎么行？” “可是……” 李二等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知道…… 李盛说的还是有理的，毕竟民间有谚云，穷文富武！ 这意思就是说，穷人家的孩子，没条件吃好的，从小天然就体格一般……所以只能多读书，长见识，从智慧中寻找力量。 但如果条件好，饮食无忧，那就可以练武骑马，尝试立功封爵。 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都是很现实的事情。 不过…… 面对李二的疑问，李盛依旧只是笑笑。 “诸位，你们要聊这个……那可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这得全面的推进工业化……但是全面的工业化，需要原始积累。” “换句话说，我们得赚外邦的利益！” “外邦的利益？” 李二再次跟几个大臣对视了一下，总觉得今天好像一直在懵逼…… “公子，这外邦的利益，又是何解？” “说起来……虽然大家也不是不想饮马漠北，可是那地方都是苦寒之地，咱们中原汉人够呛愿意啊……” “这个问题，现在是问题，以后都不是问题……不过我还是说，你们格局小了，要是李二，或者房玄龄、杜如晦他们几位大佬，就肯定不会只看到什么土地。” “最有价值的土地都在温带，我们基本都有，没有的一时半会也过不去……但除了土地，还有大量其他的东西。比如……矿产！” “老李你做生意的，你告诉我，最近搞新兵器……这李二用了多少硝石硫磺啊？” 李盛忽然问起这个，李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个，应该有长安附近的一半……” 李二说这话是一面心虚，一面真想吐槽。 这手榴弹，简直太费原料了，那硝石硫磺真就跟流水一样用出去。要不是有魏征顶着，搞不好各路炼丹的道观已经上长安告御状喊冤来了…… 而就是这样，李二依旧感觉。 这硝石也好，硫磺也罢……依旧不够用！ 甚至是木炭粉，为了凑出足数的木炭粉，长安附近的山林也被大量的砍伐。 一方面李二自然是开心有这么多兵器了，但另一方面也隐约开始意识到…… 大唐的资源还是不够啊…… 果然，下一刻，就听李盛哼了一声。 “一半个屁，我在幽州那硝石都被这昏君买涨价了，几天不见涨三倍，这叫长安的一半？” “但这也说明一个问题。” “光靠着我大唐的现有的存量资源，要想建立原始工业基础，还不够。” “要想做到那一步……就必须去外面找。如今，既然你们说吐蕃使团来了，还这么膨胀……” 李盛嘿嘿一笑，“那自然就是拿吐蕃人开刀了。” 李二等人顿时笑了，“公子啊，我等正是来请教此事！” “这吐蕃人的钱，我们怎么赚才好？” “用一般的思路，肯定不好说，因为……” 李盛顿了顿，因为什么？因为这个时代，商品经济是不发达的，还有大量的以物易物情况存在。 直接赚取金银，再用金银购买各种东西，这自然是最标准的做法。 但是最好的方案，肯定还是直接取得各类物资本身！ 李盛一把搂过的李二的脖子，接着就是一阵恶魔低语，传授奸商十技能…… “老李你听好了，首先，你得投其所好……” 第244章 公子，这可使不得啊！ “投其所好？怎么说？” 李二好奇的抬头看向李盛。 “投其所好，当然就是看他们贪些什么。比如他们贪婪钢铁，我们就给他们钢铁！” “给他们钢铁？！” “公子，这可使不得啊！” 李盛居然要出手钢铁，李二等人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话怎么说的，当年周文王布“礼乐”，其中的音乐就是各种青铜器，表面是装文化人好人，实际上炫耀金属产能是真的。 而现在呢，李盛说什么？ 出口钢铁？ 李二直接？？? 不过李二这反应，显然也在李盛意料之中。 只听李盛一声哼笑。 “说你们格局小了，你们还别不服。这各种资源之中，有稀有的，有不稀有的……各种金属里，也分为有色和黑色。” “其中有色金属，那才是真正的稀缺之物，其中大量的品种只有神州才有……而钢铁则是完全属于黑色金属。” “黑色金属，基本不值钱，储量本就巨大。并且最关键的是……我们是贩卖成品的钢，是他们所无法打造而我们可以打造的。” “所以各位直接换个思路就好了。贩卖铁器，的确动摇国本。但贩卖名刀名剑，可以换来战略资源的那种，这样呢？”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还有魏征……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么看来，那……事情说不定真的可以搞啊！ …… 想想就知道，一把名刀名剑，你卖给吐蕃的王宫贵胄，换来的钱，很多时候可以买上百把普通刀剑。 而如今李盛所研制出的标准钢，那更是削铁如泥的存在！ 这玩意岂不是能换回…… 想到这里，李二几人直接愣住了。 我擦，这…… 这利润，我尼玛…… “公，公子……那，那我大唐……岂不是……” “要……要发呀……” 李二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了。 不过李盛只是微微一笑。 “要发，先别急，你们首先得考虑……一件东西，要怎么才能卖出高价？” “哦？” 被李盛这一提醒，李二等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也是啊，这标准钢虽然削铁如泥，但…… 要知道，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可能卖到几万贯乃至几十万贯，但如果是一百把这样的刀呢？ 那说不定就只能卖五百贯。 不管多好的东西，要卖出真正的高价，就得有一个看似是虚无缥缈，实际却是真正重要的先决条件…… 稀缺！ 刚刚还被李盛一番话调动起来的激动，此刻瞬间凉的明明白白…… 李二等人顿时露出一张苦脸。 “公子啊，这……这不是完了吗？” “若是吐蕃使团早来几天，咱们的标准钢才开始量产，那倒也罢了。可是如今，这……这满大唐都是精钢利器了。” “那还赚个卵的钱啊！”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顿时就是一阵唏嘘。 可惜，太可惜了！ 天降殿下，为大唐带来这等神物，可是偏偏…… 唉！ 一瞬间李二甚至想骂一骂李盛了。 “公子，你说你老早就献出钢铁炼制之法，干啥呢？” “这岂不是……唉，朕都怀疑他们要在民间四处收购了，只怕根本不会找陛下交易东西，这不是……” “过横财而不取，造孽啊！” 李二一阵捶胸顿足。 不过李盛直接拉下了脸。 “呵呵，我就说你们格局小了，还不信。” “就这点事，纯纯的小场面。李二，还有那房玄龄，杜如晦……一个个的都是人精，你们真以为他们想不出办法？” “我能想到的，他们可肯定也能想到，你们在愁个屁啊。” 李盛呵呵一笑，接着就自顾自吃起了水果。 不过被李盛这么一说，李二却是心中一动。 啊，等等。 公子刚才说啥？ 什么叫，“我都知道那李二和房玄龄杜如晦怎么可能不知道”？ 现在李二只想大吼一声： 不好意思，我李二还真就啥也妹想到！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另一件事。 李盛这话，意思岂不就是说…… “公子莫非有何良策……” “没有没有，有什么可问的？” 李盛直接一摆手，“三点几了饮茶先了！天天忧国忧民，那李二又不会每次都听你们几个野人的，有啥好问的。” “不是，公子……” 李盛这么一说，杜如晦等人顿时就急了， “公子，这陛下肯定听啊，就算不听我们的，那也会听你的啊，你这不都封……” “对啊公子，说说嘛没事的！” “公子，你不说李二身边那几个……几个大臣……” 魏征也急了。 别不说啊，你不说我们可太难了！ 李盛无奈的叹息一声…… “你们这一天天的，说说说说个?啊说……” “这不就是市场操作，搞假消息么。李二身边那几人，唉我说你们还真别看不上人家，这点计策肯定想的出来……” “公子，算我老杜求你……” “公子，我老方直接给你跪下了……” “公子，我老魏一把年纪了，你就……” “公子，你总不至于要我老李给你……” 李二，还有几个大臣……就差当场抱着李盛的大腿哭诉了。 殿下，你就摇了我们这几个笨比吧！ 你可能觉得自己一般，我们是真的笨啊！ “行了行了！我说还不行吗！” 李盛烦不胜烦，终于……开口了。 “他李二，不是已经出手了大量钢铁么？” “你就让他再下几道诏书！” “就说这钢铁，乃是一种特殊的……比如说，就陨铁！它整个原料什么的，都来自一种陨石！” “陨石？” 李盛说到这，李二顿时一愣。 “陨石？这和陨石有什么关系？” “嗨……你就告诉李二，让他在诏书上这么说……嗯，这个陨石呢，是……对，就紫薇星！紫薇星落下的陨石，主大唐气运。天降祥瑞，保佑大唐起飞！” “现在呢……陨石已经开采完毕了。全国军民，既然用上了顶好的钢铁，那就……严禁出售！” “一旦发现，必定严惩！” 说完，李盛眯着眼看向李二，“这么说，够明白了吧？” 李二：……我明白个锤子！ 第245章 这是好几个计策一起用？ 李二死活还是听不懂李盛的意思，但已经问到这份上了，再问吧……丢人！ 父亲的尊严啊……碎了一地了都。 不问吧……这计策可咋实行呢？ 于是李二只好起身，开始蹲在李盛腿边，给李盛捶腿……魏征等人更是反应飞快，一个个也冲了过来。 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 李二讨好的一笑，“这个，公子啊……老李读书少，还是脑子笨，你不是要卖钢铁吗，这咋又要下诏不许卖了？” “不许卖了，那吐蕃国的资源……总不能白送咱们吧？” 李盛被几个马仔捏的舒坦，终于满意的一笑。 “老李啊老李，就你这样还长安富商呢，什么无商不奸……我看也是吹积扒。听好了！” “不许卖，正是为了高价卖！” “不许卖的东西，别人才会觉得这是最值钱的东西！” “只要李二，什么魏征房玄龄……他们几个，演技够好，让吐蕃人相信……这铁，真是天降陨铁。而天降陨铁，真的代表气数，是和传国玉玺一样的东西。那么……” “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说什么也要买回去！” 李盛说完。 李二等人愣住了。 捏肩捶腿……的好几双手，同时停在了半空中。 “公子这是……” “欲擒故纵……” “囤积居奇……” “有价无市……” “天呐，这……这是好几个计策一起用？！” 魏征整个人都惊了。 这公子之计策，简直可怕。 这是要把吐蕃人往死里坑啊！ 原本他们以为，这标准钢品质再怎么高，但如今已经在大唐普及开来，要想卖出高价……当然，一般意义上的高价也是可以的。 比如……一般的精铁卖一贯，那么咱们的标准钢就卖两贯！算上转运不易，这样那样……卖个三贯，这是没有问题的。 但你要说卖个三十贯，那绝对是想屁吃。 可…… 若是按照李盛的计策来。 这原本只是物美价廉的标准钢，一下子变成了镇国神物，相当于传国玉玺，和氏璧这样的东西。 那，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吐蕃人不是狼子野心吗？ 你既然狼子野心，那……这么狼子野心的东西，你还不赶紧买爆？ 这计策…… 绝了！ 一瞬间，李二等人完全陷入呆滞，紧接着……捶腿捏肩，更卖力了！ 李二此刻简直只想哈哈大笑。 有我儿在此，我大唐岂能不兴？！ 来日克复一切疆土，重建秦汉荣耀，指日可待有木有！ 我儿有秦皇汉武之姿！ 我李二说的！ …… 次日。 清早…… 随着朱雀门一阵喧哗，很快……大唐满朝百官，从宫中鱼贯而出。 接着…… 就在这天当晚。 一个无比无比无比劲爆的消息，开始在长安的大街小巷，街坊四邻之间流传起来…… 这一日，陛下下诏。 举国全体注意，所有人严禁向外邦之人出售精钢。 此精钢乃天降陨铁炼制而成，总量有限。 今陛下以此铁炼兵器农具，造福百姓，富我仓廪，强我民心。 有擅将精钢售予外邦之人者，严惩不贷！ 这个消息，李二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直接正面宣布。 并且同时，还疾言厉色痛斥卖国之举，以后有发现再犯者…… 你们一个个都给朕等着！ 李二这天用出色的演技狠狠发了一天的火。当然，这一场演说，剧本也是李盛编的…… 这一日，百官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反对的。 开玩笑，这陨铁可是上苍所赐的祥瑞！ 而且是大祥瑞，能炼制成精钢器物，兵器、农具……流遍全境的。 这谁敢大规模卖出本国，那不就跟造反没啥区别吗？ 你没看陛下那脸色，简直黑的可怕。 而且陛下都说了，这陨铁来自天上的紫薇星。 紫薇星是什么星？那是帝星！ 现在紫薇星上下来的陨铁，你们敢拿去卖给外国，这岂不是巴不得大唐赶紧亡了。 多数的官员，当然，本来也没有这种打算。 听到李二的训斥和警告，也就紧张一下而已。 不过…… 天下万事，从来不缺有心人。 就在李二严令不得出售精钢的同时，不少官员却是眼珠子乱转，心思活泛了起来…… 很快，就有不少人，想到了前些时日的吐蕃使团！ 这使团，现在可是还在长安城中活动呢。 这些家伙为吐蕃王命而来，想必绝对非常垂涎这些标准钢啊…… 这玩意，无非是一些农户家里有，还有就是禁军当中。 禁军的东西，咱摸不得。 但收购农户家的，还不是简简单单…… 不过，尽管许多官员都在暗中琢磨这档子生意，毕竟…… 自己不能出面。 但背靠世家，这事情就不一样了，那有的是人手去暗中办事。 何愁无利可图？ 这个消息，自然…… 很快，也传到了长安城南的某处大宅之中。 “王兄！” “王兄！！！！” “王兄你在府上吗？我等找你有事啊！” “裴大人，不是，师父在何处？” “王兄！王兄？” 一群老者吵吵嚷嚷，健步如飞的冲进了王氏大宅。 很快…… 王景的面孔出现在庭院中。 面色苍白，有些虚弱…… 一见是几名老友，勉强笑了笑…… “近日老兄偶感风寒，想来也是大势已去了……诸位还记得老哥哥，真是多谢……有诸位好兄弟，真是太好了……” 王景用近乎于交代后事一般的口吻，勉强向这群老友打了个招呼。 不过话音未落，王景的话就忽然间卡在了喉咙里。 呃…… 等等哦。 这几个老家伙不是最近也在卧病吗？ 怎么今天一个个生龙活虎的？ “王兄，我们有个大喜的消息告诉你啊……” 卢长庚满脸红光，正要说正事，忽然间庭院之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王兄，裴某来矣！” “今日有个大喜的消息，要告诉王兄啊！” 王景再次一愣，其余几名老者也纷纷看向裴寂。 “裴兄你来了！” “师父，你来的可正好啊！” “师父，今日之事可是天大的喜事……” “裴师，我等太感谢你啦！” 裴寂呵呵一笑，看着憔悴的王景。 “王兄，近日可还好？” 第246章 天降陨铁？ 裴寂忽然这么一问，王景也是诧异了一下…… 不是，这怎么回事啊。 这几人咋能兴奋成这样。 前些时日大伙都还病恹恹的呢，一个个的不都被圣乡侯这个妖人气的够呛么…… 现在……现在怎么都这么开心？ 等等。 王景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们是不是……寻访到了那位医仙？” “所以……现在人好了？？？” 王景感觉，这个可能性很大！ 贼大！ 不过他一说完，众人却顿时大笑起来。 半晌之后，裴寂才拍了拍王景的肩膀。 “不满王兄，今日李二终于绷不住了。他下诏了！” “下诏了？什么……什么意思？” 王景惊疑的扭头看着一旁的裴寂，“难道李二要禅位？” “禅位？王兄你想哪去了，这怎么可能……” “唉……” 王景顿时明白了，这是逗自己开心呢，“裴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也看见老弟这状态……” “不，王兄，我还真不是开玩笑。” “这次，李二下诏，严禁标准钢流出他国。一旦发现，必定严惩！” “严禁标准钢流出他国？……这，这是为何？” 王景的呼吸急促起来，隐隐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但必须问个明白！ 裴寂微微一笑。 “李二的诏书说了，这标准钢，真正的来源，从来不是什么所谓的高炉铁厂，而是……一块陨铁！” “陨铁？！” 王景顿时睁大了眼。 接着，却见裴寂笑的愈发开心，“不错，这些精钢，其根本源头正是陨铁！” “李二今日说这陨铁是天降之物，并且还是紫薇星上降下……王兄也是饱学之人，一定不会不知道愚弟在说什么！” 王景瞬间吸了口气。 接着再一口，又是一口…… 连续不断，吸了好几口冷气，胸膛高高鼓起，嘴巴仿佛能塞进一千多个拳头…… 这特么要是真的…… 王景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这特么，要是真的…… 那可就是有唐一代迄今为止，最大的新闻了！ 太恐怖了！ 紫薇星上降下陨铁，而且还是数目巨大的陨铁，这意味着什么？ 这简直就像是，上苍点名要他李二带神州步入盛世，成万古基业…… 一瞬间，王景简直被吓到了，这李二又有妖人相助，又有上苍保佑，那岂不是无敌了？ “裴兄，那这李二岂不是……” “王兄莫慌！据愚弟多方打探，这陨铁不仅是来自紫薇星，而且并非近年所降，而是数百年前东汉亡国之时所降……” “相传，这陨铁分量极沉，只有真正携带王者气数之君，方可获得此铁。也就是说，这陨铁……是真正带着使命来到人间！” 裴寂笑眯眯的这么一说，王景一下子更紧张了， 看着裴寂的笑脸，感觉都不认识这人了。 你特么都说李二无敌了，那你在兴奋个寂寞啊？？？ 便在此时，仿佛是嫌王景不够惧怕，一旁的崔白鹤，李天城等人，脸上的兴奋之色更浓，更为开心的说道…… “此事千真万确！” “不错，王兄，我已经差人在整个长安四处打探过了，证据确凿！” “皇城附近的点心铺老板，裁缝铺的东家，还有丧葬铺的伙计……全都知道此事！” “对对对！卢老弟也打探过，城东那边的老长安人，王麻子，赵瘸子，李歪嘴……也都知道此事！” 闻言，王景忍不住惊恐的左看右看。 他不怀疑众人说的话，毕竟都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 但他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好兄弟们，你们是怎么了？莫非是被李盛那妖人夺舍了么…… 这么恐怖的事情，你们一个个还这么开心？ 这李二要真是天定圣主，那往后，我们岂不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便如那老鼠野狗一般？ 这种事，你们还这么开心？！ 下一刻，众人齐齐大笑起来，显然是对王景的反应十分满意。 接着，裴寂才凑到王景耳边，悄声道…… “这李二得了天命，是不假。” “可如果……我等将这些天命，给他送走呢？？”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顿时呆住了。 啊…… 啊这…… 啊…… 难怪。 难怪这一个个的都这么开心…… 这李二有天命又如何？ 我等暗度陈仓，替他把这天命送给……比如说，吐蕃人！…… 那这李二的天命…… ……不就没了吗？ 好计策！ “妙极……妙极！” “妙极！妙极！妙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顿时开怀大笑！ 爽！ 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病恹恹的王景，这一刻瞬间变得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什么偶感风寒…… 立刻就好了个彻底！ 天下神医虽多，可哪有比这好消息更能治愈疾病的？ 这简直就是……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不！” 王景笑了一通，忽然肃容，大声喊出了一个字。 不！ 这一次轮到裴寂等人诧异了，“怎么了王兄，这计策难道不对么？” 一旁崔白鹤也适时道，“是啊王兄，具体的执行方略，我等早就想好了。” 卢长庚接口道，“王兄，虽然李二严令不许向外邦贩卖神钢，可我等暗中收购，再暗中卖出……这不是跟玩一样？他李二又不是真的神仙，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卢兄所言甚是，一切由我等世家内部操办，他李二什么也不可能查到！” 李天城也颔首安慰王景。 不过王景却是一摆手。 “诸位，愚弟不是说这个。愚弟要说的是，这李二……呵呵。” “当初，我等皆说他是昏君，但这世人何其愚昧？” 说着说着，王景便露出咬牙切齿之色。 “这些无知百姓，只不过吃了李二几块红薯土豆，便做起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还想参加科举，还想入朝围官，骑到我们头上？？” “我呸！！！！” “李二这昏君，败坏三纲五常，尊卑秩序，上苍还给他天命？” “今日合该我等，替天行道，将这昏君的气运，给他送个一干二净！” 王景一番话，众人顿时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替天行道！ 没错，就是要替天行道！ 第247章 简直是天佑我五姓七望！ 一时间，整个院落都响起了阵阵怒吼！ “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好！” 王景一攥拳头，高高举起，“来人！” 管家一溜烟跑了过来，谄笑道，“老爷，何事啊？” “传我之令，通告整个太原王氏。变卖家族一半田产，收购市面上所有的标准钢！” “啊？！” 一听是这事，老管家顿时愣住了，接着惊恐的道，“老爷，你怎么还执迷……” “嗯？你在教我做事？” 王景直接冷眼瞪了过去，“顶撞老爷，你一个奴才该怎么样，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爷开恩呐！” 老管家迅速跪了下去，抬起手，用力~~ 啪！ 啪！ 啪！ 左一耳光，右一耳光…… 连抽十八耳光，终于停了下来，仰起笑脸看着王景说道，“老爷，您看这样成不成？” “哼！……刚才你想说什么？” 王景斜者看了老管家一眼。实际上，这老管家也算是他心腹之一，办事向来也十分得力。当然，王氏门下才干出众者也不少，毕竟家大业大，养得起。但……也就是这个老管家，当年为了让女儿入他房中为妾室，对他最是顺从不过。 好用，顺手！ 老管家谄笑一声，接着却道，“老爷，咱这不是……已经囤积了不少精铁么？” “呵呵。今日我心情不错，便告诉你……” 很快，王景便说了一遍上午早朝时发生的事情。 诏书的内容，后续坊间的传闻…… 老管家呆住了，不过却没有露出惊喜之色，而是惊恐的道，“那老爷，咱要是卖了这精铁……岂不是……形同叛国……” “住口！” 王景猛地一声厉喝，狠狠瞪着老管家。 “叛国？你一个泥腿子出身，不过接着我王氏的荫庇读了几本书，免于饥荒……便来教我叛国之节？” “我告诉你！” “这李二是昏君，我等设计除此昏君，这才是爱国！你懂不懂？” 老管家呆了呆，思索了一阵，忽然就明白了。 整个人顿时换上了一副笑脸，惊喜道，“还是老爷高啊！这一来，何止不是叛国，这分明是替天行道啊！” “哈哈哈！” “你这无知蠢狗，居然也知替天行道之理……看在这替天行道四字的份上，你方才顶撞之罪我也不追究了。立刻去给我办！” “无论多高的铁价，无论什么渠道，统统都得给我收购到手！” “记住，不可有一分一毫的铁器直接流入外邦之手！” “哈哈哈！” “李二这昏君，陨铁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拿出来送给百姓做农具……农具？哈哈哈！” “这下，我看李二这昏君如何收场！” 王景等人又是一通大笑。 这一次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不但可以葬送李二气运，更可以将前些时日五姓七望等世家流失的资产，全数回笼！ “简直是天佑我五姓七望！哈哈哈！” …… 长安，大唐国都。 也正因为是国都，所以长安的经济文化，都远较其他州郡更为发达。 已经有初级的商品经济。 当然，在李盛眼中，这长安的商品经济，即便取消宵禁，巅峰时段顶天也就是乡镇夜市水平，甚至还不如…… 不过总之。 有这么一个基础，长安的百姓自然也有更多的聊天的时间。 但却又没有什么谈资，毕竟逐鹿天下十几年前就结束，最近的呢突厥人又一直没来，朝堂上的事呢，大多数百姓也不懂。 这不，一来个人人都懂的——天命所归！ 立刻就传遍全程了。 毕竟开门做活过日子，谁家百姓还不信个鬼神了？ 这次可是紫薇星降下陨铁支持陛下，这话题度简直是可想而知的热闹。 一来二去，各种版本…… 当天晚上，全长安的百姓就都言之凿凿的对“天选王者之铁”的传说深信不疑了。 不过大唐百姓，性格大多还是朴素。 对李二是十分信任，这从玄武门之事的顺利程度就能看出来，带路党茫茫多。 如今既然上苍点名要保李二了，百姓消遣话题归消遣话题，但大多数人是肯定不肯出手刚刚得到没多久的精钢制品的。 这玩意，那质量真是谁用谁知道，绣花针能当钉子用，锄头都能当宣花板斧用了。 突出一个结实耐用！ 而且因为特别结实，这玩意还能做的十分轻巧，省力！ 对李二的信赖拥戴，加上农具怎么说也是吃饭的家伙，因此……市面上的百姓，自然是不可能轻易卖掉手中的精钢制品。 但…… 不会“轻易”卖掉，不等于坚决不去卖掉。 要说这意志有多坚决，却也未必。 毕竟……陛下那诏书，不是都说了？ 这玩意，反正只要还在大唐，就依然算是陛下的气运。 那么只要价钱给的高，咱不卖给外邦番子，卖给咱大唐的汉人还不行？ 当然，总体来说，对于百姓而言，这些东西肯定是能不卖就不卖的，除非价钱开的高到离谱的程度。 起初…… 也没有百姓会认为有人大量收购这些精铁。 不过很快，没几天的功夫……长安的百姓们就发现，这市面上的标准钢，价格开始悄然上涨了…… 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托着精钢价格，越走越高。 而同时，市面上不知何时开始，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精铁物品，也就是从前那种精铁，逐渐出售……并且，价格极低！ 好似精铁的主人在着急筹钱似的。 当然，具体的幕后的逻辑，一般百姓也不懂。 反正…… 精钢换成精铁，虽然不如精钢好用了，但家家户户都借此发了一笔小财，倒也不错…… 渐渐的没多久，不少百姓都卖掉了手中的精钢。 渐渐的，整个长安，都开始找不到精钢的踪影…… 李二的高炉钢厂，也关闭已久了…… 此时天下大白，李二的钢那肯定是真的陨铁了，不会有错，不然关掉钢厂干嘛？ 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传闻，似乎黑市上还是有神秘卖家，在持续不断的出手精钢…… 这一幅情形出现，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但吐蕃使团，肯定是最着急的。 第248章 这李二身上是带着气运的！ “公主殿下，这可怎么办啊！” “是啊公主殿下，我等来大唐，和亲的使命是已经吹了。现在要是直接回去，打空手去见大王……这不太好吧？” “公主你可要替我等拿个主意啊！” 此时，长安一处客店内。 一间上房之中，几名奇装异服之人聚在一处，面上表情各异，精彩纷呈。 一口一个公主，满脸焦急的“请公主拿个主意”的两人，正是…… 松赞吉龙！ 以及阿古灭。 这两人最近都快急晕了。 这……长安是有好货，这不假。 不但有好货，而且顶级好货！ 天选王者圣铁！ 这够不够好？ 这可是长生天赐下，专门送给真正的王者的。 不是真正的王者，那你根本摸都别想摸到，根本发现不了。 这陨铁，根据李二身边的能人异士勘测，是数百年前降落的。 然而数百年间，魏晋，南北朝…… 无数政权来来去去，却只有如今的李二……得到了这陨铁！ 这说明什么？ 这李二身上是带着气运的！ 这气运，在吐蕃诸人，尤其是智囊……幽珠公主看来，不是别的。 正是这陨铁本身！ 最近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费了几百贯，总算是弄到了一把用卷刃的精钢小刀。 但即便如此，这小刀的刀身依旧极为坚固，削铁如泥！ 寻常凡铁在这小刀面前，那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一碰就碎！ 跟泥捏的一样。 起初……幽珠公主也有所怀疑。 天降祥瑞，什么寒冬开花之类的，这她也听说过，不过多数都只是谣传，或者下面的官员贵族讨好王室而已。 但…… 这一次，可是铁证如山啊！ 那小刀现在还在幽珠公主手里拿着呢。 “唉……” 幽珠公主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是神铁。这李二竟得此宝，真是造化之极了。” “岂止此物？”松赞吉龙心有余悸的道，“我这几日还听说，李二得到的祥瑞，还有好几样呢。什么红薯、土豆……这可都是亩产数千斤的好东西啊！” “……” 松赞吉龙一通感叹，把自己都搞得紧张兮兮。 这大唐如今得了这么多厉害祥瑞，那吐蕃岂不是难顶。 阿古灭作为武将，没有多说话也没有露出惊恐紧张之色，但也是满脸严肃，忧愁不已…… 不过便在此刻。 幽珠公主忽的嫣然一笑。 “你们想的太多了……这土豆红薯也是好东西不假，不过你们也知道，中原之物，在我吐蕃高原之地，可未必能成活……两地的风物根本截然不同。” 幽珠公主这么一说，松赞吉龙怔了怔。 “这倒也是，红薯土豆在吐蕃够呛能成活……不过此物好歹还在中原在，还是便宜了这些汉人啊，唉！” “已经发生之事就不必多说了，我等只需要暗中阻挠，不让这红薯土豆落入突厥人之手……这是重中之重。” “第二，这精铁……可未必无处收购。” “啊？” “公主，这又怎么说？” 幽珠公主话音一落，顿时阿古灭和松赞吉龙都竖起了耳朵， 这可不是一般的铁，这可是圣铁啊。 若是能把这些钢铁带回吐蕃，那岂不是血赚？ 只见幽珠公主嫣然一笑。 “诸位，李二的确下诏，不许百姓出售圣铁，此事确信无疑。相信二位所忧虑者也是在此。” “是啊公主！” “这唐国……不对，是大唐有圣铁，我们突厥可没有……我阿古灭不怕作战，可就怕对方拿这种兵器……这不是长生天在保佑他们么！” “所以才要夺走圣铁。夺走了圣铁，长生天也就不会再保护他们，而是……保护我们！” “近日你们可听说了，李二虽已下诏，严禁圣铁流出国境，但……长安的圣铁制品，依旧是在快速减少？” “并且在汉人之间，也是不断涨价！” “这……” “这倒也是……” 阿古灭和松赞吉龙对视一眼，明白了。 这是有人暗中收购，囤积圣铁！ 不过…… 松赞吉龙还是有些疑问，“可是公主，这唐国之人收购圣铁，想来……呃，或许也只是囤积居奇吧。我们去联系他们，只怕还是不会卖给我们吐蕃啊。” “呵呵，国师这格局，小了不是？” 幽珠公主掩住小口娇羞一笑，“这圣铁再怎么削铁如泥，那也是刚刚出炉不久，时日一长，不是照样要生锈朽坏？” “既是圣铁应该不会生锈吧……” 阿古灭嘟囔了一句。 不过立刻就被幽珠公主呵斥了。 “说的这是什么混话？你作为将军，岂可如此迷信，这上上乘的良铁到了李二手中，便已经是天大的气运。若是还不会生锈，哪有这等事？” “再说了，即便会生锈，难道这‘标准钢’之坚硬，是假的？” “若是李二真是天降王者，这些铁器已经足够他打败突厥了！” 幽珠公主这么一说，阿古灭顿时大惊……“公主，连突厥也挡不住这圣铁吗？” “所以才说，这个坚硬程度……已经是圣物了。但即便圣物也会朽坏，所以李二得到铁矿石之时，就该全部用来造成兵器，武装起百万大军趁势荡平突厥。可他李二做了什么？” “哼！” “居然拿出来收买人心，这算哪门子的一代圣主？说明一件事，他李二根本不配拥有这等神物，合该我吐蕃取之！” 阿古灭和松赞吉龙连忙点头称是！ 的确是这个道理。 什么乱七八糟民生这那的，这些事有那么重要吗？ 直接扫平突厥，这不是挺有牌面的，居然送给百姓做农具，简直是有病。 接着，就见幽珠公主微微一笑。 “所以这圣铁是不可能长久保存的。既然不可长久保存，安能用来囤积居奇？除非有必定的把握，绝对能够卖出去。” 阿古灭还在懵逼。 公主说的这都是啥？ 但松赞吉龙已经呼吸急促起来，瞪大双眼看着幽珠公主…… “公主的意思是说……” “不错，这些收购囤积圣铁之人……正在等着我们去谈呢！” “这次我等携带了大量的货物，都是硝石硫磺一类炼丹的材料，还有大量的黄金。这些东西……决计可以买下所有的圣铁！” 第249章 这不叫神机妙算叫什么？ 幽珠公主这一番话，松赞吉龙、阿古灭简直是豁然开朗。 说的太对了！ 丝丝入扣，滴水不漏。 神机妙算！ 这不叫神机妙算叫什么？！ “现在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幽珠公主忽然目光一凝，肃容说道，“现在整个长安已经找不到多少精钢器物，我等必须尽快行动，将囤积之人手中的精钢吃下。否则时间一长，只怕李二也会察觉，届时夜长梦多可就麻烦了。” “我们除了黄金之外，马车队列还携带了大量的货物，只要动作够快，这些精钢就能顺利运走！事不宜迟……” “公主，我等明白！” “公主英明啊！” 松赞干布无比崇敬的看着公主，在吐蕃国中，多数人只知公主是第一美人，却不知公主还有诸葛再世之才……哈哈哈哈哈哈！ 我吐蕃，兴矣…… 不过就在松赞吉龙兴奋的同时，幽珠公主却忽然叹了口气。 “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这圣铁虽是圣物，但价钱绝对不可能便宜。” “啊？” “这……” 幽珠公主这一提醒，松赞吉龙和阿古灭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也明白了。 最近长安城中的精钢器物，不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有个眼中问题就是，这东西价格……极高！ 高的离谱，最少是寻常精铁的十几倍以上。 后来他们仔细打听了，才知道这精钢是一路涨价涨回了前些时日的水平。 中原前段时日的铁价，其暴涨幅度连他们远在吐蕃都有所耳闻，这次李二诏书一下来，于是又开始涨了！ 当然，这涨价并非是一夜之间瞬间涨起来，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十分便宜的。 但便宜归便宜，奈何买不到！ 这会幽珠公主一提醒，二人顿时回过味来。 “公主，这中原的商人难道是……难道是故意囤积居奇，拿高价来坑我们？！” 阿古灭想到了这一点，顿时咬牙切齿。 “这些中原汉人，何其奸诈可恨！” “将军，冷静些。” 幽珠公主淡淡说道，“兵者诡道，你一个将军，怪别人奸诈？” “他诈任他诈！” “啊？”松赞吉龙一怔，“难道我等便要像羊羔一般，任由敲诈吗？” 幽珠公主点了点头。 松赞吉龙傻眼了。 我擦，不是吧。 公主雄才大略，怎会白白吃这种亏，这可不符合公主性格啊。 阿古灭盯着公主更是瞠目结舌。 不过接着，幽珠公主瞪了二人一眼。 “你们盯着我干什么？呵呵……” “什么亏都不想吃，还想牟利？本宫且问你们二人一句。” “这圣铁，若是再涨价，从九十五贯涨到三百贯，你们买是不买？” “这……” “公主，这自然是……不对……” 幽珠公主这么一问，原本感觉自己血亏的阿古灭，松赞吉龙却……却一瞬间呆住了。 是啊，这价格再涨，涨到三百贯，那自己是卖是不卖？ 这肯定是不…… 原本认为这买卖当然不能做的二人，忽然间发现…… “呵呵，所以说你二人格局还是太小。” “这圣铁价格再高，那也是圣铁。这本是无价之宝，能有价购得，已是天佑我吐蕃，你们还想便宜捡漏，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再说了……” 幽珠公主忽然轻轻一哼。 英气飒然！ “这圣铁到手，届时人无我有，我吐蕃军力必成天下无敌之势。届时中原人赚走再多金银，那不还得给我们吐出来？” 幽珠公主这么一说，松赞吉龙和阿古灭神情顿时变化。 满脸惊喜！ 看着幽珠公主的目光，都变得无比崇敬，仿佛不是在看一名少女，而是一尊巨人！ 没错，吐蕃的巨人！ “公主，英明！” “公主，英明！” “我吐蕃有公主在，来日必成天下第一大邦！哈哈哈哈哈哈！” 两名臣子一通吹捧，幽珠公主只有嘴角微微有些笑意。 一对好看的眸子里，目光依旧冰冷，深邃…… 很快，两名臣子出门行动了起来，开始寻访持有圣铁的大商人。 幽珠公主方才看向客店窗外的长安街头。 “诗仙，琴仙，酒仙，儒仙，武仙，真仙……” “大唐如今有圣人啊，好大的威风呢。” 幽珠公主一面呢喃，素手轻轻摩挲着客店的窗棂，仿佛在触碰窗外的万里和善。 “可惜了，你不是吐蕃人……本宫此番夺取圣铁，来日也只好将你打下凡尘了，呵呵……” …… 城南大宅，高墙深处……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深院之中，这一刻，欢声笑语。 舞姬，琴音…… 袅袅不绝。 觥筹，交错…… 你来我往。 一片欢声笑语！ 李天城举着一把酒壶，凑到了王景跟前。 “王兄，再饮！再饮！” “李兄，好！再饮！哈哈哈哈！” 王景等人此刻放浪形骸，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哈哈哈哈，噫！” 王景酒到杯干，喝到一半，忽然就“噫”了一声。 一时间，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等人齐齐都看了过来，不明白老友这是咋了。 不过紧接着，就见王景的目光，如梦似幻…… 缓缓呢喃道…… “噫，好起来了……咱的精钢，终于卖出去了！” 王景这么一说，几名老友纷纷愣了一下，紧接着齐齐大笑起来。 “终于卖出去了！” “终于，终于卖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简直开心的要晕了。 没错，此时是凌晨，整个城南大宅计划宴饮通宵达旦。 原因很简单，在刚刚的夜色中…… 五姓七望齐聚，送走了几个吐蕃人。 这些吐蕃人，正是阿古灭和松赞吉龙带领的吐蕃使团！ 至于欢庆的原因也很简单。 原本众人以为会永远压在手上，永远卖不出去的精铁…… 这一次，终于出手成功！ 变回了金银！ 因此五姓七望这一群人，这一刻简直就是欣喜若狂。 太开心了！ 不过下一刻，崔白鹤忽然又叹了口气…… “唉，虽然卖掉了这些精铁，可这价格……实在太低，太低了……” “而这精钢收购价也是高的离谱，唉！” 第250章 我等五姓七望必将东山再起！ 崔白鹤这一声叹息顿时引起了共鸣，院落里顿时一阵沉默，满院的舞姬琴声显得异常突兀。 崔白鹤，并非是无病呻yin，否则也不会让众人说不出话来了。 紧接着，卢长庚也是一声长叹。 “唉……这精铁，均价五十贯收，如今是一百文不到便卖出去，如今换成了这标准钢，又是二百多贯，比当初的九十多贯贵了一倍还不止。” “唉……” 郑太山老爷子也是一声叹息，“这精铁从收到卖，我等几乎是将家中的粮，都给亏尽了。如今换成了标准钢，实话实说，也不过是换个法子持有而已……” 一时之间，院子里沉默了。 没错…… 即便是换成标准钢卖给吐蕃人，但也只是将库存那些卖不出去的精铁，给卖出去了而已……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回笼任何亏损。 “这点金银，只相当于当初粮食的百分之一二，恐怕都不到啊……” 一时间，院落之中唉声叹气。尽管卖给了吐蕃人一波，但二百多贯收，三百贯卖掉，这几乎就没有什么赚头。 一百贯的粮食变成了一贯，现在不过是变成一贯零一百文罢了！ 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啊！ 不过…… 此刻的王景，目光已经重新重新恢复了清明。 深邃，充满了睿智…… 接着，淡淡一笑。 “诸位老兄，听王某一句话。此事，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 “王兄，此话怎讲？” 听到王景的语气，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等人都是一怔。 莫非…… 此事，还有转机？！ 接着，就见王景缓缓颔首，笑道，“诸位，我等手中，此刻的确是只有金银不假。” “这一次的买卖，我等急于收购全开高价，利润大头都被乡野泥腿子赚走了，这也不假。” “但是！” “诸位可不要忘了，这些标准钢是何物？这是天命圣铁啊！” 说到天命圣铁四个字，王景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几名老者也是同时身躯一震。 是啊…… 这可是天命啊。 紫薇星，天降陨铁，这是专门送给真正的王者的礼物。 崔白鹤脸上露出一抹狠辣的笑容， “哼！此次我等虽然大败亏输，但……圣铁，已经到了吐蕃人手上。如今他们的马车已经启程，李二即便有妖人相助，也休想追回来！” 崔白鹤这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点头！ “不错！” “崔兄所言极是！” “我等虽然出了血，但……能夺取李二天命，这点损失又算的什么？” “方今之时，将李二拉下马才是大义所在。既是大义当前，我等不过散些钱财少些田地，这又算的了什么？！” 一旦想通了此节，众人又重新兴奋起来。 只要，能把李二这个妖孽拉下去， 将来，还不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五姓七望，力量何其之大，可以说在整个大唐都是盘根错节。 “不错，诸位深明大义，我心甚慰啊！” 王景颔首点头，脸上充满了欣慰的笑容。 此时，一旁的裴寂也忽然开口了， “诸位，只要李二这贼子的科举奸计不能得逞，来日……我等富贵何愁也？” “师父所言极是，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裴寂抿了口酒，晃了晃杯子接着说道…… “再者。” “如今，圣铁不能复产，李二这昏君送与百姓，那就是永远送了。我等虽然出让半数以上田产给泥腿子，但……” “这些泥腿子一个个的，粗鄙无文，哪里懂得天下大势？” “如今吐蕃人走了，我们完全可以再次出手，将其余的圣铁……也统统收购到手上。届时一旦李二要用这些圣铁，那岂不还得向我等……嘿嘿！” 裴寂说完，自顾自大笑痛饮起来。 几名老者呆了呆，面面相觑……紧接着，瞬间纷纷狂喜起来。 可不就是如此吗？！ 我等的确是亏损巨大。 但手中这些金银，我们完全可以再找百姓收购圣铁啊！ 如今吐蕃吃下了大部分圣铁，带来的金银还有硫磺硝石一类用了个精光。 如今我们就用这些回笼的金银，再去收购圣铁。 等李二急缺圣铁的时候…… 那可不就是李二跪着求我们，我们也能随意涨价了么！ 哈哈哈哈！ “裴兄，高啊！” “师父说的太对了！” “哈哈哈哈哈，我等五姓七望必将东山再起！” 不过一片欢乐声中，卢长庚还是不由得有些疑惑，小声问道， “可是裴兄……不对，师父！” “目下这大唐境内的圣铁价格，已经窜到了四百贯，我等再去收购，这价格会不会有些高了……” 卢长庚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由得有些害怕。 众人都是一怔。 不过这个担忧，很快就被裴寂一声充满智慧的笑声所打破。 “四百贯的精钢，难道就不能涨到四千贯，四万贯？” “卢兄，你要明白。” “他李二要想维持这片江山，这圣铁就一定不能缺少，比起长安城破，皇宫沦为废墟……任何价格，他李二都会接受！” “届时，咱还怕没得赚？” “李二，待宰羔羊而已！” 裴寂说完，再次举起酒杯，浮一大白！ 卢长庚还在发愣，不过其余几名老者纷纷反映了过来，脸上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看向裴寂，眼中，只有仰望！ “好一个李二不过待宰羔羊！” “裴兄，太高了！” “裴兄，简直有诸葛再世之风！” “我五姓七望，天下无敌啊！哈哈哈哈哈哈！” …… “公子，你看，不是，您看现在这情况，高炉究竟可不可以……” “老李啊……” 李盛叹息一声。 “你怎么格局还是这么小？” 李盛说完，摇了摇头，接着又向一旁的果盘伸手过去。 这里，自然是长安西郊的别院，属于李盛的“行宫”。 而此刻，李盛自然是在此处吃吃喝喝，混吃等……不对，是休息！ 就在李盛伸手拿水果的瞬间， 早有一只苍劲有力的手后发先至，拿起了一颗葡萄。 接着…… 将葡萄剥开，恭恭敬敬送到了李盛口中…… 此人，正是杜如晦。 满脸谄笑中…… 第251章 这计策，设计的太高明了！ 这一刻，不单单是杜如晦满脸谄笑，一旁的房玄龄，魏征，乃至李二…… 个个都是满脸谄媚的笑容。 仿佛笑成了一朵朵大菊花，给李盛捏肩捶背，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群人也并非是完全在谄笑，而是真的兴奋。 因为最近…… 探子已经报告了。 吐蕃使团，已经满载着钢制器物，快速的离开了长安。 确凿无疑！ 而相应的…… 满坑满谷的黄金等一堆硬通货，自然是在长安留了下来！ 当然，走的是吐蕃的马车队列，还有吐蕃将领阿古灭，剩下的可能还有一些智囊之类的，以及正使松赞吉龙都还在长安。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交易已经初步完成！ 而下一步，自然便是…… “公子，你快说啊，这高炉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复产？” 李二整个人都快急死了。 这次，虽然被运走了大量的钢制物品。 但这些钢制物品，主要还是一些农具，以及针头线脑钉子锤子一类的物品。 兵器，则是分毫未动。 也就意味着，李二其实不需要担心钢材不足影响禁军战力这样的军国大计了，此时…… 他关心这件事的主要目的，当然还是为了盈利！ 至于如何盈利，那则是另一个问题。 也就是，他现在提问李盛的问题…… “公子，这钢材价格可都涨到了五百贯了，百姓纷纷出手卖给各路世家，都赚疯了……” “不是，老李啊。” 李盛突然正了正坐姿，接着不悦的说道，“你这人，咋三观这么歪呢？这李二都摆明要让百姓分肥发财了，你咋还就更……还就那个看不过眼呢？” “百姓发财，你是不乐意是吧？”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顿时绷不住了，“公子千万别误会！” “这个……你也知道小李我是做生意的，这百姓赚钱分肥，自然是好事，可……唉，小李我也得搞钱周转啊，不然家里那么多开销……” “唉，老李，要不怎么说你格局小呢，这个……葡萄呢？” 杜如晦顿时凑了过来，满脸堆笑的给李盛喂了一颗。 “公子，请用！” “唔……不错，腻了点……这个刚才我说到哪了？” “公子，我格局小！” “哦，是了，老李你这格局可不就是小了。这百姓卖掉钢材发财之后，你猜百姓会干嘛？” “这……买田？” 李二一怔，他还真没想过李盛说的这个问题！ 接着，就见李盛一拍大腿。 “对啊！” “百姓拿到了金银，当然下一步就是买田。毕竟理想的社会，就得耕者有其田，百姓手中都有田了，自己种的都能自己吃不用交租子，这日子才过的热闹不是？” “那这种时候……老李你确定，所有的百姓都趁机发财了？”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顿时愣了一下…… 呃，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李盛笑了笑，接着便说出了结论。 “这不就对了，并非所有百姓都拿到了好处，还是有保守的没有行动。所以这个时候，怎么办？当然是得再等等了……不过，你们可以先做一件事。” …… 李盛说到这里，李二等人赶紧竖起了耳朵。 “公子，什么事？” “公子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等在所不……”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差不多得了啊，你们一个个的又不是李二也不是房、杜、魏几个大臣，搁这cos啥忧国忧民呢。不过……事情还是可以操作的。你们既要复产钢铁，又要停产钢铁。” “这两件事，必须同时去做！缺一不可……” 李盛说完就接着享用起了饮料果汁…… “这么……唔……明显的……道理……唔，但凡不是个原始人，应该都能听懂吧。” “公子，嘿嘿，这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公子，为何说既要复产，又要停产，这不是……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李盛：…… “咳咳……你们是真想噎死我。” 李盛简直都不想吐槽了，不过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依然说道…… “这意思，就是要你们搞秘密生产啊。明着停产，暗中生产，这总够明白了吧？” “呃……” “这个……” “高炉如今广为人知，一旦开工，只怕……只怕是难以遮掩啊……” 这一刻，尽管李二等人已经做好了充足的脸皮心理准备，但依旧有点无地自容，因为他们感觉这个事还得再确认一下…… 啥事不问问公子的意见，那心里简直是毫无安全感。 什么都不敢做！ 现在是李二越来越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变成一个昏君…… 杜如晦等人，则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混子奸臣了…… 李盛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话也是古人经典，但你们要学会举一反三，灵活的去理解啊。” “怕别人发现，怕露出马脚，你们就不要完全隐瞒嘛。” “首先让李二宣布，最后的标准钢，即将开始投产……为了增加真实性，你们完全可以告诉李二……这诏书上呢，就说，这最后一批次的标准钢，标准钢，其中八成，不，九成！要铸造军器。” “而剩下的一成，就做勉为其难状，让利于百姓！” “至于价格……依旧是要便宜！” “而表面上说生产最后一炉，暗地里呢，你们就直接所有高炉全开，产能直接给他拉满，最后……” “最后怎么样，总不用我多说了吧？” 最后一步，自然是解开谜底，昭告天下…… 不过这一步，李二等人总算是能想到了。 李盛的计策说完，杜如晦等人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互相对视，眼神里……只有震惊，只有恐惧！ 这用计水平，岂止是诸葛再世？这简直就是数百年前的诸葛穿越而来直接附体了！ 这计策，设计的太高明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看似是老掉牙的手段。 但李盛却凭着超凡的理解，将这个计策稍微进行了改进。 于是…… 明明没有骗人的诏书，这一下子…… 只怕到时候，各路世家的兜裆布，都得被骗走了！ 可怖啊！ 第252章 这是长生天保佑我吐蕃啊！ 李盛的计策，说白了在现代，可以说是极为常见。 这就是最基本的操纵市场——当然，在后世，这属于典型的“发财方法来自刑法”系列。 但在这个时代，这种基于经典计策的创新，就太让人震撼了。 李盛也只是随口一说，其实还有很多办法。 然而在魏征，杜如晦等人看来，这计策就简直是高明的不可思议！ 一时之间，谀词如潮…… 捶腿的加大力度捶腿，捏肩的加大力度捏肩…… “公子，这个力度如何？老杜我现在手艺可好了……” “公子，要不要洗脚？老魏我洗脚一直可以的……” “公子，吃这个……” 这一刻，李二觉得自己简直要昏迷过去了。 这个世家问题……往上追溯，可以追溯到东周列国诸侯，东汉的各地豪强，至于魏晋开始而后，那各路世家更是膨胀的没边了，面对泥腿子就是一句：我天天嗑五石散就是可以比你天天读书过的好。这种态度固然可恨，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世家地位之稳固。 但如今？ 李盛这三招两式，就把各路世家料理的明明白白，不动声色都快把什么五姓七望骨头都给扒干净了。 李二只想说，叹息当年无管仲，茫茫劫运几时终啊！ 如今有我儿在，这大唐岂能不兴…… 不过便在此时，魏征忽的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不过话虽如此，但吐蕃得了钢材，下一步怕也是实力大增。这又如何处理？” 魏征这么一说，杜如晦、房玄龄动作都同时停滞了下来，李二也是表情凝固。 这其实也是他们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只是这一波下来，大唐确实获取了足量的利益。 因此一时半会也就没想起这事。 但既然要为大唐负责，那这事还真不能就这么过去啊。 吐蕃得到了钢材，这显然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到时候，可别突厥刚刚平定，又冒出吐蕃这个强敌。 那岂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其实李二还有另一个问题。 听到魏征的话后，沉默了片刻，也接着说道， “此事也是我一直想问的。并且……我十分担心啊。” “这大唐有了炼钢之术，时日一长，其他各邦早晚也会习得。长此以往，神州汉人的智慧都被吸收而去，各邦国力水涨船高……那，大唐不还是没有什么明显优势么？” 李二感觉，这真是一个问题。 而且是一个必须解决的复杂问题！ 但…… 对于李二来说十分复杂的问题，对李盛而言甚至不算问题…… 只见李盛微微一笑。 “老李，之前说你格局小了，是我不对。你能想到这一点，孺子可教啊！” 李二顿时嘿嘿笑着搂住李盛，“公子说的哪里话，这天天跟公子混，那不是鸡犬都能升天么！嘿嘿嘿……” “不错，你说的问题的确存在。不过……这实际上不算问题。” “首先，吐蕃人可无法将农具重铸为兵器。并且……” “大唐今日能有炼铁之术，有新的作物，土豆、红薯……” “假以时日，外邦也会获得这些东西。” “但到了那个时候，难道大唐依然只有这些？” “哦？”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就陷入了沉思…… 大唐有的，外邦也会有。 但外邦拥有的时候，大唐……难道不能拥有更多的？ 李二深吸一口气，心脏骤然加快起来……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大唐…… 日新月异，人才辈出。 天上天下一切造化，统统聚于大唐！ 举目无敌！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纷纷吸了口气。 要真是那样…… 事情就太可怕了。 这已经不是万世基业能形容的了，若是那样的大唐诞生出来，只怕殿下之功，完全可以超越孔孟儒法墨等百家诸子， 甚至于，站的比创造炎黄民族的三皇五帝更高，都不是问题！ 创造一个部族，这突厥人也能做到啊。 但让一个民族变得卓越不朽，那就绝非是谁都能完成的功绩了！ 李盛微微一笑，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啊…… 这老李他们哥几个，捶腿捏肩的手法越来越长进了。 有进步，有进步啊…… 最近学院里一直在开展的几个项目都逐渐完成了。 清闲就是爽啊…… …… 长安，傍晚。 一间客店内，一名中年干瘦男子，领着两名魁梧护卫，正恭恭敬敬的侍立着。 而在这中年男子面前，则是一名容貌惊艳绝世，有些异域风情的清冷美人。 尽管美人当前，但中年男子站姿却是极为恭敬，不敢有丝毫不敬。 原因很简单。 这清冷女子，乃是公主。 吐蕃，幽珠公主…… 此刻的幽珠公主，尽管气质依旧清冷，但容颜却多了不少笑容，看上去令人如沐春风。 有一股说不出的自信之美，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干瘦男子，自然便是松赞吉龙…… 而此刻的松赞吉龙，同样是满脸喜色。 “禀报公主，阿古灭已经成功带队过了城门，离开了长安城！” “确信无疑？” 幽珠公主闻言的瞬间，眼中升起一股狂喜的火焰。 但依旧用冷静的语气追问道，“你确定？” “所有的马车都已经满载着圣铁出城了？” “正是如此啊公主！” 松赞吉龙也是兴奋的两眼放光，“此时的阿古灭将军已经走出了上百里，微臣这是接到了快马急报的消息，才来向公主禀报的！我们的勇士为了传递消息，这次累的险些昏过去，就为了告诉公主此事啊！” 已经走出了上百里…… 幽珠公主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啊…… 那就没问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你们做的很好！我就修书一封向父王禀明你们的功绩，让他对你们重重奖赏！” “多谢公主！这是长生天保佑我吐蕃啊哈哈哈哈哈！” 松赞吉龙简直高兴坏了。 这一次，吐蕃国力大增，真不知大王会如何封赏！ 期待，期待，期待啊！ 第253章 公子居功至伟啊！ 这一刻，松赞吉龙简直开心的无以复加。 这功绩一旦被大王接收到，自己恐怕就能达到宦海生涯的顶峰了！ 同时，幽珠公主更是目光灼灼，微笑灿烂。 “松赞吉龙，这一次可不是普通的功绩。” “这圣铁，意味着神力，意味着长生天的青睐。我们能得到这圣铁，正说明长生天真正选中的，是我们吐蕃！” “而这圣铁之神力，还不同于其他。他们中原有了，我们吐蕃就没有，如今我们吐蕃有了……那么，中原，和突厥这些人……自然，也就没有了。” 幽珠公主这一提醒，松赞吉龙顿时更是乐开了花。 那这样……我吐蕃岂不是天下无敌？ 无敌啊！ 哈哈哈哈哈哈！ “如今圣铁已经收到，天下大半的圣铁已入我们吐蕃之手。阿古灭的车队离开了有百里……” “公主，阿古灭正在路上，大概送出三百里后会回来护卫公主！” “这都无所谓，关键是走出百里之后，唐国的禁军就算想追也休想追上了。准备迎接一下阿古灭将军，本宫做主，宴请诸位到长安最有名的狮子楼饮酒庆功！” 松赞吉龙一怔，这一刻，他仿佛看到的不是公主，而是…… 未来，吐蕃的中兴之主！ 雄才大略！ 紧接着，露出一个笑容，“公主，微臣这就去办！” 幽珠公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静静看着窗外的长安街市。 “中原啊中原……” “亏你们还是汉人，是兵家的发明者。” “什么礼法制度天下为公的教条你们都继承了，却忘记了……战斗，是无时无刻在发生的。” “也罢，今日，就由本公主来给你们大唐上一课吧……” …… 三日后。 狮子楼！ “公子，吃菜！” “公子，喝酒！” “喝你老木，老杜你又膨胀了？看我老方的。公子您随意，老方我先干了这杯！” “你们这群巧言令色之徒……我老魏不懂这套，公子随意，老魏先干个三杯！” “一群怂逼，我老李直接一壶！” “不是老李，你不能仗着当过兵体格好就欺负人吧，还有你们两个，这么小的杯子搁这喂猫呢？” 李盛呵呵冷笑着看了杜如晦房玄龄二人一眼，接着…… 直接推开杯子，取来一只碗！ 没错，不用杯子，直接用碗。 至于李盛为何有这种勇气。 原因很简单，这一日……老李等人，来找李盛开庆功宴。 既然是主角是李盛，那当然不好意思再让李盛交代，于是就到了老地方狮子楼。狮子楼中，可没有什么蒸馏酒……这所谓最清澈的上乘好酒在烈酒老司机李盛面前，自然就是白水一般。 很快，当着众人的面。 李盛举起酒碗，当场就咕咚咕咚一口灌完…… “哈……” 嘭！ 酒碗拍在了桌上。 虽说不是烈酒，不过李盛也算有段时间没痛快喝酒了，这次哥几个居然还记得找自己喝酒，感动啊…… 最近天天问些什么国家大事，李盛也只好随口给他们出招，还以为哥几个都戒酒了呢。 一通吃喝…… 不一会的功夫，众人都有了一些醉意。 “公子，这次大功告成，公子居功至伟啊！” 李二十分激动的说道。 就在他这话说出的同时，杜如晦等人也赶紧倒上了酒，“正是如此，此次若无公子之计，我大唐焉能占到这么大的便宜？哈哈哈哈！” “公子，话不多说，老魏先满饮此杯！” “我老方也干了！” 几人突然开始敬酒，李盛却不由得一愣，“什么意思？什么大功告成？” “呃……”李盛这表情，李二也不由得一愣，“公子难道不知？这个……陛下已经下诏，依公子之计，重启……” “这短短几日，国库赚的盆满钵满啊哈哈哈哈哈！” 李二说着越发开心！ 不过李盛还是有些懵。 “什么国库赚了，我怎么没听懂……哦，你们是说钢材之事？” 紧接着他也反应过来了。 “不是吧，你们几个键盘侠……真去找李二献计了？？？” 李盛感觉就离谱，这特么哪有键盘侠真能上达天听的。 之前有几次就不错了，难道李二这么闲，每次都接见老李他们几个…… 眯着眼，李盛观察起了李二等人…… “你们哥几个，次次都能见到李二献策……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呵呵，老李你的真实身份……” 李盛说到这里，李二等人心脏都揪紧了。 一瞬间数双眼睛同时死死盯着李盛。 下一刻，李盛方才笑着说道…… “……你们几个，果然是皇家宗室，对吧？” “老实交代，你是李二的表哥的侄子，还是他七舅老爷的干外孙？” 李盛这话搞得李二一阵无语。 我特么是李二本人！ 不过现在大唐内外形势复杂，他也不敢轻易和李盛相认，这个肯定要再等等。 好在李盛也是猜错了，那倒也不算一回事了…… 嘿嘿笑了笑，挤眉弄眼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多少有点门路，有点门路就是了……” 紧接着肃容又道，“不过此次钢材之事，还真要多谢公子！” “多谢我……我擦，李二……真的用了这个计策？” “你们不是开玩笑吧，我就随口瞎掰的，李二他有房、杜、魏几个大臣，哪里轮得到我来出主意？？？” 李盛这么一说，魏征等人……到了这个时候，倒也不尴尬了。 殿下有尧舜之姿，这不是谦虚成习惯了么。 大不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脸皮厚点就行…… 老脸微微一红，却是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此次，朝廷的探子早已确认，吐蕃的车队已经满载钢铁而回。” “同时，各路世家的标准钢存货也已出清。这一次，依旧是百姓、国库满载而归，至于世家，还有吐蕃人……” “嘿嘿，可就只有重金购入的钢材了，嘿嘿嘿……” 说到此处，便是以魏征一贯的方正君子性格，也不由得猥琐的偷笑了起来…… 这一次，他甚至感觉……能有吐蕃这样的邻国，国内有五姓七望这群大善人，简直是太好了。 不过此事，隔壁桌却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第254章 这标准钢又成圣铁了？ 这声音清脆生嫩，似是个女声，不过看去却是男子衣袍。 眉目清秀，但只微微转过脸，看去就是一俊俏的白皙少年。 当然李盛等人也懒得注意这些，只听那声音说道， “吐蕃据传的确是运走了不少钢材，而大唐的世家大族，据传也收购了更多……不过这种事，对大唐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吧？” “看你们也是衣冠中人，既然都是读书人，那自然是大唐支柱，为何圣物遭窃，你们反而如此开心？” “岂不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这白皙少年语气不善，目光森冷。 乍一听，好像是在责备。 但细细去品，却能发现此人目光深处，还有一丝喜色。 好似极为舒爽，志得意满的感觉！ 没错，此人正是幽珠公主。 至于这次来狮子楼，当然也是带松赞吉龙和阿古灭这两个臣子属下来团建吃庆功宴的。 庆功的内容，很简单，此刻……吐蕃的马车队伍，已经带着他们从世家大族手中收购来的大宗钢制品，离开了大唐境内。 现在，无论大唐朝廷做什么—— 都绝不可能再挽回这一切！ 因此李二说“只有”一些钢铁，在幽珠公主耳中听起来自然就非常搞笑了。 “你们不会还觉得大唐赚了吧？” 说着，幽珠公主笑意盈盈的看着李二等人。 接着，李二等人，就直接愣住了。 “什么叫，不会觉得大唐赚了吧？” …… “这次的黑市交易，大唐不是赚了是什么？” “标准钢和黄金几乎是一对一的换，这难道不是赚了？” “这位小老弟，你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吧？” 宴饮到此时，李二等人也有了几分醉意。 而房玄龄更是笑着揶揄道，“这位公子，看你年纪轻轻，倒也知道来酒楼吃喝。不过酒楼吃喝，这可是要付钱的，你们不会没带吧？” 房玄龄从小就是文人，跟魏征杜如晦这几个人还不太一样。 让他出将入相出去带带兵那是难为他了，但你让他阴阳怪气恶心人，那真是行家里手中的行家里手了。 果然。 房玄龄话音一落，幽珠公主脸色顿时就黑了。 直接，露出一个冷笑。 呵呵！ 不知死活。 “你们啊……难道不知，那所谓的标准钢，其实都是上苍赐下的圣铁？” “没错，此次吐蕃人的确是用了不少黄金来换取圣铁，为了取得百万斤圣铁耗费的黄金足有将近十万斤。如你们所说，的确是一换一。” “但黄白之物，终究是身外之物！” “可这些圣铁，那都是削铁如泥的宝物。若是有朝一日，吐蕃用这些圣铁熔铸成兵器……那大唐赚的再多，岂不都得吐回去？” “就这，也叫赚？” 一通说完，幽珠公主冷笑一声，转回了头去。 以前，他对中原的汉人还一直心存敬畏。 无论是文王，武王，始皇帝，高皇帝，北伐至死的诸葛、伯约……哪一个不是清醒坚决的英雄。 但如今，自东汉没后，汉人逐渐堕落。 到了如今，说句不好听的，遍地的胡人，哪一家不能南下东进到中原打打草谷玩玩。 分明就是费拉不堪！ 而现在，这几个白痴，还读书人呢。明明母国吃了大亏，而且是在长安这种首善之地，几乎是当着李二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这些人还洋洋得意。 幽珠公主现在岂止是看不起汉人，那简直就是看都不想看，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去看，能让自己稍微高看这些汉人一眼。 但…… 就在幽珠公主不屑的转头回去的一刻。 紧接着，李盛就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圣铁？这标准钢又成圣铁了？” “这玩意……不是遍地都是么？” 听到这，幽珠公主简直忍不住了。 这些读书人，分明就是丢古汉人的脸啊。 气呼呼的转回头去，看着李盛道，“难道公子不知？呵呵，陛下早在半月之前就已宣布，天下所有钢材一律严禁外销，皆因此物乃天赐神铁，专为王者而降。”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大唐失去圣铁，难道还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哼！” 幽珠公主越说越是看不起这群汉人读书人。 简直就是一群小丑！ 不过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李盛露出了一个更加疑惑的表情。 “可是……小老弟，你从哪听说……这标准钢，是什么圣铁了？” “从哪里听说？当然是从你……我大唐陛下的诏书之中！” “啊？可是李二的诏书只说了此铁产能有限，没说……这铁是天选之铁啊。” “这……” 李盛这么一说，幽珠公主顿时愣住了。 心里忽然隐隐浮起了一声…… 咯噔…… 等等，这铁难道不是圣铁？ “可是……可是整个长安都是这么说的，你怎能……你怎能睁着眼说瞎话！？” “不是吧小老弟。”李盛带着几分醉意，直接笑出声了，“这长安是人口繁盛之地，每天流传的谣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啊。” “你来长安混，得学会不信谣不传谣吧。再说了……” “就算这铁真是陨铁，可今日陛下已经第二次下诏了啊。最近，大唐又发现了十几块陨铁……虽然还是产能有限，不过已经宣布复产，无限供应了啊。” “就算是圣铁，不过这么多的话……那流出去一些，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李盛口齿不清的键政完，接着就回头自顾自的喝酒了。 “什么……” 而幽珠公主则整个愣住了。 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窖……不，仿佛坠入了异空间，一个昏暗，冰冷的奇怪世界…… 身边的所有声音，都渐渐被稀释…… 脑海里只有几句模糊不清的话…… “今日，陛下已经下诏，又发现了十几块陨铁。” “从今日起，标准钢即将复产，无限供应……” “殿下……殿下？” “殿下？你怎么了？” “阿古灭将军，殿下怎么了……” “国师你还问我，我一个粗人我怎么知道……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啊，殿下？……”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是在一个冰冷的洞窟中响起。 回应阵阵，缭绕不绝…… 幽珠公主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第255章 我大吐蕃，药丸啊！ 狮子楼中，三教九流什么顾客都有。 偶尔出现国公子女，也会有人称一声“殿下”。 因此阿古灭和松赞吉龙的称呼，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 不过这个时候。 即便有人注意，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因为殿下的样子，突然之间，似乎变的很奇怪…… “殿下？” “殿下？殿下？……” 幽珠公主呆滞了许久，许久…… 许久之后，身边两人的声音终于传入耳中。 不过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就在李盛说完拿两句话之后，熟读史书长于计谋的她顿时明白了。 这此的黑市铁案，果然是一场…… 尼玛，阴谋！ 有阴谋！ 神特么又发现了十几块陨铁！ 这个诏书若是真的。 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些钢铁，特么的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圣铁！ “本宫……竟然被骗了！？？？” …… 幽珠公主大脑已经快要失灵了。 她接着呆呆问道…… “可……可若是如此，那……那吐蕃依旧得到了大量的钢材，这些钢材……” “一旦转化为兵器，不是依旧对大唐边境危害巨大……李二怎敢为之，李二怎敢为之！” 说到这里，幽珠公主再也不复之前的优雅气质，双手死死抓住了李盛的肩膀，直接开启恶鬼索命模式…… 李盛被吓了一跳，李二更是直接皱眉了。 民间你们私底下也管我叫李二就算了，对我儿动手动脚？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不过这时候，李盛已经晕晕乎乎的开口了。 “嗝……这算什么问题？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不是一个问题？大唐都动摇国本了，你还觉得不算问题？！” 幽珠公主激动万分。 她想不通，这一场骗局。 李二这骗局的确厉害，但也有一个巨大的风险。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现在，吐蕃依旧运走了百万斤精钢。 即便这钢并非是圣铁。 但削铁如泥，这绝不是假的，这可是她亲手验证过的。 这种极品铁器，唐国就不怕吐蕃回头反手就重铸成兵器，反过来用于和大唐对垒吗？？？ 一时半会，大唐重新炼铁，这肯定不如吐蕃临时熔铸更快吧。 那这战场一见面，岂不是完蛋。 诚然这一次，幽珠公主承认自己栽了，但她不信，自己会栽的这么彻底！ 然而…… 下一刻，房玄龄和杜如晦、魏征三人对视一眼，似乎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什么…… 紧接着，纷纷笑了。 房玄龄笑眯眯的道，“这位小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这钢，之所以削铁如泥，靠的可并非是陨铁啊，而是高炉！” “即便没有陨铁，用其他任何凡铁，只要一入高炉，冶炼出来的，都是你所说的圣铁！” “而吐蕃呢？他们又没有高炉，就算得到了精钢，也没法变成兵器！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小老弟，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啊？” 房玄龄等人，都是天策府一系重臣。 个顶个的人精，自然看出了眼前这书生身份不凡。 不过他们也不担心。 即便……这人可能或许是吐蕃人。 但，这根本就无所谓！ 反正交易已经完成，到时候你有理也没处说去！ 更何况对方根本就没理。 殿下给的计策之中，李二甚至连一句假话都没说。 高炉生产钢铁过程中，还真的用了一些陨铁矿——当然，他们个个都知道这其实与钢铁的品质无关。 整体来说就是， 从头至尾，李二就按着李盛的指示去说。 连一句假话都没有，甚至仅仅是选择性的说实话。 就把这些吐蕃人，还有掺和其中的各路世家，给耍的团团转…… 什么叫鬼谷再世？ 当年李二刚刚登基，继承的是李渊的大唐。 而李渊的大唐，继承的则是隋，隋又是继承的魏晋南北朝。 魏晋南北朝这些时期，史官都不想下笔去写，基本都是民不聊生外敌横行的阴间朝代。 此时作为一个新生朝代的建立者，无论是李二还是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心中实际上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但现在不同！ 自打李盛出现，渐渐的他们发现…… 自己好像成了摆设了。 大伙也都成了摆设了。 公子不过随手给点东西，随口教两个计策。 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大量原本让他们焦头烂额的情况。 这，何止是惊才绝艳，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此时他们甚至有点膨胀，以及……就算膨胀起来，也无所谓的感觉。 反正万事有公子兜着，大唐何愁不兴……嘿嘿嘿！ 房玄龄说完。 幽珠公主只觉得眼前一黑。 原来…… 这圣铁的关键，并不在于铁料。 而是…… 高炉…… 她原本以为这高炉是处理陨铁的关键，真正的关键当然还是陨铁。 可没想到，这看似只是工具的高炉才是根本！ 吐蕃人，根本不会建造那些复杂精密的高炉。 换句话说…… 吐蕃，耗费黄金无数，买来的……竟然……是一堆废铁…… 我大吐蕃，药丸啊！ 幽珠公主晕了。 扑通一声，摔倒在狮子楼中…… 周遭顿时一片哗然，李盛下意识的凑了过去。 “什么……嗝……什么情况，高血压好像是……都让开，我要来人工呼……不对，应该是胸腔起搏……” 阿古灭和松赞吉龙顿时大惊，不过正要凑上去，早有李二一声令下，便装的李君羡带着几名侍卫立刻挡住。 “都干什么呢？耽误了公子施救，出了人命谁负责？” “都给我闪开！” 阿古灭和松赞吉龙又是懵逼又是着急。 这庆功宴吃的好好的，咋公主突然之间就昏迷了呢。 我们这波血赚，公主应该开心才是啊…… 奇怪！…… …… 就在幽珠公主气到昏迷的当夜。 同样的消息，也渐渐传播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便是，城西大院！ 这一天的城西大院，同样十分的热闹。 李天城，王景，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 等人，正在院子里和歌姬们载歌载舞。 欢声笑语好不兴奋！ “王兄，这次可多亏你了！” “哎哎哎，还是感谢裴兄啊，这次多亏了裴兄的消息，我们都囤积了大量的圣铁，哈哈哈哈！” 第256章 裴大人他卧病了… 说起这个圣铁，王景等人就兴奋不已。 没错。 最近和吐蕃人交易之后，他们又囤积了一波铁器。 这一次，这些铁器价格涨的更高。 比之前最疯狂的时候还高。 之前的精铁，价格最离谱的时候，也没有超过一百贯。 但这次，因为…… 他们算准了，吐蕃人一定会不计代价的收购铁器。 于是作为中间商，他们自然也是…… 总之是知道，吐蕃人除了他们五姓七望，绝无其他渠道可以弄到圣铁。 所以他们收购的也很急，短短几日的功夫，直接将精钢价格炒到了二三百贯。 如今更是夸张…… 真正的价比黄金。 而这看似离谱的现象，在知道内情——至少是一部分内情——的五姓七望成员看来，一点都不离谱。 首先，这钢材，的确是削铁如泥。 即便是在以前按生铁熟铁论铁器品质的时候，价格也没有低过，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否则也不会收藏在凌烟阁里。 这些钢铁，都是实实在在的宝物。 当然，刀剑要价值连城，单单削铁如泥可不够，还得有足够的稀缺性！ 物以稀为贵！ 如果它不够稀有，那价格也是上不去的。 比如李二官署发售的钢制器物，农具等等。 这些东西的品质你说高不高，也高，但却并没有出现多高的价格。 即便是在官署之外的二道贩子哪里，价格也就上涨个两三成。 李二这昏君是真的不限量供应…… 而这些东西要想卖出高价，那么就不能太泛滥。 这也是众多世家对李二炼钢这件事深恶痛绝的一个关键原因。 踏马的你炼钢你就炼钢呗，你踏马产能那么高干嘛？ 你产能这么高，还这么稳定，那大伙怎么炒作价格怎么从中渔利？ 简直是昏君！ 没错，就是昏君！ 不过这次，总算是逮到了机会。 哈哈，李二这一番“与民让利”猛如虎，如今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 就说这么好的钢铁，根本就不应该，也不可能无限供应。 现在怎么样？ 天下之精钢，大半流向吐蕃，剩下的，也被大伙重金囤积了下来。 关键是，这精钢从此还就有了稀缺性！ 毕竟绝版了。 既然绝版，那就是卖到什么价格都是应该的！ 因此从李二宣布，严禁标准钢流出的时候，王景他们几人就已经确定，这钢材绝对不可能是真能无限供应的。 迟早！ 会出现限制。 现在一看。 这不，限制可不就是来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是令人开怀大笑。 此时，外售已经完成，自家的囤积也已经完成。 剩下的日子干嘛呢？ 也就只剩下捡钱了。 枯燥！ 这不庆祝一番哪里说的过去？ 于是，也就出现了这天夜里，城南府邸之中载歌载舞，歌舞升平的一片美好景象…… “王兄，再饮，再饮啊！” “好好好！再饮！哈哈哈哈哈哈！” 痛饮狂歌！ 开心！ 芜湖！ 几名老者在无数美貌舞姬之间载歌载舞手舞足蹈，简直快活似神仙。 什么医仙？ 没必要，真没必要。 大伙自己都快成仙了，还寻访个毛的医仙。 白花花的标准钢，这就是最好的良药！ 前些时日的阴霾，早就一扫而空了。 不过…… 正当王景要再尽一杯的时候，忽然他发现酒壶里没酒了。 于是转头呼叫了一声，“上酒！” “再给我上酒！不……再给朕上酒！” “哈哈，王兄你这是要当皇帝啊！” 王景此刻感觉已经快要升天了，不过即使说出“朕”这个字，其余几名老者也根本不以为意。 只见王景一声冷笑！ “呵呵！” “就李二这昏君，那龙椅，他……他坐得，我王景就坐，坐不得？” “等这一次过去，我等五姓七望恢复元气，整垮李二不过是迟早之事。那什么龙椅，我等人人都坐得！” “什么叫大同之世啊？这才叫与民同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 “王兄说的好，好一个李二陛下与民同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便在此时，一名下人步履匆匆走进院落。 接着捧着一样东西，递给王景。 王景回头就要取酒，不过一伸手却发现…… 那并不是什么酒水，而是一封书信。 王景一下子还真没反应过来，愣了愣道，“这是什么？酒呢？” “等等，怎么是你来送酒？” 来人正是王景的老管家！ 只见老管家此刻面色紧张，印堂整个一片黑，似乎非常恐惧。 颤声道，“老爷，这是……这是裴大人送来的书……书信……” “裴兄？书信？” 王景这么一说，众人都纷纷好奇的看了过来。 “怎么了王兄，裴兄来信？” “是啊，今日裴兄怎么没来？” “我就说奇怪，原来是裴兄今日没来！” “裴兄怎么不来？” 王景喝了不少酒，有些疑惑的接过书信，随后奇怪的看向管家。 “我叫你去请裴兄，他怎么了？” “老，老爷……裴大人他，他卧病了……” “卧病？？” 王景一愣。 最近……大伙不是又都生龙活虎了吗。 怎么……裴兄又卧病了？？ 不应该啊…… 一头雾水之中，王景拆开了书信。 其余几人，此时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裴兄怎么说？” “什么裴兄，叫师父！若无裴兄为我等判明大势，我等哪有今日坐而巨富的机会？” “崔兄所言甚是！” “说的太对了！裴兄就是永远的神！” “明日我等一定要备上重礼，亲自去看望裴兄！” “别着急，看看看看，先看看裴兄怎么说！” 很快…… 王景将书信的内容念了出来。 “兹近日……禁军于演兵练阵之中，又觅得十余块……铁……铁陨石？！” 看到第一句，几人瞬间都愣了。 原本红润光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起来。 互相对视一眼…… 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啪啦！ 这一刻，一名婢女似乎有所感应，紧张的打碎了一壶酒。 当场跪了下去，望着几名老者疯狂磕头赔罪。 然而…… 王景等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婢女。 脑海中，只有书信…… 第257章 他李二是故意的啊！ 王景，双手颤抖的捧着书信，继续阅读了下去。 很快…… “……于即日起，重启长安城北，城东……等各处高炉共十五座，开始炼制新批次标准钢。五……” “五日之内，所有钢制品重新在官署开始售卖。价格……” “……价格，一律按初售之时。” “无限供应，随时可购买。” 啪嗒。 王景手中的书信掉到了地上。 双眼发直。 整个人，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术。 与此同时，身后几名老者，也是完全一致的神态表情。 整张脸，完全凝固。 同时，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仿佛这定身术在不断扩大，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周遭的舞姬纷纷奇怪的悄悄打量这个几个老爷，怎么突然之间全都一动不动了？ “王……王兄……这诏书的意思……” “是不是说……” “自此以后……铁价，又……又回到原来的水平了……” 崔白鹤目光呆滞的望着王景，声音古怪而机械，断断续续的问道…… 王景满脸没有一丝丝的血色。 许久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是了，定是……” 李天城双眼望着虚空，声音惊恐而无助的喃喃道…… “天亡我陇西李氏！” “天亡我清河崔氏！” “天亡我荥阳郑氏啊！” “老天爷啊老天爷，我们五姓七望……究竟做错了什么啊啊啊啊……” 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哀嚎！ 凄厉无比。 这一刻，五姓七望的所有这几名头头脑脑，全都明白了。 这次的倒卖钢铁一案。 根本，就不是自己，和吐蕃人，在暗中坑害李二，偷取李二的气运…… 这踏马分明是李二，在给他们这伙人，乃至于吐蕃人……挖坑，造坟啊！ 这李二，何其毒也！ 扑通…… 扑通…… 扑通……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 几名老者，仿佛同时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同时扑通一声，颓然坐倒在地！ 须发皆张，状若癫狂，对着天空一阵惨嚎！ “定是李二故意的……他李二是故意的啊！” “这李二是故意放出谣言，算计我等啊！” “李二，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李二，我恨不能生啖汝肉！” 一通狂骂之后，王景低着头，忽然开口道…… “诸位，这件事……决计不是李二想出来的！” “王兄？” “王兄这是……？” 王景一开口，几名绝望的老者都纷纷看了过去。 接着，就见王景声音嘶哑而古怪的说道： “李二这昏君也好，天策府诸奸臣也好……他们这群人，都有带兵的经历，行事向来直来直去。” “此次李二之计，应该不是他们想出来的。” 卢长庚露出一个恐惧至极的表情： “王……王兄，那……那是何人所，所为？” 王景摇了摇头，声音无比虚弱的低沉了下去…… “若是我所料不差，此人……也只能是那妖人了。” “何其可怖，何其可怖啊！” 王景话音落下，其余几名老者也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此刻的王景，简直是绝望。 这人妖人圣乡侯，计策智慧，简直厉害的不可思议。 大家这么多人，还有吐蕃的智囊国师，都参与了此事。 可是从头至尾，依旧被耍的团团转…… 绝望啊…… 绝望！绝望！绝望！…… 彻底绝望！ ……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子，再饮，再饮！”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什么毛病这是。” 见李二又塞过来一杯果酒，李盛直接拒绝。 好歹昨天才喝过，今天又喝。 自己倒还无所谓，这李二可不行啊。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贪酒。再说了……你们拿着我酿的酒跟我劝酒，自己都不觉得尴尬是吧？” 李盛这么一说，周遭的李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 四人组直接脸红。 说的好像也是，这特么还是殿下的酒啊……说来，他们其实也是无奈。 殿下这手艺，酿什么酒，那都是出神入化的仙品！ 每次他们也想在外面带些酒，可惜做不到的就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品质能与李盛所酿之酒相媲美的。 于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硬蹭吃喝了！ 虽然脸红，不过也只是微微一红。 反正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天天薅殿下的羊毛，时间久了脸皮早就锻炼出来了…… 不过李二脸皮虽然越来越厚，但脸皮却是越来越厚。 虽然李盛没什么好气，不过正事李二却也没忘了。 昨日刚刚吃了庆功宴，隔天又来。 李二自然不是闲的没事干，但也要来找李盛确认一些事情，主要是李盛的看法。 现在李盛的看法，那不是别的，就是神谕！ 只要是李盛说的，照单全收就完事！ 反正至今为止，每一次大唐遇到什么事，都是李盛在平…… 这不听李盛的，听谁的？ “公子啊，古人常说，学而不厌！今日老李又来烦你，确实是因为有些事情不明白，还请公子帮着看看啊！” “说！” “呃……其实就是这次贩卖钢铁之事。这吐蕃人，如今是带着无数废铁回去了，而且吐蕃这一次，也……” “也是元气大伤，所以你们想问问下一步，大唐该怎么做？” 李盛斜着眼悠然说道。 李二等人顿时呆了一下。 我擦嘞，怎么每次大伙想什么李盛全都知道？ 这…… 恐怖啊！ 接着就听李盛呵呵一笑。 “你们啊，所以还是格局太小，想的太多。李二可是英主，手下几个大臣也不是吃干饭的，轮得到你们搁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再说了，下一步……那不就是拿下突厥吗，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现在魏征这群人对于李盛的无心暴击已经有很强的免疫力了，听到“都不是吃干饭的”也就脸色稍微一红。 接着就回到正题，“那如此说来……我大唐是定能吃下吐蕃和突厥了？” “你们觉得呢？一个真正伟大的帝国，尤其是初生的那几年，任何事情都能做到，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李盛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这一天好容易送走了老李等人，李盛终于感觉可以清静一下了。 不过也是在这天夜里，李盛又迎来了一次签到！ 第258章 全兵种战术大纲！ 这天李盛正想着什么时候再回幽州修养几天，不过就在这时，签到提示忽然到来。 “叮，签到成功，正在抽取奖励……” “您获得了全兵种战术大纲！” “请查收您的奖励，祝您签到愉快！” “嗯？” 李盛听到这个介绍懵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全兵种战术大纲！ 意思就是，前世的什么特种兵啊之类的战术大纲，也就是他们每天训练的东西。 比如各种载具驾驶，各种武器的使用，什么快速换弹夹，五秒拆枪械，户外生存技能，人类学观察术，隐蔽术…… 抽到这个技能，看似是用处不大，毕竟…… 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弹夹”这种东西！ 不过李盛十分清楚，这依然是个很棒的奖励。 换弹夹技能没有弹夹，但也也有其他的技能啊。 这户外求生技能，还有格斗术隐蔽术这些……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工具环境，直接就可以使用。 有了这种技能，以后李盛就更不虚了，因为这些技能，相当于是大幅提升了自己的活动能力。 古人外出，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除了交通工具原始速度慢之外，还有路上各种风险。 外族的骑兵要打草谷，本国的各路山贼盗匪，路上的蛇虫猛兽等各种……这都是风险。 但是现在！ 这些战术大纲，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忍术。 行动起来，谁能挡？这可就方便的多了。 再说…… 大唐可是府兵制，换句话说全大唐的男子都是有卫国义务的，随时可能被征召。 这万一李二点名点到咱头上了，到了军中也能混一混不是？ 嘿嘿…… 其实别看李盛遇到朋友——比如棉儿，或者老李他们，一天天纵横捭阖吹的跟什么似的。 其实李盛知道，自己打架还行，因为有神级弓马技术，但带兵那是真不行。现在？哼哼…… 几日后，李盛又回了一趟幽州的村子里。 这村子好歹也是他一号老巢，当然得时不时回去看看。 另外还有一个事，就是城西书院的印刷设备，字块什么的已经完成了。 李盛想把这东西带到幽州去。 原因……其实说也简单。 长安的确是有许多士子不假，缺少书籍也不假，但李盛感觉……长安的书籍虽然贵，但好歹也不是没有来源，其实有廉价的纸和炭笔，找人借书抄录也是可行的。 而幽州这边，就不太一样了，这里是抗击蛮族的第一线，不管是城池还是乡野，民生大多数时候是整体凋敝的。 缺书少教，资源确实匮乏，所以李盛打算先在这边开搞。 不过刚回去没几日…… 没错，老李等人又来造访了，不过这次带着夫人，还有…… 李盛的第一个徒弟，乐乐！ 这天一大清早，棉儿和丹青就急匆匆的跑进李盛书房。 “公子，有客人！” “禀报公子，似乎是李老爷他们一家子来访。” “老李他们？还带着夫人……快请人进来吧，给他们上饮料。” 很快，李盛来到前厅之中。 接着，果然就见到了目标人物—— “老李，老杜，老方，老魏，老金……你们五个，这饭属实是让你们蹭明白了嘿嘿！” 和老李等人一通打闹胡捶之后，李盛又来到老李夫人面前。 “夫人好。” 恭恭敬敬的问好。 不知道为什么，李盛总觉得老李这个夫人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接着…… “师父师父，我要吃好吃的！” “烤红薯，烤红薯！” 李盛嘿嘿一笑，“这夏天还没过完呢，要不要先来点冰淇淋？” 长乐直接用力摇头，“乐乐不要冰淇淋，乐乐吃冰淇淋都吃腻了。” 李盛闻言一怔，“那刨冰要不要？” “刨冰？刨冰乐乐也吃腻了！” 于是接着，李盛虚着眼看了一圈李二等人， “你们几个属于是把我这羊毛薅明白了是吧？老实交代，卖冰淇淋赚多少了已经？” “嘿嘿，公子言重了，这等好物我等也就跟亲朋分享一下，哪敢以为牟利啊……” “是啊公子，无非是应酬的时候做一点，真的真的……” 李盛唉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忽然门扉一响，丹青带着一本册子递给了李盛。 “公子，这是最新的样本……” 李盛接过一看，封面正是……没错，就是李盛最近写的佛本第四卷。 看到这本册子，小长乐顿时开心坏了。 这……这可是市面上还未出现的版本！ 也是最新一卷！ 不仅小长乐，李二、长孙皇后，乃至于杜如晦和魏征等人也纷纷好奇的凑了过来。 不过…… 下一刻，众人齐齐都愣了一下。 等等，这书册…… 长孙皇后忽然双眼睁大，“公子也通书道？” 她发现，这书册上的字迹，简直工整的不像话。 只是老远看一眼，都不必开始阅读，就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惊艳！ 神奇！ 不可思议！ 这字迹工整的简直不像是人写出来的。 若非真正的书家仙人，哪能写出这么工整的字迹！ “公子这字好生厉害！” 长孙皇后越看这字越是满意。 工整！ 都说字如其人，字工整，也能看出人性格如何。 做母亲对孩儿的最大期望，可不就是希望孩子能成为一个工整之人。 但李二等人更多的是好奇。 这…… 房玄龄、魏征，这两个对书法有所研究的，看了看书册，又看向李盛，那是一顿懵逼啊。 这书法岂止是好看，这完全是大师级别！ 不过重点不是大师级别，咱大唐，这个大儒，也不少啊。 关键是这整本书，字迹都是这么工整。 分毫不乱！ 你别说李盛是一个少年人了，整本书的字体都这么整洁无瑕，你就说他是个高僧也没啥问题啊。 哦对，好像殿下本来就是高僧，这么说似乎也没问题…… 一时间，房玄龄等人也是愣了一片。 恐怖！ “公……那个，公子，这书法究竟是　……是如何练就的？？” “这种事情，没有几十年的养练，如何得成啊？？” 第259章 活字印刷术！ 房玄龄感觉自己……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练出这么好的书法。 所以他现在就非常想知道，李盛究竟是如何练成这么厉害的书法的。 恐怖啊！ 长孙皇后也对这书法十分惊艳。 “公子若不嫌弃，何不教与乐乐？” 小长乐看的满眼星星，“这书比乐乐之前读的书好看多了！” “师父，这么漂亮的书要怎么才能写出来啊？” 李盛微微一笑。 “让乐乐学这个书法呢，当然可以。不过要我教呢，这可就做不到了。” “哦？” 长孙皇后一愕，“这是为何？乐乐很好学的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愿意让乐乐学到想学的所有东西。不过……老李，夫人，还有老方……你们都误会了，这字可不是我写的，哈哈！” “不是公子写的？那是……” 长孙皇后沉吟了一下，“若是有名师，也可让乐乐跟着学啊。” “这个……” 李盛神秘一笑，“也做不到，夫人这次恐怕真要失望了。乐乐想学书法，还是只能另请高明啊。” “哦？这……这是为何？” 此时，李二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想。 这笔迹的主人，难道是…… “公子，这笔迹可是公子的师父所写？！” 想到这一点，李二自己都被自己震撼了。 要是这次真能见到盛儿的师父，这不立马封个国师出来？ 不过李盛还是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我的师父只有一个，那就是科学。” “不过你们要真想知道，其实也不妨告诉你们。这字迹……其实是多人所写，而且也不是什么大师，而是村里的孩子们。” 李盛说完，笑眯眯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而同时，李二、长孙皇后，还有杜如晦等人，则陷入了彻底的震惊。 村里的孩子？ ？ ？？？ ？？？？？？？？？？？ …… 李二简直以为自己听过了。 开什么玩笑。 这字迹，分明就是大师所为。 你哪怕说是找了几个字好的书生来写的也行啊。 你说是这村里的孩子？ 这不是开玩笑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群孩子能写出这字，你这是鬼谷子的道场……吗…… 想到这里，李二等人纷纷愣住。 这事情仔细想想是有点恐怖，因为鬼谷子的一堆学生，在战国时期那可的确都是没一个拉胯的…… 不过接着，李盛就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这个事，说来其实也简单。我是找了一群孩子给他们布置作业，每个字写十遍，写的好的呢……” “是不是奖励烤红薯啊！” 小长乐突然兴奋的问道，李盛笑了笑。 “你这小馋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咱们这个村的小孩子可不吃这套，他们要我手书签名的新书……不过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布置任务，每人把千字文写个十遍，然后从中遴选，选中的给奖励。如此这般，反正总有好看的字，咱就选出来做字模，这不就成了么。” …… 李盛一通说完，李二、长孙皇后、房玄龄、杜如晦、魏征…… 所有人都懵逼了。 这又是…… “公子，这个……这个千字文是何物？” “公子，这手写的字都落在纸上，还能裁剪出来粘贴成书？” 李盛：………… “你们这一个个的啊……好吧，既然如此，我也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很快，李盛领着李二一行人走向后院。 接着…… 众人都看到了一个转盘似的大物件，上面有无数机括，极为复杂！ 而与之相应的，还有无数长条状的钢快。 这些玩意…… 李二等人看了只有两个字。 懵逼！ 啥，啥，这造的都是啥！ 若是以前，大家一般会好奇，但也就是单纯的好奇。 可是现在，他们心中另有一种感觉…… 这东西多半又是…… “这东西呢，就是活字印刷术！” “活字印刷术？” “这……这个是何物？？？” 观察的时候，一旁的房玄龄已经敏锐的发现这玩意似乎……与文字有关。 因为他看见了，在这些小钢条的底部，就刻印着一个个的文字！ 李盛摆了摆手。 “所谓活字印刷术，就是区别于从前的雕版印刷书。所谓雕版印刷，首先需要工匠来雕刻，而且……不能是一般的工匠，必须是老师傅。” “效率嘛……京城这个书籍价格，我不说，你们大概也清楚吧？”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等人是没听懂“效率”两个字是啥意思，不过李盛说书籍价格，这个他们还真知道！ “公子，这个我们熟啊。长安的书价，从前都是一本书二两到五两银不等，但是现在，这书价最高的也就二两……” “二两！” 李盛一声爆喝！ 痛心疾首。 房玄龄本来是要感叹一番，自从殿下搞出了廉价质优的白纸，这书价便宜多了，结果李盛反手就是一发大声疾呼…… 直接给他整晕了。 “公子，这都二两了，还不够便宜吗？？？” 房玄龄懵逼的这么一说。 李盛直接狠狠瞪了他一眼！ “老方，我以前只以为你们格局小。” “没想到你们格局竟然这么小。老方，我对你很失望啊！” 李盛这话一说，房玄龄直接特么慌了…… 眼角余光下意识的就疯狂瞟李二，那眼神里全是戏：“李哥我是无辜的你可不能开除我啊……” 李二只有呵呵冷笑，老方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儿看你不爽！ 那你就没的混，事情就这么简单！ 这大唐朝廷上下，在我儿面前谁还不是个老混子了…… 李盛一通摇头，接着才说道。 “二两银子，这何止是高？简直就是高的离谱！” “这么高的价格，大唐的识字率什么时候才能上去？” 话音一落。 李二，长孙皇后本来都在笑眯眯的看房玄龄热闹，不过此刻都愣了一下。 李二下意识的道，“二两真的很高吗？这书籍的价格都是实打实的，再怎么便宜，总不能降到二百文去吧。” 第260章 这也叫大唐盛世？ 李二不是开玩笑，他确实感觉…… 这二两银子并没有李盛的眼神所说的那么高啊。 长孙皇后，魏征，杜如晦……他们其实也都是这么想的，以为李盛是跟房玄龄……也就是老方开玩笑呢。 但这话的意思，好像李盛真的认为二两很高。 可是……二两真的已经很低了吧？ 就如同李二所说的那样，这书籍的价格…… “是啊，这书价总不至于降到二百文去吧？” “二百文，这工匠们岂不是要揭竿而起了？那填饱肚子都不够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没弄明白李盛的意思。 实际上……压根就没人相信，这书籍价格还能更低。 但李盛只有一声冷笑。 “就这？” “你们天天念叨的大唐盛世，就这？” “二百文的书价？这也叫大唐盛世？” 李二等人这下彻底懵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二百文都嫌高了？！ 李二忽然一怔， “等等，公子，这么说来……用这活字印刷术，造出来的书籍……这价格，难不成，还能更低？？” “有多少，不会……不会连二百文都不到吧？” 李二直接惊了。 长孙皇后瞠目结舌，她虽不过问政局，但物价可是门清。 杜如晦等人也是呆呆盯着李盛。 二百文都不到？ 接着，就听李盛悠然道， “不好意思，我这活字印刷术出来的书籍……” “总成本，二十文。” “并且这是原型机产出的价格。等到优化过几轮，成本大概可以降低到十文左右。” …… 李盛没有开玩笑。 但李二等人脸上的表情，毫无疑问，就感觉…… 李盛绝对是在开玩笑！ 恐怖！ 震撼！ 骇然！ 二十文。 你特么的怎么不说买书白送二十文！ 你搁这变魔术呢？？？？ 所有的面孔，这一刻，全部瞠目结舌！ 只有小长乐不明所以，她对物价没什么了解，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这一群大人。 真·大眼瞪小眼.jpg “公子，你是……是认真的？” “这些机括……真能……” “真能啊，你们以为呢。” 李盛耸了耸肩，“这活字印刷术，因为不用每次都制造新的雕版，只需要将这些字块……哎！给它排列组合一下，就好。” “原来雕一块雕版多长时间？重新排列字块多长时间？” “这么说……诸位总明白了吧？” 李盛这一说，李二等人纷纷吸了口气。 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魏征、杜如晦面色苍白，房玄龄直接深吸一口气。 “这雕版的师傅，完成一面雕版，时间都是按年算的……这可是阳刻，不是阴刻！” “但……” “用这些字块排列一块雕版，恐怕连半天也不需要……天呐！” 这一刻，众人都知道“二百文太多了”是什么意思。 这书籍的制造，时间、难度都是直接暴降到之前的十几分之一，乃至几百分之一。 毕竟排列字块可不需要什么高明的雕刻手艺！ 那么，制造书籍的难度，可不就同样大幅降低了。 这价格，又怎么可能会高？ 这二百文，果然，还真是……太高了…… 一旦想明白这其中关节，众人顿时都懂了。 就离谱…… 还真是二十文一本！ 想想这未来之大唐，书籍价格降低到那种地步。 那天下文教之盛，得有多厉害？ 这一刻，李二看着李盛，两眼都开始冒星星了。 朕这是要白嫖一个千古一帝的名声？？？ 我儿，果然是万古不遇之才！ 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 …… 见过了李盛的活字印刷机！ 李二始终觉得意犹未尽。 “公子，你这还有没有什么……” “你闭嘴。” 李二正要问问还有啥羊毛给父皇薅的没有，就被长孙皇后悄悄猛踹了一下小腿，直接横了他一眼，“你这人，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薅儿……公子的羊毛，没看公子在和乐乐玩呢？” “哈哈哈……” 李二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好像确实多少有点不称职了貌似…… 不过此时，杜如晦见李盛和小长乐相处十分融洽，忽然说道，“今适逢夏末，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等何不出门一游？”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顿时双眼一亮。 尤其是长孙皇后，脸色都都容光焕发了一些。 她虽然是皇后，但可是李二的皇后。 一般后妃常在深宫，但长孙皇后可是弓马娴熟的。 现在好容易找到了孩儿，怎么能少的了带孩子出游一圈？ 当年未能在李盛的童年满足李盛，现在自然是要补回来！ 李二自然更是没话说。 他本就是武将出身，武艺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放在整个军中，都能轻松服众的水平。 如今跟着孩儿当了这么久的混子，可不就得炫耀一波？ 李盛和小长乐玩了一阵，现在大家一起骑马出游，自然更是不会拒绝！ 当然，还有一人也对这个提议十分兴奋。 那就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靖！ 这活字印刷术的价值，虽然魏征他们几个文臣十分兴奋，但李靖是武将，对此并无多少感觉。 现在骑马出游，这才是他的主场！ 于是众人一拍即合…… 李盛嘿嘿笑着看向小长乐，“乐乐，会不会骑马？” 小长乐呆了呆，却是摇了摇头…… “师父，乐乐不会骑马……” 小长乐这么一说，李盛顿时不爽的看了李二、李二夫人一眼，“不是，你们条件也听好的，干嘛不教乐乐骑马啊？” 众人一面向外走，此时李二也不由得尴尬道，“这个……公子也看见了，女孩子家好好读书就挺好的吧，干嘛还学这个……” “陈规陋习！” 李盛直接一摆手，“老李你信我，以后大唐所有的年轻人……都得学会骑马，乐乐还是早些学会的好，这样才能领袖群伦，知道不？” 在李盛看来，这马匹又不是车，但在代步上又比车辆方便许多。 后世那是有各种大型车要用路，以及各种综合因素，所以不支持。 现在有条件，干嘛不学？ 但李盛这么一说，李二却是轻轻一叹。 “我大唐……可惜就是没有这许多马匹啊。” 第261章 这东西…神物啊！ “马匹不足？” 李二这么一说，李盛却是不由得愣了愣。 马匹不足……好像也不至于吧。 记得印象中记载的，大唐的马匹数目好像不少啊。 “老李，这怎么会？大唐的马匹不是不少吗。” “再说现在和塞外的蛮子，三天两头互动，养马技术应该也挺成熟了吧。” “这个事……不蛮公子说啊。”此时，杜如晦一拱手，开口说了。 “马匹此物，的确是好东西。平日里可以代步，也十分方便……而若有干戈相见，这又是一项镇国之物，可说是用处无穷。” 李盛点点头。 后世的确是有分析，一个古典王朝的命运气数，很大程度上，正是和马匹相关联的！ 甚至只要你马匹够多，哪怕国中民怨沸腾，都可以借之向外转移矛盾，更不必说开疆拓土或者抵御外敌。 杜如晦所言非虚，这真是镇国之物。 但…… “既然这样，大唐的马匹，为何又不够？多养一些不好吗？” 杜如晦苦笑一声， 他是兵部尚书，每日里庙算筹谋的事务之一，养马正是核心。 但也是因此，对于李盛这个问题，他可以说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公子有所不知……这马匹，并非是咱们不想养。而实在是这连年战乱在，百姓种些粮食，豆、谷填饱肚子尚且力有未逮，况乎养马哉？” “可是如今不是有条件了么……” 李盛还是觉得有些疑惑。 现在有了红薯，土豆。 既然老李你们都说这个亩产可以造福天下。 那么百姓有了这种预期，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一般把多余的粮食死死的存起来，生怕浪费掉。 养马对于一般百姓的生计来说……的确算是比较奢侈，也可以算是浪费，但却绝非是完全浪费，用处绝对也是不小的。 那干嘛不养？ 这跟后世一样的，没条件不说了，有条件买个车肯定更方便更爽啊。 可是接着，就听房玄龄叹息接口道， “公子说的不错，咱们现在是有条件可以养马了。” “因为土豆红薯的出现，如今许多囤粮的富户，都在低价出售粮食，价格的确算是便宜。如果条件好一些，养马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别的不说，好歹赶考方便许多啊。但……事情坏就坏在这里……” “就算大家都养马，每家每户，最多也就养一匹马。咱么不说远的，就说那清河到长安，这数百上千里的路，一匹马怎么够用？” “要想稳妥抵达长安，一人最少也得备上两匹马，最好是有三匹马。只能养一匹，但实际使用却要两三匹马。所以公子你看呗……” “这百姓，哪有动力养马？空耗许多粮食，也不见肉食。还是难！” 杜如晦一番话，基本上说的很透了。 这个时期的一般百姓家里，的确是养不起马。 想想“穷文富武”的民间古训，就知道额外的粮食消耗始终是奢侈的。 更何况，养马就意味着弓马娴熟，但一般人家养来的确是没什么用处。 不过…… 杜如晦感觉自己说的是蛮清楚的了，可接着，一旁的李靖却忽然拉了他一下。 “这个……诸位，还有这个，陛……不是，老李……其实老金我有件事，一直忘了和诸位说了……” 李靖这话说的吞吞吐吐，十分的纠结扭捏。 李二等人何时见过李靖这幅模样，这老小子可是武将啊，性格向来是十分豪爽的。 但紧接着，　他们就明白了…… “其实只要给马匹打上蹄铁，多数时候，一匹马就能当两匹用……” “蹄铁？蹄铁这是什么东西？？？” 李二闻言一怔。 杜如晦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可都听清了，李靖的确是说了这么一个词。 并且……李靖居然还说，只要有了蹄铁，一匹马就能当两匹用…… 这要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大了。 这会完完全全的改变整个大唐的马匹资源状况！ 但这根本……不可思议啊。 有这种东西？？？ “这蹄铁能有这般神效？不可能吧公子？” “是啊，一个蹄铁就能一匹马当两匹用……这马匹受得了，马蹄磨损也受不了啊。若是遇到山地行动，碎石遍地的情况，更是难为。” 众人一片疑惑，一会看看李靖，一会看看李盛。 接着，就见李盛轻轻叹了口气。 “啊……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居然现在还没有马蹄铁……” “好吧，诸位可以看看我身下这马匹的马蹄。蹄铁正是此物！” 随着李盛这么一说，顿时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动了过去。 紧接着…… 李二就发现了。 李盛的马匹四蹄之下，都有一块银白闪亮的钢铁！ 仿佛给所有的马匹穿上了鞋子一般。 令人眼前一亮！ 但李二现在还不是眼前一亮不亮的问题，而是…… 结合刚才李靖李盛的话， 他发现，这个叫蹄铁的东西……如果就是眼前，李盛的马匹蹄上的铁块。 那么……这马蹄磨损的问题，就真能解决了！ 巧妙之极！ 想到日后，大唐的马匹存量，一下子等于变相增加了一倍…… 李二感觉自己人都要晕了。 这大唐岂不是无敌了？？？ 一瞬间人都要晕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李盛的马匹，“公子，这马蹄铁能用多久？？” 李二看着李盛，颤声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他觉得已经不需要问了…… 特么就以标准钢那种坚硬程度，你说能用多久？ 别说是好钢了，就是一般的精铁打造成马蹄，恐怕也能使用漫长的时间。 这东西…… 神物啊！ 李盛却只是微微一笑。 “好吧，都让你们看见了。不过你们可要记住了，这造蹄铁是门技术活，毕竟形状比较独特。” 李二傻愣愣的点头。 接着好似突然醒觉，十分激动的道， “公子，这马蹄铁究竟如何打造，还请公子细说！” “这事嘛，好说。” “整个的蹄铁呢，如果取下来的话，它是一块转弯的方柱形铁条，铁条上则连着一串钉子。而下一步要做的呢，就是将这块连着钉子的蹄铁……给它钉到马蹄上去！总之要记住……” 第262章 就……这么简单？ “总之呢，你们要记住，要注意的是，这钉子不能太深，否则……这蹄铁是用来保护马蹄的，太深了马蹄就直接重伤了，咱也别骑了。” “好了，走吧？” 李盛说完，一指前方。 李二，房玄龄，魏征等人…… 直接愣住了。 “这就完事了？这……这么简单？？？？” 李盛耸耸肩， “那你们以为呢？有时候小发明这种东西，虽然没有什么科技含量，但往往也能创造新的需求，你们也不能小看啊……好了，乐乐，和师父赛马好不好？” “师父，我……不敢动……” “乐乐要勇敢，你这匹可是师父亲自调教的马，很乖的……夫人，你也要鼓励一下孩子啊，这可是教育的关键……” 李盛说完，就自顾自教乐乐学科目一科目二去了…… 留下李二等一群人。 满脸震惊。 骇然。 傻眼…… 君臣几人，直接懵逼。 脑子一片空白。 就……这么简单？？？？ 李二他们，始终无法相信，这神奇的马蹄铁居然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这玩意…… 等于是变相增加了整个大唐的马匹存量啊。 重要到什么地步？ 搞不好一回头，他们甚至需要下诏立法来强制要求，天下所有的马匹都必须打上马掌，严禁裸蹄出行的地步！ 便如刚刚废止不久，关于严禁宰杀耕牛的法令一样。 这可是大唐的战略资源！ 事关大唐和突厥争锋胜负的核心因素！ 这么重要的东西…… 居然这么简单。 回过神来，几人简直欲哭无泪。 玛德，要是早点想出这好东西，这中原神州的百姓得少吃蛮族多少亏？？？ 不过便在此刻，魏征却是遥遥望着向前而去的李盛背影，轻轻一叹。 “陛下，咱们走吧，今日出游，回头再打这蹄铁。” “唉……” 李二长叹一声。 若是大唐早些有这好东西出现，突厥大军兵临长安城下的那天，自己何至于那么被动？！ 接着，魏征轻声叹道。 “老李，成日忧国忧民，又有何用？何必自责？” “那曲辕犁也好，这蹄铁也罢。看似是小东西，中间却蕴藏着多少智慧？” “微斯人，我等本就不可能想得出来啊。” 魏征这么一说， 李二也是一怔。 仔细一想……还真是！ 便如那曲辕犁一般，难道神州以前是没有犁吗？ 不是，以前也有啊。 但唯独在盛儿手中，这犁能变成省力的曲辕犁。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二只能摇头叹息了。 “叹息当年无管仲，茫茫劫运几时终？” “若是我儿早生个几百年，神州也不至沉沦这数百年……” 李二摇了摇头，感慨万千。 但此刻的他，已经明白。 李盛出现，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个时代则开始了。 大唐，将与南北朝所有的势力，都截然不同。 神州，也将成为截然不同的新神州！ 不过就在此时，李二突然发现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溜过，向前而去。 李二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杜如晦，魏征，房玄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药师？” “老金？” “这么忙，上哪去啊？” “怎么偷偷摸摸的，咋不和大家聊天呢？嗯？” 李靖：……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 李盛带着长乐学骑马。 原本，初学者是很难快速上手的。 更何况，李盛给小长乐挑选的马，是他前些年从突厥搞来的稀有品种，即便不是阿尔捷金马这类顶级马种，但也是同级别的强力战马。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能不能驾驭，那简直可想而知…… 但在李盛面前，还真不存在这个问题。 李盛，可是有神话级的骑术！ 凭借这手骑术，暗中帮小长乐压制马匹烈性，让马儿乖乖听话，方便小长乐慢慢适应，简直再简单不过。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小长乐俨然已是学的有模有样！ 甚至李盛不在旁边，也能独自控制马匹进行简单的行动！ 小长乐自小在深宫哪里碰过这么好玩的东西，这会玩起来简直开心到起飞有木有。 望着小长乐抱着马颈兴奋的样子，李靖忽然叹息一声…… “哎……若是我大唐的年轻人，都能这般强壮，自由，无拘无束无畏，多好啊。” “可惜匈奴未灭，大家只能负重而行，唉……” 李二叹息一声，房玄龄杜如晦，还有魏征也是摇头不语。 突厥人给大唐的压力，太大了。 要有常备兵员，这常备军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此多的壮年男子不事生产，本身都需要其他百姓来供养。 同时，粮草，马匹，乃至军器…… 这些东西也是一样。 很多时候，除了战争，这些东西根本就对国计民生没有什么用。 但…… 李二十分清楚。 像西晋司马氏那样，两耳不闻民间事，不管外敌环伺的白痴皇帝，自己是断断当不来的。 不过…… 李靖说的事，也让李二整个想起了突厥问题。 这基本可以算是大唐眼下的头号难题。 头号强敌！ 要与突厥交手，能否战而胜之…… 这一切，早有李盛的计策铺垫了下来。 但…… 终究是决战未至，这些手段能否奏效，李二也说不清楚。 谁知道……等待在前方的，是什么呢？ 李二转头看向李靖和杜如晦两人，“最近突厥动作如何，你二人可有信报给朕？” 因为李盛正在带着小长乐和长孙皇后寻找猎物，李二悄悄的也用回了原来的称呼。 “陛下，突厥之主依旧在四面遣使！” 李靖沉声说道。 “哼，这突厥人还想找援兵……看来他们也知道我大唐不同于以往。” “不过……” 李二想了想，还是接着道，“这突厥人忽然间如此狡猾，恐怕对我大唐底细十分了解。如此……强拆定襄城之策，可是要出现变数？” 杜如晦抿了抿嘴， “陛下，依微臣看，不会如此。” “哦？” “突厥人自古最是迷信，即便知晓了火药的存在，也只会以为那是不可多见的稀有之物，真到战场自己是不会遇上。” “依微臣看来，突厥应该是想排除干扰，便于与我大唐一对一而战。” “基本上来说……微臣以为，他们……根本就没将大唐放在眼里！” 第263章 这岂不是神器？！ “他们根本就没有将大唐放在眼里？此话……怎讲？” 李二听到杜如晦这个分析，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这突厥人这么自信？ 根本不将我大唐放在眼中？ 杜如晦接着道，“这是必然。突厥的情况，我等现在不能尽知晓，他们至今按兵不动，也只有两种可能了。” “等待四面诸国的态度明朗，对突厥的行动保持沉默。” “或者干脆，让四面诸国加入突厥，一同分肥！” 杜如晦说到这里，不由得沉默下来。 魏征叹了口气。 李靖望着远方的天空。 各人都是心情复杂。 不甘，愤怒！ 突厥不过蛮夷，当年凭什么可以逼迫我们神州签下渭水之盟？！ 此刻，李盛忽然领着小长乐从旁边经过。 长孙皇后不悦的看了李二一眼，意思很明显，今日来看望孩儿，怎么还满脑子这么严肃的事情。 李二别过头去…… 自己也不是总想薅孩子羊毛，奈何敌人尚在啊。 不过此时李盛却笑了笑，“老李，我就说你们想的太多了。” “这突厥人的城墙，就算再加固十遍，也不可能顶得住手榴弹的爆破威力。” “你们要不信，咱们可以再测试一下啊。” 这件事上，李盛还是挺理解老李他们的。 毕竟作为长安百姓，渭水之盟的时候被吓到了，忧虑交加反而很正常。 不过李二闻言却是沉吟了一下，“大唐禁军如今才算是全换了骑兵，以后也能放心用骑兵……但这突厥人呢？他们人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骑兵已经用过不知多少年。” “若是突击不成，只恐……我军依旧是要据城而守，届时劳师远征，资粮转运耗费哈医大……百姓总是不堪重负，朕……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等读书人？然而毫无办法。” “唉！” “老李……”李盛直接呵呵，“我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这种具体的军事问题，那不是有李二还有李靖，还有一大票名将盯着？咱们有啥可操心的。” “再说了……” “对方要是真的提前察觉了，跟我们野区会战，咱们的禁军也不虚啊。再说了，实在不行，手榴弹改地雷不就好了么。” 手榴弹攻城，如果未能造成有效杀伤，对方直接开始运动战环节。 这个时候，怎么办。 这种问题，在李二看来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毕竟手榴弹这个东西，正是这一次为了攻城而设计的兵器，属于一种特化兵器。如果攻城效果不佳，那么理所当然，这种特化解决方案自然也就跟着贬值，问题还是没有在根本上解决。 但这个问题，在李盛的眼中，就根本谈不上是个问题…… 李二一听，两眼微微睁大，“地雷？这又是何物？” 李靖和杜如晦、魏征等人的马蹄也停了下来，直直盯着李盛。 那眼神，直接给李盛吓了一跳…… 这一个个怎么又是这种吃人的眼神。 害怕.jpg 不过还是说了一下。 地雷，无非就是手榴弹的变种，另一种临时触发式的爆炸物。 结构，也非常简单。 甚至因为引信实际上简化了，比手榴弹还要简单一些。 “……制作就是这样。至于使用，也很简单，埋入地下即可。对方只要一踩上，立刻引爆，威力……威力你们都见过，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完，李盛就接着带小长乐玩去了。 什么地雷手雷的，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个……李盛简直失望。 而在李盛说完后，李二是当场直接愣住了。 啊这。 还有这种操作？！ 埋入地下，一脚踩上，立时起爆…… 这岂不是神器？！ 李靖，杜如晦，房玄龄…… 这几人。 其中李靖和杜如晦属于知兵之人不说，便是房玄龄这个文臣，都是脸色一片苍白。 不，一片惨白！ 没有一丝血色！ 这东西，简直太可怕了。 埋入地下，神不知鬼不觉，过者必中的兵器。 这兵器一旦用上，只怕诸葛亮都无法处理，庞统天天都得过落凤坡的节奏。 相当于是，整个，改变了万古以来的一切战争逻辑。 可怖之极！ 李盛就这样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李二：……我特么直接风中凌乱。 这玩意在手，我大唐分明是要无敌的节奏啊！ 简直了简直了…… 魏征：“老李，事不宜迟，我等火速回长安吧！” “老李，不能再等了啊！” “老李，此物必须以最快速度量产十万啊！” “一旦有了此物，我大唐边境再无忧患！” 这一刻，李二等大唐君臣彻底明白了。 真正镇压大唐气运之物，就是眼前的李盛啊。 李二仰天太息…… “天赐吾儿啊……” “得吾儿者，何愁不得天下哉！” …… 甘露殿内。 阳光明媚。 正是夏末午后，李二已经回到了长安。 李盛已经将地雷的简易设计图，交给了李二。 当然，李盛知道，比较复杂的结构，目前的大唐这个工业工艺……那肯定是搞不定。因此他是直接从地道战这部电影里偷梗，弄了一个极为简易的土炸弹地雷给李二。 但即便是这样，看到设计图的李二…… 心中也只有一个感觉。 复杂！ 精密！ 凝聚了无穷智慧！ 这也是他对此物无比满意的原因之一。 这么复杂的东西，我大唐的能工巧匠，尚且只有极少数可以处理、打造。 更何况是突厥蛮子？ 这么高端的东西他们能玩明白吗？ 很显然是不能！ 就凭突厥蛮子那脑子，连江东的刺绣都玩不明白，何况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这玩意，唯有在人杰地灵之地方方可大兴。 而很不巧，我大唐正好就比你突厥人杰地灵！ 嘿嘿…… 正在此时，忽然间内侍来报。 “陛下，杜如晦求见！” “杜……哦，宣吧。” 不一会，杜如晦走进大殿。 李二依然在看着地雷的设计图，满脸陶醉。 这份图纸已经复制过交由户部继续制作，不过李二还是觉得……越看越爽！ 杜如晦一见面就满脸焦急，“陛下，出事了，出事了！” 第264章 何不去问问殿下？ “出事？出什么事？” 李二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这手榴弹也生产完成了，地雷才刚刚开始呢，这能出什么事？” “对了，之前说好的几件事，马蹄铁和活字印刷，这两件事你们可在办了？” “这可是事关我大唐文物治乱的大事，你们可不许怠慢了！” “陛下，这些都在办了，不日便可开工建造！” 杜如晦接着快速的说道，“前些时日因为吐蕃人之事，百姓和国库不是都赚了一笔？三件事同时推进，也不打紧的！” 李二放心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不过……既然一切有条不紊，你这是在慌什么？” “吐蕃人贩运来的硝石硫磺，那原本都是卖给世家炼丹之物。这群人对这类东西可是十分熟悉，你别告诉朕这是假货啊。” “陛下，不是这回事。” “今日微臣早朝之后回府，半路采购些东西，却是听见百姓在传言……说是近日，有人从渭水河里的鱼腹内……吃出了一些布条……” “布条？” 李二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什么布条？鱼腹中怎会有布条？” “陛下，先听微臣说完啊。这布条不是普通的字条，上面还都写着字！内容则是写了一个故事……” 李二双眼一眯，再次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之处。 “什么故事？” “陛下，微臣不敢……” “说！” 李二直接一声冷哼，这等把戏，真以为自己不看史书不成？ 这不就是黄巾起事玩的把戏吗？ 若是当今之大唐也是汉末那等模样，李二倒也会重视一把。但现在诸事顺利，还能出这种事，这幕后主使不就是乱臣贼子呢么？ 李二简直要气笑了。 汉末豪强遍地整的百姓民不聊生，如今这些豪强，改头换面反而对打击他们的人倒打一耙了。 厉害啊！ 杜如晦战战兢兢。 这事可小不了了。 心里十分紧张，不过好歹也是天策府老臣，很快还是冷静下来，转述了渔腹中的歌谣故事。 “相传有张继保者，原姓薛，襁褓时即遭兵难，父母委之于地，为开豆腐店之张元秀拾回……” “陛下，就是这些了。” “总之是说，此人对父兄不孝不悌，最后……最后被天雷击中惨死的故事。” 说完，杜如晦也是轻轻一叹。 无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什么来路，但总之，无非是影射玄武门之事。 无论如何，玄武门已经发生了。 为了正道也好，为了权柄也罢…… 这始终是李二心头一块病症。 更是自己…… 没错，杜如晦正是玄武门之事各种细节的策划者。 对于自己，也是一个洗不掉的污点。 他反正是不知该怎么安慰李二了。 此刻的李二，平静的令人害怕。 一言不发，沉默。 片刻过后，李二呵呵一笑。 “克明，此事……你怎么看？” “微臣以为……此事内容，陛下不必记挂于心。关键是这幕后主使，必须彻查！” “嗯……” 李二缓缓点头，“那么在你看来，这背后玄机……如何？目前可有调查过？” 杜如晦沉吟了一下。 “陛下，微臣已经命鄂国公带兵封锁渭水，严禁打渔，并连上游一起监视。但……” “怎么了？” 李二脸色愈发阴沉。 封锁了还有猫腻？？？ “陛下，渭水中的鱼，腹中始终有这些布条！” “微臣……实在不知这是什么缘故，上游明明都……” “好了，朕知道了，再去查！” “是……是！陛下！” 杜如晦看着李二的表情，心中不忍。 玄武门之事，明明我们天策府就是被逼的，自己不动手就要被人灭门了，结果好容易反杀成功了，这事后还要被人拿出来恶心。 真就一样米百样人？？ 然而……他只恨自己脑子不够好使，这事自己还却是就真看不出门道。 如今李二也成了陛下了，天底下也无人能替大伙主持公道，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杜如晦暗暗叹息……不过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个人。 此事既然如此诡异，何不去问问殿下？ 这幕后之人，我治不了你，殿下还治不了你？ 不过作为一直追随的老臣，杜如晦很机警的没有多说什么。 他以为李二会让他“随朕去见见殿下”，不过并没有。 杜如晦沉默了一下，接着还是离开了。 李二深吸一口气。 呵呵！ 好厉害的手段，好大的野心。 要以玄武门之事，直接攻击自己本人。 “哼……当年你们搞垮了东汉，如今又要开始对我大唐下手了？……” “朕还就不信了……” …… “老方，赶紧出来！” 房玄龄正在府中泡茶喝，最近从殿下那里又薅了一把非常不错的羊毛——枸杞！ 根据殿下所说，这可是补体养身，回复元阳的圣品…… 不过水正烫口，房玄龄未能等到“枸杞茶”凉好，便早有府中人送来一张字条，说是杜大人正在府邸门外等候。 房玄龄拆开一看，便看到了这行没头没脑的字句。 老方…… 赶紧出来？ 房玄龄一面起身，一面皱起了眉头。 “赶紧出来”，这四个字应该是说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然如今大家都是混日子的，老杜没事叫自己干嘛？ 当然，如今大唐表面平静，其实国力暗中正在不断攀升，再大的事能有多大？大不了突厥人来了，咱就跟他们打不就好了。 不过就算突厥人来了，也不应该是杜如晦私下过来联系自己啊。 看来…… 这事，可能有些诡异？ 而…… 这个“老方”，就耐人寻味了。 这特么不是大伙去见殿下的时候，自己使用的化名吗？ 老杜这么称呼自己，莫非是…… 走到一半，房玄龄猛地一惊。 身为享有“房谋杜断”之称，贞观时代的福尔摩斯，房玄龄的后背顿时冒出了一股凉气。 这事很诡异，还跟殿下有关。 难道殿下遇刺了？！ 尼玛！ 速度！ 火速出门！ 很快，房玄龄见到了杜如晦，当场就惊恐的问道，“怎么了，殿下现在如何，可脱离了生命危险？” “孙思邈神医现在何处？赶紧找他啊！” 第265章 殿下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对于房玄龄的反应， 杜如晦的反应直接是： ？？？ “老方你说什么呢，殿下好好的哪来什么生命危险？？” “啊？” 房玄龄一怔，“那你火急火燎的找我干什么？还用‘老方’这种暧昧的称呼……” “你再在这批话一句信不信我跟陛下举荐你去当公公？”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老杜你别着急。这究竟怎么回事？” “你在信里说老方，我肯定以为是殿下出事了啊……” “唉。” 房玄龄说到这里，杜如晦就叹了口气。 “殿下倒是没出什么事，陛下遇到事了！” “陛下遇刺了？！” 房玄龄猛地吸了口气。 尼玛，我大唐真就该遭这个天谴了？？？ 杜如晦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你这人怎么满脑子就是遇刺？我看你也是思想出问题了。不过这次这事，不是遇刺，但性质也没好到哪里去了！” “啊？这怎么说？” 房玄龄觉得很奇怪，既然不是遇刺，那不就没事了吗。 能有多大事？ 杜如晦便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房玄龄听完，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紧接着，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随后是涨红…… “玛德，什么人干的鸟事，这特么太恶毒了吧？！” “这不是……这不是明摆着想搞事么？？？” 杜如晦叹息一声，“那不然呢？今日找你便是为了此事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啊。咱们总不能一直封锁渭水不让百姓靠近打渔吧，这像什么话？” 房玄龄用力点头，“正是如此。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这事哪有能一直防的？还是要……” “行了老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这事坏就坏在……唉，我也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这……” 房玄龄闻言一怔，“你不是派人去查了吗？我以为你是拉我一起捉人呢……” “你是不是傻，我要是查出来了，那我直接去抓不就得了，还找你作甚。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渭水……封锁是封锁了，不仅仅是长安附近，便是上游百里开外，我都封锁尽了。可如今……” “这鱼腹中的布条，却始终时不时的就出现一下。” “那你这意思是……” 房玄龄眯起了眼…… 杜如晦拍了拍身边的马车，“意思就是咱们办不了这事，那就只能去西天请佛祖出马了。这佛祖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房玄龄这下明白了。 杜如晦是来拉自己一道，去见殿下……不对，公子的。 原来如此！ 不过他有些奇怪，“既然是去见公子，那陛下……陛下在何处？” “陛下可没来，而且……私访殿下这件事，我劝你最好也别让陛下知道。” “啊？这是为……啊，我明白了。” 房玄龄点了点头，不再多废话，和杜如晦一起上了马车。 事情很简单，一旦说清楚来龙去脉，房玄龄也就看出，陛下是不想让殿下知道这件事。 毕竟玄武门之事，即便殿下也赞同陛下出手，但说到底…… 陛下除了是陛下，首先他是一个父亲。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让孩子看？ 不过现在解决问题为上，做臣子的肯定就得代劳了。 虽然这件事里，李二没提殿下。 但是毫无疑问，这诡异的局面……一般人看不出门道，但殿下应该会有些见解吧。 …… 很快。 马车一路疾行…… 最后停在了城西一处荒郊。 为了掩人耳目，杜如晦和房玄龄也没有讲马车停在更准确的位置。 而是下车步行，亲自走过去。 这么做的原因，当然也是不希望殿下被打扰。 当然，事到如今，也是必须打扰这一次的了！ 很快…… 两人一路前行，没一会就见了那片幽静的院落，以及熟悉的小二楼。 这里正是李盛在长安周边的休息之所！ 站在小二楼前，杜如晦和房玄龄酝酿了一下，接着按照殿下叮嘱的礼节，敲门…… “公子可在府中？我们是老杜和老方啊！” “公子在不在？” 吱呀…… “你们俩？” …… 李盛开了门，身上还是一身睡衣。 见是老杜和老方两个熟人，自然不以为怪，当下请进院中落座。 “好吧，老李怎么样了？” 李盛和这两人分宾主落座，接着就问了这么一句。 杜如晦和房玄龄正在喝茶，听到这句差点没把茶喷出来。 妈个蛋哦，殿下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一瞬间他们回想了一下阅读过的史书里，所有类似的谈话场面，感觉都找不到这么恐怖的一幕。 这种智商上的压迫力…… 恐怖！ 简直了。 不过两人好歹也是当代人精，虽是不如李盛这个知道过去未来的精中之精，不过还是迅速镇定下来。 “公子，老李这两天忙着呢。这个……” 李二这件事，怎么在求助的同时又不说漏嘴？ 杜如晦还在打腹稿，不过房玄龄已经机智的完成创作，开口瞎编了： “其实是这样……这个老李呢，你也知道咱哥几个都是商人，老李是这附近卖船的，他开的有造船的作坊。” “造船这事，公子你也知道，都是卖给打渔的渔民不是？” 房玄龄说到这，杜如晦顿时明白这货要怎么说了， 于是，两双眼睛一齐看着李盛，心中暗自紧张…… 可别被公子看出马脚啊！ 不过还好，李盛悠然的抿了口枸杞茶，点了点头， “这不是当然的吗？不卖给渔民，难道卖给黑奴贩子啊。” 房玄龄哪里知道这什么贩子又是啥意思，不过还好的是李盛并未看出什么。 那就好，继续说…… “这老李做的是渔民的生意，可最近，渔民都纷纷找他退船退钱！” “这情况，老李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所以呢……” “这不是就调查了一下……原来最近，这个……陛下啊，他派兵，把渭水河，给封锁了！” “封锁了？” 李盛放下了茶杯，皱了皱眉。 “渔民可没几个富裕的……好好的，李二封锁渭水河干嘛？” “害！公子，这就是这回过来咱要说的事啊。原来最近，老是有人从鱼腹里吃出……” 第266章 这也太博学了吧？ “虫子？你们可别恶心我！” “不是不是，不是虫子。是布条！” “布条？” “布条……” 李盛顿时陷入了沉思。 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看向房玄龄。 心里大致就有数了。 接着，开口询问道： “这个布条上，是不是写了什么谁谁德不配位之类的事？” …… 李盛这么一说，房玄龄和杜如晦直接对视一眼。 我擦…… 这殿下连这都能猜出来？！ 不过李盛说的还就是现在的切实情况。 两人同时，用力点了点头。 一拱手，苦着脸说道： “正是啊公子！” “最近不知道是哪里的贼子，在鱼腹中塞了这些布条，上面尽是……” 两人说到此处，声音却不由得一顿…… 这个事，跟殿下说，真的好吗？ 不过……想想这话题，其实殿下之前已经提及过了，就算再说说好像也没什么…… 于是咬咬牙，还是接着道。 “上面却是写了一段小故事，说是不孝不悌之人，杀兄囚父，最后被天雷劈死的故事。” “咱几个老哥们也是走了不少门路才打听来。唉……” “这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公子也知道，当今陛下曾经……是有过那么一段故事，但这种时候突然出现……” 杜如晦心里也不是滋味，一番话说的磕磕巴巴。 此时，房玄龄就直接打断他说道： “这个中奥妙，想必公子也能猜得出，这就是冲着陛下去的。可是这幕后主使……唉，我等就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办法，更不知对方是什么人！” “如此一来，徒叹束手，徒叹束手啊！” 束手无策，简称束手。 房玄龄两手一摊，看起来好像没有束手。 但李盛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李盛觉得这事有点搞。 “不是，这是李二自己的事情，咱们这平头老百姓，就没必要掺和了吧。” “再说，这事情不是很明显吗？有些鱼类，本来就会洄游啊。” “回油？这……这是何意？”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了一眼。 什么是回油？ 回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鱼类会回油？ 难道油锅里炸熟了的鱼还会游回去？ 见这两人懵逼，李盛发出一声难以察觉的轻叹。 什么极品山炮…… “这洄游的意思呢，就是……你们知道候鸟吧，就是燕子一类。这种鸟类在冬天的时候会南下过冬，到了暖起来的时候又会飞回原来的栖息地。这个事，大家想必都听说过吧？” 李盛一说这个，房玄龄、杜如晦就点了点头。 “知道知道，这个我等真的知道。” “古人常以此为榜样，告诫我等后人不可忘本……” “行了古人告诫啥，咱们今天不套路。但是这个鱼呢……所谓的洄游，也是相似的意思。” 李盛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一般来说，鱼类，不会轻易离开栖息地太远。其实任何生物，也都差不多。但……有的鱼类，会在繁殖季节，成群结队，劳师远征去寻找气候适宜的地方产卵，而完成产卵之后呢……”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些鱼会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 “这种现象，就叫做洄游。如果说会做类似事情的鸟类，属于候鸟，那么这个洄游的鱼类，其实也可以叫候鱼……” “之所以封锁了渭水河上游，但投鱼者依然不绝，正是因为他们选择了这种鱼，然后塞入布条，最后让鱼游回长安一带！” 李盛一番科普。 杜如晦，房玄龄焕然大悟。 原来天下还有这等奇事…… 可是公子怎么知道？ 两人心中不由得浮起这个问题。 这也太博学了吧？ 甚至更应该问的是……公子，怎么会连这么冷门的事情都知道？！ 难道天下…… 真有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彻彻底底的那种通晓，这种通天彻地之才？！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这一刻，两人心中……惊恐，安宁，两种感觉同时产生。 恐惧的是，公子之才，天上天下都没有不知道的。 那这天下，还有何人可与公子为敌？ 但也是因此…… 嘿嘿，咱是陛下的臣子，陛下和殿下是父子。 殿下再厉害，反正我等又不作乱，又不会盯上咱俩…… 杜如晦和房玄龄相视一笑。 同时都明白了，这次来找殿下，果然是太正确了！ 遇事不决，找殿下，保准轻松搞定！ 接着，李盛打了个哈欠，也回到了话题原来的地方。 “好了，玄机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我去弄吃的了啊？” “公子，稍等！” 杜如晦和房玄龄满脸喜色，开心的不得了。 一来这就解决了疑惑，这收获的轻松程度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级别—— 就离谱！ 不过，还是老话说的好。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羊毛反正今天已经薅一把了，不如干脆薅的彻底一点…… “这个，公子啊，其实……呃，老杜还想再问问。” “行行问吧问吧，好歹也是老李的事，省的你们回头说我不讲究。怎么说？” “呃……公子，这事，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回头定给这贼人抓住！不过……现在，这长安城里，已经开始谣言四起，百姓无所适从在，不知道大唐明天会出些什么事……” “甚至百姓口耳相传之间，也非常担心……如果陛下真的遭到雷劈，这怎么办？” “这种情况，不知公子……如何看待？” 问出这个问题，杜如晦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问题，本来应该是他们来解决的问题。 但还是那个问题，李二登基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百姓们固然支持李二，远远胜过支持其他宗室。 但…… 玄武门，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 当年汉室衰弱，可能很早就有伏笔。但乱世的到来，的确就是从一系列政变开始的，后来的两晋也是如此。 便是隋灭的整个过程中，谁又能说，没有政变的因素影响？ 百姓们怕的就是这个！ 杜如晦忧心忡忡，毕竟眼看着要与突厥人见红了，结果这个时候，人心惶惶了起来。 第267章 避雷针！ 不过。 尽管杜如晦十分忧虑，但李盛却只是呵呵一笑。 “这个事……如果老杜你就是杜如晦，那的确可以担心一下。” 杜如晦：……我特么直接咯噔一声！ 接着，李盛又道…… “但因为你不是，所以你真不必担忧。” 杜如晦：…… ……我特么直接咯噔十声！ 殿下你是真想吓死我们这群臣子是吧！ 不过李盛这话，倒是让房玄龄十分费解。 “公子，此话怎讲？”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岂能不管？” 房玄龄眉头皱了起来。 自己虽然是个老油子，但好歹也是办事的大臣，不是纯混子啊。 李盛说的这话，听上去真的影响不好，自己得问个明白啊。 不过听到房玄龄的疑惑，李盛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盛了几分。 “这个事就很简单啊。” “不是说李二无德，上苍要打雷谴责李二？那咱就让天雷劈一次，到时候陛下完好无损，这事不就平了么。” 李盛这么一说， 杜如晦，房玄龄两人，险些惊的下巴掉到地上。 让天雷劈一次？ 不是，这…… 这特么是开的什么宇宙玩笑？ 让天雷劈一次，那还有个活人在？ 这特么岂不是扯天下之大蛋！ 殿下，那可是你父皇啊！ 杜如晦和房玄龄简直要叫起来了。 但…… 好似是对他们二人的反应有所预料一般，李盛微微一笑。 “你们大概以为，我是巴不得李二死，那我就真的只能说有点冤。” “别人能往鱼肚子里塞布条，这算是障眼法吧？那这障眼法反正别人能搞，我们难道就搞不得。” “障眼法？” 李盛说到此处，房玄龄、杜如晦都是一怔。 “公子，这障眼法要怎么弄？” “难道……” “公子的意思是，做一场假的天雷？” 杜如晦和房玄龄说着说着自己就快晕了。 这特么是天雷啊，天雷知不知道。 这玩意还能搞假的？ 李盛摆摆手，“假的天雷，这也能做的出来，不过眼下的条件肯定不行。” “而且这个计策，关键在于要昭告天下，让世人相信，上苍对李二并无什么所谓的惩戒之意。所以……当然是用真的天雷。” 李盛这么一说， 杜如晦，房玄龄又呆住了。 真的天雷？ “公子……你是……” “……是认真的？” “真的天雷？？？？” “那这……这不是直接把陛下给劈死了？这怎么可……” “谁说真的天雷一定能劈死人？山炮。” 就在面前两人又要吓猜乱想之际，李盛直接打断。 接着，说道…… “天雷，可不一定劈死人。至于怎么做，其实很简单。” “找一副大一些的铁笼子，将陛下……给关进去！这天雷，便会顺着铁笼子外面流入地下，不会对陛下造成丝毫损伤。” “明白了不？” 房玄龄、杜如晦：……………… 我明白。 我明白个锤子我明白！ 这你让我们咋明白，拿头明白？ 这不是开玩笑吗。 要天雷，要真天雷，还要关进笼子里。 然后你告诉我们这样不会劈死？ 这不是扯淡吗！ 不，这已经不是扯淡了，这简直是扯到八荒六合之上，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两人的嘴巴张的，仿佛能塞下几万个拳头。 殿下，你这是坑爹鬼才啊！ 可…… 尽管杜如晦、房玄龄两人震撼莫名，骇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李盛却只是轻轻一哼，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你们也真是。我要是对李二不满，我会让老李，还有你们几个，给李二那么多好东西么？” “这事原理，你们的脑子很难懂。但你们要真不放心，何不回去一试？铁笼子有没有效果，届时自然分晓，我们何必又在这瞎争？” 李盛这么一说。 杜如晦和房玄龄顿时对视了一眼。 啊这…… 殿下要是这么说的话。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这铁笼子的搞法，是真的有用，可以避雷！ 但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啊。 铁器不是引雷最好用的工具么，还特么是用铁笼子。 说这玩意能避雷，简直就像是在说水能着火一样。 离谱中的离离原上谱…… 但李盛的最后那一句，却又让这个陈述没有任何问题。 不信，你们自己试试不就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瞬间就已经定下了试验的时间地点！ 李盛见这两个老哥不再懵逼，也有些感慨。 果然啊，科学精神就是最有说服力的精神。 不信自己去试——天下没有任何一句话比这更有说服力。 杜如晦和房玄龄当即起身，就要和李盛告别。 这件事，不能等！ 虽然还是将信将疑…… “公子，那我等就先回去试试了……” “先别急，老李这两天上火，我新做的零食你们替我捎点给他吧。” 李盛笑了笑说道，正要起身去取，便在此刻。 门外忽然吹来一阵狂风。 屋子里的陈设顿时一片混乱。 杜如晦和房玄龄下意识的看向窗外，紧接着…… 一道刺目之极的湛蓝光芒，就在这栋小二楼之外亮起！ 天雷真来了！ 这一瞬间…… 很久以后，杜如晦和房玄龄，总是不住的回想。 那天那个瞬间，我们在想些什么呢…… 想不起来。 因为那一瞬间，是无穷短的瞬间。 万均之势的惊雷，以光速从云层之上，锤落在这栋看似平平无奇的小二楼上！ 然而…… 一声巨响之后。 许久许久…… 当杜如晦和房玄龄，终于渡过了大脑一片空白的那段懵逼时间。 睁开眼的一刻，却发现……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雷，没有对这屋子造成任何影响！ 两人惊骇莫名的看着周遭的一切，看着自己的手掌，看着眼前的李盛…… 但却发现，一切真的完好如初！ 仿佛天雷，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这诡异的一幕顿时让他们想起了刚才李盛所说的话。 铁笼子，真的可以避雷？！ “公子，这……这是真的……” 李盛悠然坐在椅上，露出一个无比悠然的笑容，“那你们以为呢？” “这屋子，上方安置了避雷针，正是为了避免雷击碰到院子里其他东西……行了，舆论灾难不能拖，快去办吧！” 第268章 这岂不是仙家之术？ 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有阻断房玄龄杜如晦二人的行程，反正还好有马车。 但这场大雨却让他们分明看到了一件事，至今为止…… 李盛，已经在这栋小楼里住了不短的时间。 在这些时间里，每次遇到暴雨，雷电，公子都是平安无事！ 也就是说。 这么长的时间里，李盛一直平安无事。 而小楼顶，则安装着一根长长的钢针…… 殿下管这根针，叫做避雷针。 换言之呢，这段时间里，这栋小二楼肯定不知一次遭遇过雷击。 这也就意味着…… 殿下，要么是真的身负天命。 即便主动引雷，也不会被雷击伤到！ 要么…… 殿下说的是真的，铁笼子真的可以避雷！ 坐在马车上，回长安城的路上，杜如晦和房玄龄同时陷入了沉默。 “克明，你怎么看？” “玄龄，你怎么看？” “……” “……” 一阵沉默之后，房玄龄摇摇头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做……陛下有危险，不做，江山板荡，于国不祥。” “以我之见，还是要做！不过……” 房玄龄看向杜如晦，下一刻，后者点了点头， “要慎重。这件事，千万不可草率，必须再做一次实验！” “不错，正好带陛下也看看……” …… 三日后。 立政殿内。 …… 李二看着满朝百官，沉默不语。 而同在此刻，百官也是欲言又止。 一个个拱手的时候，不时偷偷抬眼看一眼李二。 气氛，紧张，微妙……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在想着一件事。 最近的传言越来越盛大了。 朝廷，要怎么解决眼前这次的问题？ 至于这次的问题是个什么问题，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了，最近渭水河中鱼腹布条的事！ 大家都是读书人，自然也知道这是动摇国体的问题。 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绝对不小。 如果是太平之世，那的确也还好，但现在才贞观二年，李二登基都不到二十四个月。 突厥窥视，政坛复杂。 百姓岂能不慌？ 这个时候……选择宁可信其有的百姓，数目比例绝对不小！ 李二是不可能不处理的。 问题就在于，李二打算怎么处理？ 以及……这么诡异的事情，李二真的……能处理的了吗？ 要知道……这朝中的官员，都是朝中的官员。 什么意思呢，能混到可以来立政殿上朝的官员，手腕能力人脉都是很不错的，或许根据家庭出身，在不同的属性上有一定偏向，但大体都是比较厉害的家伙。 所以人人都仔细了解过这件事，鱼腹中出现布条这个情况，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甚至最早是在十天前。 也就是吐蕃使团的大部队离开几天之后，这么一个时间点。 这段时间，李二的禁军一直封锁着渭水河，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什么猫腻也没发现…… 李二的团队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点即便是五姓七望也认账的，谋士如云猛将如雨。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尤其最近还多了一个神秘的圣乡侯。 但直到今天，渭水河畔的封锁也没有解除。 这说明什么？ 李二，应该是至今，都未能找到这幕后主使，更何况解决？ 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事连制止都制止不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但还是有人没有思考这些事。 李二现在只思考一件事…… 神州什么时候出了一位叫“法拉第”的大贤者？ 暴雨从三天前，一直持续到前天。 十分猛烈。 房玄龄和杜如晦一离开李盛的别院，就找到了李二，接着开始实验。 至于要不要做实验的问题，对李二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根基浅就是这样，只能剖腹证粉。 不过让李二无比震撼的是……这铁笼避雷实验，居然真的成功了！ 杜如晦、房玄龄二人亲自测试，毫发无损！ 这让李二无比骇然，同时也无比惊喜。 如果自己当众做这么一场实验，那么日后还有谁敢说自己是德不配位？ 如果天雷都不敢动朕， 那就算有阴阳人散播谣言，那谣言再多流传再广，又有什么用。 并且如果此计成功，来日震撼的，也绝对不仅仅是百姓……哼哼。 同时他也十分震惊。 这么神奇的事情，是哪位大贤发现的？ 李二感觉就离谱，先是自家的盛儿，然后又有大佬会避雷之术。 这岂不是仙家之术？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杜如晦还在结结巴巴，房玄龄就直接告诉李二了。 报告陛下，这避雷之术，来自一位叫做法拉第的大贤者！ 这个名称自然离开李盛的小院时，李盛推说曾经遇到的一位大贤…… 这么厉害的人物出现在大唐，李二自然是不打算放过。 这不火速安排入朝为官，方便以后盛儿驱使……那岂不是做父皇的失职么。 不过问了一通，杜如晦和房玄龄却是支支吾吾。 最后还是李二拉下脸来问，这两人才如实禀报了。 启禀陛下，这位法拉第大师傅乃是游方道士，我等也是碰巧遇见，实在找不到了。 李二心中自然是大为遗憾……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也有了这一天上朝时候的一幕…… 李二没有直接宣告鱼腹布条一案的处理方案， 而是打算先想想办法…… ——哎，替咱家盛儿，把这个法拉第大神，给他钓出来！ 于是李二就开口了。 “诸位……可能都听说了近日之事。” “渭水河中，有鱼。这鱼呢是一直都有的，但近日，却有人发现，这鱼腹之中，发现了一些布条。” “这些布条上，写了一个小故事。朕虽然比不得诸位大儒，不过也知道，这是在痛陈朕目无父兄，手段残忍，德不配位。” 李二说到此处，满朝文武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所有人都开始慌了。 尼玛，李二把这话说的这么直白，这是严办这案子啊。 所有官员，尤其是世家系的官员，心里都暗暗的捏了一把汗。 不过…… 事情反正也查不清楚，咋严办？ 除了惊恐之外，还有疑惑。 接着…… 第269章 李二这是疯了？！ 就在李二说完这话之后。 各路百官个个人心惶惶。 不过众人之中，也有一些人目光闪烁，狠辣之色深藏不露。 其中，正有裴寂！ 此刻的裴寂正在心中冷笑。 没错，李二。 这件事，正是在下安排五姓七望各路首脑干的。 当然，他也不是不慌。 万一真的查出来，事情可就大条了。 不过裴寂有自己的信心。 这件事的手法，极为高明，乃是自己向一位渔樵为生的老道请教来的。 无论李二手段再厉害，见识再广博，也决计不可能看出背后玄机。 当然，这不重要。 现在他已经是魔怔了，李二会不会查到五姓七望，乃至查到他头上来， 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裴寂十分确信。 这件事的影响，李二绝对无法处理！ 东汉倒下，神州百姓经历了三国全民血战，魏晋反复政变的风暴，南北朝无数次政权更迭，以及附带的战争磨耗…… 从人口数量变化就能看出现在的百姓是个什么状态。 人心是真的会思定的。 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天谴李二的传说，人心惶惶根本不可避免。 而…… 裴寂十分确信。 李二，他绝对搞不定这件事！ 便在此刻，李二悠然开口了。 “诸位……可有良策，能替朕平息此事？” “办的好，朕愿封羽林将军之位！” 李二的“平息”，当然是多方面的。 既包括了找出幕后主使的任务，也包括消灭这次事件影响。 不过…… 片刻之后，整个立政殿中依旧一片寂静。 没有一人吭声，直接万马齐喑。 大伙可都知道了，上游封锁这么久直到今天，这肯定是因为鱼腹里依然有布条存在。 但也正是因为封锁一直持续到了今天，这么漫长的时间。 李二麾下的精锐都没能搞定问题。 可想而知，情况必定十分复杂。 这么诡异的事情，谁敢碰？再说万一查到自己身后的家族，乃至于自己亲爹亲爷爷头上，这岂不是有点尴尬…… 因此自然没人开口。 李二露出一个有些失望的神色，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这一刻，裴寂简直笑开了花。 你李二不是英明神武？ 咋遇到老夫这一招也拉了胯了呢？ 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 裴寂这么多年，好歹也是大唐顶级人精了。 按照自己对人性的理解，李二此刻应该是忧心忡忡，要么目光深沉，要么垮起个批脸不说话，要么干脆呵呵一笑…… 但是一声叹息，这看似正常的反应，反而让人总觉得不正常。 好像哪里不对劲。 当然，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很轻微，而且这是在上朝……很快，裴寂也就打消了这种感觉。 于是接着，就听李二说道。 “既然你们都没办法，那朕可就自己想办法了。” “既然如今，天下百姓都怀疑朕德不配位，那么也罢，朕就干脆……” 李二说到这里。 整个朝堂的气压都瞬间降低了几十个百分点。 所有官员，齐齐到吸一口冷气，惊愕的抬头望着李二。 妈耶，这……这特么别是要禅位吧！？ 还有这种好事？ 无数官员之中，有出身寒门的，也有出身世家大族的。 寒门子弟都十分惶恐，如今平民百姓有了衣食保障，有了进身之阶，这可都是李二在位时才有的事。 要是李二突然没了，那岂不是…… 而世家出身的子弟，对待李二可能要禅位这种事情，态度自然是截然相反。 简直是过年了！ 不，甚至比过年还开心…… 不过无论是那一派，脸上的表情总是震惊的。 下一刻，李二却说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既没有宣布禅位，也没有说想不出办法所有人给朕连降三级。 而是…… “既然这样，那朕就亲自来试一试，看看上苍究竟支不支持朕来坐这个位置。” “自今日起，有风雨雷电之时，朕将亲入囚笼桎梏，迎接上苍天雷考验。诸位届时，皆可来宫中做个见证！” 李二话音一落。 整个大殿内，原本就一片安静。 这一下，瞬间变成了彻底的死寂。 静。 彻底的静！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望着李二，一双双眼珠子几乎都突出眼眶，嘴巴张的仿佛能塞进十万个拳头…… 尼玛。 亲测天意，迎接雷电？！ 李二这是疯了？！？！？ 他……他不怕死的？？？ 这一刻，别说是一般官员了。 便是裴寂，都是这幅表情！ 这特么就离谱！ 李二怎么头这么铁？！ 裴寂感觉自己这辈子见过的一切怪事，都没有眼前这事奇怪！ 但环顾四周，这可不是其他地方， 这特么是立政殿！ 李二总不至于在立政殿信口开河啊！ 当然，李二不是没有骗过人，比如天降圣铁那一回…… 但那一次之后，裴寂就长了个心眼了。 绝对不能让李二再钻文字漏洞，搞文字游戏！ 可这次…… 他感觉李二真没搞啥文字游戏啊。 这李二不但要亲自迎接天雷接受上苍考验，而且还是亲自入囚笼，而且还欢迎满朝百官都来见证。 特娘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李二还怎么弄文字游戏？？ 这根本没有玩手腕的空间啊。 难道这李二真是…… 真是天命所归？？ 一瞬间，裴寂心中大为不安。 过了好一会，眼看着要退朝了，他才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这李二……应该还是在玩文字游戏。 想想他可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 他脑子有泡主动去遭雷劈？ 退朝之后，回归府邸的裴寂反复思索这件事，越想越感觉就是这样。 这李二肯定不会真的去顶雷。 一定是妖人的阴谋！ 很快…… 裴寂接到了邀请，来到城南王景家的大宅之中。 这一次也是几个老哥们齐聚。 毫无疑问，作为五姓七望的首脑们，大家都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了李二今天宣布的事情。 因此众人都十分好奇，并且……兴奋！ “裴兄，不，师父，这李二真要亲冒天雷？” “李二是怎么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李家二郎昏君归昏君，但也不像是疯子啊，怎会……” “裴师父，真有这好事吗？？？” 第270章 我世家大族，稳赚！！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询问，裴寂一阵头大。 玛德你们问我那我问谁去。 这事是真是假，那鬼知道啊。 不过…… 他确实感觉，李二不太可能自寻死路。 所以就开口，说了…… “这事，诸位可要小心。” “哦？裴师父怎么说？” “裴师父，此话怎讲？” “这个事……”裴寂冷静分析了一通，接着缓缓说道，“我认为，定然有诈！” “有诈？”卢长庚直接抖了一下，“有诈是怎么回事，还求师父细说啊！” 众所周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卢长庚之前被蛇咬过不止一次，现在简直是杯弓蛇影的状态了。 裴寂沉默了好一阵，才闷闷不乐的说道， “……诸位可还记得先前所谓天降圣铁一事？” “这李二何其奸诈，将我辈良民骗的团团转。如此奸猾狡诈之人，完全自私自利，只顾皇家大权在握，全不将我等大儒良民当根葱。” “这等人，岂能亲冒天雷之险？这不是有诈是什么。” 裴寂这么一说，卢长庚等人顿时点了点头。 恍然大悟！ 不，大彻大悟！ “裴兄所言极是！” “裴兄，此真乃至理名言也！” “李二之奸猾，何其毒也！” 众人纷纷点头，疯狂点头！ 说的简直太对了，说到了大伙的心坎里啊！ 这李二何其奸诈，简直把大伙骗的惨不堪言。 不止一次！ 这等人，他会亲自冒这么大风险吗。 不可能，绝对是到时候又要整什么花活。 不过和裴寂一样， 这次李二在朝堂上宣布的内容，他们清楚。李二可是说的明明白白，明确表示，亲身迎接天雷，接受上苍考验，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所有人来观看，更别说还要待在囚笼里……那不是跑都没的跑？ 因此这件事，看着倒也不像是李二在玩诈术，确实有点像真的。 所以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此刻，裴寂也开口了。 “我知道，诸位对李二究竟玩的什么玄机，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但，除非……这李二，真的通过了考验，天降风雨都让雷电避过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二就的确算是赢了这一局。” “但这种事怎么可能？所以依为师推测，此事只有两种可能性。” 裴寂这么一说，众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问题来了，两种可能是哪两种呢？ “第一，就是他李二，真的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确确实实打算送死！” “第二，就是李二在以话术相诈，故意骗我等，想要钓出我们的存在……” “无论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其实诸位都不必过于紧张。第一种情况，我等看个乐子，等他李二送死便是，何必多行举动？” “第二种情况，我等也不必惊慌。此次崔兄之举，乃是方外高人相助所致，李二怎么可能看出其中奥妙？便是他身边妖人也……也不可能！” “所以我等只要按兵不动，继续行事，一切自会平安无事！” 这一刻，几个老者之间，崔白鹤沉默了一下。 干这种事，抓到了那清河崔氏也就没了。 但……自己家里，受到李二之害，何其之烈？那可怜的崔品玉孩儿啊…… 崔白鹤现在是什么也不顾了，既然碰到了高人相助，那岂能不做。 不过被裴寂这么一说，崔白鹤心里顿时就轻松多了。 好！ 清河崔氏存亡不打紧，但李二必须给爷死！ 只要把这混账从皇宫里赶出去，到时候自己岂止有一百种办法解决这厮。 反正现在，有了裴师父的指导。 那么，事情也就明确了。 李二这个奸贼！ 他既不可能解决这事，也不可能发现这是崔府的手笔。 那么他李二，还有什么办法度过这一关？ 哈哈哈哈！ 赢了！ “裴师父，天下无敌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寂一通大笑，这一次，他相信李二绝对顶不住。 要么，李二靠诈术混过去。 要么，李二直接被雷劈死。 绝不会有其他情况了。 而这一次，跟之前可不一样……大家这次可没出什么钱……当然因为圣铁的事，也都没啥钱了，城南这所大宅里连各路歌姬都跑路的差不多了…… 而大家没出钱，那就不存在李二可以骗取的东西。 也就是说…… 这次，李二稳亏！ 而我世家大族，稳赚！ 而且是血赚！ 反正不会被李二骗钱，那么这一次，即便李二用诈术蒙混？ 那又如何，我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大儒！ 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李二想蒙混，到时候天下人骂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就在这时，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在院落外面响起。 裴寂等人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我擦，这…… 现在的裴寂这货人，五姓七望的头头脑脑们，对王景家后院的脚步声已经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尤其是在庆祝的时候，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的脚步声。 简直就是恶鬼催命的嚎叫声。 瞬间，所有人都脸色发白的看了过去，王景更是眉头紧锁，面有怒色。 不一会…… 果然，王府的老管家跑了过来…… “主子，奴才有事启奏……” “跪下！” 王景怒了，老管家顿时吓的跪了下去。 对着老管家头上猛踹一脚，接着王景才怒道，“你是白痴吗！没看我等正在开心乐呵呢，你这丧门星又来捣乱！” “知不知道我们……” “不是，老爷，听奴才说完啊，陛下有旨！” “有旨？” 王景的脚在踹出第二法的时候听在了半空中，愣了愣说道，“有什么旨，说来听听？” “老爷，陛下说了，请百官速速入宫，观礼天雷考验！” 老管家说完。 王景瞬间就呆住了。 观礼……李二真要顶雷？？？ 这怎么可能？！ 他直接蹲了下去，抓住老管家又问了一遍。 老管家一张苦脸，但依旧说道…… “老爷，这件事千真万确啊！陛下就是让百官去观礼，老奴也是听裴大人府上管家转告啊！” 众人齐齐吸了口气，心中同时浮起两个字。 终于还是……来了！ 第271章 这波亏的必是李二！ 谁也没有想到，李二居然真的要召集众人去宫中。 去宫中，看李二……顶雷！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果然……就在众人紧张的讨论李二这天究竟想干嘛的同时，不知不觉天色变得极为昏暗。 本就接近傍晚，此刻更是一片黑暗了。 王氏大宅中，下人们已经纷纷点上了灯笼。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是满满的震惊。 骇然！ 不可思议！ “裴师父，此事……你怎么看？” 王景等人有些紧张的看向一边的裴寂。 裴寂也是脸色苍白。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顶雷，而且是李二亲口明说的要顶雷。 即便大家都巴不得李二死，但想想那雷击之下的惨状……关键还是李二死后的影响。 当然，这都是大快人心的事，不过紧张的确是紧张的。 而且……最让人 “这事……怕是有些诡异了，不过应该也无大碍。待我去宫中探查一番，自然见分晓！” “诸位且冷静些，这李二……” 裴寂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他终究是肉体凡胎，此事绝不可能让他蒙混过去！” “届时要么声名一落千丈，要么事败身死，他李二决计不可能有第二条路。诸位且宽心……在此静候佳音便是！” 说罢，裴寂毅然向院子之外走去。 背影无比的自信！ 风范！ 大儒风范！ 看着裴寂的背影，顿时，院落之中众人也纷纷感慨。 这就是大儒啊！ 何等自信。 算无遗策！ 尤其是王景，还有崔白鹤……两对小眼神，简直都要看呆呆了。 心中不由得，浮起了一个念头…… 有裴师父在，这波亏的必是李二！ …… 哗啦啦……轰隆隆……哗啦啦啦…… 暴雨已经落在了长安城。 不一会，裴寂的马车到了朱雀门前。 望着高大的朱雀门，裴寂心中暗暗惊骇。 李二怎么会真的叫这么多人来做所谓的见证。 难道不是把房玄龄杜如晦这几个贼子叫过去走个过场了事吗？ 这家伙不可能连主要的官员属于哪一派，都分不清楚吧。 李二不可能分不清。 既然分得清，那他这是要干嘛？ 看着身边大雨之中，往来如织，行色匆匆的无数官员…… 裴寂心中只有震撼和疑惑。 不过这疑惑，很快就转换为了狂喜。 李二居然真的叫来了这么多人，这种场合他肯定不可能用诈术蒙混过去。 天底下这么多大儒，而且最关键的是…… 基本上眼下所有大儒，要么是国子监那种混日子的，要么都是我们五姓七望的人。 就这样，你李二怎么蒙混？ 蒙混不过去，早晚叫你低头！ 嘿嘿嘿……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李二的确要作死。 那…… 裴寂就只有哈哈大笑了！ 呜呜呜，陛下驾崩了，好开心！ 当然，无论李二是真要送死，还是打算巧言令色蒙混过关，裴寂心中都有预案。 从根本上说，归根结底，李二是不可能抵抗雷电的。 所以自己完全可以把体恤陛下的姿态做的更足，更真实。 到时候李二没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滚出皇宫了——有了今天铺垫的大义名分，到时候瓜分朝堂权柄，都要方便一大截不是？ 裴寂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当然，面孔依旧是惊恐的模样…… 很快，人到齐了。 立政殿。 …… 殿外大雨滂沱。 殿内空气凝固。 李二端坐御椅之上，默然看着下首无数官员。 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 深藏不露…… 不过这没有表情的面孔，在诸多官员眼中反而显得十分可怕。 一般来说，李二的性格一直是礼贤下士的。 要么是因为发怒在即，要么是因为大敌当前，轻易肯定不会摆这张脸。 但是现在，首先应该不是突厥人打过来了。 那么很可能，李二要发火了…… 不过意外的是，下一刻，李二就开口说道。 “诸位……今日叫你们来呢，意思可能你们也都知道了。” “没错。朕决定于今日渡劫，接受上苍考验！” “今日便开始！” 说着，李二就要起身，　向身后走去。 立政殿之内，是真正的皇宫大内。 一片广场，正处在社稷、太庙之前。 李二这个动作细节，被所有官员都捕捉到了。 毕竟这一刻，人人敏感。 人人都在疯狂猜测，李二今日难道真要…… 便在此刻，裴寂出列了。 “陛下，臣有奏！” 李二正要起身，就听到了裴寂的呼叫。 这一声隐约之间好像是阻拦李二。 但在场的不少官员，尤其是对李二和世家门阀之间矛盾比较了解的部分人，都知道…… 裴寂，这是要代表世家官员出招了！ 恐怕，李二今天……很难顺利过这一关！ 不，确切的说。 裴寂是当世大儒，李二轻易之间，绝不可能蒙混过去。 那么很显然，后面的事无论李二怎么操作，都会极为艰难了。 一个不小心，要么身败名裂，百姓失望！ 要么……直接送命！ 此刻，李二脸上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 嘴角和裴寂一样，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果然，下一刻，裴寂开口了。 “陛下，依微臣之见，此次之事，应是上苍对陛下之政，有些不满之处。” “若是陛下能改去前非，庶几不可度过此事。何必以万金之躯犯险？” “上苍既然降下暗示，陛下便当遵从。何必与自身性命为难？我们做臣子的……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裴寂说完，当场举起袖子掩住了脸，仿佛就是真的在抹泪。 演技超群。 天衣无缝！ 裴寂这话一出，所有官员都静了下来。 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纷纷朝着裴寂投射过去…… 有的在暗暗感慨。 裴大人毕竟是大儒啊，还是大儒体谅陛下！ 而有的则是眼神恐惧，裴寂这话看似肺腑之言，实际上却极为凶险。 这话一出，等于是逼迫李二承认，自己今年以来的种种施政…… 都是乱政暴政。 来日，不，不用太久，就明天早朝，只怕朝堂就要为何时废除科举吵翻天了！ 第272章 今天我看你李二怎么死！ 不消说，这话分明就是在给李二挖坑呢。 而…… 如果李二不接受，那事情就更大条了。 李二又不是真的神仙，怎么可能上苍打雷还真就故意绕过他？ 这不是扯淡吗，李二认识那位神秘的圣乡侯，不就是因为那圣乡侯治好了李二的伤势么。 众人不得不承认的是，裴寂这一招，的确够狠！ 李二等于是骑虎难下！ 但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李二悠然一笑。 “诸位可是担忧朕被天雷所伤？” “没必要，真没必要！” “朕以一武夫而成天子，此岂非天命乎。届时诸位只管看着，朕倒要试试，这上苍……究竟是对朕不满，还是对别的！” 李二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不过他说完就起身向立政殿后走去。 百官满脸惊恐。 在李二离开大殿的瞬间，窃窃私语顿时爆发成一片喧哗。 “天呐，陛下这是真要……” “这岂不是危险？可是这……” “我擦，疯了疯了……” 大殿之内，无数官员也是神情各异。 有人担忧李二出事，有人则满脑子兴奋，今日无论如何，我世家可都是血赚…… 但无论是担忧，还是兴奋，这一刻…… 都达到了顶峰。 因为李二离开大殿，也就意味着，这一次仪式……正式开场了！ …… 不一会，众人一路跟随，很快随着李二的足迹来到立政殿背后的皇宫大内。 太庙之前，一片广场。 广场之中，立着一个高达三丈的大铁笼。 看着这大铁笼，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 无论原先是在兴奋还是恐惧，这一刻都本能的害怕了一下。 暴雨倾盆，雷声隆隆。 在这夏日已尽，秋风初来的一刻，显得分外肃杀。 而这大铁笼毫无疑问就是肃杀的秋日之中，最为肃杀的景物。 当然，也有人暗暗兴奋。 兴奋到了极点！ 比如裴寂。 这个大铁笼，的确很是让他震撼。 但更加吸引他的，是放置大铁笼的广场背后…… 那是大唐的太庙与社稷。 社稷代表着天下人，太庙供奉着李二的祖先。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唐最为神圣的两个地方。 选在太庙之前进行仪式，这意义…… 不问可知！ 巨大无比。 裴寂兴奋的正是这一点。 选在太庙社稷面前搞这个东西，你李二还有滑头可耍？ 到时候，你要么硬顶天雷，要么…… 嘿嘿，当着祖宗与社稷的面玩滑头把戏，来日我们一群大儒不得给你编排个痛快？ 李二居然真愿意测试天意，而且还是在太庙面前，还是钻铁笼子这么极端的方式。 想想李二这一连串的昏招，裴寂的兴奋，就直线往上窜，在大脑中直接达到了顶峰！ 哈哈哈哈哈哈！ 当初我裴某人说你李二是昏君，冤枉你李二了么？ 没有吧。 那就很好，请吧我亲爱的陛下哈哈哈哈哈！ 裴寂心里笑哈哈，脸上却完全是一副哭唧唧的表情。 周遭的官员都打着伞，便是李二头顶也有内侍遮伞。 但就在此刻，裴寂再次走了出来。 直接沐浴风雨，来到李二面前跪下…… “陛下，老臣肺腑之言，还请陛下多多考虑一下啊！” 裴寂的声音仿佛是包含着某种极度压抑的悲伤。 极度压抑！ 周遭不少年轻一辈，刚刚科举上来的年轻官员，都忍不住开始抹泪。 “裴大人忠心耿耿，实在我辈楷模啊！” “裴大人如此忠心，我等还有什么理由不奋力前行？” 但就在此刻，李二呵呵一笑。 “裴大人有武侯之风，朕心甚慰啊！” “不过，嘶……” “裴大人为何一口咬定，朕就真是德行有亏啊？” 李二气定神闲的这么一说，场面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裴寂直接傻眼。 我擦，这李二这么淡定？ 而且这老小子这话，角度也挺刁钻啊…… 不过裴寂好歹也是混了大半辈子官场的人精，“大儒”两个字可不是朗得虚名，跟王福畴那种不知为家族牟利的笨蛋截然不同。 即便是这么尴尬的场合，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没错，这种时候，就要一口咬定自己是为了陛下好。 至于为何说一定是李二德行有亏，咱避而不谈不就行了…… 这种事嘛，只要我脸皮够厚，谁也休想驳倒咱！ 于是裴寂接着哭道，“陛下，臣这是担心陛下安危啊！” “陛下这么撒手而去，奈我大唐亿万苍生何？” “还请陛下务必再考虑考虑啊！” 裴寂声泪俱下，很快就将气氛拉了回去。 尽管……还是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年轻的士子官员之中，不少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过裴寂依旧泰然自若，对着李二一顿疯狂哭诉…… 李二呵呵一笑。 俯下身，拍了拍裴寂的肩膀。 他对裴寂打的什么主意简直门清。 不好意思，我李二不买账！ 就算我李二想买账，还是不好意思。 今天的场面，老杜和老房也一并帮朕想好了。 嘿嘿，也是老杜老房遇到的世外高人传授给朕的…… 你裴寂，休想胡搅蛮缠成功！ “裴大人，既然如此确信朕就是德行有亏，那么……好！” “朕这就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德行有亏。” “让开！” 李二说罢，一声爆喝。 裴寂吓了一跳，本能的让开了。 这一刻，即便是他，整个人也完全陷入了懵逼状态。 等等…… 李二居然真的敢去那铁笼子里？ 这货真不怕雷劈死的？？？ 而同时，周遭的无数耳语声也逐渐开始了。 裴寂感应到了无数道异样的目光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这让裴寂简直是如坐针毡。 玛德，这李二什么时候开窍了，居然对我辈大儒的微言大义这么了解…… 窃窃私语之声中，当然不少是在担忧李二，无比担忧。 但同时，议论裴寂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的也绝对不少…… 当然，裴寂还是有信心。 好，李二你够狠。 你非得落我的面子，那行，今天我看你李二怎么死！ 裴寂对议论声根本不怕。 今日只要李二死，那么自然就说明自己是对的！ 第273章 我五姓七望天下无敌！ 无论李二现在变的多么厉害……不对，是奸猾。 无论李二怎么揭露……不是，是挑动周遭百官质疑自己这个元老，都不是事。 反正这一回，他李二必死。 届时，所有人都会明白。 错的不是我们世家，而是这个昏君！ 并且…… 嘿嘿嘿…… 裴寂嘴角的笑意，随着李二逐步向铁笼走去，越发的不加掩饰。 等你李二没了，天策府群龙无首，届时这些虾兵蟹将认为我对还是不对…… 重要吗？ 我裴寂，可是世家智囊。 而你们呢？不过是一群黔首泥腿子碰巧读了书。 这就叫沐猴而冠！ 但，从今天开始。 以后，所有的沐猴而冠，都将彻底滚出大唐朝廷。 恢复一片朗朗乾坤！ 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李二真的走进大铁笼，裴寂心中的兴奋雀跃简直无以复加。 来吧，天雷！ 让这个愚蠢的世界看看，李二究竟是不是昏君！ 哼！ 就在裴寂心潮澎湃的此刻。 李二也终于走进了大铁笼。 哗啦啦……轰隆隆隆…… 天空中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众人默默等待着。 李二走进铁笼，端坐其中。 不过过了一会时间，却并无什么变化。 暴雨滂沱不假，但是相应的…… 但却没有相应的闪电跟着来，仿佛刚才那几声雷鸣，已经将黑云中的能量释放殆尽。 此刻依旧黑云滚滚，天地一片昏暗，但压根就没有多少变化。 当然，依旧是所有人，脑海都紧紧绷着一根弦。 无论属于哪一派系，无论是年长的老臣还是新进的士子，都明白一件事。 这恐怕，将成为决定大唐命运的一刻。 并且多半是对大唐命运影响至深的一刻！ 当然，无人注意到，此刻……还有一些人，脸上的神色比起大多数人，就相对淡定许多。 这里面的人，有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李靖，乃至长孙无忌，乃至于长孙皇后…… 尽管都是面无表情，但相比起周遭的其他人，就要淡定许多了。 虽然像是长孙皇后这样的，依旧免不了眼瞳深处都是担心。 但其他人，则基本都是三分担心，七分…… 七分在装担心。 原因很简单，在这场暴雨到来之前，夏季末尾的开始频繁的暴雨，在几天前已经出现过一次。 而天雷打击实验，当时也已经悄然进行过。 此刻，其实也不乏个别观察力极为敏锐的官员，悄然观察着天策府诸老臣的神色，暗暗纳罕。 今天这究竟什么情况？ 裴寂劝阻李二就罢了，这老小子看着不像好人，不知安的什么心。 但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李靖……这些，可都是李二的心腹啊。 那君臣相得之融洽，在史书上分明就是千古佳话的水平。 怎么这群人反而一副内心毫无波动的样子？ 不过疑惑归疑惑，这部分士子大多属于性格比较冷静，凭借科举上来的士子。 猜测了一阵，很快就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 这毕竟事关国体，陛下要亲身证明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虽然惋惜可能出现的恶劣情况，但……比起这个，陛下真要是没了，想想自己的寒门泥腿子出身，怎么在这群建安世家兴风作浪的时候保全自己，恐怕还要重要一些。 当然，这部分士子并非是最敏锐最聪明的士子。 受限于家庭条件，教育条件的限制，他们还并不比那些世家子弟更为聪慧。 但其他人。 要么是年长一辈的世家中坚成员，类似于贾府贾老爷，要么是年轻一辈子弟，这一年因为科举诏书，仕途前程受到了莫大冲击…… 总之是利益高度相关。 即便都是离异相关，但程度也是不同的。 谁都明白，泥腿子有了上位的可能性，那么世家子弟的门路自然也会少。可问题就在于，寒门子弟即便仕途不成，但大不了我去从军还不行？ 咱们城西大专书院的经天纬地之学，咱没能学到，但孙子兵法，吴起兵法，这可是人人都读过的。 我参军还不行吗。 而这个选项，对于世家子弟就是真不行。 且不说完全掌握军权军心的李二，对待“世家子弟想要从军”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也不说军中那份苦，又要苦练弓马又要行军排阵…… 单说军中那个伙食，哪怕是不跟士卒吃一样的，单开小灶，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在家族里，谁还不是个锦衣玉食的偏偏贵公子了。 所以也是因此，李二的生死，科举制的存废……对于寒门子弟是利益相关，对于他们就更是相关。 字面意义上的息息相关！ 所以此刻，真就没人注意到，天策府这群人的神情异常。 便是裴寂，也是两眼发直，死死的盯着铁笼子里的李二。 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 今日以后，我五姓七望天下无敌！ 不过…… 众人呆呆等待了许久，不知不觉都快一个时辰了。 暴雨是越下越大，但天上黑云之中始终是不见任何雷电的动静。 不知为何，不少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除了寒门士子以外，甚至还有不少世家子弟。 今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 只要今天雷电不来，日子总归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啊…… 就在这个念头，从众人心中纷纷浮现的一刻。 忽然间！ 天边黑云的翻滚，猛地剧烈了起来。 紧接着…… 黑云之中，一道冰蓝的微光一闪而过。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抬头看了过去，以为自己眼中出现了错觉…… 那道微光太细微了。 但下一刻…… 唰！ 一道炽烈无比的纯白光芒，猛地从黑云之中绽放！ 仿佛太阳忽然降临，穿透云层撞向大地！ 接着…… 水桶粗细的强烈电柱，猛地砸到了大广场中间的铁笼之上！ 天雷，终于还是来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便是裴寂，也瞬间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一片苍白。 这是天雷，真正的天雷。 他李二……果然有种。 居然真的肉身抗天雷！ 雷电的骤然猛击，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彻底的呆滞！ 没有花巧，这真是天雷！！！ 第275章 居然真有天命！ 天雷突然击落，这一瞬间，众人无论之前怀着怎样的心情观看这一幕，瞬间都陷入了彻底的呆滞。 恐怖，震撼，骇然。 万万没有想到，李二会真的接受这一记雷劈！ 而很快…… 人群之中，通过科举上来的一批年轻士子，一个个眼眶瞬间红了。 李二无了，那科举恐怕也要…… 科举如果黄了，那大家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搞不好就要重为田舍郎了！ 长孙皇后脸上的苍白达到了一个极值。 但……依然保持了一言不发的冷静。 这一点，大量属于世家系的官员如果再稍微细心一点，一定会发现。 然后，他们也必定会感到奇怪，进而思索这件事背后的玄机。 但…… 此刻的这群人，早已陷入了无比的狂喜之中。 和科举上来的士子一样，直接进入到眼眶发红的状态。 距离喜极而泣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而其中，兴奋最清晰的就是裴寂。 天雷垂直击落的瞬间，裴寂的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空白，更多的空白。 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清明了。 浑身轻松，似乎在这一瞬间，身体卸下了千万斤的重担。 啊…… 舒服了。 舒服了舒服了！ 太开心了！ 裴寂几乎要当场狂笑起来。 确切的说。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非常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选项。 李二都死了，我五姓七望从此就是天下无敌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从此以后，没了李二这个罪恶渊薮，天策府群龙无首，能济何事？我五姓七望家大业大，还不是为所欲为…… 裴寂正在一种解脱，不，超脱般的感觉之中经历着奇妙的体验。 便在此刻。 忽然…… 一个声音从旁响起，“差不多了，雨停了，我们去迎陛下出来吧。” “应当是，这雨想是不会下了。” 裴寂呆了一下。 大脑根本运转不动，压根无法处理这个信息。 什么情况，什么叫“迎陛下出来”？ “迎陛下出来”是几个意思？？？ 这一瞬间，裴寂的大脑仿佛被一根粗大的铁棍卡住的门，转轴根本就动不了，阻力巨大。 随后…… 他亲眼目睹了杜如晦，房玄龄二人，向着李二进入的铁笼子走去。 随后…… 李二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随着这一幕出现。 裴寂终于逐渐回过神，逐渐反应了过来。 一张嘴巴，这一刻仿佛含着七八个拳头，那真的咬都咬不下去。 李二…… 他居然没事？！ 他没事？！ 他……他特么的真就那个……完好无损，啥事没有！ …… 裴寂彻底傻眼了。 这件事，怎么想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 然而就在“这怎么可能”的念头浮现在脑海的同时。 李二已经来到百官的面前。 对于满朝文物惊愕的神情，李二仿佛视之不见。 悠然看了众人一眼，环顾一周，接着才道…… “好了，诸位都看见了。” “如今天雷已过，朕……如你们所见，毫发无伤。” “自此而后，事情总该结束了。” “诸位，这就请回吧？” 百官面面相觑，震惊的无以复加。 满脑子都只有一种颜色…… 骇然！ 谁也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李二这一次居然…… 居然真的能活下来，而且是如此完美的活了下来，丝毫没有受伤。 天雷……居然真的避开了李二。 居然真有这种事。 居然真有天命！ 此时天色已晚，李二让众人回去。 尽管就礼制来说，大家都应当多关心李二几句，但就在众人要开口的时候，李二却是直接懒洋洋的摆了摆手。 “诸位的关心，朕心里已经清楚了。不过明日还有早朝，诸位还是早些回去吧。” 接着…… 李二转头，笑眯眯的看着目瞪口呆的裴寂。 “裴大人，如何啊？” “现在……朕还有没有天命了？嗯？” 裴寂满脸骇然， 这一刻，他甚至连反装忠的心思都没了。 李二，何其可怖……何其可怖！ 妈呀，天下就真有带着天命来到世上之人？？？ 望着李二完好无损的脸，裴寂现在只有一个感觉。 恐怖。 太恐怖了！ 李二笑了笑，“裴大人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吧。明天，咱还有要紧之事要宣布呢。” …… 此刻，长安城东郊外。 几名士子聚集在一处酒肆之中，激动的谈论着什么。 “胡说八道，陛下分明就是有天命，定能平安无事！” “高子杨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陛下就算有天命，可这是雷击啊！” “雷击源自上天，上天既然许可陛下登上大宝，岂会伤到陛下？” “你是不是白痴，天雷只是云层中的自然现象，根本不是什么天意，陛下今日危……” 士子们争论不休，并且基本上，个个都十分激动。 手舞足蹈，面红耳赤。 若在平日里，店家早就紧张的四处找人准备报官了，但是这一天，他没有。 这个话题太劲爆了。 陛下要……要特么渡劫！ 至于起因，自然便是前些日子沸沸扬扬的鱼肚子里出现的布条了。 这些布条呢，是讲了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看似与陛下五官，然而不用读多少书了解什么比兴手法，但凡有点人情世故的，都知道是在说陛下德不配位。 然后……听说朝堂上就有大臣，劝告陛下如何如何，躬身自省，以免天谴…… 然后就有了今天，陛下要渡雷劫这回事。 人能不能遭雷劈还活下来，这是个不用争辩的事情。 于是，事情就非常恐怖了。 这个小酒馆因为物美价廉，颇有几样独到的菜色，好吃不贵，因此吸引了不少来长安考试闯荡的年轻人。 平日里这群年轻人谈论什么，店家老头也不关心，毕竟那都是读书人聊的，只要别在自家店里打起来就行，那咱就只能报官了。 但是今天，这事情就有些不一样。 因为这群士子谈论的事，便是开酒馆的老头也不得不关心了。 “诸位好汉，这陛下真要……真要蹚雷啊？？” “这不是要出事吗？？？” 第276章 陛下定能顺利平息！ 店东老者这么一问，在座的几名士子本就激动，这一下更是炸锅了。 其中正好就有谢仲元，还有高子杨。 谢仲元仰头吞下一口酒，长叹一声， “这便是无奈之事了，这鱼腹之事诡异莫测，谁也不明白其中玄机。” “究竟是有贼子作乱，还是……唉，这事若不如此，又当何为？” 谢仲元这么一说，一旁的几名士子本来十分激动，一听，顿时哑火了。 既然这事背后原因闹不清，那还能怎么办。 但…… 陛下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 店家老者眉头紧锁，“陛下要是出事了，那咱……” 高子杨苦笑一声，“那我们的科举是没了，还有这物价只怕要不了多久也是……” 店家老者顿时摇头叹息，声音悲苦…… 不过就在这时。 谢仲元忽然说道，“不过诸位也不必太担心。这想来还是有贼子行诛心之计，陛下可是英主，不会看不出来。” “此次风波，陛下定能顺利平息！” 谢仲元不说还好，这一说，几个士子立刻炸锅。 “老谢，你这不是浑说吗？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你倒是说说，这次陛下如何才能渡过这一关？？” 被众人一质问，谢仲元也焉了，实话实说，他也不知道咋办。 咱要知道咋办，那不早就登天子堂了。 不过谢仲元还是有一种感觉，这次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诸位，陛下身边谋臣如雨……应该还是无事吧……” 谢仲元是实实在在的感觉陛下不会这么老实的踩坑才对啊。 但接着…… 几名士子并不买账。 反而越聊越激动。 这时，不知谁忽然看了看小酒馆窗外。 “诸位，这雨越下越大了！” 一瞬间，小酒馆内一片寂静。 雨，是越下越大了。 那么也就意味着…… “轰隆隆隆！” 一声恐怖的巨响，从天边传来。 几名士子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目光也越发紧急起来。 “诸位，陛下危险！” “陛下为我等开科举之制，这是知遇之恩，我等岂能不报？” 高子杨眼眶发红，这一刻完全激动起来。 其余几名士子也纷纷上头。 “诸位，咱们这就冲进宫中去救陛下！” “好！走！” 店家想了想最近，这么多年总算有了便宜粮食吃，家里的孩子也能识字了，一时间也是一阵心酸，忙挥手道，“诸位慢些，小老儿也与你们同去！” “老丈，你家中还有妻儿，可我们都是光棍无赖，我们不怕！” “老丈你在此等候，我等必定将陛下救出来！” 老者掩住脸面，心情简直五味杂陈。 就如这些读书人所说，陛下若真是被乱臣贼子设计害了，这些年轻人去救陛下，只怕也是投身喂虎…… 如此可如何是好…… 此时，只有谢仲元越发觉得这件事其实有些可疑…… “诸位，听我老谢一句劝，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老谢，你怎么回事？” 一听谢仲元这话，几名年轻士子都有些坐不住，“陛下要是没了，我等回去耕田也就罢了，那这朝堂不是又要换那群人把持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陛下，应该没有诸位想的这么傻。这件事若是换了你们，你们会去主动趟雷吗？？” 谢仲元这么一说，感觉还挺有说服力的。 其实高子杨说的事自己何尝不知道，陛下没了科举也就没了，那咱们寒门士子恐怕就只能去给各路世家当狗了——还未必当的上。 但…… 正如他所说，这事陛下一时激动看不明白，难道房、杜、魏几位大臣也看不明白？ 肯定不可能是真的啊，陛下应该是想了什么办法…… 当然，这办法他自己也想不出，毕竟天底下都没有比天雷威力更大的东西。 他只是觉得，李二行事不可能这么笨，所以才这么说。 不过接着，高子杨却是一仰头， “自然是要走这一遭，不然身为天子，如何安抚百姓之心？” 谢仲元：………… 而接着，一旁两个年轻人也开口了。 这两人一个叫马周，一个姓骆。 “老谢，你这不对啊，既然你这么说，那换做是你，你可有良策既能全身而退，又能安抚百姓的？” “宾王说的不错，若是老谢你，你有什么办法？” 谢仲元露出一张苦脸。 我有办法？ 我有个锤子办法！ 这可不就是没办法，不然咱一早就找陛下上书去了，哪怕硬闯朱雀门也要上书啊。 被对方这么一问，谢仲元也只好闭嘴。 说的好像也对，确实就是并无两全其美之法。 那可咋办？ 眼看着众人要出小酒馆的门了，谢仲元一咬牙，暗自思忖…… 李二，可是汉亡之后难得出现的英主，若是错过这一代，日后百姓的日子指不定多煎熬呢。 横竖一把年纪了，不去闯这一遭等着干嘛？ 不过，便在众人吵吵嚷嚷要付诸行动，硬冲皇宫的一刻，忽然间酒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仲元等人一愣，下一刻便见一人冲进酒馆，满脸的惊喜， “诸位，好消息，好消息！” “好消息？” 听到这三个字，酒馆内诸人都是一愣。 这人是他们的同窗之一，都是一起参加科举一起落榜的年轻士子…… 什么好消息？难道…… 想到李二居然就这么……众人顿时双眼一红，七手八脚顿时给这名同窗来了一个多重十字固之术。 “你这奸贼，陛下开科举对我等有恩，他没了，你还说好消息！” “忘恩负义，给我打！” “我先来，食我一拳！” “我先来，我脚臭，我来给他一脚狠的！” 尽管之前劝阻旁人，但此刻想到李二没了，自己一生也是药丸，谢仲元直接飞起一拳…… 不过就在这一刻，这名年轻士子猛地睁开诸人，接着喘着气道， “你们好好的，打我做甚？” “我是来告诉大家，陛下天雷加身，毫发未损！” “陛下……成功渡过雷劫！” 一番话一面喘息一面吼了出来。 下一刻，在座的所有人…… 齐齐呆住了。 第277章 民心大定，士气大振！ 任谁也没有想到。 李二，这次，居然成功渡过雷劫！ 高子杨满脸骇然。 马周满脸骇然。 高子杨满脸骇然。 谢仲元满脸骇然。 我擦，陛下居然没事？ 这特么……身披天雷啊，这也能没事？ 真就…… 没事？ ？？？ 直接傻眼。 彻底傻眼！ 众人简直是没想到，李二居然能渡过场天劫。 但……这太不可思议了。 根本不可能的事啊！ 怎么可能有人被天雷击中还无事的？？？？ 便是连谢仲元，此刻都是一脸问号。 之前不是没猜过，陛下这次可能会想办法混过去，或者通过这件事，达到其他的目的，比如揪出幕后黑手…… 但他就是没有想到，李二居然真去肉身趟天雷了。 而且最邪门的是，居然还成功了！ 这特么…… 一瞬间，整个小酒馆里，众人全都深吸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岂不就意味着…… 下一刻，所有人都冲出了小酒馆，对着天空跪地大喊，“感谢上苍！” “感谢上苍！天佑大唐！” “天佑陛下，天佑大唐！” 小酒馆中的一幕，同样发生在长安的每一处街头巷尾楼下坊间。 一夜之间，原本因为鱼腹布条造成的负面情绪，彻底扭转！ 整个长安，民心大定，士气大振！ 而李二亲赴天雷接受考验一事，也迅速传遍了长安，乃至不至于整个长安，还有附近的数个州郡，甚至肉眼可见的正在向更遥远的地方传播…… 李二通过了考验，他没有德行之亏。 政变是真的，为天下而政变也是真的！ 上苍亲自认证了这一点，这一下谁也无话可说。 李二的声望，一夜之间空前暴涨！ …… 次日一早。 李二上朝。 百官没有一人敢于开腔出声，所有人都不时抬起头望向李二，悄然打量李二的表情。 果然！ 这表情…… 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李二今天的精神状态，格外舒畅。 其实昨天李二就是这幅表情，不过当时人人都以为李二是憋着无能狂怒在绷架子…… 李二笑眯眯的看了满朝官员一眼，　环视一圈。 接着，见没人上奏，才道， “诸位，昨日之事，你们也都看了。” “相信，应该不用朕再给你们多说一遍。那么朕就要问问了，诸位……可有什么话想说啊？” 李二笑呵呵的开口，提问了。 话音一落，整个朝堂仿佛瞬间静了几分。 原本就无人开口，这一下连隐约的窃窃私语都没了。 尽管李二此刻是笑眯眯的，　但谁都知道…… 现在的局面，是怎样一副情况。 亲赴天灾，亲临雷劫。 然后还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 这对李二的声望有什么影响，简直不问可知。甚至不必想什么政治逻辑之类的狗屁玩意，直接去长安街头找几个百姓打听打听。 现在谁家小孩不知道，陛下就是天命所归？ 长安百姓知道的事情，这些官员各自有人脉，书也没少读，自然都清楚的很。 而…… 相应的，那渔腹中的布条，自然也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尽管都是来历不明，属于类似冥冥之中的暗示。 但同样是暗示，效果却是不同的。 渡天雷而不灭，和鱼肚子里出现布条，这说服力差距之大，简直不可估量。 这一下，李二不仅仅是彻底证明了自身的天命。 同时，更证明了…… 这鱼腹布条，绝对是来历不明！ 分明就是有贼子在背后搞事！ 当然，这一点，之前不是没人想到过。 但朝堂上的士大夫能想到的事情，一般百姓不一定想的到，大家都忙着生活哪有功夫想那么多。 即便能猜到有猫腻，但……正如许多人意识到的那样，神州百姓人心思定，怕的就是不安全。 于是这一下，自然也就进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局面。 但是现在。 一场暴雨雷击，李二安然无恙。 这一次，完全证明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为天所忌。 答案已经再清晰不过。 而相应的，这鱼腹布条的事嘛，呵呵…… 随着李二脸上带着悠然的笑容看来看去观察一阵，接着……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殿堂某处…… 裴寂脸色铁青，面若死灰。 尼玛，今天怕是要完蛋。 李二居然真的渡雷劫成功，这简直跟闹着玩一样。 你怎么不直接飞升啊你？？？？ 现在完蛋了…… 裴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今天必须给他哭爹喊娘把戏码做足了，一口咬死自己绝无二心，不然…… 完蛋！ 完蛋完蛋完蛋！ 接着…… 果然，就如同裴寂料想的那样。 李二的目光状似毫不在意的移了过来。 对着裴寂微微一笑。 这一瞬间裴寂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后直冲天灵盖。 来了？ 不过意外的是，笑了笑之后，李二忽然又将脸移开，看向了一旁的另一名穿着官袍的男子，这人却是房玄龄。 “房玄龄，你给朕出来！” 房玄龄面皮一抖，貌似是吓了一跳，但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憋笑…… 接着惶恐道，“陛下，微臣在！” “朕今日很生气，你可知为何？” “陛下，臣……臣实不知啊！” “你不知？呵呵，你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你居然不知？？” 李二怒极反笑， “房玄龄，近日长安出了一桩怪事，有百姓在鱼腹中吃出布条，通篇对朕含沙射影，影响极其恶劣。” “你身为朕的肱股之臣，不想着为朕分忧就算了，还让朕收回一系列的诏书命令。” “眼下之意，那就是朕的不对，朕合该遭天谴了是吗？” 房玄龄差点笑出声，李二想干嘛他可是太清楚了。 被李二这么一说，他立刻满脸惶恐的接着道，“陛下，微臣不敢啊！” “不敢？？” 李二脸上怒气更盛，“你自己一口咬定，是朕德不配位，还让朕下罪己诏，这难道不是你说的？！” “当着朕的面欺君，我看你是想造反！” 李二一声怒喝，房玄龄整个人顿时哑口无言。 但站姿……依旧挺拔，泰然自若。 反而是一边…… 裴寂满头冷汗，双眼几乎泛白…… 第278章 给朕清扫长安大街去！ 这一刻，裴寂脑海里就一句话。 我擦，不要啊…… 李哥，李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裴寂心中疯狂大吼。 但…… 很显然，李二的怒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接着，下一刻…… 李二对着房玄龄一通怒吼之后，忽然收起了怒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是吗，玄龄，不是你？” “那是谁一口咬定朕德不配位，行为触怒上苍的？” 房玄龄低着头，貌似不敢说话。 接着，李二四处扫视了一圈。 目光所到之处，所有官员都是猛地脖子一缩。 尼玛，这么大的臭帽子谁敢戴？ 看了一圈，李二忽然看向了萧瑀，“萧大人，是不是你啊？” 萧瑀也是大唐朝堂上老混子之一，而且和裴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被李二这么一问，萧瑀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陛下，不是臣……” 李二笑了笑。 接着又转头，看向人群中的一人。 大理寺卿，郑玄年！ 此人正是荥阳郑氏出身的官员。 李二呵呵一笑， “郑大人，那是不是你啊？” …… 郑玄年这人，李二可没忘记。 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个郑玄年也是世家出身，和其他一群人一起保崔品玉等几个世家公子哥。 但这几个世家公子哥，对自己孩儿李盛做过什么事，李二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此刻，只见李二面沉如水，阴影一片。 “郑大人，是不是你呢？” 郑玄年吓得赶紧跪下，“陛下，不是微臣，不是微臣啊！” 李二呵呵一笑。 “不是你？那你说是谁啊？” …… 实际上，如果是平日里。 或者，李二没有经过这次“渡劫”的演出。 那么李二也不会这样问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会换一个角度，劝说李二不要嘴硬。 既然鱼肚子里都出现布条了，给了陛下你暗示。 那么无论是避免天谴，还是安抚百姓，无论是为了什么，你不都应该立刻来一张罪己诏么？ 但这一次，就没有这种问题。 事情已经明白无误，李二这次还真就没有什么触怒上天的事情。 有这好机会，李二怎么可能放过海晏河清的机会。 …… 不是你，那请问是谁啊？ 李二这么一问，郑玄年顿时吸了口气。 尼玛，这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吗。 这你让我怎么说？ 我说谁那不都是得罪人吗？ 太痛苦了…… 总不能自己承认吧？ 这怕是不死也得扒层皮，乌纱帽指定是飞了啊！ 郑玄年满头大汗，半晌之后忽然跪了下来。 “陛下，微臣有罪，可是微臣……微臣真不是罪魁祸首啊……” 逐步累加的心理压力，最后终于让郑玄年崩溃了。 尼玛，这压力谁顶得住啊。 而接着，李二看向郑玄年一旁的另一名中年人。 这人姓崔，乃是清河崔氏出身。平日里因为品秩并不显赫，所以李二在面对世家问题也很少盯上此人。 但这次，李二已经查出了背后猫腻。 “崔大人，你觉得呢？是谁……一口咬定，是朕德行有亏，一定要遭天谴的？” 这官员本是个小虾米，这会成了众矢之的，顿时跪了下来。 “陛下，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朕知道你不敢，但……朕的记忆总没有出错吧，的确是有人敢，而且这胆子……还特么很大！” “赶紧告诉朕，究竟是何人所说！” 图穷匕见，这一刻整个立政殿一片死寂。 姓崔的官员说不出话来，也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绕不过去了，只得开口…… “陛，陛下……是……” “嗯，是谁啊？” “是裴大人！” …… 这一声出现。 李二脸上，顿时浮起了笑容。 整个朝堂的几乎所有官员，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果然，正题还是在这啊…… 一时间，不仅是寒门出身的士子官吏，便是世家一系的官员都本能的挪动了一下身体。 远离裴寂。 裴寂，必须远离！ 不然再殃及池鱼，那可就是彻底完蛋了。 李二呵呵一笑。 “裴大人，人家说是你在妖言惑众，对朕逼宫呢。裴大人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裴寂此刻简直紧张到了极限。 不，毋宁说，在那一声“是裴大人”之后， 精神状态，已经突破了极限。 整个人，仿佛切换了状态，进入了一个充满光芒的温暖世界…… 脸色彻底惨白。 一片死灰。 半晌之后，裴寂重重跪了下去， “陛下，微臣……” 话音说到一半，裴寂顿时卡住了。 就这样认了？ 不，不行，咱还可以抢救一下！ 裴寂深呼吸几口，艰难开口，“陛下，微臣是肺腑之言，纯粹是担心陛下安危啊！” 李二呵呵一笑，“是吗？多谢裴大人关心了。朕昨日烧伤了背部，太医说朕已经活不过半年……” 裴寂闻言猛地抬头，下意识的嘴里蹦出两个字：“真的？？” 李二：…… 满朝百官：………… 这一次，裴寂彻底不说话了，整个人直接闭上了眼。 完蛋，彻底完蛋！ 他明白了，这一次李二是要趁机，彻底严办自己。 即便看在自己两朝老臣的份上，恐怕下场也不会太好，别说是连降三级，便是四级五级，都不是没有可能。 总之…… 现在就是自己，作为大儒，最擅长的道德制高点，已经失去。 人刀俎，我鱼肉，李二怎么发落自己都辩解不了了。 “裴大人，朕自瓦岗兴义师，为荒野饿殍凭吊，为天下公道罚罪……筚路蓝缕，胼手砥足，历经生死大险无数次，方得诛灭前隋恶世。” “朕看你是两朝老臣，劣迹不多，虽是前隋旧臣，本欲优容于你。但你呢？” 李二说道此处，目光只有失望。 满朝百官都死死低着头。 尼玛…… 这谁顶得住。 接着……李二继续说道，“佛门有慈悲为怀，可慈悲又能换来什么……佛门都有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朕却始终只知仁厚二字。” “看来朕真是错了。” “裴大人既然不想好好当官，从今日起，便给朕清扫长安大街去。” 李二说到这，满朝百官心中，齐齐冒出两个字： 卧槽！ 这次怕是李二真的怒了，这招可太狠了。 第279章 这特么，真正的神仙下凡了！ 至于李二这一手狠在哪里，简直不问可知。 立政殿在场人人都知道。 裴大人好歹也是当世大儒，居然……送去扫大街。 岂不是斯文扫地？ 杀人……诛心？？？ 太可怕了！ 这简直比什么乱七八糟的酷刑都狠。 裴寂直接脸都呆了。 “裴大人一心体国奉公，事事以民为念……如今不想做官，去扫扫大街，也算为百姓福祉计。裴大人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李二笑眯眯的说完这句。 裴寂彻底明白，自己今天是完了。 这李二一通高帽子送过来，完全是跟各路大儒一个路数，属于是玩明白了。 我裴某人……完蛋，完蛋矣…… 裴寂悲从中来，当场晕了过去。 呜呼，悲夫…… 呜呼！呜呼！ …… 裴寂被太医和内侍抬走。 没错，字面意义上的抬走，使用担架抬走。 这一日，就在满朝文武将要离开的一刻，李二忽然叫住众人。 终于名正言顺放倒了裴寂，不过李二心中还是多少有一些遗憾的。 想要诈出献渡劫之策的高人，　不过很可惜的是……并没有人了解这个线索。 不过李二还是没有彻底放弃，他打算…… “诸位，朕今日……还要公布一件事。” “朕……此次能顺利度过上苍考验，一方面固然是天佑大唐，垂怜亿兆苍生。另一方面，朕也必须告知诸位……乃是因为，一位高人的相助。” “正是因为这位高人相助，朕才得以毫发无损。此功……堪比救驾之功！” 李二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凝目观察下首无数官员，眯着眼看了一圈。 措辞，不得不说很重，毕竟救驾之功可是大功。 但满朝百官这次却无人多嘴。 首先……这明显是李二在和各路世家大族势力斗法，而且李二已经赢了这一局。 他现在无论说啥，去唱反调说怪话不都是自讨没趣么。 再者说了……李二这次可不是干别的，这可是渡雷劫。 如果真有这么一位高人助李二过这一关，那可不就是等同于救驾之功么。 不过李二这话说出来，他们总觉得还是有些…… 奇怪！ 怎么听起来好像李二这次算准了自己能度过雷劫一样…… 当然，没凭没据的，众人自然也没工夫瞎关心，万一跟裴寂一样引火上身岂不是麻烦了。 接着，李二又道…… “有此功勋，朕必封之，不封何以为君？今日起，羽林军万人之列，皆由此公统领，赐号上将军。赐剑履上殿，入殿不趋，非要事不朝！” “尚书省今晚之前给朕完成草诏，退朝！” 李二说罢，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好整以暇的看了一圈，“这封赏……你们有没有意见啊？” 此刻正是李二声望达到极致的时候，谁多嘴岂不是要被百姓骂死，自然纷纷称是。 “臣没有意见！” “微臣附议！” “有功必封，有劳必赏，陛下真英主也！” “陛下英明！” 李二呵呵，没有去管这些谀词，不过忽然看向杜如晦， “杜如晦，你说这个册封合不合适？” 杜如晦一怔，下意识的说道，“将者有能则当之在，自然……” “嗯？杜如晦，你怎么知道对方有将才？” 李二脸上笑容顿盛，双眼发亮的看着杜如晦。 杜如晦直接就心头一突。 我擦，一不小心…… 李二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杜大人，怎么不说了？还是你觉得没问题？” “房玄龄你呢？” 房玄龄一看杜如晦说漏嘴了，哪敢多言，自然也是头埋的低低的，唯恐言多有失。 不过紧接着，李二却抛出这么一句话：“既然诸位都有意见，那这封赏就取消吧，或许真不适合。” 李二这么一说，房玄龄顿时感觉不太好，下意识的也张口道，“没必要啊陛下，其实圣乡侯还是……” 李二：………… 满朝百官：………… 房玄龄一张老脸顿时涨红。 不过这一刻，也没有人再多注意了。 因为就在房玄龄，杜如晦脸色涨红的同时。 满朝文武无数人，脸色唰的变成了一片惨白。 尤其是 无数张脸孔抬了起来，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李二，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妈耶，这不是开玩笑吗。 居然…… 居然，是他？ 圣乡侯，这不就是献上土豆红薯，造纸、炼钢等术的那人么…… 裴寂心中的惊愕简直是无以复加。 大脑都是一片空白，九头牛拉着都不带转动一下的。 原来助陛下度过雷劫的，是这个人？？？ 这…… 这人，岂不就是真正的神仙？？？？ 这可是度雷劫啊！！！ 难怪…… 难怪李二要编排这么一出好戏，封赏荣宠如此之重。 看似好像不如国公什么的，但这个剑履上殿，还有万名羽林军统帅之职，乃至“上将军”这个渊源流传的荣耀称号， 含金量，可比什么国公都高了，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二的亲儿子呢。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好说了。 这特么，真正的神仙下凡了。 那李二再厉害，也就是个人间的帝王，怎么可能不各种给啊。 换咱当皇帝那咱也得给啊！ 要啥都给，不要硬塞都得塞啊！ 简直……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裴寂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原以为有高人相助，李二定是骑虎难下，早晚是小丑一个，声望一落千丈不在话下。 可是现在看来，原来小丑竟是五姓七望。 李二背后这个圣乡侯，这才是永远滴神啊！ 居然有天界背景， 何其可怖，何其可怖啊！…… 躺在担架上，裴寂挣扎了一下，　似乎想要向李二跪下请罪……不过，已经被内侍抬了出去了…… …… 半日后。 长安的另一边…… 城南大宅之中。 恐慌的气氛不断蔓延。 王景，卢长庚，郑太山…… 五姓七望的几名老者，惊恐的瞪大双眼，瞪着刚刚被抬进院中的裴寂。 面面相觑，越发惊恐…… “裴兄，你说的是……是真的？！” 王景脸色惨白无比，简直就是傻眼了。 其他几名老者也是如此…… “是……是真的……” 第280章 天下焉有这等恐怖的人？ 这一刻，裴寂的眼中只有恐惧。 躺在担架上，双眼失神的……望着天空…… “是……是真的，杜如晦和房玄龄，亲口承认……” “你们……千万要小心……” 说完裴寂就昏过去了。 今天对他的震撼，打击，太大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和真正的神仙战斗。 这是一种怎样的战栗？ 更不用说更战栗的是自己从此以后乌纱帽也丢了，还特么得出去扫大街！ 想到这里正在昏迷的裴寂就差点气醒过来。 李二你这昏君，你太狠辣！ 不过裴寂是两眼一翻昏过去了，但王景等人很不幸的却没有纷纷昏过去。 该面对的神仙，咱还得面对啊…… 呜呜呜！ 王景脸色一片惨白，“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口中不断念经，王景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 脑子已经无法转动了。 尼玛，如果只是过个雷，这或许是障眼法。 如果只是献土豆、红薯，造纸炼钢之法，那或许也只是隐士高人，而神州大地隐士高人本来也不少，甚至有时候还会内卷起来，比如卧龙凤雏之卷…… 但是！ 先是献土豆、红薯，然后又助李二安然度过雷劫，这就特么的极为可怕了。 天下焉有这等恐怖的人？ 这分明就是真正的神仙！ 裴寂的话王景等人好不怀疑。 也是因此…… 呆滞！ 骇然！ 太可怕了！ 王景一通念叨，接着抬起头，抬起目光，好似求助一般看向周遭几个老者。 然而…… 基本上个个都是脸色惨白，两股战战。 这特么真正的神仙在面前，那谁能惹得起啊。 跟神仙为敌，有什么办法？ 有个鬼的办法…… 良久…… 崔白鹤首先脸色发青的开口了， “此次李二未直接对我崔氏下手……” 这话，只说了一半，崔白鹤就没勇气说下去了。 毫无疑问…… 李二，肯定是等着秋后算账。如今崔氏百分之百已经被打入另册，鬼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有灭顶之灾到来！ 几名老者安慰了崔白鹤一番。 不得不说，真是兔死狐悲。 论给李二使绊子整活，谁家干的比崔白鹤少了？ 怕是也没几个能讨得了好的…… 不过安慰崔白鹤这一通，众人也想的明白了，现在这情况，怕是…… “危！” “我世家大族，危！” “危矣！” “药丸，这是药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凄厉，不过不约而同的，全都得出了这个结论。 李二是真有天子气，而且有神仙相助。 如今大伙横竖已经得罪了李二…… 王景脸色一黑，“诸位，日哭夜哭，能哭死董卓否？” “李二昏君无道，宠信妖人，我等正该效法董卓……呸，效法比干，肃清朝堂！” “可是……” 虽然都知道王景说的很有道理，但要和有天子气的李二对抗，要和李二背后的神仙对抗…… 众人依旧是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王景目光阴寒森冷，“横竖已经到了今日这一步，那我等何不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王景这话一说，几名老者纷纷抬起头，半是讶异，半是兴奋期待的看着他。 其中，尤其是崔白鹤，眼神十分激动啊。 现在自己的生死，也都全看王景能否想到办法了。 毕竟太原王氏，这可是五姓七望之首。 而其余几人其实也差不多，这事情太恐怖了，简直就是越想越害怕。 王景笑了笑。 “诸位，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太子那边……” “懂我意思了吧？” 王景这话一说完。 几名老者，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的确，李二现在太可怕了，又有神仙辅助，又有天子气在身。 但是……既然李二有天子气，李承乾呢？ 皇帝有天子气，不能太子没有吧？ 那咱们和太子合作，不就……可以对冲掉李二的天子气了么？？？ 王景这其实都不算是出招献策，其实也只是提醒了一下众人。 毕竟这个方略，之前就已经考虑进了日程，并且开始做前期的铺垫了。 “王兄说的正是！” “唉，最近事多，我等也是老糊涂了，竟把这条线给忘了！” “是啊，有太子罩着，我等又有何愁？” 你一言我一语，这一刻几名老者简直兴奋不已。 王景说的没错，这个计策可不是随便选择的。 “呵呵。”王景笑了笑，“李承乾殿下，和李二这昏君可不一样，素来有明察秋毫，明辨奸忠，礼贤下士之风。不像李二，哼！” “我等大儒他不信，偏偏要高科举选泥腿子上来，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 “就是！自古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岂有与泥腿子共天下者？这科举就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还好太子深明大义。” 王景淡淡说道，“如今……太子已经明确表态，只要我等支持太子顺利继位，他必定废止科举，优容我辈世家。诸位……” “准备一下吧。” 王景说完，李天城，卢长庚，郑太山，崔白鹤……等人纷纷点头，齐齐称是！ 太子，就是我等世家最后的希望！ …… 长安，中山郡王府。 从这座府邸的名称就可以看出，其主人享有着当今大唐除天子以外最高的爵号。 当然，这座府邸，同时还有另一个称谓。 东宫！ 自古，太子的住所，都被称为东宫。甚至东宫这两个字本身，也尝尝被用于指代太子的存在。 因此中山郡王府的主人，正是当朝太子，李承乾。 府邸面积广大，可以看出皇帝对这名太子的喜爱和重新。 而在府邸深处。 一座庭院之中，一道背影正在修剪精致的牡丹园林中漫步，身后跟着两名国色天香的婢女，此人正是李承乾。 以及…… 一名老者。 “王老，陛下真的这么说？” 正在漫步的李承乾忽然转头回来，皱眉看向王景。 只见王景长叹一声， “殿下明鉴，千真万确。此次陛下不仅仅是盲目听信那妖人了，便连羽林军之位，乃至上将军的殊荣都给了那人。” “此事实乃动摇我大唐之根本！” 第281章 还请殿下为我等做主啊！ 王景顿了顿，接着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神情。 “此事，我等已托裴大人在朝堂劝阻，但前些时日之事……陛下携渡劫成功之威望，这回便裴大人也是无济于事。” “我等实在不知要如何劝谏，这才找到了殿下这里。” “大唐未来之气运，悉数系于殿下一身，还请殿下为我等做主啊！” 王景说到此处，一拱手深深一揖。 目光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李承乾。 果然…… 李承乾被王景这一声无形马屁拍的浑身舒坦，尽管努力控制，但依旧忍不住满脸笑容。 “王老严重了，孤有幸生于王者之家，上承天命，正当为民请命。” “不过……孤听说，前些时日父皇渡雷劫一事，此人似乎有些功勋……” 李承乾说到这，王景顿时尴尬了。 尼玛，这小子是不是脑瘫。 那人摆明受李二重用，李二的诸多可恨之诏正是那人献计。 要是不除去此人，以后我等世家早晚就没了。 我们没了，谁给殿下你送极品歌姬绝世美女？ 玛德老夫像你这年纪还是处男呢，你小子才十三岁就阅人无数……这不都是我们世家的功劳。 就这还计那妖人的功劳，那功劳有我们大么？真是。 王景尴尬的笑着，心里把李承乾骂了个痛，嘴上却是说不出话来。 玛德你都知道人家助李二渡劫功劳大了，我还有啥好说的？ 要不咱就由着他呗？ 不过…… 见王景半天不说话，李承乾愣了一下，紧接着也反应了过来。 面色逐渐阴沉。 “哼，这妖人明着助父皇渡这雷劫，暗地里指不定对父皇下了什么迷魂咒。连羽林军之权柄都能交与外人，还给‘上将军’这等殊荣……” “这上将军之位岂是随便可给的！” 李承乾反应过来，很快也明白了利害关系。 父皇如今声望无比昌隆，对这人定是信任有加。 来日我李承乾能否顺利继位，恐怕父皇还要参考此人意见…… 踏马的这怎么行？ 再说这人怂恿父皇开科举之诏，还打压读书人，这简直就是祸国之举。 不赶紧肃清，留着过年啊。 见王景慢半拍的开窍了，王景的神色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心说你个小瘪犊子总算还知道好歹…… 紧接着，李承乾回头笑着看向王景。 “王老如此忠贞体国，孤来日必以三公三孤之位相待！” “太子言重了，太子言重了……哈哈！” 王景简直笑开了花。 哈哈，你李二打压我们世家大族又如何，反正早晚太子也要上位，届时这大唐物产丰富，文明昌盛……一切还不都是我等世家囊中之物？ 心中一阵庆祝嘿嘿嘿的同时，就听李承乾接着说道： “王老，此妖人如何解决，计将安出？” …… 终于说到了正题，王景喜出望外。 既然问计策了，那就说明意向确定了嘛。 至于什么计策，他之前早就打过腹稿了。 “殿下，老头正有一计。不过如今主上蒙蔽，我等世家大族成了陛下眼中之钉，却也无法行事，还需要殿下来做。” “如今夏日已经过完，不过几日的功夫，便是深秋。届时秋高气爽，正是会猎之时，殿下往年不也常在深秋时节出门打猎？” “此时，正好警告那人。若是他老实从了我等，那也就罢了，可若是冥顽不灵……” 王景说到此处，极为严肃的看着李承乾双眼， “殿下，国有妖人当道，虽匹夫亦有勤王之责，况乎殿下为太子，千金之躯？” 王景这么一说，李承乾顿时就吸了口气。 “此事恐怕有些难处……” “一来孤也听说了，此人不仅有诗仙、酒仙儒仙等号，更有一个武仙之号。当初王老府中，王玄臣世兄……” 李承乾有些迟疑，接着又道…… “再者，此番会猎于野，适逢秋季，届时只怕不知多少士子都要来。如此人多眼杂，这妖人又有些名气，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啊。” 这是李承乾主要担心的两个点。 至于剩下的…… 这人是否真的当杀？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没听王景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这种妖人，大唐百姓人人得而诛之，何况咱是太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成问题也是真的成问题。 这妖人武艺高强不说。 现在长安士子，是个个只知有神仙，不知有太子。 简直是目无尊长，可耻之极。 但若要行事，也就困难许多…… 所以李承乾感觉这事一定要问清楚，要稳妥者来，毕竟自己在父皇面前当了这么久的乖宝宝了，不能突然变脸不是。 不过这些个问题，王景早就考虑到了。 只见王景微微一笑，附耳到李承乾身边悄声道…… “殿下，这妖人武艺再高，又不是真个神仙。至于遍地的士子看在眼里作何感想，这也不是问题，这两件事完全可以一并解决！” “哦？！” 李承乾闻言一怔，惊愕的看着王景，“这事还能一并解决？王老有何良策，还请提点！” “殿下，咱明着打不过这妖人，来暗的……这不是手到擒来？” “届时便说是有人误射，谁能说得清？本就是会猎，再正常不过！” 王景说完。 李承乾猛地吸了一口气。 这计策简直牛逼！ 射暗箭，首先这人就不可能防住。 毕竟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就在暗中射击，他还能刀枪不入不成？ 我李承乾就不信了，他还能真是神仙！ 至于第二个问题，一并也可以解决。毕竟人多眼杂，但人多……那弓箭也杂不是？届时谁能说得清细节？ 不过李承乾还是皱了皱眉，“可是这人选，怕是不好寻找啊……” “殿下勿虑！” 王景直接打断，“我这府中虽无千军万马，但这等事……非是王某夸口，死士要多少有多少！” 王景的话，斩钉截铁。 听完，李承乾顿时双眼一亮。 “如此甚好……没想到王老府中，还为孤养了许多死士，真忠臣义士也！” 对于王景的绸缪，李承乾大为赞叹！ 第282章 这是大唐的圣人啊！ 不仅赞叹，李承乾简直开心的要叫了。 这天底下这么多臣子，你说有几个臣子肯悄悄畜养死士为君王所用的？ 王景不在朝中，但这个小细节却能看出，这太原王氏分明是时时体恤王事，简直就是令人暖心。 既然这样……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接者缓缓的呼了出来…… 那就没问题了！ “王老！” 李承乾，拉着王景双手，满脸的感动啊。 “此番有王老为我大唐匡扶设计，古人云苟富贵勿相忘，有朝一日得承大宝，必以太师之位奉于王老！” 李承乾无比感动，这才叫重臣啊！ 王景呵呵一笑，接着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要离去。 不过也是在此刻，李承乾忽然再次皱眉，苦着脸道，“不过……最近天气闷热，等到中秋之时，只恐风雨不小……” “孤这腿脚自小不太好，届时怕是疼痛难忍……” 王景一听这话险些骂人了。 这小子，杀个妖人这么不上心，居然还怕天气变化。 便是腿脚受些风寒又如何，我一个老头子都不在乎你这么在乎？ 何况这么大的事，别说腿疼了，只要能除去这个该死的圣乡侯，区区一两条腿便是烤了也无所谓啊。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直说，王景只得耐着性子勉励了李承乾一番。 很快，李承乾本就不高的智商，这下彻底完成洗脑了。 望着王景离去的身影，十三岁的李承乾抬头，呈四十五度角，看向天空，口中喃喃自语…… “如今我虽未太子，却未有尺寸之功，父皇一直对孤不满……哼！” “如今，总算是让孤逮到机会了……来日除去妖人，定要让父皇刮目相看。我李承乾，不是靠你混的！” “我李承乾，比你李二更勤政！” …… 东宫中的一幕发生过后不过几个时辰之后。 夜幕深深，不过皇宫大内御花园中，灯火通明，显示出主人的心情十分不错。 李二抱着一本书册，津津有味的读着。 这正是从紫城斋，李盛的铺子里买来的书籍，佛本第六卷…… 虽说只是普通的日常阅读，但……李二已经很久没有读过这种闲书了。 没别的，今天心情就是好！ 确切的说，最近好几天，李二的心情都是极好。 原本感觉非常难以处理，甚至积压心头成为心病的一个问题。 也就是玄武门之事的遗留影响问题。 因为盛儿的计策，现在是完美解决了。 百姓，对于自己，是再无任何担忧之处，完全放心了。 而朝中百官，最近好几天，更是一个阴阳人都看不见。 世家一系官员，个个噤若寒蝉，关键是公务上还十分用心，不敢有半点懈怠。 若不是从房玄龄、杜如晦口中套出了盛儿的存在，李二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真是天降圣人了。 不过既然套出情报了，那事情也就很清晰了…… 这个天降圣人，不是没有，可惜并非自己，而是…… 盛儿！ 正因为盛儿的计策，自己这次才度过难关，完美的赢下了这一局！ 这让李二如何不开心，开心爆了好不好。 便在此时，花园内脚步声响起，不一会长孙皇后走了过来。 “二郎，果汁茶！” “好，好！观音婢，陪朕坐一会！” “……是。” 长孙皇后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见李二似乎很是开心兴奋的样子，还是坐了下来。 李二搂住皇后，慨叹了一声，接着道……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古人都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诚不欺我！” “神州自汉没以后，沉沦至今已有数百年……差不多正好便是五百年！” “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上苍居然真就派了使者下来。而且……还是咱们的孩儿，哈哈哈哈哈！” “观音婢你不知道，在铁笼子里过雷击考验一计，正是盛儿之策，而这个原理呢，则是……效应……哈哈哈哈，虽是障眼法，可天下能有如此障眼法者，除了盛儿还有何人？” “这岂止是王者，这是大唐的圣人啊！” 李二越说越是开心。 现在这大唐，简直万事不愁啊。 不过接着，长孙皇后皱了皱眉，却还是开口说道…… “二郎，臣妾来找你，是有事要报的。” “哦？只管说，朕都允了！” 李二豪气的一挥手，不过接着，长孙皇后却是摇了摇头，叹气…… “是承乾。” “方才我接到线报……说是太原王氏之主，王景，去了东宫，拜访承乾。这事……” “……唉……” 李二大赞李盛，长孙皇后作为母亲哪有不高兴的。 但想想另一个孩儿，却是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心里就不禁不是滋味…… 但这些事，却是绝对不可能不说的。 必须要告知李二，这是大是大非问题。 果然，闻言的瞬间…… 李二的脸色就变了。 “承乾又与世家来往？还是太原王氏之主？” 听到这话，李二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太原王氏，这可是五姓七望之首。 而且这次会面，还不是世家的年轻一辈，而是……太原王氏家主？ 这孩子…… 李二思来想去也不明白李承乾要干嘛，只是心中始终有一股不快。 并且…… 还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件事，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啊。 若是简单之事，怎会劳动太原王氏之主出马，亲自去见？ 只怕是在谋划些什么…… “这孩子……哼，私自结交贵戚豪族，还是太原王氏这等大族。我也真是糊涂……怎会立储立到这孩子头上？” 李二无比失望，面带怒气的摇了摇头。 一招手，直接唤来内侍。 “传朕口谕，速速派人去东宫监视，切不可遗漏任何消息！” “是！陛下！” 内侍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很快消失。 李二目光失神的望着虚空，似乎要抓住些什么。 但过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这神情长孙皇后看在眼里，心里也逐渐明白了。 自己终究只是皇后…… 这皇位该如何传承，谁更适合做这个皇帝，还是要看夫君的眼光。 不过现在看来，大概他已经有所决策了吧。 第283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其实李二立哪个皇子为储，长孙皇后都不甚在意。 甚至如果李二想立嫔妃所出之子为太子，她也不会闹什么情绪。 原因很简单，身为文德皇后，自己可能是历史上所有皇后里最懂天下国家的皇后了。 皇帝这个位置，不是那个人，还真就不能凭着一己之私去硬抢，否则往往惹祸上身。要么像东汉一般，桓灵二帝的下场，历历在目……要么，就如同刚刚被杀不久的李建成。 明明没有人望也没有功勋，却凭着权谋内斗之术强取皇位，最后结果就是李二一政变，长安所有军民都支持，落得个凄惨下场。 长孙皇后也是微微一叹，暗暗祈祷，承乾这孩子…… 可千万要吸取叔父教训啊，一旦乱来，即便是母后也兜不住啊…… …… 月明星稀。 一间卧室之中。 李盛正在挑灯阅读，不时在一本册子上书写一阵。 这本册子，乃是李盛最近正在策划的新项目，不过因为有些漫长，于是有些耽误了。 不过眼下总之是时间还早，算算才八点左右，李盛自然不会这么早就睡觉。 一旁，侍女丹青不时为李盛添茶倒水，身姿来往间，带起阵阵香风…… “公子……” 丹青有些欲言又止，戳了戳李盛的肩膀……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哦，这部分做完先，你先……” 正在此时，忽然房门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 棉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公子！” 李盛愕然抬头，接着就见棉儿一通小跑溜了过来，递上一封书信。 “公子，这是一封请柬，公子过目！” “请柬？” 李二好奇的接过，翻开一看…… 不一会，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哭笑不得。 这事可真是…… 见李盛表情有异，丹青和棉儿对望一眼，接着看向李盛。 “公子，何事？” “……” 李盛沉吟了一下，接着才说道， “几日后中秋之期，太子邀请我去城东参加会猎。届时长安所有士子都会来，应当说也算是……一场盛会吧。” “太子邀请？” “太子邀请公子？” 棉儿和丹青同时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 若是放在以前……两人恐怕已经悄然兴奋起来。 毕竟天下，可没几个姑娘不幻想当太子妃…… 不过自从和李盛认识，两人就对这些事不再多有幻想了。 论富贵，我家公子缺么？公子不但不缺，还能带领百姓也富贵呢。 论人品，天底下只怕都没有我家公子这么温柔仁厚的良人了……嘤嘤嘤！ 论才华，我家公子更是举世无双，这个甚至根本没有辩的必要。 太子怎么了？ 我家公子比太子强多了！ 没看这么多王公大臣家的女儿都垂涎我家公子呢……哼哼！ 不过太子毕竟身份非常。 忽然间说邀请公子会猎，这事起码还是值得八卦一下的…… 李盛点了点头，“正是太子。” “……想来公子如今名满长安，太子也仰慕公子之才了。” 棉儿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 接着，丹青也点点头道， “太子毕竟只是储君，登基之前一切皆是变数……在这之前，想要多结交天下英杰，也是正常之事。” “如今趁此机会，公子何不……” 丹青正想再说，李盛却忽然摆了摆手。 “未必就是这么回事。” “公子……” 李盛的话让丹青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隐隐觉得有些害怕。 接着，李盛又道…… “之前我出名，大概也就是琴会那次，还有李二说我献了土豆红薯有功的那次……” “如果单纯是为了结交于我，这两次事情是更好的契机，太子但凡有些情商就一定会行动。” “但这两次，他都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偏偏这次选在一个节日里……还是到野外会猎。” “嘿嘿，会猎……你们可知，这个词在史书之中一般是用来指代何事？” 李盛微微一笑。 “逐鹿天下！” 这四个字一出，丹青顿时惊愕的捂住了嘴…… 逐鹿天下，太子邀公子逐鹿？…… 是一道逐鹿，还是…… 不管怎么想，这事一下子都显得极为凶险起来了。 李盛淡淡的笑了笑，“太子若要找我给他当臣子，之前就会联系了，既然之前没有，那这次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我的名气有些太大了。” 听李盛这么一说，棉儿顿时慌了， “公子，既然如此……那你可千万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参加？这是太子明着发请柬，我一介布衣怎么可能不去。” “可是……” 棉儿已经急了，整张小脸都快哭了。 丹青也是面色泛白，“公子，要不我们联系李老爷他们，或许能和陛下说说……” 这个思路，丹青自觉是没啥问题。 陛下愿意庇护的人，那就肯定不会遭什么殃。 至于能否奏效，丹青也是有一定信心的，毕竟老李他们的人脉似乎还挺硬的。 更何况，自家公子好歹也为陛下献了不少好东西，还有各种计策…… 陛下，应该也会庇护公子吧。 不过她话未说完，李盛就直接摆了摆手。 “丹青，你是个单纯之人，生性善良，不知人性丑恶。” “太子邀请我去会猎，这事即便李二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如果他认为我才华足以重视，那么多半会想着留给太子。” “如果觉得我这才华不够看，那他也不会管这事，所以这是没用的，平白空耗老李的人脉资源罢了。” 此时，李盛直接合上了手中的册子，微微一笑，向盥洗水房走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次会猎，我去就是。” 两名侍女满脸担忧，看着李盛的背影，万分不舍…… 就怕李盛有个三长两短。 要是那样，那自己这下半辈子可怎么托付啊…… 不过。 不同于两女的担忧紧张，李盛是十分淡定。 城郊会猎，最不利的情况，也无非是对方突下杀手。 但首先，自己前段时间，已经签到了不少提升武力的奖励。 比如神话级骑射之术，这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靠数量抗衡的。 除此之外…… 第284章 战术大纲技能！ 除了神话级骑射之外，李盛还签到了一个战术大纲技能。 从古到后世所有的战术科目，自己一清二楚，熟练的仿佛本能。 对方想对自己不利，简直难如登天。 更不用说…… 就在这几天，签到奖励又来了。 这一次，自己获取了两个新的技能，“危险感知”，以及…… “超速反应”！ 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根据危险程度的不同，自己可以得到无比清晰的预知能力，并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行反应，直接看成时间变慢了都没问题。 这次出去打猎，无论荒郊野外是有五百刀斧手还是什么吊睛白额大虫，对自己都不可能有半分威胁！ 提前预知，反应神速，武学功底无敌，战术素养无敌。 就这条件，谁这么神通广大还能暗算自己？ 李盛有充分的底气！ 只是，李盛能猜到事情或许和赐封羽林上将军有些关系，再具体的，那就一时半会闹不清楚了。 当然，两个侍女忧心忡忡，一会洗漱完了还是安慰一下的…… …… 长安城郊。 秋高气爽。 终南山下，一片青绿的原野树林。一阵阵清爽的微风刮过，带起一阵阵描述不出的阳光味道。 这一天是个幸运的日子，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也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正好是中秋节。 会猎！ “老谢，你到底行不行啊？” 四个士子分别骑着马，摇摇晃晃的准备出城。 其中一名年轻人望着身边马匹上的同伴，脸色有些担忧。 这同伴年纪有些老迈，看上去身子骨也单薄，让人不禁担心能否撑得住骑马的剧烈颠簸。 马周忍不住，便问了这么一句。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谢仲元很有精神，“诸位想什么呢？想当年老夫年轻之时，也是出身耕读之家，家境殷实着呢。君子六艺，骑射也是在在下一绝，诸位岂得以貌取人？” 谢仲元这么一说，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纷纷表示不信。 不过总体来说，心情都非常不错。 马周一旁的高子杨叹息一声， “真是没想到，我们儒仙前辈竟然也参加会猎，能和前辈会猎于郊外，放在过去真是不敢想。” “是啊……”一旁的骆宾王也说道，“我等出身寒门，千里迢迢来长安赶考，不想却混了个落第的结局。若非前辈发明造纸工业、炭笔，有了廉价纸笔，今日只怕是……” “哈哈哈！”已经在马背上坐稳的谢仲元笑道，“若非有了廉价纸笔，连带着能寻到给长安百姓子弟教书的机会，如今我等……怕是连饭食去何处寻找都不知道，哪有余钱来租马匹？” “正是！一会见了前辈，必须当面道谢啊！” 四人谈天说地，很快出了城门。 不一会…… 在长安东门之外，无数士子骑着马匹，开始聚集了起来。 远远一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路大军，极为热闹。 不一会，便要出发前往城北。 长安城中，无数百姓好奇之下，纷纷出门来看热闹，相互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一问才明白，这是太子李承乾，今日广邀长安士子，前往城郊打猎！ 适逢中秋佳节，百姓们听了都惊奇连连。 “太子殿下竟邀请这许多士子出门打猎啊。” “是啊……哎，自从当年东汉亡了，到了魏晋之时，汉人都没几个会骑马打仗了，如今终于是……” “咱们大唐复兴有望，早晚平了那破突厥！” “专门选在中秋佳节与士子们一道，看来咱们太子殿下也知礼贤下士之理，不比陛下差呀。” “大唐之福，大唐之福啊！” 便在百姓乌泱乌泱的聚集到长安东门附近时。 悄然变得冷清的西城门下。 几名士卒正在百无聊赖的打哈欠。 “哈……欠，怎么今日这么冷清。” “听说太子邀请了一帮读书人去城东打猎，百姓都去看了呢。” “打猎？卧槽这个我熟啊，要我去我肯定打的比那帮读书人多……” “切你就吹吧，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考武状元……” 几名守城兵卒左右无事，在城门之下谈天说地。 毕竟此刻的城西如此清净，在国都长安应该算是非常罕见的景象了。 不过便在此刻…… “等等等等，老林，小赵，你们看那边！” “怎么了？我看看……这是？！” 随着一名兵卒高高举起胳膊，指向地平线远处，几名兵卒都同时看了过去。 下一刻，就见一道烟尘高高飘起…… 这烟尘不算宽广磅礴，当然不是什么大军逼近。 但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骑快马在接近过来。 快马全速接近，这在长安可不常见！ 几名兵卒纷纷打起了精神，凝目注视，接着就见烟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逐渐变得清晰。 最后终于看清了，是一名和大伙穿着一样甲胄的兵卒！ 这是一名禁军！ 禁军，单骑，火速赶来…… 几名兵卒心中顿时都浮起了不好的预感，但却谁也说不上来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不一会，那名禁军来到众人面前。 只见此人浑身灰尘，狼狈至极。 在城门前，扑通一声摔下马来！ 倒在地上，双眼失神的睁大，气喘吁吁…… 一张脸惨白中透出一抹病态的血红，显然是极度劳累之相。 几名兵卒立刻围了上去，给这名同袍喂水的喂水，顺气的顺气。 不一会…… 这名禁军终于恢复了状态，守城兵卒中，一名内袍较为干净，面容较为年长的禁军拨开其他人，皱眉问道， “兄弟，你是那一路军的？为何……” 这人自然是统御守城兵卒的校尉了。 说话间，他默默观察了一下来人的衣袍装饰，很快发现…… 甲胄虽然一样，都是玄甲军。 但甲胄的质地，却可以看出，此人所穿之甲并非是刚刚改制完成的新式玄甲军，因为大家都穿的是钢制玄甲。 而这人的玄甲却是普通精铁！ 也就说…… 此人，是一名未能更换上新式甲胄的…… 边塞，卫戍之军！ “快……快去禀报陛下……突厥……突厥有变，速速将密报送与陛下！” 第285章 上天果佑我大唐啊！ 皇宫禁中。 李二端坐书房，正捧着一卷书册，一面阅读，一面不时和身边侍立的大臣对谈几句。 大臣不是别人，正是杜如晦、李靖二人。 这两人是李二的腹心之臣，也是李二军事决策的核心参谋。 手中的书册，正是一部天下地图，可惜就是不太齐全。 谈了一会，李二忽然叹息一声。 “唉……” “这次若非我儿之功，真不知何年何月才得重整军威……” 李靖笑了笑，杜如晦也是一声慨叹，“上天果佑我大唐啊……” “就不知这手榴弹能否奏效了，终究是未经战阵，威力莫测啊……” 威力莫测，一般是说某种兵器，或者战术计策的威力巨大的难以估计。 但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威力大小不明，可能很有用，也可能是然并卵。 李二本身也是多年带兵过来，杜如晦这话他再明白不过。 你没有真的打胜仗，那么即便你兵书读的再多再好，也就是个赵括而已。 相应的，兵器也是一样！ 不过李二笑了笑又接着道，“不过盛儿说了，有手雷、地雷这两道兵器，突厥人决计讨不了好去。” “陛下，如今地雷已经部署到了北疆，遍地有险可守。便是突厥人再怎么厉害，我北疆也绝对安全，陛下且宽心……” 李靖觉得大家有些过于紧张了，虽说作为大唐首脑，身上背着这人也不可能不紧张，不过李靖觉得，这事情还是可以安慰一下大家的。 正如他所说，前些时日殿下献出了地雷图，工部很快依图建造了不少地雷。 这些地雷被火速运到了边塞——几乎是不计成本的那种火速。 而这种火速也是有原因的。 地雷的效果，自然是生产之初就进行了实验。对于这种兵器的巨大威力，李靖自然是印象深刻，专门写了一整篇完整的策论作为奏疏交给李二，要求速速在北疆部署。 算算时间，几天前就应该埋设完毕。 当然，这覆盖不了绝大多数的设防区域，但根据地形在一些险要关口设置这些看不见的强力伏兵，那就莫得任何问题。 因此李靖才认为，突厥的问题，实际上已经不再算是一个问题。 当然，确切的说，是突厥犯境的问题不再算问题。 不过，对于过去突厥曾经犯境的历史问题，这完全是一个值得慢慢的，仔细的去品尝的问题…… 不过就在李靖话音将落，李二和杜如晦面色稍霁，心情乐观起来的一刻…… “药师所言不差，朕心甚慰！哈哈哈哈……” “报！” 突然间，一声急促的呼唤从甘露殿外响起。 李二，杜如晦，李靖眉头齐齐一皱。 这可不是内侍的声音，这嗓音浑厚有力，中气十足带些沙哑…… 这是军人才有的嗓音！ 而且很可能不是普通的军人…… 君臣三人顿时一同向外看去，面色严峻。 不一会…… 内侍带着……不，确切的说是一路小跑的跟着，一名甲士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一到李二跟前立刻单膝跪地，呈上一封书信。 李二吸了口气，顿时和杜如晦、李靖对视一眼。 三人都注意到了，这名甲士一身泥尘污垢，显然是辛苦坏了。 但，就在李二拆开书信查看的同时，李靖更发现了一些不妙的细节。 此人身上甲胄是未重铸的老款玄甲，而内部衣袍则很熟悉。 毫无疑问，此人是边军。 送来军情急报…… 看这人浑身没有沾血，李靖本能的感觉不妙。 这种身为将领的直觉与普通人的直觉不同，如果衣袍上存在血迹，那么可能是一场战斗过后，在紧急情况下，靠着袍泽掩护冲出来的。 但现在没有任何血迹，那也就意味着，这名甲士是在没有爆发战斗，或者说至少是没有参加战斗的情况下回来的。 如果是平时，这或许没什么，但最近这个时间点…… 极有可能，是突厥人大兵压境。 而且是守将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力敌的那种大兵压境，甚至可以猜测，老远看到对方，守将就直接派了传令兵回来报信…… 李靖吸了口冷气。 这特么是要出大事啊…… 这一系列的分析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瞬间的直觉就全想到了，同时…… 另一边的杜如晦也是满脸苍白，显然也想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惊恐…… 若是大唐边境突然失守，那大唐怕是又要在长安城下与突厥大战了…… 不过就在此刻。 李二脸上却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紧接着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位，大捷！大捷啊！哈哈哈哈哈！” 李二笑的无比开怀， 下一刻，李靖，杜如晦，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我擦…… 大捷？ 不是突厥人大兵压境吗？ 怎么还大捷了？ 等等，最近军制改革，禁军主力还在长安周边呢，那边军总共就两三千啊…… 突厥人兵力可是几十万，而且最近突厥之主颉利可汗还到处联络搞合纵…… 加起来怕不是有百万大军，这两三千人怎么可能大捷，拿头大捷？？ 杜如晦李靖两人一通疑神疑鬼，接着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管李二正在看信报，直接开口道，“陛下，边关究竟如何了？” 李靖也忍不住了，“陛下，这边关总不能……总不能效法孔明，弹琴退兵吧，再说咱们军中也没有这号人才啊……” 两人一脸不可置信，眼神都是询问的目光，俨然就是在问李二这信报是不是有误。 不过李二直接哈哈大笑。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突厥引万众之师骤临北疆，结果……哈哈哈哈，你们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才炸了三颗地雷，突厥人仰马翻不说，还一个个的跳下马匹跪地这称神，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简直要笑死了。 这突厥人咋这么搞笑？ 还特么把地雷当神仙跪拜，这些人不会还求地雷保佑治好自己不孕不育吧…… 哈哈哈哈！ 李二简直想赶紧来点小酒庆祝一下，不过接着还是看向下首的甲士， “你做的很好，无愧一身玄甲。来人，赏赐百金！” 第286章 殿下实有大功啊！ 李二说罢，又安抚了一下来送信的甲士。 按照信中所说，这一次是边军例行巡逻，探视，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突厥大军。 于是十几名探子马立刻行动，引诱突厥人进入地雷布设之地——这些地方，毫无疑问是有信标存在的。 玄甲军顺利绕过地雷布设场，而接着，对方…… 也就遭遇了刚才李二大笑之中所说之事。 此次他是自己有带兵经验，也看出了这名甲士应该还不知道情况。 实际的场景应该是，成功戏耍吓阻了突厥大军的探子马小队回到军营，然后守将立刻派他火速传信，大概也是受到了惊吓。 不过，千里迢迢不分昼夜的送来信报，还是有功。 很快，内侍带着甲士离开，接着李二看了看李靖和杜如晦两人。 这两人…… 一瞬间，简直是长出了一口气。 太特么吓人了！ 简直害怕。 要是突厥真来个措手不及，玄甲军仓促应战，如果仅仅是无端增加伤亡也就罢了，要是一个不留神打输了，或者长安干脆被端了，那往后大唐怕是又要来一遍生灵涂炭的故事。 缓了一阵，杜如晦李靖再和李二互视一眼。 接着，齐声大笑！ 杜如晦无比兴奋，对着李二就是一拱手！ “陛下，此次边关吓退突厥贼子，殿下实有大功啊！” 紧接着李靖也激动起来，对着李二也是一拱手！ “还请陛下，为殿下论功！” 李二笑了笑。 “此次之事，的确凶险，若无朕的皇儿之功，只怕真有危险。” “不过战事未竟，还不到我等论功行赏的时候。传房玄龄，程咬金，秦琼，尉迟恭……来宫里见朕！” 另一名内侍立刻走向宫外。 接着，李二看向杜如晦、李靖，面容肃穆起来。 “诸位，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我等本欲讨突厥，结果对方居然先欺压到了我大唐头上！” “如今我等该做什么……此事不必朕多说了吧？” 李二脸色森然，环顾左右，目光如炬。 李靖、杜如晦顿时肃立， “陛下，微臣明白！” “微臣知晓！” 很快…… 接到李二通知的秦琼、程咬金等将领，迅速行动，纷纷离开府邸，行色匆匆前往皇宫…… …… 到了中午。 李二坐在御椅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整个上午一连好几个时辰的讨论计划，李二也是累坏了。 精神高度紧张，这比一般时候熬夜还要累，更不必说此时的李二已经人到中年，也是不得不午休的年纪了。 不过尽管如此，李二也只是有些疲态，脸色略显苍白。 但一双眼睛光芒炯炯，却是比平时更加摄人。 满朝百官已经被宣到了大殿之中。 下方无数官员看在眼中，纷纷心中紧张。 今天怎么回事？好好的，都下朝了，陛下居然又将百官叫了回来。 而且此刻的陛下…… 怎么看，怎么像是……像是一头猛虎一般。 关键这还不光是眼神吓人，还是一脸疲态露出这个眼神。 这特么，更像老虎了，而且还是受伤的老虎——攻击性极强的那种！ 一时间，整个朝堂噤若寒蝉。 满朝百官纷纷猜测，李二这是什么情况…… 李二思索了片刻，接着才缓缓开口说道：“诸君，朕要宣布一件事。” “即日起，禁军凡十二万人，立刻调集十万北上。” “平定突厥！” 整件事，短短不过一二十个字。 但李二却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了出来。 不过刚刚开口，下面的官员顿时纷纷炸锅。 一瞬间，无数官员之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声大起，甚至不能算是交头接耳，直接就是喧哗一般。 这个决定，太劲爆了！ 可以说是贞观以来，除了渡劫那件事可以比拟之外，最大的一次决定了。 李二没有说话，面色沉静，静静的看着下首的无数官员商讨这件事。 这个劲爆的决策，他也知道，大多数人一时半会是很难消化的。 不过很快，李二还是开口了。 “都给朕安静。此计……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李二这话一出。 随后，满朝百官纷纷急了，民部尚书萧瑀顿时上前一步。 “陛下，出征之事劳民伤财，如今陛下登基方二年，百姓正是人心思定之时，岂可出征？”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以苍生为念啊！” 萧瑀疾言厉色，脸孔都有些苍白了。 他作为民部尚书这么一说， 周遭的一众官员，也纷纷走上前来。 “陛下，萧大人所言甚是，我大唐如今民心思安，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微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微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微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眨眼之间，足足两三排的官员纷纷上前附议，反对李二出兵！ 理由其实也很充分，至少乍一看十分充分。 不管怎么说，如今大唐也是刚刚建立，无数百姓也仅仅是刚刚脱离了朝不保夕的状态而已。 这种时候，但凡不是白痴，不是读了半本兵书就自命不凡的年轻士子，谁想打仗。 不过…… 就在众人纷纷出列反对之时。 李二却是微微一笑。 接着，脸色一黑，森然说道！ “诸位，不想打仗，这个朕理解。若是有的选，朕希望天下永无战乱……” “但朕也要问一句了。若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不打，突厥人要主动来犯，尔等又欲何为？！” …… 李二这一番话，完全是带着怒气吼了出去。 这个萧瑀若是魏征他或许不会怀疑，但因为是萧瑀，李二是真的不得不怀疑此人动机。 当初武德年间，太上皇李渊逐渐放权于太子李建成。 而就是在李建成治下，萧瑀一举从尚书之位，窜到了内史令宰相之位。 李建成的党羽都是些什么人，李二简直太清楚了。 但为了维持大唐稳固不乱，不让百姓再度流于战乱，即便是和李建成有生死之仇，他依旧留下了无数曾经的官吏在朝中，只为江山不会再次闹出八王之乱。 但现在…… 李二是真的怒了。 第287章 李二说话这么硬气了？ 萧瑀这话，在李二看来简直就不像是人能说出来的！ 果然，在他吼完之后，萧瑀脸色唰的一片惨白。 我擦，这是什么情况。 李二说话这么硬气了？ 不过仗着自己是武德旧臣资历老，关键还是身在民部，有一定大义名分。 萧瑀还是决定说下去！ 毕竟…… 这一年发生的事，他基本都看在眼里。 尽管平日里和世家的直接往来不多，但萧瑀每逢年节，对于各路世家的礼物那可都是照单全收的。 一样不落！ 但萧瑀不同于裴寂，在他看来裴寂这老小子是典型的智商很高，但全局眼光却不太行的。 而他萧瑀就不同，知道对付李二要重点击破。 那就是直接打压事倍功半，不能让李二再继续建立威望是真的。 只要李二不能继续建立威望，那么朝局，政局，百姓生计，国库用途…… 这一个个的议题，自然不就归他们这群世家出身的资深大儒说了算么。 届时，要什么好处没有，何必贪那纸笔买卖的小利。 “陛下，何不先以小利惠于突厥，谋来喘息之机，待到大唐修养一番，国库丰足，再论此事？” “如今大唐固然兵马不少，但突厥同样不少！” “若是在外战事取胜，而粮草转运之费……让百姓，都不堪重负。” “那么如此一来，即便陛下取胜，但陈胜吴广之徒四起，又有何用？” 萧瑀几乎是用声泪俱下的嗓音说完此事。 然而…… 紧接着，李二却是呵呵一声冷笑。 “那依萧大人所说，我大唐该给突厥多少小惠，方可谋得一时之太平啊？” “陛下，这个，还有待微臣精细算过……” “放肆！” 萧瑀以为得计，正在心中悄然开心，接着就听李二直接再吼。 蒙了一下，正要再说，不过李二脸上的怒容已经越来越盛。 “朕意念已决，尔等休得聒噪！” “实话告诉尔等，今日朕已与军中诸将商议用兵之事停当，不日便要执行。” “尔等支持，朕也要用兵。尔等不支持……哼，朕也要用兵！” 李二脸色一片漆黑！ 萧瑀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这李二今年的声望已经够夸张了，这昏君再有开疆之功，那我等世家岂不是更无法与李二匹敌了。 萧瑀一瞬间简直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不过好在…… 就在这一刻，魏征忽然皱眉出列。 “陛下，这次用兵之事，臣也不赞同！” “此时乃秋季，正是草原上牛羊马匹肥壮之时，也是突厥骑兵最强的时候。定要行事，起码也要等到冬季开春啊！” 魏征出列这么一说，不少官员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尤其是一些官场老油条，对于各路官员的派系划分简直是一清二楚。 但正因为清楚，所以十分诧异。 这魏征不是李二的人吗？ 怎么他也反对出征？ 不过这个念头掠过脑海，很快众人也反应过来。 魏征说的问题，的确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漠北之地，游牧民族，他们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还真就是季节性的。 牛羊马人，季节到了，吃饱了，平日里又都在马背上过活，这一下自然是神完气足生龙活虎。 但这种生活，本质上没有任何抗风险能力。 一旦遇到事，中原式微还好，可以打劫嘛。 可不式微的时候，那真就只能当乞丐。 否则当年汉打匈奴也不会打着打着搞出一堆精汉来，乃至于到了东汉都亡了两晋上台，边区的匈奴裔晋籍人刘渊还打的是“后汉”这个旗号…… 而中原不同。 中原百姓是搞农耕的，大米这种资源比起动不动可能大批饿死的牛马，不一定更多——毕竟耕地总归有限——但可储存性绝对是更强的。 换句话说，中原有一种大家都很熟悉，但在漠北却是人人闻所未闻的事物——余粮！ 抗风险能力跟漠北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因此自然也有条件养一些不事生产的士子，扩展文明的边界与上限。 当然……这些士子里边有的求田问舍，有的直接化身缙绅，至于有多少在“扩展文明的边界与上限”，问就是四个字鱼龙混杂，不可一概而论…… 但不管怎么说，有这个经济基础在这里，也可以解释很多事。 就是绝大部分的时间里，汉人吃的比漠北的牧民饱，经济上的安全感也更足，因此长期以来一直是非常自信的，哪怕是宋代这种阴间朝廷，也有岳飞、吴玠吴璘兄弟这样的战士出现。 这也是满朝百官，迅速理解了魏征的原因。 这仔细想想，的确也不是什么派系之争的问题，而是魏征的确说到了一个比较重要，但上头的陛下不一定会考虑的问题。 当然，在萧瑀心中只有橘子、麻布、麦苗、麸皮…… 这特么还要等个完美时机，那李二岂不是更要稳稳的建功了。 到时候朝廷里？ 多出来一帮科举上来的泥腿子不说，还有一群校尉横行。 各路世家是不是可以扔垃圾桶了？ 那我萧瑀岂不是也没法发财了？ 特么还不如支持李二立刻动手呢…… 呸！不行！ 绝对不行！ 不过萧瑀此刻也是心乱如麻，现在还真没啥好理由，可以一举让李二打消用兵建功的想法。 不过既然想不出来，有魏征顶着也是聊胜于无，好歹先拖延一番……不然禁军之中一帮粗鄙武夫就真的无人可挡了。 恶心啊！ 不过，就在萧瑀打算开口赞同的时候，却忽然发现…… 周遭无数官员，一个个也纷纷开口。 “陛下，微臣以为魏大人所言极是！” “臣附议，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萧瑀微微愕然，这帮后生仔反应倒是挺快的……不过劝谏这种事，有一帮人跟风那也再好不过。 当然，自己的立场肯定也要坚持摆明，不然堂堂君子就显得像个小人了。 “陛下，微臣也附议！魏征大人所言句句在理，还请陛下再考虑一番！” 第288章 天下，真有如此厉害的兵器？！ 一时间，整个立政殿内，无数官员劝谏。 这可是连续两轮劝谏！ 一轮是萧瑀发起，他尽管平日里相对低调，但话语分量还是极重。 第二轮则是魏征发起，这个含金量就更高了。 最后一个附议完，萧瑀不住抬头抬眼观察李二的表情。 这魏征都劝谏了，你李二总该有些动摇了吧。 想到此处，萧瑀感觉自己才是真正的忠臣。 毕竟李二要是打赢了，咱们世家君子被挤出朝堂，那这朝堂之上岂不变成沐猴而冠吗。 要是打输了，白骨累累啊，百姓看了岂不要骂你昏君。 咱这也是为陛下好啊。 但…… 众人一通劝谏猛如虎，甚至萧瑀都感觉劝谏成功了。 就在此刻，李二却是微微一笑。 “诸位的意思，朕都明白。不就是说输了的代价，咱们大唐承受不起么。” “但朕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李二脸色黑了下来，不过魏征的担心他还是理解的，因此接着又解释了一下。 “今日上午，朕接到密报，突厥的大军已经来到我大唐北疆，犯我疆土！” “这一次犯境，突厥携百万之众……” 李二说到这里，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不过…… 依旧是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低着头，没有任何言动。 这意思，就是坚持自己刚才的劝谏。 先与之惠，再议其他！ 否则，大唐必有倾覆之险！ 大唐的实力不稳，这才是一切决策真正的大前提！ 萧瑀暗暗好笑，管你李二有什么情况要说。 有这个前提在，你李二不想把江山玩没了，难道你还真有的选？ 非要头铁，信不信我肖某人分分钟投突厥去，哼哼…… 便在此刻，李二的下一句也来了。 “但我大唐守边将士，却未有一人一卒之伤亡。全身，而退突厥！” 这一句说完。 原本低着头做出一副不想跟你李二杠，你不听你就是昏君姿态的官员们，纷纷猛地抬起了头。 无数道骇然无比的目光，在这一刻，全数聚集到了李二身上！ 震惊！ …… 李二这一句出来，几乎满朝官员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什么玩笑哦。 无一人伤亡？！ 这特么怎么可能？！ 谁不知道大唐最近禁军政变，守边之兵卒不过两三千。 人家百万大军过来，你们居然无伤退敌？ 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突厥人不是白来了？！ 简直…… 荒谬！ 不可思议！ 呆滞了许久许久之后，众人才徐徐缓过神来。 妈呀，这也太特么夸张了吧。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此刻的李二，只是微微一笑。 “朕就知道你们不信。不过……朕却要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前些时日，你们也都了解，朕一直在办炼钢的工厂。而除了这炼钢的工厂之外……朕没有告诉你们的是，朝廷还在秘密建造别的任务。” “而建造的成果，正是此次顺利退敌的原因。” “按照一般的逻辑，说两三千人能退敌百万，这朕也不可能信。便是霍冠军再世，那也是八百人破十万大军，要破百万，怎么也得有个八千之数。然而今日……” “不好意思，这边军真就是以不足三千之数，退突厥百万之师，使其无功而返！” “这一切，靠的正是一样兵器……” 李二一脸悠然的微笑，淡然讲述了地雷这件东西。 …… 很快。 满朝百官听完地雷的描述。 傻眼了。 埋于土中，掩其痕迹。 触之则发，雷击于地。 杀伤之酷烈，十步之内绝无完好之尸。 这？ 这东西…… 他就不是“岂能如此强大”的问题。 而是， 天下，真有如此厉害的兵器？！ 李二这么一说，众人感觉更加难以置信了。 但…… 李二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并且…… 所有官员都知道。 李二这人最是严谨认真，勤政起来真就比照诸葛亮级别的事必躬亲。 那也就是说…… 一时间朝堂大哗，一片争议！ 所有官员都开始疯狂的交头接耳。 魏征面露喜色，直接对着李二拜了下去。 不多说，既然兵器效果如此之好，那就不多说！ 但…… 同样在刚才劝阻李二用兵的萧瑀，脸色却是一通惨白。 整个人都感觉头皮，发根……麻麻的，好似自己也过了一次雷劫一般…… 开玩笑。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啊！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兵器？！ 埋在地下，无形无迹，触之十步辄死。 这特么能是人间之物？ 简直就是天上仙器！ 神仙才有的那种，而且是不会送给凡人的那种！ 李二这禁军……怎会持有这等神物？？ 这特么就是妥妥的神物啊！ 萧瑀不敢置信，“陛下，这……这可是真的？” “事关国之兴亡，陛下可不能……” “呵呵。” 李二看着萧瑀直接一声冷笑。 “萧大人，你觉得朕会在这种事上，诓骗于尔等？” “君无戏言，朕岂是浮浪之君！” 这一下，萧瑀彻底傻眼了。 尼玛，这是真的！ 李二，真有这种神器！ 这一次，再无一人请求李二不可出兵。 尼玛，手里有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让这禁军去外面开疆，难道用来学汉武帝吃大户么…… 不过这么一来，殿中的一众武将就兴奋起来了。 之前一群人喊切莫穷兵黩武云云，这群武将属实是不爽，但也不能硬说自己非要建功不可。 不然旁人嘴巴一张一合，谁知道怎么编排你呢。 但…… 现在这帮大儒没理由劝谏陛下了，那机会可不就是来了么。 于是紧接着…… “陛下，有此神物，微臣请战！愿亲帅大军，破突厥贼巢！” “陛下，微臣也要请战！” “陛下，末将愿往漠北一战！” “陛下，微臣……” 很快，原本雅雀无声的武将们，一次站出来了一大堆。 李二十分满意。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大唐。 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次多亏了禁军改革，还更新了神一般的新兵器。 否则，自己还真不好应付这帮大儒劝谏，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可现在，真不需要。 突厥…… 必须征服！ 第289章 居然还有这么多神器？！ 李二宣布用兵，挥师背上，吞噬突厥之后，接着没有再给满朝百官逼逼的时间，直接宣布退朝。 这个决策，他本来也只是宣布一下。 灭突厥这事，对李二来说，本就不容商量！ 李盛，告诉他的那几句话，让他印象太深刻了。 愿我大唐，人人如龙！ 如今一个突厥，屡屡犯大唐边境，剿灭此贼本就没得商量！ 不过李二好歹什么都知道了，百官在退朝之后，依旧是无比震撼的状态。 头皮发麻！ 离开皇宫的路上…… 魏征双目呆滞，望着地面不住的吸气。 经略漠北，这可是绸缪已久的大事。 但直到现在，他依旧感到十分震撼与不可思议，大脑有些晕眩…… 来的实在有些突然！ 魏征前些时日还在想如何师出有名的问题呢，没想到突厥居然就自己送上来了。 便在此时，一起走在路上的几名同僚也感慨起来。 高士廉吸了口气，“陛下竟然突然宣布对突厥用兵……唉，这事情来的太突然了！” 另一边有人也皱眉，张公瑾，李孝恭……等人都是眉头紧锁，“据城自守尚且复杂艰巨，当年我大唐可是被突厥一路打到长安城下。” “若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可现实却是……” “是啊，连防守都如此艰巨，何况进攻？更何况我大唐军改刚刚完毕，只怕于战阵不太习惯啊……” 一些比较核心部门的大臣，基本都是深谋远虑之人。 不说派系怎么样，但对这个决策始终是有些疑虑的，下意识就感觉草率。 尽管李二也说了有新是兵器，也的确是震撼人心，但…… 根据陛下的描述，这新式兵器也是防守型兵器，用来进攻怕是差点意思啊。 这么一想，越来越感觉要不要一会去劝谏一下…… 高士廉一拱手，看向旁边的魏征，“郑国公，此事不知国公如何看待？” 魏征闻言，呆了呆。 接着高士廉又道，“此次进攻，怕是决策有些仓促。再说粮草等事……” 接着，一旁的张公瑾李孝恭等人也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在众人看来，这分明就不是什么正经好事啊。 这么草率，感觉就有一种两眼一闭瞎冲的味道。 当年的秦国出了个公孙鞅，把秦国打理的那么强盛，灭六国不也费了一番大工夫。 这次这个怎么想都有些…… 不过对于众人的疑虑，魏征听完，却是忽然一笑。 “诸位，此次之事，我等且安心替陛下打理内政，做好粮草输运，安抚好国中百姓即可。” “哦？” 见魏征这么轻松，高士廉等人大感奇怪。 “看郑国公这意思，难道……” “此事并不复杂。在下只能告诉诸位，陛下此次用兵……必定是大胜而归！” 魏征这话说完，这几人顿时都愣住了。 我擦……这真的假的啊。 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 接着，魏征再次微微一笑。 “诸位若是不信，其实魏某也不妨再告诉诸位几件事。” “地雷么？此物似乎不足以保证进攻啊……”高士廉喃喃说道。 魏征微微一笑， “但地雷缺不是最大的关键，我大唐手中的神器，可并非只有这一种。可与地雷相匹敌之物，还有好几种！” 魏征这话说完， 高士廉，张公瑾，李孝恭…… 还有无数走在附近的官员，纷纷惊讶的看了过来。 气氛一时凝固，一片寂静！ 魏征笑了笑，接着道， “其一，手雷。此物，乃是一种可以远程投掷的地雷。” 第一句话出来，众人顿时傻眼了。 卧槽，陛下所说的地雷…… 能让数千之兵，抵抗住突厥百万大军，而且是不伤一兵一卒。 这玩意还能远程投射，那不是逆天了吗？！ 然而魏征的叙说，并未就此停止。 “其二，水泥。此物……呵呵，可一夜之间而城，媲美长安！” “其三，马蹄铁……” “其四，神臂弓……” 很快，魏征接连说出了一连串的新名词。 每一样东西，没有说出原理细节，但却透露了功效、强度。 等到出了皇宫，所有的官员都陷入了彻底的震撼！ 尼玛，一个地雷就够变态了好吧。 居然…… 居然还有这么多神器？！ 这么多东西，全是闻所未闻！ 简直离谱，陛下……陛下哪来…… 高士廉直接脸都僵住了，仿佛被冰块冻上一般。 “这……这，这些东西……怎会有如此之多……” “我大唐禁军，岂不等于是有神仙相助？” 一旁的张公瑾等人也是满脸骇然。 “这若是真的，我大唐前些时日出了个诗仙，如今……” 周遭的官员一片哗然。 议论纷纷，个个满脸不敢置信！ “这若是真的，那……那不是……又……又出一个……” “又来一个，又来一个！” 面对众人的震撼。 魏征淡淡一笑。 “诸位，魏某不能透露更多，不过……想来大家，都是见过那位少年诗仙的吧？” 魏征这么一说，众人纷纷一愕。 不知魏征咋说起这个，不过这话题也是最近长安读书人们的热门话题，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紧接着，就听魏征继续说道。 “此诗仙不仅仅有诗仙之号，还有琴仙，儒仙，以及……武仙！” “为陛下献上这无数神物之人，正是此君！” 朱雀门口，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走出皇宫。 同时又聚集打听消息，原本吵吵嚷嚷。 但就在魏征说完之后。 彻底，安静了。 倒吸冷气，骇然之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一股极度震撼的情绪。 天下，真有这等奇才啊？！ …… 与此同时。 东宫深处。 “殿下，今日便是正日子了！” 王景看着眼前的李承乾，面色沉静冷峻，目光深沉严肃。 这一次，可是最好的机会！ 李承乾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十分悠然。 “王老何必如此紧张？不过除一妖人耳，今日孤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有多少斤两！” 便在此时，忽然有奴婢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李承乾。 “殿下，陛下今日复朝，诸事还请殿下过目。” 第290章 这玩意是什么神仙兵器！？ 李承乾接过书信，挥了挥手，奴婢离开。 接着打开书信，阅读了起来…… 很快，李承乾就露出了骇然之色。 王景看出李承乾表情有异，心里顿时浮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难道又是…… 这种感觉并不清晰，但却如同一根尖锐的钉子一样，极为锋锐强烈。 紧接着王景就意识到了，这个感觉……毫无疑问又是来自那人。 紧接着王景就不禁暗骂自己。 玛德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被一个后生仔吓到，甚至搞出了心理阴影来。 区区一个后辈，有那么可怕吗。 简直耻辱！ 不过很快，王景就安慰自己，大唐这么大，朝中得有多少事。 这圣乡侯该死的，总不至于全是这小子搞出来的吧？ 竖子敢耳！ 肯定不是他，肯定不是是他…… 下一刻，就见李承乾带着怒气一声叹息。 “哼！又是这圣乡侯！” 王景的大脑顿时空白了一下。 好吧。 又是他…… 又是他！！！ 简直要把人都给气死。 不过紧接着王景就没心思顾及这些了，因为李承乾的愤怒叹息，很快就到了目露凶光的程度…… “父皇今日已经决定，对突厥用兵了。” “用兵……” 王景的脸色一下苍白。 不，确切的说是惨白！ 李二要对突厥用兵，若是赢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之前自己和突厥狼主的密约，那不就全曝光了吗。 当然，输了是最好…… 这种可能性也不小。战败的话，首先自己和突厥狼主的密约就不会暴露，而且战事不利，绵延不断，届时手中囤积的精钢……就有机会重新换成钱了！ 能有这好事，王景自然是拍手称快，而且……关键是，还能让李二大大的掉一波威望。 虽然大唐败军辱国，可我等世家不亏啊。 不过这样的话，李二就是血亏了。 他李二…… 主动对突厥用兵？ 这李二怎么敢的啊…… 王景觉得就离谱，这李二分明就是没把人家突厥狼主当人看。 毫无疑问，肯定也是没把自己当人看了！ 玛德，气死。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李二胆子怎么这么大。 几天不挨揍，又觉得自己行了，也忘了渭水之盟的事了？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会突然对突厥用兵？” 王景十分奇怪。 李承乾面容愤怒扭曲，闻言就是一声冷哼！ “还能是怎么回事？” “圣乡侯这妖人，不知从何处搜罗了一堆神兵利器，献与父皇。如今禁军声势大振，士气高昂！” 接着，李承乾便将自己的人探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先是在朝堂上，李二公布了“地雷”这件兵器的存在。 几个地雷，就能退突厥百万之师！ 李承乾道出地雷的情报后。 王景直接傻眼了。 这玩意是什么神仙兵器！？ 这也太可怕了吧！ 退百万之师？！ 王景不由得后背一阵鸡皮疙瘩，两腿都是战栗不止。 这简直变态啊这简直是。 “天呐，此物……此物简直……” 接着，李承乾又道出了退朝之时，魏征向其他官员透露的，多达数件的，威力不下于地雷级别的军事利器！ 如此之多的强力军器傍身，整个大唐禁军，简直是如虎添翼！ 而且这翼还不是一对。 想想李二荡平突厥的后果…… 王景简直是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尼玛，这么强力的武备，那这群武夫岂不是无敌了？ 且不说与突厥狼主的密约暴露之后有什么后果。 单是来日，这群武夫在朝堂上纷纷秉政，就不是自己能招架的住的！ 这特么…… 恐怖啊，恐怖啊！ 我们大儒还能不能好了，天下哪里还有我们大儒说话的地方？ 呸！ 恶心！ 现在王景基本只剩下一条救命稻草了。 那就是眼前的太子，李承乾！ 看的出来，对于突然曝光的，这多出来的数种军事利器，不光是自己痛恨，李承乾也是十分不满。 这小表情……嘿嘿正合老夫心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个事，对李承乾应该挺有好处的吧……这小子按说应该对这妖人只有感恩才对啊。 王景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打算试探李承乾，“殿下，此妖人虽是为妖人不假，不过这许多军器……” “妖术祸国！” 让王景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刚试探了一句，李承乾立马就怒目而斥！ “此人纯以奇技淫巧，坏我圣人之道，其心可诛！” “便有再多这些东西，若不得其人而将之，一样是大败亏输。父皇偏信妖人，这分明就是取祸之道。” “唉……” 愤怒之后的李承乾，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 接着说道。 “此人头衔如此之多，定也是东方朔、李广之辈，不听管教之徒。” “有朝一日孤为九五，要用此人，怕是还得低声下气的去求。有这等人存在，我大唐岂有尊卑秩序可言？” 李承乾摇了摇头，露出坚毅的目光。 “此番幸而有孤在，岂能坐视国将不国。今日……正是诛此妖人之时。” “王老，您的死士……可已就位？” 李承乾回头，无比深情的看着王景。 王景一愣，心说李承乾这小子脑回路够清奇的…… 这妖人若是出在太原王氏，只怕自己现在都已经交出家主之位了粮食 就因为这人，有可能不服约束？ 不过作为一名大儒，这倒也是应有之义，完全可以理解，嘿嘿…… 接着用力一抱拳！ “殿下且放心。老夫的死士，都是自小收留，多年豢养。如今个个武艺高强，骁勇有悍不畏死之心。” “今日殿下只管出行，一会必将此獠拿下！” 李承乾顿时哈哈大笑！ 立刻握住王景双手，“多谢王老！若无王老之死士，等到孤继位为君，只恐此獠早已党羽遍地，奈何不得。” “王老深明大义，为孤除此一患，真国士无双也！” 李承乾感觉王景简直是天底下最忠诚的臣子了。 爽！ 接着…… 看了看天空，李承乾吸了口气。 “时候差不多了，也该离开这里，会猎中秋了！” 第291章 骑了一头…驴！ 这一日中午过后，正是阳光最盛之时。 太子李承乾，骑一匹特挑大宛神驹，离开中山郡王府。 很快，到了城郊…… 虽说另有要事，不过李承乾对于打猎还是蛮有兴趣的。 关键是能享受一帮公子大小姐的吹捧奉承， 这种身为上位者的感觉，真好。 李承乾座下马匹高大，到了城郊，立刻便将所有人的马匹都比了下去。 特调的最健壮高大的大宛马，简直没得说。 在场的马匹，没有一匹可以与之相比。 李承乾乘马悠然漫步而来，满场的士子、公子小姐们，一视同仁纷纷下马，恭恭敬敬行礼。 “恭迎太子殿下……” “恭迎太……” 不过就在众人要下马的一刻，李承乾直接摆了摆手，“诸位，今日会猎，大家是为了尽兴，这些繁文缛节可免！” 说完，李承乾就露出一个微笑。 天下最爽的事有两件！ 一件是接受跪拜，另一件就是那一声，平身…… 爽歪歪！ 不过就在这时。 城门之中，又有一道身影缓缓而出。 此人形貌和李承乾一般，也是少年。 和李承乾长相有几分相似，但毫无疑问……那整体，比李承乾帅多了！ 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 这人并未骑马，而是骑了一头……驴！ 没错，驴。 晃晃悠悠，优哉游哉，从城门之中漫步而出…… 此人，正是李盛！ 就在李盛出城门的一刻，几名眼尖的士子顿时发现了这道身影。 一瞬间，立刻吸了口气，呆住了。 我擦，偶像啊！ 因为过度的惊喜，这几名士子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呼喊声。 而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子也发现了李盛！ 最后，各路国公、大臣之家的公子、小姐们，也纷纷发现了李盛的存在。 很快，城东聚集的所有人，全部静了下来！ 李承乾正在享受众星捧月，炙手可热的快感。 还想着，一会这妖人来了，自己该如何优越一番……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眼前这群人…… 怎么一个个的眼神都不看自己了？ 李承乾非常的愤怒！ 君臣之礼，见面不可直视君。但君没说你直视不好，你怎么直接移开目光？ 老子可是储君，你们一个个的端的无礼！ 不过愤怒的李承乾一面愤怒，一面也十分奇怪。 一个自然而然的问题是…… 什么情况，他们在看什么？ 于是下意识的也转头看去。 接着，就见一玉树临风的美少年骑着毛驴，悠然走了过来。 李承乾一怔，脑海里下意识的想这是谁啊。 长安的名士，自己也没听说过有谁是这幅模样啊？ 但是紧接着…… 周遭的人群呆滞过后，开始沸腾了。 “诗仙！诗仙！” “琴仙，这是琴仙啊！” “武仙你们懂不懂？万军丛中取……” “你在说个卵！这不是前些时日辩倒弘忍大师的转世佛吗？” “这是诗仙！” “天呐，好帅……好帅……” “他怎么这么帅啊！还是诗仙，琴仙……嘤嘤嘤！呜呜呜！” “呸，儒仙！这是儒仙！” …… 一通争吵。 李承乾直接傻眼了。 沃特么…… 这怎么全是什么仙人外号， 这么多外号，自己不是没听说过。 但…… 打死李承乾也没想到，这特么是同一个人啊！ 他是知道诗仙还有好几个外号，可没想到…… 那这不就是诸葛鬼谷再世，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吗？ 太可怕了啊这也！ 这是人还是神仙？！ 尼玛…… 本太子要赶上这等人物，怕不是要下下下下下辈子才有希望？？ 可怖，可怖…… 何其可怖啊！ 李承乾简直头皮都一阵发麻。 周遭呼声之隆，他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群人对此人之服膺，真是比对父皇还要狂热。 这一刻，李承乾彻底怒了。 玛德这人才华这么高，那这皇位我也别继承了，你来当皇帝呗？ 什么郡望都没听说过，明显就是个泥腿子来的！ 可， 这些大唐的公子小姐，各地士子，乃至于附近围观的百姓…… 一个个的，却对他如此钦佩。 这不是开玩笑吗？！ 简直离谱！ 离离离离天下之大谱！ 你才华这么高，比我这个太子还要高，人人都对你服气。 虽然对方什么也没有做。 但这不就已经是以下犯上了吗？ 放肆！ 李承乾怒不可遏。 但在表面上，依然保持着貌似平和的微笑。 只有在额头上，竖起了一道道微不可察的青筋…… …… 远郊会猎。 这在神州是一种古已有之的运动。 青年们的城郊会猎，往往就决定了后来的命运。 你跟谁玩的好，属于哪一派系…… 几乎都在这暗藏机锋的场合中决定了。 当然，这主要在过去， 如今的大唐青年狩猎，男女都有，并且也不再是单纯的结交亲贵，还包含了为自己寻找另一半的目的…… 这一日的郊游。 因为是太子发起，无数王公贵戚子女到场， 比平日里青年们的郊游，又更加复杂了许多。 总体来说，无论是结交未来的党羽，还是未来的夫君妻子…… 怀着各种目的之人都有。 甚至可以更确切的说，不少人是同时怀着这两种目的而来。 但…… 一见到李盛，所有原本的目的都被所有人抛开了。 全长安的士子，都想拜李盛为师！ 全长安的小姐姑娘们，看到李盛，更是…… 秋波横行，江河泛滥…… 圣乡侯，他为什么没有看我这边？ 是我的才华不够他赏识，还是容貌不够美…… 嘤嘤嘤！ 好难顶！ …… 与李盛通行的，还有一人，那就是秦若婵。 李盛出了城门之后，秦若婵骑着经典款汗血马，很快追了上来。 两人并辔而行，来到人群之中。 李盛神态自若，秦若婵面无表情。 因为李盛的光环实在太重，太子没有说话之前…… 尽管起先呼声很高，但那都属于“议论”。 这个性质并非是行礼。 现在李盛来到身边，太子没有和李盛说话，众人自然也不敢僭越，先来结交——不然百分之百被人背后嚼舌头攻击。 于是一时之间，李盛身边反而显得十分冷清。 只有秦若婵，时不时瞟来一眼…… 第292章 这岂不是讨好太子的好机会？ 尽管气氛看似有些拘谨，但李盛的到来，也标志着…… 这场会猎，正式开始了。 秦若婵骑着汗血马，走了两步，看向身旁的李盛。 “今日之事，你可听说了？” 秦若婵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目光看着其他地方。 对李盛的存在十分淡定，似乎是…… 李盛微微一愕，“怎么了？听说什么？” “……哼。” 秦若婵沉默一会，接着从琼鼻内哼了一声出来。 “呵呵，陛下决意向突厥用兵，派遣十万大军。这么大的事，你神通广大，居然会不知道？” “呃……这我还真不知道啊。” 李盛有些感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李二对突厥用兵的一刻了。 当然，他感慨的主要不是这个。 而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蝴蝶效应各种…… 原本在前世的记载中，李二这次派遣李靖领兵前往突厥，是大胜而归，几乎族灭突厥。但这一次的胜利，却不是那么简单。 有必然的因素，比如李二登基之后，施政方针重回民本主义，百姓得了不少好处，普遍处于一个吃饱了肚子，而且对陛下十分感激的状态。 民气如此，士气可想而知自然也十分旺盛。 旺盛的士气，加上瓦岗义师留存下来的精英校尉带队，这战斗力自然不可小觑。 但让李二在渭水之耻，城下之盟仅仅数年后，就能反过来横扫强敌的，还有一个直接原因。 那便是这一年的秋冬时节，漠北下了一场暴雪！ 恐怖的大雪深度破坏了突厥各部的生产生活状态。 不但冻死了大量的牛马，让突厥大军战力骤减。 更重要的是，这场大雪还导致了严重的饥荒，让突厥各部陷入了空前的死亡危机。 饥荒，是比皇帝的兵符更有效力的命令。 中原的历代大一统王朝，朝廷尚且对饥荒极为恐惧，毕竟有饥荒就会有流民，有流民就会有反军。 更何况突厥并不是大一统世界，这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无数的游牧部落组成的联合体。 君主比较厉害，草原上水草丰美的时节，尚且可以拧成一团统合起来，组织成力量。 要是君主不厉害，那基本就是一群兼职抢劫过往商贩的普通牧民。 遇到这种灾害…… 实际上，漠北这个地方，只要是比较厉害君主，基本都知道一件事。 放牧——是不可能长久的！ 对于风险没有什么抵抗能力，所以自然要趁着草深马肥，状态爆表的时候南下东进抢劫。 这边是神州千百年来面临的北方问题的根本所在，漠北的土地能支持的生产方式是没有抗风险能力的。 于是…… 也就可想而知。 这种地方突然冒出一波暴风雪，大规模破坏牧业生产，会产生什么后果。 饥荒的恐怖，直接将突厥之主颉利可汗好容易统合起来的力量全部打散，内部直接以一个个的部落为单位，开始疯狂的大逃杀。 这才是李靖一击建功的大背景。 但李盛自从穿越之后就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是穿越的时间较短，那么这场暴风雪或许还会发生。 但自己已经穿越许久，这个暴风雪还会不会来就很难说了。 如果只是大唐本身，是人的社会，那倒也还好。人的社会凡事无非是一个科技水平外加历史周期坐标的问题。 不可能说一场蝴蝶效应，直接把唐初变成南宋了，没有这样的事。 但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一场暴雪不再按照“剧本”降临，这却就是完全有可能的！ 如果因为自己的到来，这场暴雪不来，那么大唐的禁军要想解决边患…… 不说肯定做不到，但是成本绝对会巨大的多。 所以李盛才一直任由老李他们薅羊毛，能给大唐做点贡献，好歹也算是个补偿不是。 不过现在大唐禁军，阶段性的也算是要啥有啥了。 现在主动挥师漠北，倒也没啥奇怪的！ 不过秦若婵似乎有些不开心。 “你怎么了，平定边患不是挺好的？边塞百姓不能当冤大头啊。” 李盛发现了秦若婵的不对劲。 闻言，秦若婵脸色微微一红，却是立刻转头又哼了一声。 “哼！” “陛下好偏的心……他们几个都能去前线，凭什么我就非得在这给你当保安？” 秦若婵主要就是有些失望。 毕竟……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实实在在的考到了武科的好成绩。 结果……就这？ 说好的立功呢。 不过她这么一说，李盛却是哈哈一笑，“大多数百姓都没有机会立功，甚至连习武的条件都没有。不立功，大伙不也照样过日子吗？” “共赴国难当然好，上不了也没必要生气啊。” “哼……” 秦若婵被李盛温言安慰了一下，脸色顿时就红了，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继续哼…… 不过。 就在此刻，周遭无数目光忽然再次聚集了过来。 李盛察觉气氛变化，微微诧异的举目四望了一下。 接着，就见一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对着这边走了过来。 对方高大的特调血脉大宛马，那体格对比李盛的毛驴，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面开口就是一笑， “哟，这不是圣乡侯嘛。孤听闻你曾对父皇多次献计献物，功劳无数，还被封为上将军……久闻大名啊，呵呵！” 话语之中，轻佻轻蔑之意再清楚不过。 几乎就是毫不掩饰！ 没错，李承乾面对自己的上位者，比如李二，还有几个分量极重的大臣，如魏征等人，自然是有礼有节的乖宝宝。 但这货是谁？ 不过一个野生的江湖奇人罢了，凭什么要自己也来有礼有节。 李承乾都没有做样子的欲望。 同时…… 跟着李承乾一道来的，还有地位同样显赫的萧锐、萧锴两兄弟。 这两兄弟可是当朝宰辅萧瑀之子。 萧锐年长，李承乾的不爽，他自然看的清楚。 再一看这罪魁祸首，好像也不怎么显赫啊，顿时就放下心来。 这岂不是讨好太子的好机会？ 于是开口说道…… 第293章 给本帅磕个头吧！ “圣乡侯啊？久仰久仰！” “真是久仰了，都快半年了呢……哈哈哈哈哈！” “不过我有些好奇，圣乡侯这么厉害，怎么骑的却是驴子，哈哈哈哈……” “这都封为上将军，统羽林军了，还骑着个驴子，啧啧……” 两兄弟看出李盛似乎出身并非显贵。 再看对方还骑着驴子，顿时更好笑了。 骑驴子的上将军，哈哈哈哈哈！ 萧锐也是在军中服役，而且他可不仅仅是结交太子等亲贵厉害，一身武艺也不是开玩笑的，说话那自然是底气十足。 看到李盛这样，第一反应那就是这什么上将军明显是虚职。 不过萧锐这么一调笑，秦若婵却被激怒了。 本来还低着头不敢看李盛呢，顿时抬起头，冲着萧锐怒目而视，“你胡说什么！” “上将军之位是陛下亲口所赐，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哟呵，若婵妹妹生气了？！” 萧锐假装惊恐，不过紧接着就笑了。 “若婵妹妹前些时日高分考了武科，兄长这是十分佩服啊。就不知若婵妹妹有没有看到兄长出的题目啊？” 萧锐这么一说， 接着，原本气势汹汹的秦若婵脸色顿时涨红。 下意识的想要替李盛说话，可…… 如今既然从军，那就得按军中的规矩来。这个萧锐可不是一般人，这家伙是武科考试出题之人的其中一个。 论资历论兵学才能，都比自己厉害多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人家现在已经统兵千人了，自己还带着百人之数，给李盛当侍卫而已…… 委屈啊，但军中还真就是这个规矩。 不过就在此刻，忽然一只手搭上了自己肩膀。 秦若婵本能的抖了一下，谁碰自己…… 下意识转头一看，接着却见李盛笑眯眯的骑驴上前，将自己拨到了后面…… 秦若婵小心肝怦怦乱跳，这家伙怎么行事全无礼法，居然碰自己身子…… 接着，就见李盛笑眯眯的看着萧锐。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统兵？” “嗯？” 萧锐一看对方居然还敢用这语气和自己说话，顿时兴趣就上来了。 还真有不怕打的…… “见过上……将军，萧某现于长安卫戍军任职，兼任兵科考试编修。统兵不多，也就千把人吧。” 萧锐这话一出，周遭的无数王公之家公子小姐，乃至无数士子，齐齐吸了口气…… 无比羡慕的看着萧锐！ 毕竟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即便有才能出众者，但关键是年纪在这啊，基本都还处于历练阶段。 这个萧锐不过比大家平均大个两三岁，却已经统兵千人，这太让人羡慕了。 但…… 就在此刻，却见李盛微微一笑。 “看你年纪轻轻，就已统兵千人……不错不错，既然这样，下马给本帅磕个头吧。” …… 李盛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 瞬间，萧锐整个人就愣住了。 周遭围观的公子小姐士子百姓，原本都是看热闹，见萧锐这么锋芒毕露，都担心李盛要吃亏。 毕竟人家老爹是萧瑀，而且还这么年轻有为…… 但李盛这句话一出，众人立刻就知道，今天怕是要玩大了。 果然…… 就在李盛说完这句话之后，萧锐立刻就呆住了。 脸色迅速转为愤怒之极，“你说什么？！” “让本校给你跪下，你配吗！” 萧锐这一声吼，所有人都暗暗紧张起来，事情果然闹大了！ 但李盛只是淡然一笑。 “我大唐禁军……什么时候开始，连上下级都分不清了？” “本帅统御羽林万人，你一个节级校尉，也敢在本帅面前这般说话？！” “立刻给本帅下马！” 李盛也是一声爆喝。 比萧锐更加中气十足的爆喝！ 这声爆喝一出，所有人都抖了一下，仿佛第一次认识李盛…… 无数小姐姑娘满眼异彩。 没想到诗仙还有这样一面？ 文武双全啊这是！ 而下一刻，萧锐的脸色立刻涨红了。 我擦，这货的上将军，居然是实职？！ 刚才听太子说封了个上将军，自己还以为是挂名的虚职呢，没想到是真的？！ 这特么…… 既然是真的，那自己级别还真就比对方低！ 无数双眼睛聚集在身，都等着自己回答。 但萧锐却知道，自己这次……绝无可能再顶撞对方。 这要是捅到了军中，那分分钟就是喜闻乐见的军法伺候环节啊。 但……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刚才气势盛极，现在却给对方磕头？ 那以后岂不是彻底没的混了，这脸就丢光了啊…… 萧瑀脸色涨得一片血红，比刚才秦若婵脸色还红！ 紧接着，想到不跪的后果，脸色逐渐由红转白…… 再想到拒不理睬的后果，脸色由由白转青…… 这一刻，无数小姐姑娘们，目光全都看着李盛，两眼放光，异彩连连…… 秦若婵呆呆的看着李盛背影，眼眶有些发红。 啊……他是为，为我出头吧…… 这混蛋，不要这么温柔又这么刚啊…… 就在此时。 萧锐忽然灵机一动。 眼中精光顿时吞吐起来，恶狠狠看着李盛。 “陛下封你为上将军，这是陛下对你恩赏，可不等于你就能在军中作威作福了！” “若是弓马武艺不足，你凭什么让士卒都听你的！” 萧锐年纪轻轻却能混的比多数同龄都好，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立刻就想到了，将自己作为萧瑀之子的身份，偷换为“士卒”——我的级别比你低，那我就和一般士卒一样啊——然后，再在话语中用貌似替广大士卒出头的语气，对李盛喊话！ 萧锐这么一说，效果还真不错，周遭不少士子果然神情就立刻变化。 交头接耳…… “是啊，诗仙虽有诗仙之名，但这带兵之事岂能儿戏？” “不错，若是武艺不足，那的确是……最好还是尊重一下士卒们吧。” “我也觉得，这个上将军的称号太高了，应该是陛下恩赏的虚职啊。” 无数人议论纷纷，不过也有人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因为王玄臣之事基本属于后来的口耳相传，至于目击者又和这群人没有什么重叠，因此这部分表示安心的话，没几个人听见。 反而是一直不语的李承乾，脸色立刻变了。 第294章 就用这驴子比试！ 李承乾本来一直泰然自若，微笑看戏。 但就在萧锐说完这话之后，李承乾顿时就感到不妙。 作为太子，他消息可比其他人灵敏多了。 不知道这一对仙人称号都是李盛一人只是因为没工夫没兴趣了解。 但现在萧锐替自己和对方杠上了，李承乾自然想起了一些事。 这家伙可是还有个外号…… 武仙！ 武仙啊！ 历史上另一个拥有相似绰号的人是谁？ 兵仙韩信！ 这等级别的大神，且不说带兵指挥能力如何，单是这个人武力那肯定也不是开玩笑啊。 更何况…… 李承乾隐隐记得，关于这个称号的产生，似乎是因为…… 数百人，百步穿杨…… 尽管细节记不清了毕竟有一段时间了，但…… 毫无疑问，这家伙弓马武艺极为厉害！ 一时间，李承乾心中警兆大升，就要拉住萧锐把这事糊弄过去。 但下一刻，就见李盛呵呵一笑。 “要比试弓马？好啊。” “既然今日是会猎，一会有的是机会比试弓箭。那此刻，不如我等就来比比马术，如何？” 李盛说完，萧锐顿时愣了一下。 我擦，这家伙看着不像是武艺很好的，怎么还真肯比？ 而且…… 萧锐有一个疑惑。 不仅仅是他，连太子李承乾也有一个疑惑。 这个疑惑，同时还存在于在场悄然围观的所有人心中。 无论是各路公子少爷，小姐姑娘们，还是士子们，百姓…… 所有人的目光。 随着李盛的这句话，都聚集到了李盛座下之物上。 比试马术。 可你这…… 这不是一头驴吗？ 骑着一头驴，怎么和别人比试马术？ 不过这个极度的疑惑，只是在众人心中存在了一瞬。 紧接着，大家就都释然了。 李盛虽然是骑驴过来，但这里也不是没有马匹，这不到处都是马匹么。 既然是比试马术，大不了临时找一匹就是了。 李承乾心中逐渐安定，不再疑惑。 不过听说这货弓马十分不错，想来一会…… 这附近一个个的，多半还要将自己的马匹借给他。 也就是说，这人一会肯定有上乘的马匹使用。 什么豪华高配健壮般的普通马，或者一般常规配置的大宛等地来的西域名驹，这些怕是对方都看不上。 搞不好一会还有顶级的马匹。 别的不说，就这人身后的秦若婵…… 李承乾记得，这是护国公秦琼之女，那匹汗血宝马就是顶级的。 这玩意拿出来，一般的马匹还真的比不过！ 所以想到了此节，李承乾当即笑了笑。 “诸位，今日我等本就是来狩猎的，不过此刻李将军愿与萧校尉赛马为我等助兴，孤也来凑个热闹，便将这匹大宛马借与萧校尉！” 说着下了马，同时给了萧锐一个眼神。 萧锐见到这眼神，自然明白李承乾的暗示。 首先，必须给孤赢下这一局！ 第二，对方也不是白混的，要拿出全部实力！ 萧锐有些诧异的就是，太子为何对这人评价这么高？ 这匹高头大马，可是李承乾在无数大宛名驹之中特别挑选许久才选中的当成座驾的。 可以说，这马匹就是长安最好的马了。 有这么严重？ 萧锐暗暗奇怪。 不过既然太子借马，还是长安最好的马。 自己在军中已久，这马术也不是开玩笑的，自然也不担心。 接着一拱手。 “必不负太子美意！今日必全力而为，与李将军一较高下！” 李承乾见萧锐会意，心中顿时安心许多。 玛德差点又让这人出风头！ 那我这太子干脆别混了。 当然，李承乾还是十分得意的。 自己父皇，有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辅佐，而自己则有萧锐这样的猛人侍奉。 你一个泥腿子，再厉害还不是孑然一身？ 也就几个不晓事的国公子女和你玩玩了。 见到李承乾将自己的马匹借给萧锐，周遭的士子、公子小姐们，顿时脸色一变。 这马匹可不是开玩笑啊，李承乾这马是出了名的长安最强之马。 “太子殿下怎么将这马借给萧锐？” 见状，人群中几名年轻人纷纷眉头紧皱。 马周直接说出了心中忧虑。 一旁的高子杨也点头，“那圣乡侯压力大了啊……” 谢仲元，骆宾王也是满脸担忧。 “可不就是如此么……” “赛马这事，骑手的水平都不会太差，结果与马匹本身反而关系极大。这么好的马匹，圣乡侯输定了啊。” 便在此时，又有一众国公子女，见李盛要吃亏，纷纷上前。 “圣乡侯！在下夔国公之子刘尘风，愿借公子此马！” “圣乡侯，在下褒国公之子段云，愿借此马给公子一用！” “在下郧国公之子张成德，愿借此马与公子参赛！” “妾身谯国公之女柴云君，愿以此马相赠！还望圣乡侯不要忘了妾身……” “还有妾身！妾身是……” “圣乡侯！在下……” 一时间，无数国公子女都来给李盛借马。 蔚为壮观！ 萧锐言谈举止，众人是一个赛一个的不喜。 虽然平时也都习惯了，但这次情况还真有些特殊。 毕竟圣乡侯是陛下刚刚封赏，这个时候你给人家脸色看，成什么体统？ 虽然不明白为何太子不制止这种事。 但对萧锐的不满，还有对圣乡侯三个字的崇拜，让这些国公子女十分踊跃。 李承乾见到这一幕，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肤色却是逐渐发青…… 尼玛，真就只知有圣乡侯，不知有太子了？？？？ 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忘了谁才是储君哦！ 玛德气死…… 李承乾的表情，秦若婵默默收入眼中，心中隐隐一动，感觉事情似乎不太单纯。 不过这非常之时，她自然也不会节外生枝。 悄悄拉了拉李盛的衣角，小声道，“公子，我这汗血宝马你也知道，这是长安唯一能与那大宛特挑之马相比的了……” 这有些亲昵暧昧的一幕顿时让不少国公府小姐姐们上头了。 什么情况，这护国公之女，反应够快的啊。 都开始拉拉扯扯了？ 一时间更加踊跃。 不过李盛只是淡淡一笑，拒绝了众人。 “多谢诸位，不必了。我就用这驴子，和萧校尉比试！” 第295章 这岂不是输定了吗？ 李盛话音一落，城门外整片荒原，无数集结起来的年轻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正在讨论今日之事如何收场的士子们，或是纷纷上前，打算把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良马借给李盛的公子小姐们， 乃至于周遭，正在围观的百姓…… 这一刻，全都寂静下来。 用驴子，和对方赛马？？？ 这……这不是儿戏吗？？？ 简直荒谬啊！ 这特么的不是扯淡吗，这驴子难道成精了？ 骑术再牛逼，也不可能跑的过人家高头大马啊。 不光是这群人，李承乾也傻眼了。 我擦，这家伙怎么回事，用驴子？ 驴不是不能骑，但这不是赛马么？ 这人之前那么傲气，现在比试马术却用驴子来比试，难道是他觉得能用驴取胜？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既然如此，为何用驴？ 片刻之间，李承乾脑海里转了十几圈了，然而就是闹不明白为何李盛会选择用驴子来比试骑术。 不过最后…… 想想对方肯定不可能赢，那么在这个前提条件下，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对方这…… 毫无疑问，是前倨后恭，先兵后礼，故意输给自己这边，来讨好自己！ 先兵后礼，再抬高身价？ 这种事其实自古就不罕见，比如诸葛亮就曾给过刘备不止一次脸色看。 明白了这一点，李承乾就偷笑了。 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这点妖术很吃香呢？ 今日看孤给不给你为国除害就完事了！ 既然对方选择示弱，李承乾当然也不会惯着，当即状似大度的一笑，“圣乡侯真壮士也！既然如此，那好！” “孤宣布，由此处开始，往北一里！一里之内，决出胜负！” …… 李承乾一宣布开始，一旁跟着他的世家子弟全都鼓噪起来。 一方面，作为李承乾的党羽，吃喝玩乐的同一个圈子成员， 另一方面，大家既然出身世家，最近家里的遭受的沉重打击……可是实实在在反映在零花钱的变化上的。 现在一看李盛居然自讨苦吃，那可不就得大呼小叫拼命拱火么。 便在此时，李盛淡淡一笑。 “各位……既然是比试，咱们是不是得再赌点什么呢？” 李盛这么一说，一边围观的士子们更是惊愕了。 我去，骑个驴子必输的啊，居然还要赌点什么？ 面子是肯定没了，这还要白给里子…… 而同时，另一边。 李承乾身边的起哄，越发喧哗，声势盛大。 李承乾脸上的玩味微笑，也越发明显。 萧锐露出一个狞笑，纵身骑上身后马匹，看着李盛呵呵一笑。 “将军果然虎胆！好！” “既然将军欲为赌约，那不知将军意下如何？何以为约？” …… 萧锐此刻，心中的嗜血快感简直是越来越盛。 毕竟陛下赐封了这人上将军之位。 不管怎么说，“上将军”三个字，自古以来就是顶级大将的代名词，是每个士卒，每个校尉，乃至每个将军的最高荣誉，和霍去病的“冠军”二字完全是同义词。 这家伙说不定真有两把刷子呢？ 但现在，对方居然拿一头驴子来和自己比试骑术？？ 还要赌点啥？ 萧锐简直要原地笑死。 自取其辱者，何恤！ 自己找死，那就别怪咱心狠了！ 他已经决定了。 既然你非得装这幅大尾巴狼，那好啊…… 一会不管你提啥条件，咱就直接拉满，给你整个大的…… 就在萧锐想到这里的一刻， 李盛接着开口了， “好！” “难得萧校尉也有此意，我等不如便赌些好玩的。” “一里之外，没有水体，不过却生了一棵柳树。我们不如便比试谁先越过柳树，赢了的，咱且不说。但输了……” 李盛面带微笑，目光里一点寒意都看不出。 “若是输了，那就不好意思，就按兵家的习俗……自断一条腿，祭祀兵圣孙武，如何啊？” 萧锐一听。 愣了一下。 我擦，这么狠？ 自己本来是打算说打军棍什么的，可是断腿…… 断了腿，这岂不就是永远滚出军队了。 而且这腿不是在战场上断的，谈不上任何荣誉可言，可腿断了你不是孙武子那肯定就永远告别禁军，作为一个失去价值且没有任何荣誉的武人直接人生终结。 这个赌约，看似只是一条腿，然而分量之沉重，基本上跟赌命也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李盛说完，萧锐直接愣住了。 并且…… 不仅仅是萧锐，连李承乾都愣住了。 乃至于周遭无数人，无论是呼喝起哄的围观者，还是一旁忧心忡忡的士子们，一下子也都傻眼了。 我擦，好狠！ 而接着…… 李盛甚至没有给众人更多惊愕的机会。 对着萧锐的马匹淡淡一笑，接着那大宛神驹似乎点了点头…… 接着，李盛做了一个手势。 随后淡淡笑着看向萧锐，“请吧，萧校尉？” 接着…… 自顾自骑着驴，慢悠悠向一里外的目标之地走去！ 李盛动了。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而这也就意味着…… 骑术的比试，此刻正式开场！ 很快。 萧锐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挥马鞭！ 不再看向李盛，对着一里外的目标柳树狂奔而去！ 这一刻，萧锐也想明白了。 既然你接受比试，赌约也是你说的，那……这事情即便闹大，又有什么好说的？ 自愿送一条腿，就不要怪别人下手狠了！ 马鞭落下，下一刻。 萧锐骑着无比高大的大宛神驹，一人一马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出去！ 带起的狂暴劲风让附近的围观者甚至难以睁开眼。 惊愕！ 震惊！ 原本以为萧锐这马匹不错，加上本人是军中将校，那骑术显然也是十分了得。 叠加在一起，李盛绝难应付。 可现在一看，这岂止是难以应付？ 恐怕这场比试，根本就是连悬念都没有！ 众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一边的李盛，就见李盛…… 骑着驴，根本连跑都没跑，而是慢悠悠的仿佛散步一般，向萧锐的身影方向挪动过去…… 这一幕看在眼里，周遭无数公子士子，女子小姐，顿时脸色变了。 这…… 这岂不是输定了吗？ 第296章 这就非常可怕了！ 秦若婵站在李盛身后，脸色更是苍白一片。 这一刻，秦若婵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色。 整个人完全陷入呆滞状态，双眼失神的放大！ 小口慢慢张开…… 她懵了。 李盛……这是要输啊。 对方跑的这么快，怎么他居然还这么优哉游哉的。 这岂不是完蛋？ 一条腿啊我的好哥哥！ 秦若婵很快反应过来，急的脑子都快烧焦了，当场催马赶上了李盛，在李盛身旁焦急道，“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么慢的速度，你要输啊！” 李盛好似没听见，悠然转头看了秦若婵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要输？” 这话音一落，秦若婵直接傻了。 我去，大哥你这速度，你说我怎么知道你要输，这不是明摆着？ 一条腿的赌约啊，这难道是可以开玩笑的？ 一瞬间秦若婵急的快哭了，甚至想把李盛拽下来打一顿…… 你这混蛋自己的命不当回事，难道不考虑妾身的感受么…… 不仅仅是秦若婵。 附近围观的各路小姐姑娘，公子士子们也都心脏揪紧。 这可是大伙的偶像，偶像啊。 他要是这样莫名其妙断了一条腿，那以后…… 这上将军可是刚刚封的啊，天呐…… 然而李盛始终不紧不慢，而就在这种不紧不慢的行进之中，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李盛身边，问李盛要不要换马。 毕竟你骑个驴，这比试就绝对是要输啊。 这一刻，李承乾心里简直得意翻了。 装逼是吧，骑驴是吧。 好啊，　一会赌输了，打断一条腿，我看你怎么装逼！ 李承乾心中连剧本都写好了。 到时候孤王再大度一波，给你免除赌约惩罚，最后再行事…… 嘿嘿，届时为我大唐清君侧，让自己少一个威胁，最后更是根本无人能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岂不是血赚？ 李承乾面露担忧之色，嘴角的笑容却几次险些控制不住。 不过…… 就在李承乾得意之时，忽然身边有人“咦？”了一声。 “殿下，那边怎么回事？” 李承乾闻言一愣，顺着身边人的手指看了过去。 接着…… 就见一里之外，似乎有一个黑点。 这…… 李承乾吸了口气。 萧锐纵马飞奔，已经到了一里之外！ 毫无疑问，这场比试已经出现了结果！ 但…… 李承乾却没有任何开心的神色流露出来。 不仅仅是他，便算上他身边一众世家子弟，也没有任何人露出激动兴奋之色。 原因很简单…… 李承乾惊愕的看着萧锐的影子。 他已经走过了约定好的一里路程。 但身影，却停留在了那棵大柳树的前方。 寸步不动！ 李承乾满脸惊疑，很快…… 周遭，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一点。 等到所有人都看向那一边的一刻， 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了。 “怎么回事？” “怎么不动了？” “萧校尉这是在干嘛，怎么站在柳树前不走？” “这……这是故意在等李将军？这不是故意的吗！” “羞辱我家将军，竖子何其可恨！” “不，你们注意看，萧校尉在挥鞭！他并未故意等待！”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 这错，很快，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萧锐骑着大宛神驹，眨眼就冲过了一里的距离，几乎……不，甚至可以说没有几乎，距离在比试中取胜，就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然而就是这一步之遥。 仿佛，天堑。 无论萧锐怎么拼命挥鞭，座下的大宛神驹，都稳稳的站在原地！ 分毫不动！ 仿佛一名最顽强的战士，接到了命令，死守在柳树之前——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过柳树一步！ 萧锐不仅仅挥鞭，惊疑交加之中，口中更是不断喝骂。 但…… 无论萧锐怎么挥鞭，怎么骂，棕色高大的大宛神驹就是一步不动！ 众人最初发现异状，李盛才走了一里的十分之一。 而此刻，李盛也才走了十分之二，仅此而已。 但…… 虽说李盛又走过的距离也不长，但好歹也是之前的一倍。 换句话说，萧锐骑着大宛神驹，这特么再冲刺个一里都不成问题了。 实际上，算上第一里的马匹热身…… 在这一里的奔跑中完成热身的大宛神驹，再跑个两里都不难。 然而…… 诡异的事情依旧在持续。 无论萧锐怎么驾马，大宛神驹始终是一动不动！ 后方无数人，无论是国公之家的公子小姐们，士子百姓，或者李承乾，以及各路世家少爷小姐…… 见到这一幕，全都看傻了。 这特么…… 所有人都在想着李盛要怎么赢，怎么可能赢？ 然而最离谱的情况发生了，李盛的驴虽慢，但却一直一步一步的在走。 而萧瑀的大宛神驹完全不动了。 等到李盛走过十分之三的时候，李承乾猛地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萧锐的弟弟萧锴已经彻底急了，这可是自家兄长啊。 如今的萧锐已经在军中混的风生水起，还极得太子赏识，将来简直是前途无量，自己可就指着大哥混呢。 结果……这？ 萧锐这骑术，在军中大小也是个教头级别，可现在却无法让大宛神驹移动分毫！ 任由萧锐如何催动…… 甚至一里之外的人群，各路士子贵戚大小姐们，都远远的听到了萧锐焦急的催马声， 甚至连李承乾都听到了。 然而那大宛神驹依旧…… 分毫不动。 “殿下，我……我兄长是不是要，要输了？！” 被萧锴这么一问，李承乾也傻眼了。 这过于反常的现象，让他后背一股冷气疯狂乱窜。 当场就想直接给萧锴一个大嘴巴子。 特么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事，总不能是我的锅吧？ 这大宛神驹我也借给你哥了，结果这神驹自己不跑，孤王能有啥办法？ 要是停在半路，倒也罢了，毕竟良马气力雄强，确实不好驾驭。 但这马匹却并非是半路停下，而是…… 而是在大柳树的正前方停下的。 仿佛就是有人暗中控制了这匹大宛神驹一般…… 这就非常可怕了！ 第297章 居然，是他赢了！ 李承乾呆呆看着萧锐焦急的催促马匹，又看了看优哉游哉的李盛…… 此时，萧锐的声音已经不是焦急可以形容了，完全就是气急败坏。 要是手中有刀，恐怕萧锐直接对着马屁股来一刀的心都有了。 然而…… 诡异的就是，李盛骑着驴散步一般，越走越远…… 渐渐的已经走过了一里的一半路程，而萧锐座下的大宛神驹，却是始终一动不动！ 诡异！ 可怕！ 一时之间，李承乾满脑子都是各种猎奇邪异的鬼神传说。 这些有关鬼神的民间故事在脑海中此起彼伏，冲击着心脏…… 不仅仅是李承乾，还有他身边的一帮世家子弟，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感受。 远远缀在李盛身后的秦若婵，马周，高子杨，谢仲元，骆宾王……等人。 脸色也是同样的呆滞，不可思议…… 这特么……究竟是什么情况…… 李盛明明就是要输了。 眼看着就差一步！ 就要输掉这场比试。 可偏偏就是这种时候，萧锐的马突然就不动了！ 望着这一幕，渐渐的李盛的身影，已经走过了十分之六…… 李承乾的心跳越来越快。 脸色逐渐苍白。 额头冷汗渗出。 各种民间鬼神传说，在脑海中一番风起云涌，碰撞冲击之后，汇合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李盛，可以驾驭萧锐的坐骑？？？ 若非是这样。 眼前的情形，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如果是这样…… 那特么的事情就太可怕了！ 眼看着，李盛骑着毛驴，已经来到了“一里”之距的十分之八，萧锐的位置几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渐渐的。 原本无比紧张的国公子女，还有长安士子，这些以为李盛这次比试百分之百要输的迷弟迷妹，眼中逐渐亮起兴奋的火焰！ 看着李盛座下驴儿貌似缓慢，但却无比稳定的步伐，心中冒出了一个无比惊人的感觉。李盛…… 这是要赢了？！ 这个猜想完全不可思议啊，毕竟是拿驴儿和大宛神驹比试骑术，但…… 眼前的这一幕，却又无比真实的告诉诸位。 不好意思，李盛此刻……已经即将走到一里。 此时，围观的无数人群，原本紧张焦急，就怕李盛送掉一条腿，还有禁军生涯的众人，纷纷开始高声叫好！ “圣乡侯，冲啊！” “李将军，赢下这一场，妾身愿为将军之妻！” “诗仙公子若能赢下，小女子愿为公子之妾！” “去去去你们去一边去，诗仙诗仙！本小姐连名分都不要，给公子做丫鬟都行！” 望着这一幕…… 秦若婵呆若木鸡。 她是万万没想到，李盛居然真有可能要赢！…… 而且这胜利的方法，放在以前，简直是打死她都不会信！ 尽管周遭无数王公小姐盯着李盛，两眼发亮…… 不过秦若婵只是微微一笑，这小场面反正也习惯了…… 李盛平安无事，这比什么都强了。 另一边， 李承乾死死盯着李盛的背影，以及暴怒挥鞭，几乎疯癫的萧锐…… 睚眦欲裂，整个人都傻眼了。 李盛的驴儿，一步一步，依旧越来越接近一里距离，依旧来到萧锐身后。 而萧锐的大宛名驹，依旧是一动不动！ 稳如泰山…… 这人……这人总不成是真的神仙吧？！ 李承乾浑身发冷，亡魂大冒，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便在这一瞬间。 李盛的驴儿…… 一步一步，优哉游哉…… 终于，来到了与萧锐平齐的位置！ 萧锐完全陷入愤怒抓狂的状态，拼命挥鞭想让马匹移动，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异状。 “动！动！” “你这贱马，为何不动！为何不动啊！” “劣马误我！劣马误我！” “快动！快动！” 啪！ 啪！ 萧锐正在抓狂，接着仿佛是心有灵犀…… 忽然，他发现周遭的空气变得寂静了几分。 但这寂静之中，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喑哑！ 紧接着…… 萧锐缓缓转头，看向了身边。 无数人不知何时已经聚集到了附近。 萧锐有些傻眼，这些人突然之间聚集过来是干嘛…… 不是在远处看着吗？ 再说……这些人什么时候聚集过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己骑着大宛神驹瞬息百步，一眨眼就冲到了这里，但这群人呢？？ 他们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这些家伙的马匹怎么也这么快？ 无数围观者，有的看着自己，有的则看着自己转头之后的后脑勺，也就是前方的柳树方向。 萧锐忽然一怔。 等等…… 不是这些人的马匹，和自己的大宛神驹一样快，而是…… 而是自己的大宛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太久？ 那也就是说…… 萧锐的心脏忽然停止了跳动，仿佛被诡异的空气　一把抓住，凝固成一大颗冰块。 接着，机械的挪动脖子，缓缓转头看去…… 萧锐明白为何会出现这一幕了。 李盛…… 与自己比试马术的羽林上将军。 就在自己死活无法催动座下之马的同时，骑着一匹驴，漫步间已经跟了上来。 不仅跟了上来，而且早已超过了自己，抵达了柳树的另一边！ 萧锐傻眼了。 我…… 特么…… 骑着大宛名驹啊，对方那可是驴啊。 居然，是他赢了！ 这一刻，之前一直追着李盛要借给他马匹的人群，全数欢呼沸腾起来！ “上将军！什么叫上将军！” “都给我翻译翻译，什么特么的叫特么的上将军！” “就算骑着驴，照样比你们骑马更厉害！” “这是……直接阻止对方的马行动？” “我的妈，这不是仙术吗？？？” “太强了，这骑术简直逆天啊！” “武仙，这就是武仙啊！” 人群激动无比，彻底上头。 围着李盛，一通通吹捧山呼海啸一半传遍了城门外的荒原…… 而同时。 萧锐，李承乾，以及一众世家子弟，望着这一幕，却是根本笑不出来。 鸦雀无声！ 尤其是李承乾，萧锐两人，大脑一片空白。 来来回回就只能思考一句话。 怎么可能？ 这特么的怎么可能啊！！！ 第298章 赌约是一条腿？ 这一天，所有人都是大开眼界。 谁也没有想到，驴居然真能跑的比马快！ 而且明眼人……不，甚至不需要多明眼的人，都能看出。 李盛这次比试胜出，不是因为驴比大宛名驹更强。 但凡有一丁点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驴可以比大宛马更强。 哪怕是修成气候的驴精也不行！ 毫无疑问，李盛取胜，就是凭借的马术！ 尽管大多数人都看不懂，但结论却是十分明白的，李盛用了特别的手段，阻止了萧锐的马匹前进。 这是真正神级的马术！ 根本不跟你开玩笑。 而接着…… 在激动之后。 渐渐的，人群的沸腾逐步平息了。 接着…… 李承乾脸色铁青的来到萧锐旁边。 秦若婵骑着汗血宝马来到李盛旁边。 只见秦若婵居高临下的看着萧锐，嘴角有一丝得意的幸福笑意， “怎么了啊萧前辈，不是要比试一番？” “萧前辈方才意气风发，顶撞上级将帅。本小姐观萧前辈不畏强权，铁骨铮铮，实在是好生佩服……却不知怎么一转眼，就拉了胯了呢？” 秦若婵冷笑着说完。 周遭的人群里，本来就有许多李盛这边的人。 各路士子，一起来凑热闹的百姓，还有基本上所有的国公子弟，此刻都跟在李盛身边。 看着萧锐，都是满脸笑意。 本来大家无冤无仇，硬说起来过去还有些交情。 但今日，萧锐这人看李盛出身不显，就欺侮人的做派，本就令人不喜不说， 更何况萧锐欺侮的，还是他们几乎所有人的偶像？ 诗仙，儒仙，武仙！ 结果呢？ 这下果不其然，自取其辱！ 因此几乎没有一个人同情萧锐。 只有李承乾脸色铁青，怒气内烧…… 玛德，真能把人气死。 这大宛名驹好好的，居然会在柳树跟前突然站住不动？ 毫无疑问，这决计是这妖人圣乡侯搞得鬼！ 这破马也是，人家略施小计就不走了，要这马有何用？！ 简直是废物！ 而萧锐…… 就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李承乾眼角抽搐，余光不住的瞟向萧锐。 这混账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平日里还说什么少年有成，在军中威望早著云云…… 最近更是据说，成了大唐科举兵科的出题人之一。 结果，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这混账简直把自己作为东宫之主的脸面都丢尽了！ 而此刻…… 萧锐也终于回过了神来。 此刻的他，心态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崩溃！ 崩溃就完事了！ 除了崩溃，再无其他。 这一会功夫，萧锐脑海中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就只有一个问题…… 这个圣乡侯是怎么做到的究竟？？？？ 然而脑袋都快想破了，依旧是毫无头绪。 萧锐只能承认，对方的骑术果然是…… 四个字，出神入化！ 被秦若婵奚落嘲笑的一刻，萧锐心中简直是后悔不迭！ 玛德，自己当时脑抽了非得去惹人家。 现在可好，真就那个自取其辱…… 萧锐一张脸涨得血红，此刻脑海里一团乱麻。 玛德，现在脸丢尽了不说…… 而且…… 见萧锐不开口，秦若婵冷冷一笑。 “萧前辈怎么不说话了呀？刚才挑衅李将军，那不是英姿勃发，有三国公瑾之风么？” “怎么……现在突然不行了，连赌约的事都忘了？” 秦若婵笑眯眯的提起这事。 紧接着…… 周遭人群大哗！ 除了李承乾带着的一波世家子弟，这边的士子们全都兴奋的叫起了好！ “断腿呢？快断腿！”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萧校尉为何不动？？” “今日谁也休想赖账！” “断腿！断腿！断腿！” “赌约！赌约！赌约！” 李承乾吸了口气，脸色越发铁青难看。 玛德，今天栽大了！ 其实长安的年轻人力，消息灵通一些的人里，几乎就没有人不知道…… 这个萧锐是自己的人。 换句话说，今日萧锐吃瘪，本人固然是丢脸。 但最是威严扫地的，还是他这个太子！ 李承乾心中发狠，但脸上却迅速堆起笑容。 暗暗决定…… 这萧锐还是得救一救的…… 救萧锐，起码可以在人前确立一波威严，作为太子的威严！ 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大唐未来的天下共主！ 开这个口绝不轻松，但对李承乾来说，这却是绝对要做的一件事—— 我太子什么都不如你一个野人了，那以后百姓岂不都认你了？ 还要我这个太子干嘛，你特么去继位算了吧！ 所以必须得管！ …… 秦若婵一句话说完，接着萧锐也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还跟人有赌约呢。 赌约？ 等等赌约是什么…… 萧锐的大脑空白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就想了起来…… 是了是了，赌约是一条腿……？ 一条腿？！ 猛地想起赌约内容，萧锐原本因为驾马而急的通红的脸孔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妈耶，真要断一条腿？！ 自己可是走的从军路线，在军中混啊。 要是年纪轻轻真就腿断了，那这下半辈子不就彻底完了吗？！ 卧槽，不要啊！ 萧锐看着李盛，整张脸都快哭了。 当场就要立刻下马求饶！ 形势比人强，不求饶还真不行啊！ 真要是断一条腿，那这下半辈子岂不是就彻底毁了！ 李盛面色淡然，无悲无喜。 但同样，也没有沉默。 你可以冒犯我，毕竟人与人总有摩擦。 但你认为我是软柿子好捏，那就真的只有两个字。 抱歉！ “怎么了？萧校尉？” “男儿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萧兄是军中校尉，乃我大唐禁军士卒之表率！” 李盛一开口，立刻就是两顶大帽子扣下去。 紧接着…… 看着萧锐苍白的脸色，浑身颤抖…… 李盛呵呵一笑，接着就是一声爆喝。 “立刻给我自断一腿，休要挨到我出手！” …… 李盛这一声爆喝，周遭人群顿时叫好。 尤其是无数年轻士子。 原本还不明白，或者干脆就是有些怀疑这马术比试有何玄机的人。 这一刻，顿时全都激动了起来！ 第299章 殴打太子！ 这群人不是兴奋别的。 兴奋的，正是李盛的武仙之号！ “武仙！武仙啊！” “圣乡侯霸气！” “合该严惩这些这等仗势欺人之徒！” “圣乡侯武德丰沛，干得好！” 大唐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朴素的善恶观念极强。 既然你萧锐拿赌约压人，现在翻车了，自然必须给你安排了！ 周遭一片片的呼声。 李盛身上，无形之中开始散发的气场。 萧锐脸色由惨白，渐渐转为铁青。 完了，完了…… 这下完了…… 想想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到军中任职立功，一生都要沦为废人，萧锐顿时绷不住了。 比起后半生直接沦为废人，萧锐心里极不情愿，但依旧迅速做出了决策……求饶！必须求饶。 恐惧的看着李盛…… “将军，校尉萧锐，今日……” 便在此时，李承乾忽然走上前来，挡在了萧锐身前。 看向李盛，微微一笑。 “圣乡侯，果然弓马卓绝，孤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今日既然出来会猎，我等也不必再耽误了。正好此时午后阳光明媚，何不立刻动身？” 李承乾这一出来，在他身后的世家子弟，瞬间会意。 紧接着便纷纷喧哗起来，纷纷叫好。 接着你聊你的，我聊我的，声音就是要突出一个高分贝，坚决不给对方据理力争的机会！ 毕竟太子的意思，这分明就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 什么赌约？ 不知道，没听说过！ 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记得又如何？ 看好了，你面前是太子！ 周遭的各路国公子弟顿时脸色黑了，无比难看，盯着李承乾仿佛不认识一样。 便是秦若婵都是如此，满脸不敢置信。 太子居然要保这个萧锐？ 即便她也是国公之女，即便知道这是太子…… 但无论是太子还是谁，哪怕是天子，在这世间也得遵守基本的规矩吧！ 便是商鞅这种千古以来出了名的不讲理之辈，好歹也知道要徙木立信。 或者你有超群的实力，那你也可以为所欲为。 但现在？ 就这？ 堂堂太子，就这？ 一时间，众人纷纷盯着李承乾，目有怒色。 这特么，不说残害欺压忠良，但也绝对不是人君待才之道吧。 直接就当无事发生，连句安抚都没有？ 士子们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个个双眼喷火。 这太子太让人失望了！ 于国有功之人，竟不如身边的近臣。 如此一来，往后谁还愿意为大唐立功？ 这说严重点，分明就是天子失德！ 哪怕是太子，但也是未来的天子，岂能如此行事？？ 但…… 也正是因为在心中暗骂，众人齐齐想起了天子失德这个词。 紧接着，也同时意识到了…… 对方毕竟是太子啊。 几乎就要纷纷脱口而出的骂词，又被众人纷纷吞了回去…… 玛德，还真没办法。 谁让人家是太子呢？ 秦若婵别过头，简直不想看这一幕。 脑海里简直快把这个太子喷死。 这特么要是在魏晋八王之乱时期，就李承乾这做派，不出一个月就得死在被窝里，死因不明而且全尸都没有的那种。 但和其他人一样，秦若婵也明白…… 人家是太子，有什么办法？ 拉了拉李盛衣角…… “算了，走吧……” 见李盛不动，秦若婵知道李盛或许也尴尬，毕竟对方是太子啊……能怎么办？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以为李盛会服软，直接掠过此事的一刻。 李盛忽然微微一笑，拨开了秦若婵拉着自己的手。 接着悠然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你现在立刻向我道歉，我暂且可以饶他性命！” “否则，休怪我军法处置！” 李盛声如金石，一字一句清晰之极。 根本听不出面对太子有半点恭敬，甚至连一丝丝压力都没有。 声如黄钟，震于四野。 话音一落，所有人，瞬间全部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脑海里，直接蹦出了两个字。 卧槽？？？ …… 李承乾的脑海里，同样的只剩下了两个字。 我特么直接卧槽！ “你……” “你……” 面对李盛的盛气凌人，李承乾直接傻眼了。 他以为对方顶天也就来个据理力争，然后自己直接“今日孤做主，大家以和为贵。既为将军，奈何无容人之量？”把这事给平了。 或者对方直接懂事一点自觉忘记这事也行，干脆给自己陪个笑脸卖个乖也行，那样自己说不定还能考虑留他…… 但…… 李承乾就是没有想到，这个圣乡侯，居然如此锋芒毕露。 丝毫没有因为太子的身份，给予半分敬畏恐惧！ 盯着李盛，李承乾双目呆呆瞪大，你你你了老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许久之后，才终于不加掩饰的露出了愤怒之色。 “圣乡侯，你可知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孤是太子，孤说了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孤颐指气……” 就在李承乾发火的同时，周遭所有人心脏都提了起来。 卧槽…… 太子发火，这是要出事啊。 李盛咋这么头铁，这好歹是太子啊。 但…… 也是与此同时。 李承乾话音未落，李盛直接呵呵一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直接打在了李承乾脸上！ 这一下，原本一片死寂的人群，瞬间鼓噪了起来，原本无数跟着来围观的百姓，一下子惊的四散而逃！ 这…… 这可是动手殴打太子！ 要出大事了！ 而其余的各路世家子弟，国公子女，乃至无数士子，虽未像一般百姓一般立刻跑路，但脸色也是瞬间一片惨白。 直接动手殴打太子，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李承乾顿时狂怒起来，当场抽出佩刀！ “你这乱臣贼子，竟敢行刺孤王？！” “孤王今日必将你……” 啪！ 李承乾刚刚举起佩刀，下一刻，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李盛又是一耳光，直接将李承乾的头都抽歪了！ 接着…… 啪！ 又是一耳光！ 这一次，李承乾直接远远飞了出去，翻到在地！ 李盛笑眯眯的来到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等着李盛，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你怎敢……你怎敢……李将军，你要造反吗！？” “造反？” 李盛呵呵一笑，“抱歉，我看是太子你想造反！” 第300章 太子想造反？ 李盛这一句一出，李承乾顿时傻眼，愣住了。 尼玛，我是太子，神特么我想造反？ 周遭无数围观之人，也是满脸骇然惊疑…… 李盛在说啥？ 太子想造反？？ 李盛淡淡一笑。 “呵呵，太子殿下，你要不是想造反，为何要动刀来杀我，还埋伏了射手在附近？” 李承乾顿时大惊。 这货怎么知道自己埋伏了射手的？！ 尼玛，这…… 这人太恐怖了！ 李盛这话一出，李承乾顿时慌了。 要是这事捅到父皇那去，自己怕是要遭重！ 想到此处，李承乾也是兀自傻眼。 我擦…… 我堂堂太子，今日居然……居然受制于人？？ 不过让他感到十分庆幸的是，李盛并未再多说埋伏射手的事。 只见李盛呵呵一笑。 他对李承乾可太清楚了。 前世，这个李承乾就因为李泰受宠，心生嫉妒，结果逐渐魔怔，最后走上造反之路…… 这一世，因为很多事情已经改变。 尤其是自己的出现，让大唐朝政都发生了深度的变化。 所以李盛一直以为许多历史事件也都会改变，再说……李承乾那是太子，距离自己也太远了，懒得多管闲事。 但这次，既然见面，李盛自然不可能对李承乾服软。 原因也简单。 李盛对历史上的李二，那可不是一般的了解…… “当今陛下，自瓦岗之时开始，历来礼贤下士，仁义堪称典范。” “世人皆知陛下，有高祖之风，而有韩信之能。对待一切功臣，尽数以手足之礼相待。君臣相得，大唐方有今日局面。” 李盛说到此处，微微一笑。 “陛下混到今天，靠的就是会做人受爱戴。结果太子殿下这是干嘛？” “人在东宫，便开始对陛下身边功臣下手。” “今日对我下杀手，明日是不是打算再对杜如晦杜大人，魏征魏丞相，尉迟将军……他们一个个下手，各个击破啊？” “太子杀君父肱骨之臣，还说不是想造反？！” 李盛每说一句，语气便重过一句。 直到最后一句，厉声爆喝。 李承乾彻底傻眼了。 这一刻，他顿时想起了史书上的一些记载…… 特么的好像还真有这种造反套路…… 关键是， 李盛说完之后。 周遭无数围观者，那眼神就一个接一个的变了。 从方才的恐惧敬畏，变成了此刻的模样……所有人，都是一张黑脸。 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这边…… 毫无疑问。 李盛所说的话，绝非没有道理。 否则陛下身边的功臣，又没有犯什么错。 你身为皇子莫名其妙要来铲除人家，这谁不得怀疑一下你动机？ 李承乾满脸骇然，整个人都直接懵逼了。 尼玛，武斗比试斗不过人家，这嘴皮子文斗自己也完败？？？？ 当然， 李承乾现在只要一个手势，立马就能召唤埋伏好的死士。 但…… 李盛分明就已经识破了！ 这个时候呼叫死士来刺杀，岂不露馅？ 而且最关键的是…… 这货明明知道了附近埋伏的有死士，但却根本不动。 那岂不就是说，这人……根本就没把这些死士放在眼里？！ 想到对方诡异的骑术…… 李承乾彻底慌了！ 此刻，看着李盛的目光，哪还有半点趾高气扬。 就是三个字： 好汉饶…… 李盛呵呵一声。 这时，秦若婵再次来到李盛身边，拉了拉李盛的衣角…… 这次李盛倒也没有继续行动。 哼了一声，看向萧锐。 “校尉萧锐，本帅问你，昔年卫鞅治秦，对勇于私斗之人如何处置？” 李盛目光冰冷。 萧锐则是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聊起古人了……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就见李盛哼了一声吗，转头而去。 “有武力而不为国效命，转为一己恩怨横行乡里。我也不逼你一定要废掉一足，但……” “从今以后，我不想在大唐禁军中看到你。” 说罢，李盛扬长而去。 萧锐傻了，彻底傻了。 呆滞了许久……接着…… 嘭！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完了，自己今日，终究还是惹到了不该惹之人…… 这下，一生事业都全毁了！ 好恨！ 好悔……好悔啊！ …… 随着李盛转身离去，接着，向着长安东面，骑着驴儿信步而去。 走了几步…… 秦若婵拉了拉李盛，“你……你今天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说实话，李盛今天说的话，基本上句句命中李承乾死穴。 尽管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太子吃亏，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李盛的话足够有道理，逻辑足够严密，以李二的性格…… 显然，还真不会拿李盛怎样！ 不过秦若婵终究是有些小心思，就怕李盛再遇到危险…… 李盛微微一笑， “当然不会。我刚才不是提起商鞅？” “当年商鞅变法强秦最开始的时候，就有世袭贵族拿嬴驷做文章，故意给商鞅吃瘪。后来的故事……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吧？” 秦若婵点了点头。 其实她知道，但……还是想问一句。 毕竟现在……李盛身边聚集的目光，太特么多了…… 不刷点存在感咋行！ 这一日的会猎，一场风波过后，太子直接骑上马不知所踪。 原本群龙无首，按说这一日的会猎就该结束了。 但……不知为何，尽管发起者太子李承乾不在了，但众人依旧紧紧跟着李盛。 尤其是各路士子，那叫一个激动。 还有满地的王公贵戚家的女儿小姐们，更是围着李盛，不停攀谈…… “圣乡侯家居何处，可曾婚配？” “妾身不才……” …… 话分两头。 却说李承乾在李盛跟前栽了个血淋淋的大跟头，脸上更是挂上了两道鲜红鲜红的掌印，脸颊高高肿起，比座下大宛神驹的脑袋还高…… 李承乾哪还有脸继续会猎，自然是灰溜溜的跑路。 路上…… 李承乾失魂落魄。 一旁跟着萧锴，则是满脸狠辣之色，双眼戾气勃发！ 萧锐好似丢了魂，还是他萧锴将兄长扶到了马背上…… 想起李盛的所作所为，气的浑身就是一阵阵发抖。 “太子，这口气我们可不能就这么吞了啊！” 第301章 殿下，在下有一计！ 萧锴简直要疯了。 李承乾黑着脸让自己跑路，没办法这是太子，自己也只好跟着跑路了，谁让自己又不是上将军呢，那太子说话肯定得听啊。 但是…… 萧锴还是不爽啊，这萧锐可是自己兄长啊。 尼玛，这就开除军籍了？？ 气死！ 萧锴已经完全是进入了狂怒状态。 再说了…… 既然李承乾是太子，那他一个将军，哪怕是封的上将军，又凭什么跟太子叫板？？？ 必须严惩！ 早该管管了！ “殿下，今日之事……” 被萧锴这么一说，李承乾也是面露狠色。 可恨！ “竖子敢耳，竖子敢耳！” 李承乾咬牙切齿。 这特么简直不拿本太子当人了？ 气死偶咧！ 萧锴这么一说，李承乾更觉得李盛可恨了。 “太子，今日之仇，我们必须要报啊！” “孤知道！” 对于萧锴的激动，李承乾感同身受。 当然，对于萧锐的那部分不会感同身受，李承乾只恨自己看走眼，居然信任这么一个废物。 但这个圣乡侯该死，则是必然的。 必须除之！ 这一次，李承乾越发确信，这李盛分明就是妖人。 不是妖人，怎会如此牛逼？ 比我太子还牛逼了，反了你了。 “殿下，我等必须立刻报于陛下……” 萧锴知道，李承乾是太子。 那么很自然的，也就想到了…… 没错，通过李世民，对李盛下手这一途径！ 不过气头上的李承乾立刻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对着懵逼的萧锴怒目而视， “你这浑货，孤看你是巴不得孤死！” 李承乾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今日本来就在李盛面前折了威风，关键是…… 关键是，李盛还识破了自己让王景埋伏的射手死士。 也是因此直到最后，自己也没敢发动暗号，让死士动手。 原因很简单。 对于李承乾来说， 既然对方识破了自己的埋伏，那么……再发动刺杀，真能有用？人家都有防备了好不好。 而如果一旦刺杀失败，或者…… 当然，这个圣乡侯也可能是一开始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了自己的谋划。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肯定也有布置。 刺杀成功的可能性，依旧是极小。 那么…… 这种情况下，刺杀大概率不会成功的情况下， 自己再下令，强行刺杀，岂不就是自讨没趣，主动奔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而去？ 这特么不是巴不得孤王死是啥！ 李承乾简直想再给萧锴来两耳光。 不过这个时候，李承乾虽然快气疯了，但好歹也还没完全气疯。 吸了口气，于是……说道。 “你们几个，个个都是出身世家见识广，都给孤说说，这事怎么办！” 李承乾这话是对萧锴说的，也是对萧锴以及…… 身边，无数跟着他一伙的世家子弟说的。 太原王氏，陇西李氏，清河崔氏，荥阳……的子弟都有。 这一日大伙本来也都巴不得太子殿下能好好治一治这个李盛，哪里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太子本人都被连抽三耳光啊！ 不过李承乾这么一说，众人愣了一下，却也想到了。 的确，现在咋说也还是李二当政，太子也的确是没有多少能做的事…… 不过，既然太子表态了。 大家心里呢也还是开心的，只要有太子带头，大事未必不可成啊。 萧锴莫名其妙挨了一耳光，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 不过转念一想，太子既然说了，要拿下这个圣乡侯，那说明太子还是仁君，是未来的圣天子……为民请命的那种！ 于是心里顿时极为感激，略一思索便拱手赔笑道， “殿下，在下有一计，不过此事还需召集各大世家……古人说先为力胜，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方可有为国除害之力啊！” 李承乾闻言，深吸一口气。 点了点头…… 不错，的确是如此。 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方才有可能诛灭此獠！ …… 很快…… 灰溜溜跑路的李承乾，来到了一处地方。 城南大宅！ 庭院深处，李承乾以太子身份坐上首，下首自然是各大世家之主。 众人见面，气氛十分紧张。 几大世家的家老不时抬头打量李承乾，面色都有些诧异。 不一会…… 最疑惑的王景开口了， “殿下，今日不是会猎于东郊，为何这么早就……” 王景不问还好。 这一问，李承乾简直要抓狂了。 这种无力，而又愤怒的感觉，太让人疯狂了。 “王老！孤敬你年长，可不是要你随便东问西问的！” 见李承乾发火，王景顿时也有些火气。 玛德真就竖子不足与谋呗？ 我们可是你的拥护者，好好的你跟我们发火干毛？ 不过想想，李承乾好歹也还是太子，以后要与昏君李二、奸臣圣乡侯对抗，恐怕还离不开这小子。 一时间只得吞下气，勉强赔笑恭敬问道，“殿下何故怨愤？莫非是今日之事……有变？” 王景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好吧，看看李承乾这鸟样，的确就是个小孩子…… 但既然着手参与政争，那你还这样？ 望之不似人君，望之不似人君啊！ 不过很快，李承乾就简单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渐渐的…… 几名老者纷纷目瞪口呆，惊恐的张大了嘴。 两眼瞪的如同拳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承乾。 尤其是王景，直接说不出囫囵话来了…… “发……发现了？” “事情败露？？这……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啊！” 王景感觉就离谱，真的离谱！ 特么怎么可能就这么发现了啊。 但……想想这妖人过去的种种手段神通…… 玛德，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恐怖，恐怖啊！ 王景，还有身边的崔白鹤等人，齐齐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妖人果然邪恶！ 而且……根据王景观察，就太子脸上这肿起一指厚的血肿，尽管太子没提，但毫无疑问也和那妖人有关…… 王景只能说那是真的牛批，居然还敢对太子动手！ 不过事实既然这样，反而让他安心许多。 既然太子加入了除妖大军，那么自己反而多了许多手段可用。 比如…… “殿下，听老夫一言……” 第302章 王公真国士也！ 王景这一说，李承乾再怎么暴躁，也顿时收敛了。 毕竟一来嘛这王景终究年长，二来自己现在的确需要人手，需要势力。 既然这个妖孽本人，自己是搞不定了， 而因为对方……拿捏着自己“残害忠良”的这个把柄，显然要找父皇帮忙也不现实…… 那么说回来，还是得靠这群人。 看着王景一脸忠诚，李承乾也是暗暗有些自责，这才叫忠臣义士啊！ “诸位，既然如此，我等如今该当何为？” “为国除此妖孽，势在必行。就不知诸公……计将安出？” 李承乾说完这句，感觉自己更像“古之圣君”了，一时间十分得意。 王景思索了一下。 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殿下，妖孽横行，我大唐国将不国。但要说起来，这妖孽虽然有些法力，却也未必就是天下无敌了。” “以在下观之，此妖孽长善商贾货殖之术，又在长安开设商肆店铺，这我等何不从此下手，坏此妖孽根基？” “哦？” 王景话音一落，李承乾顿时露出惊愕思索之色。 王景说的……对啊。 丝丝入扣，句句在理，明察秋毫…… 什么叫国之栋梁？ 父皇居然不请王老入朝为官，据说还和王老有些冲突…… 想想最近听过的一些传闻，李承乾只觉得可惜。 要是我大唐满朝，皆是王老这样的真君子，而非那圣乡侯一流的妖怪。 众正盈朝，我大唐何愁不兴？ 王景的话，仿佛醍醐灌顶，让李承乾顿时陷入了思考。 仔细想想，这妖孽自出世著名以来所为之事，的确是样样有利，皆为牟利之术。 只不过让父皇接手了这些牟利之术，于是国库便丰盈起来，百姓也得了实惠…… 受到王景的启发，李承乾越发感觉…… “这妖孽何其邪恶也！” “以利诱君王百姓，长此以往，百姓只知圣乡侯，不识我等道德文章，岂非国将不国？” 王景闻言一愣，卧槽这太子是个人才啊……这么上道？ 本来对李承乾还有些不满，现在顿时感觉这李承乾就是自己人生导师啊。 李承乾越想越是这个道理，而且…… 他有一种感觉。 自己已经抓住了李盛的命门！ 毫无疑问，货殖之术，赚钱之法，这就是李盛的根基所在。 而靠的，就是各种奇技淫巧。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推导下去…… 方向，岂不就无比清晰了吗？ 从根源上，破坏这妖孽的根基，破坏这妖孽的奇技淫巧！ 只要这妖孽，各种奇技淫巧不行。 百姓无利可图，闹了饥荒，届时不就想起我等君子的好处了？ 计划通！ 李承乾点点头，望着王景，用力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王公真国士也！正该破此妖孽之根基，毁其妖术巢穴！” 王景热泪盈眶。 “太子真明日之明君也！一旦坏此妖孽之根基，来日此人必不能再助陛下、愚民牟利。一旦无利可图，庶几不可反正国风也！” “哈哈哈哈哈！” 众人这一下思路清晰了，顿时齐齐大笑。 后院之中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接着，李承乾忽然问道，“对了，既然决定了方略，王公可知此妖最近在行何妖术？” 李承乾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目前，王景最近忙着研究刺杀李盛的事，还真没打听留意过这种事。 当然，现在既然方略已定，那么立刻行动就是。 “主公且放心！” 王景一脸正气，对着李承乾就是一拱手。 接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诸人。 “我等五姓七望，出来混，靠的就是兄弟多！” “来日我等必随时盯紧这李盛行踪，密切观察此人谋划！” “一旦发现，必定立刻通报主公，以将此獠拿下！” 虽然一脸义愤，不过王景还是留了个心眼。 现在他是彻底被李盛的各种手段整怂了。 连特么暗中埋伏射手刺杀都不好使了，那自己能奈何的了这人吗？ 事情根本就不像李承乾想的那么乐观！ 当然，这事王景是不会说的。万一李承乾吓坏了，那谁给咱们各路大儒出头呢。 因此他说话间，遣词造句就十分精准的，将自己的工作内容限定在了“打探消息”这个大范围内…… 王景这话一出，身后几个老头立刻会议。 大家虽然在那妖人面前反复吃瘪，这妖人屡次戏耍大伙，简直跟战国年间的张仪差不多…… 但在李承乾面前，那就不一样了，谁还不是个老狐狸了？ 于是一时间，众人纷纷表态！ “陇西李氏，愿为主公耳目！” “荥阳郑氏，愿为主公耳目！” “清河崔氏，愿为主公耳目！” “范阳卢氏，愿为主公耳目！” 众人纷纷起身，对着李承乾俯首称臣！ 尽管只是用“耳目”一词，不过众人敏锐的发现了王景用词的精微奥妙之处，纷纷称颂“主公”。 管他那么多，高帽子先给他戴上！ 当然，卢长庚，郑太山，李天城，崔白鹤……这些人，智商还是不差的。 尽管是这么说，但肚子里已经开始打腹稿，一会太子真要大伙出力怎么推脱……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李承乾一听众人都口称主公，顿时兴奋死了。 尼玛，这简直就像是三国里的一幕啊。 主公！ 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忠臣良将，这就是啊…… 感动！ 暖心！ 李承乾眼眶发红，话都快说不囫囵了…… 自己何其幸运，在为大唐铲除妖孽的道路上，能结识这样一群仁人志士啊……呜呜呜！ …… 当晚…… 李承乾回到东宫。 思来想去，都感觉李盛这人太邪恶了。 这小子怎会掌握如此之多的奇术！ 也难怪父皇会如此信任此人…… 李承乾叹息连连，但要问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却是一筹莫展。 王景等人说要打探消息，却也不知何时才能竟功。 思来想去…… 李承乾决定，不能等了。 不能等王景等人弄到情报，必须自己亲自出击！ 否则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扳倒这妖人！ 第303章 敢问店家，这是何物？ 思来想去，李承乾决定出门。 这妖人不是有店铺商肆在长安？ 自己正好可以去看看！ 当然，之前也不是没听说过，曾有崔氏子弟对店铺下手，结果后来死的不明不白…… 这的确也是一个问题，要小心不能着了对方的道。 但这李承乾也不慌，好歹自己是太子。 再说了，即便没有那个先例，自己也不会直接去砸人家的铺子。 身为太子，岂能用这种莽夫才用的手段。 如何解决，那当然是智慧。 智慧才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方向。 所以李承乾决定，今夜…… 不干别的，先换一身衣服，偷偷溜去那商肆店铺看看…… 不是要查他在干嘛么？ 此时天色已晚，正好掩人耳目，适合暗中观察！ …… 很快。 李承乾改换了一身百姓常见的衣衫，来到长安街头。 不一会…… 终于来到了目标位置，紫城斋！ 走了进去。 李承乾在紫城斋中观察了一圈，此时一名看上去像是婢女的女孩走了上来。 “客人想要买点什么呢？” “呃……” 李承乾一怔，自己还从未见过这等店铺。 服务方式，有礼有节，完美的将礼节和商贾的热情融合在一起，还有一种从容之感。 厉害！ 等等，啊呸！ 这可是妖人的店铺！ 李承乾连忙警告自己，接着摇了摇头，“我就在此看看，这些赏钱你拿去吧。” 说着取出一张金叶子递给婢女，不过…… 意外的是，这婢女见了金叶子却是淡淡一笑，“客人还请收回这赏钱，我们店铺的伙计例钱不少，但却是禁止收受赏钱的。” “客人可自便，若需要帮助请随时传唤。” 说罢一转身，直接自去忙碌了。 这一下，李承乾更诧异了。 我去，就这风度，别说是商肆的伙计了，你就说是宰相的门房咱都信啊！ 这店铺治理的属实厉害之极！ 不过…… 李承乾依旧没有忘了。 这一切，都是妖人安排的表象，背地里分明是别有用心。 你把店铺治理的这么好干嘛？ 治理之才如此了得，要不我李家把江山也给你治理得了呗？ 哼！ 李承乾心中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句话，对这店铺的评价。 有小礼而无大义！ 接着依言自顾自的巡视起来…… 不一会，李承乾发现了不少奇怪之物。 首先是这店中的白纸。 无比纤薄，但却极为坚韧硬挺，仿佛刀片一般！ 端的是上上品。 当然，这个李承乾之前已经见过，乃是府上下人代为购置。 接着…… 很快，李承乾又发现了其他神奇之物。 比如…… 木棍。 木棍这种东西，本身没有什么稀奇的。 筷子不就是木棍么？ 但这店中的木棍，却有一样稀奇之处，就是木棍的中间…… 全数有着一道细细的碳棍！ 这碳棍，比筷子一般的木棍还要纤细。 李承乾啧啧称奇，这是何物？ 当即呼唤方才的婢女过来！ “敢问店家，这是何物？” “客人，这是炭笔。乃是以碳棒为芯，用于书写。客人若想试试，用这张纸即可。” “哦……孤，呃，我明白了。” 李承乾想起来了，当即提起炭笔，在旁边单独的一张白纸上书写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炭笔并不好用！ “这炭笔未免太硬了些，书写起来岂不费力？” 李承乾皱眉一问。 店家婢女似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搞得李承乾满脸涨红。 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乡野村夫一般？ 不过好在接着，婢女便道， “这炭笔并非是悬腕书写，而是用握筷子的方式握住书写的。” “握筷子？” 李承乾一怔，接着下意识的尝试用握筷子的方式持笔，书写…… 这一次。 无比丝滑！ 几声清脆好听的“唰唰”声之后，白纸上果然多了几道漆黑如墨的笔迹！ 这一下，李承乾惊愕的呆住了。 我擦，这炭笔还真能书写。 而且还如此丝滑。 最关键的是…… 这炭笔书写，因为手腕可以停靠在白纸上，用起来，比毛笔还要省力！ 李承乾呆住了。 “此真……真神物也！” 惊叹。 震惊！ 李承乾万万没有想到，神州流传了数百年的笔墨，居然还能以如此方便的方式存在。 这书写体验简直无敌啊！ 下意识的就称赞了一声神物。 接着，店员少女轻声道，“客人可要买些？这炭笔只要三文一支，目前店中有促销活动，五文钱两支，十文钱五支的。” 李承乾一怔，接着立刻反应过来了。 诱之以利！ 当场脸色一黑，就将手中炭笔放了回去。 “不必了！” 哼！ 李承乾立刻看穿了这店铺的阴谋。 包括这店铺本身，背后的一切阴谋。 那就是诱之以利，引导天下人逐利！ 但李承乾十分清楚，天下人逐利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若是这个风气蔓延下去，早晚百姓连租税都不交了，这岂不是国将不国么。 必须严惩！ 不过看来看去，李承乾也未能找到这店铺中有什么不合唐律的马脚。 一时间有些悻悻然，十分扫兴。 眼看着天色已晚，李承乾有些想要打道回府了。 不过就在此刻…… 忽然间，店外传来一阵远远的马蹄声。 这一瞬间，李承乾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恐惧，不妙的预感，当即溜出了店铺！ 背对着马蹄声来的方向，躲避到了一处阴暗角落之中。 随后…… 李承乾注目观察起来。 很快…… 果然……看到了预想中的身影。 妖人圣乡侯！ 这人似乎是与另一人同乘一马，很快…… 两人就下了马。那另一人似乎是个女子…… 下马之后，女子在店门口一张凳子上坐下，接着掀开裙摆，揉搓起了小腿。 随后，李盛快步走进店铺，又迅速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的手帕似的东西，敷到了女子小腿上。 “这是何物啊？” “这个叫卫生巾，明日就上市了……” “这是止血疗伤的药物吗？” “是当成止血之物来卖，不过并无你想的那种止血效果……” 两人的对谈，清晰的传入李承乾的耳中。 下一刻，李承乾心中大喜。 这圣乡侯贩卖治伤药物，但却没有止血之效？ 卖假药是吧？ 可算是被本太子逮到了！哈哈哈哈哈！ 第304章 我李承乾收定了！ 紫城斋门口发生一幕，简直让李承乾兴奋爆了。 是，自己身为太子，的确不能直接冲你下手。 毕竟要在父皇面前扮孝廉，凡事没个名目可不成。 但现在嘛…… 嘿嘿嘿，李承乾笑了。 你贩卖假伤药，骗取长安百姓钱财。 这个名目被孤王逮到了，总能把你给办了吧？ 李承乾努力耐着兴奋劲，在角落里静静等着。 不一会，果然…… 就见李盛重新骑上马，带着那女子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时店铺依旧开着。 李承乾目光一转…… 忽然，从腰间抽出佩刀！ 对着自己的胳膊，猛地一划！ 刺啦！ 昂贵的锦衣顿时划破，血液瞬间流了出来。 李承乾险些没当街大哭。 玛德看古人给自己动刀子好像都不痛啊，怎么这么痛…… 母后，救救皇儿我啊…… 李承乾在角落里努力忍住痛楚，好险没有惨叫出声。 最后终于渐渐的，有些适应了剧痛。 看着依旧血流如柱的胳膊，李承乾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嘿嘿，这下就行了…… 成大事者，须有壮士断腕之勇。 如今我李承乾没有断腕，但流了不少血，也算是壮士了。 这件事将来，出现在除灭妖人的史书中，自己还不得直接喜提一个圣天子、一代英主的名号？ 李承乾一面痛的龇牙咧嘴，一面在心中得意之极。 接着离开角落，向紫城斋走去！ 很快…… 李承乾来到了店铺之中。 “店家，你们这里可有伤药？我方才受伤了！” …… 李承乾这么一说， 看店的莺儿顿时从掌柜专座上抬起头，皱眉看了过来。 同时迅速起身来到面前，看了看李承乾的胳膊。 还真有一道血口！ 不过莺儿好歹也给李盛当了几年丫鬟，什么血迹伤口倒也真吓不到她。 但听到对方这要求，莺儿却是不仅皱眉。 “抱歉了客人，我们这里不卖外伤之药……” “不卖外伤之药？” 李承乾愣了愣，紧接着剧痛袭来，脸上顿时怒色浮现。 “你们这里分明就卖的有卫生巾，为何不卖与我？” 李承乾这么一说，莺儿顿时懵了一下。 啊这。 我擦。 且不说 怎么，这男的也要买卫生巾？？？ 而且，他怎么会认为卫生巾是可以治外伤的？ 什么情况…… 不过既然有客上门，莺儿自然也得招待着。 “客人，小店的确是有卫生巾，不过目前尚未发售……” “尚未发售？我分明看到刚才有人用这‘卫生巾’治外伤！立刻给孤，给我拿出来！否则休怪我传遍长安，说你们店铺见死不救！” 这个帽子一扣下来。 李承乾尽管手臂依旧剧痛，但嘴角却不由得浮起一抹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 这大帽子你们谁顶得住？ 就是孤王我都顶不住！ 看你还如何耍赖！ 今日这物证？ 我李承乾。 收！定！了！ 果然…… 李承乾这话一出，莺儿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妈耶，这人是魔怔了？ 且不说咱这店铺救不救人的问题，关键是这卫生巾是吸血之物。 用这东西敷伤口，只会将血液都吸走，那伤口怕是永远都不会愈合了。 这人简直是…… 不过对方这大帽子都扣上来了，莺儿心中也是有气。 玛德智障，那行呗。 横竖打开门来做生意，有什么不能谈的？都可以谈。 你要用这玩意治伤，那咱就给！ 莺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对着李承乾行了一礼。 “既然公子想要，那小店自然奉陪。” 说着便转身前往前堂另一边的后方仓库。 给李承乾，取了一块卫生巾来。 只见这是一快巴掌大，略长，两侧有翼的织物来。 李承乾一看，顿时双眼放光！ 好！ 哈哈哈，要的就是此物！ 一把从莺儿手中抄走，接着脸色由拉了下来。 黑着脸，接着又道，“只有一张，你们店铺这么小气？难道是看不起在下，以为我不会给钱？” …… 李承乾这话，彻底把莺儿激怒了。 当场险些一巴掌抽过去。 但凭着长期训练出的商业素养，不怒反笑，笑容盛开！ 直接又给李承乾行了一礼。 “既然客人觉得多多益善，小店岂有拒绝之礼！” 当即气呼呼走向仓库。 莺儿是真想直接骂人了，这什么奇葩客人。 非得用吸血之物止血不说，还要多多益善。 这玩意绑在胳膊上很好看吗？ 脸不要了？ 命也不要了？ 又不要脸又不要命，简直没见过这种无赖。 不过对方既然愿意付钱，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非得要，那就给！ 很快…… 莺儿抱着一个大木箱走上前来，分量至少也在二十斤开外。 脸上无悲无喜，直接将木箱沉在李承乾跟前。 面无表情说道，“既然客人要，小店存货的三分之一都在这了。此物一片是五文钱，这二十斤小店分文不赚，客人给二十两银吧！” 李承乾一见这么多“证物”，整个人都开心坏了，哪里还注意到对方的语气。 当即掏出几片金叶子，全都递给莺儿。 “这是十金，合白银二百两，都给你们店铺打赏了！” 莺儿一怔，不过下一刻脸色就立刻黑了回去，一把取走金子。 有白痴非要掏钱，不赚不是傻子？ 用公子的话说，赚特娘的！ 接着…… 看对方手臂受伤，莺儿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这会不会需要些帮助？ 不过这个念头刚在脑海出现，莺儿就暗自摇了摇头。 可以帮助，但没必要！ 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对方丢下金子，不顾胳膊上有伤，立刻就抱起了二十斤的大箱子！ 也不顾胳膊上血流如注，整张脸都流露出喜滋滋的神色。 不，确切的说都不是一般的喜滋滋，简直就是喜形于色。 当然，仔细观察，对方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痛楚，显然伤口不好受。 但紧接着，对方却似乎异常兴奋，抱着木箱，迅速就离开了店铺。 莺儿简直傻眼。 店里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奇葩变态的主顾！ 离开的路上…… 李承乾简直笑开了花。 这下子满满一箱“证物”，全是假伤药。 到时候，妖人绝对百口莫辩！ 第305章 制造新兵器！ 李承乾这么想，绝对不是凭空自信，而是有充分根据的。 首先，这“卫生巾”，是治外伤，处理血迹用的对吧？ 这可是店主圣乡侯亲口所言！ 其次，这“卫生巾”，实际上并无止血效果，也是店主说的对吧？ 但李承乾知道，妖人这间店铺，肯定不会将“没有止血能力”这事说出去——否则还如何售卖？ 这次，自己直接亲自出马。 本人即是证人，而臂上的伤口则是证据。 到时候一旦传播开来，管叫这妖人百口莫辩！ 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李承乾尽管手臂上有伤，还抱着二十斤分量不轻的木箱。 但一想到，这一次自己铲除妖人，可以说是稳赢。 心情就无比激动，兴奋的难以自拔。 甚至连胳膊上的伤口，疼痛感都在一阵阵的麻痹中消失了。 离开紫城斋不远，李承乾心中一动，在街边将木箱子放了下来。 取出一片“卫生巾”，直接将其贴了胳膊上，随后在锦袍上撕下一条锦缎，缠绕住胳膊，将“卫生巾”捆扎住。 这一下…… 李承乾看了看胳膊。 上面白里透红。 不错！ 李承乾哈哈大笑。 接着继续抱起木箱，向中山郡王府走去…… 一路上李承乾都无比兴奋。 要不了几天，拿到了罪名，自己绝对可以办了这妖人！ 哈哈哈哈哈哈！ 这波无敌！ 赢！ …… 数日之后。 长安城东，大街小巷。 房间开始流传起一个奇怪的传闻。 近日，东宫王府之中，太子李承乾，频频出现在人前。 手臂上总是缠着一块奇怪的白布！ 并且白布上总是透着一抹红晕。 手臂上缠着素，这实际上就是有些不吉利，不过……也是因为总透着红晕，所以倒也没人说什么，再说戴孝也有黑色的，谈不上不吉利。 因此也没有引起过多的猜测。 但这个事情的确就是很奇怪，好好的，太子干嘛要在手臂上……缠绕一块白布呢？ 这个奇怪的现象很快成为了长安城东居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是什么情况。 毕竟这可是太子，全大唐才几个太子？就这一个了。 平日里又没有什么娱乐，圣乡侯这狗贼的话本又动不动拖稿不出，能咋办呢…… 总之是不久后。 消息终于传播到了…… …… 城西林间小筑。 午后。 “真的假的？这么恶心？” “当然是真的，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呢。” 几名年轻女子正在院子里饮茶聊天。 此刻正是聊的兴起。 不消说，也知道这几人都是什么来历。 魏紫钰，房茗儿，秦若婵…… 几乎都是国公之后，聚集于此。 众人聊的内容，则是近日长安的传闻。 此时…… 李盛端着一个大木盘，托着几瓶冰镇的啤酒来到院子里。 为众人分发之后，方才坐在了一边。 对于众女子谈论的内容，李盛基本没有多少兴趣，现在他有要事要说。 “各位，今天有些事要说。” “大家都是书院的老师，所以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最近咱们大唐的禁军，已经开赴漠北前线。目前已经过去三日，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抵达边疆。” “既然是对外战争，我们书院当然不能看热闹，所以最近这个项目，我是希望加快一点，下一步……” 下一步李盛的计划，多的没有，但还是有一个比较关键的点，那就是石油…… 石油这东西，如果能搞好了，直接内燃机战车搞出来。 有这玩意，大唐的禁军简直就是为所欲为。 但…… 汽车，是后世许多大工业国的支柱产业，直到二十一世纪依旧是。 当然，这对李盛来说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二十一世纪依然能成为数个大型的强力工业国支柱产业，就可想而知这玩意需要何等庞大的产业链——不然亿万打工人的饭碗如何满足。 但是反过来说，在这个时代搞这玩意肯定也就行不通。 唐代去哪搞这么巨大的产业链？且不说设备怎么弄，单就这么多打工人去哪找？能充当国之根本，镇压一国气运的东西必然不可能凭空降临。 所以李盛的方案是另一个。 先搞简单的分馏，看能做到什么程度。 实在弄不来汽油，这个产物，好歹也是正经可用的燃油——就当柴禾用还不行吗？ 而当柴禾用，那就算是一般化的燃油。 燃油除了做汽车引擎推进剂之外，那用途却也广了去了。 一个简单的例子，做纵火弹不也能行？ 李盛这次的打算就是这个。 燃油加磷！ 纵火弹，这在后世属于是日内瓦公约明令禁止的武器。 各国但凡使用这种武器，分分钟要被制裁的稀烂，当然，也有一定特殊情况例外……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作为一种被命令禁用的武器，这东西不但杀伤方式极为凶残，杀伤力也是巨大的。 最重要的是，纵火弹的杀伤，不像别的那些武器——这东西的杀伤效率极高。 作为一种化学能武器，其实磷纵火弹和一般的爆炸物一样，都分为主要装药和引信，也就是雷管。只不过区别在于，纵火弹的“雷管”是磷，而这东西是无限分散在主装药，也就是汽油之中。 敌军只要被混合物碰到，火焰就不会说熄灭就熄灭，一定会造成足够杀伤之后才会熄灭。 换言之，同样的能量总额，纵火弹的人员杀伤能力，要大幅超过一般爆炸物，尤其是在人员密集的阵地战当中。 这个需求对于李盛来说简直就像摆在眼前一样明显，并且关键还在于，他可以通过搞纵火弹，建立初步的石化分馏工业基础。 尽管只是一点点底子，比起后世出神入化、变化无穷的有机化学工业，连皮毛都算不上，但这一点点从无到有的“打基础”，却也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李盛稍微说了一通，不出他所料，这几个目前的老师，都是些女老师。 一听是兵器，还是这么凶残的兵器，顿时个个都面露忧惧之色。 李盛暗暗叹息，不过还是解释了一下。 第306章 缠在胳膊上？ “山长……不是，校长，这东西杀伤之力如此强大，会不会有伤天和？” 房茗儿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盛。 一旁的杜萱儿也是这样，踟蹰不决的眼神。 魏紫钰沉吟不语，面色似乎有些不忍，又似乎有些纠结。 要说这东西邪恶，那也的确是邪恶，但…… 对她而言……不管怎么说，父亲魏征是真的出将入相，真的有带过兵的经历，既然…… 这名叫“纵火弹”的兵器如此厉害，大唐禁军能打胜仗，这有什么不好的？ 于是就纠结了起来。 见魏紫钰沉吟不语，几个女子都看她。 接着，众人发现秦若婵也是这样，满脸纠结，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便在此刻，李盛忽然笑了笑。 “这世上呢，究竟是否真有上天，难说。但你们的担忧，那完全是……” 李盛说到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魏紫钰，秦若婵等人…… 直接满脸问号。 这什么意思，李盛想说这种兵器并无问题？ 等等啊，李盛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性格了？ 如他所说，这纵火弹乃杀人之神术，这不是有伤天和是什么？ 不过接着，李盛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消失，脸色沉了下来。 “这兵器伤不伤天道不知道，但的确是有伤仁道。” “但我也希望诸位能想想，若是没有强力的兵器，大唐禁军要取胜，要包围家国，又得填上多少性命？” “若是战事不能速决，边疆百姓又得吃多少苦？” “诸位怎不想想，突厥也好匈奴也罢，原本都不过是名不见经不传的小部落，最后是怎么一个个的坐大的？” 李盛说到这，众人也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 用杀伤力巨大的兵器，的确不是好事。 但这事不好，跟兵器本身威力大小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兵器，本来就都不好，无非是过日子离不开。 要保卫疆土，有的用干嘛不用。 几人纷纷点头，　明白了李盛的意图！ 不过接着李盛说的匈奴突厥等人坐大，这反倒属于一般的经史问题，魏紫钰也好秦若婵也罢，大家都是从小读史书，却没见过李盛谈论这些问题。一时间，都有些好奇李盛对这方面的理解…… “边塞之地，本就苦寒。除了汉代的刀笔吏什么也不怕，现在的大儒有几个愿去万里之外耕耘疆土的？” “没人管，气候苦寒吃不饱，然后还有连绵不绝的战乱骚扰……” “真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人家也知道直接去跟突厥人混。胡人部落一旦吸收了汉人士卒，这战力变化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届时边疆就是永无宁日的局面。就这……” “你们说是快点打完好还是满满来的好？” 李盛轻飘飘瞟了众人一眼，这次再无人面露惊诧之色。 要说有，则是…… 秦若婵也好，魏紫钰也好。 她们从小在国公家庭接受教育，眼界远比一般士子更开阔，然而却从未想到这么多。 一时间，众人看李盛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大家还觉得李盛是才华横溢，尤精于墨、杨之道，现在看来…… 这特么也是出将入相之姿啊好不好！ 这一日这群国公小姐仿佛是重新认识了李盛其人，而决策也终于定下。以碾压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事，这才是真正的慈悲！ 决定好了之后，李盛心里却不由得一动。 刚才跟这群儒生妹子狡辩了一番儒家仁道，虽然都是网上捡来的歪理，不过许多想法也在李盛脑海中浮现起来。 现在可是唐初啊，一个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也是阶层固化最小，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这个时候趁机挥师西进，直接跨越帕米尔高原，殖民天下…… 那大唐分分钟要快进到日不落的节奏啊。 在整个行星范围上，建立出一个“东方世界”的国际秩序来，岂不是美滋滋？？？ 不过这个设想太过宏大，而且需要大量的配套准备，暂时来说李盛只能将其保存起来，逐步来谋划。 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尽快弄点前线可以用到的兵器。 不过现在嘛，大家首先都是来蹭饭的，自然是先…… 就在这天吃完饭的时候，秦若婵忽然说起一件事。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一件事，就是最近城东那边……” “城东那边？” 李盛一怔，“我这住在城西，平时活动也是城西，你知道我不怎么去城东啊。怎么回事了？” 秦若婵有些欲言又止。 几个女子都看了过来，于是……憋了老半天，秦若婵才道，“前些时日，你那店铺里不是发售了卫……卫生巾么？” 秦若婵这么一说，李盛顿时想了起来。 魏紫钰、房茗儿等人顿时脸色羞红，低下头去…… 反倒是李盛神态自若，丝毫不以为怪，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最近幽州那边的造纸坊出了新成果，面巾纸还差点意思不过……” “倒是做出来一种吸水能力很强的材料，正好合用，也就是你们用的这种……你们瞪着我干什么？” 李盛耸了耸肩，接着看向一旁的秦若婵，“刚才你说什么？” 秦若婵脸色一红，“呸，不跟你说了！” 李盛傻了，这什么情况到底…… 难道…… “怎么了，你们要是……使用体验不满意，到底哪里不满意，你们可以说啊……” 魏紫钰沉默了一下，戳了戳秦若婵，“你还是说说刚才的事吧。” “……” “我听说城东的街坊，最近似乎经常见到太子在手臂上缠着白布出没。后来就有猜测，那个似乎就是卫生巾……” 秦若婵说完，众人都愣了一下。 “真的假的？” “太子在胳膊上缠卫生巾作甚？” “长安什么时候流行起这个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便是李盛也摸不着头脑…… 怎么会有人把卫生巾缠在胳膊上？？？ 这件奇怪的事情不得不说还是困扰了李盛打头的城西书院这伙人许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太奇怪了。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干嘛要在胳膊上缠卫生巾？？ 第307章 正该我等建功也！ 这个问题尽管没有引起讨论，毕竟李盛已经在众女子的嗔怒中被瞪了好几次了。 但整个晚餐时间，一直盘旋在众人心头…… 难道太子好龙阳，这个卫生巾缠在胳膊上，是某种信号不成？…… 奇哉！怪也！ …… 城南大宅。 “殿下，可好些了？” “不……不打紧……哈哈哈哈，如今证物越来越多，正是大有可为之际！” 院子里数张交椅，在座与会之人并不少。 其中上首之人，正是李承乾！ 而其余几人，自然便是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等人…… 当然，这些人，基本以一人为首。 那边是太原王氏之主，王景！ 而此刻，在座的大人物还不止王景。 萧瑀，裴寂，这两位更是重量级，从前隋就开始出仕秉政的大儒，人生经验极为丰富。 萧瑀坐在一旁，一脸担心的看着李承乾，整个人有些紧张。 最近自己儿子遭殃这事，自己已经知道了，于是本就担心李二这样下去对自己背后的萧氏不利的萧瑀，自然顺势也就加入了五姓七望，并且开始进一步和太子李承乾合作。 不过，此刻的萧瑀十分紧张。 这太子几天不见，怎么跟个干尸一样？ 李承乾脸色苍白，但脸上却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十分兴奋。 “萧大人，有所不知。最近……” 李承乾便将几日之前，在紫城斋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包括想起紫城斋这个名字，包括自己如何前往紫城斋，隐匿身份在店铺中打探，最后又是如何英明神武，避过了妖人窥探，终于收集到这足足二十斤的卫生巾，以及最关键的…… 为了给李盛安排这个罪名，自己是如何英勇无畏，壮士断腕，血流如注，江河为之赤…… 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环节。 ——用卫生巾敷了好几天的伤口！ 李承乾说完。 萧瑀，裴寂，王景……等人直接傻眼了。 特么的……还有这种操作？？？ 其中王景等几个世家之主还算是好的，大家知道李盛的手段过于厉害，黑猫白猫反正逮住耗子就是好猫，能整到李盛那就是妙计…… 而萧瑀就比较纳闷了，这样也能给李盛安排罪名？ “殿下，这法子是否有些……” “唉唉不妨事！” 李承乾直接一摆手，“萧大人，有所不知啊……” 这般说着，李承乾便是一声叹息。 “这妖人手段了得，实有法力无边之相。我等要为国除此妖孽，便不可拘泥于常规！” 李承乾这么一说，萧瑀双眼睁大，倒是点了点头…… 这到是真的，这妖孽着实可怕啊……不过太子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脸色都这样了，再说…… 萧瑀有些不放心，“殿下，此计真能行得通么？” 这才是他主要关心之处！ 若是难以奏效，那岂不是民间谚语——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到时候这蠢货太子发起疯来，自己不免要受些池鱼之殃…… “哈哈哈哈，萧大人有所不知。且听孤王道来！” “这妖人立足之处，为何？” “这……” 李承乾一问，萧瑀也是愣了一下。 要说为何，好像…… 妈耶，这么一想，这妖人绰号有些多啊。 诗仙，琴仙，儒仙，还武仙…… 简直是天下无敌了。 尽管看起来好像答案很明显，但仔细去想，一时间萧瑀却是瞠目结舌，压根说不上来！ 李承乾微微一笑，“此人所凭借者，还不就是这些奇技淫巧？无非是能以之牟利，故能收揽人心罢了。” “现而今被孤王看穿，此人已是命不久矣！” 说到这里，李承乾简直是越想越兴奋，整张脸都笑成了一朵大菊花。 萧瑀：………… 接着，李承乾又道，“此次孤王肉身犯险，正是为此大计耳！” “要除去这妖孽，便须从根本上入手。此次孤王亲为此计，正是要破去此獠根基，让百姓知道，奇技淫巧……就是奇技淫巧而已！” “以奇技淫巧为凭，如何比得过我等大儒？” “我等，只要破除百姓对此人的印象，早晚让他声名涂地！” 之前萧瑀等人都已经听李承乾说过了夜访紫城斋之事。 此时李承乾再这么一解释，顿时也都明白了。 李承乾这是要让那妖孽，失去利国利民的光环，这样一来，人人都会知道这货搞得，都是鬼蜮伎俩！ “妙计啊！” 王景反应过来，顿时抚掌赞叹！ “太子忠贞体国，我等佩服！万分佩服！” 其余众人也都明白了。 纷纷抚掌大赞！ 裴寂和萧瑀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 太子如此贤明，我大唐未来可期啊。 虽然这个计策好不好还有些可疑，不过思路还真是清晰！ 这李盛惯用各种鬼蜮手段欺上瞒下，那我等便循厌胜之道，破了这个印象，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当然，还有一件事必须确认一下。 裴寂开口道，“既然如此，殿下这几日试用下来，这卫生巾究竟有无止血之效？” …… 裴寂这一问，李承乾顿时开心的笑了。 “裴老何故明知故问？这三日来，我日日夜夜皆用这‘卫生巾’敷伤口。诸位可猜如何？” “哈哈哈哈哈，分明就没有效果！孤王这伤口，血流三日而不止！这圣乡侯的伤药……分明便是虚假之药啊！” 李承乾说完，哈哈大笑！ 萧瑀，裴寂，王景……等人愣了一下，紧接着…… 面色都有些尴尬。 我擦，这让大伙不太好说啊殿下…… 王景顿了顿，有些担忧的问道，“殿下三日流血不止，那岂不是……” “王兄，何出此言！” 李承乾直接一拍桌子。 怒目瞪着王景！ “大义当前，何故惜身？！孤为未来之天子，为大唐天下计，区区几升血算的什么？” “诸位只管记住，今日之大业，必须完成。诸位且随我来，看孤亲自揭发妖孽之骗局！” 李承乾说到这里，不禁缓缓抬头，看向天边，长长一叹…… “此神州千百年未有之大骗局，正该我等建功也！” 第308章 太子来找茬？ 话分两头。 却说李盛与城西书院几名教师——也是科研骨干吃了个晚饭。一场算是不定时的简单团建之后，接着去了一趟紫城斋。 说来最近也有一阵没去了，李盛觉得还是有必要不定时的去看看。 不管咋说也是自己的铺子不是，再说了最近卫生巾上市，这销售成绩也得确认一下嘛。 如果卖的好了，那咱可以继续在这个方向努力努力，给大唐百姓提供更多的好东西。 如果卖的不好，那也可以改进，吸取教训调整市场策略。 于是不一会…… 天色擦黑，长安城华灯初上的一刻，李盛便出现在了紫城斋里。 一通了解过后…… 总之莺儿是十分兴奋！ “公子，这卫生巾卖的可好了，往来购买者络绎不绝呢！” 李盛问起这事，莺儿就是十分兴奋。 听到莺儿说销量过硬，李盛自然是开心，还有点小诧异。 还以为古人对这种东西需求不大呢……再说最近做出来的吸水纸，其实也不算是完美版本的卫生巾。 真要完美版本，还是要完善石化工业，把无纺布这门技术给点出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还是那个问题，石化工业要建立完善，甚至仅仅是将雏形建立的完善，都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所以目前的“大唐石油”，也仅仅是一个小作坊式的小实验室，大概约等于乡镇中学的水平…… 距离无纺布差的属实还有点远。 不过最近销售业绩好，李盛自然也不会装没看见。 莺儿的奖金那是必须得算的！ 不过李盛还未开口，莺儿忽然说起了一件逸闻。 “哦对了公子，这卫生巾自上架以来，往来购买者甚多，而且往往都是称斤论斗的买，生意好的不得了。不过前些时日……” “呃，就是你和若婵姐姐来的那天晚上，店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他……” “怎么了？” 听说奇怪的客人，李盛也和许多长安的普通百姓一样满脸好奇。 毕竟这个时代是真没啥娱乐，不光是一般百姓很容易无聊，便是李盛也是这样。 接着，莺儿便将当晚的情形说了一遍。 乃是一名年轻男子，或者说就是少年人，大概与李盛年纪相仿。 先是在店铺中逛了一圈，问这个问那个，不过虽然莺儿看来这人似乎不差钱，但最后什么也没买。 当然，这对开店的人来说是再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莺儿也不可能放在心上。 但偏偏就在李盛进店，接着又带着秦若婵离开之后。 这人，居然再次出现，往而复返。 接着便赖在店里不走，硬是要买卫生巾。 而且买的还为数不少，乃是紫城斋这段时日售卖此物过程中，单笔最大的一笔。 总共二十斤，全数让这人买了去！ 一是来者傲慢无礼，二是男人买这种东西…… 种种因素之下，这件事就让莺儿印象十分深刻。 不过…… 李盛听完就有些失望了。 害……这有啥奇怪的。 “不过就是男子出来采购物品罢了，这有何不解？大概是帮府上女眷带货而已。” 李盛这么一解释，莺儿顿时也释然了。 这倒也是！ 尽管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毕竟那人衣饰十分华贵，想来府中应也是有丫鬟仆妇之类，怎会亲自出来购买这等物事……不过当日对方有伤，大概也是急用吧。 莺儿很快脱离了困惑的状态，接着李盛便盘算着离开了， 虽说还打算看看账目给店中一应伙计算奖金，但此时华灯初上，已经到了长安城最热闹的时节，越来越多的百姓出门遛弯逛街，渐渐的店铺也繁忙起来。 于是李盛也就准备离开。 便在这刚要起身的一刻，忽然间，店外传来一声冷笑。 “哈哈哈！” “圣乡侯乃我大唐之柱国，居然也通商贾之道……真是让人意外啊！” …… 这一声冷笑传来。 李盛顿时皱眉看向店外。 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奇怪的熟悉感，以及声音中的戾气将李盛留住了。 自打开业那几天遇到有人捣乱，接着李盛目睹了长得和老金十分相似的李靖，将案市霸带走之后，便许久没有遇到这类人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日居然又遇见了！ 让李盛不免十分意外。 这长安好歹也是首善之地，怎么好像遍地都是这些怪胎似的？ 怀着这个奇怪的好奇，李盛抬头便看见了来人。 这一看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觉得声音熟悉。来人居然是太子，李承乾！ 这人会来自己的店里照顾生意，不得不说李盛确实有些意外。 不过另一方面，对方话里的语气却又让他不那么意外。 李盛呵呵一笑，“不知殿下来小店有何要消费的？” “消费？” “抱歉，孤王今日可不是来游弋的。而是要跟圣乡侯算一笔账！” “前些时日，孤王在贵号中购买了二十斤卫生巾。当日孤王听圣乡侯所说，这卫生巾乃是……” 说话间，四周附近的无数百姓已经聚集了过来，纷纷好奇围观。 这紫城斋可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店，里边全是新奇好用，价钱还公道的好东西。 怎么这次好像，居然有人来找茬？ 这人难道没听说过店铺刚开业之时，曾有世家大族子弟在此翻车之事么。 不过很快，聚集而来的长安百姓就明白了。 这人不是别人，乃是中山郡王，东宫之主，当朝太子！ 听到李盛报出此人来历，围观的百姓吓了一跳，原本聚集围观的人墙顿时扩散了整整一大圈。 不过下一刻，很快…… 毕竟终究是太子啊，这可是不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就能见到的大人物，因此聚集的围观者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的多了。 附近的无数百姓奔走相告，互相传播新闻。 “太子殿下在此！” “王麻子，李歪嘴，出来看太子了！货真价实的大唐太子啊！” “我擦，太子这是出来买菜吗？以前怎么没见到过？” “等等，太子是来买卫生巾的？” “买卫生巾？！太子亲自出来……买卫生巾？！” 第309章 孤王，买了整整二十斤！ 人群吵吵嚷嚷，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亮点。 当朝太子李承乾，亲自出门来到长安商肆，购买卫生巾！ 这个消息不够准确，但很快……依旧有无数人听到了。 总之很快，所有围观者都把握到了关键词。 太子！ 亲自出门！ 购买卫生巾！ 简直是逆天级别的谈资。 尽管知道可能会被太子的仪仗护卫驱赶，但这么有意思的话题出现，众人依旧不免兴奋，这前能当好几个月的谈资了！ 不过…… 因为众人声音不大，所以传播起来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并且越是距离李承乾近的，声音压的越低。 毕竟看热闹不能引火烧身不是？ 便是在这么一种气氛之中，李承乾只是隐约听到了众人好奇的谈论太子和卫生巾。 作为大唐头号贵戚，除了觉得略微稍许有失身份意外，李承乾倒也不紧张，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太子——那将来肯定要当皇帝，要父仪天下的。 区区这点场面？ 小场面！ 其实李承乾还是有些不解，为何这群人一说太子买卫生巾就一个个的兴奋成这样。 不过这个疑惑，并没有在李承乾心中存在太久，现在他只觉得兴奋。 没错，兴奋！ 非常兴奋！ 极度兴奋！ 不管是疑惑或者是其他，总之现在有着越来越多的长安百姓聚集而来看热闹。 有这么多人看着，那就是好事！ 就这妖孽卖的虚假伤药“卫生巾”，自己今日便来揭开其底细，让百姓看看这李盛究竟是何许人也！ 下一刻…… 李盛悠然走上前来。 李承乾看到李盛这么淡定，心里也是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接着便是恼怒。 玛德这人一个泥腿子出身，家里什么郡望都没有，看到我当朝太子都不带惶恐紧张的？ 大胆！ 放肆！ 不过想想自己手里拿捏着对方的命门，李承乾很快就恢复了底气。 对着李盛，呵呵一笑。 “圣乡侯乃孤之父皇亲口册封，又有上将军之高衔，便是长安百姓，也对圣乡侯诸多赞誉。可为何……” 李承乾说到此处，周遭的百姓都露出信服之色。 太子说的没错啊！ 这圣乡侯不用说那肯定是星宿下凡，百分之百是大唐最厉害最有本事的人了。 不过……这圣乡侯这么年轻，想来他日也是大唐栋梁。 太子这口气，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是为何？ 太子跟圣乡侯……有仇怨？？？ 这个奇怪的感觉在众人心中盘旋，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围观的许多百姓，尤其是比较年长的一辈，脸上都纷纷露出忧色，原本都是看热闹的，老远瞧个猎奇，现在却纷纷探出脑袋想要仔细观察。 “老刘，你压着我肩膀干嘛？” “老黄，你挤什么？” “老谢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人群之中因为挤压，很快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许多年轻一辈的子弟，都不明白这些长辈怎么看热闹都这么上头。 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昔年孔明在南阳躬耕陇亩之时，曾经爱好过一首歌谣，叫“梁甫吟”。 这梁甫吟，说的内容便是昏君害死忠良，随后便进入到“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的环节。 然后亡国。 现在大唐刚刚建立不久，李二更是仅仅在两年前才在政变风暴中登基。 大家都没有安全感，那可不就害怕梁甫吟中的故事再发生么。 所以此刻的围观就变得格外认真！ 就差拿出笔墨本子做笔记了。 李承乾话音未断，接着说道。 “圣乡侯享有如此盛名，父皇信任你，百姓信任你，可为何……圣乡侯开店行商，却做出以次充好，欺瞒骗财之事？” “岂不闻悬壶济世，医者父母心？！” “哼！！！” 李承乾一声怒喝！ 大义凛然！ 这一刻的李承乾，心里那叫一个爽。 这一刻，自己仿佛化作了商汤、周武。 吊民伐罪，诛其无道！ 虽然李盛一脸淡定，甚至有些半睡半醒的神色……显得有些奇怪，不过李承乾丝毫不慌。 今日，自己亲身为证据，看你李盛不得名声扫地！ “枉你生受无数赞誉，没想到却做出如此缺德之事！” 说完，李承乾傲然一哼。 抬起下巴，用后仰的姿势俯瞰李盛！ 什么叫多智近妖？ 什么叫胜券在握？ 霸气外漏就完事了！ 被李承乾这么一吼，果然…… 接着，周遭的百姓便纷纷发出一声“咦？！”…… 接着交头接耳的浪潮爆发了。 “怎么回事？圣乡侯售卖假药？” “不可能啊，圣乡侯炼制的青霉素丹，黑市上都炒到百金了，而且还是疗效减退的陈丹，不是最好的新丹！……” “是啊，圣乡侯有此奇术，怎么会造假药骗人？” “前些时日城北的流民营里就有人用上了青霉素灵丹，听说就是圣乡侯遣人去送的药……” “那不就奇了怪了吗，圣乡侯如此为人，这就是圣人再世了，怎会贩卖假药？” 李承乾的话顿时引起了一阵喧哗风波。 所有百姓都感到难以置信。 毕竟圣乡侯这么有本事，还有陛下册封的爵位官职食邑，好好的干嘛要造假骗钱呢？ 要不是假药这东西害人不浅，说不定事关重大，谁也不敢下结论，否则真是谁也不会信，圣乡侯会为了牟利草菅人命！ 不过即便这样，依旧有人忍不住了。 很快，人群中就有不知是谁，突然高声道， “太子殿下，咱们圣乡侯向来慈悲为怀，怎么会以假药牟利？” “是啊殿下，咱大唐说事得讲证据啊！” 若是单对单当面，谁也不敢这么对太子喊话。 不过现在是人群之中，而且基本上聚集而来的百姓都对李盛有维护之心，因此也不乏胆大之人开口。 李承乾闻言一阵恼怒。 玛德，真就是只知有圣乡侯，不知有太子了？？？ 看着李盛，火气越发的大。 你这么得人心，　要不这太子你来做呗？ 不过想想自己手中还有底气，李承乾却也压下了不爽，看着李盛微微一笑。 “圣乡侯，今日孤王来不是为了别的。这虚假之药……正是孤王所买的卫生巾！” “孤王，买了整整二十斤！” 第310章 殿下依旧昏迷未醒！ “二十斤，太子买了二十斤卫生巾？” 李承乾这一声大吼，整个长安都听见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众人大哗。 这是买卫生巾当饭吃吗？ 二十斤这也太多了！ 话又说回来，这太子殿下买这么多卫生巾是要干嘛？？？ 这个奇怪的问题很是困扰了长安百姓们一秒。 接着，就有人问了。 “太子殿下，你买这许多卫生巾干嘛？” 询问声第一声出现，很快就变成了此起彼伏连续不断的询问。 毕竟大家都十分好奇。 一来是怕李盛摊上事了，二来也是不解太子殿下要这东西干嘛。 以及…… 这玩意疗效不错是什么意思？ 接着…… 就见李承乾傲然一笑。 呵呵！ “诸位，这卫生巾几日前就已开售。此物是用来做什么的，诸位难道不知？” “这卫生巾既然是伤药，为何丝毫没有疗效？孤王这几日……” 李承乾一面说着，一面心中极为兴奋。 甚至可以说，极为得意！ 现在人，已经聚集起来了。 证据，已经收集完成了。 一切情形都按照自己计划中发生。 算无遗策。 完美！ 尽管李盛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发现李盛似乎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不过李承乾十分确定，李盛肯定是在硬绷着。此刻的他丝毫不慌，反正待会，嘿嘿…… 看你慌不慌。 到时候万夫所指，还不叫你百口莫辩！ 不过就在此刻，忽然间…… 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太子殿下，那不是伤药啊，那是女人月事用的！” 这一道声音喊了出来，整个紫城斋方圆好几里地的范围里，再无半点响动。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呆住了。 等等。 这卫生巾…… 不是伤药？ 是女人月事用的？？？？ …… 就在人群中的喊声出现的瞬间，李承乾就整个呆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瞠目结舌！ 这特么…… 这特么还能是女人月事用的？？？ 这怎么可能啊这！！！ 尼玛，这特么怎么……怎么会是女人月事用的东西？！ 呆滞持续了足足十几秒。 李承乾整个脸色，先是瞬间涨红。 紧接着越涨越红，接着一片惨白，最后又憋成了青黑色。 这特么…… 就在此时。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盛打了个哈欠，两眼看都不看李承乾。 “太子殿下……” “特意叫大家出来，就是为了这点事啊？” …… “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如太子所知，此物的确不是伤药，而是女子月事用品。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太子这就请回吧。” 说完，李盛就若无其事的回了店铺里。 紧接着…… 四面八方，无数百姓。 整个长安的百姓，齐齐爆发出一阵山崩海啸似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乾傻眼了，这特么…… 完了完了。 这次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最恐怖的是…… 特么全长安都知道有这回事了！ 自己……在手臂上带着女子月事用的卫生巾，在长安招摇过市。 还是一连好几天！ 李承乾简直自杀的心都有了，当场喘息几声，抬起头…… 噗！ 一口老血冲天而起…… …… 当夜。 城南大宅。 “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李天城一脸担忧，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还有裴寂、萧瑀二人，此刻都聚集一处。 所有人都看着门口刚刚走出来的人。 王景！ 离开房间，王景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长叹一声。 “殿下依旧昏迷未醒，唉……” “唉……” “唉……” “唉……” 一时之间，整个院落之内，人人唉声叹气！ 但众人叹息，却不是因为疲惫困顿。 而是一种极度的恐惧。 对李盛的恐惧！ 这人……简直太可怕了。 多智近妖！ 本来以为太子殿下这次思路断了，可谁想到…… 如今居然居然……居然又翻车了。 唉…… 唉！ 王景摇头，仰天长叹。 “妖人当道，难道天下就无人能挡了吗？？？” 崔白鹤摇摇头叹息一声， “没办法，现在太子要紧。只要太子平安无事，我等总该还有希望，先去看看太子吧。” 崔白鹤这一说，众人叹息一声，也纷纷点了点头。 很快…… 房间里围了一大群人。 李承乾还是昏迷不醒。 这天他自从全长安百姓爆笑之后，整个人就直接昏了过去，直到此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轻声商议着下一步怎么办。 但商议来商议去，始终是毫无头绪！ 愁啊，愁！ 便在此刻，忽然间…… “呃……咳咳咳咳……” 王景等人顿时一惊，齐齐看向病榻之上。 接着…… 李承乾缓缓醒转过来，看着众人。 “诸公，孤王今日……” “太子休说，太子休说！” 王景急忙劝了劝，“这妖人十分狡诈，太子棋差一着，实是无奈，我等如何不知？” 李承乾想死的心都有了。 躺了这一天也是腰酸背痛，外加用吸水效果极强的卫生巾敷伤口，现在李承乾整个人虚弱的要死。 但想起李盛这恶贼，李承乾依然是…… 恨不得生啖其肉！ “诸位，扶孤王起来！孤王还能再！……” 萧瑀赶忙凑上前，将李承乾扶起，“太子殿下体虚，可不敢动气啊。如今陛下已下令……” “父皇下令？” 萧瑀这一劝慰，李承乾顿时一个激灵，两眼死死瞪了过来。 同时所有人也都瞪着这边…… 萧瑀尴尬的笑了笑，“这个，陛下得知今日之事，说太子行止不端，品行有瑕，有伤大唐国体……因下令，让太子殿下反省，今年年底之前要交万字的策论一百篇上去……” “若是交不上来……” 萧瑀看了看李承乾骇然苍白的脸色，周遭其余之人也纷纷拉着萧瑀，拼命用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但萧瑀身在朝中……也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目前还在朝中身居高位的。 他远远比一般人更加清楚，李二的脾气绝对是不可以打马虎眼的，这件事还真就没法捂盖子…… “若是交不上去，或者陛下看了不满意，太子之位将另改其人……” 扑通！ 李承乾眼珠一转，紧接着就再次软倒了下去…… 第311章 罚写一百篇策论！ “陛下，这件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毕竟是太子啊……” 李二黑着脸坐在御椅上，正在批阅奏折。 一旁的杜如晦，魏征，段纶……等人，正侍立一旁，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还是段纶感觉气氛有些太紧张了，于是开口说道。 段纶这一说。 李二顿时冷哼一声。 “朕是不是要再考虑考虑？” “将女子月事用的东西带在胳膊上，还招摇过市一连好几日，现在全长安的百姓都知道朕的儿子是什么样了。” “就这，你们还叫我考虑考虑？” 李二本就在气头上，被段纶这一说，顿时火气更大了。 连“朕”都说成“我”了，可见火气之大。 这特么还有啥考虑的？ 但凡是个爹，儿子丢这么大人，高低多少也得严肃处理一下吧？ 李二这一发火，顿时杜如晦等人本想吭声的，一下子也纷纷都闭嘴了。 伴君如伴虎，有些事不好说啊我擦。 不过接着，李二又叹息一声。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将笔拍在了书案上。 接着叹息一声，看向众人。 “那你们说怎么办？此事朕若姑息，将来朝廷威严何在？” “天子失德，人心浮动，这大唐还能有好事吗？” 李二这一说，杜如晦张了张口。 魏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接着也闭嘴了。 接着…… 就见李二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这日子过的真是…… 便在此刻，段纶再次开口。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处罚还是有些过于沉重了。太子虽然形象有亏，但终究是太子，一下子罚写一百篇策论，这恐怕会让太子心生怨怼……” 段纶担忧的说完，看着李二。 一般的“心生怨怼”，发生在父子之间，那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但他既然说出来，这意思也就是…… 也就意味着，这一百篇策论的重罚引起的，可能就不是“一般的”心生怨怼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写不完就换储的条款，这等于是祭出大招了。 因此段纶十分忧虑。 杜如晦、魏征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终究太子还是太子，皇家父子不合，前面又有玄武门的阴影在，一个不小心大唐恐怕真的有动荡风险。 这怎么行？ 所以才说肯定要再考虑考虑。 不过杜如晦和魏征终究是没有开口。 对于这两人没有开口，段纶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反正他们俩不说，那就自己说呗。 虽说不是管宗室这一块的，但好歹也是六部尚书，天子近臣，不吭声那也不好。 不过段纶这么一说，杜如晦和魏征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心说段哥这还是过于君子了，这事的关键可不仅仅是太子啊…… 要是其他小事，能蒙混也就蒙混了，不管咋说现在大军在外，大唐能安定，不要后院起火，比什么都强啊。 但让他二人没想到的是。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 李二便摇头说道，“不行，此事必须重罚。便是太子真有反意，朕也不得不为！” 李二说完，段纶顿时就愣住了。 我去，不是吧。 把太子逼反也要罚？ 这不是开玩笑吗，现在气候已经入秋，别说是太子了，便是自己，还有这般大臣，到年底也憋不出百篇策论啊。 那是策论，不是话本故事啊！ 而杜如晦和魏征，还有其他几名大臣则是吃惊的看着李二。 杜如晦和魏征对视一眼，脑子都不太会转了。 我擦，陛下这是打算明说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李二是准备干什么。 这……这是要换储啊！ 段纶大惊，当下就要叩首劝谏。 不过还未言动，李二就直接一摆手，阻止了他。 “不必劝朕了，这事又不是儿戏。你们会考虑的，朕做爹的难道不会仔细考虑？” “太子这个位置，自古最为敏感，古人曾说乱江山之错者莫大于立储之错。” “当年战国之时，赵武灵王何等英明？就因为立储选了小儿子，结果赵国政变不断，为外敌所趁，从此国势一落千丈。朕岂能不吸取教训？” …… 李二说的十分认真，杜如晦和魏征顿时都低下了头。 不过…… 段纶，还有其他几个过来议事的大臣，却就陷入了疑惑。 纷纷抬头，诧异的看着李二。 这…… 李承乾好像就是李二几个子嗣里年纪最长的啊。 不让李承乾当太子，那为何又说长幼有序？…… 这个奇怪的矛盾点在众人脑海中盘踞不去。 不过谁也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最后只能暂时搁置。 只有魏征、杜如晦两人面面相觑，眼中惊愕。 这一日夜间议事过后，两人结伴离开皇宫。 路上…… 走到一半，杜如晦忽然叹息一声。 “唉，玄龄最近去忙粮草了，不然我等也好仔细商量一下……” “呃……” 魏征迟疑了一下，接着却道，“其实也无甚可商议处吧。” “陛下这意思，我看也十分明显了，分明便是……” 魏征话音还未落下。 杜如晦已然点了点头。 “想来便是如此了。本来陛下便有改储大皇子之意，这对我等也是好事。毕竟大唐立国不长，需要英主。” “从择贤的角度说，选择大皇子再好不过。要说立长不立幼，那也应该是大皇子啊。” 魏征想了想，接着说道。 “想来陛下心中已有定见了，其实我等也不必过多关心。今日之言，有不少人都听见了，陛下能吹这一通风，应该就是准备择日公布消息了。” 杜如晦也点点头。 “我估计，就等突厥战事明确，事情应该就定了。届时突厥人授首，各路世家大族也翻不起浪花，世道平静下来，便是殿下入东宫之时了。” “哎呀……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皇宫老远，月光皎洁。 杜如晦这一声慨叹，魏征也笑了起来。 “大唐最贤能的年轻臣子，正好就是未来的陛下。若是知道这一点，怕是突厥也好，高句丽也罢，那就再也不敢与我大唐交恶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312章 孤与你不共戴天！ “什……” “什么？！” 李承乾的声音，空洞，恐惧，慌乱，无助。 “萧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父皇……父皇他真是这么说的？” “唉……太子殿下也不必过于紧张，这事或许只是陛下在气头上……” 萧瑀满脸纠结尴尬。 站在一旁，不时抬眼看看萧瑀。 此刻的他也很紧张。 因为…… 昨夜，李二召集群臣商议军机时，提及的关于自己的那部分话，现在他也已经知道了。 毕竟作为高层，萧瑀的消息还是十分灵通的，即便不在场也自有渠道。 这些消息让萧瑀听出一股十分不对劲的感觉。 要知道萧氏不算太大的家族，但也是世家大族之一。 从利益上说，向来就是与五姓七望站在一起的。 萧瑀老早就看出李二的倾向，那完全就是搞得商鞅那一套。 商君之术，严刑峻法都是虚的。 削藩助饷这才是真的！ 因此他十分明白，无论五姓七望也好，还是其他各路世家大族也好。 不管他们想出多少骚操作来，只要李二还是信任商君那一套，世家怎么操作，权谋玩出花来也是没用的。 而…… 偏偏，李二还是政变上台，玄武门起事之时遍地都是给李二带路的。 这种情况下，还有谁能奈何的了李二。 所以他早早的，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 李承乾！ 但现在…… 李二居然明着说，要严惩李承乾。 这也就罢了，说不定李二对李承乾寄予厚望呢？ 要认真说起来，之前李二说罚李承乾写一百篇策论，萧瑀还蛮开心的。 但昨夜的对谈却让萧瑀一阵后怕。 忧心忡忡！ 李二的说话语气，措辞……都让萧瑀有一种感觉。 李二并非是要惩戒李承乾。 那个“完不成就撤太子印绶”，萧瑀本来以为是在吓唬敦促李承乾，实际上是要他多读书好好写策论。 但现在看来，这特么好像…… 就好像，李二是真的打算改储，撤李承乾太子印绶一样。 只是既然这样，李二为何又说赵武灵王的例子？ 赵武灵王是战国时期有名的英主，甚至可以说是赵国中兴之主。 但后来因为把太子之位从长子换给了幼子，于是接着就出事了，国无一天宁日。 这个例子不是说明，长子当太子是天经地义，一旦改换幼子早晚出事吗？ 这个奇怪的史书引用让萧瑀不解的同时，又感到十分不祥。 因此他决定…… 还是来跟李承乾通个气，否则总感觉，迟早有大事生出！ 接着…… 李承乾一脸呆滞。 “父皇真是这般说的……” “是啊殿下，陛下这语气，连我这做臣子的都害怕了。虽说这个赵武灵王的例子，臣也不太懂，但之前……” “萧大人只管说，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来日孤若为帝，必虚丞相之位以待君。” 李承乾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 萧瑀顿时呆了一下，不过接着也是心中暗喜。 有这好事那倒真不错哈哈哈！ 那看来自己就更要努力一把，送李承乾上皇位了。 于是接着，也收拾了七分担忧三分看热闹的心态，变成了十分的卖力思考，斟酌一番，接着说道…… “陛下这意思，依微臣看来，应是真的想要让殿下写一百篇策论。这个，殿下是不可逃避的。” “原因，陛下……应该是真要考校殿下的才能了。而且……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不过微臣好歹也在官场上混了这许多年……” 说到这里，萧瑀就忍不住看了看李承乾的表情。 混了这么多年，自己当然知道不能参与这种话题，能当贤臣勇将还是要当贤臣勇将的。 但现在涉及家族利益，这就是大是大非了。 这种问题面前，什么差事该干的都得干，该解决的都得解决，该讨论的问题当然也不能回避。 因而接着说道，“依微臣看来，若是殿下不能完成，那就是真的……” …… 萧瑀一说完，李承乾脸色顿时，彻底黑了。 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生吃了李盛！ 李盛，李盛…… 要不是这个李盛，自己何至于弄成这样！ 简直可恨！ 可恨之极！ “李盛贼子，你害孤颜面尽失，如今……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孤……” “贼子，孤与你不共戴天！” …… 李承乾一通无能狂怒，萧瑀看的暗暗捉急。 就这样咋跟人家斗啊…… 不过利益所在，萧瑀也是万死不辞。 自己就好比诸葛，那忠心简直是可昭日月。 所以接着，宽慰了李承乾几句，随后说道，“殿下，此事恐怕绝不简单。我等要与这妖孽争斗，便不可意气用事啊。首先这百篇策论……” “萧公不必多说，此事孤绝不会答应！这可是一百篇策论，便是那群泥腿子书呆子，又如何能在几月之间写出一百篇来？” “可是殿下，这策论我等可以帮殿下……” “孤不管！这妖人着实可恨，孤今说什么也要将他拿下！” 萧瑀简直气的快昏头了。 接着又道，“白篇策论的事，你们自去替孤写好，让孤能与父皇交差！” “至于孤，哼！这妖人，孤决计要将这厮拿下。” 萧瑀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 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这一百篇策论，帮李承乾写是没问题，但…… 李承乾这个智商，治国的策论要写到什么水平，属实是考验水准…… 而且就算写完了，李承乾能记住里面的内容吗？？？ 记不住，那李二要考校他一下怎么办…… 毕竟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孩儿也来罚写一百篇策论，这么短暂的时间居然真的完成了，换做是自己，那心里也得打个问号啊…… 不过就如李承乾所说，顾不上那么多了。 萧瑀最初的感觉，李二是最大的问题。 李二不喜欢世家，那什么事都不好搞。 不过仅仅是那样，事情倒还简单，大不了…… 大不了咱们各路世家就苟一苟，多忙些政事立些功劳，李二总不至于连功臣也不放过吧？那不成了汉武帝汉高祖了。 可李盛的出现…… 第313章 是真的害怕了！ 然而李盛的出现，就给萧瑀敲了一记无比响亮的警钟。 先是科举，这诏书颁布，萧瑀就预感不妙。 这岂不是从根子上挖了各大世家的根基了？ 要仅仅是这样，萧瑀还没那么紧张，至少不像其他各路世家那么紧张。 因为，即便李二的所有幕僚文臣、禁军将领都从科举选拔，看似机会均等的背后，依旧有大量的操作空间。 比如家中子弟，直接冒名顶替其他中举之人。 这就是一个办法，其他还有很多。 而即便这类型的办法行不通，但作为世家大族，资源肯定还是比旁人多，考试也绝对更有利。 更不必说科举进身之后，考的再好也就在朝中当个小官，要想继续升迁，没有门路怎么升？最后世家依旧可以把控朝政。 也是因此。 在笔墨纸之战时，萧瑀基本一直是冷眼旁观，反正意义不大。 无论李二幕后指点之人是谁，都无所谓。 话又说回来，尽管自己并不如何惧怕科举时代的来临，好歹有人帮忙破坏此政，自己也可让族中子弟多一些晋身之机。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一场五姓七望以巨大财力打底的商战，居然输给了对方！ 仿佛是一声雷霆，惊醒梦中人。 萧瑀害怕了。 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 按照这个规律，那世家大族怕是苟延也无法苟延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被一个个连根拔起的节奏！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萧瑀才最终决定。 决不能让李二幕后之人继续发作下去！ 当然，萧瑀没有多少机会获取更多的信息。 李二幕后这个神秘人就是太神秘了，他也闹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 反复调查了许久，毫无头绪！ 于是最后思来想去，一来二去，萧瑀便发现了李承乾的路子。 说来说去，臣者君子，以后太子总要继位，到时候咱再料理这幕后妖人不是？ 没想到的是，最近这个家伙居然明着出现在人前，而且…… 丝毫看不出，此人对李承乾有畏惧之色，这气场简直便是古代诸葛亮的水平。 萧瑀危机感暴涨，那自然要想办法了。 此刻虽然觉得李承乾这小子太过鲁莽，八百里开外望之就不似人君，但想想家族长远气运的问题…… 最后还是决定，帮李承乾一把。 于是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 “殿下既然打算除去这妖人，不知准备用什么方法？” …… 萧瑀这么一问，李承乾立刻凶神恶煞的瞪了过来。 萧瑀瞬间一惊。 卧槽你特么这么瞪着我干嘛？ 我又不是那妖孽啊！ 接着李承乾抬起手，在脖子边上比了一个手势…… 咔嚓！ 萧瑀顿时会意。 “殿下这是……” “自然是要为国诛此妖孽！” “孤是太子都被他整的这么惨，不除去此人，早晚整个大唐都要惨不堪言。自然是要杀之！” 李承乾这么一说，萧瑀也是瞬间就吸了口气。 妈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也不可能不支持。 但…… 但前些时日刺杀，不是失败了么？ 见萧瑀发呆，李承乾顿时呆住。 接着满脸沮丧…… 玛德，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此时，周遭的王景等人见气氛不好，也不得不接话开口了。 李承乾现在就是大伙最后的希望啊。 王景看李承乾面露绝望之色，眼中不可查觉的掠过一丝喜悦。 接着开口说道， “殿下，此事真要行之，也未必不可……” “哦？” 李承乾一听王景这么说，顿时诧异的抬起头来。 周遭的其他人，也纷纷惊愕的看着王景。 李天城，郑玄年，卢长庚，崔白鹤…… 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伙这段时日，哪天不是在哀叹圣乡侯这个妖人难以战胜，怎么…… 怎么这会你又突然有办法了？ 你要有办法，早点咋不说呢，真是！ 接着，王景开口…… “诸位，这事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首先，还需殿下出马。以这个要写策论为由，把这手雷、地雷的制造之法，还有什么标准钢的制造之法，给弄出来……” 王景这么一说， 瞬间！ 萧瑀，裴寂，李天城，卢长庚……等人都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众人死死盯着王景，满脸的不可思议。 妈耶，这不是开玩笑吗。 让太子把这些玩意弄出来？ 这可是军机要物，跟作战计划一个级别的东西！ 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而且…… 弄出来了，然后呢？ 崔白鹤想了想，看着王景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个……王兄，莫非是打算弄到了制造之法，然后咱们也来制造一番……？” “虽是暴利，不过我等未必玩的转啊……” 崔白鹤觉得自己并不是无端忧心。 说到底，妖人那一套，都是李二在推进。 除了炭笔之类比较简单，一般农户家里、长安的小作坊，都可以制作。 但炼钢，还有制造手雷、地雷，这可都是李二亲自召集海量工匠完成的。 五姓七望虽然家大业大，但召集大量的工匠…… 这个事，还真就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再说了…… 这和刺杀李盛有什么关系？ 不过接着，王景猛地瞪了众人一眼。 裴寂，李天城，郑太山……等人吓了一跳，心中反倒迅速想了起来。 啊…… 知道王景要干什么了。 之前王景还特意铺垫了一番这事，现在恐怕…… 恐怕也算是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 不过他们几个明白，但小团体中的萌新萧瑀、李承乾还是一脸懵逼。 萧瑀愕然开口，“王兄，你要这些东西作甚？” 李承乾点了点头，他也想问这个。 李盛搞的那些奇技淫巧，怎么能是好东西呢。 既然都是辣鸡，自己秉政登基之后第一时间就要毁去。 还特意偷来制造之法，这是要干嘛？ 却见王景瞪眼之后就微微一笑，接着一拱手说道…… “殿下只管信任老朽便是。只要偷出这制造之法，我等便可交给突厥之主。届时突厥大军得了这新式兵器，禁军岂能讨得了好？” “禁军战事不利，军改又是这妖孽的主意，届时……嘿嘿！” 第314章 耗费巨大！ 王景说完，面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李承乾，萧瑀呆滞了一下。 我擦，这是否有点…… 要把兵器设计图给突厥人，这…… 见李承乾有些迟疑，王景顿时急了。 “殿下，攘外必先安内啊！若不平此妖孽，国无宁日，世无君子！” “朝廷一日不清，岂不比外敌还要恐怖？” 王景这么一说，李承乾又是呆了一下。 这……这倒也是啊。 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唉。 国有妖孽不除，那以后大唐还能好吗？不能吧。 败军失地是小事，妖孽不除才是大患啊！ 李承乾渐渐觉得王景说的有道理了。 而接着，王景看李承乾似乎有“开窍”的迹象了，于是也进一步趁热打铁说道， “殿下且想想，古之商汤，那纣王也曾是一代贤……不是，起码也是守成之君吧，但后来呢？” “就因为一个妖孽妲己……忠良被害，比干剜心，于是就有了倾覆之祸。如今我大唐……打个几场败仗算的什么？国难兴邦！” “关键是要将这妖人逐出朝堂，这才是我大唐的第一要务啊！” …… 王景这一通讲述。 李承乾本能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但仔细想想又说不上来。 而且…… 很快他也意识到了。 自己不将这人逐出朝堂，那么以后自己能否顺利继承大宝，相当程度上就要看这人的脸色。 特么的这怎么能行呢？肯定不行！ 这混账现在一定天天记恨自己呢，谁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随时要对自己下黑手……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 不，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主动出手，重拳出击！ 接着看向王景…… 李承乾的眼神发生变化，王景，裴寂，萧瑀等人都是一惊。 我擦，太子怎么了？这脸色也不知道是便秘了还是入魔了，好吓人…… 所谓伴君如伴虎，太子不是君好歹也是条大猫，害怕！ 不过接着…… 李承乾开口了，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老说的不错。如今正是国难当头，妖孽肆虐之时。若不设法除去此人，怕是未来之大唐将要永无宁日。” “孤决定了，这便找父王讨要兵器图纸，送与突厥！” 李承乾说完， 啪！ 一拳锤在了窗边几案上。 王景等人对视一眼，面上同时露出喜色。 好！ 这次有太子出马，可以动用的资源果然就是要大的多。 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只有萧瑀和裴寂脸上同时露出一丝忧色。 裴寂很快摆脱了忧色，萧瑀则久久不发一语。 他其实真觉得这个计策是有待商榷的。 说到底，这是给突厥人递刀子啊。当然，大唐战败一下也无所谓，但关键是风险实在有些太大了。 这样一来，顺利成事了还好，若是未能成事，那岂不是后患无穷…… 最后离开城南大宅时，萧瑀也只得摇了摇头。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看各人造化了。 总之只要运气不太差，想来也不至于败露消息让李二知道…… …… 北疆之变，突厥进犯。 汉胡大军即将展开血战，这个消息眨眼之间就传遍了长安。 不得不说，神州在大一统状态，政治清明百姓吃饱肚子的时候，武德那是相当丰沛。 几日之间，无数年轻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读书人，都纷纷四处打听在何处可以参军。 乃至于到了后来，长安的士子们醉酒闹事，都是在京兆府衙集合要求增加兵科考试的人数。 年轻人热心国事，杜如晦、魏征等庙堂重臣自然更是忙的马不停蹄，一连好几日连轴转。 粮草，辎重，大军北上也需要冬衣，然后还有新的兵器也有待保养——毕竟是所有人都闻所未闻的新兵器，运输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整个大唐朝野，都是一项全新的挑战。 一通操作下来耗费巨大，甚至运输所费都隐隐超过了制造兵器本身的花费。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一统形态的神州，办大事能力还是极为漂亮的，总算也是逐步安排停当。 终于将最后一批手雷、地雷的组合，送上了前往北疆的牛车。 好容易搞定了这部分活的李二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 主帅是李靖。 就看李靖怎么发挥了！ 以及最重要的…… 这一次军改，以及列装的新兵器，威力如何了！！！ 猛的一空闲下来的李二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为战事的进展而紧张，于是思索一番…… 他们决定，去见一趟李盛。 虽说李盛不是算命先生，但如今，李二他们几个显然已经产生了固有印象。 吉凶祸福，李盛往往都能算的准确，而即便有祸患在前，李盛几乎也能稳稳的拿出解决方案来！ 什么叫地仙，这特么的就是！ 当然，还有顺道蹭饭的目的…… 李盛做的铁板烤肉，烤腰子，还有火锅……这可是让李二等人天天惦记的好东西。 “公子可在院内！” “公子？公子？” “圣乡侯？侯爷？” 几人在城西小院外叫了半天，最后李二都被迫叫出“侯爷”这种称呼了，还是不见有人来开门。 魏征戳了戳李二，“陛下，这殿下不会是在幽州那边吧？” “幽州那边？” 李二一怔，心说这还真挺有可能。 可是最近事忙，去幽州搞不好得花一整天…… 便在此刻，忽然吱呀一声，小院门开了。 李盛走了出来，打着哈欠看着众人。 “你们几个……先进来吧，我才睡醒呢。” 终于见到李盛开门，李二等人喜出望外，立刻走了进去。 开心！ “哈哈哈哈，公子最近在忙些什么？” “看公子这样，莫非也是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 房玄龄猥琐一笑，对着李盛挤眉弄眼。 李盛没好气的瞪了众人一眼， “你们在想啥呢？最近李二不是宣布对突厥用兵，我好歹也是炎黄子孙，这不得出点力？最近在忙些东西。” “呃……哈哈哈哈！公子忠心体国，陛下知道了，想必也是极为高兴啊！” 李二满脸笑意。 第315章 疗伤神药！ 李二等人兴奋开心，李盛最近却是累的够呛。 看了看众人，呵呵一笑。 唉…… 见李盛一副疲惫相，李二等人也不好意思。 说起来，除了最近几天安排运输比较忙，其实整个军改的方略，还有新式兵器的设计，全是李盛在做。 大家伙等于完全是坐享其成，甚至……安抚大唐国内，平定世家大族的势力也是李盛出谋划策。 躺赢，而且还是一直躺赢，这能好意思么。 李二拍拍李盛肩膀，“公子辛苦啊，过些时日老李给你介绍一个……” “行了行了。” 李盛直接一摆手止住了李二的话头，“我这算什么辛苦？也就搞搞科研。真说辛苦，去北疆那才是辛苦呢，都是些不毛之地。” 李盛还真没开玩笑，在幽州城郊当了十年小猎户，他是深知漠北是个多阴间的环境。 “再说了，李二，杜如晦，魏征……这些大臣还要安排统筹各种事，都是日理万机，连个喝酒的功夫都没，不是比我辛苦多了。” …… 李盛也就随口客套一下，毕竟说到底，在他看来自己肯定不如李二他们忙。 但这话听在李二等人耳中，则是……完全是另一番滋味。 一时间人人讪笑，简直羞愧难当。 杜如晦简直要喷了。 我们几个真的是混子，公子你能别尬吹了好么…… 不过各自落座之后，李二搓了搓手，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有些唐突，不过还是涎笑道，“公子，最近又在谋划些啥呀？” “呵呵。” 李盛直接白了李二一眼，接着叹了口气。 “还能谋划啥？最近不就这突厥的事。既然大军要出征，北边不得有伤亡啊，抗生素别的没有，青霉素总得准备一手吧……” 李盛打了个哈欠，李二等人对视一眼。 对了对了，青霉素！ 这可是好东西，疗伤之神药啊。 魏征眼神却是有些复杂，和杜如晦对视一眼，感慨万千。 妈耶，自古以来，常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 如今大唐立国鼎革风气，虽说有了不少好转，　但这种说法依旧并未消失。 为什么？伤亡摆在那里，孝道摆在那里。 所以古代的厉害将领，往往都知道要心疼士卒。 当年春秋之时，战国之初。 孙膑都还未出生，便有吴起为相三国，每到一国组建军队，总能战无不克，在后世之人眼中更与孙膑起名。 如果说孙膑最擅长的是用兵，那么吴起最擅长的就是练兵。 吴起练兵的一大法宝，正是“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 但…… 就算是久远年代中无数名将挨个数下来，也没听说过专门为大军士卒安排医药的，在战场上受伤基本就只能靠身体硬抗。 而李盛居然真的为士卒准备了医药！ 杜如晦和魏征发愣不说话，很快李二察觉到了。 愣了一下之后，也想到了这里。 这一下简直是五味杂陈。 太子李承乾出丑传遍长安，人皆谓之失德；这还没几天呢，李盛这居然……居然在为大唐的士卒考虑缺医少药的问题…… 这…… 李二发现，这已经不是自己要不要改储让李盛传位置的问题了。 这要是不改储，自己不是得被后世骂死啊。 想想赵武灵王，一代英主，那晚年…… 啧啧啧！ 李二只能说这是真的牛批。 真就，五百年而有王者兴！还以为是自己呢，没想到搁这等着呢…… 魏征失神的叹息一声，听闻孙思邈神医拜公子为师了，也不知是真事否？……不过真要是能给前线的士卒配上治伤的药物，那大唐的禁军，士气就能提升一大截！ 不过作为道家出身，一名生活中的道士，魏征还是十分不解，十分震撼。 青霉素，这可是能轻松搞定伤寒的药物。 而伤寒？这在李盛出现之前，可是天下之绝症。 这都能轻松治好，这药物只怕称为圣物也不为过。 “手雷，地雷……这是杀人之神器。” “青霉素，又是活人之圣物。” 魏征长叹一声，“公子能制成这两件东西，往后必是名垂青史啊。” 杜如晦和李二顿时也纷纷点头。 不错！ 论救人之术，论杀人之术，李盛都是神鬼莫测。 现在大唐有了李盛，以后还不是天下无敌？ 那手雷第一次爆炸的震撼，众人可是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二甚至能回想起当日跳下土坑时的狼狈。 对比青霉素治好伤寒的震撼…… 这种对比，太夸张了。 当然，这些也都不是最夸张的。反正李盛还有诗仙，儒仙，武仙……这一串的称号名望，有什么好夸张的？ 真正的夸张的是，拥有这一场串称号，同时…… 他人才十几岁啊！ 这才是最让李二，杜如晦，魏征等人懵逼之处。 不是小懵，不是中懵，不是大懵，是每次想起来就懵。 这特么的，如果是别人转述，说一个叫李盛的人做出了这些东西，大伙还以为这是鬼谷子上仙活到现在，最近打算出世了呢。 李盛闻言，却是没好气的觑了几人一眼。 “你们几个山炮，这有啥可激动的？一点粗浅皮毛罢了。” “总之你们既然有门路能见李二，就给我好好劝谏，以后把学校办好了，全大唐的孩童少年都能学科学。” “到时候，这种东西多不胜数。” 李二简直要激动死了。 当场就兴奋的笑了。 “哈哈哈哈！” “全大唐的孩童少年都能学这些东西，以后类似手雷、青霉素这样的东西，岂不是年年都能有好几样？” “我神州这是浴火重生啊！” 看着李二这群人傻笑的蠢样，李盛也是不想吐槽了。 每年“几样”？ 后世一年申请的专利，说出来怕能吓着老李吧…… 这一日闲聊到中午，李盛叹息一声。 玛德，吹的那么好听，结果还不就是来蹭饭的，又得自己去弄。 不一会坐上了桌，李二一边吃的眉开眼笑，一边却是忽然一怔。 “对了公子，你对大唐这次用兵……有什么看法？” 第316章 公子，这些蓝色的是什么？ 如此一边说着，李二一边也提了一番关于最近禁军开拔的事。 接着魏征又补充了一下…… “呃，老李有个朋友，老魏我也有个朋友在尚书省，最近的大军行动计划是……” 几人说了一通，接着看着李盛。 只见李盛狐疑的看了几人一眼。 “不是……” “你们几个……” “什么叫我有个朋友，你们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 “不是，公子！”房玄龄急忙说道，“其实，其实……我们真的有朋友在尚书省！” 李盛：？………… “你们说的朋友，是同一个人？” “对对！” “对对对！” “我去……那你们这朋友也真够朋友，居然能把这种情报都告诉你们。” 李盛连连感叹，“行军路线，预估时长都知道，不说我还以为你们自己就是尚书省的大臣呢。” 这一通疑问李盛直接把李二等人整的瞠目结舌，浑身冷汗。 现在大唐禁军在外，李盛一旦暴露身份，鬼知道会带来什么祸患。 还好瞒过去了！ 不过接着，李盛又道…… “不过想想你们几个要是尚书省大臣，估计在那也就是混日子，那咱大唐也没有今天这局面了。” 说着摇了摇头…… 杜如晦和魏征，还有房玄龄满脸尴尬。 这…… 公子只要不道听途说，对大家的评价还是挺客观的嘛…… 接着李盛说回了正题。 “嗯……关于行军这个事。”李盛沉吟了一下，“我这手上虽然有地图，不过我对那边的地形记不太熟悉，咱们就现场看现场分析好了。” 说着想了想，也不顾此刻桌子上还在烧烤，起身回到了房间里。 随后很快，找了张地图出来…… 不一会。 李盛带着地图来到院子里，给众人展示了一下。 精细无比的线条，错落有致的色块，巨细无遗的标注…… 还有神秘莫测的纵横线条划分。 ？！ 这特么……这特么还真就有地图？？？？ 李二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对视一眼，眼神中只有骇然。 要知道这是在古代。 这个时代，地图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完全是战略武器级别的物品！ 想一个张松献地图的事，就能直接进入史书中。 可想而知，地图这东西对于军国大事何等紧要。 甚至可以说，这完全是只有天子才能保留的东西！ 而且…… 最震撼的，还不是李盛有地图，毕竟…… 即便不看年龄，不看身份，李盛的成就也完完全全算得上一世高人了，手中有份地图也不奇怪。 但这地图居然如此精细、精致，这就非常可怕了！ 李二，魏征……等人，远远看着李盛手中的地图，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接着…… 李盛开始给众人聊起行军路线。 依照众人先前所说的行军计划，在地图上勾勒了一下。 但…… 这具体的行军问题，李二等人却是根本就听不进去。 这么详细的一份地图，其价值，对于大唐的军事来说…… 远比单次战役的胜负，还要高的多！ 只要善加利用，这玩意完全可以保大唐边疆数百年的安全。 毕竟详细到这种地步，这地图的意义早就不单单是地图了，怕是人人拿到了都能化身千古名将，无敌！ 李盛用炭笔勾画了几个地点，接着看了看画面上的线条…… 不过转头却发现，李二等人完全是一个个的都在发呆。 于是李盛不爽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来找我聊行军路线，我说你们又搁这开小差？” “是不是像打板子了嗯？” 李盛这一说，李二愣了一下，接着立刻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哈哈哈哈！” 此刻的李二简直要乐晕了。 我大唐又添一神器也！ 这地图如此精细，以后打仗岂不是如有神助？ 嘿嘿，突厥人都给朕洗干净脖子吧！ 接着倒是魏征忽然开口了。 “公子，这地图……地图为何如此巨大？” 没错，让李二等人震惊的不仅仅是地图的精细，精致，严密，还有巨大。 但见过了这么巨大的地图，他们才发现…… 原来大唐的禁军，要走过的千里之路，竟然…… 竟然才这么点？？？ 当然，李盛拿在手里，看上去不是一点点，还是有半个餐桌大小的。 但问题是…… 这地图特么的是对折了四次的！ 半个餐桌，只有十六分之一大小。 整个铺开，足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巨大！ 这才是最为恐怖之处。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行军路线计划这些。 因此注意力主要是集中在地图的精细宏大上，本能的以为这就是一个小册子。 但魏征是道士，眼光到底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立刻就注意到这地图是叠起来的。 叠加起来的地图都这么巨大，要知道张松献的地图可就真的只是一张“图”，也就是规格最小的那种画啊…… 但这？ 紧接着李二，杜如晦，房玄龄也发现了。 数道目光同时惊愕的看着李盛。 “好吧，既然你们又不想聊行军路线了，那我就给你们看看这整张……” 这般想着，李盛从餐桌下移开了火炉，远远拿开。 随后，将对折四次的地图全部展开。 下一刻。 见到地图完整版的李二君臣四人。 彻底呆住了。 巨大的蓝色，巨大的褐色…… 这特么的，是啥？！ 这地图……居然如此巨大。 那也就是说…… 李二骇然的移动目光。 杜如晦骇然的移动目光。 房玄龄骇然的移动着目光。 许久之后…… 众人终于找到了原先查看的那个位置。 真就只有一点点的范围。 千里之地，才那么一点点！ 像一条小小的蚯蚓一般。 而这整张地图又是何等庞大！ 李二大脑一片空白，满脸呆滞的看着地图上，大片大片的蓝色……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 这个天下……究竟长什么样？ 直到这一刻，李二才骇然的发现，自己身为天子……却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原来天下…… 真正的整个天下，长这样？？？ “公子，这些蓝色的是……是什么？” “海。” 第317章 全是上好的良田？！ “这是……海？” 李二的嘴巴，这一刻张的仿佛能塞下几百万个拳头，双眼瞪大，甚至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这海洋居然如此巨大…… 一旁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也纷纷陷入了失神的呆滞之中。 得到精细地图的惊喜，兴奋。 这一刻，彻底被亲见宇内之大的震撼，所冲刷干净。 望着这张庞大无比的地图…… 原本看来事关天下的战事，仿佛都变得无比渺小，无足轻重。 真正的天下，居然如此巨大。 大唐之大，也不过区区一隅。 简直是震撼！ 无以复加的震撼！ 李二失神的抚摸着地图之上…… “这蓝色的……竟然都是海，那这海的对面……” “在大唐海岸的对面……这又是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 李二颤抖着嗓音，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么大的两片土地啊…… “这是美洲。南美洲，和北美洲，共两片大陆。” “两……两片？！” 李二震惊。 震惊！ 两片大陆，每一片范围都不比现在的大唐小。 甚至比现在的大唐还要大上好一圈，相当于两三个大唐的疆土！ 李盛笑了笑，“这两片大陆之中，南美林深茂密，山河壮阔。其中蛇虫出没，十分危险，但却有一等一的草场，用于放牧是绝佳之地，比漠南还要富饶。” “而北美……” 李盛看了李二一眼，笑眯眯的说道，“几乎全部是平原。也就是说，整个北美洲，几乎全是可耕之地，上佳良田。” 李二：………… 魏征：………… 杜如晦：………… 房玄龄：………… 尼玛。 整片大陆，一看就有大唐好几倍的地面啊。 全是上好的良田？！ 这特么……这特么得养活多少人啊！！ 天呐，天呐…… 震撼，太震撼了！ 杜如晦，魏征，房玄龄这都是天天为大唐的耕地犯愁的人。 熟读史书的他们十分清楚，汉朝之所以倒下，不仅仅是因为豪强兼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 北方的无边荒漠，南方的深山老林，东边的茫茫沧海，溪边的极寒雪域…… 这种种限制，让神州之民已经无法找到更多的耕地。 耕地不够用！ 这种时候来点饥荒，再碰巧地头上有些不当人的豪强门阀，百姓一看我擦朱门酒肉臭是吧……那可不就遍地烽火！ 举国洗牌，这没什么可苛责的，谁都要吃饭。 但每次洗牌，代价是什么？ 秦末，汉末，全民战争下来，每次都是一半以上人口死亡。 可想而知…… 这数倍于神州的耕地，对于李二的震撼有多大…… 妈耶，这可都是耕地，上好的耕地啊。 若是神州能拥有这些耕地，那该多好。 李盛说出了“尽为可耕之地”几个字之后，李二眼眶直接就红了。 众人沉默了许久。 许久许久…… 之后，杜如晦才忽然掩面长叹一声。 “唉……” 他这一声叹息，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 紧接着，房玄龄，魏征，乃至李二，也纷纷掩面叹息…… “奈何，奈何……” 众人一通喟叹，失望不已。 这遍地是耕地的好地方，偏偏却是在重洋之外！ 恐怕距离连万里都不止。 如果说环绕长安，渭水之滨的禁军开往北疆要走过千里， 那么按照这个比例来说，比起渡过万里波涛…… 从长安到幽州的距离，恐怕都还要近一些。 这距离可该让大唐百姓如何抵达？ 怕是下辈子都到不了！ 身为大唐君臣。 李二等人，如何能不叹息！ 不过，众人接连口称奈何的一刻，李盛却是满脸狐疑。 “奈何？奈何什么？” …… 李盛的疑惑，让李二等人都是一怔。 “奈何什么……” “这万里良田自是好东西，可在万里波涛之外，恐怕天下没有任何船舶可以到达啊。” “唉……” “是啊，我等也只能望而兴叹，望而兴叹啊！” 李二的遗憾，说的无比清楚。 再好的东西，摸不到有什么用？ 而且比起看不见摸不到，看得见摸不到，反而更让人痛苦。 不过…… 接着，李盛却是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会没有船舶可以抵达？” “老李，亏你家还是造船的，多大的船能走多远，这你都闹不明白？”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顿时怔住。 能抵达？ 天下……还有船只可以抵达万里之外？？？？ 妈耶。 这特么怕不是天上神仙坐的船吧！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船只啊！ 开玩笑，绝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这特么怎么可能啊？！ 但…… 就在这一道道匪夷所思的目光之中，李盛却是不屑一笑。 “看你们几个这山炮样。不就是远洋船么？这能花几个钱。” “而且我告诉你们，这事要搞可得尽早。无论北美南美都是物产丰富，到时候弄到神州来，那完全是一本万利，一旦这种船只开造，根本就不会有人想着要耕地。” “怎么样，考虑考虑？” 李盛嘿嘿一笑，眼神各种暗示李二。 李二吞了口唾沫。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特么的…… 这世界太疯狂了…… 不但有无数的耕地，而且物产丰富，贩运回来一本万利啊…… 这要掏空这些世家大族，岂不是轻轻松松。 爽啊！ 想想就爽！ 不过李二正要用力点头，一旁的房玄龄却是不动声色的猛拽了他一下。 李二怔了怔，紧接着就泄了气。 玛德，最近战事要紧，还真没多余的钱造船……干！ 可尽管知道经济不允许，李二还是不禁有一种抓心挠肝般的感觉。 那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呢？ 急死！ 不过好在，李盛接着也说了一些情况，让李二平静了不少。 “……所以如你们所知，这远洋船虽然不是什么黑科技，但也要用到不少新技术，一时半会确实弄不出。当然，做一些不那么夸张的，先去东南亚这一带看看物产，还是可以的……” 李盛记得东南亚是有大量水果种子的，还有最关键的…… 优质水稻种子！ 李二听的晕晕乎乎的。 这天下，真就遍地是宝呗？？ 船，船，船！ 等战事一有结果，大唐必须立刻造船！ 第318章 原来天下如此之大！ 好家伙，海洋居然可以如此巨大。 一直到李盛收起地图，李二还觉得脑子一阵一阵的晕眩。 恐怖，恐怖啊…… “原来……原来天下如此之大……” 反复深呼吸好几次之后，李二才堪堪有些回过了神来。 妈耶。 刺激！ 魏征也是两眼看着虚空发直，呼吸急促。 半晌后，才转过头看着李盛。 “公子，这天地原来不是方圆，而是……” “而是地面才是圆的？那……那天空是方的吗？” 地图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上面还有纵横的线路。 毫无疑问，这就很容易让人想到天空的形状，就如同这些线路分割的那样……方形！ 而大地和海洋，整个的一个世界，如图自然是圆形了。 不过魏征还从未想过，这大地居然不是普通的圆形，而是椭圆形。 闻言，李盛微微一笑。 “老魏，你刚才看的不仔细啊。这天空当然不是方的，大地也不是圆的，不过你观察力不错，这大地……嗯，既不是圆形，也不是椭圆形。” “哦？！” 魏征一愣。 身后，杜如晦，房玄龄，还有李二，随着魏征提及，也都注意到了地图的特殊之处，也就是形状。 这莫非便是宇宙之大？ 不过李盛说的，既不是圆形，也不是椭圆形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方形吧。 接着李盛就解释了一下。 “我们所站立的大地，真实的形状是一个球形。” …… “我去，球形？？？” 李二一下就傻眼了，“公子，这大地是球形，我们站上去岂不是要掉落吗？” “掉落？老李，你好好想想，东西掉落都是往哪掉，有往天上掉的吗？没有吧。” “这……” “没有往天上掉的，只有往地上掉的。往地上掉，也就是往这个球体本身上面掉！而球形是漂浮在真空中的，真空之中并没有一个规模更加巨大的球形，那当然无处可掉，只会掉落到球形本身上面了。也就是……” “也就是我们所站立的大地，又叫地球。” “这个原理呢，叫做万有引力。属于四种基本力之一……不过这个你们就不用了解了。” 李盛收起地图，拍了拍手，“反正以你们这几个山炮的脑子，我也很难说的明白。不过总之你们知道眼前什么东西最重要，就足够了。” 李盛这一说，李二等人也是立刻就感觉脸上有些发烧。 特么什么叫山炮脑子…… 不要看不起人啊！ 想想有朝一日李盛知道大伙就是他无比崇敬的明君贤臣，也不知道是个啥表情…… 李二挠了挠后脑勺，涎笑着说道，“那……公子，老李我就问一个事，这美洲……咱有生之年，到底有没有机会上去看看啊？” 虽然李盛说，去美洲所需的大船，“并不复杂困难”。 但李二等人稍微对视一下，交换一个眼神就很清楚，这“并不复杂困难”也就是对李盛而言的。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造这种船岂止是复杂困难，简直和天方夜谭也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李盛笑了笑，接着却道…… “造这种船，还真就没什么困难的。而且你们啊，格局真的还是小了。我就这么说吧。你们几位有生之年，不但能去美洲玩。” “而且李二如果重视这件事，我又能把蒸汽系列给做出来……那么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一个美洲了，大唐能够征服的土地……” “有多大，就不用多说了。” 李二快晕过去了。 服了，这熊孩子。 你都这么说了，你还叫我怎么可能不重视啊！ 接着李盛忽然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 “到了那个时候，大唐的疆土遍及全球，你们就会发现……大唐的疆域之内，太阳是永远不会落下的。” 一阵吸气之声顿时响起……院子里的气压，猛然低了几分。 这一刻，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 彻底陷入了骇然，震撼。 李盛所说，如果是真的，那可就真是万古之大变局了！ …… 一顿普普通通的烧烤吃这么惊心动魄，李二一伙人也是真没想到。 好一会才终于回过神来。 而这一回过神来，越想越是感觉夸张。 便在此刻，杜如晦突然想起一件事，讪笑着开口道，“公子，之前你说给大唐禁军准备了些东西，是啥呀？？” “哦，纵火弹，还有一个……先说纵火弹吧。” 李盛看了看几人，“你们有没有见过真实的战场？没见过也没事，守城用的桐油总知道吧？” 桐油，是这个年代主要的燃料用油。 比如油灯之类，很多时候就是用的桐油。 当然，纺织衣物的时候，还有制作家具的时候，要上漆什么的。这些工作，也是会用到桐油的。 李盛得知这个东西的存在，当然是因为最近的分馏实验里，听几个本时空土著妹提起的。 不过这几个土著妹，李盛对她们家世了解不深，但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女性能有这么好的教育水平的，家里肯定非富即贵。 后来慢慢了解，果然确实都是非富即贵，而且…… 因为大唐是初立，所以很显然还都是军功贵族出身。 因此对于她们来说，对桐油这东西，最多的了解，还是来源于一个特别的用途…… 那便是守城！ 守城战时，桐油烧热了从城头往下一倒，且不说威力如何，首先吓唬人就非常好用，场面既残酷又震撼。 当然，比起李盛的最新作品…… 这东西李二等人当然是知道了，不仅仅是知道，简直可以说极为熟悉。 听李盛这么一说，纷纷都点了点头。 “桐油这个咱知道，这不是禁军打仗用的么？” “对，守城之时极为好用！” “不过平日里若是野战，效果倒也需要打打折扣，毕竟桐油的威力比起手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过都还是知道桐油的这东西的。 但也正如他们所说…… 李二皱了皱眉。 “这桐油的威力肯定是不如手雷，还有地雷。公子怎会专注这东西？” “我只是举个例子罢了。” 李盛笑了笑，“我要说的，是另一种油。” 第319章 这石油可做燃料？ “另一种油？”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就有些懵逼了。 怎么，桐油有什么问题？这是要用其他的油？ 什么油？猪油？羊油？鸡油？ 魏征等人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李盛。 “公子，这油又有什么说法？” “是啊，桐油守城似乎挺好用的吧？” 却见李盛微微一笑。 “守城好用吗？或许吧，不过我要用到的油，可不仅仅是守城那么简单。比如今天这个烧烤炉子……” 李盛说到这里，李二等人都下意识的低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纷纷懵逼。 这炉子……烧的居然是油？？ 李盛暗叹这几个老哥果然是神经网速慢，古人通病…… 不过也打开炉门给众人看了看。 魏征和杜如晦，房玄龄，果断起身溜到了李二背后，低头一看。 却见这炉子下面并无柴火，也无煤炭。 而是用了一块奇异的燃料。 仿佛冰块，但又不完全透明，仿佛是某种胶体。 整体像是一根大蜡烛一般，从上至下的燃烧。 李二见状顿时就愣住了，“公子，这是何物？？” “这个东西，有两种原料。一是柠檬汁，这个你们都喝过。另一种呢，就是……石油分馏物，你们可以看做是一种近似的汽油！” …… “石油？汽油？” “这都是何物？？” “分馏？近似的？近似又是何意……” 李盛说的李二等人直接一头雾水。 这本来就不太懂，被李盛这么一说，众人更加觉得懵逼了。 往常李盛有什么创举，那新词最多也就一个。 这次？ 一下直接来一串，而且最骚的是……李二发现自己一个都听不懂，甚至连想象一下近似的词都做不到…… 作为父亲，作为一名父亲啊……尴不尴尬？李二问自己。 尴尬！很特么尴尬！ 这一下李二连讪笑都不知道怎么笑了，就死命搓手！ 不搓手顶不住尴尬！ 魏征假装咳嗽一声，不过作为道士（指专业神棍），面皮终究比一般人厚些。杜如晦房玄龄还在讪笑着思索如何开口发问，魏征就直接开口了。 “呃，公子，这分馏是何意？石油，漆油……这又是何物？” “我等实在是不知，闻所未闻啊。” “是啊，这些天材地宝，我们真的……” “开什么玩笑，这年头全球的石油资源基本就没动，这算哪门子的天材地宝。” 李盛没好气的一笑，不过这次却也没拿山炮嘲讽了，毕竟石油嘛，一般人肯定是没见过的。 不说他们，就是后世，天天使用石油制品的现代人，又有几个亲眼见过、摸过石油的。 于是便将石油的存在说了一下。 重点强调，这玩意可以做燃料！ “这石油可做燃料？” 李二，魏征等人，闻言齐刷刷的都是一怔。 可以做燃料……难怪可以填充烧烤炉子了。 不过又看了看炉子里的半透明硬块，似乎这油十分特殊啊。 “可是公子，这既然是油，为何在炉中又不融化？” “而且……这油可做柴烧，但似乎用途也就仅此……守城的话，桐油也够用了啊。” 魏征首先就察觉到，李盛对于这种“石油”的推崇，似乎非同一般。 如果是其他人，商肆的店东伙计向他讲述某样事务，那他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卖东西嘛都是这样。 但李盛，不是一般人。 李盛的眼界之高见识之广，魏征非常清楚……其实不用多清楚，就看刚才那张地图，就可想而知李盛的见识有多可怕。 便是前些时日，几个月前，李盛给众人演示手雷，拿出地雷设计图……乃至献土豆、红薯，都是一脸淡定。 无论这张巨大的地图，李盛是如何制作出的，总之可知李盛肯定不会对一般的东西过于感兴趣就是了。 那么，连李盛都会一提起来就两眼放光的东西，就显得非常罕见了。 所以魏征心思很快就动了，这石油恐怕是某种要紧之物啊。 不过油能有多要紧？ 这个魏征还真就想不明白，再好的油无非也就是燃烧的更旺一些，用来电灯更亮，而用来作战威力会大一些吧。 可是用油作战，那威力再大也不可能大过手雷吧，这玩意名字叫“雷”，威力也是真的堪比雷霆。 这石油也有这等威力？？ “守城……这点小任务，根本没法讨论石油的威力，你们是不知道，石油这东西有多恐怖。” 李盛淡淡说道，“在未来的世界，所有人生活中的一切万物都会与石油有关。石油本身……是一种天然油，可以分离出不同的各种各样的油，有的适合做燃料，而燃料……可是未来大唐真正工业化的关键。” “天下一切资源，都没有比这更重要的！” 李盛说完， 李二等人傻住了。 事关大唐的工业化？这么厉害？ 工业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有些了解。 但“真正的工业化”是何意？ 从李盛罕见的肃穆神色之中，李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感到一种本能的战栗，后背一阵发凉。 这个叫石油的东西，一听就是极为紧要啊。 但李盛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接着就给众人科普了一下…… 纵火弹！ 纵火弹，在后世分为许多个类型，更多的不同的型号，但主流的就是两种。一种是白磷，一种是凝固纵火弹。 这两种存在，李二等人都是闻所未闻。 不过当李盛描述了一下这玩意的特点…… “老李你们也看见了啊。不是我吹牛逼……” “这纵火弹，不但热量巨大，而且最关键的是，它有两个特点。” “其一，沾之不去！只要身上沾到一点，就会一直燃烧并且……水浇不灭！” “其二，此物可以燃烧漫长的时间，会让人体受尽折磨方才熄灭！” ……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几人就懂了。 沾到就无法摆脱，连水都无法浇灭…… 可以燃烧漫长的时间，让人受尽折磨才熄灭？ 嘶…… 恐怖，恐怖！ 李二，魏征，心头剧震。原本以为李盛是医道真仙，可没想到在另一面，李盛依旧能玩出花来！ 第320章 名曰，肥皂！ 纵火弹这东西，光听李盛描述，众人就后背直冒冷汗。 尼玛，沾到了就会一直燃烧，而且水泼不灭……这简直是十八层地狱里来的东西好吧。 李二深吸一口气，面色苍白道，“那此物若是与手雷捆绑，一旦爆开……” “哈哈，还是老李有悟性，孺子可教嘛。” 李盛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不错，此物的用法，一是从空投。不过眼下飞空艇还未研制成功，先不要想。二来，自然就是最基本，也是最有效的用法，与手雷结合使用！” 此刻的李二等人已经没心思注意李盛话里的新名词了，什么又是“空头”，又是“飞空挺”的。 你没看连咱们李大湿都没研制而成，咱凡夫俗子能玩明白吗？ 肯定不行。 现在就光是这手雷地雷，附加上纵火弹的威力，就已经是极为恐怖了！ 众人默然许久，接着…… 才齐齐长叹一声。 魏征摇摇头，慨然喟之，“这纵火弹威力如此巨大，便是上苍看了也要自叹弗如了，只怕天地间都没有这般强大之物啊。” 魏征是道士，对“天地间”这个概念的理解与常人不同。 他说的天地间，乃是指的整个自然界。 杜如晦等人，当然知道魏征的说话风格，也明白魏征的意思。 找遍自然界，恐怕也找不出威力如此巨大的事物！ 李盛淡淡一笑，却是不置可否。 真是，山炮一群。 天地间不但有，而且还不少呢。地幔岩浆，那温度不知道比这玩意高到哪里去了。 再说天上天下不好找，天外的太阳呢，如果将其视为武器，那威力更是…… 拿衣服啊！ 不过李盛就没说这些了，说了老李他们大概要拉自己去送医了。 别的不说，光是太阳星的真实尺寸，说出来就够叫他们哥几个绷不住的。 这一日的烧烤李二等人吃的是晕晕乎乎的。 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烧烤了。 纵火弹烧烤，那叫一个武德丰沛。 劲就一个字！ 回头的路上…… 李二坐在马车里，坐立不安，扭来扭去。 兴奋，兴奋啊！ “克明，玄龄，玄成，你们说……这纵火弹若是带上了前线，这突厥人如何顶得住？” “陛下，依微臣看咱们以后都不必讨论突厥了。” “哈哈哈哈哈哈……正是！正是！” 李二简直开心坏了，每次到李盛这来，都能发现惊喜！ 什么叫惊喜，这就叫惊喜！ 不过没一会，李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朕在朕的皇儿面前，自称是造船的商人。如今盛儿说，能远渡重洋的大船，是可以造出……” “陛下，国库警告！” 魏征直接打断了李二的幻想。 李二顿时叹了口气。 玛德，不给吃就算了，不给吃干嘛要给看？ 骚又骚的很，吃又不能吃。 那可数倍于神州的良田！ 人都要晕了。 “美洲啊美洲……” “这么多良田，若是未来能括入囊中，大唐得富裕到什么地步啊？” 李二一声嗟叹。 太馋人了！ 魏征等人一怔，紧接着也想起来了。 于是……马车里不光李二，接着连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开始了长须短叹。 好几倍于神州的良田啊，这怕是换成哪个君主都得垂涎三尺，不，三百尺的节奏！ 杜如晦不由感叹，“这地方要是让突厥人知道了，恐怕都没心思南下了。要良田，那美洲才是……” “就神州这点良田，说难听点，够干啥的？” 房玄龄也是心有戚戚。 不过此时，李二忽然满脸严肃，开口了。 “都给朕听好了！” “朕决定了。自今日起，有关美洲之事，在我大唐的远洋之船造出来之前，必须给朕守口如瓶！” “违令者，军法处置！” 李二突然这么严肃，属实是给杜如晦、分析管理吓了一跳，这么怎么这么激动。 不过下一刻，再转念一想…… 魏征三人却是齐齐点了点头。 陛下说的也没错啊，虽然突厥的工匠是肯定弄不出那么厉害的战船，但谁知道呢？万一呢？ 哪怕是可能性极小……如果说神州的万顷良田，美洲也是数万倾良田啊，这玩意要是弄的不好看，那咱就等着上奸臣传得了。 藏着！掖着！ 必须给它藏着掖着！ “臣遵旨！” “微臣遵旨！” “微臣遵旨！” ……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 入夜时分，李二端坐其中，手中把玩着一件小东西。 这个小东西，乃是一块乳白色物体。 摸起来软滑，按下去能看到手印，但又不松散。 揉搓一下的话，还会有滑腻的触感。 这件小东西，乃是临别之时，李盛送给李二的一件小东西。 名曰，肥皂！ 作为给李二的伴手礼，一共十块。 这东西起初见到，李二还以为是某种矿物，宝石之类。 但到手了才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于是询问了李盛，才得知这玩意的用途，是一种类似于猪胰子、皂角的东西。 猪胰子和皂角，自然是百姓平日里用来清洗物品的。 但这肥皂有何特殊之处，李二就不知道了。 当然，作为一种简简单单的伴手礼，李二的注意力自然不在这上面。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那巨大的地图，美洲的万顷良田…… 不过回到宫中之后，李二才想起了这东西，于是在沐浴的时候试用了一番。 这一试用，以肥皂清洗身体之后，不得不说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一大截！ 紧接着不一会，连长孙皇后试用之后，也是赞不绝口。 李二于是意识到了，这是李盛送给自己的一件礼物，而且还是不轻的礼物！ 而且这东西不仅仅是清洗效果强力，更为强大的是，这玩意根据李盛的描述，还具有“杀菌消毒”的效果…… 也就是说，比如自己平时手上沾了各种东西，然后又用来吃饭。 根据李盛所说，这一通传递之后，就可能将毒素带入体内。 许多毒素、“病菌”，是清水都洗不掉的。 但使用肥皂，却就可以杀死这些病菌！ 因此这天回过神来，李二才想起…… 这玩意，对防治疫病，恐怕是有大用的！ 第321章 这圣乡侯又搞什么幺蛾子？ 这么一想，李二又感觉有些荒唐。 这么一个小小的肥皂，关键是据李盛所说，价钱还十分便宜…… 这么便宜的东西能防住疫病这么大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啊。 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只是想想李盛那掉的羊毛馅饼也不是一块两块了，于是李二也就将这东西收拾了起来。 次日清晨，李二脑子里还是这东西。 现在大军已经开拔，正在北疆与突厥的大军对峙，野外的遭遇战随时可能爆发——当然，也可能是大唐禁军先赶到定襄城，拔城据点，步步为营吞噬突厥。 前线的事，李二很清楚，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更何况是具体的作战计划。 作为史上军事素养最高，将才最厉害的皇帝，李二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打扰李靖发挥。 做好居中协调，这才是庙堂该干之事。 粮草方面，朝廷早已着手安排，这个一时半会不担心。 至于“纵火弹”方面……工厂的生产模式，朝廷也已经初步培养起了一些能够指挥坐镇的人才，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国中不能出什么乱子，不能给外敌、世族们以可乘之机，否则后方民生出问题，万一世族之中再出点野心家之类，招募流亡自起私兵，长安随时需要前线禁军回来驰援——那这仗还打个卵啊！ 作为资深将领，李二可太清楚前线带兵的时候将领们最怕什么了。 这肥皂虽是小物，但思索了一夜，李二还真就决定…… 量产此物，全国推行之！ 很快…… 到了上朝时间。 …… 一通对白之后。 李二大致确认了一下，目前没有什么比较紧要的问题。 不过就在要退朝的时候，李二忽然叫道，“段纶！” “微臣在！” 段纶上前一步，有些疑惑。 怎么，最近还有什么事？？？ 手榴弹也好，地雷也罢，纵火弹也好，生产都没有什么问题吧。 心中正在腹诽，忽然就听李二开口说道， “有一件东西，朕要你着手去生产赶制。这东西不算紧急，但也是必备之物，制造之法在此。来人！” 随着李二一声令下，一旁的内侍从李二手中取过一个小册子，拿到殿陛前方交给了段纶。 段纶打开一看，双眼微微惊讶。 这小册子看似普通，但上面的文字，书写体例，还有丰富、精准的配图…… 这是圣乡侯的手笔？？ 不但有纵火弹，还有其他东西…… 段纶一阵后脑勺发凉，暗暗感慨这圣乡侯果然是圣乡侯，才华属实厉害…… 不过，看到小册子，也不仅仅是段纶，还有站在段纶附近的其他人。 都看到了小册子，上面的排版、体例……与寻常的文本截然不同！ 一下子附近这群人都反应了过来，这是圣乡侯的手笔。 一瞬间，交头接耳，众皆哗然…… 李盛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李二身边的一块招牌。 侯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不过尽管站的远一些的官员看不到，但心里还是会计算的。 比如…… 萧瑀的脸色就满是狐疑。 这圣乡侯又搞什么幺蛾子？ 先是交给段纶一本册子，说是十分重要。可具体是啥，又不说…… 想想这个妖人圣乡侯过去整的活也不是一样两样了，钢铁，土豆，红薯，还有各种兵器……属实难以猜测。 然后现在又来一本。 不紧急，但却十分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萧瑀只能暗暗叹息，决定先不管这事了。 横竖呢，这手雷、地雷的图纸，前些时间李承乾已经找李二要到了。 最关键的东西有了，剩下的想来影响也不大。 接着李二就打算退朝。 现在一切都已经安排上，剩下的就是稳步推进，完事！ 不过便在此时， 段纶忽然又上前一步，“陛下，微臣还有件事要启奏。” “呃……最近因听闻，前些时日，长安城郊外的流民营之中，似乎有人患病，连续数个，还请陛下关注之。” “有人患病？连续数个？” 李二一怔，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不仅仅是他，整个殿陛之中，所有百官都变了变脸色。 自古营地这类地方，人口都比较密集。 传播疫病，那是再容易不过。 当年曹操执意要行铁索连舟之计，正是因为北人集结的大军在南下的途中感染了风土病。 如今…… 这流民营，怕是要炸窝啊。 李二面色严肃，沉吟了一下…… “既然如此……朕明白了，你手中之物，记得加紧造产！” “另外，取朕的青霉素灵丹，分发给患病之民！” “微臣明白！” 见到这一幕。 萧瑀心中顿时一动。 有流民患病？ 而且是连续好几个，这……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人命关天。 但想想前些时日，和太子的计划…… 这分明就是一件大好事啊！ 萧瑀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这次的事百分之百，就是瘟疫。 到时候一旦恐慌出现，流民营必然被百姓视为死亡之地，届时怕不是遍地都是流民。 另一方面，长安城内的流民也绝不会少。 这种时候，岂不正好招募流亡，聚集死士？要知道突厥人即便成功南下，以后大家要在突厥朝廷坐稳嘛，那也得有些功劳啊。 正是聚集私兵的好机会呢…… 而且不仅仅是招募流亡。 萧瑀作为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名望不比裴寂低的大儒，脑子转的何其之快？很快还想到了别的主意。 比如这疫病来了，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这是在长安…… 朝廷是你李二家的，不是我们世家大族开的，你李二得负责到底吧？ 要为流民性命负责，你李二得准备医药之物吧？ 嘿嘿…… 萧瑀暗暗偷笑，今日走后，立刻安排人大肆收购药材，到时候岂不是可以狠狠的赚上一笔…… 招募流亡可得花费不少的钱财，这一下不就来了吗？ 很快，退朝。 离开皇宫的路上，萧瑀心情极好。 只要这疫病大流行起来，自己的计划必然成功，绝对可以重创李二的政治资本。 那么疫病会否大流行？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肯定会！ 第322章 这不得给李二安排上？ 萧瑀这么想不是凭空的，而是有理有据有经验的。 这是古代，不是现代。 不是说早发现早处理，不好的事情就能解决在摇篮里。 更何况，古代的“发现”和现代的发现，两者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要知道这是流民营，即便李二不小气，肯花钱往好了安置，但流民毕竟是流民，经济是很紧张的。 有个头疼脑热，一般来说根本就不会当成问题，通常都是硬抗或者躺两天加强休息……也就是变相硬抗过去。 只有症状十分强烈，甚至可以说恶劣的时候，才会去就医。 但在现代就不同，一般症状不用太恶劣，只要是足够明显，多数人肯定就老早去医院检查了。 检查之后，自然会有各种措施及时安排。 古代哪有这条件？ 一旦发现一个患者，当你看到明处，有一个重症病患的同时，就意味着暗中早已有了九个轻症患者，以及三百个潜伏期的患者。 最后变成大规模的疫病，又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这根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而相应的…… 世家大族该怎么做，就是非常清晰的了。 离开皇宫的路上，一边走，萧瑀一边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嘿嘿嘿…… 这不得给李二安排上？ 到时候，好处我五姓七望全吃，你李二嘛…… 那就抱歉了。 抱歉！ 不仅仅是萧瑀想到了这里，还有不少反应快，脑子活的世家官员，也纷纷心思活泛起来。 你说家里花那么多资源举荐自己来朝堂上，是为了啥？ 那可不就是为了报效家里么。 很快，大伙就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所在。 当然，很多从科举途径上来的寒门士子，心思就没有这么深沉复杂了。 一路上都在哀叹，这大唐真是命运多舛，这次也不知道如何度过难关，这陛下又是打算怎么安排…… “哈哈，诸位同僚何故愁眉苦脸？” “哦，张大人，大唐如今适逢战乱，要与突厥人作战，国内又有疫病之患，苦了百姓了……” “唉，刘大人何必如此，陛下乃勤政爱民之君，一代英主，问题迟早解决，我等何必忧虑？且安心就是！” 两种既然不同的心思，蔓延在大唐文武百官之间。 一方面是忧虑，另一方面则是信心满满……当然，这信心可就跟解决问题无关了，只在嘴上有关。 只不过，一般寒门出身的士子，经验不足而又身处其中，并不知晓情势的险恶。 萧瑀远远望着议论纷纷的众人，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这次，管叫你李二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不一会的功夫。 萧瑀离开了皇宫，坐上马车迅速离开了朱雀门附近。 紧接着，就在朱雀门口的街道一角停了下来，掀开马车布帘看向街角，扫视一眼，很快锁定了一道身影。 “裴兄！速速上来！” 裴寂正在骂骂咧咧扫大街呢，一看是萧瑀来了，顿时扫把一扔，当即跟了上去。 见到确是萧瑀，当即脸色就垮了下来。 “唉！” “哈哈，裴兄何故叹气？” “嗯？萧兄你还问我为何叹气？我还想问老兄你为何发笑呢！” 裴寂一看萧瑀这满脸轻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有点发火。 特么的，大伙都是在朝中打工，我裴某人翻车了现在弄成这个样子。 两朝元老啊，现在扫大街！ 都这么惨了，你个老倌还笑，有那么好笑吗？！ 哼！ 裴寂气的直接别开脸，头一回发现萧瑀这货这么恶心！ 小人！ 小人啊！ 不过…… 虽说被裴寂甩了脸子，萧瑀却也不生气。 反正这个裴寂他估计也不是真就一辈子扫大街了，总觉得日后还是能回到朝堂的，只是需要一些机会。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今天真就有开心的理由。 至于裴寂…… 萧瑀确实觉得蛮搞笑的…… 这老家伙自从领了李二的责罚，一连将近一月都称病在家不出，最近甚至连长安街头巷尾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事，开始编撰各种裴寂的段子，什么老当益壮好龙阳，夜御十男伤了元阳云云…… 最后顶不住了的裴寂也就只好出来扫大街。 好在李二没有规定他怎么扫，裴寂给自己弄了个丝绸面罩，倒也瞒住了身份。 不过……身为两朝老臣，大唐宰辅高官，一下子被撵出殿堂来扫大街，这心理落差也是可想而知。 裴寂心里那个气啊，就别提了！ 扫地都恨不得把地面当成李二和圣乡侯妖孽的脸给扒拉出几条血道来。 萧瑀暗暗好笑，不过随后，还是为裴寂讲述了一下朝堂上发生的事。 裴寂原本气呼呼的老脸顿时凝重起来。 “流民营有病患？病症相同，而且还一连好几个？？” …… 萧瑀这么一说，裴寂顿时重视了起来。 如果这是真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甚至不客气的说，这就是大唐最近的头等大事也不为过。 毕竟禁军远赴北疆，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 大家虽然已经安排了一些计策……但效果如何？大伙始终是处在一个“等待药效发作”的状况。 而后方就不一样了。 现在一共才十二万禁军啊，其中十万大军都开赴了北疆，后方一旦有点什么情况？……是吧？ 朝廷，不是，李二，得来点动静吧？ 那大伙的乐子不就来了么！ 好活！ 裴寂很快回过味来，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看着萧瑀笑道，“萧大人啊，难怪今日如此开怀，竟是碰上了这等喜事！哈哈哈哈哈！” 萧瑀嘿嘿一笑，“裴大人所言极是！此事正是一大好机会！” “我等只要……” “哎哎哎！萧大人且莫急！” 裴寂一摆手，制止了萧瑀继续说话，接着道，“这等大好事，我等怎可独享？嘿嘿……” 接着兴奋的一笑，“今日合该延请几位老友，叫上太子殿下，好好的喝上一杯啊！” 萧瑀也哈哈大笑，“裴大人所言甚是！哈哈哈哈！” 裴寂算是明白萧瑀怎么开心成这样了。 自己也开心啊！ 第323章 正该暴赚一波！ 憋屈了将近一月，裴寂简直人都要憋坏了。 这李二，兀的可恨！ 竟然将我这等大儒叫去扫大街，简直是桀纣之举。 裴寂真想效法伯夷叔齐，饿死首阳山不食周栗拉倒！ 大不了这俸禄咱不要了，直接回家吃几千亩良田的地租，不比你这几百石俸禄香？ 哼！呸！ 不过想想，这几百石俸禄虽然塞牙缝都不够…… 这家里的几千亩良田，来日可怎么守的住。 于是这将近一月的时光里，裴寂几番纠结，辗转难眠之后…… 眼看着不能再称病抵赖了，也就捏着鼻子出来扫街了。 但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 居然出来的第一天，就赶上了流民营疫病这么好的机会，裴寂简直要笑死。 很快…… 城南大宅！ 裴寂，萧瑀。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 李承乾！ 众人齐聚，冠盖云集。 整个院子逐步热闹起来，外加无数舞姬翩翩，琴声袅袅，钟鸣鼎食，看上去越发显赫无比。 当然，之所以看上去显赫无比，除了这群人是真的显赫之外，还有两个原因。 首先……这院子里的舞姬，可都不便宜，个个都是数千贯开外的身价。 第二嘛，就是……气氛！ 开心！ 愁云惨雾当头，那身份再高也不会显得显赫，反而一股西晋味。 但现在呢？ 弹！ 冠！ 相！ 庆！ “裴……裴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天呐，萧兄，这是真的吗？！” 王景，崔白鹤，卢长庚……等人，此刻一脸震惊的看着裴寂、萧瑀。 流民营接连出现病患，病症几无二致！ 这要是真的…… 天呐，天呐…… 五姓七望，几个当家不敢置信，双眼全部死死的集中在裴寂萧瑀身上。 接着，就见裴寂萧瑀纷纷笑眯眯的点头。 “诸位，正是如此！” “症状想同，还是流民营，这背后……诸位可想而知了！哈哈哈哈哈！” 王景等人，立刻呆住了。 尤其是王景，眼珠子都几乎突出来，两眼仿佛是盯着另一个世界。 这若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太刺激了！ 越是刺激的事情，世家大族的操作空间就越大。 很快…… 王景双目失神，口中开始喃喃念叨…… “那我等世家若从今日起，开始囤积药材，过些时日岂不……” “岂不就是……”崔白鹤也开始念叨，双眼瞪直。 “岂不就是要……”卢长庚，郑太山也是两眼发直，微微放光。 “岂不就是要发……？？” 李天城两眼放光！ 紧接着，众人再次齐齐看向裴寂，萧瑀。 “裴兄，萧兄，此事千真万确？这可不兴信口开河啊！” “是裴兄萧兄，这可是我等的头等大事啊！” “嘿嘿……诸位，我们世家大族，利益可是统一的。” 裴寂傲然一笑，“这等大事，又岂会欺瞒诸位？” 整个院子里，顿时寂静下来。 寂静持续了足足有好几十秒。 漫长的时间…… 只能听到外间舞姬，宴会，琴瑟丝竹之声，没有任何人声。 甚至，连人的呼吸声，都莫名其妙的变少了好几道。 最终…… 王景捂住了脸。 身躯颤抖起来。 接着…… 肩膀一抖一抖，整个人逐渐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奇怪声音。 而同时，不仅仅是王景，周遭的其他几人。 崔白鹤，李天城……等人，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这声音极度压抑，但很快就越来越盛，最后变成了无比畅快，无比肆意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 天助我也！ 几乎不需要交流，众人很快商议好了计策。 王景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接着便开口说道， “诸位，如今我等必须尽快行动，立刻行动！” “手中的标准钢无论还有多少，都立刻出售，全数用来吃掉长安附近所有药铺的药材！” 李天城双眼放光，“这些泥腿子吃掉原本属于我等世家的多少官位？今日合该报此怨仇！” 卢长庚眼球里血丝都出来了，“届时我等大赚一笔，管叫这些黔首之徒去死！” 崔白鹤哈哈大笑，须发俱张，“正该如此！” 便在此刻，王景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殿下，不知这手雷、地雷的图纸之事如何了？” 李承乾见这几人兴奋了一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长安附近有流民就算了，可这些流民还闹出了疫病…… 这不是个麻烦么？为何这几人如此兴奋？ 虽说有的赚，但…… “诸位，孤还是想问问诸位，这疫病之事有什么可开心的？” …… 被李承乾这么一问，王景脸色僵硬了一下。 我擦，好吧…… 这事，一来是给今年多次遭受财政重创的世家回血。 药材风紧，正该暴赚一波！ 二来其实也是为了给李二上眼药……不过这事，还真不太好给李承乾这小子解释…… 一瞬间有些后悔，刚才笑的是否有点欠收敛…… 不过就在此时，裴寂笑着开口了。 “殿下，此事的确是会对陛下造成一些压力，但是……” “什么，这事会对父皇造成压力？！” 李承乾脸色顿时就黑了。 见李承乾脸色变黑，裴寂顿时就有些尴尬，我擦这小子原来没想到这里吗，自己还打算从这入手洗地呢…… 不过李承乾，现在意识到了也好。 反正小孩子嘛，自己作为大儒，别说李承乾了，便是汉元帝不也照样忽悠。 咱大儒不就是靠着会说话，能让君王听着开心上位么，嘿嘿…… 于是接着开口，说道…… “公子，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其实疫病呢，再厉害，也传不到宫中，不会让陛下卧病不是？再说了……” 裴寂凑到李承乾身边，一把搂住李承乾肩膀，悄声说道，“微臣给殿下的文章，一百篇已经写了有三十篇了！年底之前决计能完成。” “届时，咱们给陛下一些压力。而陛下有了压力，再看了策论，可不就该发现殿下的好处了么？” 李承乾一听…… 哎哟呵……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第324章 这简直就是妙计！ 随着裴寂一通讲解猛如虎，紧接着，李承乾的神色真的缓缓发生变化。 “这倒也真是……” 李承乾喃喃自语。 裴寂说的话，且不说道理上正不正确。 毕竟他们才是大儒，当大儒也不是咱太子的工作不是？ 但这个角度，却是极为正确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保住太子之位，严防李二改储！ 那么要保住太子之位，该怎么做？ 毫无疑问，就是让李二感觉到自己的才华！ 而李承乾也没少读书。 那史书自己都看了，自古以来君主的才华主要在于哪里呢？没错，在于利用臣子的才华。这次写一百篇策论的机会，自己给了裴寂等人，这就相当于充分发掘了臣子的才华，很显然说明自己是有一代英主之姿的。 当然，这个英主之姿，父皇不一定能理解。 不过没关系！ 李承乾还记得商鞅也说过，那话叫什么来的？ 人可与乐成，而不可与虑始。 先想办法混上大位，再给父皇展示才华不迟……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混上大位这件事本身最重要。 而，裴寂提供的这个计策，就非常的妙！ 给父皇施加压力，而不是强行去自行表现什么。 从“让父皇看到自己的才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式的妙计。 甚至说是妙极，也不为过！ 优秀！ 完美！ 李承乾反应过来，顿时眉开眼笑，当场用力拍了拍裴寂的肩膀，“还是裴老厉害！什么叫饱学鸿儒啊？这就是饱学鸿儒！哈哈哈哈！” 裴寂闻言，一同大笑！ 这一日的城安娜大宅之中，久违的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众人都十分清楚。 这疫病不发则以，一旦生出，李二绝无可能招架。 甚至有一种说法，大战之后，必有大疫！ 这就是说，疫病这东西，乃是上苍惩罚凡人所用之物。 凡人不顺天而行，那自然便是没有好下场。 现在疫病出现在长安，嘿嘿…… 众人不用沟通，都能心照不宣的想到，这定然是圣乡侯这个妖人招惹而来的了！ 而李二居然偏信妖人，排挤他们这些忠良之臣，显然也是多少沾点天子失德。 天子失德，国有妖孽。 这疫病的规模能小么？ 绝对不能小！ 那可不就是好机会么，嘿嘿嘿…… 很快，众人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直接庆祝起来。 席间就如何收光这长安附近的药材交换了意见，场面一度非常欢乐！ 不过喝着喝着， 萧瑀忽然想起一件事， “太子殿下，这手雷和地雷的图纸……” “害！” 李承乾喝的脸色涨红，“萧老怎么又问起这事？孤王早就解决停当，父皇早已给了孤王。几日前就已由王老的死士送往北疆，有甚可担忧！” 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下萧瑀才放心多了。 那就好！ 现在是不怕别的，就怕这战事不按剧本上的走。 万一大唐的禁军大获全胜——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但可能性小，不代表可以不考虑。 一旦大唐的禁军大获全胜，弄不好那帮突厥贵族王室，为了保全性命就把大伙全给供出来了。 这岂不天大的麻烦？甚至可以说这都不是麻烦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所以萧瑀才反复确认。 这下又问了一遍，心中顿时安全许多了。 不仅仅是萧瑀，裴寂啊，王景啊……等人，也是这般。 一瞬间，本就十分舒爽的心情为之一松，更是爽翻天了。 奈斯！ 无敌！ 这波就是无敌。 只等禁军大败，届时……嘿嘿，大伙就能接着突厥问题，和李二讨价还价了。 到时候，看你李二服不服软！ …… 甘露殿。 李二端起一杯果汁缓缓饮了一口。 面上微微愕然，随后露出一个微笑。 “观音婢这手冷饮，手艺越发精良了，哈哈哈！” “二郎说的哪里话？这还不都是盛儿想出来的点子。他那里的饮品，那才叫花样繁多呢。” 长孙皇后微笑说完，也端起杯子饮了一口。 李二放下杯，哈了口气。 轻轻一叹…… “有盛儿在，朕这江山……嘿嘿，不瞒观音婢说，登基之初，朕原本还以为这江山不稳，神州未来又是命途多舛呢。” “可自从盛儿出现，朕竟像是……竟像是找不到任何可忧心之处了！” “那陛下以为呢？这可是臣妾生的孩儿，为父皇分忧可不就是分内之事？” 长孙皇后这话，顿时让李二想起了李承乾。 这小子最近…… 便在此刻，杜如晦、魏征等几名大臣入宫面圣议事。 见到几个左膀右臂来了，李二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道， “最近承乾找朕要走了手雷和地雷的图纸，说是写策论要用，朕已是给了。你们看……此事如何？” 李二本来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不过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觉得，还是应该和这几个臣子商量一下。 不过他这一说，杜如晦魏征等人，顿时都呆了一下。 “陛下这……这是……” “怎么了？你们觉得……这事不对么？” 李二皱眉。 魏征顿时急了，“陛下，此物事关重大，怎可轻易流传出去？” 杜如晦也是满面焦急，就差当场大叫了，“陛下，这得赶紧找太子要回来啊！” “可……可那是朕的太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李二双目闪过一道光芒。 接着魏征和杜如晦，都愣住。 房玄龄也是感觉不对。 这件事，怎么说？ 魏征脑海里不停的转着这个问题。 接着，就见李二得意一笑。 “行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不过朕要告诉你们，恐怕是你们想多了。这手雷、地雷威力虽大，但以突厥之力要组织生产，岂能容易？” 李二这么一说。 几个大臣顿时反应过来。 这倒也是，咱们大唐制造“手雷”、“地雷”，能短短时间建造这么多，靠的是大皇子殿下的“生产线”啊…… 也是受到李二这一启发，众人还想到了更多。 那也就是说，这图纸即便流传出去……也没事？？ 李二接着一笑，“再者说了，即便突厥人制造出了手雷，嘿嘿……” 第325章 什么叫神器？这就是！ 李二这么一说，魏征等人就放心多了。 实际上且不说组织“生产线”的难度，就说这生产线之中，每一个环节，那多少的工艺流程，多少的门道，就根本不是突厥的工匠可以摸得清的。 就算造出来……其实也无甚可惧之处。 “这倒也是……” 魏征点了点头，“即便突厥人能造出手雷，这良品比率怕是也堪忧。” “正是如此。没有盛儿那一套治理体系，生产线岂是谁都能玩得转？” “届时勉强做出来五个手雷，里边少说也有三个不能响。而突厥人能造五个，我大唐起码能造二百以上。哼！” 李二直接就是一声冷哼，“便是这图纸真到突厥人手中，又有何用？只有纯粹的外行山炮才会觉得此物能让突厥扭转局势。” “再者说了，承乾怎么说，终究也还是朕的孩儿，还能把这图纸拿去送给突厥人不成？你们一个个的，真是。” 魏征张了张口。 杜如晦欲言又止。 最近他们自己的消息渠道可是听说…… 太子貌似在城南的几座大宅之间出没过。 这些地方可都是世家大族的势力，而李二对李承乾动向的掌握，一般也就是在东宫附近，通过东宫里的人。 但现在看来…… 不过李二刚才也说了，那图纸又不是武功秘籍，谁拿到了立刻就成大佬，倒也没啥可说的了，平白增添许多猜忌。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这几日，李盛送给李二的“纵火弹套件”，也已经开始生产。 这玩意既可以单独使用，直接投掷，也可以与手雷结合起爆，端的妙用无穷。 甚至在天气变化的时候，还能作为燃料代替短缺的柴禾来取暖！ 种种因素再加上了这个东西，那就根本不是突厥人能处理的了。 什么叫神器？什么叫圣物？ 这就是！ 魏征和杜如晦几个出主意的大臣放下心来。 既然战斗力没有问题，接下来……相信李靖的发挥就行！ 转念间，李二想起另一件事，另一个话题。 “对了，今日我叫你们安排生产的肥皂，做的怎么样了？” “肥皂？可是交给工部段大人安排的肥皂？” 魏征这么一说，李二顿时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 “看你们几个这样，莫非是还未开始？朕可说了……” “陛下，不是这意思，制作肥皂所需的猪油等物，我等已经安排给了段大人，如今已是有了不少！大概一百多斤。” 李二闻言，这才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好，好！” “这一百多斤，你们全数拿去交给流民营，所有与病患接触之人，还有接触了接触病患之人，接触了接触过接触了病患之人之人……” 李二直接一通绕口令，当场把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都给听晕了，大伙虽说都是圣贤书读过来的，可这么拗口的句子还真的生平头一回听见…… 不过作为大唐最顶尖的几个人才，他们还是能理解李二的意思。 总之是与最近这几个出没的病患接触过的人， 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一概必须使用肥皂，随时清洗！ “微臣明白，陛下且放心！” 杜如晦连忙拱手点头，“此物既是大皇子殿下托付，我等敢不用心乎！” 李二大手一摆。 “用心不用心的别跟朕说，你们得跟自己说。朕要说的是，此事必须严刑峻法，所有涉事之人一天必须给朕洗够五……不对，是八次澡！” “若有违抗者，一概军法处置！” 李二的脸色十分严肃，杜如晦等人一怔，一瞬间不太明白李二干嘛这么严肃。 不过很快就想到了…… 这个肥皂的杀毒效果，并非仅仅是保护与病患接触的郎中等人，更重要的是，将疫病的传播，给限制在这个小圈子内！ 有肥皂随时清理，传播能力大大衰减。 如此……一旦做的好了，说不定这次疫病干脆兵不血刃就能解决。 甚至不需要更多的郎中，有那几个郎中加几个太医坐镇，就完全足够…… 这个道理，若是放在以前，魏征和杜如晦他们大概是打死也看不懂。 但这一年遇到大皇子殿下之初，殿下曾经指点过陛下饲养家彘之法…… 杜如晦忽然抬头， “微臣明白了，陛下，这是为了隔离吧？” “正是如此。” 李二欣然点头，“古之圣贤见事于未发，察败坏之微而免灾祸之著。” “朕不想当秦始皇，什么事都靠严刑峻法来解决。但这疫病事关无数人命，朕实不得已而为之！” 魏征深吸一口气，顿时俯首，“微臣明白！” 接着房玄龄却也叹息一声。 “说来这个古之圣贤，还不是我等，而是殿下啊！” “当初为了解决饲养家彘时病死问题，殿下便提出了这个法子。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这其中的道理法则，竟在人群疫病之时也能用上！” 房玄龄这一感叹，众人顿时都露出神往崇敬之色…… 大皇子殿下，才智何其了得也！ 而且众人也忽然有些明白了，殿下所说的“自然哲学”，也即是科学，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道理，放在不同的地方，都能奏效。 这些一条条的道理，便是科学！ 大皇子……学究天人啊！ …… 就在甘露殿这次议事不久后。 长安城中…… 不知何时，百姓们也开始感觉到风向不对劲了。 先是传出有疫病发轫的消息，有的以为是谣传，有的则如临大敌连夜跑路。 当然大多数百姓，还是选择拿着不多的积蓄到长安各处药铺之中购置几幅药材，通常都是清热解毒一类，以备不时之需。 但…… 随着时间发酵，关于疫病的谣传，渐渐的愈演愈烈。 原本就惊惶无措的百姓，这下纷纷陷入了恐慌情绪。 但…… 就是在这种恐慌情绪之下，长安城内各大药铺…… 却是一夜之间，纷纷关门了！ 所有的药铺门口，都打出了相似的牌子。 “近日缺货，改日开张！” 刻着经营公告的牌子出现在了许多药铺的门口。 第326章 囤积药材！ 尽管这些药铺，平日里也会时不时关门一下—— 这并不奇怪，许多药铺老板本身就是行商出身，经常要四处跑商收购药材。 但是这次，整个长安各处药铺居然不约而同的纷纷关门，就显得事情十分的不同寻常了！ 一夜之间药铺齐刷刷的关门，换来的自然便是一夜之间遍及全城的恐慌。 全程的百姓开始陷入了一种阴暗的恐惧之中，出门都是心惊胆战。 毕竟这年头，出门的都是家里的壮劳力，一旦染病卧床，这身后的家人可咋办？ 最恐怖的，甚至不是买不到药物本身。 而是买不到药物，缺货的同时，“缺货”这件事本身，还意味着一个可怕的未来…… 大规模的残酷疫病，极有可能是真的要来！ 一时间真就人心惶惶，遍地恐慌。 城北破庙。 原本已经修葺一新，建起了几间不算漂亮但足够干净结实的屋子。 但此刻，屋子里几名士子聚在一处，却是个个一脸愁云惨雾。 “老谢，怎么办？我等现在跑路吗？” “唉……今日又没买到药吗？” 谢仲元脸色有些难看，一旁的床铺上…… 一名年轻人还脸色苍白的躺着。 “马周兄弟，这怎么办？” “宾王他……” 高子杨满脸忧色的看着两个同窗，“宾王前些时日就在拉肚子，最近虽说是听学院里的老师止住了，可身子始终不见好。若是再买不到药材，我们这……这是要给宾王张罗坟地吗？” 高子杨这一说。 谢仲元，马周两人同时都叹了口气，默默不语。 现在这情况，还能咋办？ 看着高子杨满头大汗，这家伙对同窗的事最为热心，几天下来已经进城跑了不下二十趟了。 可至今…… 药铺关门！ 便是一些医馆之中，也是匣柜空空。 众人忧虑的眼眶泛红，不住的唉声叹气。 这哀叹声不仅仅在城北的茅屋中响起，也在整个长安周边数个州郡，亿兆生民的家中暗暗响起…… 不过这毕竟是大唐，大一统的炎黄之土，并非所有地方都是一片哀鸿，还是有不少地方，欢声笑语。 比如…… …… “崔兄，你家囤了多少？” “囤了多少？卢兄，这还用问，我可是把上次手中囤积的妖钢全给沽出去了，这不，全换成了药材了！” “崔兄果然牛逼！卢某不才，也是如此办理，收了足足两千多斤各式药材呢，哈哈哈哈哈！” “王兄，郑兄你们来了？囤了多少啊？” “卢兄岂不明知故问？自然是……” “哈哈哈哈哈！王兄不必多说，卢老弟省得！哈哈哈哈！” 很快，数名老者，还有一年轻人聚集在了一处。 就在众人聚集的同时，周遭的婢女舞姬也悄然摆开了排场，动作十分安静，全程没有打扰到主家和宾客，甚至没有在后者的目光中有效的停留过。 众人分宾主落座，几乎是个个满面红光。 兴奋！ 上头！ 一通交流之后，众人果然确认了。 所有人都已经囤积了海量的药材。 王景满脸兴奋，“诸位，近日王某可是随时打探，随时听消息啊。” “这长安城中的药价，已经翻了五倍不止啊！” “来，卢兄，郑兄，李兄，崔兄，裴兄，萧兄，殿下！” “今日恰逢盛会，我等正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哈哈！好！” “祝贺王兄！” “咱们五姓七望，就该如此同气连枝！” 一番饮酒之后，卢长庚也接着开口说道，“诸位，这价格翻了五倍，依卢某过去的经验……” “凡是买空一地之药材，通常最多也就涨个两三倍，毕竟后续的药材总有货郎商贾之流再买进来。” “但这次，涨价足足五倍啊！这说明什么？我等此次合作，卓有成效啊！” “哈哈哈哈哈哈！好！” “卢兄所言极是，当再浮一大白！” “饮！” “再饮！今日不醉不归！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通推杯换盏。 接着，王景才收敛了喜色，严肃起来。 而这严肃之中，王景的双眼又透露出一股嗜血的兴奋。 “那么按照卢兄所说，我等这次集合了整个五姓七望之力，合力买断了长安，乃至附近数个州郡的所有药材。” “如此一来，价格却涨到了五倍之多。这岂不就说明？” “哈哈哈哈哈！”李天城老爷子一声长笑，“这风啊，刮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通大笑，接着王景又道，“如今这疫病还未真个爆发呢，这些泥腿子就跟白痴也似，替我等抬轿子！” “等到过些时日，疫病之事愈演愈烈……” 王景说到此处，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哈哈哈哈哈！” “不过王某还是要告诉诸位，即便过些时日，药材价格再涨，也千万不可出手！” 王景忽然间严肃起来，说了一件正事。 众人立刻了然，纷纷点头！ 不过卢老爷子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神情，“王兄，这前几次，每次我等都是等待最高价才出手，可是每次……最后……” 卢长庚有些支支吾吾，不过几名老者顿时也都会意。 话里什么意思，大家还是听明白了的。 之前好几次都是，无论纸笔墨，精铁，标准钢…… 哪一次是有个好结果的。 之所以会这样，如今大伙也都想明白了， 一来自然是因为李二这个昏君当道！ 二来当然便是李盛这妖人了。 可恨啊！ 三来，也就是……大伙每次囤了东西，都是等待最高价再和别人谈出手的事。 结果每次都“未能等到最高价”，这李二就伙同圣乡侯妖人拿出了更加便宜好用的东西，搞得大伙血本无归。 所以这次，卢长庚也是学乖了。 特别提了一下这个问题！ 而在场的诸人也纷纷考虑了起来，是否应该早些出手卖掉这些药材…… 此时，只见王景淡淡一笑。 “诸位，不可杯弓蛇影，一招蛇咬，十年怕绳啊。” “这可是疫病，消耗药材是必然之事。李二和那妖人再厉害，还能凭空变出药物不成？” 第327章 王兄，我悟了！ 王景话音不停，接着又道，“无论是药材也好，疫病也罢。这些东西，即便妖人法力再高，又如何能干涉的了？” “这……这倒是！” “王兄说的不错！” 卢长庚，崔白鹤，郑太山等人纷纷点头称是。 王景说的这，太有道理了！ 寻常人怎么能想得到咱们王兄的智慧，哈哈哈哈。 正如王兄所说，那妖人再厉害，可这疫病是实实在在的。 他还能把疫病变没了不成？ 再说了…… 王景淡淡一笑，“再说了，这次我等可不是收购一种两种药材。若是选定一副药方去收购药材，王某也不会这般说。” “因为囤积时间过长，谁知道这妖人会否想出别的药方来？” “但囤积了所有的药材，我等就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任那妖人才智如何了得，无论他想出什么药方，嘿嘿……” 说到此处，王景眯眼一笑。 众人顿时恍然。 是了是了，这妖人才华再厉害，但没有任何药材…… 他即便能想出新的药方，又有什么用？ 根本就没有他施展的地方！ 随着王景的讲述，郑太山，李天城……等人，双眼纷纷亮了起来。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啊！ 没有药材，就没有任何药方可以变成药物，那么妖孽的一肚子鬼点子就不能生效。 “王兄，我悟了！” “王兄，我也悟了！” “王兄，愚弟也悟了！” “王兄，我崔白鹤也悟了！” 众人很快发现了关键之处。而这关键之处，也就意味着…… 只要药材一天还在大伙手中，这妖孽就一天无计可施！ 只要妖孽无计可施，那么等待疫病大规模袭来……就是完全可行的！ 涨价！ 涨就完事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相顾大笑。 这波啊，这波是无懈可击！ 王景慨然叹息，“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暴涨。这一次……” “王兄，不枉我等苦心钻营啊！” 李天城老爷子以手掩面，当场泪目。 其余几名老者也差不多，“涨！早该涨涨了！” “涨涨涨涨涨涨涨！都给老夫暴涨！” 崔白鹤忽然红着眼说道， “诸位，这一次，我等决不可心慈手软。势必等到药价涨到百倍再行出手！” 话音一落，王景等人用力点头。 “崔兄所言甚是！不到百倍价格，何足让李二这昏君低头？不到百倍价格，何足让这遍地的愚氓莠民清醒？” 裴寂恶狠狠的道，“这次，必须让李二低头！” 众人一场誓师大会，整的是慷慨激昂。 就是李承乾有些不敢置信，这帮人居然明着说父皇是昏君？ 不过…… 他本想怒斥这群人是乱臣贼子。 但想想父皇信任妖孽，置列位大儒于不顾。 这不就是上无道而下怨叛吗？ 父皇这样对待这些善良优秀的百姓民众，就记着给只会种地的泥腿子谋取一些蝇头小利。 被人当成昏君，又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李承乾一肚子话就这样吞回了肚子里。 心中却是暗暗发誓，早晚必须将妖孽除去，让真正优秀善良的大儒回归朝廷。 让父皇重拾明君之号，让大唐再次伟大。 这才是治国之道啊！ 李承乾暗暗感慨了一番，心中对于大唐丧师失地的消息，越发饥渴迫切了。 便在此时，裴寂忽然开口。 “诸位，裴某有一计，还请诸位一听。这次我等不但要找回先前失去的所有利益，还要让李二低头。” “老夫有一计，过几日……” …… 数日后。 长安的恐慌情绪，发酵的越发厉害。 但同时，这种暗中恐慌的更深处，集体潜意识的更暗处…… 则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不是疫病么？ 怎么还没传出来？ 流民营人员密集，恐怕疫病早已流传的到处都是。 但放眼长安，却是根本没有任何疫病的消息。 起码对于长安百姓，每一个百姓其个人、其自身的见闻来说，认识的人里边最近是一个横遭疫病的人都没有。 这就显得很奇怪了，不是说疫病来了么，为何好像啥事没有一样。 难道是假消息？ 不可能啊…… 长安百姓没有不知道的，这段时日，陛下陆续向全城的百姓都发放了一种叫“肥皂”的东西。 这肥皂不知是如何炼制，总之入手滑腻，有些像是肥油。 但又与油类不同，油类沾到皮肤，往往要粘腻不短的时间才能消除。 而这肥皂就十分简单，清水一冲立刻消失。 同时更加神奇的是，这肥皂不仅本身只需要清水冲刷便可洗净，同时还能将油脂、污垢等一并带走！ 这个奇异的特性，和百姓们过去认知中的皂角、猪胰子十分相似，却不知“肥皂”这个名称是否与这二者有关了。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陛下向满城百姓分发此物之后，又下严令，百姓每日必须使用此物沐浴五次，不得有任何拖欠。邻里之间一旦发现彼此有拖欠者，立刻报官可得十金奖励，同时拖欠者则要受到重罚！ 有包庇者一旦发现，视为同罪，家属连坐！ 完全就是记载中秦孝公与商鞅搞的严刑峻法。 赏罚分明，尺度巨大！ 仅仅颁布第一天，京兆府就变得人满为患。 举报的，违规的……人满为患，甚至太守不得不在府衙门外的大街上架起了草棚，临时扩大办案处所。 当然，这样的盛况也仅仅就是第一天而已。 回过神来的百姓们，很快意识到…… 不管这肥皂究竟有啥特别的，既然陛下肯花费这许多国库钱粮，肯下这么大力气申此政令，那就说明的确是有情况了！ 至于是什么情况，简直不问可知。 禁军去了十万到前线，后方又没有突厥人也没人造反，最近也没听说哪里有饥荒，那……还能是什么大事？ 自然便是疫病的传闻了！ 长安百姓紧张之余，很快也明白了这肥皂是与疫病有关的。 既然这样……陛下总不至于是害大家的，那发放肥皂让用，咱就用呗。 于是肥皂一物很快在长安风靡起来。 只是对疫病有什么作用，那就无人得知了。 第328章 人心惶惶！ 毕竟肥皂就只是肥皂，这玩意…… 第一，肯定不是内服用药，这个陛下在发放时就说的很清楚了。 当然，也可能它其实是内服要，但陛下故意不说。 可陛下显然不会干这种闲的蛋疼没事找事的行为，这种可能性不必去想，不可能。 第二…… 当然，也不可能是外敷用药。 这特么想想就知道，外敷的药物，哪有水一冲就一干二净的？ 甚至可以说，这玩意不但不能外敷，甚至有人得了一般的外伤敷了药，使用肥皂还得小心避开——否则岂不是把敷好的伤药洗个一干二净？这岂不荒唐。 于是大伙很快就明白，这肥皂大约是不属于任何一种药物。 疫病要来，但陛下赐的却不是药物。 这局面岂不危矣？ 一时间更加人心惶惶。 但…… 越是在这种关口，偏偏各路药铺越是大门紧闭。 期间还生出了一起劫案，长安有一间药铺被愤怒的百姓给砸了。 毕竟这种时候大家都担惊受怕，你还扣着药物不给，那不是讨打么。 可冲进去之后，众人却傻眼了，药铺里居然…… 各路箱柜，居然空无一物！ 只有零星的一点点药渣什么的。 这情况不仅仅是大大出乎长安百姓意料，同时，也完美的印证了许多百姓的猜想…… 这药物早被买光，定是事先就有未卜先知的大佬采购了！ 于是恐怖的气氛愈发浓烈，长安上空阴云密布。 死亡的阴影，在每一个长安百姓的头上飘来荡去…… 而就在此刻，大家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除了陛下所赐的肥皂，什么依靠都没了。 因此，百姓没有严格按规矩洗澡而遭到举报抓捕，这情况只持续了一天。 到了次日，所有百姓都认真的用起了肥皂。 尽管肥皂这东西，比起皂角和猪胰子不可谓不好用，也的确方便。但一天洗数次澡，这还是让长安百姓感到极为麻烦，各种不适。 尽管感到麻烦，感到不适，但……保命要紧啊。 所以很快就没有再出现不按规矩洗澡之人。 砸开药铺冲进去抢药的好汉们自然是被抓了，这其中有恐惧紧张，逐渐炸毛的百姓，也有各路不良分子，混混泼皮。 这样的新闻，往常够长安百姓聊上至少一月。 但这次却几乎没有人关注，所有人都在恐惧的等待着…… 疫病，究竟什么时候会大规模爆发。 噩梦，究竟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身上！ 当然，这样的情绪不断发酵之时…… 长安终究是大唐国都，而一国之都是不可能束手无策的。 还是有消息灵通路子广的富裕行商，能在外地、或者黑市中弄到极少量的一些药材。 但这些药材，能顶多少用……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更何况，数量的稀少带来的，不仅仅是恐慌情绪，同时还有更为恐怖的一点——价格！ 人活在世上，什么都离得开，但缺医少药却是不行的。 而这少量的药物，价格之昂贵也就可想而知了。 比平日里，至少高出二三十倍不止！ 曾有古之圣贤做过比喻，当肉足够十个人吃的时候，肉价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但如果只够九个人吃，而嘴巴依然有十张，那么价格绝不仅仅是上涨一成左右，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会一路上涨到一个人彻底吃不起肉为止！ 这恐怖的原理真切的在长安上演，本就恐慌的情绪，逐渐演化为绝望。 而绝望的喑哑，正是沸腾的前兆…… 不过当然了，在这暗流涌动，恐慌蔓延的气氛中，也有人并不如何担心。 …… 甘露殿！ 此刻的李二，正在一面享用着水果刨冰，一面悠然观书。 同时手中握着一支笔，不时在书案上的一张巨幅白纸上画几笔。 一旁，则是魏征、杜如晦等文臣。 见李二神色悠然自若，众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都觉得自己似乎有话要说，但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便在此刻，李二忽然一笑。 “对了，朕想起来了。按照盛儿的地图和建议，我大唐要走出一条更胜秦汉的新路，首先不可好高骛远，光盯着美洲，这‘东南亚’相对就近了许多，看起来近日便可行。诸位若有什么想法，不妨……” 李二开心的说到这，却忽然见到众人都欲言又止的盯着自己。 本想继续说下去，这下也说不动了，也不由得皱眉，“你们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就是，朕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李二这话说了，魏征等人自然是松了口气。 不过魏征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说，这不是说他不敢开口……别说是李二让说了，就是李二不让说话，他魏征又什么时候怯过场。 主要是这个事，的确是有些麻烦。 思索半天，还是房玄龄先开口了。 “陛下，这事说来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呃……” “虽说陛下已经赐下肥皂，下令全城百姓使用。但最近，长安城中依旧十分恐慌，百姓颇有惶惶之色……” “并且最近，长安城中的药材价格，已经……” 说起这事，房玄龄也是一脸无奈。 李二就更不必说了，眉头紧锁。 不过房玄龄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作为大臣，该说的还是要说。 “已经上涨了数十倍。” “原来长安药铺虽然都有时不时关门的情况，毕竟药商多属行商，但整体数目其实也不少。可是最近不知为何，却是一夜之间纷纷关门，大门紧闭不开，百姓只能从黑市一类渠道购置药物……” 说到这，房玄龄都有些不太忍心说了。 其余几个大臣也都是掩面叹息。 李二双眼一眯。 “药材接连关门？都是近日发生的？” “禀陛下，的确是如此！” “这……让朕猜猜，这又是哪来的豪门大族……哼！” 李二生平，最恨的就是这些豪族大室。 这些家伙上则巧言令色以抗国税徭役，下则死命盘剥以害百姓。 不用想，就知道这又是一起类似笔墨纸铁的事件！ 不过…… 很快，李二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329章 李二能说出这话就离谱！ 李二的笑容，当然不是因为长安的药荒，以及百姓的恐惧气氛在幸灾乐祸。 而是他知道，这个事明显就没有那么简单。 他已经猜到，这幕后是怎么回事。 根据前面几次的经验，这完全就是有人在故意囤积，想要趁着疫病的机会谋利，大发国难之财！ 当然，这个操作有一定风险，门槛也很高。 “你们感觉……这事背后是怎么个说法啊？” 李二悠然看向几个大臣。 魏征思索了一下，接着开口道。 “陛下，这次的事件与前几次有不同之处。消息是在朝堂上传播开来的，而且疫病是偶然发生，并非陛下宣布的改革之举措。” “不过，也有许多相同之处。比如同样都是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而且都是限量的资源……” “因此微臣推测，定是有人囤积居奇，不会错！” 李二嘉许的点了点头。 这几个家伙比起盛儿这种天纵奇才是差远了，不过脑子还是转的很快的。 立刻就把握到了关键之处！ 于是接着说道， “不错，继续！” “是，陛下！” “此番若是有人囤积居奇，那么来历必然不简单。因为这疫病所需的是药材，而药材和钢铁、纸笔墨铁又不同。” “纸笔墨，产地相对固定，易于控制，易于垄断。” “这次的事情，比较接近于标准钢前后的精铁价格变化。二者之间，有足够的相似性！” “譬如，在高炉钢厂出现之前，精铁的产出同样是缓慢而稀有的，要寻访一把名刀名剑，往往需要极大的运气。而药材也是类似！” “如今疫病尚未大规模爆发，相应的治疗疫病的汤头药方也未出现。若要囤积居奇，没有药方，如何行事？只能是大规模的囤积，见药皆收！而这，需要巨额的银钱，一般的富户大族绝无这等财力。” “同时，药材与精铁一样，无论价格多高，时不时总会有供应出现。精铁有各地的铁匠，而药材自有行商四处搜罗。时日一长，价格必然还会被打回来，则囤积之人不仅难以获利，甚至有大幅亏本之虞！” 魏征说到此处，双目越发明亮。 抬起头，眼中两道光芒正好与李二相对，接着斩钉截铁道， “故这药材之囤积，与精铁类似，没有绝大的家底，根本无法抵抗住不断出现的新增货品，价格的不断回归。” “这背后之人，必是五姓七望之徒无疑！” …… 魏征说罢，李二脸上的笑容彻底不再掩饰。 “玄成说的不错！” “朕的看法，也是如此。不知药方就得囤积所有的药材，无法阻止行商、药农卖药就无法维持药物稀缺。” “这贼子是谁，不问可知！” 杜如晦和房玄龄脸上早已换上怒容，当即俯首请命， “陛下，微臣请率禁军三千，诛此丑类！” “陛下，微臣请率禁军，灭此朝食！” 毕竟是疫病啊，一旦爆发起来，得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然而这种时候，五姓七望这帮人，居然还想着要谋利。 这让人怎能不怒。 不过让杜如晦房玄龄意外的是，李二接着却摆了摆手。 “尔等，想多了。” “什么带兵剿灭，朕岂是这等昏暴桀纣之君？” “呵呵！” 李二这一说，杜如晦房玄龄，还有魏征顿时都愣住了。 一时间三道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二，仿佛不认识了一般，又好似生平第一次认识李二。 这…… 这话能是从李二嘴里说出来的？ 李二能说出这话就离谱！ 特么的开什么玩笑，剿灭这种贱人，这算哪门子的桀纣之君，这是王师好吗。 咱们玄武门起事，这不就是为了回归“王师”之路吗？ 不过下一刻，李二却是接着说道…… “朕知道，你们很想立刻翦除国祸，肃清朝野。但朕也希望你们不要忘了……” “首先，神州已经陆沉数百年了，百姓现在不想再内战了。” “第二，朕有一种预感……” 李二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恍惚，目光仿佛看着虚空深处。 “一个截然不同的时代，即将来临了。如此以后，神州的命运将会与以往历朝历代，都截然不同！” “所以只要他们不玩火，朕还真没兴趣剿灭谁。比起这个，让百姓看着这群世家大族自行毁灭，这不更为有趣？” 李二恶趣味的一笑，魏征等人都是一愣…… 接着李二才正经解释了起来。 “诸位，这群人此次囤积药物，除了财力丰厚之外，还有另一个条件，朕看你们一个个的，恐怕也是跟着盛儿混日子太久，见事之明都没了。” “另一个条件？” “陛下，这另一个条件是什么？” “这个条件，便是玄成所说的第二点。即便他们买断了长安附近的药材，但依旧有行商不断带着药材回到长安。” “这倒是不假……” 魏征接口，喃喃说道，“可是这些药材，数目又少，又缓慢。要对这几个世家造成重创，恐怕是不太够啊。” “呵呵，玄成你还是小看了咱们汉人的进取之心。往常行商都是贱役，一年到头走断腿也赚不到多少银钱，可这次就不同。” “他们讲价格炒到如此之高，除了以往的行商，难道就没有人……选择加入各路商人，成为新的行商？” 李二这一说。 魏征一下子豁然开朗。 还真就是如此…… 按照以往行商们的行动效率，这次要指望他们来拉低药价，满足百姓需求，的确有些缘木求鱼。 但这情况却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原因自然是…… 暴利当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药材如此昂贵，迟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四处寻找药物，赖以谋生。 药物价格，迟早还是会降低下来的！ 这…… 被李二一点拨，众人想到了这一点，一瞬间简直是茅塞顿开。 这样看来的话…… 这群世家的囤积行为，尽管依旧是祸国奸行，但却就不显得多么狡诈狠毒，反而十分滑稽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众人纷纷大笑。 第330章 正是肥皂之功劳！ 也是被大唐最近的紧张气氛给吓唬的狠了，魏征、杜如晦等人都是越发紧张害怕闹出民变，更恨这幕后囤积药材之人狠毒。 但现在看来…… 大家根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等着他们自取灭亡不就行了？ 药材价格迟早还会降低！ “微臣……惭愧。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啊！” “陛下英明！” 众人齐齐俯首称是，满脸喜色心中称快！ 李二得意的一笑，“要不怎么说尔等是山炮呢，这就叫‘看不见的手’之原理！” “看不见的手？这是什么……” “就好似天道有常。世有囤积居奇，自有险中富贵！” “此真至理名言也！陛下高明！” 这句“看不见的手”，简直是完美的诠释了这次将要打败世家的力量。 房玄龄更是激动的笑道，“这话听着像是大皇子殿下所说，而如今陛下也能总结出来，果真是虎子无犬父啊！” 李二：………… 房玄龄这一声赞，李二都不知道是该罚这家伙还是奖赏了。 说罚吧，朕成了“犬父”了，不罚你等着过年？ 说奖赏吧，其实也说的通，毕竟李二自己为人父，自己最清楚……盛儿那才华，的确是比自己要厉害多了。这句“虎子”还真就恰如其分…… 于是李二只好干咳两声。 “咳咳……诸位，这‘看不见的手’一词，正是盛儿教给朕的……” “不过尔等说的也不错，虎子无犬父。既然是盛儿的才智，那自然也就是朕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魏征等人一脸懵逼。 特么的……好家伙。 好家伙啊，真就是好家伙。 这居然又是公子想出来的道理？！ 李二直接一通假笑，强行掩盖住了颜面的尴尬…… 比起这个孩儿，自己可不就是混子昏君么…… 尴尬，大写的尴尬！ …… 这一日，众人总算也是厘清了当前形势。 过了一会，李二还是肃容道。 “这世家坚持不住，药材价格回归是板上钉钉之事。并且朕其实要说的是，其实不仅有两个原因，还有第三个原因！” “第三个？！” 众人正在隔空崇拜李盛呢，听到李二这话，顿时都是一激灵。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还能有第三个原因。 不过紧接着李二就解释了一下。 “第三个原因，其实也简单，也是朕着重要说的。” “这些世家，其实未必就没有想到方才朕所说的那一点，毕竟世家子弟也不乏在城西书院中就读着。但他们如此行事……其实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 震惊！ 居然还有成功的可能性？那长安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 不过紧接着众人低头一思索，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了…… 时间一长，长安的药材价格定然还会回归正常水平。 但…… 若是时间不长呢？嗯？ 时间不长，也就是数日之内，疫病大规模爆发…… 那么即便药材价格引来一批亡命徒，四处搜罗药材。 但一时三刻之间，这又如何够用？ 哪怕去收购、寻找药物的人再多也不够用！ 因此…… 他们依旧是有机会谋取暴利的！ 李二这一提醒，众人顿时纷纷出了一身冷汗。 可怕…… 尼玛，这些世家大族，一个个的果然够可怕。 够狠毒！ 不过便在此刻，李二却是微微一笑。 “而长安百姓要免于疯狂盘剥，我等要对世家大族取得胜利。” “则此次的关键，就在于疫病不能，也并不会四处传播。” “实际上诸位可能不知，如今最初的几名病患之中，有过世者，有治愈成功者。但无论是因病过世还是治愈成功，‘病患’本身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李二这一说。 杜如晦顿时抬起了头，张口惊呼，“陛下，最近的确是没有任何新人染上类似的病症！”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杜如晦的惊呼，李二顿时开心的抚掌大笑。 “不错，正是如此！” “这其中，正是肥皂之功劳！” “诸位可还记得朕的皇儿将肥皂交给朕时的描述？” 李二这一提醒。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齐齐愣了一下。 紧接着，都想起了当日离开城西小筑时，李盛将肥皂送给李二时，对肥皂的简单描述…… “此物虽小，却可杀菌消毒，能保护人体与大量的病菌隔离开来！” 是了…… 众人发呆中，很快都想起来了。 殿下曾经说过的话。 这肥皂…… 果然…… 神物啊！ 一下子想了起来，众人这时才猛地意识到。 这场与疫病的战斗也好，与世家大族的博弈也罢。 肥皂一出！ 战斗和博弈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根本，就不会有疫病在长安爆发！ 想通了此节，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还有李二。 众人对视一眼。 默然片刻，紧接着…… 齐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肥皂果真神器，神器啊！” 魏征失神的叹了口气，目光低垂看着虚空。 半晌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怅然道…… “殿下为战，可造手雷、地雷、纵火弹……威力无穷！” “而为医，又能造肥皂，青霉素灵丹……活人无数。” “若无殿下降世，我大唐不知要多添多少无辜亡魂？” 魏征这一感叹，众人纷纷点头。 便是李二都心有戚戚的点头！ 魏征说的没错，甚至可以说，正中李二心坎。 若是没有盛儿…… 别的不说，光是颁布科举之后的许多乱子，就能搞得自己焦头烂额了。 更别说北边还有一个突厥。 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但如今…… 自打李盛出现，问题一桩桩一件件，竟然就在李盛不经意的指点之中，悄然解决个干净！ 什么叫天降圣贤？ 什么叫五百年而有王者兴？ 这特么……可不就是说的李盛吗？？ 一阵慨然之后，李二更加感到了，冥冥之中或许真有宿命…… 这改储的必要性，在李二心中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数日后的一天，忽有内侍走进大殿之中。 接着，快步来到李二跟前，躬身拱手。 “陛下！大事不好了，朱雀门外……” 第331章 负荆请罪？ “朱雀门外？” 李二一愣，朱雀门外那不是都出了皇宫了。 这地方出什么事了？ 这街头巷尾的事是归长安的这里的府尹太守管啊。 不过接着他就明白了。 “陛下，裴寂裴大人赤裸上身，背着荆条在朱雀门外请罪呢！” …… “负荆请罪？？？” 李二直接？？？ 这什么情况。 裴寂发的什么疯？ 这老小子不是被自己打发去扫大街了吗。 难道是心生不满，所以负荆请罪想回朝了？ 这个奇怪的疑惑在李二心头缭绕，不过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裴寂……朕只叫他去扫大街，没给他治罪就算不错了，怎么还想……这老小子还想回朝为官不成？” 李二只想笑。 这裴寂摆明了就是站在世家一边，至于百姓生计那是根本不管不问。 就这种大臣，自己给他留在朝中作甚？ 留着过年吗。 就算你负荆请罪，咱也不可能让你重新回来当宰辅大臣不是。 这特么又不是坊间商市卖肉，还带讨价还价的。 李二当年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跟着李渊走南闯北，从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裴寂要跪，那你跪呗，当我李二没见过是咋的？ 呵呵！ “哦，朕知道了，退下吧。” 李二淡淡说道。 说罢接着研究手中的地图，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内侍见状一怔，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还是耳朵不灵了，陛下这…… “这……陛下，就让裴大人一直跪着么？” “嗯？不然呢？朕说的不够清楚吗？” 内侍顿时摇头，“没……” “下去吧，没朕的传唤，休得再来扰朕！” 看着内侍离开，李二直接哼了一声。 这裴寂还想沽名钓誉，也不看看我李二像是吃这套的人么。 你要有军功倒也罢了，军功都没还搁这想屁吃，笑死…… 摇了摇头，李二接着研究手中地图。 不过…… 这次，他本以为可以安然享受一天空闲，畅想一下大唐的海船行遍四海的一幕。 但就在内侍离开没一会。 接着，大殿内再次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李二狐疑的抬头，心说这内侍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裴寂的花活不予理睬么…… “陛下，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三位大人求见！” “他们仨？这又有什么事……宣！” 便在此刻，又有内侍脚步匆忙走了进来。 接着…… “陛下，段纶、高士廉、柴绍、刘弘基、虞世南……八位大人求见！” “什么？！” 李二这下彻底懵逼了，这怎么还一下来一大群人的？？ 真给人整晕了。 正要喊宣进来，忽的又有内侍来报！ “陛下，外间一百多位大人求见陛下……” “一百多？！宣……不，不用宣了。” 李二黑着脸，直接站起身来，走出书案来到殿陛之前。 “都别宣了，朕亲自过去看看！” “出了什么事，给朕说说吧！” 这次这么奇怪的情况，李二很快意识到不是小事了。 于是路上，内侍便给李二简单叙述起来…… “陛下，是今日裴寂裴大人之事。裴大人先前负荆请罪，陛下不见，于是裴大人便说长跪不起，长安百姓好奇围观问之，裴大人便说……” 听到果然是与裴寂有关，李二脸色愈发不悦。 真就给脸了？ 今日朕倒要看看玩的这是什么鬼花样…… “他说什么？” “陛下，裴大人说，今日来负荆请罪，不为谋求官复原职，只为求得陛下宽谅，以上谏言……” “谏言？谏言什么？” “裴大人说……” 此时，李二已经来到了前殿前方的广场，果然就见无数官员正在等待。 李二摆摆手止住了内侍，直接看向最近的长孙无忌。 “辅机，怎么回事？” 他这一问，长孙无忌还未开口呢。 聚集起来的百官，早已纷纷拱手躬身抢着说话了。 “陛下，裴大人所言全是为了百姓，还请陛下听一听！” “是啊陛下，裴大人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陛下啊。如今长安……” “陛下，此次真是事关重大……” 一下子吵吵嚷嚷，李二脸色彻底黑了。 “都给朕闭嘴！” “一个个的，拿皇宫当什么地方了？朕连是什么事都未得禀报，你们就在这谏谏谏，谏麻了是吧！” …… 李二这一声厉喝，皇宫广场顿时安静下来。 不过尽管如此，依旧是无数官员不时抬头看向李二，一脸欲言又止。 当然，这次李二动了真怒，倒也没人再打岔了。 长孙无忌这才尴尬一笑，接着看向李二…… “陛下，此次却是长安的药价问题……这药价已涨到了往常的百倍，百姓民怨沸腾啊！” “裴大人此次来，称是为了百姓请命。” “最近的药材价格太贵了，百姓实在是再也无力负担，彻底陷入恐慌。此时外间不仅有裴大人，还有无数百姓请愿……” “请愿？” 李二皱眉，“怎么说的？” “陛下，裴大人的意思是，如今药材价格腾贵，寻常商人也无法弄来如此多的药材平抑药价。如今只有靠陛下……” “这今年早些时候，陛下不是与各路世家大族……那个什么了么。” “裴大人就是叫陛下去见各路世家，下罪己诏赔罪道歉，请动各路世家大族发动力量寻来药材，解百姓燃眉之急……” …… 长孙无忌这一通解释，李二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好家伙搞了半天，裴寂是玩的这一出呢！ 李二现在只想直呼好家伙。 这一招，这群世家大族之前不是没用过，但之前都已经一一解决。 反正每次朕都有替代手段，鬼给你们下罪己诏？ 给朕哪凉快哪呆着去，没治你们的罪就不错了！ 但这次…… 听完长孙无忌的讲述，李二嘴角微微一笑。 真以为朕是软柿子好捏？ 不过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这次，若是没有盛儿相助，自己还真就是束手无策。 接着，果然不出他所料…… 长孙无忌语毕，周遭的文武百官立刻纷纷开口了。 “陛下，如今国难当头，缺医少药。若无药材，只怕便有华佗扁鹊再世，也难以抵御疫病，还请陛下明察呀！” 第332章 民心如水，众目睽睽！ 满朝百官这一通汇报猛如虎，李二也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见朱雀门还关着，呵呵一笑。 “给朕把城门开了！” “陛下？” “陛下？” 见李二这么爽快，下面的这群官员都有些狐疑。 这是……这是接受了？ 不应该啊，李二这性格，怕是得一通好劝才行吧…… 这一日，想让李二低头的官员之中，主力军当然是各路世家一系。 但这一天也是特殊的一天，否则也不会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征这一票人也来叫李二。 原因很简单，还有很多跟世家关系不深，或者科举上来的士子们，这部分人就没有那么多门道，普遍属于保守善良。 发生疫病这种事，想法也很简单就是尽可能解决疫病问题，多救点人就好了。 无论是里边比较厉害的或者一般人又或者萌新士子，这一次却是出奇的意见统一。 这次疫病，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时间一长他们自然也是坐不住的。毕竟对于保守的普通人来说，无论方法好坏，有什么影响，这些事情说到底都是不能跟百姓的命过不去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 对于保守者来说，让陛下服个软，去跟世家大族们说几句好话，这其实就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世家一系的官员一看我擦！ 还有这种好事？ 那自然是要从善如流，疯狂的起哄来事了！ 于是也就有了今日之“盛况”……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连魏征等人都被炸出来出席这事的缘故。 实在就是坏人不可怕，就怕坏人有了文化可以裹挟一批好人，事情就麻烦了…… 李二目光阴沉，对于众人各异的神色目光，视若不见。 直接一摆手，让内侍去开朱雀门。 随后…… 很快。 李二看到了裴寂。 就如同内侍禀报的一般，这厮真就赤裸上身，效法古人背着荆条请罪。 见到这一幕，李二只想笑。 这裴大人还真以为朕是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白痴皇帝？ 打的什么主意，老子李二政变上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不成。 当场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一声冷哼！ 但这声冷哼却没有在脸上真正表达出来。 李二的神情非常严肃。 诚然，这一次裴寂搞事的确是荒唐，说严重点就是把陛下我当煞笔了。 但另一方面，李二也分明看的清楚…… 朱雀门外，不仅仅有这一个裴寂。 裴寂不是一个人，他身后…… 还有密密麻麻，如山如海的百姓！ 随着朱雀门打开，李二沉吟了一下，走了出去。 接着，满城百姓一见天子出来了，顿时齐齐叩首。 这万众臣服的场面却没有让李二多么开心，他十分清楚，这一次世家是真的开了大招了。 万众臣服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你得真的去解决他们的衣食问题。 李二没有怠慢，一出朱雀门，先让百姓起身。 这是一个试探，试探长安百姓情绪状况如何。 人群中的魏征、杜如晦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轻叹一声，这结果怕是不会太好。 下一刻…… 果然，就见百姓并不起身，依旧保持着下拜的姿势，但却纷纷喧哗起来。 “陛下，这疫病要来了，我等实在害怕啊！” “陛下，都说京师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陛下您不能不管我们死活啊！” “陛下，俺们也不求你给俺们安排药物，可最近长安城这药价……唉，唉！” “陛下，我自个不要紧，可我是走了数百里来京城备考科举的，要是我死了，我怕家乡的爷娘……” …… 一时间人群十分喧哗。 尽管平日里都十分信服李二，但这次百姓却不再克制，十分认真的请求帮助。 李二吸了口气，这场面自己在史书上还真就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通常来说，如果是普通的冒犯皇权，大不敬之类，乃至于谋反什么的，其实都没那么可怕。 但就是这种百姓提正当要求而你满足不了，对作为朝廷统帅的皇帝来说，这才是最难处理的，毕竟…… 民心如水，众目睽睽！ 一个不小心，分分钟“天子失德”、“望之不似人君”警告…… 不过李二严肃归严肃，心里倒也不慌。 ——这次世家大族有备而来，利用恐慌的气氛裹挟了百姓，若是一般情况下，一般的皇帝，恐怕就真的只能束手。 但是这次，事情还真就没那么复杂。 原因很简单，李二心里十分清楚来龙去脉，并且最关键的是…… 他知道此时根本就没有疫病这一说了！ 肥皂通过严刑峻法强制推广后，长安压根就没有更多的带症状者出现。 其实就算他今天直接不予理睬，事后也是啥事都不会有。 但问题也来了，真要是就这样甩脸子，鬼知道这帮恶心人的大儒事后怎么编排自己。 现在纸张价格这么便宜，那稗官野史还不得满天飞？ 所以李二纠结的就是该用什么说辞安抚百姓。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 偏偏自己还真就想不出什么说辞，用起来比较好。 偏偏这个问题，还真不是个小问题。 现在可是十万禁军在外！ 民心稳定，这还真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糊弄之事！ 其实也不难理解，要是容易解决，那魏征等人也不会急急忙忙跟着这一大票人来找自己了。 李二现在是真想发火，玛德问题都解决了，自己偏偏还被搞得进退维谷。 尼玛，这皇帝没法当了。 便在此刻…… 忽然间人群一阵小小的喧哗，有一幼童从人群中走出，小短腿迈着小碎步快速来到李二面前。 见有生人突然接近，周遭的侍卫顿时紧张的拔刀了，不过却被李二喝住。 很快，小童来到李二面前。 周遭的百姓也发现了这一状况。 “陛下，有个大哥哥说他叫圣乡侯，让我把这个交给陛下！” 小童奶声奶气的说完，随后将一个装着橙褐色液体的瓶子，连同一张纸条，递给了李二！ ……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李盛正在紫城斋里给伙计们发奖金，顺便商量着什么时候带大伙出去团建一波。 便在此刻，忽然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第333章 什么果汁？那是药！ 这奇怪的脚步声听上去急促，而且密集，不是一个两个的人，而是……毫无疑问，一大片。 并且一大片密集的脚步声，也仅仅是开始，眨眼之间几秒后，密集的脚步声直接就变得跟打雷也没什么区别了。 紫城斋里， 李盛和几个伙计都是一愣，面面相觑。 接着齐齐转头，看向店门外…… 这一看，好家伙乌央乌央的全是人，整条街跟洪水一样人流涌动，所有人迈开了步子在狂奔。 而狂奔的方向…… 李盛，莺儿，还有几个伙计很快想到了。 这个方向，能聚集这么多人的…… 毫无疑问，皇宫！ 李盛两眼睁大。 尼玛，这个时候……禁军不是开赴北疆那边了？ 一下子聚集这么多老百姓，特么别是后院起火政变了吧。 那不是要出大事？？？ 李盛心想自己还是羽林军统领，就目前而言，好歹，至少，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上将军头衔呢。 当然，作为上将军头衔，宫里政变了都不知道，这说来是有点搞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是政变了，那这官职也没啥好心疼的了。 反正李二一倒，这刚刚建立的大唐，能在突厥的铁蹄下存活多久都得打个问号…… 不过紧接着，李盛出门一看，却见一小童也在跟着跑。 见小童身边似乎没大人跟着，李盛一把便将小童拉进了店铺里询问起来。 这一询问之下…… 李盛才明白了是什么事。 搞了半天，乃是前些时日才遭黜落左迁的裴寂大佬，今天跑到朱雀门外负荆请罪来了。 这负荆请罪不打紧，关键是裴寂还带着私货。 这私货的内容呢，自然便是关于近日里长安风传的疫病了。 李盛眯眼想了想，接着回头看向铺子里几人。 “话说莺儿，还有……诸位，最近陛下是不是下旨要大家全部使用肥皂洗澡来着？” 李盛隐隐就记得，自己最近在城西郊外，似乎听过这桩长安城内的轶闻。 这样来看的话…… 这疫病传播的还挺厉害的，但是最近似乎也没有听说过大规模传播啊。 这奇怪的矛盾让李盛好奇心大起。 不过接着莺儿解释了一番，李盛也就明白了…… “果然……” “公子，肥皂的效果咱们紫城斋的人都是知道的，陛下此次严刑峻法以推广，其实莺儿觉得……” “我明白。” 李盛摆了摆手，“这次疫病应该是扼杀在摇篮里了，跟之前那次差不多。区别就在于这次嘛……嘿嘿，有人想趁着疫病，发国难财啊。” “什么？！” 李盛笑眯眯的猜测了一下，莺儿一听立刻就炸毛了。 “这也太缺德了吧，我辈商贾是为大唐各地互通有无而存在的，什么人这么缺德，居然敢发这种财？！” “不怕遭雷劈的么……” “等等！” 说到一半，莺儿忽然以手掩口，“我想起来了公子，最近长安城里的药铺，到处都在关门，莫非……” “百姓即便遭了疫病，一时半刻的又哪有财力把这么多药铺买到关门？” “这只能是一个原因……有人在刻意囤积药材。而且今日这裴寂……嘿嘿。” 小童将他听来的关于裴寂的事说了一遍。 李盛了解了整件事来龙去脉，再一对照裴寂的话，心中自是立刻了然。 这裴寂找李二，哪是为了负荆请罪？这分明就是来讨价还价的。 不过尽管有人图谋险恶，李盛却也不怎么担心。 肥皂的杀菌效果，那可是后世经过几百年验证的。现在再加上李二严刑峻法推广使用，疫病肯定没法传播开来。 这裴寂来讨价还价，估计就只能讨个寂寞…… 不过李盛也能猜到，尽管裴寂这计策时间一长必然失败，李二倒也不好应付。 略一思索，李盛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当即命莺儿取来一瓶封好的冰镇混合果汁，同时写了一封简短的便条。 接着，取出了一片金叶子，价值足足一贯。 李盛将一瓶果汁和便条都交到小童一只手中，随后，将巨额的零花钱塞进了另一只手…… 接着说道，“好孩子，一会呢你就跟着大人们过去，等到陛下出了城门，你就把这个瓶子和这张纸，交给陛下。知道了吗？” 小童有些害怕，不过看了看手中的金叶子…… 这得买多少马车的糖葫芦啊…… 李盛微微一笑，“陛下是个好人，他不会伤害你的，去吧。” 小童懵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快步离开店铺，向着店门外跑去…… 望着小童跑远，莺儿有些好奇，“公子，为何要将……将果汁交给陛下？” “果汁？什么果汁？那是药！” 李盛嘿嘿一笑，“这可是防治疫病的圣药，你只管看好便是。” …… 却说李二受到了瓶子和纸条，自放小童走人。 随后拆开纸条一看，却见是一行熟悉的字体…… 这字体有大量的笔画做了简化，若是让一帮大儒看见定要发火。 但李二却是极为熟悉。 这笔迹，天下独一无二。 这是盛儿的笔迹！ “臣羽林上将军李盛启奏陛下：” “今日之事，微臣略知之。今特炼此药献与陛下，陛下可与百姓言，流民营中病患已服此药康复，百姓服之无病亦可防之，庶几民心可定！后续之药至紫城斋取之即可。”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李二一眼就看完。 下方无数百姓、官员，还有裴寂都巴巴的望着李二，眼中都有一丝疑惑和紧张。 李二本人，也有些傻眼。 就这？ 这一瓶药就能治好疫病？ 盛儿这次居然直接向“陛下”献计，这药物想来也是非同小可。 但……但这疫病不是已经搞定了吗？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民心不稳啊！ 要是平日里也就算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反正百姓一看事情没了慢慢也就安心了。 可如今禁军主力在外，怕的就是闹出民变啊。 不过…… 想到此处，李二却是再次一怔。 呃…… 这瓶子里的药物，服下可以防御疫病？ 那……即便无需治疗，只要分发给百姓，似乎也可以安民心吧？ 如此看来，这倒也算是一个解决方案！ 不错！ 好！ 第334章 这不科学……不科学啊！ 李二正是进退不得，束手无策之时，正好李盛就送来了解决办法。 尽管总觉得有些蹊跷，不过…… 眼前看来，似乎也没有更多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很快，李二咳了咳。 看着裴寂，当场就是哼的一声。 “裴大人忠贞体国，朕已经是知道了。” 听到李二这一声，裴寂嘴角顿时弯起，笑容险些就没抑制住。 这就成了？ 要知道李二这个笑面虎平日里整人，一般可都是笑眯眯的来。 这次……居然上来就是哼的一声。 那目测这次应该是成了，没跑了！ 当然，裴寂不是笨蛋，不会随便乐观，这点理由还不足以让他险些喜形于色。 关键是这次，他已经算准了李二，手中没有任何牌可打。 无论李二想什么办法，这疫病早晚要来，而禁军主力在前线……无论是任何代价，李二都必须去支付！ 昔年突厥大军直接兵临长安城下，李二不也去签了渭水之盟？ 如今……嘿嘿嘿！ 禁军主力不在，长安民心不稳，你李二还想有好？ 抱歉，今天就是新一代的渭水之盟，你李二服软也得服软，不服软也得服软！ 不过下一刻，李二却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这表情一出现，裴寂脸色瞬间僵住，心里直接咯噔一声。 我擦，这…… 这又什么情况？ 李二不是…… 这一瞬间，李二的目光隐约扫过了裴寂，那目光中隐隐有一抹嘲讽，还有无穷无尽的冷漠…… 下一刻，就见李二目光越过裴寂，直接落在了遍地的长安百姓。 “诸位长安父老！” “此次疫病之事，诸位父老十分担心，这朕十分清楚！朕这些时日，兴严刑峻法，要求诸位父老清洗沐浴，正是为了此事。” “今日诸位来见朕，朕也知道，诸位父老是心中不安，为乞活求生而来。不过朕要告诉诸位的是……” 李二说到此处，裴寂的呼吸猛地急促了一下，接着骤然停顿。 不会吧？ 莫非李二已经找到药材了？ 可是……这不应该啊？ 这长安附近所有的药铺，都已经被五姓七望等大族收购到关门。 到了如此地步，李二还能拉药屎不成？？？？ 裴寂直接一脑门的问号…… “今日，朕已经找到了治疗疫病的神药！” “这神药，如今已经治好了流民营中的几位病患。并且朕要告诉诸位，这神药只要服下，即便没有染上疫病，也能防御疫病！” 李二这么一说，下头无数百姓顿时愣住了。 我擦，还有这种好事？！ 而裴寂的脸色更是呆若木鸡。 尼玛，还有这种怪事？！ 但无论裴寂如何难以置信，李二接着就宣布了。 “朕宣布，从今日起，朝廷将在朱雀门外设置药棚。所有的百姓，都可凭户籍至药棚来领取神药，分文不取！” “诸位父老只管安心营生，疫病之事，朝廷绝不会不管！” …… 李二说完。 满场百姓，瞬间沸腾。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啊！” “陛下万岁！” “陛下万万岁！” 长安百姓陷入恐慌，时日已经不断。 今日之事，绝非仅仅是一时之紧张而生，而是因为恐惧真的已经发酵了漫长的时间。 到了此刻，一切终于好转。 全场百姓，一瞬间热泪盈眶！ 李二笑呵呵的摆摆手，这才将无数百姓送走。 今日之事，算是圆满！ 尽管不知道盛儿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李二还是非常信任李盛。 只要是盛儿出手，那就不用去想有没有，肯定必定一定是有！ 李二笑眯眯的看了裴寂一眼。 裴寂目瞪口呆，像个佛像似的瞪着李二。 “裴大人公务繁忙，这街还没扫完呢，朕也不敢耽误，这就请吧？” 李二笑眯眯的和裴寂打了个招呼，接着一转身，回往皇宫而去！ 文武百官…… 谁也没有想到，李二这次居然如此轻松，就搞定了这件事。 原本以为必定陷入恐慌，但谁知这特么就解决了？！ 这神药……究竟是用何种药材炼制，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很快……众人也还是散去了，只是走时面上的神情各有不同而已。 魏征杜如晦等人，自然是满脸笑意。 万万没想到，这关头，大皇子殿下居然隔空出手，居然……又一次轻松搞定了局面！ 其余之人里，科举上来的士子，或者家世郡望一般，不属于世家大族一系的官员，也纷纷松了口气。 如今禁军主力在外，要是长安真闹出民变，那事情可就太棘手了。 这次……众人不禁感叹，纷纷赞不决口，这圣乡侯平步青云，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隔着老远找个小童送来一样小东西，一张小纸条，居然就帮陛下搞定了。 而世家一系的官员自然是纷纷大失所望。 玛德大伙都期待的一批，就等着李二一会翻车再给世家系低头，大伙这次可以趁机打个翻身仗呢。 可谁能想到……这圣乡侯居然又…… 徒叹奈何！ 徒叹奈何啊！ 不过他们之中的大多数，终究也不是世家大族的核心子弟，毕竟继承家业的每一代人也就那么一个，其他大多数人既不是家中的“老爷子”，也不是前途无量的继承者，关心程度倒也没有那么激烈便是了。只不过因着郡望在那里，始终有大量的好处在，所以这天搞事特别用力。 可惜…… 惆怅！ 现在就是惆怅！很特么惆怅！ 而裴寂萧瑀这种，就不一样了。 这天萧瑀一直没插上话，不过大伙商量好了是裴寂的主场，所以倒也没安排他的戏份。 当然，一开始……萧瑀心中还是打算着，如果李二非要嘴硬，那自己可以上去给他循循善诱一番，总之是要让李二明白。 要天下要治理妥当，没有我等世家大族， 你李二，就是不行！ 但……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 李二居然翻盘了！ 直到百姓散去，李二的身影也消失，萧瑀的大脑还是愣愣的一片空白。 这不科学……不科学啊！ 第335章 我世家这波稳赢！ 当然，萧瑀的震惊还不是最震惊的。 最震惊，最懵逼的，还是裴寂！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李二居然真就弄到了药！ 治疗疫病的药！ 这个突如其来的诡异反转，让裴寂整个人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尼玛，这不是坑爹吗？ 李二究竟……究竟…… 麻蛋，这跟剧本不一样啊！ 说好的我裴某人再入两朝元老之境呢，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 离开皇宫的路上，裴寂和萧瑀两人都是魂不守舍，大脑一片空白。 今天的变故，来的太太太突如其然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路上，两人的脑海里念叨的都是这句话。 不一会，到了成南大宅。 和王景见面的瞬间，王景顿时满脸都露出喜色。 “二位，结果如何？李二可已俯首？” “这……” 件两人的神色不对，王景不敢怠慢，看了看宅子外面，接着立刻将二人拉进宅子里，接着找来管家，立刻召集五姓七望一应首脑，全部过来议事！ 很快…… 接到王景紧急传唤的众人，迅速聚集到了城南大宅开会。 “……” “……” “……”裴寂张口好几次，却是只字未吐， 崔白鹤，卢长庚等人来时原本兴奋不已，就等着裴寂的好消息呢。 结果一来，裴寂居然这幅脸孔…… 尽管心中十分疑惑，但渐渐的，众人还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么问题来了，发生了什么呢？ 没错，大家最不想看到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裴寂尴尬的干咳两声，接着勉强开口。 “这个……诸位也看到了。情况便是如此……” 尽管裴寂这话好似打哑谜一般。 但即便一句话没说， 崔白鹤这群人，一瞬间，还是什么都明白了。 不用说了，咱都懂。 好吧，又失败了。 尼玛，坑爹啊。 咋就又失败了啊？？？？？？？？？ 卢长庚双眼发红，凄惨的瞪着裴寂。 “裴公，师父啊……今年以来，我等可是已经将半数家产都赔上了，可为何……” 郑太山，崔白鹤…… 也是和卢长庚差不多的心情。 便是王景，也是一脸深度抑郁的瞪着裴寂，两眼吊白，仿佛死人一般。 “裴兄，这……” 半晌之后，年纪最大的李天城老爷子才猛地长长哀叹了一声。 “踏马的，国家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唉！” “唉！！” “唉！！！” 众人一通长吁短叹，不过之后，裴寂反倒很快振作了起来。 一脸神秘莫测的微笑，忽然说道。 “诸位，谁说我们失败了？” “大伙连今日的详情都不问问，便知裴某失败？” 话音一落。 围坐在裴寂身边的众人，瞬间齐齐睁大了眼，看着裴寂。 我擦，老师你搁这涮大伙玩呢是吧？ 萧瑀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裴寂。 今日不是计策失败了吗，李二都找出药物来了。 都这样了还没失败？？？ 这个疑问起初只在萧瑀心中产生，很快…… 裴寂说了一下今日来龙去脉。 接着，在众人心头也纷纷浮现了出来。 这特么的。 都输成马了，难道咱还赢了不成？ 这也能赢？ 王景一伙人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眼前发昏，头皮发紧，有些麻麻的。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但毕竟是投入了巨大的成本，家里老底都赔了一部分进去。 这么多药材……众人总还是希望裴寂能想出点办法的。 不过接着，裴寂却是阴恻恻的一笑。 “诸位怎不想想？这李二也好，给他献药的妖孽圣乡侯也罢，他们什么药材都无，如何制作出能抗疫病的药？” “这……” “这我等如何知晓……” 裴寂这一说，众人都有些发愣。 卢长庚只想吐槽。 咱要是有圣乡侯那本事，早就拥戴起来当家主了，根本不怕什么李二作妖。 可问题是咱也妹有啊…… 裴寂的话众人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随后，裴寂也给众人分析了一通。 “诸位请听裴某聒噪几句。” “首先，这长安附近的药材，的的确确是被我等收购干净了。” “这一点诸位应该没有疑问，所以我断定……李二，还有圣乡侯这妖孽给李二提供的药物，绝对有问题！” “有问题？！” 裴寂这一下等于是爆了猛料了。 这疫病可是大事，牵连无数人命人心，否则也不会闹到朱雀门请愿的地步。 这药如果是假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一瞬间，卢长庚等人全都兴奋了起来，这特么太刺激了！ 哈哈哈哈哈！ 谁能想到，被无数百姓给予厚望的陛下，还有圣乡侯，交给大家防治疫病的神药，居然是假的？ 这要是爆出去……哈哈哈哈哈！ 李二立马就得被民变弄下台的节奏啊。 一瞬间，众人全都懂了。 难怪裴寂说咱们五姓七望没输，咱都赢麻了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奈斯啊！ “裴兄，你是说这神药是假的？” “李二这药……有诈！？” “裴兄，这是不是真的？！” “这要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五姓七望，天下无敌啊！” 众人简直开心爆了，比今天逼宫成功了还爽。 要知道今日裴寂去逼宫，成事了无非也是就让李二做一些妥协，给世家大族更多的利益和权柄。 分权与民嘛！ 但要是李二搞假药，那就是另一回事。今日李二信誓旦旦的给百姓分药，可将来要是疫病爆发，届时全长安尸积如山，李二根本就没法对百姓交代！ 如此一来，天下人焉有不反之理？ 他李二简直完全就是第二个杨广啊有没有。 届时大家重回盛隋，再为柱国，岂不美哉…… “妙啊！” “裴大人，明察秋毫，我等佩服！” “无敌！” “哈哈哈哈，我世家这波，就是无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兴奋不已，彻底明白了裴寂所指为何意。 这岂止是让人兴奋，简直叫人生死相许啊好不好！ 我世家这波稳赢！ 裴寂擦了擦额边的冷汗，看着众人的兴奋模样，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玛德……总算糊弄过去了！ 第336章 橘子能治疫病？ 其实究竟赢没赢，裴寂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般解释一番，好歹也算是跟众人把事情糊弄过去。 不过裴寂办事可不会缺心眼，他玩不过李盛，不代表他玩不过其他人。 于是说道，“诸位先别高兴太早，这药物可也未必就是假的。” 裴寂这一提醒，众人瞬间又冷静下来。 未必……是假的？ 那……那岂不是麻烦了。 这玩意可不能是假的啊。 这要是假的，那事情就好看了，到时候疫病直接让那圣乡侯这祸国妖孽给治好了，我等世家大族不就完了吗。 我等要是完了，这大唐还能有好吗？大唐能抵抗突厥人到今天还不都是靠我等大族。 哼！ 裴寂所说之事不可谓不严重，众人纷纷都严肃起来。 于是裴寂接着分析…… “这件事，不一定就是假药。但诸位大可放心，无论是何种情况，赢的都是我等世家！” “哦？” “裴师父，这话怎么说？” “不一定是假药，是因为……假药，只是其中一种情况，实际上共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药是真的。圣乡侯这妖孽不知从何处搞到了药材，真的炼制了疫病的解药。这种情况下……嘿嘿，正面冲突，我等不是他对手，但要断了他药材来路，这还不是再简单不过？” “这……裴兄所言甚是！” 众人纷纷惊愕，佩服。 就如裴寂所说，李盛炼药的本事大家没有，那个太难了，但不让李盛炼药…… 这不是简单的很？ 而…… “而第二种情况呢，自然便是假药了。” “所以诸位就可以看出，无论是第一种情况，还是第二种情况……” “任由他李家二郎玩的什么花样，我等都能将这药物的来源……从源头上，给他掐断！” “李二今日能抗过裴某攻势，靠的便是手中有药。可李二此举，焉能没有代价，没有风险？” “一旦李二不能真正提供药材，届时……嘿嘿嘿嘿嘿！” 裴寂的话终于说完。 一旁的萧瑀双眼睁大，脑海里只有一个感觉。 牛逼。 自叹弗如！ 这就是高啊！ 而另一边的王景，卢长庚……这伙人，更是满脸兴奋，看着裴寂的目光更是近乎于仰望了。 裴师父就是永远滴神啊！ 果然，要与妖人相抗，谁敢横刀立马？ 唯我裴大国师！ 城南大宅深院，众人厘清了情势，终于都放下心来。 整个后院之中，都爆发起一阵欢乐的笑声！ 爽！ 爽爽爽爽爽！ 现在就是等待，只需要等待就完事！ 只等这疫病爆发，必定叫他李二好看！ 王景兴奋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我五姓七望，这次终于是……” “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 …… 数日之后…… “莺儿，不是你家公子我说教你，便宜的东西不代表利润低啊。” 幽州城郊，野外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 李盛和紫城斋的伙计，还有城西书院的数名老师聚集在一处。 阳光明媚，草地青青，河水潺潺…… 不时有农人走过，偶尔聚集，和李盛大笑着打招呼。 莺儿皱眉看着李盛，不太明白李盛刚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卖的再便宜，也不能白送啊。这次我等采购无数橘子，耗费可着实不低，全部捐献给朝廷，这……” 莺儿这一说，周遭的人都看了过来。 不过尽管莺儿在说亏损利益的事，其他人却也没什么忧虑之色。 毕竟李盛这一肚子的奇术妙法，要敛财那简直太简单了。 就算有些亏损，要不了多长时间也还是能收回来。 比起这个，众人更加好奇莺儿所说的事。 这事情本身不奇怪，读书习武报效朝廷拯抚苍生，这也是这个年代所有士子的共同追求。 但……众人可是记得，前段时日，李盛还说要送给朝廷药物。 怎么现在又要送橘子？ 接着就见李盛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众人见李盛不谈，也自去忙碌了。这天乃是李盛带书院、紫城斋两路小伙伴出来团建放松的，本来也不是讨论正事的日子。 不过过了一会…… 魏紫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困惑。 于是奔着打小养成的好奇心，她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凑到了李盛身边悄声道，“校长，你到底在做什么？” “做什么？这不是……烧烤架么，咱们今日是来露营的啊。” “烧烤架？……不是这个，我是问你给朝廷送橘子是怎么回事？而且……” 魏紫钰顿了顿，蹙起好看的黛眉道，“大唐如今有疫病之患，公子既要忙着炼制药物，又要采购橘子，这是否有点……” “你在说什么啊？橘子就是药材啊。” 李盛说着对魏紫钰一眨眼。 后者脸色乍红，不过心中更是震惊。 这治疗疫病的药材，竟然……竟然就是橘子？ 橘子能治疫病？ 这不是开玩笑吗…… 魏紫钰脑子一片晕乎，完全无法理解李盛在说什么。 不过接着，李盛嘿嘿一笑，还是给她解释了一下。 “老妹啊，你这就格局就小了啊。” “天下万物都可以为药，你连这都不知道？那还有放疗的呢。这橘子……嘿嘿嘿不是我吹，还真就可以治疫病！” 李盛这一说。 尽管魏紫钰还是不太明白，橘子究竟是通过怎样的原理治疗了疫病…… 但仔细想想，或许还真就没这么复杂。 毕竟原理这种东西嘛，自己不知道，校长知道啊…… 魏紫钰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 呜呜呜，泪目！ 好在自打跟着李盛混，她已经无数次的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习惯了习惯了，没什么的！ 不过就在众人回归野餐踏青活动的时候，一名路过的农夫站在不远处，却在呆呆望着这个方向。 眼中流露出一股莫名的神色。 不过凝望没有持续太久，仅仅两三秒的功夫之后，农夫便又离开了。 …… “是真的？你确定？！” “老爷，千真万确！” 王景望着眼前一身麻衣的男子，整个人满脸都露出骇然兴奋之色。 此人是他府中畜养的死士，此次是回来禀报重要情报。 第337章 破坏计划！ 彼时时间已经入夜，天色昏暗。 但这昏暗之中，王景的双眼却是越发明亮。 死士离开后，王景还呆滞了好一阵，接着才猛地醒悟过来，立刻转头看向一旁。 “来人！给我去请卢长庚、郑太山、李天城、崔白鹤四位先生！” “还有，裴寂，萧瑀两位大人，以及太子殿下！” “老爷，奴婢这就去！” 管家悄无声息的迅速出现在王景面前，恭恭敬敬的一躬身，接着迅速离开了。 王景兴奋的简直不知目光该看向哪里。 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太刺激了！ …… 城南大宅。 深夜。 一阵功夫过去…… 王景终于如愿见到了几名老友，崔白鹤等几人，裴寂萧瑀，还有太子李承乾。 众人齐聚一堂！ 因为是深夜邀请，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些紧张。 毕竟现在是妖人当道，大家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重。 而且…… 按照裴寂所说，妖人献药之事有两种可能。 如果是真的炼成了药，那么大家还要去阻止他继续炼药。 如果失败，那这次事情就大条了。 大伙都是卖掉了所有的标准钢来募资收药，可是标准钢属于高价收购，但出手之时已经极为廉价。 如此一来，要想筹集足够的资金，就只能动老本。 卖掉一些土地！ 虽说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终究都不是小数目，那可都是身家啊。 什么叫“身家”？ 所谓身家，就是说家产如身体。 少一笔身家，那真的就是掉一块肉一样痛！ 世家大族的痛，一般愚氓泥腿子怎么会懂，呜呜呜。 所以众人不得不紧张。 很难绷得住！ 不过见到众人到齐，王景脸上却是忽然出现了一个笑容。 一看王景面露笑容，众人却又不由松了口气。 莫非有好消息？ 毕竟有好消息了，才说明大家能赢。 赢！ 才会笑，不是么。 不过光线昏暗，王景的笑容看上去总是有些狰狞，众人依旧有些心头惴惴…… 不安，紧张。 “诸位，今日王某要告诉诸位一件大事。” “大事？王兄，该不会……” 崔白鹤首先变了脸色，整张老脸一片尸体般的惨白。 配上老人斑，那叫一个晦气。 主要是人吓坏了，精气神直接跑光了。 而之所以会这样，真不是他胆子小，他以前胆子真不小，而且很大！ 但今年属实是被圣乡侯这个妖孽给整惨了…… 惨！惨！惨！ 不过王景当即拍了拍崔白鹤的肩膀。 “崔兄，别急啊！我等五姓七望势力何其之大，奈何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王兄，国有妖孽……” “唉！这不是正在剿灭妖孽么。嘿嘿嘿……”说着说着王景就笑了起来，看向一边的众人。 “诸位，今日王某深夜叨扰，并非是为别的，正是因为……方才，王某的死士已经探明了情报！” “这妖孽炼制疫病之药的药材，已经明了！” 王景这一说，整个后院顿时一片寂静。 死寂！ 所有人都双眼瞪大，好似起尸的僵尸一般死死盯着王景。 嘴巴张的老大，舌头微微外吐…… “王兄，这这这……” “王兄，这是……” “这是真的？！” “王兄，这是药材究竟是何物，快告诉我等啊！” “我李天城愿第一个请缨，立刻断去妖孽的药材来路！” “我卢长庚也……” 接着就见王景一笑。 “诸位莫急，此物不是别的，正是……橘子！” “橘子？” 这两个字一出。 院子里的众人再次愣住。 原本兴奋的表情纷纷变成了不可置信，盯着王景满脸懵逼。 橘子？ 怎么可能是这东西……这不是一种水果吗？ 而且……甚至不是什么罕见的水果，这几乎是最为流行的一种水果了。 这玩意都能炼制药物，确定不是开玩笑？ 这特么…… 听着就不像是真的！ 但…… 下一刻，却见王景忽然一笑。 “诸位，药材究竟是什么，这重要吗？重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 “王兄，我等……我等实在不知啊！” “还请王兄赐教！” “真正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妖孽所炼之药，真的是用橘子做药材。至于这橘子如何起作用，我等何必管他？” “如今方向已经明确，只要我等将妖人橘子的来路给他……” 说着王景伸出手掌，比了一个“斩！”的手势。 众人顿时纷纷吸了口气。 一下子，全都明白了王景的意思。 “多谢王兄，我等明白了！” “我荥阳郑太山明白！” “我范阳卢长庚明白！” “我清河……” 这一瞬间，众人纷纷点头。 没有明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既然知道了李盛炼药的材料，那就相当于抓住了此人最大的痛脚。 只要抓住这一个点去猛攻，早晚不怕他不翻车！ 这一夜的聚会十分简短，众人很快分头散去。 但这夜的会面却也是惊心动魄的一次会面。 自打今年开年以来。 自打妖孽出没以来。 五姓七望为首的世家大族，吃了李盛多少亏？ 简直是数都数不清。 甚至到了如今，为了筹集反击的资金，闹到要变卖祖田的地步。 这岂不跟那些不事耕种的懒惰流民一样了？ 哀哉！哀哉！ 李盛，你坏事做尽！ 但恐怖的是，此人手段之高明，智术之卓绝，竟是稀世罕有。 一来一往，二来二往，再来再往。 如此反复多次，大家竟是对这人没有丝毫办法。 何其悲哉！ 但这次……这次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作为世家大族一系的首领般的存在，五姓七望！ 终于第一次，掌握到了妖孽的弱点所在！ 历史性的跨越！ 一场飞跃！ 离开王氏大宅的路上，崔白鹤等人脸上尽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一次要尽收长安周边所有州郡的橘子，耗费估计不会小。 若要筹集足够的银两，恐怕还需要再变卖一些田产，说来也是有些肉痛，确切的说是更痛了……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 只要能破坏妖孽的计划，哼哼…… 第338章 还带……带这样的？ 对于五姓七望来说。 确切点，对于混到了这个地步的五姓七望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两件事。 第一，铲除妖孽！昏君下台！ 第二，把圣乡侯这个妖孽整倒。 只要能完成这两件事，甚至可以说，只要对完成这两件事有所帮助。 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接受的！ 成本再大，风险再大，那又如何？ 离开王氏大宅的路上，众人目光一个比一个坚定。 义之所在，大丈夫岂得惜身哉！ 干！ 干就完了！ …… 不久后。 秋天已至深处。 深秋时节，万物休眠，遍地落木，长安城内城外，大唐无数州郡，一片肃杀之相。 长安城头。 微服出行的李二怔怔望着远处的地平线，以及逐步变得一片金黄的江山景色。 忽然开口，嘴角微动，轻轻说道。 “信报……你们也都收到了吧？” “陛下……” “陛下……” “臣收到了。” “臣也收到了，这……” 李二摆了摆手，止住了杜如晦房玄龄魏征等人的话头。 望着远方又是一阵出神，接着才回头。 “今岁，境内分发的第一批土豆，如今诸位也知道了，长势十分喜人。又有部分化肥，还有曲辕犁推广，所有粮食都在增产，虽未统计，但已见百姓大悦，这是大唐之福。” “不过古人云居安思危，这些事都是朕的盛儿的功劳，不是你们和朕的功劳。所以朕不是问你们这个。” “哦？” “陛下……” 李二这么一说，几人却是有点慌。 想想大伙都是背负着大唐命运，肩上的担子感觉还真挺重的。 随后…… 李二缓缓开口说道，“朕问的前线的信报。药师所率禁军迟迟未能发现突厥大军主力的踪迹，已在前线驻扎下来。” “只等一个好一些的时机，便将发动猛攻，强破其城。” …… 李二话音缓慢淡漠，内容却是刀光剑影骇人心魄。 魏征等人都是心头一凛，不过…… 这前线的事，咱在后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吧。 便在此时，李二吸了口气。 “正因前线兵凶战危，我辈才需打理好后方之事。若无一个稳定的后方，如何向奔赴北疆的儿郎们交代？” “说说吧，最近的药价怎么回事？” 此时，李二才说出了这天真正的主题。 不过尽管不是刀光剑影的话题，但这话题分量依旧不轻。 弄不好了，那依旧是不知多少条人命，届时一旦要追责，牢狱绝对不小。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问题和前线战事一样，都是轻易之间绝难解决的问题…… 斟酌了半天，魏征才开口。 “陛下，如今长安的药价，已经到了之前的百倍。为何会出现这等情况，一来自是疫病的传闻引起恐慌。二来，暗中定然也有人操纵于此事……” “……哼！” 魏征说的情况，李二如何不知。 但思来想去，自己也只能哼一声。 不然能咋办？ 这些药铺里早就没有存货了，除了望而兴叹，还能咋地？ 不过便在李二想发火又发不出的这么一个档口，一旁的房玄龄却是忽然说道。 “陛下，这药价问题，其实也不一定是坏事。” “不一定是坏事？” 房玄龄这话一开口，李二直接两眼瞪的铜铃般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后者。 这老小子居然能说出这等话？ 不光是李二，一旁的魏征、杜如晦也是懵逼的看着身边老友。 杜如晦更是满脸担忧。 我擦…… 这老伙计该不会是疯了吧。 这时间一长，早晚民变的事，难道还能是好事不成？？？ 不过便在众人懵逼的一刻，房玄龄却是不慌不忙。 接着解释了一下…… “陛下，药价虽贵，百姓多少是有不堪负担之相。但最近……秋粮虽是收了，可也有不少地方突降大雪，导致百姓颗粒无收……” …… 房玄龄本是在说药价，结果突然就提起了粮食问题。 本来药价高涨就够让人闹心的了，这又闹出粮食价格暴涨的事。 这…… 李二气笑了，“玄龄，你是成心想把朕气出病来不成？这些百姓颗粒无收，朕难道不知赈济。” “现在朕是问你药价一事怎么解决，休要转移话题！” 也是气的迷糊了，李二甚至用上了在李盛处偷来的词汇…… 不过接着，房玄龄依旧不慌不忙。 对着李二长长一揖，接着才道，“陛下，药物涨价是坏事，百姓颗粒无收也是坏事。但两件事叠加在一起，事情反而却没有那么严重。” “如今药价腾贵，这些粮食绝收的农户之家，有不少都选择了进山采药，取来往长安附近贩卖。前些时日……” 房玄龄说到这，李二，魏征，杜如晦顿时茅塞顿开。 我擦…… 还带……带这样的？？？ 房玄龄后面要说什么他们几乎都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如此一来……岂不就像是两个问题互相解决了？ 尽管话是这么说，众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二尤其懵逼。 这事太怪了…… “玄龄，你继续说！前些时日如何了？” “是，陛下！臣继续说了。” 房玄龄又是一拱手，随后才道。 “这些受了雪灾的百姓，大地都是幽燕之地。最近为了乞活，纷纷转入山中采药为生。目前尽管未出现暴富者，但这些百姓将山中采来的药物运到长安附近，以市价三分之一左右贩卖，目前衣食已是都有了着落。” “原来如此……” 李二一瞬间心情大好。 要知道百姓受了灾活不下去，作为天子是不可以不管的。 若要赈济，那自然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而且千里迢迢运输不易，要征集大量民夫。 等粮食运到了幽燕，十石往往只有六七石能到百姓手中，几乎就不下于一场大战。 如此一来，国库怎么顶得住？ 那赈济的粮食总量只能打折，最后无非还是幽燕等地的百姓继续饿肚子。 可如今…… 不费一升一斗的粮食，饥荒问题居然无形之中就解决了。 这岂不就是天降之喜？ 李二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第339章 无敌啊这波！ 而且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如此一来。 幽燕之地的药材能输入长安周边，药物价格也能降低下来！ 想到这李二的脑袋不由卡壳了一下。 “等等，运来药材价格以三分之一出售，如此岂不是获利甚微？那幽燕百姓如何营生？” “陛下，最近药价……” 房玄龄还未说完。 李二已然一拍脑门。 啊……！ 特么的忘了！ 这不是药价暴涨？ 一边平抑药价，一边顺带赈济…… 两头讨好岂不是…… 无敌啊这波！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十分兴奋。 魏征等人也是想明白了这事，脸上纷纷露出笑容来。 不过目前为止…… 众人依旧是有一个难题没有解决。 那就是这药…… 李二始终没搞明白，李盛给自己的药物，究竟是什么？ 毕竟……药物始终是药物，这是昂贵之物。 最近自己是纯当搬运工，先从盛儿那里批发，然后零散分发给百姓。 最近基本上整个长安的百姓都已经喝上了。 但…… 李二担心之处也在于此，这虽然可以安民心，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 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吧。 当然，过上一段时间慢慢也就好了，毕竟大家其实都知道疫病是不会来的，已然遏制成功。 但是这样下去的，盛儿的压力是不是有点大…… 思索一番…… 很快，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都注意到了李二的神情。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毫无疑问李二是在担心殿下呢。 魏征微微一笑，“陛下既然担心，我等何不干脆去拜访一番？” “去见盛儿？这倒是……不过最近盛儿似乎忙碌的很，去打扰不太好吧。” “陛下且安心，臣等去不就好了？只是见上一面，没什么的。” “……好，那你们就替朕去问问！” …… “公子，这个月……这个月店里在亏钱啊。” 城西小筑。 院落之中，丹青、棉儿侍立李盛身旁。 两女脸上都有些担忧之色，丹青更是秀眉紧蹙。 “紫城斋自开业以来，就没有亏损过，怎么……” 棉儿有些担心，紧张的看看丹青大姐姐，又看看自家公子…… 此时，只见李盛微微一笑。 “棉儿，小了。” “小了？公子，什么小……” 棉儿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小脸顿时有些泛红…… “对不起公子，棉儿年纪尚幼，小一些也没办法……” “你说什么呢？我说你格局小了。” 李盛没好气的吐槽，棉儿愣了一下，“格局小了？公子，这是何意？” “店里之所以会‘亏钱’，这其中缘由估计你们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还是公子给你们解释一下好了。” “最近，幽州方面一直在生产果汁，老乡们是赚的盆满钵满了。不过这些果汁，我都免费送给朝廷了。” “啊？！” 李盛这一说，棉儿和丹青顿时吃惊。 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各种惊诧。 送给朝廷？ “公子，报效朝廷虽是好事，可是……可是也不能亏本去做啊，如此一来，店里如何顶得住？” 丹青觉得这事就离谱。 这样送……慷慨过头了啊。 接着，李盛竖起一根手指。 摇了摇…… “所以才说……你们格局小了。我且问你们，这果汁，平日里你们几时见到有人在店里购买了？” “不说别的地方，就说幽州。棉儿，你可见过幽州的老乡们平日里榨水果喝果汁的？” “这……这棉儿倒是真未曾见过！” “那便是了。为何没见过？因为水果榨汁饮用，其中妙处，一般百姓对此是没有概念的，哪怕是幽州那边的老乡，算是比较进步了对吧？其实也没有概念。” “这种时候，要想赚这个钱，首先……就得培养用户的消费习惯，让他们先爱上果汁！” “如此一来，以后贩卖之时，大家明白了果汁的好处，才会来消费，市场才会被打开。明白了不？” 李盛这一说，两侍女顿时恍然。 龟龟…… 公子好聪明！ 这也太机智了吧？！ 李盛嘿嘿一笑，就这？ 这才哪到哪呢。 后世的商业模式创新，比这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都坐下，基本操作而已。” 便在此时，忽然院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棉儿来到门口开门，一照面却就见到了好几个熟人。 公子的朋友！ 老魏！ 老方！ 老杜！ “几位老爷请进，公子在的！” “好好好！哈哈哈！” 魏征等人一听李盛在这，顿时嬉皮笑脸满脸兴奋的冲了进来，一进院子立刻围着李盛转了起来。 “公子，别来无恙啊！” “公子，还记得老杜否？” “公子，老方有个侄女，可以介绍给公子认识……”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不就是要蹭饭吗？不过遗憾的告诉你们，最近我还真没空，一会只能去书院吃工作餐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事……” 李盛的意思本想说，你们几个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给爷爬就完事了，好险没真的说出来。 当然，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真的宰相。没说出来，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又如何听不懂。 不过他们几个现在是彻底抱上李盛的大腿了，轻易之间哪里肯走，当下便缠上了李盛。 “哈哈哈，公子说笑，公子说笑！其实我等来，还真是有一事请教公子……” “呃，就是前些时日听说，公子曾经献疫病之药给陛下，最近也在给陛下供应药物……所以我等来问问，公子最近若是周转压力大，我等……” 众人这一说，李盛立刻就是条件反射膝跳反应，“你们几个好家伙，跟我这放贷来了？我警告你们啊，高利贷这可是违……” “公子说的哪里话！哈哈哈哈哈，哪里话哪里话，我等这不还是关心公子吗？” “行吧……老李呢？” “老李……呃，自打见过了公子的地图，老李最近……公子也知道，老李是造船的商人，最近茶不思饭不想，想来是忙着要造船了。不过……” “好吧，我知道了。你们有什么要问的，问呗？” 第340章 有价无市！ 李盛话音落下，魏征等人顿时大喜，接着就说起了最近疫病和药物的问题。 众人想知道的，其实也没别的，主要是就是李盛这么免费给药压力大不大。 还有一点就是，这药……真的能治疫病？ 是否还需要什么帮助……毕竟朝廷散药覆盖范围真的不小。 听众人这么一说，李盛顿时就笑了。 特么的还真就人均好奇宝宝，都来问这事啊？ 不过哥几个愿意问，都是自己人，李盛自然也不憋着。 当场哈哈大笑。 “你们啊，真的是，自己又不是李二门前的大臣，一个个成天忧国忧民。” “实话告诉你们，还的确就有些问题。” 李盛想了想，记起了刚才丹青给自己念的信报。 “丹青，信给我！” “公子。” 从丹青手中接过信件，李盛打开一看。 果然…… 这信是莺儿发来的，最近药物的事总体也是莺儿在操办。 而李盛所说的问题，则是信中所写到的。 最近，长安附近的橘子…… 忽然之间，价格暴涨。 价格暴涨不说，而且出高价都买不到！ 根据莺儿在幽州那边打听，那边的老乡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之就是一群神神秘秘的富户来收购橘子。 因为开的价格极高，公子也没说别卖，那自然便是卖掉了。 这还是李盛老巢边上的村子，若是换了其他地方，那更是不必多说。 基本上莺儿派去收购橘子的伙计，全部差羽而归。 也就说是说…… 有价无市！ 出多高的价格都买不到！ 可想而知最近的诡异风潮有多厉害了。 先是一群有钱人来大量收购药材，后来没来了，于是幽州那边的农户们便纷纷自发进山采药，运到长安附近贩卖。 如今收药的没来，倒是收橘子的突然又来了。 奇怪！ 当地的百姓尽管趁机赚了不少钱，但也都十分诧异这是什么情况，细节内幕那是谁也不知。 不过…… 李盛将这一情况转述了之后，魏征等人却是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么大的手笔。 先是收购药材，然后又是橘子…… 这橘子不知为何又是疫病用药的关键材料…… 这样看来，幕后是何人所为就很清晰了。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分浮起愤怒之色。 玛德，这群世家大族真就一点底线都没了？？？ 这种财也发，不怕雷劈的？？ “公子，如此一来，那岂不是……” 尽管李盛是面无表情的转述了情况。 但魏征等人看着李盛，依旧是不由得满脸担忧。 这事要是真的，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公子，这事事关重大，我等……” “哎哎哎，你们急什么？这就要走了？” 李盛一愣，“我说没空请你们吃大餐，喝点小饮料还是有空的啊……” “不了公子！” 杜如晦满脸焦急，“如今这个情报太重要了　，正好，正好那个……” 尽管李盛说的轻松，但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几个大臣却是紧张坏了。 这要是真的，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橘子作为药材供应断了，那药物不也断了？ 本来大家虽然开心，李盛这一出手就止住了恐慌蔓延，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简单。 恐慌蔓延停止，是因为百姓对李盛有信心，对陛下有信心。 而这些信心，都是寄托在药物上的。 一旦药物出现断供，那不还是要引起恐慌吗？ 而且恐怕比上次还要严重。 上次是裴寂煽动百姓情愿，这次鬼知道会发生啥？ 民变不可避！ 因此众人立刻就打算离开这处院子。 现在可不是吃吃喝喝的时候，赶紧开动起来，替公子解决这药物供应才是真啊！ 不过众人正要离开，李盛再次叫住了众人。 “你们这是要干嘛？这么急急火火的？” “啊？……当然是帮公子解决橘子之事啊，正好我老方……” “我老魏……” “我老杜家乡还有些橘农，明日我等便将橘子给公子弄来……” 说着就要　离开。 不过就在此时，李盛再次一摆手阻止了众人。 “你们这是玩的哪一出啊。我说了非得橘子不可吗？” …… 李盛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 我擦。 难道……橘子还不是最关键的药材？ 等等…… 就在此刻，出身道门，对医药有不少了解的魏征忽然开口，“公子，这治疗疫病的药物可还需要其他药材？若有需要，也请务必告知我等！” 魏征话瞬间惊醒了杜如晦和房玄龄。 没错…… 自古至今，药方子上哪有一味药就治病的，都得是多种药材熬煮汤头才有效啊。 而现在呢……橘子找不到了，这是一个大问题。 而在这个大问题之下，还有一个更恐怖更大的问题—— 除了橘子，其他药材也都没有！！！ 恐怖，恐怖…… 想到后方大乱，前线将士一旦得到消息，军心岂不也要大受打击，魏征等人简直坐不住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李盛，眼巴巴的就等着他开口。 李盛再不指点一下，大伙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不过接着，李盛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呃……不瞒诸位，这治疗疫病的药……还真就不需要更多的药材。就一个橘子，搞定！” “啊？！” “就……只需要橘子？！” 众人大惊，只要橘子就能制作汤药？ 这特么岂止是不可思议，这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啊好不好！ 不过接着。 就在一片懵逼，震惊，骇然……的情绪之中。 随后，李盛说出了一句更加神奇的话。 “不过诸位呢，不用那么担心。这事情呢……其实不也不用那么麻烦！” “没有了橘子，用……呃，用桃子也可以制药！” 这一下，魏征等人彻底傻眼了。 这不是扯淡吗？ 汤药只需橘子制作就算了，但即便这是真的，那也可以说明橘子就是关键性的主材料。 现在呢，好家伙，连橘子都可以不要，甚至可以换成桃子…… 这事咋就这么离谱呢？ 见众人懵逼，李盛也是满满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魏征等人面面相觑，公子究竟是在玩啥…… 太深奥了！ 第341章 开始收购桃子！ 魏征也好，房玄龄也罢，杜如晦也罢。 虽说身为大唐宰辅重臣，按说是大唐最聪明的一群人精了。 但直到此刻，众人依旧想不明白，为何这橘子也能用来炼制药物，而且居然可以换成桃子？…… 偏偏还不用其他任何材料，这药汤就离谱。 不过……正如眼前所见，这是大皇子殿下所炼制的药物。 不管多离谱，只要殿下说没问题，根据以往多多多多次的经验，那估计就是真的没问题…… 这玩意真的可以治疗疫病！ 尽管脑子里惊疑不定，但李盛都这么说了，魏征等人面面相觑之余，接着也只得对李盛点点头，“公子，既然真不需要相助，那我等……” “放心就完事了。” 李盛暗暗好笑　，不过还是摆了摆手。 魏征等人再次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离开了。 “公子若需相助，可随时告知我等！此事事关大唐气运，还望公子千万不要独木而支……” …… 魏征等人心事重重的走了。 不过这次来了一趟，尽管越发觉得诡异，不过总算是能跟李二复命，也算不无收获。 但这几人走了，后面丹青和棉儿却是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公子，为何……” “公子，这难道是真的？？” 两个侍女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按公子刚才所说，那橘子不就是……不就制作的果汁吗？” “可是为何，为何这几位老爷说……” 魏征等人一走，丹青和棉儿顿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李盛这话说的，岂不就好像是…… 丹青越想越是担心，干脆在李盛身边做了下来，握住了李盛的手。 “公子，这果汁既然献给朝廷，为何又要说是治疗疫病的药物？” “如此岂不是欺瞒朝廷，那可怎么办？” “呃……” 李盛看了看这两个侍女，“这个事呢，其实跟疫病关系已经不大。这玩意的确是果汁，我是诈称药物。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们，现在朝廷需要的的，还真就是诈称药物的果汁。” “至于其中原因，过些时日……” 李盛微微一笑，“你们自然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 李盛欺骗朝廷这件事，丹青也好，棉儿也罢，自然都是忧心忡忡。 毕竟这药物，不是普通的药物，这是治大疫的药。 关乎陛下、朝廷的脸面信用，更关乎无数百姓的生死命运。 这么重要的东西…… 一旦出了差池，后果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可想而知绝对非常严重。 于是…… 关于内幕细节，丹青和棉儿自然都是守口如瓶。 而暗中，两女不放心，自然也反复通过自己的人际渠道，四处寻访种桃子的果农，算是对李盛一点微薄的心意。 不过…… 李盛这里，紫城斋的伙计在收购桃子。 府中的两个侍女在打探种桃子的果农。 这些事都不是在府邸里关起门来就能做的，需要到处跑门路，和搞研发生产这些事不同。 而也是因为这个不同之处。 没过多久，消息自然便被探听了去。 详细的细节当然是没有，但“紫城斋正在收购桃子”这个消息还是流传了出去。 毕竟，五姓七望也是大唐的顶尖势力，没点门路怎么可能呢…… …… 城南大宅。 “什么？真的？” 这一次，王景脸上没有丝毫惊喜。 尽管探听到了李盛的动向，但…… 他确确实实就是感觉不到什么惊喜。 和上次探听到李盛在采购橘子时的心情，截然不同。 尽管这次，得到的是相似的消息…… “你可打探清楚了，圣乡侯府中人在采购桃子？确切无疑？” “禀老爷，确信无疑！圣乡侯府中的两名贴身侍女，还有紫城斋的心腹伙计，近日都在采购桃子！” “桃子……我明白了，你下去领赏。” “谢老爷隆恩！” 死士离开，王景陷入沉思。 这是什么情况？ 不对劲啊……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思索了一阵，王景叫来管家。 “去请我的几位老友，还有裴大人，萧大人！” “是，老爷！” 不一会…… 崔白鹤，李天城，卢长庚，郑太山。 裴寂，萧瑀。 六人连通王景本人，齐聚城南大宅。 众人分坐一间幽静雅致的厅堂内，厅堂位于大宅深处，十分安静，周遭所有闲杂人等都已被驱离。 这一次见面王景如此严肃，李天城裴寂等人都十分诧异，面面相觑了一阵，接着裴寂才看向王景。 “王兄，今日这是……怎么了？发生甚么事了？” “裴兄，今日之事，的确是诡异莫名……” 王景眉头紧皱，引得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这好好的可不兴随便皱眉啊，大伙今年受的惊吓可够多了。 难道，莫非…… 莫非又有什么危险情况？ 众人对视一眼，急忙看着王景纷纷说道，“王兄，怎么回事？” “王兄，有事你倒是快些说啊！” “是啊，大伙都快急死了，这可不兴打哑谜啊！” “唉……” 王景叹息一声，眼神却是十分空洞。 既不像是大祸临头，也不像是平安无事。 就是两个字。 麻木！ 懵逼！ 王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回事，不过众人追问的凶，接着他便也开口。 “今日我府中死士在外探听来一个消息……圣乡侯这妖孽，开始收购桃子了！” “桃子？” “桃子？这是为何？” “桃子？？？” “千真万确，就是桃子！” 王景肯定的说道。 于是随后…… 懵逼的就不是王景一个，而是所有人了。 所有人都变成了两眼发直原地发憨的状态。 “这……这妖人收购桃子做甚？？” “是啊，他……他炼制药物，不是用的橘子么？” “没错啊，上次王兄你府上的探子探来的消息，这疫病之药就是用的橘子来炼制，怎么……” “怎么变成，变成桃子了？？？” 众人纷纷变色，脸色有些苍白。 李天城老爷子颤抖着喉咙叹出一口气，“这次先是收购药材，又是收购橘子，我陇西李氏，已是连土地都典卖了不少了……” 第342章 太恶心了！ 李天城话说的声音不大，但真的是喉咙都在打颤，说是句句血泪都不为过。 一句“李盛你坏事做尽”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等人…… 当场掩面！ 泪目！ 大伙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如今王景这个消息，岂不就意味着…… 卢长庚颤颤巍巍整了整坐姿，用乞求般的目光看向王景。 “王兄，这是不是说……” “卢兄。” 王景对卢长庚摆了摆手，接着又对同样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崔白鹤，郑太山，李天城，裴寂，萧瑀……等人摆了摆手。 接着，才缓缓说道。 “如今事情已经明了。不是我等不努力，实在是……实在是这妖人手段过于了得啊！” 王景说完，几乎是带着哭腔就叹了口气。 唉！ “现在已经明确，这妖人不仅能用橘子炼制药物，便是用桃子也能炼制……我等别无他法，今日往后，只有加倍努力，将这妖人的手段再次打破！” “诸位，要努力啊！” 王景大声疾呼！ 李天城等人当场就是头皮一麻。 是真的麻。 这特么的…… 先是要收购长安附近的所有药材，大伙就已经大出血了。 然后又是橘子， 现在又……又特么换成桃子！ 太恶心了！ 要知道从收购药材开始，整个五姓七望为首的士族势力，就已经动用了大量的财力。 先是，将之前囤积的“圣铁”，也就是标准钢，全数贱卖。 市价两百文的东西，统统用上了数十贯，甚至将近百贯的成本收购。 如今为了快速套现，只能按几十文的价格卖掉…… 这亏损何止百倍，将近千倍啊！ 全特么便宜李二这昏君，还有满地的泥腿子。 而这一切都是李二，还有幕后黑手，妖人李盛一手导演！ 与民争利，何其酷也！ 苛政猛于虎！ 而后来为了收购橘子，更是大出血。 连老家的田地都卖了不少。 而且这卖田也是为了快速变现，可想而知价钱也是极为低廉。 便宜了谁？ 还不是那些该死的泥腿子！ 现在……现在特么又来个桃子。 真就没完了是吧？！ 这一次，众人完全没有了先前探听到李盛炼药材料的兴奋。 只有悲凉！ 心里那叫一个拔凉拔凉啊！ 这妖孽咋就这么牛逼呢，橘子也能炼，桃子也能炼。 搁这玩农夫果园呢？ 众人简直崩溃，原地崩溃！ 但…… 王景的话，却是没有任何人能反驳的出。 众人抬头满脸激动的张口好几次，愣是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便是裴寂，思考半天……最终也只得哭丧着脸点头，“诸位……” “王兄这情报，得来也是不易，我等还是照办吧！” “如今妖孽势大，手段诡诈多变，我等别无他法，只能姑为之了！” 见众人还是垂头丧气，裴寂感觉这次必须鼓励一下。 毕竟……这个收购橘子的计策，最初还是自己想出来的。 于是接着说道， “诸位，想想这次囤积药材如果失败……我等只怕是根本不会有什么好果汁吃。可疫病一旦传播开来……” “无论我等今日投入多少家财，来日都可尽数收回！千金散尽还复来啊！” 裴寂这话一说，众人纷纷双眼亮起。 啊……没错。 也是！ 只要囤货成功，那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王景双眼发红，但随着裴寂开口，他整个人却是神色一变，肃容危坐。 气势如虹！ “诸位！” “此时投入大一些，这是不假。但有什么办法？” “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收回当初失去的利益？” “还不是为了除去妖孽，让昏君下台？” “还不是为了一个朗朗乾坤？” “还不是为了大唐？”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诸位，干就完了！” 王景一番鼓励，郑太山李天城一伙人逐渐也找回了信心。 毕竟说到底……这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要是半途而废，那就是前功尽弃。 这不是憨憨行为？肯定不行啊。 再说了…… 咱也是为了大唐的海晏河清，这是大义名分所在啊。 义不容辞！ 一番商议过后，五姓七望等世家大族连忙，再次定下了决策。 收购市面上所有桃子，垄断之！ 坚决不能让妖孽成功炼制出疫病之药！ 一番商讨过后，大伙越寻思越觉得这事有谱。 临离开王氏大宅时，崔白鹤更是幡然醒悟。 “诸君，我悟了。” “哦？崔兄，怎么说？莫非有什么计策？” “不，不是计策。其实诸位想想，过去我等每次出手，都是铩羽而归，这是为何？说到底，还是我等投入太小。” “古人云，先为力胜，其后智胜，其后道胜。我等投入太少，而妖孽智术太高，如此焉能有以力破巧之功？” “崔兄是说……” “不错，这次我等投入巨大，这妖人再无任何鬼把戏可玩。届时一旦疫病爆发，我等定能彻底扳回局面！” 崔白鹤这一通讲述，身边几人只觉得醍醐灌顶。 说的太特么有道理了！ 就是裴寂萧瑀这俩大儒，都有茅塞顿开之感。 不过离开王氏大宅的路上…… 萧瑀却是不由得怔了怔。 “诸位，等等啊……我其实还有一个小问题。” “萧兄请说！哈哈哈哈，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谈的？” 萧瑀纠结了一下，似乎是在酝酿什么。 不过酝酿了半天，脑海里也不是很通透。 最后只得直接说观点，“诸位，若是这疫病……这疫病不来了，那……” “啊？！” “萧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萧瑀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齐齐大笑起来。 李天城老爷子更是笑的乐不可支，“萧兄，这疫病怎么可能不来，你上长安的街头巷尾去问问，哪个百姓不是惶惶不可终日？” “李兄说的有理！” 卢长庚也用力点头，“萧兄你没看么，这李二都不得不严刑峻法搞手段了，这疫病岂有不来之理？” “对啊萧兄。”王景也悠然说道，“若是疫病真不会来，圣乡侯这妖孽……呵呵，愚弟可是了解的。” 第343章 现在就是无敌！ “这等多智近妖之辈，岂能无的放矢。若是真无疫病，他干嘛大费周章炼制药材献给李二？萧兄杞人忧天啊！” “哈哈哈哈哈！杞人忧天！哈哈哈哈！” 整座成南大宅，一时间直接沉浸在快乐的空气里。 萧瑀默然半晌……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仔细想想，这几个家伙说的也不无道理。 要是真的无事发生，李二、李盛…… 这两个家伙，总之都是比自己厉害的多。 那他们忙活个什么劲？ 最后摇了摇头，萧瑀打消了这个想法。 反而是想起后续……嘿嘿嘿，疫病爆发之时，我等世家大族必定是大获全胜。 长安附近所有的泥腿子，还有李二本人，乃至于妖孽圣乡侯，性命皆在我手。 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 无敌！ 现在就是无敌，纯纯的无敌！ …… 不日后。 一天，李盛正在府中端坐喝茶。 最近李盛忙的项目属实不少，毕竟纵火弹…… 这个生产任务，别人搞不了，李盛也担心弄出生产安全事故，所以一直是亲自在管理工厂。 好在如今棉儿丹青手艺越发厉害，已经逐渐摸索到了榨果汁的窍门，开始能够自行制作各种饮品。 甚至还在最近做出了果茶这种东西。 李盛对此只能说……居然学会做果汁了，一个个的真是孺子可教啊。 不过有的喝，不用亲自动手，小日子总归也是美滋滋…… 便在此时，棉儿忽然急急忙忙的跑进院子里。 “公子！公子！出事了！” “出事了？什么事？” 李盛也是一怔，这特么是长安西郊啊。 哪怕是郊外，那也是长安郊外。 难道禁军不在对峙，已经和突厥人正式交手然后大败亏输被突厥人杀过来了？ 卧槽。 不过接着棉儿却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公子，是最近又有人在四处收购桃子。我们都没收购到多少，又被对方全给买走了！” “又被买走了？” 李盛一怔，不过接着就反应过来了。 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他们出多少钱？” “出多少钱？公子，他们价格开的可高了，双倍收不到就三倍收，三倍收不到就五倍十倍的开价。我们这边，还有莺儿姐姐那里，根本就争不过人家，现在……唉，橘子没有了，桃子也没有了！” 话一说完，棉儿就捂住胸脯喘息起来。 真是要给我这个小可爱气死啊。 这些人怎么这么财大气粗呢。 现在公子的大计完不成，根据丹青姐姐的分析，那不是整个大唐都要出问题吗？？ 但让她意外的是…… 就在她说完这话之后，李盛却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桃子没得买了，买点梨也行啊。” “是，公子……啊？公子，梨也行吗？” 棉儿惊讶的睁大眼，“这果汁不是说能治疗疫……” “无妨，只管去办便是！” “是……是！” …… 眨眼之间，半个多月过去。 二十天的时间里…… 长安城外的果农们大赚了一笔，百姓算是实现了果汁自由。 不过迄今为止，依旧没有任何人发现这是果汁…… 当然，这并非是说果汁的异样甜美没有人注意到。 而是…… “子杨，小马，小骆，你们的药！” 谢仲元这一日神采奕奕，刚刚到长安城内走了一遭，回到城外的茅屋住处。 将手中的布袋往桌案上一放，乐呵呵的招呼几名正在读书的同伴。 这几名同伴转头一看，果然是老友回来了，还带来了…… 见到桌上的布袋，众人齐齐欣喜的睁大了眼。 “这是今日的药？这次又是什么味的？” “这次啊？这次似乎是葡萄味的。” “葡萄味？！又上新了，快让大伙尝尝！” 很快几名士子一拥而上，纷纷解开布袋，一人一瓶的抄起了布袋中的东西。 随后扒开瓶塞，猛地灌了一大口！ 马周舒服的长出一口气，随后感叹起来…… “近日这天气也真怪，幽燕一路下了雪灾，咱们长安这边却是秋老虎热的厉害。” “正是热的厉害！” 骆宾王也是一声长叹，“不过还好陛下贤明，给咱们长安这边的百姓准备这等消暑佳品……不过话说回来啊。” 说到一半，骆宾王慵懒舒坦的神情一敛，正经道，“古人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此物明明是药物，为何如此甘甜可口？” 骆宾王这个疑问，在这个小圈子里也算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被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人也是纷纷一脸奇怪。 毕竟作为一种汤药这么好喝，的确是太不合常理了。 以至于最近长安百姓，连疫病将至的事都渐渐放在了脑后，开始品味这药物的滋味了…… 甚至还很是聚集了一批拥趸，四处打听究竟何处才能买到这种奇特的“药物”。 但思来想去，因为没有线索，众人依旧是不得其解。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这奇特汤药的诸多拥趸之中…… 城郊这几间茅屋中的年轻人，绝对都是其中的一份子！ 最后还是高子杨摇了摇头，“这事我等如何知晓？不过咱们可以确定的是，这汤药乃是圣乡侯送给陛下。” “既然是圣帅所赠，比然也有圣帅的道理。” 说话间，众人也快速喝完了瓶中药物。 高子杨道，“诸位可记住了，这瓷瓶回头去找发放点，外加五文钱，还可以换一瓶新的，可不许乱扔啊！” “知道了知道了，哈哈哈，真是妙哉！” 起初李二强制要求全民饮用此药，这帮士子也是人人懵逼，这也太大张旗鼓了吧。 不过随着疫病迟迟不来，大伙也就渐渐的习惯了。 如今喝汤药更是成了一种攻读功课之余难得的消遣。 便在此时，马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诸位……你们说，这么好的汤药，咱们总不能一直不花钱白喝吧？最近这长安的药材价格……也逐步降回了原位，恐怕这疫病……永远不会再来了吧？” 马周说出了心中猜测。 随后，茅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众人都是为之一愣，接着纷纷感慨万千。 第344章 这简直气死人！ 马周所说的道理，众人不是不知。 而是这不花钱的滋味的确是来之不易，大家都有些舍不得这好福利哪天就绝迹了。 不过他这么一说，众人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谢仲元第一个皱眉，“说来也是，最近这疫病迟迟不来，想来这东西的确是快要见不到了。” “是啊，这东西口味如此甘美，往后却不知如何才能弄到了。” “以后怕是只有富家巨室能喝到了。” “唉！” 众人一通喟然太息，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不过这时，高子杨忽然皱眉，“不过我似乎听说，不少世家大族并不服用这种汤药，他们都是煎制以前的那些汤药。” “有这等事？” 高子杨这一说，骆宾王，马周，还有谢仲元都是本能的一怔，“圣帅炼制的汤药不好吗？这味道这么甘甜，而且圣帅的医术，也是天下首屈一指，便孙思邈老先生也……” 众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高子杨只是耸了耸肩。 “这却就不是我能弄明白的了。我也只是在一户人家做家教时听说的。” “不过……我觉得倒也有几分道理。这些富家巨室之中，不管什么都跟平民百姓不一样，或许人家觉得人人都能喝的东西比较低贱，所以不屑饮之呢。” 高子杨这话，倒是引起众人一阵点头。 为什么不喝圣帅炼制的汤药，这个谁也不明白。 但你要说为什么不跟一般人服用一样的药物防御疫病，那就很好解释了，毕竟有钱人都有有钱人的活法嘛。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更多的讨论。 这一天的长安，也是平安无事的一天…… 疫病，至今依旧没有出现。 …… 城南大宅。 “仓……仓库又，又不够用了？！” 王景脸色一片白。 是真的惨白，比尸体还要惨白。 而刚好相反的是，王景的双眼则布满了血丝，通红一片。 在眼白中纠结缠绕，粗壮鼓起，极为吓人。 整个人的表情，此刻也跟千年僵尸一般，死死等着眼前的管家。 老爷这幅脸孔，老管家自然也是瑟瑟发抖。 “老爷，真不够了，最近又是橘子又是桃子，前些时日变成了梨，最近又换葡……” “来人。” 王景忽然打断老管家。 几名死士家丁立刻聚集过来。 “老爷！” “老爷！” “老爷！” “把这人给我拉下去打一顿。” “是！老爷！” “唉，老爷我……” “跟我走！” 老管家一脸懵逼的被几个家丁直接拖走了。 随后院子里安静下来。 王景这才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接着睁开眼，整张脸更加惨白，双眼中的血丝更加狰狞了。 周边几人，崔白鹤，卢长庚等……也没好到哪里去。 整个王氏大宅深处，仿佛正在开办一场僵尸大会。 所有人都是一副僵尸一般的惨白脸孔！ 沉默。 沉默。 沉默…… 许久之后，李天城才魂不守舍的抬起头，看向王景。 “王兄……” “最近这疫病……怎……怎么还没……” 李天城开口，仿佛是一声号角，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开口，看向一旁的王景。 “王兄，最近这疫病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再来了？” “是啊王兄，最近这……这……” “我等都已经……已经囤积了……” 面对众人乞求般的询问目光。 王景整个人一脸呆滞。 鼻子，嘴巴，眼睛……全部一动不动，好似一具真的干尸一般。 待到众人问了半天…… 王景才隐隐注意到，大伙好像是在问自己。 “诸位，怎么了？” “王兄，这疫病究竟……” “哦，疫病之事啊……”王景点点头，知道了，原来大家是问这个啊。 可…… 王景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尼玛，最近也是麻了。 正如管家所说，自己已经收购了海量的橘子，海量的桃子，海量的梨，现在则是正在收购葡萄。 可是…… 可是特么的说好的疫病始终就是没来！ 这简直气死人！ 特么的疫病不来，那这些水果岂不是要全数砸在手里？ 完了，完了啊！ 王景简直想哭。 要不是真的想哭，他也不会叫家丁把老管家拉出去打一顿。 老爷我都这么可怜了，你特么还来揭伤疤！ 简直是无礼至极！ 面对众人的诘问，王景也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一次，恐怕我五姓七望…… 见王景迟迟不开口。 崔白鹤，李天城也好，卢长庚、郑太山也罢，渐渐的……也都懂了。 尼玛，这所谓的疫病…… 果然，是不打算来了！ 整个城南大宅之中，一片崩溃！ “列祖列宗啊，不是孩儿王景不孝啊，实在是那昏君李二，妖人李盛有高达啊呜呜呜呜……” 不过就在这一片崩溃之中，一直不敢吭声的裴寂忽然开口了。 “呃……诸位，其实事情，也不一定就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啊。” “虽说这些水果，的确是不值钱了，但……但是，咱们前面不是还囤积了一批药材么？” 裴寂接着说道，“这些药材，大抵都经过阴干风干晒干，不会像水果一般轻易就腐坏……” 第345章 肯定是有猫腻！ 裴寂这话一出口，几名老者纷纷抬起头看向裴寂。 虽说是有些失望，不过众人早已经是习惯了。 是的，就是习惯了。 裴师父虽然厉害，可奈何……裴师父道高一尺，那妖孽魔高一丈，裴师父道高一丈，那妖孽就道高十丈啊。 这谁顶得住啊？ 好在现在裴寂又开始给大伙出主意了，事情似乎，或许，大概也…… 还没有那么糟糕！ 接着裴寂就说了。 “诸位不如且想想啊，就先想想。” “如今虽说这些水果，多半是无从获利了……啊但是！” 第一句话出口，裴寂就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无耻过头了，于是立刻补充了一下，“但是这水果呢，其实也不一定全都会腐坏掉，比如最近收的葡萄，还有一部分梨……这个，大家看看，马上要入冬了，这天气一冷，不就能保存了么……” “裴师父，这是真的么？” 卢长庚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我范阳卢氏囤积的葡萄和梨，大概相当于二千多亩地，若是此次能保存下来趁机卖掉……” 裴寂一听卢长庚这话顿时满头冷汗。 尼玛，卖掉二千多亩地囤积的水果，这也太夸张了吧，而且还只是一部分水果…… 自己身后的裴氏虽然也是世家大族，当年前隋的柱国之一，但如今也没有这等豪横啊。 于是赶忙打马虎眼，“这个，其实也不一定……” 见卢长庚又要急，裴寂赶忙又道，“但是！” “但是这个……额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冬天来了，不管怎么说，始终是能保存一部分的，不至于……” 裴寂本想说“不至于全军覆没”，但话未出口就立刻一舌头卷了回去。 ——这特么岂不就像是在强调“多半要全军覆没”一样？ 紧接着改口，“但要说全军覆没，那肯定是不至于！” 这个版本一出口，卢长庚才将梗着通红的脖子缩了回去。 裴寂额头冷汗直冒，接着又道，“而这些呢，其实还不是主力。” “我等囤积最多的，是何物？没错，不是别的，而是……而是药材啊！” “原来的药材！” “这部分药材，他李二总不能不用吧？” 裴寂这话一说，众人目光渐渐明亮起来。 好像也是哈……虽说水果这部分，实在有些一言难尽，但前面还囤积了大量药材，这个总应该不至于血本无归了吧？ 现在长安的药材价格也不低啊！ 当然，也降了许多就是了…… 这么一想，似乎还是没什么用啊？ 于是气氛再次沉入了深渊。 整个城南大宅上空，那是一片一片的愁云惨雾啊…… 于是紧接着，裴寂连忙继续说道，“而且裴某要告诉诸位，现在悲痛还为时尚早呢。” “这疫病究竟会不会爆发，难道真就盖棺定论了？” 直到这一刻。 整片宅院中的诸人，才终于一下子情形。 所有人双眼骤然放大，齐齐盯着裴寂！ 因为裴寂这一声，简直就是醍醐灌顶。 倒也是，疫病终究是还没有爆发。 既然没有爆发，那谁知道今后哪天会突然爆发？ 这是只有老天说了算的事情！ 其他人谁来也不好使。 见众人终于情绪平复，裴寂一瞬间心情大定，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诸君，只要这疫病的风险一天高悬长安，咱这药材就一天不愁销路！” “至于究竟有没有疫病？萧大人，这次就看你的了！” 萧瑀本来在皱眉沉思。 思考的内容当然是这整件事，整个人都沉浸在思考中。 不过各种头绪如同乱麻，萧瑀也是苦苦思索而不得要领。 便在此刻，裴寂忽然呼叫，顿时给萧瑀整个吓了一跳。 “裴大人，怎么了，有何吩咐？” “萧大人，如今最大的关键，就是这疫病之事。诸位，裴某有一个猜测，可能性至少百分之九十！” “那就是，李二在掩藏疫病的消息！” …… 裴寂这么一说。 萧瑀，还有一旁的王景等人，顿时纷纷都睁大了眼。 卧槽。 隐藏疫病消息？？？ 这若是真的……那可就太刺激了。 一旦捅出去，这对李二的声誉简直就是一发暴击。 到时候天下人会怎么看？ 李二文过饰非，那完全就是周厉王暴利止谤的级别啊！ “裴大人是说，李二这昏君……搞厉王止谤？！” 王景顿时惊了，“这……这恐怕不像是真的……” 厉王止谤这个典故，出自春秋战国时期。 东周王朝末年！ 这些年东周王朝治下，因为各路诸侯坐大，册封的公侯越来越多，需要百姓供养的爵位越来越多，社会矛盾丛生，十分尖锐。 周厉王因为各种憨憨操作，也常为百姓所讥。于是周厉王为了平息这个局面，就以严刑峻法禁止百姓非议自己。 到了后来，结果就成了天子失德，诸侯离心，蛮夷崛起，四方扰攘的局面。 这个典故流传甚广，天下士人几乎是无所不知。 王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李二这货虽然是个昏暴双全的亡国之君，但似乎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吧…… 其他人也是满脸惊疑的看着裴寂。 但就是在这种气氛下，裴寂十分自信。 傲然一笑！ “呵呵！” “诸君，还是小看了李家二郎，这亡国之君的昏暴程度啊！” “这李二为了一己之私，皇权永固，将我等大儒全然视为草芥，如此货色岂有干不出来之事？这些时日……每日上朝，李二从不提及疫病之事。诸位可知是为什么？” “没错，就是他李二心虚！” 裴寂义愤填膺，声音铿锵有力！ “明日上朝，萧大人即可当面询问李二疫病之事。” “无需多言，一声询问即可。届时他李二若是答不上来，　我等立刻大做文章，遍传天下！管叫他李二声名扫地！” 裴寂这一番话，别的倒也罢了，关键是李二心虚这一点，太切中大伙的痛点了。 好似一言惊醒梦中人！ 好家伙，这可不就是么！ 要是真没有疫病，他李二怎么不提？他不是最关心泥腿子了？ 肯定是有猫腻！ 第346章 陛下，臣有本奏！ 这个猜测可以说是非常符合众人的心情了。 更重要的是，完全符合众人对李二的印象！ “是啊……” 王景僵尸般的脸色，这一刻逐渐恢复了红晕。 甚至红润化一直持续，迅速加速，转眼之间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仿佛被重重的打了几巴掌。 红的那叫一个通透，仿佛在发光一般。 满面红光！ 王景兴奋不已，双眼发直看着虚空。 是了，是了…… “这李二平日里最喜自夸圣天子，言必与百姓共天下。哈哈哈哈哈哈，可如今呢，这疫病连提也不敢提！” 和王景一样，在场的五姓七望其他几人也都满脸兴奋。 纷纷点头称是！ 简直太对了哥！ 紧接着，卢长庚双眼也猛地一亮，兴奋道，“诸位，我也想到了。这李二对疫病之事只字不提，恐怕还不仅仅是隐瞒疫病之事，恐怕这里面，这里面不但有疫病，而且……” “而且病的不轻啊！” 卢长庚这话说完，众人更是幡然醒悟。 满脸喜色！ 按照裴寂所说，那么大家囤积的药材……实际上，很可能根本就没有亏损！ 只等疫病真正掩盖不住的一刻，药材价格早晚还是要一飞冲天！ 而按照卢长庚所说…… 这药材价格恐怕还不只是一飞冲天，这是冲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啊。 血赚！ 不，是血血血血血赚！ 赚麻了有木有！ 哈哈哈哈哈！ 那么…… 问题也来了。 这个“疫病掩盖不住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没错……没错！ 就是明日！ 面对众人的期许，萧瑀尽管有些紧张。 不过最终，依旧庄严的，肃穆的，点了点头。 一来，明日自己只是询问一下李二，这疫病问题究竟何解。 总不至于因为这个丢掉乌纱帽吧？ 二来…… 作为世家大族出身，自己更对家族，家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战斗！ 踏踏开！ 这一夜，城南王氏大宅，再入欢声笑语之境！ …… 隔天。 立政殿！ “啊……啊…………啊，哈欠。” 李二打了个还欠。 昨晚忙着看更新……不是，忙着看最新的北疆战报，又与杜如晦、魏征等人商讨经略北疆的计策方案问题。 因为最近突厥主力始终不见踪影，而如今…… 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唐禁军，凭借着大皇子殿下的马蹄铁，已经实现了坐骑自由，如今是全员骑兵。 既然是全员骑兵，那么就不可避免…… 要突出骑兵的优势。 骑兵优势何在？ 没错，野战！ 突袭战，遭遇战！ 总之是相互狩猎的模式。 这才是骑兵的正确用法。 但……现在突厥人主力不在，如果引兵去吃下定襄城…… 对于骑兵来说，收益实在是一般般。 所以目前李靖秉持了一贯的风格，稳如老狗！ 正在四处派遣探子马，侦测突厥主力动向。 不过侦测了这许多时日，依旧没能找到突厥人的踪迹，所以李二也是有些丧气。 玛德，这不坑爹吗。 爷这禁军，一顿打造猛如虎，这突厥也是一顿骚扰猛如虎，咋最近反倒当起缩头乌龟没头苍蝇了，四处东躲西藏？ 不过话是这么说，李二也知道突厥骑兵也不是白混的，没有足够可靠的战机，贸然行动肯定不可取。 作为带兵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李二十分清楚这一点，因此自然也没有下令去催促李靖进军。 毕竟哪怕诸葛亮多次北伐，也没说就去硬冲司马懿的防线不是？ 于是就搁置。 不过当然了，胡乱进军不搞，但其他的呢？ 定襄城，是否干脆先给他拿下，大军停留在外，这粮草又怎么办……另外最近幽燕一路暴雪，将士们还需要冬衣。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考虑的，而需要的考虑的事情就一定会有争议。 于是李二就和魏征等人一路争议到了后半夜…… 最后还是没有什么明确的结果，毕竟突厥人的动向还未侦测到。 因此这天李二打算和百官说说粮草调配，还有御寒冬衣的问题。 一番廷议…… 李二提问，百官上奏。 你问我答，你说我辩。 一上午的时间迅速过去。 接着…… 差不多也到了中午，算是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 ——管他前线如何，反正咱后方先安排后续的粮草供应和冬衣就完事了！ 其实李二还有一点小问题。 就是有一回去见李盛，闲聊中李盛似乎提过，长期呆在苦寒之地，也很容易遭受热疾——也就是秦琼之前所患之疾。 原因很简单，因为苦寒之地，往往物产也差，毕竟大雪为灾嘛。而物产贫乏的状态下，人很难获取到足量的维生素……也就是新鲜果蔬。只不过这个时代自然哲学不够发达，出现这种情况首先大家担心的都是饥荒问题…… 当然，目前饥荒问题还好，反正大唐粮草也不少。 可另一方面，没有饥荒的同时，北疆的将士们也没有新鲜果蔬。 真正的雪灾之下，这实际上是一个类似于远洋航船的状态，无非只是不缺淡水而已。 这个奇怪的反常论断，李二印象十分深刻。 苦寒之地也能导致热疾！ 所以李二想着，置办后续的粮草时，要不要去哪里收点水果上来……可最近似乎听皇后说，长安的水果价格越来越贵了。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怕是还有些麻烦…… 如此思索着，李二也宣布了退朝，准备再找人商量一下。 但就在此时…… 忽然间，前方传来一声呼唤。 “陛下，臣有本奏！” 没错，呼唤李二别走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萧瑀！ …… 这一整个上午，萧瑀几乎都是度日如年一般。 难熬啊！ 其实他一直都有机会开口询问。 但究竟怎么开口？ 整个人依旧十分紧张。 毕竟自己这次，也是代表身后的世家大族与李二博弈。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那自己身后的萧氏恐怕也讨不了好去。 纠结了整整一个早朝的时间啊。 到了退朝的这一刻，萧瑀终于鼓起了勇气。 而就在萧瑀抬头发问的一刻，周遭其余官员，尤其是其中的世家一脉，也纷纷将目光聚集了过来…… 第347章 卖地，加仓了！ 萧瑀，可是跟裴寂一个级别的大佬。 之前满朝百官，世家一系全部连降三级，都没牵连到他们。 可见资格有多老，连李二都不肯轻易去动，毕竟有动荡风险。 因此众多年轻一辈的世家系官员，或者中年的这部分，时日一长，也就对萧瑀产生了固有印象。 轻易不开口，开口无小事！ 因着这种印象，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起来。 其他科举上来的士子们，又或者与世家系牵连不多的普通官员，还没有那么感冒。 但作为世家一系未来的栋梁们，这些或青年、或中年的晚一辈、两辈人，纷纷都看向了裴寂。 最近家族里的事，闹的那叫一个热闹啊。 尽管五姓七望作为世家大族的首领，行事算是尽量低调的。 但都是一个圈子内的，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比起五姓七望更多的、低一级的富家大户们，得知了收购药材囤积水果的财富密码，那还得了。 于是一时之间，无数人也都加入了囤积水果的行列。 因为知道这些水果有药用价值，而且这个药用价值还不低，甚至可以说……不是一般的高！ 那可是治疗疫病的“药用价值”。 因此囤积起来下手也是极狠，动辄开价开到市价的十倍以上。 不过也和五姓七望一样。 随着时间推移，人人自危的诡异气氛开始蔓延…… 大家都纷纷忍不住疑神疑鬼。 特么的这个疫病……该不会就不来了吧…… 这事可不兴鸽呀！ 不过想想自己虽然也砸进去大量家产。 但其他人呢？尤其是五姓七望，这些人可比自家还有钱呢。 他们砸进去的岂不是更多？ 是吧。 本着这种“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式的，朴素的，原始的侥幸心理，众人最终也没几个将手中囤积的药材水果卖出手的。 甚至可以说，在诸多富家大户之中，屈指可数。 反而是被越发强烈、蠢蠢欲动的不安全感驱使着，无数人反而…… 没错，卖地，加仓了！ 于是这天…… 个高的（萧瑀）突然出来启奏陛下，所有这帮人一瞬间都是五个心眼打开了五十个，脸色不变，心里却是瞬间激动起来。 仔细倾听！ 那耳朵恨不得竖起二十丈高。 就等着萧瑀给大家问个信呢！ “哦？……萧大人还有何事？” 李二正要退朝找人开小会，随口问道。 萧瑀又斟酌了一下。 接着才道，“陛下，近……近，近日，长安城中风传有疫病将会爆发，此事……不知陛下，可……可，可，可有那个，那个定夺？” 这一刻，年纪已经不小，直追裴寂等人的萧瑀。 心脏跳动的速度，冲到了这辈子最大值。 砰，砰，砰，砰，砰，砰…… 满头冷汗，犹如暴雨倾盆。 心脏狂跳如风，胸如雷霆乱泵！ 不仅仅是萧瑀。 绝不仅仅是萧瑀。 周遭，无数悄然驻足，侧耳倾听的世家一系官员，此刻的紧张感都达到了最大值。 在萧瑀问出这句话之后，所有人的心脏，都开始像失控的疯狂野马一般狂跳起来…… 陛下，给个好消息吧，秋梨膏！ …… 当然，在人群之中，也不乏根本不紧张，无比淡定之辈。 人生在世，要淡定。 这个哲学谁都懂。 但谁都知道，知易行难。 身处局中，谁能真正宠辱不惊，真正淡定？ 真正能淡定的，始终还是聪明人。 也即是……那些能够预判局面之人。 比如…… 许敬宗！ 此人此刻，自然也是在侧耳偷听。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与一般人不同。 许敬宗心中根本就不慌，甚至嘴角都勾起了一抹笑意。 上次整活翻车，自己也是被搞惨了。 后来也是耗费了无数家财，走了无数门路，才终于重新谋得了官职。 还生怕被李二再盯上！ 好在李二没有盯上自己。 不过…… 许敬宗会怕李二盯上自己，不是没有理由的。 俗话说，没钱别在官场混。寒门士子出身的官员，那门路他是没走通，这帮人人均腐儒，而且是刚刚告别寒窗，正是满心热血的那种腐儒，往往油盐不进。 所以许敬宗重回官场，走的自然是世家一系官员的门路。 几经波折，最后才终于凭借着夫人岳父的面子，重新蒙混回了朝堂。 当然，还是那句话，没钱别在官场混。 这些世家系的官员，那可都是这一套的老司机，胃口不是一般的大。 最后许敬宗耗尽家财，甚至还借贷了数千两白银，才终于走通了这条路。 许敬宗发誓，一定要将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一方面是权柄，这个不必多说，懂的自然懂。 二方面自然就是钱了。 没钱，怎么重回权柄？难道要自己也跟那帮该死的国公一样出去打仗立功不成？荒唐。 所以许敬宗当然要自力更生。 而前些时日的疫病传闻，在许敬宗看来，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疫病这可是天下震恐的大事。 便是李二也无法摆摆手就当无事发生。 一旦死人太多，不用谁来逼迫李二也是要下罪己诏的。 所以看准了这个时机的许敬宗，自然也……当然，就没少囤！ 囤药材，囤橘子，囤桃子，囤梨…… 各种囤，花式囤，借钱也要囤！ 囤！ 囤就完事了！ 等到…… 来日，疫病一爆发，那还不是血赚一大笔？届时就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娇妻美妾美滋滋了…… 嘿嘿！ 当然，随着时间进行，和大多数世家成员一样。 许敬宗也不是没有恐惧过。 这疫病万一真就不来，那自己这…… 这可是借贷囤货啊，一旦翻车，岂不就是妥妥的小马翻大车？ 呜呼，小马翻大车矣！ 不亦悲夫！？ 不过许敬宗却与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同。 他有一个有点，那就是聪明。 起码老婆老丈人都觉得他聪明！ 否则也不会给他站台让他重回朝堂…… 所以许敬宗很早就注意到了。 这段时日，李二一直没有提起疫病这件事。 这难道不反常吗？ 所以毫无疑问，李二肯定是文过饰非，在掩盖问题！ 想到这，许敬宗自然也就不慌了。 第348章 呜呼哀哉！ 甚至不客气的说，许敬宗不但是不慌，而且十分兴奋！ 整个人脑子都有些发胀！ 原因很简单。 你想想看，这李二平日里不是开口闭口为了百姓，那这次疫病，这么大的事，他李二怎么提都不提？ 所以结论很明显了。 这其实还可以推导出一个结论…… 能让李二这粗鄙武夫都不敢提，疫病的规模级别定是已经极为惊人。 届时…… 一旦爆出猛料，这恐慌得达到什么地步？ 满长安的百姓，还有长安附近州郡的百姓，那不得卖儿鬻女的来找自己买药？ 这波，必是血赚！ 哈哈哈哈哈！ 尽管人群十分寂静。 但许敬宗心情激动，几乎险些没憋住，笑出声来。 一片紧张到极致的气氛中…… 李二抬起了头。 这个动作落在满朝百官眼中。 心脏都为之狠狠一抖。 是真的狠狠的一抖。 便是许敬宗都兴奋的微微张大了嘴。 接着…… 就听李二随口说道，“疫病啊？你们还记着这事呢，那朕今日也宣布一下。” “关于这个疫病呢，其实二十多天之前，就已经扑灭在流民营里了。现在嘛，根本就没有什么疫病。” 李二话音一落。 整个立政殿，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许敬宗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 不仅仅是许敬宗。 还有成百上千的许敬宗们，和许敬宗一样，都是大脑一片空白。 而萧瑀，则更是直接变成了一张僵尸脸。 脸色惨白，犹如死灰一般。 双眼之中，粗壮的毛细血管瞬间膨大，占满整个眼球。 尼玛。 我尼玛。 没有疫病？？？？？ 没有？？？？？？？？ 这一刻。 许敬宗傻眼了。 无数个同他一样，　家里大量囤积了药材的官员。 以及，萧瑀……彻底傻眼了。 萧瑀的脑子仿佛被李元霸的鬼魂，拿着一千多斤的流星锤狠狠打了一锤。 嗡嗡作响！ “陛……陛下……” “嗯？怎么了？” 整个大殿之中，可以说只有李二最为轻松。 悠然自若也…… 看萧瑀脸色难看，李二十分关切，“萧大人怎么脸色似乎很差？莫不是睡眠不好？” “朕认识一位医术了得的高人，要不……” “不！不是……陛下，陛下……” 萧瑀疯了。 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憋了班上，才艰难的开口问道，“可是陛下不是……不是最近还特意推广了治疗疫病的药物吗？既然……既然无病，那为何……” 萧瑀的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问出了满朝官员们的心声了。 真正的心声！ 李二闻言，耸了耸肩。 “原来你们还真记得这个事啊。其实这事也不复杂，之前不是咱们裴……不是，咱们长安百姓心中不安么？” “为了安抚咱们这个百姓呢，还有裴大人！朕啊，便伙同圣帅，演了一出戏，来了一手望梅止渴……” “哈哈哈，意不意外？大家没想到吧？” 李二说着哈哈大笑，自顾自走向大殿之后。 留下满殿的官员们，一片傻眼。 尼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惊喜意外你老木啊！ 你在说你马呢？？？ 里应外合，勾结一气，还望梅止渴？？？？ 你特么还挺得意是吧？！ 苍天啊…… 大地啊！……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一声闷响，又是一声闷响，接连不断的闷响……在立政殿外响起。 萧瑀，许敬宗等人，接连摔倒在地上，脸色一片死灰…… 完了。 世家大族，这是统统要完啊！ 是夜，城南大宅，一片杀猪般的惨叫。 哀嚎声震撼四野！ …… “如何了？” “陛下，李靖将军传书，自三日前开始，全体禁军已经离开驻扎之地，搜山检海寻找突厥主力。” “已经……朕知道了。” 李二看了看眼前的几名大臣。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 想要说些什么，但半晌之后依旧是一声叹息。 “陛下，此事的确凶险，不过也没有那么夸张。李靖将军终究是老马、宿将，即便行险也有分寸的。” 魏征安慰了一下，李二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只能相信药师将军的能力，相信大皇子殿下才华了。” 杜如晦也接口说道， “我大唐如今猛将谋士样样不缺，更有大皇子殿下，为我等备下手雷、地雷、纵火弹等凌厉之物。” “药师将军乃是老将，手中有这许多筹码，便是吃些亏也必然不会吃大亏，陛下可安心！” 几个大臣都这么安慰自己，李二渐渐的也将紧张感压抑下去。 不过脑海里，却始终有些疑虑。 兵强马壮，与突厥有一战之力不假。 但……这可是战场啊。 万一呢？ …… 与此同时。 长安城南，王氏大宅深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王景一通疯狂的咳嗽。 因为过于用力，声音听上去极为凄厉。 而仿佛是不用力就不足以排出胸中积郁的万斤闷气一般，王景的身体几乎弓成了一条年老的虾米。 整个人仿佛要把肺给咳了出来。 半晌之后…… 一旁的侍女才紧张的给王景送上毛巾，热水…… 王景一把夺过毛巾，揩了揩脸。 鼻涕口水擦去，终于露出了僵尸般死灰似的老脸。 一双眸子此刻，已经被血丝染的红透。 王景擦了把脸，瞪着虚空中半晌没有说话。 一旁的侍女紧张不安，忍不住便问了一句，“老爷，若是有事，请吩咐奴婢……” “来人。” 王景直接打断了侍女，几名家丁死士立刻冲了进来。 侍女犹在发懵，王景早已一摆手， “将这聒噪之物拉下去打一顿。” “是！老爷！” “啊？老爷，老爷……” 侍女很快被拖走。 接着…… 王景才长长一叹。 尼玛。 完了。 完了啊！！！ 这一次，囤积药材，可是真正的大败亏输了。 如此一来，恐怕太原王氏，至少要一蹶不振数十年之久，方才能逐步回收这次被迫卖掉的土地。 也就是说…… 自今而后，自己要看李二的脸色好几十年呐！ 而自己真的还能活几十年吗？ 那样的话…… 那岂不就是说，自己这辈子都要屈服于李二……不，妖孽圣帅的淫威了？ 呜呜呜……呜呼哀哉！ 第349章 北疆急报？！ 王景简直原地泪目。 每念及此五内俱焚啊。 太特么…… 太特么悲哀了。 王景狠狠扒开侍女刚才递过来的参汤，气的猛灌几大口。 玛德气死！ 不过就在此时。 忽然间…… 这间静室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景皱起眉头。 这特么又是哪来的下人乱窜？ 一点规矩没有，搁这臭要饭呢？ 不过很快，王景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脚步声，闻起来好熟悉…… 果然，不一会，一名黑衣男子跪拜在了王景面前。 这不是别人，正是太原王氏畜养的死士！ “禀报老爷，北疆急报！” “北……北疆急报？！” 王景猛地一惊，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了，自己为了钓大鱼，手中放了可不止一条长线。 其中最长的一条，正是蔓延到北疆的这一条！ 不过王景心情并不乐观。 此次，以疫病为基础制造长安大乱，牵制禁军的计划受挫。 如此一来，突厥大军在大唐禁军面前，那胜负还真就不好说了。 再说…… 王景也听说了，幽燕一路，全境暴雪。 连幽燕这些地方都遭遇雪灾了，那更北方的漠北……岂不是更加遭殃，更加完蛋？ 尽管自己一通安排，给突厥可汗送了兵器图纸，还送了数量不少的工匠过去。 但这个情况下，突厥别说是顺利造出兵器与大唐禁军相抗衡了。 能不能度过这次雪灾，恐怕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 就在王景打开信封，阅读了几秒之后…… 脸上的忧虑恐惧，却迅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狂喜！ 无比的兴奋！ 原因很简单…… “……幽燕等地遭逢雪灾，漠北突厥部却阳光明媚，风调雨顺。” “……是年，突厥粮草丰收，牛马膘肥体壮，突厥之民更人人富足。可汗趁此之机，重用君所派之工匠，命为工部尚书，建成火药工厂者凡十余座。” ！ ！！！ 单单是看到这里，王景整个人都快要笑死了。 这特么岂不就是天降之喜了吗？！ 简直了！ 无敌啊！ 自己最担心的雪灾，发生在了幽燕一路，却没有发生在突厥方面！ 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 王景继续阅读信报！ “……以山河形胜，布置伏兵，久待李靖之师。为避李靖探查，突厥人尽服药自喑咽喉，以泥淖涂抹身躯，藏匿山间坡谷卒月，始得见李靖部经过。” “阖军以手雷凭高而掷，尽中李靖师，而李靖师以在坡谷，投掷不利，仅造少量杀伤，后可汗率三十九万大军直入坡谷，李靖部……大败亏输而逃！” 王景呆住了。 赢了…… 赢了赢了赢了！ 我突厥大军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王景简直是灵魂出窍。 太特么爽了！ 李二这昏君自己惹不起，圣帅这妖孽自己打不过， 但突厥人却不同！ 自己不是李二、圣帅对手，可从此以后，自己有了突厥这个帮手呢？ 那可就…… 啊嘿嘿嘿嚯嚯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真就如此顺利。 李二的大军也是百战之师，而突厥则面临着年末到来的巨大气候风险。 可现在…… 什么叫特么的天降之喜啊？ 这波……这波才是真的大！ 来了来了！ 这一瞬间，王景眼中精光暴涨，当即一拍书案，“立刻去给我请崔氏、李氏、郑氏、卢氏四位家主过来！” “我有紧要之事，要立刻与几位大人商议！” “是！老爷！” 直到死士离开府邸后许久，王景依旧犹自沉溺在狂喜中难以自拔。 这也太好了吧。 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摊上李二这个昏君不说。 偏偏这昏君背后，又有妖孽相助。 什么叫桀纣之世？ 这可不就是桀纣之世！ 本以为世家大族会逐渐式微，乃至于在自己手中消亡也未可知。 但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了。 突厥可汗就是永远滴神啊！ 不一会。 接到王景邀请的几名世家族老纷纷聚集而来。 李天城，崔白鹤，郑太山，卢长庚。 乃至萧瑀，裴寂。 几人齐聚一堂！ …… 尽管王景邀请了圈子里所有人。 但…… 因为近日囤积药物，想要扳回一局却受到重创。 这万斤沉重的打击让这一系列的世家大佬们，都陷入了极度的悲哀。 或许…… 众人都已经渐渐接受了，或许我们世家大族，真就…… 真就加起来，都斗不过这一个圣帅。 完蛋啊！ 因此明明是宴饮集会，但到了场…… 众人却依旧是提不起精神，个个萎靡不振，仿佛刚从墓地里挖出来的粽子一样。 那脸色让人看了，说不是粽子，恐怕都没人信。 众人落座之后，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言语。 许久许久…… 李天城老爷子忽然一声癫狂的怪笑。 “哈哈哈哈哈哈！” “诸位兄台，何故如此悲观啊？既然已经事不可为，我等何不火速开始酒池肉林，横竖不就是个死吗？” 李天城这话仿佛启发了其他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癫狂诡异的怪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李兄说的是，我等何不及时行乐？” “王兄呢，王兄怎么还不来，取酒！取酒啊！” “哈哈哈哈哈哈！” “诸位，饮个痛快！” “今朝有酒今朝醉哈哈哈哈！” 众人状若癫狂，直接进入醉生梦死环节，极致的颓废！ 便在此刻…… 忽然间，院落一旁的小径之中一阵脚步轻响。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 满脸笑容的，握着几个精致的玉瓶。 此人正是消失了一阵的王景。 “诸君！说的好！” “卢兄说的对啊！正该今朝有酒今朝醉！王某这有几瓶压箱底的老酒，全是顶级的陈酿。诸位今日可尽情尝之！” 随着王景出现。 这几名老者齐刷刷的露出了笑容，只不过都是癫狂的惨笑。 一看王景拿着好酒来了，一时间更加“兴高采烈”，纷纷嚷嚷着不醉不归云云。 便在这一片寡妇上吊似的愁云惨雾之中，只有郑太山老爷子声音颤抖着，还是给王景行了一礼，问了问今日的主题…… 第350章 这波就是无敌！ 郑太山、李天城两人是这群老头之中年纪最长者，自然行事也是最趋稳重者。 不过此刻李天城的心态已经和其他人一样炸穿了，也就只有郑太山还稍稍正常一点点。 当然，郑太山心态也是炸穿了，问一嘴也只是多年礼法教育下的条件反射，心里根本没有半点期望。 什么期望？ 对好消息的期望！ 这种心态，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拔凉！ 如果要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拔凉拔凉的…… 药材一役，等于是彻底奠定了李盛不可战胜的光环。 黑暗。 黑暗呐！ 什么叫五浊恶世，这特么的可不就是。 然而…… 郑太山刚刚问出口，王景立刻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的极为舒畅！ 起初大家都在疯疯癫癫的狂笑，但很快…… 大家就注意到了，王景虽然也是笑，笑的也是夸张，但这笑声却丝毫没有什么癫狂之气，这完全是志得意满的狂笑！ 渐渐品味出这一点的众人…… 很快，纷纷诧异的转动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景。 所有人心中就一个念头。 尼玛……大伙都这么惨了。 老王咋这么开心？ 我们踏马的，就直接…… 直接？？？？ 什么情况。 众人都是一愣神。 接着…… 王景又笑了好一阵。 接着，才回答了郑太山的询问。 “诸位……王某，有一个惊天的消息要告诉诸位。这可是真正惊了天的好消息！” “李靖率领的禁军主力，在北疆大败！” “眼下已经溃散，逃的不知所踪！” “突厥可汗的大军，他们正在南下！” 王景说完。 城南大宅，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双眼，这一刻都仿佛小孩的脑袋一般凶猛的鼓胀出眼眶来，死死瞪着王景！ 嘴巴张的好似能吞下十几头牛。 不可思议。 难以置信。 震惊。 震撼。 劲爆。 骇然！！！！！ …… 所有人都懵逼了，许久许久才逐渐缓过了神来。 这特么的…… 也太夸张了吧？？？？？ 突厥大军竟然赢了？！ 那岂不是…… 岂不是光复中原，解救世家大族有望了？！ 这特么的要是真的，那就…… 太刺激了！ 众人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在做梦。 哪怕是梦里，恐怕都没有这么好的事发生！ 惊喜！ 什么叫惊喜？这特么就叫惊喜！ …… 众人大脑空白了半天，终于缓缓回过神来。 满脸都兴奋的涨红。 这次可是实打实的好消息啊！ 跟之前发现“圣帅所用药材为橘”这个消息还不同。 上次是发现了一个消息，毕竟还没有转化为胜利。 呃…… 好吧，不但没有转化为胜利，反而变成了吃不完的橘子，桃子，梨…… 可是这次呢？ 这次就截然不同。 这次可是实打实的丧师失地！ 而且突厥方面，已经挥兵南下，准备直捣黄龙夺取长安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能一样吗？ 根本不一样！ 首先是性质就不一样，得到消息和取得胜利，一个是步骤一个是结果，怎能一样？那明显是‘结果’的含金量要高得多啊！ 而第二。 除了胜利是结果这一点不同，分量也截然不同！ 甚至可以说，如果为了让突厥大军获得胜利，五姓七望的大家，甚至愿意自发的，主动的去输给李二，以及圣帅这个妖孽。 毕竟药材也好疫病也罢，这不过都是一时一地，一城一池的胜负。 而突厥一旦南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伙根本就不需要和李二这昏君，圣帅这奸臣去做这种博弈。 到时候人家直接给你们全砍了，我们直接封国公，这还不是美滋滋？ 无敌！ 这波就是无敌！ 众人这次，彻底兴奋。 彻底，沸腾了！！！ 王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众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优雅的，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 爽！ 脑海中，此刻早已想好了李二、圣帅跪地求饶的场面。 开心，开心！ 开心心心心心！！！！ “唔……” 王景哈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杯中酒，脸上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是时候让裴兄再发挥些作用了……嘿嘿嘿嘿！” …… 次日。 早朝！ 李二依旧是打了个哈欠。 昨晚研究世界地图…… 不，确切的说不能叫研究，当然要叫也可以。 总之李二为了复原自己在李盛院子里看到的地图，又忙活了半个晚上。 这诚然不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对大唐的军事建设民生建设都没帮助。 但你不得不承认。 这对于李二来说，看世界地图那就是一种享受！ 于是不知不觉，一不小心又特么晚睡了…… 百官上朝，齐呼万岁。 声音无精打采，甚至听着就有几分丧气。 李二嘴角微微一笑。 如今朝中依旧还有不少的世家一系官员。 这并非是李二搞假科举，不让寒门士子一下子充塞朝堂，鼎革一新。 而是科举目前才举办了一届，下一届又需要不少的时间。 就这么一届科举，选拔出来堪用的人才也有限，大量的士子所学毕竟都是没有大纲，随便学的，这显然对于应付差事来说是不够的。 不过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对于百官的丧气情绪，李二才暗暗偷笑…… 他表面装傻，但这都是在李盛那里锻炼出来的能力。 实际上这些世家子弟官打的什么主意，他简直太清楚了。 这帮人，可不就是为了趁着疫病的机会，大肆牟利，想要趁机敛聚一波？ 结果……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失眠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太开心！ 现在嘛…… 李二只想狠狠的消费一波这群人。 玛德都想劫持朕的朝堂，不让朕召集百姓中的优秀子弟。 你们一个个的想干嘛？ 呵呵，现在开心了？ 李二微微一笑，便在此时，忽然有人出列。 “陛下，微臣请奏，近日裴大人打扫长安十分得力，百姓交口称赞街道干净。若是陛下不嫌，微臣还请陛下，再辟裴大人为官！” 第351章 你们搞得过我家盛儿？ 这名启奏的官员毫无疑问也是一名世家系的官员。 否则不会替裴寂说话。 实际上，裴寂背靠裴氏，看似这个裴氏比较低调，似乎没有五姓七望那么显赫。 但五姓七望那是钱多，论门生故吏遍布四海，裴寂却就是数一数二的了。 尽管李二以完全正当的理由黜落了裴寂，不让裴寂重新入朝为官。 但即便是感觉裴寂不可能再被征辟的官员，也都时不时出来替裴寂说句话，毕竟没了官职，那裴寂可也是裴氏大佬啊…… 便看在裴寂那些门生故吏的面上，这也是一笔不错的政治投资。 哪怕因此被李二骂几句，也是值得的。 这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所谓其他人，自然便是指看好裴寂有朝一日随时可能回到朝廷为官的那部分。 这个可能性即便比较低，但…… 天下事就怕一个万一啊。 那万一呢？ 是吧，自己推举夸赞了裴寂，等裴寂一回朝堂，自己可就是裴寂身边的精英了。 这以后岂不就得平步青云，好处无数了么。 不过话是这么讲没错，但实际上谁也没抱希望。 反正多半也就是被李二骂一骂，自己也就提这么一次，又不是天天提，也不会怎么样。 至于能不能成，那就完全是听天由命。 不过就在众人这么想的同时。 李二却是悠然一笑。 “这提议不错，朕准了！” 现在李二已经完全无所谓什么世家官员在朝了。 你们再能搞，搞得过禁军？关键是…… 你们搞得过我家盛儿？ 开玩笑！！！ 正好科举举办次数还少，人手不足，先把这些妖魔鬼怪弄到朝堂上来。 到时候……哼，直接让科举上来的士子们把他们都给弄下去！ 岂不是美滋滋？ 这才是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的王道手段。 不过……李二居然笑呵呵的答应下来，下头的一众官员都是脸上浮起一阵讶色。 只有天策府团队的几个大臣很快平静下来，知道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过去，他们十分厌恶世家缙绅的人搞得各种鬼蜮伎俩，每次都是烦不胜烦，而且你往往很难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鸡鸣狗盗的。 但现在…… 呵呵！ 在大皇子殿下面前，这些鬼蜮伎俩敢用？ 问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们逐渐的，都依旧不怎么在乎那群人了。 当然，这也让魏征等人的“混子内疚”又不知不觉的加深了一层…… 在整个朝堂之中。 真正反常的一幕，谁也没有注意到。 阴影中默默不语的萧瑀，对李二的宣布完全没有反应。 裴寂是上来也好，不上来也罢。 对于已经知道了许多情报的萧瑀来说，都无所谓了…… 此刻的他，还在消化昨日深夜传来的消息。 突厥…… 太特么震撼了！ 如今王景方面，来自突厥人的消息自然是比较早。 李二的消息，恐怕要三日后才能到。 大捷的是突厥人，不是李靖的禁军，李靖的禁军残部目前是不知所踪的状态。 如今突厥人正在南下。 萧瑀知道，要不了多久…… 哼哼！ 李二这昏君早晚也就是完蛋的下场，而自己届时就是突厥之臣！ 当然，臣不臣这个突厥的不是事，关键是人家突厥知道善待士大夫，善待世家缙绅啊。 咱能在突厥人麾下当柱国，这岂不比在大唐给李二打工，家族还被削弱强一百倍么。 嘿嘿…… 现在萧瑀甚至连上朝的兴趣都不大了。 没别的，哎，就是等突厥王师，就是玩！ …… 又是两日过去…… 这两日依旧平静。 皇宫中无比平静。 李二依旧在研究世界地图。 李盛所说的“日不落帝国”构想，对李二来说，诱惑太大太大了…… 长安城无比平静。 百姓们终于渐渐意识到，疫病多半是不会来了，大家也可以放心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一年大家粮食收成都不错，听说种土豆的流民营更是大丰。比起国家大事，大伙对于何处可以买到已经用惯的肥皂，哪里可以购得甘美可口的疫病防治汤药……更加感兴趣！ 城南大宅无比平静。 在这片长安的阴影之地，这些时间里，行色匆匆的老者们…… 做的只有两件事。 庆祝，以及…… 等待！ 终于！ 第三天到了。 三日的时间差，终于在冥冥之中倒数结束了。 …… 裴寂已经重回朝廷两日，李二现在一改对裴寂的态度。 如果说之前是忌惮裴寂的影响力，对世家大族的智囊作用，以及漫长的时间本身，所带来的威望…… 那么现在，李二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了。 每天就对裴寂嘘寒问暖。 就是玩！就是享受…… 这一年，李二的心情简直从未如此轻松爽快过。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裴寂这两日十分安静，既没有再整什么活，也没有表现出失魂落魄的样子。 全程就是十分淡定，沉默，仿佛在等待什么。 李二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嘛……你裴寂爱怎么想怎么想去！ 三日后的早朝！ 立政殿。 清晨。 李二来到殿中，扫视了一眼百官，喝了口甘美解渴的果汁。 接着看向众人，缓缓开口了。 “诸位，今日若是无事，也可早些退朝。” 李二从来不做无意义的折腾，那是无能之君才搞的行为。 没事就退朝！ 咱享受生活去…… 而殿陛之间百官的反应，也很符合李二的预料。 不少人当即身形微动，就准备离开皇宫下班开溜。 但就在此刻。 忽然间，立政殿外想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二，满朝百官，顿时都是一愣。 马蹄声？ 等等。 众人齐齐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这是什么地方？ 立政殿啊。 既然是立政殿，那就是皇宫范围，俗称“大内”！ 既然是“大内”，怎会…… 怎会在皇帝接受百官觐见的仪式之时，在殿外出现马蹄声？ 这马蹄声急促无比。 眨眼之间，声响就从模糊隐约，迅速变得清晰强烈。 踏踏踏！踏踏踏！ 转眼就抵达了大殿之外。 李二心中忽的有所觉悟，猛然抬起头，看向大殿门外。 第352章 真正的大祸临头！ 就在李二抬头的瞬间。 心中的念头骤然清晰起来。 是了，能在皇宫禁地纵马飞奔，除了自己，连后妃什么的都不可能。 那么…… 是何人？ 或许是盛儿，但盛儿当了羽林将军都没啥兴趣来上任，都是秦若婵这丫头在给他代管。 甚至今日来早朝述职的都是秦若婵这丫头…… 那么，还有谁？ 还有谁能在早朝时间，骑着马在皇宫中飞奔的？ 没有了。 没有谁，可以在皇宫中这么做，哪怕是太子也要当心一个失德失仪的罪名。 那么，也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战报。 急报。 而现在这个时间…… 能突然出现的，战报，急报…… 又能是来自何处？ 李二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乱颤，仿佛是当初“渡雷劫”一般，头皮都有一层轻微的电扫过，毛囊都带着头发竖了起来。 下一刻…… 李二深吸一口气。 接着…… “都闪开，都闪开！” “都闪开！给我滚！都给我滚开！” 一道凌厉的劲风很快出现在大殿门口。 立政殿大门口附近的官员们纷纷被吓了一跳。 毕竟这是皇宫，这又是早朝时间。 突然出现一名周身黑甲的壮硕骑兵，骑着战马仿佛一头发疯的公牛一般冲进来。 这场面谁见过？那必须是连裴寂萧瑀也没见过啊。 连这两人都是当场一愣，被突然闯入大殿的战马铁蹄吓的一个趔趄。 人群纷纷摔倒，乃至于直接摔倒一片。 所有人都懵逼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人，跑这来干嘛的？？？ 裴寂一脸呆滞，萧瑀则是想起了前朝旧事。 说他也没见过这场面，其实也不确切。 他萧瑀还真就见过这场面！ 当初隋炀帝也是宫廷斗争上位，这宫那殿的确实也没少出过乱子。 还有就是后来瓦岗寨起兵，李渊父子打天下，挥兵攻入前隋国都的时候。 可是此刻…… 此刻，为何…… 难道李二也赶上兵变了？还是造反啥的……可是萧瑀一寻思，咱哥几个也没胆子起兵造李二的反啊，也就…… 嘶…… 我擦。 莫非…… 果然。 下一刻。 战马猛冲进入立政殿，连着踢倒了左右两大片人。 随后马背上的黑甲兵卒一个翻身跳下马来，几步上前，接着就跪在了李二面前。 浑身是血，满头是灰。 这状态…… 李二倒吸一口凉气。 兵卒还未开口，声音已然有了几分哭腔。 “陛……陛下……” “不急，你慢慢说与朕！说清楚！” “陛下，李将军近日带我等四处搜索突厥主力，可是不曾想……不曾想，在路过一片坡谷之时，竟中了突厥人的伏兵！” “如今李将军命我不惜一切代价将消息带回，李将军不知所踪。陛下，突厥三十九万大军即将南下，最快三日，便要抵达长安城啊！！！” …… 兵卒话音一出，李二本就高悬的心脏，一瞬间更是猛地狂跳起来。 尼玛，果然还是中伏兵了。 卧槽…… 再集合这兵卒的状态。 那岂不是说…… 岂不是就说明…… 这一刻，满朝百官脸色全部吓得一片惨白。 这意思是，禁军出问题了？ 那渭水之事，难不成是要重……重演？！ 只有萧瑀和裴寂两人，脸上晃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嘿嘿…… 笑声为不可查，却仿佛在另一片空间里，不断回荡，有若幽灵…… 李二感觉自己耳朵都快失聪了，双眼更是一片模糊。 完了…… 完了…… 李二深吸一口气，掩面。 原本起身，打算离开立政殿，去陪陪长乐。 但此刻，终究是颓然的坐了回去。 完了！ “来人，带他下去休息，命太医好生诊治。” “是……” 内侍一应声，却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擦，今天咱家声音怎么这么大，怕是有些无礼…… 不过接着也迅速反应过来。 不是自己声音太大，而是这大殿…… 太安静了。 安静的可怕。 万马齐喑，一片死寂！ …… 内侍带着报信的小卒迅速离开了大殿。 李二久久不发一语。 殿陛之中的官员。 原本有的打算离开，原本有的打算怒斥无礼的兵卒，原本，有的人…… 以为长安是永远安全的。 或者毋宁说，基本上对于绝大多数官员来说。 长安，就如同这个名字。 它地处‘中原’和‘北方’的交界。 幽都剽悍之国，全燕突骑之乡。 幽燕如今官名河东路。 有河东路这个举国最强的兵源在。 有这道防线存在。 原本众人以为，突厥的骑兵永远不会到来。 不久前，发生了兵临城下，渭水之盟事件。 这一次事件，给长安君臣造成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但是之后，随着李盛的出现…… 尽管世家一系官员，个个都骂李盛的妖孽祸国，让武人得志，属于是典型，不，典中典的礼崩乐坏。 但众人也不得不承认，李盛的出现，对大唐禁军的重新打造…… 却是切切实实的，给了所有人一份安全感。 毕竟长安能长安了，那才叫长安不是。 除了少数势力大佬，深谋远虑之人对此始终怏怏不乐，其他人不分派系，直觉上都认为这是好事。 毕竟…… 禁军变强了嘛。 但此刻，事情却就截然不同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这一次， 大唐厉兵秣马，主动出手。 这一次， 突厥人还会相信各种说辞，与大唐签订渭水之盟而归？ 恐怕…… 绝不乐观！ 大祸临头。 真正的大祸临头！ 李二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他无法想象李靖遭遇伏击时，那些兵卒儿郎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血泊中死战，保护着这个同袍将消息送回来。 但他十分清楚。 特么的大唐摊上大事了！ 药丸！ 李二的心脏时而揪紧，时而狂跳。 但…… 大脑中纷纷扰扰半天，就是死活想不出任何解决方案！ 因为李二很清楚。 满朝百官，无论文武，乃至大殿之外的朱雀门外，所有的长安百姓，所有人。 都非常清楚，十二万禁军，如今十万皆出，而…… 能够拱卫长安的力量。 只有两万！ 而突厥人的兵力…… 第353章 这特么就是大快人心！ 突厥人的兵力呢？ 逃出生天回来报信的兵卒已经说的很清楚，不能再清楚了。 三十九万！ 三十九万，对两万。 这兵力差距…… 李二此刻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心脏跳动了。 这特么…… 大唐，怕是真的要出大事！ 恐怖的气氛之中，便是魏征杜如晦等人都不敢轻易言动，全在等候李二开口！ 许久许久…… 李二才凭借着多年带兵练就的心性冷静下来。 黑着脸看向满朝百官。 “说说吧，如今情势如此，尔等……可有良策以对？” 李二的声线发颤。 嗓音嘶哑，其中隐隐折射出一股极为惊惧的情绪。 突厥三十九万大军南下。 这可是大唐……不，即便是在西汉，也是从未见过的恐怖场面。 甚至可以说，对于中原大地，这完全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可怖局面。 怎么办……怎么办？ 别说是这各路官僚了，就是李二本人带兵无数，面对过多次凶险局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换做以前起兵的时候，失败了……反正还有那么多反王，了不起咱找一家投靠还不行吗。 但现在是突厥人，一切都不同了。 你要是打不过，那你就得做刀下之鬼。 李二这一声说完。 下方百官，无一人吭声。 毫无疑问，但凡稍微有些官场经验的都知道，这种时候如果能提出方案解决，以后绝对是平步青云的节奏。 但谁都知道…… 烫手的山芋再香，那也不是谁都接的住的。 万一山芋没下肚呢，先把一嘴牙给烫没了，那可就呜呼哀哉大了。 你没看衣冠南渡之后，东晋的祖逖…… 这可是成语“闻鸡起舞”的创造者，当年两晋时期的头号猛人呢，结果北伐的时候还不是翻车。 就更别说武侯啥的了。 现在这突厥三十九万大军，怕不是比当年曹魏的虎豹骑也不差了。 这山芋你说谁敢去咬，那真是…… 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 许久许久…… 漫长的时间过去。 整个殿陛之间，依旧无人做声。 无人敢于做声，也无人能够做声。 李二面如死灰，口中喃喃…… “大唐亿兆之臣，竟无有能当突厥一击者邪……” 此时，殿陛之下的百官，尽管都不敢开口，但却都在疯狂交换眼神。 是战？是逃？还是降？ 逃，能逃往何处？降，突厥还会再次受降吗？？ 各路官僚无形之中仿佛一群没头苍蝇，都想要从旁人的目光中，看到一些共识——或者说，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笨了，别人想到的自己没想到？…… 但看了一圈才发现…… 好吧，自己是没头苍蝇，其实大家也都是没头苍蝇…… 便是杜如晦、魏征等人也都是满头冷汗。 这情况太劲爆了，三十九万对两万，这特么怕是诸葛再世都只有两个字跑路。 完蛋。 完蛋啊！ 这一下，满朝文武连同李二本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只有萧瑀裴寂两人，表面满脸悲戚，嘴角却是早就弯的不成话。 两人不时交换一下眼神，差点就把笑容摆在脸上了。 爽。 爽啊…… 特么的今年一整年，就没这么爽过！ 甚至估计一下，从盘古开天辟地到现在，恐怕都没人这么爽过。 你没看李二那个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大快人心？ 这特么就是大快人心！ 两人现在完全就是看戏的心态。 唉，你李二不是牛逼吗？ 咋今天就拉了胯了呢？ 你这不有的是猛将吗，咋一个能支棱的都没有了呢？ 我就看着你跳，唉，就是玩…… 两人简直开心的都要原地飞升了。 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粉红泡泡当中…… 李二猛地呼了一口气，接着忽然说道， “也罢……” “既然如此，也罢。朕今日便下诏，召集天下兵马会集长安，勤王！” 李二这么一说，魏征和杜如晦顿时身形一动。 他们俩本就想说这个，但也是考虑到许多问题，终究是没说出口。 此时正要开口，一旁的裴寂忽然满脸悲剧的说话了。 “陛下，微臣只恐远水不解近渴啊！” “陛下，近期长安粮食价格腾贵，这许多大军，恐怕够呛能打的住啊！” 裴寂这一说，本来好容易找回一点信心的李二顿时呆住了。 这……这倒也真是个问题啊。 要知道禁军外出许久，而后来驻扎将近一月，这对粮草的消耗可是巨大的。 这么一来，那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李二一瞬间愣住了，这岂不麻烦大了？？？？ “可否临时加征……” “陛下，万万不可啊！” 裴寂紧接着，又再次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朝廷所生产的兵器，大半已经用掉。即便号召各路兵马，即便有了粮草，也未必是突厥之敌啊。” “并且……如今陛下也知晓，那幽燕一路，自古号为幽都剽悍之国，全燕突骑之乡，如今幽燕雪灾，陛下若要强征粮食，这岂非官逼民反？” “幽燕之地百姓素来民风剽悍，武德丰沛，若是一旦铤而走险加入突厥，那才是……陛下，后患无穷啊！” 裴寂越说越开心，简直开心的要爆了。 看着李二无能狂怒，狂怒无能的样子，简直太开心了。 特么的吃人参果都没有这么开心！ 哈哈哈哈哈！ 不过裴寂也并非没有警觉意识，毕竟…… 李二这昏君，乃是出了名的残暴。 要是他一个头脑发昏直接强征咱们几大世家，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这特么的国难当头，李二强征怕是满地的泥腿子都要拍手称快，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所以裴寂特意提了一下，别说是粮草…… 嘿嘿，便是兵器，你李二也是不够用的！ 而裴寂这番话，几乎是字字诛心，字字打在李二本人的心脏上。 这下李二彻底麻了，特么的…… 兵器也不够，粮草也不够，那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此刻的李二已经是完全傻眼了， 要出事，要出事啊这是！ “难道真是，天不佑国？？？” 仿佛是欣赏李二的恐惧十分满意了，或者不够满意，紧接着，裴寂又再次拱手，彻底给了李二致命一击…… 第354章 这去了不就是送头吗？ 只见裴寂上前一步，状似十分不忍，又十分小心的开口，低声说道。 “陛下，即便如今长安能有足够的兵器。” “可是那些新式兵器，勤王军……也不会用啊。” 裴寂说完。 李二轻轻叹息一口气。 玛德，还真就是这样。 我大唐药丸啊！ 思来想去，脑海中挣扎了好一阵，李二仿佛不甘心似的，接着又道，“那该如何处理？实在不行，找幽燕之外的几路调集粮食……” 李二始终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不知不觉走上绝路！ 而裴寂的嘴角，这一刻再次弯曲。 “陛下，即便如此……” “征集粮草也好，召集大军勤王也罢，如今终究是远水不解近渴，他们至少也需要一月以上的时间，才可能抵达长安集结成军。如今距离突厥兵马到来，只剩三日……” “微臣以肺腑相请，愿陛下早做打算啊！” 裴寂一声带着哭腔的哀叹，当场就对着李二一个头磕了下去。 无人注意到…… 裴寂磕头的瞬间，一直努力压抑的笑意，终于在无人看见的阴影中绽放了出来。 呵呵…… 嘿嘿嘿…… 嚯嚯嚯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寂简直要笑死了。 尽管嘴上让李二早做打算，而且身后也有无数官员，此刻正在疯狂思索裴寂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实际上…… 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 裴寂这次，就是要向李二宣告。 昏君！你特么给微臣等死吧就！ 到时候突厥太君来了，我看你还怎么欺负咱家，哼！ 而…… 李二的反应……随着裴寂的话紧跟着而来的沉默，也恰如其分的满足了裴寂。 这让裴寂感觉十分过瘾，简直爽啊。 这特么的岂不是赢麻了？ 裴寂感觉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感觉头皮有一点点麻麻的，哈哈舒服！ 不过就在这时，裴寂隐约听到，自己身后突然传来了几声砰隆咣啷的闷响声。 似乎是有人跌倒了，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惊讶的回头一看，却见排在百官最末位的无数官员，好似两道朽烂的泥墙，被分割开来，摔倒了两大片！ 一道身影便如之前的报信兵卒一般，横冲直撞闯入殿来。 李二目瞪口呆望着眼前女子。 这特么的不是秦家丫头么…… 这丫头给李盛做护卫，后来李盛对上将军之位兴致缺缺，于是连带着羽林军也是她暂时带着。 便是上朝述职也是代办，不过也算是免了见面产生的问题。 这孩子是…… 李二眉头紧皱。 “秦家丫头，你这是打算……” “陛下……呃。” 秦若婵一拱手，“如今这局面，陛下要等大军勤王，这需要不短的时间。如今既然无人可取，何不让某将一试？” …… 秦若婵可是正经通过了兵科考试的人才。 她这一出头，还真算得上的是恰如其分。 而且最重要的是…… 就如她所说，现在最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李二没有多少时间，长安没有多少时间？ 再这样毫无结果的空耗下去，突厥的大军就真的来了！ 如今的大唐，还真就需要这么一路军，前去阻挡突厥兵马！ 李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秦若婵年纪轻轻，也能想到，自然是好。 但问题是…… 这丫头哪怕是国公之后，再怎么武德丰沛，兵科成绩再好。 可如今长安就是没多少兵马可用啊…… 这去了不就是送头吗？ 见到这一幕，裴寂再次悄声偷笑。 哈哈哈哈哈哈！ 这帮国公，这帮粗鄙武夫！ 让你们平日里得意，这下好了吧？ 送死你去，官位都是俺的！ 哈哈哈哈哈！ 和之前不同。 裴寂这次压根本不担心秦若婵或者李二，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突然立个军功，然后再来朝堂上耀武扬威。 对于这帮子武人自寻死路，裴寂心里只有开心！ 开心开心！还就那个开心！ 嘿嘿嘿！ 李二现在可以说是纠结到了极点。 咋办？ 让这丫头去送死，舍命为大唐争取时间？ 或是…… 不，没有或者了。 许久许久，李二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偏偏这种时候，自己手中的主力干将都已经派出去了，还真没别的人好用了。 要是自己御驾亲征……这长安怕是分分钟就要变成野心家的游乐园，后赵宫廷一连串的政变，天下苍生涂炭，那可都是历历在目的事情。 “丫头，我与护国公俱为人父，实在……” 李二真想拒绝，但话却说的极为艰难。 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哪怕时候天下大乱，自己恐怕也只有亲征了。 不过就在此时，秦若婵忽然道。 “陛下，家父如今身在北疆，微臣为人子女，岂能不管不问？还请陛下成全孝道！” “且如今大唐虽无多少在编之兵，不过……长安的男丁终究也不少，若允微臣一试，解决或未可知！” 秦若婵都这样说了，这可是为人子女啊…… 李二就没法拒绝了，毕竟礼法源于人伦，这玩意即便自己是天子也没法违背。 而且秦若婵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最近长安的年轻人似乎确实是越来越多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应该也可以行动吧？ 于是立刻挥了挥手。 “若婵丫头既有平寇之意，朕便准你。领羽林军一万，并招募兵丁，北上抗击突厥！” “微臣遵旨！” 秦若婵深吸一口气，拱手应下圣旨！ …… 退朝之前，李二一通安排六部各衙，全力支援这只先锋军的筹备不表。 而退朝之后，另一面…… 李二则立刻召集了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来到甘露殿。 三人紧张兮兮，担忧的要命。 至于具体是担忧什么呢？ 没错，就是……担忧任何事情。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没有让人不担忧的地方！ 突厥大军突破防线南下，这事情太恐怖了。 而李二此刻的脸色，更是恐怖的无以复加…… 简直黑的滴水，黑的可怕！ 三人对视一眼，杜如晦斟酌了一下看向李二， “陛下……” “先不要说别的。” 李二双眼眯起，露出一个极为可怕的表情。 接着缓缓开口，说道…… “今日的信报，朕没有全部念出来。尔等可知为何？” 第355章 这是有…有内鬼啊！ 此刻的李二，脸色黑的可怕。 魏征等人都看出来了，李二心情很不好。 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好，那明显不仅仅是因为突厥南下的压力，而不好。 而是…… 很显然，李二绝对在为一些其他的事情愤怒。 但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事能让李二如此愤怒…… 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杜如晦懵然摇了摇头。 李二的这个疑问句没头没尾，他是真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过接着，李二也没跟众人打哑谜。 随后便说道…… “朕本不欲让若婵一个小丫头领兵前去，但这次却不得不为。因为朕要告诉你们……” “这次的信报中，不仅有李靖兵败，禁军主力失去联系，突厥大军即将南下。还有一件事……” “诸位可曾想过，突厥人是如何伏击成功的？” 说到这，李二的脸色越发阴沉。 雷霆般的极度愤怒化为一团青黑瘴气，在李二额头腾腾燃烧。 杜如晦心惊肉跳，不过还是努力思考了一下…… 好吧，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本身也是一种知道。 换句话说。 杜如晦思来想去，也没想通…… 李靖的大军，携带的可不是一般的武备，所有东西都是全新的。 甲，是标准钢重新锻造的钢甲，寻常箭矢刀枪根本无法穿透。 弓，乃是大皇子殿下重新设计的神臂弓，可让射手之箭威力增加数倍。 马匹，有马蹄铁保护，对马匹保护效果极大，行动之间更是来去如风。 此外，什么手雷，地雷，什么纵火弹套件…… 这些威力巨大之物就更不必说了。 更不必说，这一年因为有了土豆和红薯，大唐的收成那妥妥的是个美美的丰年。 即便因为河东路雪灾有歉收，但……从河东路百姓能靠挖药材换粮食成功过冬，甚至都没动用国库赈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这一年真的是个丰年。 粮草军饷，这也没有任何短缺。 如今的大唐禁军，按说应该是比之前强了十倍都不止。 既然如此，为何一跟突厥见面就这么拉胯？ 有手雷，有神臂弓……这即便是在坡谷之地中伏，也应该有一战之力才对啊。 杜如晦正是死活想不明白这一点。 当然，再强的大军如果碰到平庸的将领，而对方又碰巧比较会打仗，那结果可能依旧好不到哪去。 比如中伏，凭借禁军如今的强度，那 可带兵的不是别人，这特么是李靖啊。 这老小子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阵前自乱马脚，开什么玩笑？ 杜如晦简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魏征，房玄龄同样是眉头紧锁的思考着这件事。 奇怪…… 太奇怪了！ 李靖可不是白混的，如今的禁军既然是连中伏也有一搏之力，那为何会出现这种结果…… 便在此时，魏征忽的有所明悟，看向李二。 紧接着就迎上了李二的目光。 愤怒。 怒极而笑！ 只见李二呵呵一笑，“这次中伏兵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突厥人，用了地雷！” …… 李二说出地雷两个字的瞬间。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只觉得头顶好似炸响了天雷。 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闹吗。 突厥人用了地雷？！ 的确，一般的伏击，李靖不可能应付不来。 甚至是重兵伏击，凭李靖的临场经验也能搞定。 但如果加上了地雷，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狭窄的山道坡谷之间，大军行进之时。 这个时候，突然地面炸裂，地雷接连响起。 这种时候，别说是李靖了，怕是武庙之首姜子牙再世也休想搞得定。 人仰马翻还是小的，关键是地雷接连发作，大军会立即进入失控状态。 并且李二眯着眼，随后又继续说道…… “若是布置了地雷，依朕猜想还不至如此。毕竟大军行进，有地雷也不可能全面杀伤，先头的探子就会发现，更何况李靖手中持有盛儿的‘望远镜’，观测能力远胜寻常将帅。” “因此朕来猜猜看，这遇到的恐怕还不止是地雷，怕是还有手雷！” “甚至是纵火弹！” 砰！ 李二话音未落，早已重重一掌拍在了书案上，怒发冲冠。 “你们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齐齐傻眼。 卧槽…… 居然……居然还真有这种事！ 特么地雷、手雷这些玩意，突厥居然也有。 这怎么可能啊？！ 大家担心了许久许久的事情，莫非…… 这次，还是发生了？！ 那这可不就是麻烦大了么…… 当时在殿下处首次见到这些东西，当时他们就在想。 这得亏李盛是咱大唐的殿下，不是突厥的殿下。 如果李盛是突厥的殿下。 现如今在天下几大势力之中，大唐，高句丽，突厥…… 这几伙人里边，最强的就是突厥了。 如果殿下也在突厥，那么突厥大军的战力势必发生质变。 如此一来，那我大唐妥妥的就是药丸啊。 可这次…… 这次…… 这一次，突厥人真的亮出了手雷，真的有了地雷…… 会不会还有更多的？ 无从得知，但即便如此…… 也能说明，大唐的情况极为危险了。 众人所不明白的是，突厥怎么会…… 李二呵呵一笑，“你们都盯着朕作甚？这事难道朕还能知道不成？” “陛下……” 众人彻底慌了，不过紧接着…… 房玄龄忽然双眼睁大，惊恐的尖叫出来，“陛下，这是有……有内鬼啊！” 被他这一嗓子一嚎，众人瞬间全都明白了。 尼玛，果然…… 突厥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大唐造出了手雷地雷，突厥也造出来了？ 这特么妥妥的就是因为…… 大唐这边，有内鬼！ “哼！” 李二一声愤怒之极的哼声。 不用房玄龄这一嗓子，他也能猜到，这次的事绝对就是这个原因。 有人泄露了大唐的底牌，将地雷和手雷的奥秘泄露给了突厥！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只见李二脸色涨的血红，双目寒光暴涨。 “给朕去查，查所有的地方！整个长安，一寸土地都不得放过！” 第356章 便携火箭筒！ 李二看到信报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 当时在朝堂上还不好发作，现在真是恨不得把人搜出来千刀万剐。 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突厥人，简直疯的透透的。 魏征等人眉头紧锁，直到离开大殿时也是。 这次的事情太蹊跷了，突厥人不但拿到了手雷和地雷的图纸，而且在李靖出兵之后，真的造了出来。 突厥人究竟哪里来的图纸？ 并且，按理说，突厥人即便有了图纸，但手雷、地雷，以及最关键的火药，这些东西的复杂程度，压根也不是他们能玩得转的。 可是现在？ 突厥的工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随后，李二还任命了一些武将作为副将跟上，比如柴绍、李孝恭等人，不过到了这个阶段，魏征他们几个已经顾不上关心这么多了。 重重疑云，笼罩在皇宫上空…… …… 另一边。 退朝之后，所有官员离开。 这离开的路上，消息自然也就传开了。 眨眼之间，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整个长安的百姓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全城陷入恐慌。 完全不亚于之前疫病传闻到来之时，甚至更甚之！ 突厥人大举南下，这完全是灭顶之灾啊！ 而与此同时，另一方面。 裴寂和萧瑀，同乘一辆马车，也是正在离开长安。 马车上两人一言不发的坐着，等待马车走远。 前往城南大宅…… 而抵达城南大宅的一刻， 关上大宅门户的一刻。 裴寂萧瑀二人，当场大笑出声！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老头直接笑弯了腰，那叫一个快意，那叫一个爽！ 裴寂甚至当场就在王氏大宅之中跳起舞来，见到奴婢舞姬就亲。 兴奋至极！ 笑了老半天，王景终于出来迎接了，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个世家大族的族老，都是来他这聚会的。 一看裴寂萧瑀两人如此兴奋，裴寂更是原地载歌载舞，奴婢舞姬都被吓得尖叫四起，众人顿时大感诧异。 一通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还有……萧瑀也是乐不可支，放浪形骸，原地打起了滚。 众人各种懵逼，今天到底什么日子？？？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王景拉住载歌载舞的裴寂，“裴兄，裴兄？” “哈哈哈哈！休来扰我……哦，王兄啊！哈哈哈哈哈！” 裴寂笑的表情迷离媚眼如丝，一看是王景，这才稍稍缓过了神。 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王景在说什么。 于是裴寂便将今日朝堂上所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然后…… 然后王景等人，一瞬间也呆住了…… 卧槽？ 李二居然吓成这样？ 不对啊，李二不是很能吗？ 不是自比汉武，要再造神州吗？ 不是提拔国公喜欢炫耀武功吗？ 不是带兵出身，觉得谁也不敢惹他吗？ 怎么…… 突厥大军一来。 他就拉了胯了呢？ 哈哈哈哈！ 王景，郑太山，李天城，卢长庚，崔白鹤。 这群人愣了好一阵，大脑一片乱。 许久许久…… 漫长的时间过去，才猛地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李二都被吓成这样了？！” “哈哈哈！”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天道好还，李二活该遭此一报啊！” 一时间，王景等人也纷纷狂笑起来，笑声之大震荡整座大宅，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奴婢舞姬都被吓得脸色发青。 这一回，王景等人，笑的比裴寂萧瑀还夸张，手舞足蹈那叫一个痛快！ 崔白鹤卢长庚干脆也满地打起了滚。 这特么简直太爽了！ 老半天过去，王景才满脸兴奋的搂住众人，“诸位，今日大喜！” “今日，可是咱们这一年最最大喜的日子！” “不错，今日合该痛饮，不醉不归！”王景一开口，众人立刻附议，“今日，必须不醉不归！” 便在此时，裴寂更是神神秘秘的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诸位，老朽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一下。啊嘿嘿嘿嘿嘿……” “这李二，病急乱投医，居然想让天下大军勤王呐！” 裴寂一开口，众人顿时大笑。 崔白鹤目露凶光，脸上浮起一抹残忍的哂笑， “这李二是发了失心疯不成？还想叫天下兵马勤王？” “也不撒泡狗尿照照自个，人家突厥王师三日之内就要到达长安，他想找天下兵马勤王，能来得及吗？” 卢长庚，李天城等人大笑，“崔兄所言极是，李二这昏君果然是昏了头了！哈哈哈哈哈！” 郑太山遗憾的叹息一声，“终究是露出了昏君本色，唉……英雄迟暮，英雄迟暮啊……” “哈哈哈！” 众人大笑之间，王氏大宅的奴婢们也将一盘盘酒菜带到了院子里。 奏乐！ 舞姬！ 这一刻，众人仿佛找回了原来的感觉。 又是美好的一天！ 接着奏乐！接着舞！ …… 此时的李盛，正在城南小筑中休息赋闲。 当然，赋闲不是说李盛的官职啥的没了，而是这货最近养成了隔一段时间就自作主张赋闲的怪毛病，将所有活全交给别人干…… 比如书院的，就交给魏紫钰。 而羽林军统领这么麻烦的事，那肯定是秦若婵代劳。 至于紫城斋的生意，那真是…… 李盛也就想吃吃喝喝的时候，才往紫城斋跑一趟，美其名曰团建实则拉一伙人大吃大喝…… 此时的李盛也正在院子里休养生息，顺便研究手中的新玩具。 没错…… 最近的李盛没有搞什么重大新发明，但也不是纯纯的当混子，还是有点成果的。 此刻在李盛的手中，就有一根形状古怪的圆形竹筒，看上去…… 乍一看平平无奇，就是普通的竹筒而已。 但仔细去观察，却能发现这竹筒的一头…… 乃是拼接密封的几块竹板，形成一个尖头。 这竹筒不是别的，正是李盛最新设计的……便携火箭筒！ 对于这最新成果，实话实说，李盛是有点拿不出手。 第357章 这下有点意思了！ 而拿不出手，不是因为别的。 乃是因为这火箭筒，对于李盛来说……根本压根完全彻底，就算不上是正经火箭筒。 毕竟用竹筒，这也太原始了…… 但李盛倒也没把这玩意扔了。 原因很简单，这东西的威力，还真就不差。 一次点火，可以飞行超过三百米的距离，负载四个左右手榴弹的装药。 虽说比起后世的rpg的确是差了不止一点。 李盛最初制作也只是…… 没错，就是试制烟火，但随着实验却发现这东西射程还真的可以。 比起后世的红箭系列当然是差了不少，但比起那种便宜量大的rpg7，这个射程却已经没有质的差距了！ 当然，负载还是小了一大截，而且也没有任何穿甲能力。 但在这个时代，这玩意…… 李盛一寻思，当战术核武使用怕是都不成问题…… 当然，如今大唐禁军好使的兵器也不止一样，于是李盛就没有把这玩意送老李他们，而是自己试制了一批，打算尝试制作焰火啥的。 此刻的李盛，正是在思索怎么把这原始人水平的火箭筒子变成好看的焰火。 正思索间，身旁脚步声轻响。 魏紫钰端着一盘水果，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校长，下午茶喔。” 软软的声音听的李盛心里发痒，也不知道这妞啥时候学会这种腔调的…… “紫钰，你觉得什么颜色的流星比较好看？” 李盛捞起一块梨——这可是长安这几天流行的奢侈品——看向魏紫钰问道。 不过魏紫钰闻言，首先就是懵逼。 “流星？” “校长，这又是……校长你还能召唤流星吗？！” 魏紫钰直接惊了。 看着李盛的表情，仿佛看着一尊真正的神仙。 尼玛，召唤了流星了都。 若是寻常江湖术士，那她可能看都不看，也或者勉为其难看上那么一眼。 但这可是召唤流星，那玩意是能随便召唤的吗，简直离谱…… 李盛微微一笑。 “这有何难？不过召唤的不是真的流星，而是利用焰色反应！” “焰色反应？这又是……” 魏紫钰已经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这都啥，啥，跟特么啥呢这都！ 听不懂，我是一只笨猫呜呜呜…… 李盛正要解释一下，不过就在此刻，小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盛和魏紫钰齐齐一怔，外面的脚步声还挺急，而且不是一个人。 其中甚至有马蹄声，而且这声响，即便是以马蹄的标准来说…… 也是迅猛无比。 快马逼近？ 李盛直接举起了手中的竹筒！ 这东西其实是要用专用的木质轨道发射，甚至还可以连发，类似喀秋莎。 不过直接用也是没问题，就烫那一下。 李盛眯着眼看着院门口，不一会…… 院门外响起一声呼唤。 “公子！公子！” “快开门！我是棉儿！有急事！” “有急事啊！公子，有急事！” 李盛一怔，和魏紫钰对视一眼。 棉儿？ 有急事…… 什么急事？ 这长安好歹也是天子脚下，这能有什么急事？ 总不至于是突厥大军打过来了吧，这不是开玩笑吗。 李盛于是开了门。 几秒之后，傻眼了。 “什么？！” “李靖兵败，突厥大军南下……？！” 李盛看着棉儿满脸不可思议。 这不是开玩笑？李靖那军队是什么质量，别人不清楚自己一手打造的，还能不清楚。 那是装备了手雷地雷，甚至还有纵火弹套件的军队。 这都不说，光凭那个具装甲，还有宋代才出来的强力蹶张弩，这在古代都是独一份的神兵利器了。 而这是唐初，兵源质量，武德丰沛程度，也不至于有问题。 那…… 怎么会这样？？？？ 详细的情况棉儿也不知道，面对李盛的疑惑只有急的跳脚。 不过没一会，后面的马蹄声迅速接近，终于到达了院门口。 秦若婵裙摆飘扬，迅速翻身下马。 “公子，突厥大军南下，今日起我将立刻率军悲北上驰援李靖将军，还请公子成全！” 秦若婵语气切近断玉，斩钉截铁。 目光看着李盛却是有些呆滞，脸色复杂…… 虽说有李二的诏书。 但她好歹也算是李盛的副将，还是要来打个招呼的。 而且…… 秦若婵总觉得，这一次离开长安…… 恐怕就再也……再也见不到…… 不，这都不用“觉得”，理性的想想那完全就是这样。 一去不回，这完全是大概率事件。 这可不就得回来看最后看一眼…… 不是么？ 说罢，秦若婵呆了呆，紧接着吸了口气就要转身走了。 接着还得回护国公府邸跟娘亲见一面呢。 不过就在这时。 李盛忽然开口，“你着什么急，现在就要走么？” “好歹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秦若婵不知该开心还是该难过的回过半张脸，“这有什么可说的，国难当头，我又是国公子女……” “你在说个蛋啊，赶紧过来汇报情况！”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若婵还是乖乖跟着李盛进了院子。 李盛拉过两张椅子，和秦若婵面对面坐下，开始获取情报。 魏紫钰、棉儿坐在一边，惊愕的得知了恐怖的事实。 这一次李靖率军出征， 本来按照禁军的配置，这一次大唐禁军完全是无敌之师。 哪怕是遭到伏击，也能有一战之力。 不过李靖为期全胜，最好连伤亡也没有，所以等了许久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将近一月的时间之后， 李靖最终决定主动出击搜索突厥主力之时，却是真的遭到了伏击…… 而且不是普通的伏击。 而是，使用地雷和手雷为手段的伏击！ 棉儿和魏紫钰直接听傻了。 麻蛋…… 这不是校长最新研究成果吗。 这特么的……居然能被突厥弄到手？ 突厥的铁骑本就难缠难搞，现在有了手雷和地雷，那恐怖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难怪…… 难怪会发生这场灾难。 难怪连李靖这种老资历的宿将都会遭遇“坡谷中伏”的剧情，翻车。 原来背后竟是这样…… 李盛听完了秦若婵的报告，嘴角却是悄然弯起…… 呵呵，这下有点意思了。 第358章 慌什么慌！ 李盛也很快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这次事件的关键不是中伏，而是在于中伏的方式。 不是一声锣鼓十万刀斧手，漫天飞矢流星如蝗，而是更为恐怖的手雷如雨！ 对一战有所了解的李盛自然知道这玩意惊悚程度，和古代战场的血战大战有天壤之别。 古代战争，破坏力最大的其实往往不是战争本身，而是对经济生产的破坏。 但是到了近现代，兵器的科技含量乘着工业革命的东风发展起来，很多事情性质就变了。 这其中差异，不用看什么资料分析，直接快进到索姆河战役，凡尔登战役，一目了然。 那人命烧的比树叶子都快，真就是在烧。 也是了…… 李盛眨眼间就想通了，如果不是弄到了手雷和地雷的图纸，让突厥人也有了这种力量。 否则他们怎么扛得住手雷的输出？这玩意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在那场著名的立国之战中都是火力主角。 可想而知大唐禁军拿到手了会怎么样，突厥没有类似的东西是绝对打不了的，你什么名将来都一样，没有操作空间给你。 但这次…… 李盛微微一笑。 “呵呵，看来我大唐的地面不太干净啊……” 李盛这么一说，魏紫钰、秦若婵，还有棉儿都是一怔。 不过紧接着也反应过来了。 “公子，你是说……” “我们大唐的手雷，还有地雷这些……被窃走送给了突厥人？！” 三个女子同时掩住了口。 这可太劲爆了！ 其实她们之前也隐隐想到了，这件事肯定不正常…… 但究竟哪里不正常，还真说不上来。 李盛这一提醒，顿时全都反应过来了。 这要是真的，那我大唐怕是药丸啊！ 魏紫钰惊恐的道，“校长，此事我们可得快速禀报陛下，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慌什么慌。” 李盛直接不屑的一挥手。 这云淡风轻的动作当场就把魏紫钰三个女子给整懵逼了。 卧槽，公子啊，咱大唐都要亡了，你咋还这么轻松呢？ 随后…… 就见李盛淡然起身。 伸了个美美的懒腰…… “哈啊……欠。”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一趟吧。” “公子？” 秦若婵一怔，“这怎么行，陛下说的是我去，又不是你……” “你可以选择被我关进地下室里五花大绑。” 李盛直接抬起了秦若婵的下巴，“或者让我一道去。” 说完活动了一下脖子，向院门外走去。 棉儿和魏紫钰脸色顿时发白。 秦若婵这次来干什么，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次…… 勤王的兵马，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集结完成。 预估六十万大军，这数目很好看。 但漫长达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这就更是重量级，简直精彩。 突厥人的大军三日后就能本奔袭到长安，等一个月集结了亲王兵马，那特么的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最恐怖的是…… 突厥本就是当今天下最强的势力，至少按目前列国之间的战绩来看是如此。 如今又有了手雷、地雷。 尼玛，这岂不是无敌？ 怕是六十万勤王兵马都够呛！ 而同时。 就是在当今天下第一强军突厥面前，在具备了更强兵器的突厥面前。 大唐需要一支军队。 一支先前之军，为勤王军的集结争取时间。 而如今…… 整个长安附近的军队，只有羽林两万而已。 这一去，说好听的，是阻截突厥人。 说实话就是，用一切你想的到的办法，拖延突厥大军南下的时间表。 送死，就是对这一场任务的最佳标注！ 因此…… 李盛居然自作主张带兵迎敌。 魏紫钰，棉儿，秦若婵，这几个小迷妹哪有不紧张的。 当场人都整个吓坏了。 李盛还未回应，三个女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忽然间院门口一响，紧接着…… 杜萱儿，房茗儿，还有莺儿等人……也都来到府邸之中，身后还跟着最近到书院里半工半读的几名士子。 众人一看气氛不对，纷纷来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尼玛，禁军兵败！ 我尼玛，突厥南下！ 我尼玛，公子要去送头？！ 这…… 众人本来是来找李盛吃饭说事的，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当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那岂止是凉，那完全就是透心凉，心飞扬…… 一时间，所有人都聚集过来，疯狂的劝阻李盛。 “校长！万万不可啊！” “这可是必死的军令，你……” “公子，你是大唐国之栋梁，你要是去了……” “公子，不可啊，突厥人杀起人来不眨眼的！” “公子，我们不去好不好？！” 丹青，棉儿，莺儿，秦若婵，魏紫钰…… 几个女子直接急的都流泪了。 本来紧张兮兮来蹭饭的几个士子，原本还以为这次就来蹭饭的。 可现在一看…… 妈耶，咱大唐少了别的就算了，少了圣帅……那别的都不用说了，这国祚很难不折寿个几百年。 脸色一片灰白，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紧接着全都看向李盛，颤颤巍巍的开口准备问话…… 不过就在此时，李盛直接回头看向众人。 “都给我闭上。这次，李二来了也拦不住我。” “可是公子！……” “总要有人去的。” 李盛直接瞟了几个女子一眼，接着看向几名士子。 “你们几个，立刻跟我出发！” …… 李盛带着几名壮丁，很快离开了院子。 快马的蹄声穿过林荫小道，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长安城外。 隆隆的马蹄声仿佛强力的心脏疯狂的泵动，最后停留在了城门外，一片小树林中。 “诸位。” 小队带头的李盛，平静的转过头来。 “你们觉得大唐这个国家……怎么样？” 李盛这一问。 后面跟着的高子杨，马周，骆宾王，谢仲元等人…… 齐齐一愣。 “校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盛接着一问，于是四人思考了一下。 这一思考，眼眶立刻就红了。 “陛下排众议之难，拒世家大族之诽，为我等寒门子弟开办科举，分发粮食，我等……” “行了，少废话跟我过来。” 说罢，李盛一拍缰绳，当先向着城门冲去！ 第359章 真正的神仙转世！ 众人话都没说完呢，李盛居然立刻就冲了。 几名士子你看我我看你，多少是有点懵逼…… “圣帅，我们还没说完呢……” “没说完就憋着，现在立刻随我入城征兵！！” 李盛补充了一句，接着纵马直奔长安入城而去。 四名士子不敢耽搁，紧接着果断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 狮子楼前。 闹市之中。 李盛从马背上跳下，来到一处木工铺子里，丢下一锭金子，接着也不言语，直接搬了一台桌子走了出去。 往人流往来的路口一放，随后直接站了上去！ 木工铺子老板也是吓了一跳，尼玛…… 这一张桌子虽然做工不错，但也就不到半贯钱，直接给一锭金子这算怎么回事哦。 当即就火速追了出去，寻思这不得找钱啊。 接着就见来人站在刚买的桌子上，开始高声喊话。 “所有长安父老，请留步片刻！” “在下，圣乡侯！” …… 起初李盛站上桌子，周遭的人流都只是好奇的打量，看热闹找乐子。 毕竟…… 这个时代没有互联网，突厥南下的消息并未能立刻传给所有人。 因此大多数百姓还是正在过自己的日子。 开铺子做小买卖的，做着小买卖。 给孩童们教书识字的，正在带着几个顽童读书。 贩夫，走卒，该干嘛都还是干嘛。 但随着圣乡侯三个字出口， 瞬间，周遭所有的百姓仿佛听到了号令，立刻齐齐放下了手中的生计，站到了李盛的面前！ 所有人都愣愣望着李盛。 原本只是偶尔注目的人流，眨眼间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人山人海！ 摩肩接踵！ 一片壮观！ 众人都有些懵逼，大家可都知道，这圣乡侯如今乃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更是为大唐带来各种祥瑞，为百姓带来各种福祉的神仙。 真正的神仙转世！ 这可是得见天颜的大福气啊！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叫旁人给自己让让位置，毕竟这可是看一眼搞不好都能多活十年的大好事呢。 …… 不过…… 这样一个大人物，怎么会突然在闹市里出现？ 因此。 众人虽然激动，虽然好奇，但等到聚集起来，围观李盛的眼神，都有些懵逼。 谁也不明白这阵势是要干嘛…… 不过下一刻，众人就明白了。 李盛深吸一口气，接着喊话…… “诸位，今日新到的消息。” “大唐禁军北上伐突厥，半路中伏而败。如今突厥三十九万大军，正在南下逼近长安！” “三日之内，就要抵达长安城！” 李盛中气十足的一声喊话之后。 围观的长安百姓，瞬间大哗。 所有人脸色立刻就惨白一片。 尼玛，突厥大军……南下了？！ 这特么…… 这特么岂不是要出大事？！ 大唐……要亡了？！ “天呐……天呐……” “老天爷……” “突厥人……” “南下……” 周遭聚集的所有百姓，齐刷刷的开始喃喃自语，口唇惨白的颤抖着。 很快…… 一片哭嚎之声爆发！ 听到李盛说出突厥南下消息的马周、高子杨等人，一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消息直接公布，百姓能接受的了？ 怕不是当场民变啊！ 长安直接大乱，不等突厥人来就自己先乱套了，到处一片火光指日可待……等到突厥人来了，那场面估计就更完美了。 都不用攻打，这长安就拉闸了。 马周眉头紧锁。 在他看来，这消息不是不能公布，但……但李盛这个身份，在百姓的眼光中，虽是朝廷之重臣，陛下之肱骨，但很明显更多的属于陛下，属于厉害的散人，而不是朝廷里的达官。 而这种时候，像是李盛这样的人物是最不宜公开出来讲话的，百姓只会惊慌失措，立刻陷入恐慌而已。 到时候哪怕要据城死守，恐怕都不好调度。 正确的做法，显然应该是由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样成名的，有威望的，同时在百姓心中又绝对属于朝廷正式员工的人来公布。 虽然内容一样，但换不同的人来说，这影响也是截然不同的。 圣帅这……这多少是有点添乱啊。 马周一张脸此刻完全成了苦瓜脸，抓耳挠腮的思索…… 如今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抵御突厥人的铁骑？ 甚至…… 马周面露悲哀之色。 别说阻挡突厥了，这不是想屁吃么？ 现在应该想的，是怎样才能尽可能多拖延突厥几日吧…… 甚至连这个任务能否完成？ 马周都不敢去想。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往日里读的那么多圣贤书，竟是一点用都没有。 难道……真是天不佑国吗？ 这个悲哀，绝望的念头，何止在马周一人的脑海中浮现。 在场的长安百姓，贩夫走卒，无数普通士子，脑海里何尝不是转着这么一句话。 但…… 有什么办法？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这是孙子兵法中的第一句。 孙武子大佬，可并不是在跟谁开玩笑啊！…… 一旁的高子杨，骆宾王，谢仲元也是满脸惊恐，悲哀。 好容易结束了南北朝的混沌世界，终于有了个清明的世道。 权贵不可以为所欲为，百姓能吃饱肚子。 怎么一眨眼又…… 又特么碰上了突厥人？？？？ 这老天爷到底想干什么？ 便在此刻…… 李盛面色淡然，无悲无喜，冷静的开口了。 “所有人安静，本侯不敢下什么命令，只求诸位父老先静一静。” “没错，就如同诸位所想的那样。” “大唐即将亡国，老天爷并不打算保佑我们。突厥的大军即将南下，我们也会被赶尽杀绝。” “我不想安慰任何人，给任何人灌鸡汤。”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李盛悠然说完这一通。 尽管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好似不是来通告亡国之讯，而是来长安购物游玩一般。 但这里的百姓还是统统听懂了。 我大唐药丸！ 先前还在惊恐大叫的百姓，士子，听到李盛要求安静，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但听到来自李盛，来自圣帅的宣判。 在场的百姓，一片哭声大起！ 绝望！ 彻底绝望！ 第360章 为大唐背负命运之人！ 在场百姓的的绝望，不是因为其他。 而是因为这个论断，这场宣判，不是来自别人…… 而是来自李盛！ 圣乡侯！ 当今大唐，威望仅次于李二，甚至可以说，隐隐能与李二比肩之人…… 如今连圣帅都宣告败局已定，死局已定。 那大唐还有什么希望？ 恐怕……无论任何手段，都已经无法阻止突厥了。 这一刻，不仅仅是长安的百姓士子， 便是马周等人，也是一脸惨白。 连校长都这么说了，恐怕事情就真的…… 马周脑海里念头急转。 这个时候，怎么办？ 怎么办？！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李盛怎么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简直…… 这不是添乱吗？ 在马周这群士子看来，现在不应该是尽可能做能做的事情吗？ 这种时候说死定了，突厥人还没到呢就民心大乱，到了那岂不是彻底完蛋了。 不过紧接着…… 李盛，接着开口了。 “诸位父老，我之所以告诉你们是这个结果，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说说实话。” “当年五胡乱华，神州死了多少人？山河残破，胡人手段穷极残忍，连羯族军中的汉族大将冉闵都被气的放弃富贵，举起反旗杀胡。” “那样的场面，不日必然再次发生，我们没有任何生路可走。” “但……” 此刻，李盛的神色忽然一变。 完全收起了刚才的悠然之色，瞬间变的无比严肃。 “我也请问诸位一句。当年横扫华夏的羯人部落……” “今，安，在？！” …… 李盛这话一问，周遭的百姓顿时静了下来，呆滞了一下。 羯族…… 这个名称谁也没听说过。 别说其他，便是大量的士子都面露懵逼之色。 不过并非完全没人听说过，很快……人群之中混合着的不少士子，纷纷被身边的百姓打听，于是也向周围的人解释了一下。 这曾经是一个无比强大的胡人部落，当年西晋举国之兵皆不可敌，整个黄河以北都被横扫，兵威凌于天下。 不过后来还是被拿下了。 李盛不言不语，微笑看着各路士子给百姓们科普。 很快…… 百姓，士子们都知道了这个胡人部落。 不过李盛说这个干嘛？ 这不是……这踏马的不是更吓人了吗？ 不过很快，有士子猛地想起了李盛刚才话中的最后一句。 这个威风无敌的羯人部落。 今安在？ 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 圣帅的意思难道是说…… 起初只是少数士子想到了，但很快，所有百姓都想到了这件事，四处询问周边的邻居解放、士子。 接着…… 李盛微微一笑。 “没了。” “这个羯族部落自名后赵，靠着晋室腐朽，转眼间就吃下了整个神州北方。将羯族称为国人，汉人成为野人，风光无限。” “但不过数年之后，羯族部落就被冉闵的叛军击破城池。” “整个部落二十余万人口，尽遭屠戮，一个不剩！” “诸位听到羯族这个词很陌生，这太正常了。一个被赶尽杀绝的部落……哪有资格活在汉人眼里？” 李盛说完这句话。 街头巷尾连绵聚集的人山人海，瞬间寂静了下来。 接着…… 李盛神情一肃。 “诸君，我今日告诉诸位这个羯族的故事，不是因为别的。” “我只想说……” “我们自己站起来，就没有人，可以让我们跪着活！” “大唐的男儿们，你们曾经和我一道许愿，愿天下人人如龙。如今……” “正是证道之时！愿与我一道出征伐突厥者，立刻报名！” 李盛说完。 周遭聚集的百姓，瞬间沸腾了。 尤其是人群中的天下士子，一应青年，瞬间全数红了眼。 望着李盛的身影，齐齐举手握拳！ “人人如龙！人人如龙！” “杀尽胡羯！赶尽杀绝！” “弟兄们，报名！参军！” “读你马的圣贤书！兄弟们，杀突厥去！” …… 一片沸腾之中。 马周等人死死盯着李盛，双目瞪大。 许久之后…… 才猛然反应过来。 身旁高子杨慨然叹息，“马兄，校长所说，句句肺腑啊！” “是啊……” 谢仲元也是眼眶发红，喃喃自语……“西汉曾以一偏安之国，成不世霸业，荡平羌羯胡人部落八十余个……我等来到世上，岂为束手而来？” 骆宾王深吸一口气。 “我决定了。从此去踏马的圣贤书，我要从军！” 马周眼眶发红，久久不能言语。 这一刻，和这几人一样的年轻人……何止四个？ 长安沸腾！ 马周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目光立刻四处搜索起来。 当即拍了拍几名同伴，随后猛地扒开人群向街道一角冲去。 “随我来！” 不一会…… 马周四人直接到家具铺子里搬了两张木桌出来，连带着一把拿走店家的炭笔、账簿，当场就在街头大呼起来。 “长安所有士子听着！欲从军与突厥战者，立刻来此报名！！” 很快，报名队伍聚集起来。 渐渐的，人群由围着李盛围观，变成了围着报名点，蜂拥而上！ 李盛说的话…… 太特么热血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圣贤不圣贤的问题了，这特么就是大唐的柱国啊。 不是前隋那些朽烂不堪的世家大族柱国。 这才是真正的柱国！ 为大唐背负命运之人！ 圣人降世！ 百姓一片哭嚎。 天佑大唐，赐下圣帅啊！ …… 不过就在人群呼天抢地，一片激动之中，李盛的身影渐渐不见了。 不一会…… 悄然出现在了报名点之后，拍了拍骆宾王的后背。 这名刚刚报名加入城西书院的工读生一脸懵逼的转头。 一看是李盛，顿时吓了一跳。 “校长！？有……有什么吩咐？学生随时……” “有吩咐。你叫什么名字？” “骆宾王！” “好的，骆……骆宾王？！” 李盛也是吃了一惊，这也太特么巧了吧。 这可是唐初的大诗人啊！ 历史名人啊…… “很好……”李盛点点头，因为是紧急关头，倒也没有多耽误，“你就在这里忙招兵登记的事，我想问问你这几个同窗都谁参加过书院军训？我有事需要人手。” 第361章 请受学生一拜！ 李盛办的城西书院，并不仅仅是书院。 大唐其他的地方，也并非没有同样的教育机构。 但城西书院，既然是李盛所创办，自然和其他书院都有不同之处。 第一条，很简单…… 首先，进书院需要军训。 这条规则，起初许多教师都是不解。 比如房萱儿，乃至魏紫钰…… 在她们看来，书院是读书的地方，是清净之地，军事训练终究是粗鄙了些…… 不管怎么说，在古代的神州，那读书人的地位肯定是要高于其他人的。 但李盛直接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都给我训！都给我练！ 队列训练，拉弓训练，马术训练，投掷训练，挖掘训练。 一共五个科目。 看上去似乎有些多，而且……李盛安排的军训时间也不少。 全程起码一个月开外。 不要求生员拉弓骑马都玩出花来，但动作必须给我练的纯熟了。 不达标者，管你家里什么来历，一律刷下去滚蛋。 为此，城西书院之中，自然少不得新晋生员被练的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这也进一步引起了无数生员本身， 以及各种渠道招募来的教师们， 乃至于这些生员背后的家长，有朝中高官，有世家豪族，有市井百姓，贫寒之家……的共同抱怨。 毕竟有的生员抱怨的真是不无道理。 我踏马家里根本就没钱，也买不起马匹，你非得让我学骑马，这不是闹呢吗。 一辈子都用不上的技艺学来作甚？ 不过总之在李盛的个人威望和不容置疑的校长意志之下，这个规则还是推行了下去。 骆宾王对于军训这件事，自然也不陌生，甚至因为出身寒微，训练还特别刻苦，最后还得了个优胜。 不过此时他属实不知道李盛向干什么。 李盛这一问话，骆宾王本能的问道，“校长，这是要……” “你以为呢？禁军有禁军的练兵之法，老师有老师的练兵之法。先锋军人手不够，这不得连夜训练一番？” 李盛这么一说，骆宾王顿时明白了。 脑海里简直是翻江倒海。 原来…… 原来…… 原来校长让所有士子，入学之时统统要严格军训。 竟然……竟然还有这等深意？！ 这特么的……简直高瞻远瞩到离谱啊！ 骆宾王简直忍不住了，当场就对着李盛长长一揖：“校长深谋远虑至此，请受学生一拜！” “行了行了，你文科好，就去忙登记，我现在需要你几个同窗帮我带兵……” 李盛话音未落，骆宾王立刻梗着脖子，脸色涨红了。 “校长，学生已经发誓，此生告别诗书投笔从戎。不让学生上疆场，恕难从命！” 李盛：…… 小老弟，你这样……我很难绷得住啊…… 直接无语了。 李盛一时间有些紧张。 该不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这大唐从此要少个一代文豪吧…… 不过作为现代人，李盛还是支持别人的自由决定。 骆宾王以为李盛会训斥自己，梗着红脖子就要争辩，不过接着李盛却是直接说道…… “很好……那就去吧。” “校长，学生……” “我知道，你在这等着，今晚开始紧急训练，你去将书院军训的内容整理一份大纲出来。” “另外，你这几个同窗，我要和他们说一下，这次招兵也不是什么人都招，马术和……有一定硬性要求，另外……” 招兵事宜很快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原本陷入彻底绝望的长安百姓，这一下仿佛点燃了的炸药，爆破般的人潮洪流，从长安，乃至于长安附近数个州郡，向着城中的招兵点疯狂聚集！ 这一幕，让马周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恍惚。 尼玛，武德这么丰沛，这特么都堪比胡人了。 不，怕是胡人都没有这么凶狠敢战吧？ 忙碌之中，马周隐约想起了史书上的情形。 这一幕…… 是不是发生在曾经的秦汉来着？ 可是如今的汉人却变成了这幅鸟样…… 可是如今的汉人，却在圣帅几句话之后，重回问战而喜之境。 这特么的……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微言而大义？ 这特么不就是圣贤转世吗？ 马周暗暗吐槽，玛德，校长这儒圣外号果然不是白叫的…… 这不完爆大唐各路念经大儒？ 妖孽，妖孽啊…… …… 当晚。 城西郊外。 乱哄哄的人群，人声鼎沸。 李盛站在荒野之中，静静看着面前集结起来的士子们，还有各路通弓马之术的青年。 默默不语，目光沉敛。 身边的秦若婵见状，简直快要急晕了。 “公子，这群人能行吗？这里面好多人就是书院的生员啊，他们一群读书人，怎么可能会打仗？？？” “我们还是尽快筹备羽林军……” “你闭嘴。” 李盛淡淡说道，接着转头瞟了一眼懵逼的秦若婵。 “我告诉你，这次出征的主力，并非羽林军，还就是这群书院的生员。” 秦若婵傻了，这不是儿戏？ 书院的那群生员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 虽然自己没有主持书院的“军训”，都是李盛在操办。 但自己带着百十个金吾卫，在书院附近暗中护卫李盛，对于那军训是什么状况，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 别说是负重行军了，便是骑个马都有哭爹喊娘的。 毕竟是读书人，难免娇弱，怎么可能作为大军出征？ 更不用说是作为主力了，这完全扯淡啊。 不过就在此时…… 忽然间，李盛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截手指粗细的竹筒，中间有开孔，仿佛一根短短的笛子。 秦若婵一怔，心说李盛难道要效法诸葛武侯，用音乐打仗…… 诸葛亮用琴声退敌，他用笛声把一群娇弱的读书人，变成虎狼之师？？ 这…… 这岂止是儿戏？ 这特么简直就是儿戏中的儿戏！ 儿戏他妈给儿戏开门，儿戏到家了好不好！ 荒唐啊！ 但秦若婵还未来得及再劝一劝李盛，接着…… 就见李盛将手指大小的笛子，放到了口中，接着…… 滴—————————— 一声清冽高昂，仿佛玄鸟出世般的清脆笛音，猛然在夜空中震荡起来。 下一刻，闹哄哄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 第362章 虎狼之旅，不外如是！ 确切的说，是所有的士子们都静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齐齐望向了李盛，接着人群仿佛煮熟的饺子锅一般，迅速涌动起来。 随后……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 人群里所有出身书院的士子，全数出列，在李盛面前集合起来。 整整齐齐，板板正正。 所有人，不仅站姿一模一样。 手脚的姿势位置一模一样。 表情一模一样。 甚至连目光的朝向，全都一模一样！ 见到这一幕，秦若婵顿时傻眼了。 阿勒？ 我擦，这…… 这…… 她大脑一片空白。 这群人，不是读书人吗？士农工商里，算是最最不像兵卒的一群人了。 可是这？ 这什么情况？ 仅仅一道笛声下去。 这纪律，这阵列…… 尼玛…… 好家伙，这特么的，怕是不下于古今所有虎狼之师啊…… 秦若婵，这一刻，简直懵逼透顶。 李盛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根本不可能的事啊…… 岂止是难以置信，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无数问号在脑海里横冲直撞，仿佛能从耳孔里冒出来…… 这世界…… 太疯狂了…… …… 和秦若婵一道来的当然还有下属归她管的百十名金吾卫兵卒。 这群兵卒跟着秦若婵担任李盛的护卫任务，平日里见书院的士子们进进出出，一来除了好奇向往，二来就还有一种看不上的情绪。 首先，羽林军这可是禁军中的精锐，而金吾卫呢？又属于羽林军中的精锐。 所谓“仕宦当为金吾卫”这话可不是瞎说的，在大唐要入伍，这真是相当高的荣誉。 当然，士人怎么说还是被高看一眼的，这些金吾卫兵卒当然也会想自己啥时候能考个兵科状元出来，会羡慕这里的士子…… 据说书院入学考试极难，而且题目古怪刁钻，能考进去那肯定不简单。 但听说书院入学还要军训，这就不免惹人笑话了。 骑马拉弓行军打仗这些事，就这帮书生能玩明白吗。 那不是搞笑。 其实不光是秦若婵，但凡是真在禁军里当过几天差的都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 直到这一刻，秦若婵身后的金吾卫，才全数傻眼。 数千人之中的千余名书院生员，仅仅一声哨笛，立刻排列整齐。 耗费的时间极短，这速度……这速度怕是比他们还快！ 这不是天下强兵什么才是？ 妈耶…… 众人惊疑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就是四个字。 不可思议！ 这帮书生…… 那训练时间，怕是连一个月似乎都不到吧。 而且所有人只是初入书院时经过了训练，后续就停了。 初期训练一个月，后续不再训练。 但却依旧能保持军事素养。 这得是什么手段才能训练出这种军队？？？ 这…… 一下子所有人都想起来了。 当初…… 圣帅可是被百姓尊为“武仙”的！ 这特么的乐子大了。 除了秦若婵和这百十名金吾卫，聚集而来的数千名壮丁也是当场傻眼。 这群书生怎么…… 知道的都知道这是城西书院的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大军假扮的来搞什么秘密任务呢！…… 震撼！ 离谱！ …… 随着集合完毕。 秦若婵等将校，一道过来的金吾卫，还有百姓之中自发从军出来保家卫国的壮丁们，还发现了更惊人的事情…… 这些书生不仅集合极快，并且更恐怖的是，他们集合之后，更是无比安静。 一片寂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带着刀剑肃杀之气的沉默与寂静，连带着周遭其他的围观者也寂静了下来。 恐怖…… 这军纪，连一句“有擅自言动者军法处置”都没有，就保持的如此之好。 天下强兵，虎狼之旅，不外如是！ 百姓窃窃私语，金吾卫兵卒更是面面相觑，脸上发热。 这特么的鬼军纪比他们还厉害…… 秦若婵呆呆看向李盛。 她真是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 这混蛋……还会这一手？？ 但这强大的军纪却好似没有对李盛造成任何震撼。 这人就好像司空见惯一般，若无其事四处打量。 见集合完毕，接着才开口…… “诸位，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突厥，胡人，这些玩意有狠，你们也是一清二楚。所以今晚，我们就训练一夜，然后明早……出发！” …… 李盛说完最后一句，身后的秦若婵、百名金吾卫再次懵逼了。 这一下各种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盛，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这你特么也不看看，今日征兆了多少人。 这可是数千人，一夜的时间，怕是你连清点人数都清点不全吧。 这一夜的功夫，你能训出个所以然来？ 秦若婵眉头紧皱，忍不住拉了李盛一下。 “这一夜的时间怎么训的明白，再说了，你不用清点人数的？？？” 身后诸人直接一脸问号。 不过李盛并未回头，只是微微一笑。 秦若婵就是一愣，随后就见李盛接着开口了。 “接下来，全体都有！……所有应征兵员注意！” “所有人，按照入伍时的编号，立刻” “数目小者向左！数目大者向右！” 李盛一声令下。 人群立刻开始流动。 百姓们大多不识字，甚至有相当部分人左右都分不清。 但身边人摩肩接踵，总有人分得清！ 按照李盛的命令移动，很快…… 人群开始分流，不一会……大约十分钟后，人群停止了流动。 顺着李盛所说的规则，就这十分钟的功夫，差不多所有人都找到了位置，确保自己左边的人数字比自己小，而右边的人比自己大！ 这一幕看的秦若婵、李孝恭等将校一头雾水。 李盛这是干嘛？ 这有什么用…… 现在这么多人，时间这么紧张，既然你真打算练兵……无论一夜之间能否练的明白，起码你得赶紧开始啊。 要是不行，那大伙就赶紧备马去前线，准备从旁骚扰牵制突厥吧。 在这浪费时间，故弄玄虚是为什么？ 这明显就是故弄玄虚而已啊。 不过接着…… 李盛却是忽然再次开口。 “接下来组成班排！” “以一到五人为一班！六到十人为一班！” “所有书院生员，担任班长！以对应学籍号为准，搜寻所在班级成员！立刻行动！” 第363章 这不是开玩笑吗？ 再一次的，随着李盛一声令下。 一直静默不动，沉稳如山的书院方阵，猛然散开，迅速向身后隐隐成型，隐隐有了规律的新兵员人群中流动。 不一会的时间，人群再次停止流动。 李盛再次开口，“所有班长，带着你们的兵按照学院队形放大，排成方阵！” …… 李盛这一道军令下去，身边的秦若婵、李孝恭、李君羡等人直接傻眼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怎么跟闹着玩一样？ 民不练不足以为兵，这些人马都是今日才集结出来的，就这……怎么可能说排列成军就排列成军。 你特么的知不知道军容军貌是多难得的东西？ 要不是见证了刚才李盛一声哨笛集结书院生员的一幕，他们都想直接阻止了。 军令如山，那也不代表你能想当然的下令吧。 你不如直接下令所有人立刻战胜突厥好了…… “这怎么回事，让这些生员带着刚刚招募勇壮列阵，这是认真的？” 李孝恭皱眉望向秦若婵，他是听说过秦若婵担任李盛护卫的事。 李君羡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没开口。 秦若婵闻言却是一声苦笑，“我怎么知道？我也只是在书院之外护卫而已……” 李孝恭直接满脸不信，排军列阵，这是每一支大军的必备能力，同时也是一直要训练的能力。 可是现在李盛能将书院生员训练出虎狼之师的，直接达成天下强军的效果。 这不是开玩笑吗？ 根本不可能的事。 太阳或许从东南方向出来，或许从东北方向出来，甚至也可能从西边出来，但是无论如何，太阳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士卒不练，也绝对不足以成军！ 但就在此时……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人群一阵骚动，但却迅速行动起来。 没一会的功夫。 队列完成了…… 尽管不像之前的书院方阵那么齐整威武，但却已经完全有了秩序，前后左右方位井然，尽管时有骚动，但每一处的骚动都在出现的瞬间就消失，接着恢复安静。 最后渐渐的，别说是骚动了，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完全消失。 在一个个熟悉军训流程的书院生员管理下，人群不仅变成了方阵，而且纪律井然，望之便有王者之师的气场。 这次轮到李孝恭，秦若婵，还有李君羡等将校傻眼了。 尼玛…… 前后还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 李盛，就将数千名从未入伍接受过训练的乡勇，直接编练成了齐整的军阵？！ 尽管站立军姿不如之前的书生方阵，但却已然透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 恐怖！ 李孝恭，李君羡惊的简直下巴都快脱臼了。 “秦家妹子，这……” “天呐，我是赶上孙武子转世了？？？……” “这圣帅……到底什么来路……” 尽管李君羡和李孝恭等校尉满脸惊疑，忍不住的发问，然而此刻的秦若婵也是一脸懵逼…… 现在就是懵逼，非常的懵逼！ 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堆问号。 这特么是怎么做到的？？？ 那群书院的书生，好歹之前已经训练过，时间一个月虽然短暂，但仔细想想，如果将帅能力够强，说不定也能有些样子不是？ 可是这次就太离谱了，这些乡勇说好听了是乡勇，说不好听了就只是百姓而已，对军事那是一窍不通的好不好。 这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列阵成功了， 这是什么妖术…… 秦若婵简直好奇的心里小猫乱抓了，忍不住就扯了扯李盛的衣角。 “公子，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秦若婵询问。 李盛转过头，发现各路调集而来的将校都睁大眼盯着自己。 于是…… 李盛有些尴尬的一笑，“大家看笑话了，我还是有点菜。集合耽误挺久了……” “不过诸位放心！这个不影响一会训练，哈哈哈哈哈！” 李盛也不是故意谦虚，或者凡尔赛。 而是在他看来，半小时才集合整队完毕，这速度确实不咋地。 要知道在前世，大操场集合…… 别的机构不说，光是一个大学就有一两万人，集合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当然……前世的学生党初高中、大学每次入学都要军训，别的不行这队列还真不是一般的熟练，更何况有广播体操跟进训练…… 这队列质量可想而知，那当然不是一群古人可比的。 不过在李盛眼里是这样，在其他人眼里可就完全是另一番滋味了。 秦若婵，李孝恭，以及李君羡三人，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紧…… 这话说的，是人话？ 这练兵之功，知道的都知道你是圣帅，是陛下向来倚重的幕僚。 那不知道，还以为你老弟想干点啥呢…… 你这练兵练的，怕是比大唐所有将领都要高效、纯熟。 大唐待你不薄吧？ 练兵搞的这么熟练，你小子想干嘛？ 大胆！ 火速报官！ 没错，秦若婵等校尉真的不是在夸张。 在古代，招募流亡那是妥妥的大罪，甚至大一些的矿山在名义上都是禁止私人开采的。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你组织这么多人口在你麾下，这本身就肯定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再碰巧这个组织者还是什么落第秀才，或者从小见惯战场的边民猛男，像西晋那个石勒…… 那这江山还要不要了。 无非是，当今大唐的各路世家大族势力大，人脉广，有钱各处疏通，因此可以私自垄断大量自然资源，但名义上这是绝对不合法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这其实也正是李二认识到，身为君王必须削藩的原因之一…… 众人看的一愣一愣，而接着…… 李盛已经继续下令，要求各个班组的班长按照之前的军训科目，对这次拉来的乡勇进行训练。 包括队列训练，以及动作标准化，还有投掷训练…… 说起来科目不少，不过在李盛看来这已经很简单了。 毕竟后世的正规军事训练，那科目真是比大学都只多不少。 现在也就是骑射投掷，算是非常轻松了。 不过依旧是同样的道理。 在李盛看来轻松，在其他人看来…… 第364章 分解动作！ 在李盛看来十分轻松的训练任务，在其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别的不说，首先这骑马射箭，看似简单，实际上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更别说要让这数目达好几千之巨的乡勇，全部操练纯属。 这特么的，完全就是痴人说梦啊。 李君羡，李孝恭，还有秦若婵…… 毕竟是国难当头，大敌即将南下的关口， 几人很快从队列整合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接着再次纷纷皱起了眉头。 “公子！” “圣帅！” “圣帅，这一夜之间要练好弓马，恐怕不太现实吧？” 李孝恭在这群人力资历最长，于是当仁不让首先提出质疑了。 这个也不是什么看谁不顺眼挑刺什么的，实在是突厥的军力过于恐怖。 现在要在一夜之间训练出成果，与突厥人抗衡……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啊。 不光李孝恭眉头紧皱，身后的秦若婵李君羡，还有一票金吾卫兵卒也是满脸苦涩。 这么儿戏的训练下来，到时候…… 这些金吾卫兵卒都在苦笑。 真见了突厥大军，恐怕这御敌的担子，还是落在咱们羽林军序列的肩上。 既然如此，干嘛耽误这许多功夫？ 横竖这先锋军只是个好听的说法， 早些出发，在距离长安尽可能遥远的位置开始牵制作战，延迟突厥大军南下进度。 既然只是牵制，那么训练又有什么用。 横竖去了也就是个…… 想到此处，众人都是心头一紧，脸色灰暗。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说好了不指望这部分乡勇组成的民团保全大唐，那干嘛还费这许多功夫。 一夜的训练，耽误许多时间。你又不打算靠这个兵力去打人家突厥的三十九万大军。 那不就是自欺欺人么…… 只不过…… 话是这么说。 但终究，李君羡也好，李孝恭也罢，大家都知道，其实先锋军就是去送死的。 横竖是要让人去送死，虽说训练也是无用，但好歹……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求神拜佛吧？…… 三人本想阻止，不过很快还是摇头叹息，算了。 人总是有恐惧的，　还不能给点安慰了吗？ 这般思索间，李孝恭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圣帅……” “我等只有三日时间，要赶去与突厥大军会面，时间不可延误，还需日夜兼程啊。” “今日乡勇夜间训练，羽林军这边就先休息，免得明日行程延误……” 李孝恭想说的是，夜间训练之后，明日行军之时，可以让羽林军同时驾驭两到三匹马，除了自己骑乘之外，也可负载今日招募的乡勇，让他们能在马背上休息一下。 这在兵凶战危之时并非是多罕见的做法，毕竟非常之时。 李孝恭开口时，一旁的李君羡，秦若婵也没有动静，显然也是默认应该如此。 但接着…… 李盛的话却让他们很是吃了一惊。 “没必要。” “今夜训练只需要三个时辰，现在刚刚天黑，三个时辰之后正好是午夜。一觉正好可以睡到明天日出时分。” …… 没必要？！ 李盛这一说，李孝恭等人再次傻眼了。 尼玛，非要训练就好好练练呗，但……只训练三个时辰，这能顶什么用？ 一下子，本就觉得李盛的决定是儿戏的众人更加感觉不可思议了。 这下子岂止是儿媳，那完全就是扯淡啊。 这些乡勇就操练三个时辰，就去跟突厥人见面？ 秦若婵满脸苦色。 这说实话，要是为了找点军心勇气，那你都不如直接找点和尚道士来呢…… 不过…… 说来说去，怎么筹备。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三十九万大军啊。 而且不是什么杂牌军，乃是当今天下的第一强军突厥。 面对三十九万大军，怎么筹备，又有多大区别…… 能不能起到牵制作用，恐怕都是两说。 几名校尉心情沉重，却也不再劝阻李盛了。 反正…… 没啥大用，那就随便吧…… 几人很快带着身后的金吾卫离开，前往城郊军营而去。 留下李盛，还有这堪堪千人之数的书院兵，数千名乡勇，继续做着这看似完全无望的训练…… 不过临走的时候，秦若婵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李盛叫了几个书院兵到面前。 接着说了一通什么话，她倒也没听清楚，就隐约听到了四个字。 “……分解动作……” 分解动作？ 这是什么？ 回想了半天自己读过的兵书，参加过的训练，秦若婵也没想出自己听说过这等项目。 “两位将军，你们可听说过‘分解动作’是何意？” “分解动作？” “分解动作？” 李孝恭和李君羡对视一眼。 懵逼。 没听说过……还真没听说过。 “这个……秦家小妹，你是从何处听说……” “这也是军中的科目么？” “……这个我也不知了。算了吧。” 秦若婵摇了摇头，虽说有些好奇，不过很快也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 反正李盛这里闻所未闻之物，见所未见之事也不是一样两样了，也由得他去吧。 …… 六个小时的连续训练很快结束…… 李盛看了看天上的星辰位置，再估默默回想了一下长安的经纬度。 接着又换算了一下这个时期的农历-太阳历日期…… 最后一通计算猛如虎，估测差不多也的确是到了夜里12点了。 这让李盛感觉有点火大。 玛德，怎么穿越者前辈一个个的造个钟表那么容易？ 这玩意自己这一世尝试了不知多少次了，定制的零件就没几次符合标准的，这东西的潜在军事价值可不是开玩笑啊。 现在有了标准钢工厂，说不定‘精加工’也可以尝试一下了…… 到时候出门有个怀表带着，岂不是美滋滋。 不过一通胡思乱想之间，李盛还是举起了手中的竹制口哨。 按照他在前世的记忆。 拉弓骑马这种最最基础不过的科目，按一般的方法教学训练，达成目标最少得花一个月。 但李盛前世的军训好歹也不是白混的，我军的各种大招还是被他学了一手…… 没错，这其中的关键，正是“分解动作”！ 第365章 三个环节！ 这个概念，李盛差不多是从小就知道。 年幼时看的军旅剧里就有，后来长大了上学要参加军训，那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所谓分解动作，意思就是把一种“技能”，给拆解为一连串的动作。 然后分步骤的，让学习者去练习。 那么，这种教学方式和直接演练，让初学者模仿有何区别呢？ 正如李盛当初给客人老李传授“工业”的概念，讲解“工业”和作坊的区别时，所说的那样。 同样是三个人，做一件产品需要三个环节。 那么一人负责一个环节，一天可以干五个，总产出也就是五个。 三天下来，那就是十五个！ 而一人负责三个环节，　一天两个环节，三天才能完成两件产品。 三个人三天，产量为六个。 这其中的效率差距完全是天壤之别。 换成是学习一种东西，实际上也没什么分别。 一上来就让新的学习者学习一项成系统的大课程，比如一门计算机语言，那别说是一天两天，怕是几年过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该看天书还是看天书。 但如果拆分成一个个的知识点，按照一定的次序…… 则掌握起来，就要容易的多！ 拉弓射箭当然不如计算机语言那么复杂，但论到学习来的原理却是完全一样的。 用这个办法，李盛甚至可以量产合格的兵卒，让整个大唐百姓都成为控弦之士都不成问题。 当然，还有铅球投掷的分解动作。这个看似在后世是一项奥运项目，肯定很复杂，但如果是训练掷弹兵，那还真不难。 于是很快也掌握完全。 完美！ 当然，还需要埋设地雷，安装纵火弹套件等等的训练。 不过这部分，李盛就取消了。 地雷部分，直接抽出三百书院兵作为工兵队伍。 而纵火弹套件组装，这个嘛…… 李盛这次直接下血本。 在开始训练之初，就直接通知自己的几个丫鬟，从幽州方面调集竹筒火箭筒的同时，顺便捎带了一部分产能。 当然…… 李盛还是有点心虚。 尼玛，自己一个老百姓，家里随时屯着几吨简易纵火弹，这个要是被朝廷知道了，怕是要见官…… 不过倒也不慌。 毕竟幽州那地方是抗击胡人的前线，今天属于大唐明天可能就属于高句丽了。 咱作为一个半农半工半民兵的边民，家里藏着几顿纵火弹，也很合乎逻辑不是？…… …… 总的来说。 这次训练，其实三个小时就能搞定，毕竟弓箭拉弓举起这动作是真的简单，弓箭说到底不像后世的枪，哪怕是47这种城墙砖产品都有一大堆的零件需要学习。 不过奔着小心的原则，李盛还是按照计划训练了六个小时。 此刻，六个小时的训练…… 终于结束了。 在场招募来的乡勇，原本一个个的看着这群书生兵来教自己拉弓骑马，本来还十分不屑，但…… 等到六个小时结束，所有的怪话全部消失了。 这群乡勇惊愕的发现…… 官家使用的这种神臂弓，也就是重型蹶张弩，其力道比平日里大伙打猎用的弓要沉重多了。 本来还都没啥信心……也是因为这个才都耐着性子接受了书生兵教学。 但演练完成之后…… 本来拉家里的土弓，一次拉弓就能震的半个身子发麻。 可如今按着这群书生兵的“分解动作”练完。 见了鬼了。 浑身一点事没有！ 感觉自己好像能连发一百支箭都不成问题！ 这一下子，再也没人对这群书生兵心存轻视了。 尼玛，这变化这么大，这能是一般将帅能办到的事吗。 于是…… 这票乡勇纷纷想起来了。 武仙！ 武仙啊！ 这不是武仙发功了，还能是啥原因？ 那既然是武仙发功，事情就完全说的通了！ 这么看来，这些书生兵，就不是普通的书生了。 这特么妥妥的武仙门生吧？ 那不就是天兵天将吗。 都天兵天将了，这不是比羽林军还牛逼？ 稳了！ 这次的战事就是这么稳。 六个小时的训练过去，这些乡勇乍一看还是乡勇。 但若是仔细去观察却就不难发现，这些乡勇的精气神，都出现了清晰的变化。 从百姓，到战士的变化！ 到了夜间十二点结训的时候，更是连士气都高涨了一大截。 和白天里哭爹喊娘的惨状形成鲜明对比。 脱胎换骨！ 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李盛接着安排担任班排编制的小班长们，跟大伙一起扎帐篷睡觉，好好休息。 看着场地一片平静，心里默默估算着，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就在这一片单纯用于防风的矮小简陋帐篷搭建起来后， 忽然有乡勇发现不对。 因为离李盛距离不远，老远呼叫了一声。 “圣帅大人，地面有动静！” 李盛正在东张西望，闻言一怔，转头一看，却见一粗壮汉子正对自己拱手。 李盛点点头，“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禀圣帅，小的是长安城南郊的猎户，有几分听音辨位的小技，方才睡下，听到地面似乎有马蹄声……还有马车声靠近。” 这猎户出身的乡勇的表情十分紧张，接着不放心的追问，“圣帅大人，不会是突厥人的骑兵……” 李盛怔了怔，接着立刻趴到地面，耳朵贴着大地倾听起来。 很快…… 李盛眯起了眼，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站起身来。 “你放心，突厥人还远着呢，休要惧怕。这次是咱们去找他们的麻烦，可不是他们来找咱们的麻烦。” “圣帅？” 乡勇有些懵逼的看着眼前年轻的统帅，这名被誉为武仙的少年人。 怎么可能啊……他作为猎户，也是见过几次人命的，知道打仗可不像其他人今晚想的那么乐观。 人家突厥咋说也有三十九万人。 三十九万精兵啊！ 圣帅居然说……居然说，不是他们来找咱们的麻烦，而是咱们去找他们麻烦？ 这是否有点…… 这个话题让猎户越发心惊肉跳，不过想起那神奇的“分解动作神功”，又觉得说不定有几分道理…… 于是依旧回了帐篷睡下了。 此时，李盛微微转过了头，看向了远方。 第366章 纵火弹套件！ 夜风徐徐，逐渐变得强壮，进而猛烈，狂暴。 渐有嘶吼咆哮之意。 深秋，也是初冬。 初冬，死寂的开始，末日的起点。 一个很适合屠戮的季节。 李盛的目光穿过夜风，落在了北方的黑夜中。 不一会…… 星星点点的光斑在黑暗中摇曳浮现，好似鬼火，又类似流萤。 不一会，光点越来越清晰，可见火焰摇曳的影子。 最终…… 清晰的马蹄声和车轴声，出现在地平线。 很快…… 一道道影子从黑暗中探出，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抵达了。 老远一骑快速接近，不一会便抵达了李盛面前。 此时间或有乡勇兵从帐篷中紧张的探出头来，不过很快就被各自的班长约束回去。 接着…… 马上的骑手一翻身，裙摆向天空一飘。 接着一道窈窕身影跃下，来到李盛面前！ 丹青上前几步，对李盛行了一礼。 “公子，丹青来迟了，还请公子责罚！” “不错了，马术进步还蛮大的，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李盛老远打量了一下停在面前的马车。 这些马车之中，正是李盛要丹青从幽州方向带回来的竹筒火箭筒！ 被李盛夸了一声，丹青脸色微微泛红，“奴婢的马术是公子执手相教，怎敢懈怠不练……” “哈哈，你年终奖有了。” 李盛哪里注意到侍女的脸色，此刻的他满脸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马车。 好！ 很有精神。 这批竹筒火箭筒，自然便是李盛这次新增的兵器，以及额外增加的纵火弹套件！ 有了这玩意…… 嘿嘿，毁伤效果就更有保障了。 接着…… 李盛取出了竹哨。 他这次带来的可不止一根竹哨，而是一整套。 一共五根竹哨，音调各不相同，自然也代表了不同的号令。 全部是他在书院军训中使用过的竹哨。 取出比之前稍短的一根，李盛拿起来一吹。 滴———— 一声哨音响起，遍布原野的一个个小帐篷包纷纷骚动。 不过和之前一样，很快就平静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帐篷的门帘都纷纷安静了下来。 随后…… 已经担任班长的书院兵们，纷纷离开帐篷，迅速来到李盛面前集合。 尽管帐篷中的乡勇兵毫无疑问的都已经接到过来自班长的告知，这次是班长一级的命令，不过依旧有大量的人探出脑袋，或露出双眼，悄然观察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兵凶战危，人心惟危啊。 李盛平静的从千人营之中，按照编号叫了七百人回去继续睡觉，留下了三百人，并且严令帐篷之中所有人立刻入睡，不得耽误。 随后。 这三百名留下来的人，自然都有些紧张，不明白李盛要干什么。 直到…… 踏，踏，踏…… 李盛踱步到马车之中，掀开车帘，取出了一根又粗又长又硬的东西…… “诸位，今晚本帅要给你们看个宝贝……” “所有人注意，好好看，好好学！” 丹青直接不忍直视转过了头。 啊…… 难怪公子老是看不懂暗示，几个姐妹谁来暗示都不好使…… 呜呜呜，难怪…… …… 次日清晨。 长安北郊！ 荒原的寒风中，大军整整齐齐的列队在前。 隔着老远…… 秦若婵，李君羡，李孝恭等一票校尉就忍不住勒住了战马缰绳。 双眼瞪大，一眨不眨的望着远方的队列。 若说昨夜初次集结，那队列带给他们的感觉是神奇。 毕竟能让从未入伍过的人立刻排出阵势，真的是闻所未闻的能力。 那么…… 这一天清晨的阵势，给他们的感觉，就完全是一种震撼了。 惊悚。 恐怖。 肃杀。 真正的震撼！ 这队列质量比特么的金吾卫还好！ 不是接近，不是相当，是真的比金吾卫还厉害！ 老远看过去就能闻到一股刀兵浸血的恐怖感。 这，别说的乡勇练成的民团了。 你就说这是哪只历史上出了名的百战之师，什么虎豹骑之类的诈尸出来，他们都信！ 这气场，简直了。 李孝恭，李君羡懵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许久许久…… 都忘记自己还要带羽林军去和李盛会和，这才是正经的任务。 但比起此刻的震撼……什么任务了，集结了。 不是大伙忘了，是脑子真的一片空白，转都转不动。 直接，忘了…… 不仅是这几个校尉忘了，便是身后的无数金吾卫也看傻眼了，都忘了提醒上峰该走了。 许久许久…… 李君羡和李孝恭，才骇然的转过头，看着秦若婵。 “这……秦家妹子……” “若婵姑娘……” “你之前……” “带着百十个金吾卫……” “就是给这帮人当护卫？” “你给他们……当护卫？？？？？” 就离谱。 确定不是人家给你当护卫？？？ 秦若婵脸色瞬间涨红，耳根子都红透了。 这一刻，她只脑子晕晕的。 这叫啥事啊这到底…… 这书院里的书生兵，居然这么厉害？！ 妈耶，这个世界太疯狂，太疯狂了…… 我居然还给人家当护卫，我在护卫个鬼啊护卫…… 这特么就是一支虎狼之师有木有！ 呆滞了许久之后，众人才终于想起了今日的任务。 很快…… 和李盛也见面了。 身前，是李盛带的临时征集的杂牌军。 身后，是大唐最顶尖的精锐，羽林金吾！ 两只大军，此刻合拢。 几名主将也会和一处。 李盛看了看众人。 “大家都休息好了吧？” …… 李君羡、李孝恭，还有秦若婵…… 几人本想问问李盛是怎么练兵的，但李盛这声问候，却是瞬间将他们拉回了现实世界。 啊…… 是了。 今天……就要出发了！ 先锋军，出征。 说起来很激动人心的几个字。 但归根结底……大家只是去牵制突厥而已。 唉…… 无论练的多强的兵，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样的看天意。 又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众人忍不住的叹气。 李孝恭点了点头，默然片刻，却看向李盛，忽然说道。 “君位冠三军，有武仙之号。不知在圣帅看来，我等此去……有几成把握生还？” 李孝恭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件事。 遗书…… 第367章 漠北屯田？ 这次的使命究竟是什么？这是个不需要，也最好不要多想的问题。 硬要说，那就很简单，为长安以南的所有百姓争取时间。 能拖住突厥多久就拖住多久。 现在的训练，说到底，与其说是为了捍卫疆土百姓，不如说是让百姓觉得自己受到了捍卫。 此去西天无故人，李孝恭也就想到了这件事。 好歹让大家写个遗书吧…… 至于“有几成把握生还”，这个问题更是基本上不用想。 那毫无疑问是…… 秦若婵面前一笑，“三成？” 李君羡面露苦涩，“恐怕是一两成。” 李孝恭叹息摇头。 而便在此刻，李盛忽然说道。 “七三开？八二开？” “要我说，这次分明是十零开。” “十零开？” 李孝恭一怔，不过紧接着李盛就直接转头整军列队去了。 秦若婵等人面面相觑。 十零开？ 那这……这还打个大西瓜啊。 岂不是打着打着就没了吗？ 啪！ 气氛突然就这么沉重了起来。 羽林军，临时军各自整队，李盛指挥之时……骆宾王路过李盛面前，忽然脸色有些悲哀的说道，“圣帅，难道我们这次的胜算，真的是十零开？” 骆宾王也是刚才凑巧听到了，这个结论…… 虽然心中早有预测，但自己猜测，和从自己最崇拜的人口中说出来，意义还是不同的。 呜呼，哀哉！ 李盛闻言，点了点头。 骆宾王黯然转头，叹息……可惜自己这次来长安，还未来得及与亲人道别，就要直接捐躯去了。 不过就在此时，李盛又补充了一下。 “所以其实还有一个任务要给你们，所有的书院兵最好都参与讨论。等战事结束之后，漠北屯田的问题。” “这个要不了多久也会成为国策，你们好好计划一番，记住了没？” 李盛这一说，骆宾王脑子直接晕了一下。 什么玩意？ 漠北屯田？ 圣帅这是在说啥呢…… 骆宾王从小被夸聪明，但此刻脑子却是各种卡壳，完全没听懂李盛的话。 “等等，圣帅，我们此去牵制突厥人，生路尚且渺茫，如何还能漠北屯田？？” 骆宾王直接傻眼。 李盛闻言，也是满脸疑惑。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生路渺茫。” “我说的是胜负十零开，是我们十成。突厥那边，那才是零。回去通告所有书院兵，记得给我整理一份答卷！” 李盛说罢自去监看其他队列了，留下满脸懵逼的骆宾王。 我擦…… 这是真的假的？！ 这十零开的胜算，意思居然是我大唐十成？？？ 懵逼。 彻底懵逼。 妈耶，这特么的…… 太不可思议了！ …… 二十分钟后。 两路大军列阵完毕。 一万羽林军，包含三千金吾卫。 三千先锋军，包含一千书院兵。 两拨军势，刀剑林立。 秋风凌冽，刮面如刀。 城郊一片死寂。 天地间弥漫着肃杀之气。 李盛差走几个丫鬟，和李孝恭等人站在大军之前。 此时大军即将出发。 从今日开始，便要踏上与突厥相见的路途。 一万三千人，迎击三十九万敌军。 冰冷的数字对比，很沉重。 但身后无数汉人的生命，更加沉重。 风萧萧兮渭水寒，壮士一去…… 众人无言。 秦若婵吸了口气，骑在战马上，登高一呼。 “出发！” 没有使用出征两个字，是因为秦若婵很清楚…… 这个兵力对比之下，恐怕…… 是无论古今任何名将，都无法扭转的巨大劣势。 能拖住突厥主力多久，是这次行动的关键目标，至于死亡…… 则是必然！ …… 另一面。 皇宫！ 大内禁中。 御花园内。 李二眉头紧皱，望着天空默然不语。 一旁魏征、杜如晦等人也是满脸惊恐。 消息大伙都听说了，这次…… 原本定为兵科进士，护国公之女带兵，结果半路居然被截胡了。而截胡的人…… 居然是大皇子殿下！ 得知这个消息，魏征等人简直魂都要飞了。 这特么的，岂不是分分钟…… 完了完了，出大问题。 “陛下，这事我们真不知道……” “不必说了……” 李二目光无比惆怅，失落。 “出了这等事，朕又有何办法？今我大唐血劫将至，不用盛儿，又该当如何？” 李二这一说，魏征等人一下都愣住了。 接着就是一阵羞愧，满脸通红。 唉…… 唉！ 哀哉！ 说来读书人都得能出将入相，但现在这情况…… 魏征也好，杜如晦也罢，乃至于房玄龄等人，都无法反驳李二的话。 如今禁军这点兵力，对突厥人来说，还真就是塞牙缝都不够。 这点兵力，别说是阻挡突厥南下了，便是能拖延突厥大军多久，能否为勤王军争取到时间，恐怕都是个问题。 这种局面…… 这点兵力…… 换谁来，恐怕都是一样的结果，哪怕是武安君再世淮阴侯再生，恐怕都没用。 说来能让众人觉得有点发生奇迹的可能性的，似乎还真就…… 真就只有大皇子殿下，有可能与突厥方面一搏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众人却也不可能因此就觉得松了口气。 毕竟……李盛不是别人，而是皇子。 不是别的皇子，而是大皇子殿下！ 大唐的诗仙，琴仙，武仙，儒仙…… 说是如今大唐的支柱也不为过。 这等人才，放去与突厥搏命，这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面面相觑，满脸忧色。 这事若无一个正常的解决方案，恐怕是后患无穷的节奏了。 哀哉，哀哉啊！ 李二神情悲哀。 “可惜了，盛儿……如今大唐后方风起云涌，父皇还要弹压天下勤王兵马，　却是连亲征都做不到了……” “陛下，说不定……” 便在此时，杜如晦忽然说道，“说不定大皇子殿下，真能与突厥人相抗呢？” “微臣也说不上有什么理由，不过大皇子殿下……呃，既然被百姓誉为武仙，总不至于见面束手……” 杜如晦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这话其实也就是宽慰李二，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太信。 毕竟这个武仙，说的是殿下的个人武力。 但在突厥人面前，能有多大用？…… 第368章 这荣誉，直接拉满！ 这还真不是杜如晦，或者其他人悲观，实在是眼前这个形势，真就不是一般的严峻。 想想这一去恐怕就天人永隔，李二不禁眼眶发红。 “来人，取朕的金鼓斧钺来！” 李二忽然一声大喝，魏征等人顿时惊呆了。 “陛下，这是天子仪仗啊？” “要这东西干嘛？！” 所谓天子仪仗，就是只有天子可以使用的仪仗。 其他任何人使用，都是违背礼制，而这在古代是严重违纪的。 乃至于即便是天子本人，绝大多数时候，除非是祭祖祭天祈雨这种非常正式的场合，否则即便天子也极少动用这玩意。 但是现在…… 魏征只想说卧槽。 这是要干嘛？ 李二双眼发红，深吸一口气颤声说道， “我儿此次一去，泰半边无归还之日。朕便是要以此金鼓斧钺，告慰我儿。” 李二说到一半，豁然转身。 “若我儿战死，那就宣朕的旨意，追谥号……唐圣宗！”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这一刻，三人齐齐深吸一口气。 傻眼了。 懵逼。 这…… 这可只是大皇子啊。 别说是策立为君了，便是连东宫之位都还没动，之前说的改储都没搞呢。 这就直接追谥唐圣宗之号了？！ 要知道古代某某宗这类称号，都是君王死后的谥号，是根据这位君王一声的功绩、贡献来制定的，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但这…… 李二这人，向来可是出了名的重视规矩。 当年若不是李建成已经动手，他根本连玄武门都不会发动。 可是现在呢？ 尚未登基，尚未立储，甚至尚未与陛下相认的一个皇子，居然直接准备追赠谥号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字眼，“圣”字，这完全是三皇五帝、尧舜本人这种级别的君主才有资格使用的。 这让他么如何能不傻眼。 很难不傻眼！ 这荣誉，直接拉满！ 不过…… 比起这个，三人更为头痛的是。 今年大唐出了个大皇子殿下，解决了神州多少年来的无数痼疾，国内无论政治军事教育局面全都是焕然一新。 可这种关头，若是大皇子殿下有所不测…… 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没有大皇子殿下兜底，只怕像土豆、红薯，还有标准钢，神臂弓，世界地图…… 这类东西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了。 我大唐…… 危！ 危！ 危！ 但现在似乎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了，说来说去，那特么是三十九万突厥大军在南下啊。 不过李二的话刚刚出口，御花园小径上就传来脚步声。 长孙皇后快步走了过来，也是眼眶发红…… “二郎，盛儿……是真的吗？？？” 李二面色惨淡的点点头。 接着道， “我已命人赠盛儿金鼓斧钺，等战事一有喘息之机，便为他追谥圣宗之号……” 李二话这一说。 长孙皇后立刻骇然的捂住了口。 追谥？！ 这……果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不过她现在顾不上想那么远，作为母亲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二郎，盛儿的丫鬟，带来一封书信，说是无论如何要请陛下亲启……” 说着长孙皇后抹了把眼泪，将一封信笺递给了李二。 李二看到东西也是一怔，这是何物…… 不过既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盛儿交代要拿给天子亲手开启，想来应该是也极为重要。 因为李盛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既然上书，就不可能是无所谓的小事，必然是真正的要紧之事。 李二连忙打开一看…… 随后就见到了内容。 不过看着看着，李二就直接一头雾水，整张脸孔上的悲郁之色，渐渐变成了懵逼疑惑的神情。 长孙皇后连同魏征等人站在一旁，察言观色之下，渐渐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陛下这是看到什么了？怎么会这幅表情…… 等了一会，皇后忍不住问道，“盛儿在信中说些什么？可是……” 想说盛儿是不是交代后事了，不过长孙皇后始终是说不出口。 魏征等人也是这般猜测，这应该多半是交代后事了。 不过接着…… 李二就懵逼的抬起了头。 “盛儿叫朕给他……” “……送五千斤鸭绒过去？” 鸭茸？！ 一听到这个名词，皇后也好魏征这几个大臣也好，当场都愣在了原地，努力思考了半天，然而…… 然而却是谁也没有听说过这等名词！ “陛下，这鸭茸是何物？” 魏征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 李二怔怔出神，好似想到了什么，接着却是摇了摇头。 “这东西朕也不曾听说过，不过盛儿在信中写的十分清楚，乃是鸭、鹅羽毛下的细微胎毛。” “据盛儿所说，此物保暖效果极佳，远胜一切毛皮……” 李二这下说出了信中的所有内容。 但皇后，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几个大臣却是齐齐一懵。 就…… 就这？ 殿下这次赴必死之局，临走时送信件回来，大伙还以为是要交代什么呢…… 几乎都拿这信当诸葛亮的出师表来看了。 结果…… 就这？就要五千斤鸭、鹅的绒毛？？？ 魏征双目一闪，接着一旁的房玄龄突然发话了。 “陛下，殿下这是有相当大的把握，将突厥拖延在外啊！” …… 房玄龄陡然开口。 原本一片愁云惨雾的李二、皇后两人，双眼立刻睁大。 接着仔细一想…… 两口子脸上同时浮起惊喜之色。 是了…… 这北疆，气候寒冷无比。 但如果是马背上行军，那倒也不至于冷到哪去，毕竟人体在运动时本来就是会发热的，这个时候主要是粮草消耗大。 需要保暖之物，那就说明…… 盛儿此去北疆，必定不是一天两天，三天两头之事，会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 李二慢慢回过味来了。 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 “……好，好！” “不愧是朕的皇儿！哈哈哈哈哈哈！” “皇后，你看到了吗？我们的盛儿，哪里像我等这般脆弱，盛儿根本就不怕什么突厥人！哈哈哈哈哈！” 尽管还是有些牵强，但李盛的这个需求，无疑中已经透露出许多隐含的信息！ 第369章 这…这不是开玩笑吗？ 而李二这一嗓子出来，很快长孙皇后也缓过来了。 是啊…… 如果不是长期在寒冷之地停留，干嘛费这许多周折？ 这明显……明显就是胜券在握啊。 哪怕不说胜券在握，起码也是完全有把握。 长孙皇后顿时放心许多。 李二更是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 好事！ 便在此刻，杜如晦忽然又道， “陛下，这个……殿下有无提及关于粮草的问题？若是粮草不足，大军在外也……” 这个问题不得不说也不是小事。 毕竟一万羽林军，目前带的粮草是半个月的。 现在又加上了李盛的三千人，那就是半月不到，也就十天左右。 这么短的时间，粮草怕是不太够用。 从这个角度上说，李盛索要鸭绒鹅绒这件事，就显得不那么乐观了，甚至有些“请厚葬我”的恐怖含义…… 不过李二一听这话笑的更开心了。 “克明想的还真周到！不过盛儿也说了，此次大军外出，还真不需要朕给额外的粮草。盛儿在信里已经说了。” “此次出征，大唐的禁军当有礼数，入其乡则食其物，就地取粮！” 李二这话一说，杜如晦惊愕之余，却也放下心来了。 殿下信心这么足，那估计着怕是真有把握了！ 李二兴奋的一挥手。 “你们几个，给朕听好了，不计一切代价，国库要多少取多少，都给朕把这批鸭绒和鹅绒安排上！” “少一斤一两，唯尔等是问！” 杜如晦，房玄龄深吸一口气，“谨遵陛下之命！” “微臣必全力支援殿下出征！” 身边啷个同僚躬身领命，魏征也躬身受命。 不过他没说话，因为此刻…… 魏征的大脑是一片混沌。 直到离开皇宫的一刻，都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房玄龄杜如晦与他一道离开，见魏征似乎有些古怪，因问道，“玄成兄何故浑噩？此正逢国难之时，殿下亲赴险恶捍卫国门，我等岂可三心二意？” 杜如晦也是满脸关切的看着魏征。 这样子似乎是肚子里有话要说啊。 魏征摇摇头。 “不……我知道，这鸭绒羽绒我自然会全力配合。但这次殿下来信，我总觉得……” “殿下不仅有把握拒突厥于国门之外，而且……” “而且？” 杜如晦、房玄龄对视一眼。 “怎么了玄成兄？看出什么了？” “而且我感觉，殿下这是打算一路冲到突厥老巢里去啊。” 杜、房二人顿时傻眼了。 直奔突厥老巢去？ 这……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突厥可是三十九万大军，殿下有信心能牵制住，大伙就已经很开心了。 直冲人家老巢，怎么可能？？？ 这个猜想过于夸张，杜如晦房玄龄二人很快就抛诸脑后，不再多想了。 只有魏征的眼中，始终有着一抹惊骇的光芒…… “可是……不对啊。漠北那地方，向南就是神州，更西北方向才有草木食物，中间可都是沙漠啊。” “若是在漠北以南，也就是幽燕一代作战，似乎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搞特殊的御寒衣物……” “但北漠又是一片贫瘠，怎么可能找得到食物。那就只有……” “只有沿着丝绸之路的……更西北的方向了啊？” 尽管房玄龄、杜如晦都觉得荒谬。 甚至魏征自己都觉得这么想太过不可思议了。 但…… 排除了各种，与信笺之中的要求不吻合的地方。 那么李盛的目标，也就只有漠北以北了啊？ 可是那地方……太遥远了。 当年在汉代，国势何等昌隆，之后国君也是耗费了无数钱财，筹备了大量物资，才将张骞送出塞，趟出了一条丝绸之路。 可是如今……这么远的距离，李盛怎么可能抵达。 那张骞是出使，走到哪报个汉使的身份，路上的各路小邦小国多少都会给些面子。 但人家出使，李盛这可是出兵啊，走到哪都必然引起敌对。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突厥这三十九万大军。 这哪能抵达那么远的地方？除非是殿下追着突厥人满地跑。 但……一万三千人，甚至殿下独立统御的兵力就三千…… 这点人马，能追着三十九万大军跑吗？ 魏征思索了一路，直到回府也没想出任何答案。 最后只得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是基本没有可能性的事情，反复思索的确是没必要。 …… 长安城南。 王氏大宅深处。 一片精致考究花园之中，此时摆放着一张整块雕成的白玉大圆桌，几名老者正在宴饮。 身边，是一群又一群的舞姬歌姬，丝竹琴瑟袅袅…… 一片热闹！ 几名老者推杯换盏，个个满面红光，兴奋不已。 这场面若是被大宅之外的人看到，定会惊的下巴戳碎地面。 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奏乐跳舞饮酒狂欢？！ 不过事情就是这样，五姓七望底蕴深厚，确实有心情。 “王兄，再饮啊！再饮再饮！” “崔兄，能再饮一杯否？哈哈哈哈哈！” “今日是我五姓七望大喜之日，岂能不饮！” “再饮！哈哈哈哈哈哈再饮再饮！” “当浮一大白！哈哈哈哈哈！” 众老者兴奋不已，推杯换盏好不激动。 酒过三巡。 嘭！ 王景才将酒杯重重的拍打在白玉大桌上，双目泛红，恶狠狠的道，“天道好还！天道好还！” 气氛正是欢快热闹之时，王景忽然面露苦大仇深之色，显得十分突然。 但在座的几名老者之中却无人感到有问题，反而纷纷颔首。 崔白鹤，卢长庚当即也是双目泛红。 “圣乡侯这恶贼，今岁自他出世以后，我们这些世家大族吃了多少苦头？” “朝廷治理天下，我等世家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吧？这许多读书人，这许多大儒，那不都是我们培养出来的。可恨，可恨……” “可他李二是如何对待我们的？” “如今突厥王师南下，早晚叫他李二授首。届时方可消我等心头之恨，哼！” 众人越说越是气氛，一个忍不住又是一人一杯，狂饮起来。 便在此刻，一道不起眼的脚步声正在王氏大宅中走动，快速接近这处后院。 第370章 居然能干出这等傻事！ 要说他们世家大族有什么不对的。 王景等人思来想去，还真就没啥不对！ 毕竟朝廷治理天下，这不本来就得靠世家大族的力量吗。 现在李二这昏君居然想出复用前隋的科举之制，让世家大族都边缘化，简直就是败坏伦常，罪大恶极。 “哼！” “先前我便说，这隋炀帝以科举之制扰乱纲常，实乃罪恶之渊薮，此人丧天下者正是因此之故。这李二倒行逆施，效法禽兽之政，早晚也是一般下场！” “今日如何？” “这李二却是忘了，巨头三尺有神明！” 郑太山老爷子愤怒的哼了一声。 哼！ 这话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 王景，李天城，卢长庚，崔白鹤纷纷举杯！ “郑兄！” “好一个举头三尺有神明！” “诸位，就为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哈！” “我今日倒要看看，他李二怎么过这一关死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奏乐，接着舞！诸位，接着饮！” “好！” “再饮！” 众人好似久冤昭雪，饮酒那叫一个痛快。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庭院一旁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管家快步走了进来，“老爷！老爷！” “嗯？！” 王景不悦的回头，“没看我正在与诸位老爷共饮？为何打搅？！” “老爷，急报！陛下派了先锋军，要去阻拦突厥大军！” “如今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几位大人正在四处征集粮草物资，打算支援先锋军北上迎敌呢！” 王景等人闻言，齐齐愣了一下，随后大惊。 这一刻，王景感觉自己的嘴巴好似能塞下一座山。 尼玛，这长安不就两万兵马了吗？ 人家突厥三十九万大军南下，这李二怎么弄出这许多大军的？？？ 开什么玩笑…… 要阻挡三十九万突厥大军，而且还是持有一定手雷、地雷的突厥大军。 这李二，他还能撒豆成兵不成？ 不对劲…… “坏了……快把信报给我看看！” “是！老爷请过目！” 老管家双手将一封信笺递了出去，王景劈手夺过，立刻甩开信纸阅读了起来。 此时，周遭的郑太山，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等人也都陷入了震惊。 完蛋。 这特么的还真就…… 让李二召集到了军队？！ 要抵御三十九万大军，李二至少需要三十万以上的兵马吧？ 数目如此庞大，李二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这要是真的，那特么麻烦就大了。 一旦突厥王师丧尸失地，那连带着自己这伙人也得跟着遭殃啊。 关键是，要将李二这昏君赶下去的计划，就别想了。 科举是千年未有之大危局，而将行科举之政的昏君赶下台，更是绝对说一不二的大业！ 如此大事，难道…… 要吹了？！ 麻蛋，不要。 不要啊！ 众人凑上前去，同时围观王景的书信。 紧张，恐惧，担忧…… 五内俱焚！ 不过。 没过一会，众人的表情却是同时变化。 忧虑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 则是无比的狂喜！ 没错，狂喜。 现在就是狂喜！ 因为那书信上，写着的是此次李二派军的细节。 羽林军一万，由护国公之女秦若婵率领。 以及先锋军三千，由圣乡侯李盛驾驭！ 总兵力，根本就没有什么三十万四十万。 连二十万，乃至十万之数都不足，差的简直是天远。 而是一万三！ 这个兵力，别说是王景等人不通军事了，便是懂军事…… 不，这种兵力对比，已经是根本就不需要懂什么军事了。 但凡只要不是纯粹的白痴，都能看的出来。 即便是霍去病再世，也休想带一万多人的兵力，打败三十九万大军！ 这绝不可能！ 更何况那突厥军中，还有手雷、地雷等物。 李盛这一去，风萧萧兮易水寒。 霸气否？ 霸气。 很特么霸气。 但……代价是什么？ 简单啊。 霸气侧漏，找死！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呆滞良久，方才缓缓回过神来！ 齐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这昏君，亏他还是带兵武将出身，居然能干出这等傻事哈哈哈哈！” “这李二是想笑死突厥人吗？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好！” 王景兴奋的满脸通红，震声高呼：“好！好！好！” “圣帅有种！在下佩服！” “一万三千之兵去迎三十九万之敌。圣帅果然是圣帅，没有让老夫失望！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疯狂大笑。 卢长庚，崔白鹤…… 甚至险些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圣乡侯英明神武，这一年将我等整的是惨不堪言。” “整整一年啊老哥哥们！我等为了除去这妖人，愁了整整一年了，却是奈何不得！” “可是谁曾想，这人居然是个白痴，领着一万，三千人马就去与突厥王师三十九万大军对撞。自寻死路，自取灭亡啊哈哈哈哈哈哈！” “万万没有想到，这心腹大患，竟然会自行灭绝！” “诸位，苍天有眼，待我等不薄，不薄啊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开怀大笑，爽到灵魂深处。 王景深吸一口气，看向左右奴婢。 “来人！” “老爷！奴婢在……” “立刻传我的话，去请裴寂裴大人，萧瑀萧大人！再到中山郡王府，请太子殿下来！” 不一会的功夫过去…… 裴寂，萧瑀，李承乾。 三人也到了这间庭院内。 见众人载歌载舞饮酒跳舞，十分好奇。 这几日突厥大军南下，中间内幕如何，他们几个心知肚明。 因为身份敏感险要。 他们要么是在朝中，要么属于核心宗室，因此都尽可能的闭门不出，避免一些怀疑。 而且估计着…… 五姓七望，这群世家大族的首领应当也是这么想。 故而这一日受到突然的邀请，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不过见面之后，王景将刚才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通…… 李盛自作主张，募集先锋军三千人，和一万羽林军一道北上抗击突厥的事情。 紧接着，李承乾等人，也都明白了这一切…… 第371章 深得孤心啊！ 难怪…… 难怪这么开心。 这种敏感之时，又是敏感之事。 这种时节，放在那帮腐儒嘴里就是“疾风知劲草”的疾风到来之时。 这个时候这样宴饮，一旦传播出去，岂不是惹祸上身…… 但知道了原因，一切就都不奇怪了。 李承乾，裴寂，萧瑀…… 三人近日闭门自保，还真不知道派军牵制突厥的敕命之后，还发生了这段后续剧情。 待到王景说完情况，三人顿时就齐齐陷入了呆滞。 短短的消息，三人起码呆了有二十多秒，呆若木鸡。 大脑方才把消息消化完毕。 接着…… 一片大笑声，再次于这间城南庭院中响起！ 刺激…… 刺激啊！ 这特么的可太刺激了！ 居然……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裴寂萧瑀两人，心中悬着的石头，顿时砰隆一声巨响落了地。 尼玛…… 李盛这妖孽居然主动去送死？？？ 这心腹大患自寻死路，天助我也啊！ 而李承乾则直接面露狂喜之色。 这就完美了啊！ 圣乡侯这个妖孽一除，大唐就将海晏河清。 届时，自己岂不就是大唐中兴之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乾仰天长笑！ “好！” “好！” “太好了！” “妖孽咨询死路，届时还圣人之道于大唐，我李承乾就是大唐的至圣先师啊！” 王景等人闻言都愣了一下。 呃…… 说起来，到时候……可能就不一定有大唐了。 不过…… 这种细节不重要！ 关键是我等大儒可以布圣人之道于四方，这才是不世之功啊！ 而李承乾……在这件事里也出力不少，毕竟手雷和地雷的图纸都是他偷出来的。 那这么看的话…… 其实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至圣先师……哈哈！ 见其他人还在发愣，王景顿时一把搂住李承乾肩背，哈哈大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有此功勋，将来必可与三皇五帝相比！” “太子殿下，就是这亿万生民之尧舜啊！” 李承乾闻言，更是满脸大悦。 当场也是又一通狂笑，“王兄所言极是，深得孤心，深得孤心啊！哈哈哈哈哈！” …… 突厥王帐。 金色的王帐。 王帐之下，栖息着突厥的王者。 虎皮大氅随意披挂在高大的椅子上，厚厚的虎皮保暖效果极佳，让坐在椅子上，发型奇特的黑壮男子舒服的又打了个哈欠。 片刻之后…… 一名同样发型奇特的兵卒走了进来。 进入王帐之后立刻跪下，双手呈上一封信件。 “禀报可汗！南朝的最新动向已经送达！” “呈上来。” 黑壮男子懒洋洋的开口。 随着话音落下。 几名衣饰华贵、侍立一旁的男子纷纷将目光聚集了过去。 南朝军情！ 若是平日里，他们是断然不敢窥探颉利可汗的密报的。 但最近情况实在特殊。 大军南下，路途遥远。 而南朝……毕竟是南朝。 土地广袤，人口规模巨大。 能工巧匠无数，能臣勇将更是不缺。 尽管这数百年间，汉人的战场表现可以说是越来越拉胯。 自从大汉倒下之后，除了冉闵刘裕这种个别狠人之外，汉人大多数时候，战绩都可以用纯粹搞笑来形容。 但大汉毕竟是大汉，大汉没了，汉人还在。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蹦出个冉闵来…… 此次南下，这可是问鼎的大业。 因此途中的侦查，每一次侦查结果……都至关重要。 牵动着突厥大军每一个将校，每一个兵卒的心弦。 很快…… 黑壮男子读完了信件。 随后抬起头，看向身边这数人。 面色不变，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悦。 “你们几个……对目前的局势，可有何看法呀？” 这黑壮男子，正是颉利可汗本人！ …… 闻言，身边几人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他们这群人，在之前也不是无名之辈——否则哪来的资格出现在颉利可汗的王帐之中。 夷男，布迦，伊力珍…… 这些人在过去，哪一个不是威震一方的大佬。 夷男统领的薛延陀部落，布迦统领的都蓝部落，伊力珍统领的染干部落…… 这都是在多少年前就已经发育强大的高级部落，在草原上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便是李渊在陇西起兵之时，也对他们这些部落头人礼遇有加。 但现在…… 突厥部落太强大了。 如果是以前那种强大法，倒也罢了。大不了大家就在突厥王帐下面混一混，尊他为可汗就尊他为可汗。 横竖只是约在一起南下打仗抢劫的关系，叫一声可汗又不会怀孕。 但是最近…… 恐怖的变化发生了。 这颉利可汗不知从哪里弄到一批南朝工匠，造出了绝对不该在人世间出现的可怕兵器。 颉利可汗伏击李靖的禁军那一战。 他们部落之中，何尝没有派使者过去？ 说来他们各部落与突厥人的颉利可汗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就是使者在往来，部落头人……也就是夷男、布迦、伊力珍这些人，平日里自己根本就不会到突厥人的地盘去，这在草原上完全是羊入虎口行为。 最近颉利可汗要他们交出兵权，打散部落人口相互混居，改各部头人为将领的命令，自然也被他们各种理由拒绝。 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不可思议，正常人谁会同意这种白痴提议？ 今天交出兵权变将军，怕不是明天天不亮就要变成尸体的节奏。 但…… 自打伏击李靖部的战斗之后，所有的部落头人，全都沉默了。 那恐怖的巨响，刺眼的火光…… 都无一不在说明一件事。 突厥，已经不再是普通的草原部落了。 谁敢顽抗，下场绝对惨不堪言！ 于是薛延陀、都蓝等部落纷纷动摇了。 而就在击溃李靖的禁军之后不久，因为不知为何突厥人的良马居然跑不过南朝的劣马，突厥的大军主力追不上…… 于是颉利可汗居然反手就诛灭了一个草原部落。 这个部落和他们一样，都是一直在千方百计找借口拒绝颉利可汗提议的。 而现在…… 一个不小的部落瞬间被突厥灭了。 而这，仅仅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第372章 天雷神器！ 而突厥。 灭掉这个部落的方式，和之前击败李靖的方式，也几乎一模一样！ 火光，巨响。 几声巨响下去，整个部落立马陷入恐慌，人仰马翻，自相践踏。 突厥大军再趁势冲杀，直接就是风卷残云一般火速荡平。 就这威势，谁敢惹！？ 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惹！ 就是恐怖到这种程度，就问你怕不怕！ 几声火光巨响，严阵以待的大军直接快进……不，直接特么跳转到兵荒马乱的溃败环节，人家直接收割就完事。 就这场面，谁能不怕？ 谁敢，不怕？ 最恐怖的是…… 灭掉这个部落之后，突厥的颉利可汗也没有发布任何命令。 而是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派出信使，召回各部落原本的常驻使者！ 这情况，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他颉利可汗想干嘛了。 这种时候，别的就不说了。 但凡能正常睡着觉，那就是算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套马汉子一代勇者了！ 并且…… 随着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推移，突厥击溃李靖大军，反手又歼灭一个部落，以及火光和巨响……种种天神下凡，召唤天雷的恐怖传闻，迅速传遍了各部落民间。 众牧民虽然都是半民半匪，但众所周知……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往往都信个鬼神。 这鬼神般的力量，谁不怕？ 转眼间就引起了恐慌的风暴。 无论这几个头人杀掉多少个“妖言惑众者”都无济于事，反而让麾下军民纷纷感觉这踏马可能传闻都是真的…… 一时间人心浮动，反心四起。 闹到这种局面不说。 这几个部落头人也不是白混的。 被歼灭的部落，人家麾下也有那么多兵马军民，可反手就被突厥剿灭。 那么……能在中伏的情况下，与突厥对撞一记，在溃败后依旧能组织起超过一半的兵马顺利撤退的唐国禁军…… 又该有多恐怖？ 这帮唐国禁军打不过突厥军，要是一个不爽调转头来找他们出气顺带打草谷…… 尼玛，这乐子可就更大了。 内忧外患，巨变在即。 这一下子，几个头人全都明白了，再不赶紧投突厥加入，分分钟就是要大祸临头的节奏！ 于是…… 也就有了今日这一幕。 漠北几乎所有小一些的部落头人，全部进入了突厥王帐，成为了颉利可汗麾下臣子！ 而部落中人…… 差不多大伙也可以忘记这回事了。 颉利可汗，属于草原之中少数大量阅读过汉人文化的精英。 什么兵书，史记…… 这些王者之学，都没少看。 哪能再给你机会重新组织部落，自然是通通打散了。 于是…… 便有了如今的三十九万突厥大军。 不过话又说回来…… 尽管没了自己的部落十分不甘，仔细想想还真不好跟列祖列宗交代。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一次，突厥大军携天雷神器之威南下，兵马更有三十九万之巨。 这等兵力下去，唐国怎么顶得住？ 等到入主中原成功…… 大伙都是开国功臣，封个国公岂不是简简单单。 那仔细想想，倒也就不算是对不起祖先了。 而且能入住中原，这怎么想也是光宗耀祖啊。 于是…… 整个突厥大军，人心迅速被颉利可汗统一起来。 士卒，对颉利可汗弄到的天雷神器敬若神明。 将领，对天雷神器敬若神明的同时，更对入住中原这件事极为饥渴。 军心之盛，信心之足。 前所未有！ 士气如此，兵力如此，手段如此。 这波，就是无敌！ 因此这天见到又有信报到来，夷男、布迦、伊力珍这三个主将都十分兴奋。 入住中原……这可是入住中原的大业啊！ “可汗……这事我等如何知晓啊。” “是啊，可汗您是了解我的，我们部落一直就在草原上过活……” “行了闭嘴，什么你们部落？现在没有谁们的部落，只有突厥！” 颉利可汗眉毛一竖，当即不悦骂道，“我突厥帝国才是永远滴神！” “是是！” “颉利可汗英明！” “颉利可汗天下第一！” “哼。” 颉利可汗一声冷哼，仰了仰身体，接着才笑眯眯的开口。 “告诉你们一件事。” “我大军南下夺取长安，还有两天三夜便能到达。” “南朝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听到这话，夷男、布迦、伊力珍三人顿时愣住，露出忧虑之色，“颉利可汗，怎会如此？！” “南朝若是得到消息，届时他们有备而守，我们不就麻烦了吗？！” 其中夷男首先脸色发黑，“可汗，上次咱们南下，能在长安城外逼降李二，靠的是李二登基之初根基不稳，我们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 伊力珍也面露忧色， “如今对方有了准备，这汉人骑马野战不如我们，可据城而守，我们这攻城能力怕是未必够用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信心一时间都去了不少。 不过就在此时…… 只见颉利可汗微微一笑。 “是吗？却也未必见得。朕手中的天雷神兵，你们难道是忘了？” 颉利可汗提起这件事。 夷男等人顿时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一眼…… 满脸恐惧！ 是了…… 有了天雷神器…… 汉人赖以自豪的城池。 无论再怎么华丽，再怎么坚固，都不再有丝毫意义！ 天雷轰击，这城墙能守的住吗？ 颉利可汗微微一笑。 自己麾下的工匠，基本都是南朝几个世家大族所赠，因为路途遥远，又要避人耳目，数量自然是有些不足。 但不足归不足，其实也并不影响。 如今几十万大军摆在这，难道自己还就非得靠这玩意打仗不成？ 目前这东西，主要价值就是一个威慑。 让所有不服之人吓到破胆，这就是天雷神器最大的用处！ 而且即便产能不足……这些东西用来破城，也完全足够将长安的城墙撕开一个大口子！ 那就足够！ 并且…… 接着，颉利可汗看着三个部下，又接着说道…… “再说了，朕还有另一个消息告诉你们。” “等你们明白了这个消息，就再也不会怀疑我突厥必定立下伟业了。” 第373章 这李二到底在想什么？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 夷男、布迦、伊力珍三人连忙单膝跪地下拜。 尼玛，这话什么意思，颉利可汗怀疑我们有二心？ 我们敢有个鬼的二心…… 你这都特么天兵天将的节奏了，我们谁敢怀疑你啊。 不过对于众人的惊恐，颉利可汗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因此得意，而是接着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几个刚刚臣服于我，还未领教突厥的力量，没有明白突厥的天命。” “那我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南朝得知我突厥大军南下之时，纠集了一万三千人，正在北上。” “准备在我等行军的半路上，拦截我等！” 颉利可汗淡淡说出了这一情况。 云淡风轻，好似根本不以为意。 但夷男、布迦、伊力珍三人，听到这个消息，就彻底愣住了。 不仅仅是他们三个，便是王帐里侍奉左右的卫戍亲兵，向来军纪最为严明，此刻也不禁睁大了眼，死死等着颉利可汗。 一时之间，整个王帐里，一片死寂。 寂静无比。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懵逼了。 直接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南朝的李二…… 是疯了不成。 拿一万三千人…… 出来拦截，三十九万大军？！ 尼玛，这李二到底在想什么？ 这唐国的禁军要上天啊！！！ …… 离谱。 所有人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离谱，离谱！ 极度的离谱！ 这已经不是胡乱下令，病急乱投医了。 这特么的南朝唐国，分明就是没把突厥将士当人看！ 你踏马拿一万多人来打我们三十九万大军。 这不就是没拿突厥当人看？ 这分明是把突厥人当狗看啊！ 呆滞了许久，众人脑子里还是有一种强烈的错乱感。 就死活无法想象，南朝皇帝李二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难不成是把突厥，当肥羊来宰了？！ 牛批。 辣是真滴牛批！ 既然如此…… “呵呵。” 布迦当场目露凶光，一声冷笑。 “这南朝皇帝，岂不是笑我草原无人？！” “拿一万三千人就出来拦截我大军，反了天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人义愤填膺。 此时，颉利可汗终于眯着眼笑了起来。 “诸位……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南朝皇帝如此无礼呢？” “南朝是汉人之国，向来讲究礼法。” “尔等岂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无礼可别把谁都想的这么无礼。” 被颉利可汗一说，夷男、布迦、伊力珍都愣住了。 不是吧可汗，我们被人家轻视，你还说我们无礼？ 不过接着，颉利可汗的神情却是立刻严肃了起来。 “朕这么说，可不是跟尔等开玩笑。此兵凶战危之际，尔等焉能等闲视之？！” “他李二既然派出大军迎接，那我等狮子搏兔，也该奉还礼数！” “传令！” 颉利可汗忽然一声大喝，接着立刻便有兵卒步入帐中，单膝跪下。 “传朕的命令，立刻汇集全军的天雷神器，准备与南朝禁军决战！” “是！可汗！” 兵卒领命，接着便离开了王帐。 夷男、布迦、伊力珍三人惊恐的面面相觑。 此刻他们才明白颉利可汗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给南朝打杀威棒啊！ 其中伊力珍更是满目惊疑。 可汗居然要动用所有的天雷神器？ 所有的？ 所有？ 这个命令太不同寻常了。 若是动用一部分，他倒也还能理解。 但所有的天雷神器齐出，那阵仗可就不是南朝人顶得住的了。 关键是南朝也有这东西，而且人家以守势待攻势，这怕是有些不智…… 等等。 伊力珍忽然明白了。 南朝禁军主力，皆为李靖统帅。 如今李靖大军溃败，南朝无可用之兵，仅剩的羽林精锐就只有两万。 现在只有两万了，李二还派出一万三…… 这一万三根本不可能抵挡突厥大军，而…… 你还不能说李盛这是个白痴决定，因为他作为皇帝，总是要留下一部分兵力弹压局面的。 那么……也就是说，只要以攻灭这一万三千兵力。 后续的战斗…… 总共才两万又只剩七千，等到大军一到长安城下，那也就不用再打了。 七千对三十九万大军，这谁敢抵抗？ 只要以雷霆手段解决战斗，必能彻底摧毁南朝的抵抗之心。 届时…… 问鼎大业，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关键是现在，南朝还能聚集多少兵力？ 其实南朝疆土巨大，说来真要完成统治，需要的力量也不少，毕竟…… 万一给他们喘过气来，那李二又拉出一票勤王军，这也未可知。 但现在…… 用天雷神器倾巢而出，一次击灭这一万三千人的军势，以最快的速度解决。 那么……南朝不就没时间等勤王军了吗。 妙！妙啊！ 伊力珍越想越觉得这个计策不错，对突厥的颉利可汗这下是真的臣服了。 只等大军南下，一举歼灭这一万三千人的军势，国公之位指日可待！ …… 华北大地。 荒原，河川…… 马蹄阵阵，两支大军对撞而来。 这么说，其实也不太确切。 如果说大唐的一万三千兵马是大军，那突厥的三十九万人算什么？ 如果说突厥的三十九万大军才是大军，那大唐这一万三千人…… 简直少的可怜。 两军在行军途中，都定期派出探子骑上快马侦查。 眨眼间，一天的功夫过去。 原本以为还要一夜才能见面，但不知为何，两路军的行军速度都超过了估计，以完全出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对撞。 最后在西北一片丘陵附近，分别安营扎寨。 此时，双方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位置。 而只等过了这片丘陵屏障，两军大战就将直接爆发！ 此时…… 突厥王帐之内！ 颉利可汗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小卒。 “你说什么？” “唐军把营扎在二十里之外了？” 颉利可汗当场直接疑惑。 这唐军的行军速度，可比自己预想之中的快不少啊。 这就要见面了…… 对方怎么一副无畏无惧的架势？ 第374章 这个决策就更离谱了！ 一时间，颉利可汗还真有些懵逼，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对方为何这么急着上来送死。 按照原先的估计。 以突厥大军的行进速度，自己从西北方向出发前往中原长安，而长安位于陕陇一带，大约是在三日后就能抵达长安城下。 如今对方也派出军队，向西北方向行军。 那么两军见面的时间就要再次缩短，估计也就三天的一半不到。 按理说再走个一天一夜多一点才会见面，但现在看来…… 对方似乎是在加速行军？！ 这个奇怪的现象让颉利可汗十分纳闷，不过思来想去…… 横竖对方不过一万三千之数，那么…… 自己其实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就算有诈！ 他这点兵力，又有什么用？ 反正对于现在的突厥来说。 你唐国禁军，只要分兵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没有任何可以给你商量的余地。 颉利可汗很快打消了疑惑，同时唤来小卒。 “去传夷男、布迦、伊力珍三位将军过来。” “是！可汗！” 不一会…… 三人走进王帐，正好见到颉利可汗在研读一张羊皮。 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懵逼。 随后，颉利可汗抬头看向三人。 将方才探子搜索到的消息告诉了三人。 “……如何，三位将军？如今这局面……诸位可有什么看法？” “现在，唐国的禁军就在我突厥大军前方二十里外。只要走个几步，我们就能碰到对方。此番如何用兵……几位可有看法？” …… 颉利可汗说完情况，夷男、布迦、伊力珍三人就有些愣神。 唐国禁军，居然……已经到了二十里外了？ 尽管想不出哪里不对，不过三人对视一眼，还是感觉不可思议，而且显然身边之人也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此时只有布迦眉头皱了皱。 不是说唐国大军只有一万三？怎么来的这么快…… 当然，百里行军必半至，数量少了行军当然会快一些。 但是这也太快了，搞得好像对方巴不得立刻跟突厥军见面似的。 这怎么合理呢？ 不正常啊…… 不过布迦在夷男和伊力珍之间，性格算是保守老实，因此很快也抛开了疑虑。 毕竟这路军嘛……说到底不可能与突厥大军相抗，这多半是来打个牵制，给唐国集结勤王军争取时间的。 那么，要完成任务，自然也需要以更快的速度抵达前线开始作战。 这么一想，事情也就不显得那么诡异了。 当然，诡异之处也不是这一点。 比如…… 布迦也很想问问，这路唐军难道不做侦查的？ 前方可是屯着三十九万突厥大军，就隔着二十里啊…… 这岂不是趴在猛虎身上睡觉吗。 作死啊…… 不过这种事，谁说的清呢？ 就因为这个，也不能就推断说人家唐国军队有诈。 什么情况都说有诈，你以为上峰会觉得你聪明？他只会觉得你动摇军心。 布迦为人向来不喜生事，治理部落与先父都蓝可汗风格截然不同。 遇到困难，先睡大觉！ 说不准的事，那咱不说不就行了。 …… 窸窸窣窣…… 虫鸣鸟叫，阵阵此起彼伏。 在这荒原丘陵之上响起，在星空下震荡不休，遍及四野。 此刻…… 突厥王帐之中，正在紧张的商议着。 此次唐国军队行军如此迅捷，并且就在突厥大军脸上扎营，属实是膨胀的没变了。 这个奇怪的现象不引起哗然是不可能的，因此都在商议，此番要如何行事，关键是要如何将这货唐军一举歼灭，才能震慑整个中原，以期来日收传檄而定之效。 王帐下诸将，一方面是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另一方面则是觉得，无论唐军玩什么花招，在这兵力对比面前都没有意义…… 两种心态合力争论了一番，众议纷纷……之后，众将一致达成共识。 既然唐军如此礼遇，大伙又何必客气！ 直接干他个贼厮鸟的！ 一波血入到长安去，直接把李二狂暴轰走。 到时候可汗你当陛下，咱们便当个国公，不强似在这深山老林里受这鸟气？ 不过尽管众议纷纷，颉利可汗却一直没有发令，淡定的等待着探子的下一波回报。 原因很简单…… 对于这群将领来说，最要紧的是军功。 有了军功，将来封侯当国公才有望。 而对于颉利可汗本人来说，最重要的却是稳！ 这次战役必须达到雷霆一击的效果，如此方能震慑六合四海，一举拿下中原！ 尽管这事情进展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 而与此同时…… 大唐禁军营寨之中。 和突厥之主颉利可汗，王帐诸将夷男、布迦、伊力珍等人同样感到懵逼的， 还有李孝恭，李君羡，秦若婵，李绩……等人。 众校尉围着李盛的书桌站了一圈，个个都是一脸眉头紧锁的便秘表情。 “圣帅，你今日必须给我等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李孝恭年纪较长，此时满脸怨气。 看着李盛，眼中除了懵逼还是懵逼。 这一日来，李盛先是要求全军以最快速度行军。 光这部分的离谱程度就让众校尉傻眼。 大伙是去牵制突厥大军的，你跑这么快赶过去，到时候马匹没力气了，那还牵制个鬼啊。 接着…… 就在这一日的行军之后。 探子忽然来报，突厥大军在前方不远处扎营！ 大伙都是偷心吊胆，这么近的距离万一被突厥人一波扑了，那岂不是完蛋。既然是牵制，当然是以骚扰吸引为主，肯定得想办法迂回啊。 结果呢，李盛直接下令…… 咱们大唐禁军也别乱跑，就在突厥大军营寨外二十里扎营！ 这个决策就更离谱了。 尼玛，二十里这距离也太近了。 在这种地方扎营，突厥人起码有不下一百种办法包围过来。 到时候可真就是生米煮成熟饭，直接快进到大势已去了。 你李盛自己不要命，怎么还带拖着禁军将士，大唐的疆土一起作死的。 更离谱的是…… 入夜之后，众将都提议趁黑骚扰，可李盛却…… 第375章 这不是纯纯的白给吗？ 在入夜时分趁黑骚扰，这个绝对不是谁心血来潮。 因为不管是此时的禁军将校看来，还是让其他任何将领来看。 甚至你让古代的名将，什么韩信吴起这些大佬来看，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显然也是骚扰。 归根结底嘛，咱们就这一万多点兵力。 此行出来的命令是骚扰牵制，能做的也仅仅是骚扰和牵制。 结果…… 李盛直接下令，全军就地睡觉！ 没错，直接全军睡觉…… 大军在外，不能朝令夕改，不能多头领导。 又因为李盛目前的威望，军中相对来说对他都更加信任，于是秦若婵，李孝恭这群校尉都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局面再坏，估计也就是阵前自乱，直接原地自行溃散了。 不过尽管李盛宣布的时候都不吭声，但随后几人一合计，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 不然到了明天一见面，那士卒们得知突厥人在眼前，那不得吓得原地暴毙啊。 这还打仗呢，打个鬼啊。 于是众人，就出现在了李盛的帐篷里…… “……你们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这点事啊？” 李盛有些不耐的抬起头。 一看李盛这样，秦若婵顿时更冒火了，“公子，不……圣帅，现在你自作主张当了主帅就算了，还胡乱下令，到了明日……” “明日怎么了？” “明日！……” 秦若婵还待再说，被李盛这一反问，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明日就要与突厥见阵仗了，你说明日怎么回事？ “现在士卒是不知道突厥大军就在二十里外，只有我们知道消息。可是明日一早，迟早他们全都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在突厥人面前睡了一夜，会怎么样？” “哦……” 李盛眯着眼，“你们就是担心这个？” 便在此时，李孝恭也开口道， “圣帅，兵凶战危。我等兵力本来就少，出来也不过是为了牵制突厥，本来就需要十二分的警惕，怎可如此麻痹大意？” “是啊圣帅，这突厥大军的探子一旦发现我等……” “放心，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反对李盛的决定。 毕竟在数十倍于己方的敌军面前睡大觉，这也太麻痹大意了。 但…… 就在连最服李盛的李君羡都忍不住反对之时，李盛却忽然开口了。 这一句“就算发现也不会怎么样”，直接就给众人整懵逼了。 一瞬间好几双眼睛同时死死盯着他，好似要把李盛看个底掉。 能说出这话…… 确定不是突厥派来的奸细？ 众人此刻，疑惑忧虑什么的都感觉不到了，甚至连火气都没了。 脑子里就一件事， 这货真不是突厥人派来的奸细？ 这不是纯纯的白给吗？？？ 然而就是这一片懵逼之中，别人不疑惑了，李盛却是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幅表情？” “无论突厥手里有多少牌可打，这地雷手雷终究是我大唐创造出来的。” “对方大军过来，所图非小，只会慎重再慎重。夜间袭击咱们，说的容易，他敢吗？” 李盛不屑的一笑，“谅他突厥也没这胆子。” 话音一落。 这一下，秦若婵，李孝恭等人彻底傻眼了。 如果说先前是震惊李盛的军事常识匮乏。 那么现在，大伙看着李盛的眼神，就完全是另一番含义。 众人脑海里，此刻直接从只剩一句话，变成了只剩两句话。 圣帅啊，你这是后事安排好了是吧？ 看你这意思，咱们几个……是不是可以趁早吃点好的了？？？ 本以为这家伙是赵括转世。 但现在一看，这特么的简直是晋惠帝转世啊…… 李孝恭口齿不清的喃喃问道，“可是明天一早……” “禁军跟突厥人正面见了，怎么办？” 这才是一切争议背后的核心问题。 你有心态好归心态好。 可是咱们终究就这么点兵力，是为了牵制突厥大军，出来执行任务的，对吧？ 既然是牵制，岂不应该若即若离的边打边跑？毕竟迟滞突厥大军行程才是关键吧。 但…… 李盛这样，却像是…… 他根本，就没考虑过，“牵制”，具体要怎么牵制的问题！ 甚至可以说，李盛这样，完全就是在放飞自我！ 李孝恭问了那句话之后。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也不再表情各异。 见了突厥人，究竟怎么做。 因为这，才是一切的关键！ 众人根本就不信李盛这么搞，明天能赢……不是，明天能活命！ 就更别说牵制突厥的重大任务了，那完全是天方夜谭。 不过接着…… 李盛呆了一下，随后……说道。 “明日跟突厥见面，当然是开始作战啊。” “你们不是说要牵制吗？” 李孝恭直接吞了口唾沫。 这特么是认真的吗…… “不是，圣帅，我们是牵制，可陛下也没让我们跟突厥正面决战吧？” “是没有啊。” “那……那明日怎还与突厥直接交战？他们定然已经发现了我等，届时还如何谈得上牵制？” “呃……” 李盛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后才抬起头。 “我们把突厥人都杀了，不就牵制住了吗？” 众校尉：…… 说的好有道理，大伙们无言以对。 牛批啊，牛批！ 能拿着一万三千人的兵力，面对着三十九万之巨的敌军，说出这等话来。 这已经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了。 就是两个字，牛批！ 太牛批了。 众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下一刻…… 秦若婵双目微闭，最后睁开了眼。 见到秦若婵这神情，其余几名将校纷纷动容。 这是…… 果然。 接着……就见秦若婵缓缓开口。 “圣帅既然有此意，本帅也不拦着。不过本帅有陛下皇命在身，却是恕不奉陪了！” “李孝恭，李君羡，李绩……听令！” “即刻尽起麾下之兵，立刻与本帅移师，离开此地！” 李孝恭等人当场都是一愣，紧接着纷纷沉默下来，目光看向李盛。 现在这个情况…… 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李盛这样，目测是没法交流了…… 第376章 这仗能有什么悬念？ 这个事，还真不是大家不肯交流，实在是李盛这军事理解太过于天马行空了。 这踏马的咋交流嘛，问就是直接上。 这兵力能直接上吗？ 明显是送…… 李盛非得这样，那谁也没办法了。 再说…… 其实这也符合“牵制”作战的基本原则。 分批次的放出小股部队不断袭扰，其实也能算是牵制的一种方式。 虽然说起来，足够沉重就是了…… 但也没办法！ 秦若婵这么一说，接着也看着李盛。 几双眼睛同时聚集在李盛身上，仿佛都想看到李盛改变主意什么的。 然而…… 让众人懵逼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李盛欣然点头！ “可以，正好这次战斗不需要这许多人。除了我招募的三千先锋之外，剩下的一万人，你们刚好可以带上，去搜寻李靖将军的位置。” “嗯。” 说到这，李盛自觉这个计划也是比较完美的，接着看向众人，“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咱们就……”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秦若婵眼眶有些泛红。 又深深看了李盛一阵之后，转身离开了。 其余的李孝恭，李君羡，李绩等人看着李盛，也是一脸遗憾…… 最后却也是纷纷摇头，离开了帐篷。 众人走后，李盛也是有些愕然。 “这帮人怎么这幅表情……” 在李盛看来，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悬念。 华夏的军队，在武德拉胯的时候，可以被几十个海上来的被编制的倭寇横冲直撞，奔袭几百里直接兵临京城。 武德丰沛的时候，类似的剧情也不是没玩过。 按照李盛的视角，如今是大唐开国之初，而开国之初的华夏军队那武德就是巅峰状态。 外加…… 突厥虽然持有一些热武器，但李盛也推算过了。 这帮人或许有渠道搞到手雷和地雷的图纸，有能力弄到工匠生产，但是呢？ 天下事就怕一个但是。 但是突厥人能招募工匠，他能组织起工业生产吗？ 新型的技术必然要对应新型的生产方式，否则……就如同那个经典的词汇：奇技淫巧。 用手工的方式去造科技含量越来越高的工业品，不好意思，这特么的还真就是奇技淫巧！ 所以李盛压根就不慌。 算准了对方手中，热武器的存量绝对不高！ 并且还有一个因素——李靖率军出征之后，在漠北停留了一个月等待机会，然后才出手。 这将近一月的时间里，李靖可没有闲着，而是一直在四面派遣探子侦查突厥人的动向。 而突厥人能避开李靖的侦查，绝对也没少花力气，那么可想而知这突厥也不可能有太多时间搞生产。 对方的热武器存量估算，就更不可能有多少了。 而李盛这边呢？ 手雷，地雷，火箭筒！ 尽管都是简易版…… 不过靠着古代人人庄稼汉的体格，加大装药分量依旧可以保证威力。 聊胜于无的热武器，对上三位一体的热打击能力， 武德丰沛背水而战，对抗投机心理下的抢劫团伙集合体。 这仗能有什么悬念？ 什么突厥大军，在李盛眼里跟叫花子大军也没差到哪去。 当然，这些问题细节、思考框架…… 也就在李盛这有，在其他将校哪里可就没这么大格局了。 离开李盛的帐篷之后，一个个都是忧心忡忡。 明日一早…… 恐怕就是惨剧不可避的结局了。 众人迅速唤起了所有羽林军，趁黑悄然离开。 一路上，秦若婵不断回头张望。 但终究是…… “算了，秦家妹子，到时候我们多派些探子出来侦查便是。说不定也有机会驰援……” 李孝恭看着侄女辈的秦若婵，想想为大唐贡献无数力量的李盛，心里还真有些不忍。 但兵凶战危，实在也是没办法了。 秦若婵叹息一声，还是离开了，不过临走时，李君羡忽然开口。 “诸位，如今兵力敌多我寡，横竖就这一万人，也无需这许多将校。” “不如就让我带上一百人在这附近游弋，若有不测……也可救圣帅出来！” 这群人当中，李君羡是唯一知道李盛真正身份的人。 因此比起众人，在李君羡看来，护卫大皇子殿下显然要重要的多。 秦若婵等人都是一怔，不过想想也对，于是应允下来！ 李君羡于是在离先锋军营三里外扎营。 目送着众人离开，李君羡也是暗暗叹息，告诉自己，明日兵败之时，可无论如何也要将殿下救出来…… 毕竟李君羡也是羽林将校，而且在李二身边属于是比较受赏识的那种。 比起一般将校认知里“能打就是爹”的想法，李君羡更清楚一个好的君王更重要的，还不是军事才能，而是其他的东西。 在李君羡看来，李盛是绝对有资格做陛下的。 当然，李盛的确是不懂打仗，这个李君羡倒是没有异议，连他都看出来了，李盛这方面……属实是不堪入目。 …… 终于，到了凌晨时分…… 山林里一片寂静。 李君羡懵逼的摇了摇头。 看看天色，蓝黑的天色已经微微有些发白。 李君羡吸了口气。 这个时间看来已经差不多了，自己顺利的睡了一夜。 负责执勤放哨的卫兵没有叫醒自己，那就说明昨夜没有发生什么突袭劫营之类的情况。 不幸中之大幸！ 毕竟突厥人的首领既然统御这么多人，又知道设伏击溃李靖率领的禁军，不可能连侦查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懂的。 但话又说回来…… 既然是不幸中之大幸，也就意味着此时的情况依旧危险。 万一对方趁黑包围了大伙，那岂不是完蛋。 李君羡拍了拍跟前的卫兵，“如何，夜间可看到什么异状？” “启禀将军，未曾！” 卫兵禀报了一声，李君羡也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此时天色只是刚刚有些发白，能见度还是很低。 万一对方是趁黑摸过来，卫兵看差了，那自己还是有可能被包围嘛。 不过这个时候还没发动攻击，那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了，多半突厥人会继续行军，现在的关键是李盛打算怎么办。 这般思索之中，李君羡向帐外走去，取出了望远镜…… 第377章 这……岂不是要糟？！ 李君羡手中的望远镜，来源不消说，自然是之前老李等几个老哥拜访李盛时见到的。 当时李盛给老李送了一批，目前大唐最得力的在职将领基本都入手了这东西。 不过话又说回来，因为刚刚入手……尽管所有的禁军将领都明白这东西军事价值巨大，但相应的，却也鲜有人知道，得到这东西之后，怎么使用才算是价值最大化…… 毕竟神兵利器这种东西，并非一到手里就是神兵利器。 使用的不够频繁巧妙，没有善加利用，那也就是个摆设。 当然，作为将校，禁军诸将在感觉需要情报，需要对周身情况牢牢掌握之时，还是知道用起来的。 不过就在李君羡取出望远镜四面观察之后…… 整个人顿时就懵逼了。 卧槽…… 李君羡当场就如尼姑念经一般喃喃开喷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李盛的军营一段距离，李盛方面的战事应该不会绵延到自己这边。 但这特么的…… 用望远镜一看。 他才发现，周遭的山林之间，不知何时早已布满了突厥人的骑兵。 所有的突厥骑兵，全都骑在马上。 静静的注视着这边！ 取下望远镜，看的还不算十分真切。 但举起来一看，哪怕细节并不清晰，看不清突厥人的神奇发型，也不难从熹微的晨光中，看到一道又一道恐怖的黑影。 密密麻麻，漫山遍野。 全是突厥骑兵！ 李君羡心脏猛然狂跳起来。 尼玛，这什么情况？ 身边的兵卒居然没发现？？？？ 不过转头一看，他就明白了。 这望远镜自己有，可身边的哨探没有！ 现在只是夜间凌晨时分，天边连一点朝霞都看不出来。 自己有望远镜，可以观察到包围而来的突厥骑兵，但别人可看不见！ 完了…… 李君羡傻了，这特么的死无葬身之地啊！ 深呼吸一口气，李君羡整个人大脑直接一片空白。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现在这情况…… 亏得自己之前，还是为了保护李盛周全，才向秦若婵等人申请了这百人的羽林小队。 可是现在呢，尼玛…… 直接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环节。 这可咋整？！ 李君羡心都凉了。 这……岂不是要糟？！ 当即下令，所有兵卒立刻起身。 本就是枕戈待旦，倒也不需要临时来披挂穿戴，很快……众羽林兵都起身列队。 站在李君羡面，神情都有些紧张。 李君羡想了想，叹息一声，还是说了一下情况。 “诸位弟兄，某要与诸位说件事了。如今……” “将军，别说了。” 李君羡才刚开口，身边的副尉已然开口，“如今国有难，我等使命在身，此行出来，就没想活着回去，不过代父老子弟，爷娘子女一死而已！” “如今战胜突厥已是不可能，我等只有效死力，说什么也把圣帅救出来！” 副尉这话一说，队列中的羽林兵也都纷纷叫好。 只是这叫好声实在有些悲凉。 其实大伙都知道，这次两度分兵，就是因为打不赢…… 那一万弟兄，能活多久不知道。 自己这边，要救圣乡侯，反正是先走一步了。 只是众人有些不解…… 有个羽林兵忍不住开口道，“将军，咱也知道如今出来，定然就是回不去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何圣帅……圣帅非要跟突厥人死磕？” “咱们不是惜命，可是圣帅是咱们大唐的圣人，哪能跟咱一样去找突厥人拼命啊？” “是啊！” 第一个提问题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连串的附和之声。 一兵卒也是忍不住说道，“咱不是怕死，可是圣帅这样搞，岂不是白白给突厥蛮子机会吗？” “到时候陛下的勤王军没聚集来，圣帅还死了，这大唐……这大唐不就完了吗？” 李君羡微微一愕，没想到这帮兵卒消息倒也灵通。 不过尽管众人提问十分踊跃，无人言降更是十分感人。 但李君羡可没时间感动，因为…… “诸位，这些问题，我也不知。” “既然是圣帅的命令，自然有圣帅的道理。不过……” 李盛说到这，一众羽林兵都垂下了头。 而接着…… “不过，诸位先别担心这个，因为咱们自己……已经被突厥的大军包围了。” 李君羡说完这句。 众羽林兵顿时惊恐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君羡。 紧接着四面张望…… 随后…… 随着初晨的阳光逐渐清晰。 渐渐的，逐步靠近的漫山黑影也愈发清晰！ 被李君羡这一提醒，所有的兵卒都看到了。 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全是突厥骑兵！ 李君羡叹息一声。 随后，语气决绝的说道，“诸位。” “如今已是存亡之秋。若有欲降者，可立刻出列往突厥军中去！” “将军！——” “住口！本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大伙来自大唐各处州郡，谁家没有爷娘？没有亲人？” “如今牵制突厥大军，已是笑话。救援圣帅，更是不可能之事。” “本将无话可说，唯有一战。但诸位若有眷顾家人者，本将绝不阻拦！” 李君羡这话，差不多也算是交代遗言了。 要不是死到临头，准备拼死挣扎最后一波了，作为将领谁会让士卒去投降呢。 等待了一阵…… 这群羽林兵个个眼眶发红。 然而……直到最后，也并没有人出列！ “将军，我不走！” 第一个出列之人，开口就是这一句！ 李君羡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立刻又有人走上前来。 “将军，我也不走！” “将军！俺也不走！” 眨眼之间，百来人数，看似少的可怜的羽林军，竟无一人言降！ 李君羡眼眶发红。 尼玛……我大唐似乎，还有的救啊。 “将军……” 此时，李君羡身边的副尉忽然抹着眼泪开口了。 “将军，我家世代贫农，从我太爷爷那辈起，一辈子就没有一天吃过一顿干粮食，每日都是稀粥度日。” “可是如今……圣乡侯出世，我家今年秋天，才终于全家吃上了几顿干饭！” “我……我……” 李君羡明白了。 军心可用！ 第378章 这可是百步之外！ 副尉说话之时，列阵的羽林士卒们也纷纷红了眼，开始擦眼泪。 李君羡直接懵逼了。 卧槽？ 这土豆红薯威力这么大？！ 尼玛…… 好家伙。 古今将领研究了不知几辈子，怎么才能让士卒振作军心奋勇杀敌，结果…… 千经万论，还不如土豆红薯好使？？ 这么一想…… 李君羡顿时明白自己该干嘛了。 大唐可以没有北疆，可以没有禁军。 甚至可以没有长安，也不一定就亡了。 但有李盛这个神仙在，我大唐就是无敌啊。 李君羡当即深吸一口气。 “……好！” “诸位弟兄，既有此志，我等这便列阵！” “如今要驰援圣帅，已是不可能之事。既然如此，我等便在此死战到底，为圣帅争取最后的时间！” 李君羡顺势，振臂一呼！ “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 一时间，百来人的羽林小队齐声大喝，声震四野！ ……因为人数不多，百人的小队很快结阵完成。 外圈持盾，以马匹作为盾牌补充，内圈全数拉弓备弹，随时准备拼命。 而没一会功夫…… 突厥大军也终于包围了上来！ 李君羡没有草率，自己这一百人的小队，对方必定是准备一口吞下，直接秒杀然后对圣帅的营寨出击， 对方既然来包围，就必定不会绕过去，此时正可结阵防守，能拖多久是多久！ 很快…… 伴随着初晨的阳光。 突厥大军之中，一骑当先走了过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突厥大将之一，布迦！ “前方唐将，可看见这漫山遍野的大军了？” “本座给你们一个机会，立刻投降，犹可保全性命！” 布迦性格稳重保守，尽管对方这点人马明显不堪一击，但他之前也悄悄调查过…… 这次来的人，据说都是羽林军，也是唐军的精锐。 所以布迦没有贸然动手，先问了一句。 接着…… 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布迦没有因此气馁，只是皱了皱眉。 玛德……汉人不都是猥琐费拉吗，怎么一个个的如狼似虎的…… 不太对劲啊。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次对方的兵力，是再怎么武德丰沛都无法弥补的劣势。 于是接着喊话道…… “诸位汉人兄弟，我布迦也不骗你们。” “我布迦的故乡，原本也不属于突厥，而是另一个部落。如今归降突厥，日子过的照样美滋滋，诸位这又是何苦？” “如今我突厥雄主颉利可汗，携三十九万大军南下。” “便是在下所统之兵，也有两万之众。而诸位有多少人手？” “两百？三百？还是一百？” “你们或许以为，你们的将军会带着他们的三千和一万人马来救援你们。但我告诉你们……” “那一万人的主力，如今已在百里之外的山头上扎寨。” “而那三千人，此刻更面临着三十七万大军的围剿。谁会来救你们？谁能来救你们？！” “汉人兄弟们，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尽管对方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但布迦并无丝毫担心。 上面的思路很简单，可汗的意思就是。 一路前进，直接正面扑灭一切阻挡之敌！ 不为别的什么战术目的，甚至为此吃些小亏都是可以接受的。 关键是两点， 第一是不可被拖住时间，给南朝集结勤王军的时间。 第二，就是要让天下人明白，突厥大军的恐怖！ 如此方可收传檄而定的效果。 所以布迦十分有信心，对方是不可能坚持不投降的。 因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没有任何救援会来，你们这坚持有什么用？ 那还不如赶紧投降活命呢。 然而…… 布迦一番话说完，却见前方小方阵里，一名似乎将领之人开口了。 “将军所言极是。如今对我等残兵而言，的确是没有任何希望。” “你们三十七万大军去剿灭我方三千人……” 说到这，李君羡感觉心脏都抖了一下。 尼玛，这下子恐怕是没机会救援殿下了。 谁能想到对方居然专门为了一百人的小队分兵了两万出来？ 不过事已至此，那也没办法了。 李君羡深吸一口气，接着喊话！ “但……在下深受皇恩，实难从将军之命！” “而那三千人的统帅圣帅，对这些儿郎更有父母再造之恩。别说是将军，便是在下也难劝降。” “今日只劝将军，不必再多费口舌了。你杀了我大唐恩人，这便与我等死战吧！” 说罢，李君羡眼眶顿时红了。 一张脸也同时涨红，愤怒的举起了手中的神臂弓！ 一弓拉开，四箭同弦！ 而随着李君羡的动作…… 小小方阵内的所有兵卒，也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神臂弓！ 这一刻，布迦与众人的距离只剩下了百米。 见状…… 布迦先是不屑一笑。 自己可是突厥大将，身上的甲胄都是精铁所铸，厚重无比。 这几个唐国兵丁，不会真以为南朝的弓弩能射破自己这身甲吧？ 这可是百步之外！ 但……一声冷笑还未来得及发出，布迦身边的的副将突然猛地拉了他一下。 布迦下意识的转头，却见副将一脸惨白，双目瞪大，好似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接着又转头回去一看，再重新看了看…… 这次定睛一看，布迦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对面的唐军将领，手上的弓弦，居然搭载着四根弩箭。 但这是将领，有勇力不足为奇。 可其他的普通的兵卒，手上的弓弦也都搭载了三根以上的弩箭！ 尼玛，这是什么情况？！ 布迦瞳孔急速放大，立刻下令全军戒备！ 果然…… 随之而来的一阵箭雨，当即就给布迦狠狠的洗了个澡！ 好在布迦座下马匹不是凡马，一眨眼已经跑出了百步之外，箭矢纷纷失去力道，这才没收伤。 这一轮齐射让布迦大为震撼，当场就拉过副将过来问话。 “怎么回事？！为何这些汉人兵卒弓弩如此了得？！” “将军，这是汉人善用的神臂弓！” “神臂弓？……神臂弓？！” 布迦顿时反应过来了。 颉利可汗提起过，之前李靖所率的大军之中，兵卒携带的，正是这种可怕的弓弩！ 第379章 神臂弓的威力！ 布迦也是在突厥击败李靖大军之后，方才在恐惧之中加入了突厥。 当时尽管投降了突厥，尽管投降之时，都蓝部族之中恐慌气氛蔓延…… 但作为性格保守之人，布迦本人反倒没有那么恐慌。 事情的真假，终究大伙谁也没亲眼见过。 口口相传的报信，总是难免有失真之处。 所以布迦一直对突厥人的吹嘘，还有吹嘘之中描述的李靖大军的强悍，持一定的怀疑态度。 最后的投降，说来更主要的原因，还是部族内部人心浮动，而且其他漠北部族也纷纷加入突厥阵营。 至于他本人，还真就没那么怕突厥。 但此刻…… 见识了神臂弓的威力。 布迦方才惊觉，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箭矢射程，威力，还有这人人都能三箭齐发的诡异能力…… 也太变态了吧？ 更不必说对方多半还持有更可怕的手雷、地雷！ 要知道南朝唐国，才是这些天雷神器的发源地！ 那么，对面既然是唐军精锐的羽林军，又岂能没有这些神器相助？ 可怕…… 布迦再也不敢轻敌，更绝不亲自冲前面了，直接看了看左右，一挥手。 “来人！传令！” “所有人持盾，给我来个反向列阵，逼近唐军放箭！” “属下遵命！” 布迦说完就冷哼了一声，目光森然盯着那百十人的唐军阵势。 的确，唐军很强。 即便是以百人敌两万之军依旧很强，这韧性真不一般，的确不愧为精锐。 但那又如何？ 哼！ 这两万之军，一人哪怕一口唾沫，也能给你们全淹住了！ 身边兵卒迅速传令，命持盾手上前，顶着盾牌逐步包围李君羡的阵势。 果然…… 大军原本处于老虎咬刺猬的局面。 对方看似人马不多，但却十分顽强，大军难以逼近，显然硬吃要付出大量的伤亡。 然而这个方法一使出来，情势立马扭转。 这两万突厥之军的包围圈，逐步向着李君羡的方向逼近而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能逼近的原因，很简单。 布迦微微一笑。 这次使用的厚重巨盾，乃是以专门的马匹牵引搬运。 而颉利可汗当初下令建造大量的重盾之时，所说的原因正是南朝的强弓重弩，还有一些天雷神器。 这些巨大的盾牌当然不足以抵挡天雷神器，这个布迦已经悄悄了解过，测试的时候的确盾牌都被炸的四分五裂。 但将圆形滚筒状的天雷神器给弹开，这还是没问题的！ 重弩，无法射穿盾牌。 天雷神器，又每每被弹开，难以奏效。 不一会…… 果然。 几声巨响在前方响起。 身边的突厥兵也好，归降的部族兵也好，大多数还是没有亲眼见过天雷神器的可怕。 这几声巨响出来，果然不少人都被吓得脸色发白，甚至有人当场下马叩拜起来。 但…… 布迦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这巨响的确可怖，但却并未能撕开盾牌包围圈！ 直接下令将吓破胆落马叩拜之人斩杀，接着布迦再次下令，全军继续逼近！ 今日必定能胜！ 布迦心中越发感觉稳妥。 对于他来说，稳妥就是胜过一切的好事。 随着盾牌包围圈越来越小，外间射向包围圈内的箭矢，也显得越发密集。 布迦微微一笑。 功劳不大，但能稳稳吃下，这才是最好的！ 渐渐的，盾牌圈距离唐军的包围已经不远。 布迦老远观望，已经看出对方的人马已经被射杀了至少三分之二，只剩三分之一在顽强坚持。 其中那名唐将身中三箭，但却骁悍异常，依旧是数支数支的箭矢连珠射来。 但…… 到了这个阶段，任谁都看的出，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 那唐将的脸色已经惨白，显然已经大量失血。 唐军兵卒投掷的天雷神器，巨响声也渐渐的稀薄，几乎失去了惊吓以外的任何作用。 布迦呵呵笑了笑，高声开口喊起话来， “兀那唐将，何苦带着儿郎们送命？如今这局面，难道你们还能翻起水花来不成？” 回应布迦的是一支箭。 但却几乎没有什么力道，射到了布迦马前好几步就已经落地！ 此刻…… 战斗算是结束了。 布迦骑着马，悠然拨开盾牌兵，走上前去。 此时的唐军，已经再无反抗之力，连射箭暗算的力气都没了。 布迦来到唐军阵地前，居高临下看着李君羡。 “公有高义，以身死国，在下佩服。” “不过在下还是不明白，你们这一百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为何会单独分出一百人？” 李君羡闻言，脸上惨然一笑。 根本没有心情回答敌将的问题。 到了这个地步，夫复奈何？ 自己这一百人的小队，全是羽林军，这可是大唐禁军中最精锐的部分。 连自己都这样了，那殿下那边…… 对方游牧蛮子起家，居然会使用这种汉人才用的重型盾牌，李君羡也是大为惊愕。 但不得不承认，这盾牌对手雷的防御能力，还真不一般！ 不能抵御爆炸，但却能将手雷弹开…… 毫无疑问，对方已经对禁军有了程度相当的了解。 李君羡不明白这背后有什么玄机。 但事已至此，恐怕真是回天无力了。 这一次出征…… 既没能拯救到殿下，也不知是否起到了牵制的作用。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 李君羡忽然举起手中长剑。 好容易出征一次，本以为是封侯的机会，没想到却是亡国的先驱…… 事已至此，李君羡自知没能救到李盛，战争毫无疑问……大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自己作为武人，又有何颜面…… 一时间悲从中来，李君羡的长剑就要划开脖子自刎。 但就在此时…… 忽然间，身边的丘陵高出传来一声爆喝。 “所有突厥人，立刻放下武器！” “缴弓不杀！” “所有突厥人，立刻放下武器！” “缴弓不杀！” “所有突……” 一叠声的喊话突兀传来，李君羡顿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 让突厥人交出兵器？否则……是要杀无赦？ 这什么人，什么来路，口气这么大？ 山贼？？？？ 而同时……布迦也听到了这声突如其来的叫喊。 第380章 何谓出奇制胜！ 放下兵刃不杀？？？ 布迦直接懵逼了。 在他心里，此刻是跟李君羡完全一模一样的疑问。 这踏马是何方神圣，对着两万突厥大军喊放下兵器？？ 你…… 你积扒谁啊？？？？？ 开口就叫我放下兵刃？ 你特么看没看见我们这是两万大军呢？ 嗯？ 布迦当场就要一声怒喝直接召唤左右甲士上去给我拿下了。 但…… 这声怒喝却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与此同时， 李君羡听到了那一声爆喝，当场也看着山丘顶上。 不仅仅是两名将领， 这一声基本相当于“不许动都给我老实点”的喊话，也被差不多所有的突厥兵卒，羽林小队的残余兵卒，齐齐听见。 一下子两万多双眼睛同时看向了小丘顶部， 接着…… 众人骇然的发现。 那喊话之人，身上的甲胄不是来自别处。 正是大唐羽林军的玄甲！ 众人懵逼的看着这名玄甲武卒，所有人都因为过度的震惊瞪大了双眼。 这衣服，这甲胄…… 似乎不是山贼，而是大唐的玄甲军？ 可是…… 可是…… 布迦想不通啊。 李君羡就更想不通了。 这附近还有别的玄甲军吗？ 目前的玄甲军就四股。 一股是李靖率领的残兵。 一股眼前李君羡率领的小队残兵。 一股是前往近百里外的河边扎营，准备劫击突厥大军的。 还有一股就是李盛的那三千人。 目前…… 李靖，自顾不暇。 秦若婵，李孝恭他们率领的一万兵马，现在动向已经被探明，无论是昨夜临走时的集体决策和今天突厥的情报打探，从这两个方面来说他们都不可能出现在附近。 而自己现在被打的七零八落，百名兵卒只剩了三十多人。 那也就是说…… 这人是…… 李盛的兵马？？？？ 排除了好几个可能性之后，布迦和李君羡同时得出了一个最最离谱的可能性。 不，这岂止是离谱？ 这特么的完全就是爆炸…… 李盛不是被三十七万大军包围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见鬼了…… 这次真见鬼了！ 这一刻，无论是布迦还是李君羡，都同时懵逼了。 大脑一片空白，死活也想不通，这片小山丘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事…… 李君羡甚至直接以为自己来到了极乐世界。 要不是自己到了阴间，怎么可能遇上大皇子殿下的兵马？？？ 还是说…… 大皇子殿下，带着三千人，把那三十七万大军给打败了？ 要是这样，那就更好玩了。 这已经不是到了阴间了，这特么的分明是到了天界。 要不是天上的天兵天将，三千人拿头去跟三十七万大军打？？？？ …… 另一边。 二十分钟前…… 李盛一觉睡醒，身边的骆宾王直接将他叫醒。 “圣帅，我们现在……” 看得出来，骆宾王还是十分紧张。 但李盛的神情就显得十分淡定。 “慌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盛淡定的表情，轻松的语气，顿时让骆宾王无比佩服。 这就是我大唐武仙吗？ 果然是武仙，什么突厥大军，根本没在怕的。 不过，接着…… “我们这可是有三千人的大军，打他区区三十多万，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于是…… 骆宾王刚刚被李盛的话鼓舞起来的斗志，这一瞬间又被这句补充给浇灭了。 这……要不是人在面前，他还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叫什么话，听听这叫什么话。 一开口就是老外语专家了。 什么叫区区三十几万人，什么叫三千人绰绰有余。 神特么绰绰有余…… 只见李盛忽然回头，对着骆宾王一个怪笑，“你记住，今日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届时突厥肯定不是对手。” 骆宾王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 接着…… 他还来不及思考李盛说的话，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隐隐约约，只让人觉得十分绵密，远近却是分辨不出。 骆宾王呆了呆，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李盛双眼一眯，走出了帐篷。 “全军，列阵！” 随着李盛一声令下。 骆宾王顿时反应了过来，这是…… 是突厥的大军来了！ 仿佛是在响应他的这点感觉，马蹄声紧接着就迅速变得密集狂暴。 不必去刻意分辨，也能感觉到有数目庞大的人马正在急速接近。 待到李盛的命令之后，三千人的先锋营列阵完成。 李盛站在队列之前，静静的看着众人。 骆宾王站在一旁，脸上闪过一抹担忧。 果然…… 马蹄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不仅清晰，甚至隐隐已经有了震耳欲聋的气势……甚至连地面也震颤了。 骆宾王心惊胆战，脑子里全是一会兵败的场面。 不仅仅是他，面前的这三千人，也是个个紧张不安，眼中全都流露出强烈的恐惧之色。 而骆宾王作为参谋，和面前这三千兵马互相观察，发现了对方的不安之后，这种不安又进一步放大，渐渐的人群甚至有了骚动的迹象。 而此时呢，地面的震动…… 已经是越来越强烈！ 便在这恐怖的时刻。 李盛忽然开口，“好了，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就说一下今天的任务。” “没错，就和我们很多同学猜想的那样，今天我们的实习内容呢，是为大唐歼灭一方敌人，也就是正在赶来的突厥大军。” “大家有没有信心？” 李盛直接大喇喇的这么一问，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脚下的马蹄震荡之声。 骆宾王懵逼，我去…… 你没看大伙都紧张坏了，你还问有没有信心？？？ 不光是骆宾王，在场的乡勇兵们也是纷纷露出惊骇之色。 卧槽了，咱们这主将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 人家是三十七万大军，我们可是才三千人啊！ 但是接着，就听李盛继续说道。 “好的，诸位。其实本帅也能猜到，你们是没有多少信心的。” “但自古用兵，皆讲究一个出奇制胜。” “今日呢……本帅就给诸位演示一下，何谓出奇制胜！” 李盛说完，便开始连续下令。 在长安的临时训练中，李盛自然也给三千人排好了职务。 第381章 这摆的是什么阵？ 四人一个班外加一个班长，班长由书院兵和经验丰富的猎户等来源特殊的兵卒担任。 三十人一个排，排长李盛直接按照书院的兵科选修课成绩决出。 三百人一个连队，连长的选拔方式同上！ 三个连队，一个营，营长继续同上，分为一营帐，二营长，三营长。 李盛略微瞟了一眼远方的山峦丘陵，接着便淡定自若的下达命令。 一营一连，负责甲点到乙点的布雷工作。 一营二连，负责丙点到丁点的盾牌架设…… 李盛说话之初，遍地的兵卒都是一脸懵然。 啥，啥，说的都是啥…… 什么甲乙丙丁，大伙有点懵逼啊。 但说到一半时，李盛忽然回头看向骆宾王，使了个颜色过去。 骆宾王顿时会意，当即转身急急忙忙跑进李盛的帐篷里，取出厚厚一沓白纸，分发给各序列班长！ 众人一看，果然…… 这是一份地图！ 而且无比详细…… 见到这地图的瞬间，所有的兵卒，节级长官，心中全都有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玩意……怎么这么详细？ 之前看李盛一脸无所谓，众人都是惊恐万状，这圣帅该不会是赵括那种吧…… 要是这样，那今天可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可见到这份地图，众人的感觉就立刻不同了。 这明显不是赵括类型的将校会准备的东西！ 如此详细，只怕是诸葛武侯出马，都不到如此周密吧。 还说圣帅是赵括呢。 这么精密的地图出现，那赵括能准备这么牛逼的东西吗？ 震惊！ 震撼！ 原本心惊胆战唯恐今天要全军覆没的众人，此刻心中全都产生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此次战事，圣帅绝对是有备而来！ 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突如其来的地图，顿时给了所有兵卒无比的信心。 啧啧称奇之余，干活的速度也骤然快了起来。 效率那叫一个高啊！…… 连骆宾王都觉得惊讶，这真是……见了鬼了。 就一副地图，安抚军心竟然这么好用。 这个奇异的现象隐隐让他感觉受到了一些启发，但要仔细说，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 横竖现在就要跟突厥开干了，骆宾王也知道这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于是继续忙碌起来。 整个营寨之中，众人表情各异。 有惊诧于地图的详细精致的， 有类似骆宾王这样，对地图安抚人心的效果惊讶的。 还有紧张的不时感应一下地面震动情况，猜测突厥人的接近程度…… 一时间整个营寨忙成一片。 这一阵忙碌下来…… 很快，众人刚刚被地图建立起的莫名信心，再次被恐惧所打断。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杯子都放不稳的地步。 可想而知来的突厥人有多少，离的又有多近！ 忙碌的班排之间再次紧张起来，四面八方都是交头接耳之声。 骆宾王算是李盛的参谋，此刻在李盛身边跑来跑去，也是一脸忧虑之色。 最后实在是绷不住了，来到李盛面前紧张的问道，“圣帅，我们接着布置来得及吗？那突厥人怕是马上就要到了……” “来得及！当然来得及。你盯着我干什么？” 李盛没好气的一哼，“突厥人三十几万大军，地面共振起来那动静自然大，显得很近而已，目前我看看……” 这么说着，李盛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方的尘土…… “最少还有五分钟，才能进入一公里范围内。还不赶紧给我干活去？” 骆宾王直接一愣，卧槽…… 现在就是卧槽，非常的卧槽。 圣帅居然能看出敌军抵达的时间？？？？ 那手里的东西是……似乎是望远镜吧，他还真听坊间传说了解一点。 但是即便在传说中，排除什么千里眼之类的段子，考证下来这东西最多也就看个两三里远。 五分钟的马匹行进，那绝对不止两三里。 圣帅这望远镜，该不会跟大唐其他的将领用的不同吧？ 想想圣帅展露过的各种神迹…… 骆宾王深吸一口气。 不猜了，再猜只会显得自己像个笨比一样。 毫无疑问，尽管今日兵力对比极端悬殊，但圣帅肯定是真有把握！ 很快…… 几分钟过去了。 围绕一片海拔只有十几米的小丘陵，三千人布置好了阵地。 四周有的地方埋藏着地雷，有的地方地雷覆盖不足。 人员分布，乍一看也没用多少规律。 似乎并没有什么玄机的样子。 这个布置硬要说有什么好处，就是李盛本人基本上是在山巅最高处，便于观察整个阵地，随时下令指挥。 但总体来说，依旧是平平无奇。 骆宾王有些紧张的看着李盛，“圣帅，咱们这个阵势……真能扛得住突厥骑兵的冲锋吗？” 无论结合自己看过的哪一本兵书。 骆宾王死活都想不出，眼前这阵势是书上的哪一段。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兵书上也没有出现过三千人硬撼三十多万大军的战例就是了…… 但总归是圣帅的手笔，而圣帅在大唐又被称为武仙，那这阵势总该有些玄机才对吧。 于是骆宾王就这么问了，一边问，一边紧张的拿起竹筒喝水，排解情绪。 问完，李盛就摇了摇头。 “并无什么玄机，而且这个阵势，也根本不可能扛得住突厥骑兵的冲锋。” 骆宾王喷了。 尼玛…… 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能？ 不能抗住突厥骑兵冲击？！ 还“根本不可能”抗住？？？？ 那你这…… 这摆的是什么阵？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动等死阵？？？？ 大哥，咱们在打仗，你不要拿命开玩笑啊！！！ 骆宾王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盛，然而这一刻的李盛…… 表情十分严肃。 根本没有开玩笑的迹象！ 骆宾王彻底麻了，这……这特么的，今天是药丸了？ 便在此刻。 李盛双眼忽然一眯，脸上的严肃神情一下变的更加严肃。 紧接着，就见前方的原野突然烟尘蔽天。 尽管光线暗淡，但在这熹微难辨的隐秘晨光中，影影绰绰，却反而显得更加恐怖。 地面的震动，此刻也来到了最高级别！ 第382章 不必，大可不必！ 骆宾王的懵逼立刻完美的转化为了惊恐。 转头，顺着李盛的目光看向远方。 果然，影影绰绰的细微天光之中，仿佛无数妖魔集结而成的烟尘遮蔽了天空。 同时而来的，还有无数马蹄声。 绵密而疯狂，好似海啸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突厥大军，来了！ 而更让骆宾王紧张的是，这突厥大军来就来吧，连个火把也不打。 反观自己这边，阵地四面，火把到处都是…… 那叫一个灯火通明！ 骆宾王当场就急了，“圣帅，我们要不要把火把都熄灭掉？突厥控弦之士三十余万，手中又持有手雷……” 骆宾王的意思当然是，现在能见度不高，我们举着火把而对方不举，那岂不是一个大大的靶子摆在这，生怕对方的箭矢手雷射不中…… 但李盛就直接说了。 “不必，大可不必！” “啊？圣帅……” “你也不想想，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刚才……” “刚才不是就告诉你了，咱们这个阵势，本来就抵挡不住突厥骑兵冲阵。现在无论是有没有火把，地方就这么大，人家三十几万人，还能给你仔细瞄准不成？” “横竖是一通乱箭，有无火把你觉得有区别吗？” 骆宾王：………… wdnmd 没区别，确实没区别。 就是特么的我本来很紧张，被你这样一说，更特么紧张了！ 那你倒是说咱这波该咋办啊大哥！ 我大唐国药丸啊！ 便在骆宾王惊恐万状的一刻，突厥人的马蹄声，忽然…… 停了。 一阵山风吹过。 清晨的山风，分外寒冷。 初冬料峭。 骆宾王转头一看。 果然…… 圣帅是对的。 根本没必要熄灭火把。 因为对方也显然也没打算隐匿踪迹，也是纷纷打上了火把。 这一下，漫山遍野灯火通明。 比长安的元宵灯会都要热闹繁华。 而相应的…… 这也就意味着，四周来的敌人……很多！ 骆宾王感觉自己呼吸有些难以控制，逐渐变得急促，好似空气变得稀薄了。 “圣帅，现在……” 骆宾王正要再问。 紧接着，就听远方的幢幢黑影之中，有人高呼一声。 “来者可是唐军！？” 就在骆宾王惊愕的目光中。 他本以为这次是必死的。 但接着…… 却见李盛无比悠然的一笑。 “来者是突厥之军，我等便是唐军！” “来的好！朕乃突厥颉利可汗，此番奉天承运，来伐你唐国无道之邦。” “若是识相的，立刻自行离去，往西南天竺，不乏生路！我突厥保证不与尔等为难！” …… 颉利可汗这一声喊话。 环绕周身的将校都有些不自在。 大家都不明白可汗为何居然要让这路唐军自行离开。 不过…… 骑着高头大马，离颉利可汗距离最近的伊力珍、夷男二人，脸上却是十分淡定。 原因很简单，这个决策，乃是他们与颉利可汗商量出来的。 尽管一开始，颉利可汗是打算一举灭掉拦路之唐军，散恐怖于天下，以期传檄而定之效。 但到了这天凌晨起身之时，颉利可汗又改了主意。 对方这次总共来了一万三千人，先是分兵一万三千，后来探子又发现对方又分了一百出来。 这一下子，颉利可汗顿时就笑了。 拖时间是吧？ 给长安争取时间是吧？ 不好意思，朕可不是过去那些蛮子可汗，你汉人的兵书，朕也看过！ 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卒，并建议秦王立刻挥兵彻底拿下赵国。 但却被秦王所拒绝。 后来秦王再次想起灭赵之事，当即就找了白起，结果这次白起言辞拒绝。 为什么？ 因为武安君非常清楚，当初坑杀四十万降卒，赵国人心浮动，全数陷入恐惧之中。 这个时候你去攻打，赵国必然顶不住。 但等到赵国回过神来，你还去。 那这叫什么？ 这就是作死！ 惊弓之鸟都是软柿子，谁去捏谁赢；但还有一条道理，那就是哀兵不可胜。 人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统一了人心，然后还重新集结了兵马物资。 这个时候再去硬打，那难度就高得多了。 颉利可汗立刻便意识到了。 这唐军定然是打算不断分兵，不断使用小股部队搞骚扰战。 至于目的，正是为了拖延时间，给唐国皇帝争取集结勤王军的机会！ 如果是其他手段倒也罢了。 但你两次分兵，这意图也太特么明显了。 真当我突厥人是白痴？ 因此颉利可汗就想的很清楚了。 那一百羽林精锐，让布迦随便带两万人去追堵，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谁知道那一百人是不是为了到哪里传递情报。 而前面的这些……哼哼…… 这回，直接走路，我还真就不对这三千人下手了！ …… 就在颉利可汗喊话之后。 李盛这边，骆宾王顿时呆住了。 我擦，这什么情况？！ 等等，突厥人居然愿意放过我们？ 这…… 这怎么可能啊。 他们不是来南侵的？ 既然是南下，准备去长安了，怎么会放过唐军…… 好在骆宾王从小脑子好使，很快想到了原因。 拖延！ 既然我方知道要拖延，那么突厥这边难道会不知道。 这边这片阵地营寨，总共是三千人。 三千，这个数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让突厥人感到严重威胁，那是笑话。 但让突厥人置之不理，应该也不至于。 于是…… 骆宾王顿时明白了。 突厥人这是想要绕过这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长安！ 想起李盛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是无比自信的模样，骆宾王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太恐怖了，一切为没有超乎圣帅的算计！ 不过仗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则是…… 我们要不要接受？ 要不要先离开？ 转头一看，却见李盛正举着望远镜四处观望，似乎在搜索什么。 一听到突厥人的话，李盛就笑了。 “不好意思，我这点兵力虽然不多，但还真不打算给诸位让路呢。” 李盛说话时似乎一直在用望远镜搜寻什么，此刻隐约好似搜寻完毕，笑着放下了望远镜，随后淡淡的说道。 第383章 掷弹兵！ 李盛开口说话的语气无比轻松，轻松的甚至根本不像是在战场上。 乃至于说完之后，所有人都齐齐愣了一下。 初冬的晨风带着冰寒的霜露气息，比寒冬时分更加寒冷。 更衬托得此刻这一瞬间的寂静，分外惊悚。 三千先锋营士卒，齐齐呆住。 三十七万突厥大军，齐齐呆住。 两波军队，全员懵逼。 颉利可汗跟骆宾王直接愣住。 这人，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手里握着三千兵马，　开口就是不打算让我三十七万大军过去？ 那你想干嘛？ 这……？？？？ 在场所有人，闻言直接懵逼。 几秒后…… 骆宾王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完了，完了完了！ 本来还想着这次顺利离开之后，怎么跟在突厥大军屁股后头打打袭扰战呢。 结果咱们可爱的圣帅这一句话下去，这下，跑不了了。 谁也别想跑了！ 骆宾王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一瞬间连遗嘱要写多长篇幅，骈四俪六对仗押韵什么都想好了。 而接着…… 果然。 颉利可汗回过神来，当场大怒。 本就黑壮鼓胀、不似人类的面孔一下显出愤怒之相。 周遭的突厥大军，所有的士卒也是齐齐愤怒。 尼玛，真当我突厥好欺？ 给你脸了！！！！ 颉利可汗脸色森寒如冰，当场深吸一口气，大喝：“既然将军有此气节，朕便成全你！” “全军听令！” “给我杀光他们！！！” 下一刻，夷男，伊力珍，两名大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一边冲还一边回头一笑。 “可汗，看这唐将是个少年人，想来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之徒，待我等……” “哼！” 夷男伊力珍两人话音未落，已见颉利可汗缓缓骑着马向身后走去。 一面走一面怒声大喝，“拿不到此子人头，休要回来见我！” 夷男，伊力珍笑了。 “如何啊伊力珍兄弟，唐军这阵势你可有把握？” “把握？” 被身边夷男这么一问，伊力珍当场差点笑死。 “就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来战场送死！” “夷男兄弟且稍待，我率军一冲，立马叫他七零八落！” 夷男哈哈大笑，任由伊力珍一马当先冲过去了。 就如伊力珍所说，这阵势…… 反正他是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 这布置上漏洞百出，起码有不下十几个角度可以让骑兵上去撕开一道口子，然后吞噬！ 他甚至都没有兴趣和伊力珍争夺功劳，斩杀个少年将军能算什么功劳？ 这也要邀功，别说是得功劳了，闹笑话是真的！ 但…… 仅仅几秒之后。 变故突然发生了。 伊力珍冲到一半，地面突然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 紧接着……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流星飞火。 无数突厥士兵沾染火星，身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尖叫惨嚎！ 震荡不休！ 伊力珍大吃一惊，浑然没有想到…… 这一路唐军看着不似精锐，但手中却持有天雷神器！ 失算了！ 见状，夷男顿时皱了皱眉头。 玛德……出师不利，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不过…… 尽管觉得不吉利，但夷男却也并不担心。 这东西，唐国有，突厥也有。 咱又不是没见过，还能不知道怎么解决吗？ 果然，接着就见伊力珍脸色一沉，高举右手大喝， “前锋营，给我下马！” …… 却说骆宾王正在惊恐不已，满脑子都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就在此刻，突厥人被李盛一句话当场激怒。 瞬间一骑携众而出，向着己方狂冲而来！ 千军万马，地动山摇。 骆宾王心脏一紧，不过…… 接着，见突厥人冲势不停，骆宾王脸上却又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 对方……就这样直接冲？ 难道不怕…… 果然…… 便如他预感的一般。 大唐先锋军这边，还未及发出一箭一弹，就见地面猛然炸裂，先前刚刚埋下不久的地雷起爆了。 突厥大军顿时受惊，纷纷乱了起来。 不过…… 话是这么说，但骆宾王心情却并不乐观。 因为突厥大军虽然乱了一阵，但却没有出现真正的溃散。 骆宾王算是在所有书院生员之中都算反应快脑子好的，立刻察觉到不对。 这情况，多半是突厥人对火药爆炸已经见过了。 甚至对方已经从不知何处弄到了火药配方也难说！ 念及此处，骆宾王瞬间醒悟。 难怪—— 难怪大唐禁军经过军改，又增添了无数强力军备，这次出征又是李靖这样的宿将带兵，结果居然还是翻车了。 突厥人得到了热武器！ 这才是真相！ 不过眼下……骆宾王也来不及想那么多，这背后有什么猫腻之类。 现在的关键是，突厥人既然也持有了火药兵器，那自己这一方的压力就陡然增大了。 而相应的，地雷可以造成的杀伤恐吓效果，恐怕也要大打折扣！ 果然…… 紧接着，突厥人的冲势忽然收敛，停滞。 接着，一名突厥将领振臂一呼，紧接着周遭无数突厥士兵，齐齐下了马匹。 接着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棵棵碗口粗的小树，纷纷扎在了马匹身后，接着…… 马鞭齐齐一挥。 无数匹没了骑手的战马向着前方猛冲而来。 骆宾王屏住了呼吸。 他完全可以猜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紧接着…… 果然。 拖着树木飞奔的马匹，很快触发了无数地雷，巨响声接连响起！ 眨眼之间，血肉横飞。 然而…… 突厥的兵卒，却没有因此出现伤亡！ 骆宾王傻眼了，立刻转头看向一边的李盛。 “圣帅，怎么办？地雷没了，他们……” 这一刻骆宾王心脏岂止凉了半截，简直都要凉透了。 在他看来最大的屏障地雷居然就这么没了，那一会…… 还有什么能挡住对方的突进？？？ 骆宾王脸色惨白。 但此时，看向李盛…… 他却发现。 李盛的脸上，依旧是一片轻松，嘴角甚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慌什么？” “圣帅，地雷都没……” “没了就没了，看看他们水平而已，本来也不指望这玩意。” “现在开始，给我看好了。” “掷弹兵！准备！” 第384章 咱们大唐才是最强的！ 随着李盛再次一声爆喝。 前方的先锋军兵卒顿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此刻何止是骆宾王后背发寒，所有的士卒都是一样。 但……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退路。 除了一战，别无生机！ 骆宾王一咬牙，干脆也不在李盛身边等着了，直接自己也冲上前去，解开了腰间带着的手雷！ 果然…… 很快，就见突厥骑兵，仿佛一片片附着在大地上的沼泽，对着大唐方向猛冲过来。 很快，骑兵开始射箭，此时两军相距百米左右！ 但李盛此前已经下令，没有命令绝不可擅自消耗弓箭。 因此骆宾王也好，其他无数同袍也好，马周，高子杨，谢仲元……等人，也都静静等待着。 好在李盛除了下令埋伏地雷以外，还有其他的布置。 比如…… 战壕！ 半人深的浅战壕，配半人高的土垒。 这个配置，诚然是不可能抵挡爆炸物的轰击，但抵挡箭矢却是绰绰有余！ 不过这丝毫没有减轻先锋营将士的紧张感。 能挡得住箭矢…… 那然后呢？ 那特么的然后呢？ 人家就干放箭不冲锋的？？ 骆宾王脑子里，此刻除了一片空白，就是一大串一大串的问号。 圣帅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让放箭，这不是坐以待毙么…… 当然，也有手雷，但是手雷…… 骆宾王不敢往下想，想多了那就是一个字。 安排后事吧你！ 很快…… 突厥的骑兵见射箭无效，纷纷冲锋而来！ 八十米，七十米…… 五十米，四十米…… 三十米！ 骆宾王当即一声爆喝， “投弹！” 和骆宾王一齐大喝的，还有无数书院出身的书院兵们。 他们此前的确只是书院的书生，但在人人必须过关的严苛军训下，早已熟练的知道手雷投掷的有效距离。 正是三十米！ 随着一声齐喝，果然…… 下一刻，无数银白的光点，从战壕中腾空而起！ 随后…… 巨响！ 火光！ 爆炸！ 一片片五六米高的惊天烟尘之中，突厥骑兵的冲锋势头立即受挫。 无数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一次，大唐先锋军声势大振。 所有兵卒都兴奋的大呼小叫， “兄弟们！” “杀！” “干就完了！咱们大唐才是最强的！” “突厥蛮子给爷死！” 这一片声势，顿时让不少校尉也跟着感到十分振作。 好说歹说，前现在军心又稳了，气势好说了！ 但…… 激动的是大部分。 振奋人心，振奋的也是大部分人心。 依旧有少部分人，满脸紧张不安，后背发冷。 骆宾王正是其中之一！ 这一波反击的确很解气，但骆宾王却知道…… 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对方既然知道用马匹趟地雷，将地雷防御区废掉。 那…… 也就意味着…… 对方明显已经知道了地雷这种东西的存在，至少上层的将领都知道。 而且从对方反应的速度迅捷程度来看，还不是临场反应，而是很早就有了预案！ ……既然人家上层将领都知道地雷了，那还能不知道手雷吗？ 这手雷…… 真能无敌于战场吗？？？ 骆宾王心中始终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紧接着…… 随着第一波投掷手雷纷纷爆炸，烟尘弥漫起来。 突厥方面一番人哭马嘶之后，紧接着也陷入了寂静。 令人揪心的寂静！ 骆宾王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绝对有问题…… 果然…… 仿佛天下事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一会…… 烟尘之中，走出了两名甲胄精致厚重无比的骑士。 两人望着这边，脸上挂着冷笑。 随后，伊力珍一声怒喝。 “兀那唐军！” “两军交战，拼的武艺高低，奈何用此恶毒手段取胜？” “这天雷神器你们唐军有，真就当我突厥没有吗？！” “哼！” 说罢…… 几辆巨大的马车开上前来。 骆宾王一看，这一次彻底傻眼了。 那数辆马车上都盖着厚厚的蒿草遮蔽，不注意看和一般的粮草辎重马车也没什么区别。 但紧接着，就见突厥士卒直接掀开了上面覆盖的茅草。 下面却是诡异的披了一层皮革！ 接着，皮革也被掀开。 恐怖的景象出现了。 密密麻麻，无数手雷，装满了这数辆马车。 突厥同样持有手雷…… 并且数量比起自己这边，并不少！ 骆宾王呼吸都屏住了。 此刻的他，脑海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会对方将这些手雷一扔，这三千同袍又要如何抵挡得住？ 并且所有携带手雷的马车，距离这边的战壕都在两百步开外。 毫无疑问。 突厥人不傻，根本不给你用火箭手雷破坏的机会。 全军覆没……在即！！！ 骆宾王直接悲从中来，当场就要来一首绝命诗。 玛德，战功没立，好歹留点文名吧…… 不过手头没有纸笔，难道要用手指头写在泥地上？草蛋…… 就在骆宾王绝望的一刻。 忽然间，头顶传来一声诡异的尖啸。 紧接着，尖啸声不停，一道接一道，在头顶接连响起…… 此刻。 夷男和伊力珍都是满脸冷笑。 残忍的冷笑！ 他们以己度人，本以为这三千个据说并非羽林精锐的唐军，不可能装备天雷神器这种强大的兵器。 然而事实打脸，对方还特么真有。 但你有又如何？ 我突厥就没有？ 两人迅速禀报了颉利可汗。 果不其然…… 颉利可汗闻言大怒。 三十七万大军在三千人面前吃苦头，传出去自己简直别混了。 尽管自己手中的天雷神器存货也不多，原本是打算用来摧毁长安城墙，彻底击破汉人抵抗意志的。 可现在…… 呵呵！ 既然你们要用这东西，那就别怪洒家无情！ 倾巢而出，直接拿出半数的天雷神器。 给我炸！ 今日说什么也要把丢失的军威给我找回来！ 于是没一会…… 夷男和伊力珍两人都分别得到了两车天雷神器。 如虎添翼！ 望着前方的汉人阵地，这两人心里暗暗赞叹，不得不说最近的汉人武德还真是丰沛，还有天雷神器这种好东西。 但是不好意思，我突厥也有！ 可正要下令全军来取天雷神器，就见前方的夜色中，飞来…… 第385章 谋划，算无遗策！ 夷男和伊力珍正要下令全军将士来取手雷…… 对这伙该死的唐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骆宾王头皮发冷，后背发冷，手脚冰凉，正在胡思乱想…… 自己这辈子可能真就是个无名之辈了。 两拨大军的将校们， 此刻几乎不约而同的预见了同一个解决。 唐军惨败！ 突厥大军，摧枯拉朽，一路高歌挺进长安！ 但…… 就在这一瞬间，变故出现了。 此时天色未明，四周依旧极为晦暗。 一道火焰星辰般的光点，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夜空中。 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 就见那火星骤然放大。 眨眼之间，整个就变得炽烈无比，耀眼无比！ 奔着突厥方向，带着一声诡异的刺耳尖啸，划过一道美不胜收的曲线，将夜色斩为两段，直直飞了过去。 骆宾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何物，只觉得脑海隐隐有些熟悉。 这玩意自己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突厥人一边。 则是彻底的呆住了。 怎么打仗打到一半，突然出现流星？？ 突厥人来自塞北，基本都多少沾点迷信，一下子都愣住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便是夷男和伊力珍这种大将，还有颉利可汗这个大头人，此刻都是发愣状态。 至于看到流星该怎么办，众人脑海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不过。 一秒后，“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也就不复存在了。 “流星”斩开夜幕，随后直直冲向了四辆马车。 而这四辆马车…… 正是突厥人装载手雷的马车。 而突然出现的“流星”，自然便是…… 没错，李盛的竹筒火箭筒！ 火光冲天而起。 远远胜过之前五六米的烟尘。 这一次，是高度超过十米的赤红焰流直冲天际！ 自古至今，人类的第一颗蘑菇云。 自此，腾空而起！ …… ……尽管竹筒火箭筒的有效射程，才到前世的中东爆款rpg7的一半左右。 但…… 就是为了这一次的发射，李盛特意挑选了这处小山丘驻扎，设置阵地！ 有了高地优势，射程自然大幅增加了不少。 而此前的一番缠斗…… 望着那佛塔般的巨大火光，末日般的恐怖景象，越升越高，逐渐升空，直达数十丈开外的蘑菇云。 骆宾王忽然懂了。 李盛的这一切安排…… 先用地雷防御，是为了示敌以弱！ 展示出攻击能力的缺乏。 再是严令禁止放箭，只准许放了一轮手雷，是为了让敌人形成印象。 让对方潜意识的认为，唐军的有效攻击能力，只在三十步之内！ 然而…… 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等待突厥人的手雷出现！ 但…… 骆宾王还是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圣帅怎么知道突厥人的手雷是集中放一起的？ 要是对方也跟我们一样，手雷下发到各个士卒手中，那这计策不就无效了吗？ 这个疑问刚刚升起，骆宾王猛地双眼睁大，反应过来。 是了…… 突厥的状态与唐军不同！ 他们都是一些部落集合体，带头的可汗若是没有军功，那就不可能受到拥戴，实际上联合的非常脆弱。 哪怕这一代的突厥之主再怎么雄才大略，也不敢轻易信任他人，将这些手雷分发出去！ 那么…… 集中保管，就是唯一的可能性！ 当然，还有一个疑点。 突厥人这几车手雷炸了，后续会不会有更多的？ 但……理性分析，不会！ 不管突厥是怎么弄到这些手雷的，骆宾王都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即便突厥也有了这种兵器，但数量、产能，绝对比不上大唐。 他们的手雷数目，绝不允许他们源源不断的补充。 这是一种专用来决战，或者打出军威的兵器！ 这一次…… 显然，对方的目的就是后者。 使用大量的手雷，连突厥军中各部落，带着大唐后续的兵力，一齐震慑！ 然而…… 骆宾王笑了。 哈哈大笑！ 仰天长笑！ 这些突厥人绝然没有想到。 他们好容易弄到了大唐的强力兵器，可大唐后方，真正的神兵，却不是这些…… 大唐真正的镇国神兵，是圣乡侯！ 你偷任你偷，我圣帅立刻就能拿出更加强力的兵器！ 这一刻，骆宾王对李盛的才华，再无半点怀疑。 长安百姓皆传，圣乡侯乃天上星宿转世，人间之真君。 如今，信矣！ 兵器，穷凶极恶！ 谋划，算无遗策！ 但凡是用脑子的事情，圣帅果真就是冠绝天下。 无人能敌！ 骆宾王大笑。 因为…… 此次，消耗了突厥军中的手雷存量。 那么下一步，岂不就是…… 便在此时，后背突然猛地传来一股大力！ 骆宾王懵逼的回头，接着就见李盛骑着马，慢慢的踱步过来。 居高临下，神情淡漠…… 既没有计策奏效的喜悦。 也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 眼中无悲无喜。 “笑什么呢？” “我说放假解散了吗？” “哼！” 李盛一声冷哼，接着看向周遭无数的大唐禁军战士。 “所有人，立刻上马！” “突厥人手雷已尽！” “冲锋！” …… 随着李盛一声爆喝。 大唐先锋军战士纷纷回过神来，脸上都呆了一下。 不过紧接着就变成狂喜！ 是了…… 突厥人手雷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下，情势完全逆转！ 这不是开玩笑。 大唐所有百姓都知道，圣帅所制的手雷威力无比。 原本见到突厥人也持有了这种兵器，众人一方面是愕然懵逼疑惑，一方面也无比恐惧。 尼玛，这东西突厥也有了，那我们没了这个优势，这点兵力还打个蛋啊…… 可是此刻！ 李盛一声提醒，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现在我们有手雷。 而突厥人没有。 我们打到现在没有任何伤亡，队形严整。 而突厥呢？ 超越一切认知的冲天火光，末日一般的蘑菇云下。 是四散溃逃，将领们拦都拦不住的恐慌！ 巨大的恐慌！ 无数突厥骑兵，这一刻直接哭爹喊娘，疯狂逃命。 甚至还有无数人直接跳下马匹，当场对着巨大的火柱和蘑菇云，原地疯狂磕头起来。 夷男、伊力珍两人也被吓的破胆，但两人见部下卒伍四散奔逃，正要喝令列阵，忽然间，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第386章 唐军居然不止一发？ 夷男、伊力珍两人还未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听到天边无数尖啸声，接连响起。 又是无数道火焰“流星”划破天空，瓢泼大雨一般倾盆而下！！！ 两人到吸一口冷气。 我尼玛…… 这么恐怖的东西，唐军居然不止一发？ 还有这么多？！ 眨眼之间…… 无数火箭筒，四处开花！ 尽管没有之前那么夸张的灭世火柱，但这种从天而降，带着万鬼哭嚎般尖啸的兵器，依旧狠狠的震慑了所有的突厥兵卒。 三十七万突厥大军，大乱！ 原地恐慌，四面奔逃，自相践踏！ 不时有人连人带马摔倒在地，立刻便被周边丢了魂一般惊恐的同袍骑着马疯狂踩踏，当场毙命！ 伊力珍和夷男这下傻眼了。 我尼玛…… 这三千唐军到底什么来路，这特么比李靖带的主力精锐恐怖多了好吧！ wdnmd！ 两人满头冷汗，惊恐万状。 四周全是溃散逃命的突厥兵卒。 两人甚至都无法轻易动弹，多动一下一不小心就要被撞倒在地，紧接着必是踩踏致死！ 不过…… 两人终究是将领，突厥大将。 当场立刻命身边的死士亲兵鸣金集合！ 不一会的功夫…… 周遭的恐慌气氛，在数百上千个人头落地，明正军法之后，终于稍稍平复，无数兵卒又稍微有了一些样子。 夷男和伊力珍对视一眼。 “怎么办，伊力珍兄弟！？” “还能怎么办？！这路唐军……草！”伊力珍狠狠的怒骂了一声，“这路唐军太过邪门，我们先撤！” “掩护可汗，带大军找个安全的地方！” “好！” 夷男急忙点头，这种状态还硬打，打个大西瓜啊！ 好在这种时候…… “夷男兄弟，咱务必要保持冷静，唐军素来胆小，必不敢追！” “是！此时正可回头修整一番！玛德……太邪门了！” 夷男、伊力珍两人心脏狂跳，今日真是震撼的人都要裂开了。 这尼玛唐国的神兵利器也太恐怖了。 好在两人都比较了解汉人。 汉朝亡了这几百年了，当年的西汉早就不复存在，如今的汉人属于是到哪都挨揍。说对方不敢追，这倒是个可靠的共识…… 然而下一刻……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森然怪声。 “我叫你们走了吗？” “我大唐疆土是什么地方……一个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两人惊恐的回头。 紧接着，就见一少年乘马而来，满脸笑容。 两人周身瞬间冰冷，如坠冰窖。 尼玛，真就追上来了？！ …… 伊力珍，夷男两人，这一瞬间完全傻眼了。 他们本以为对方不会硬追，结果谁知…… 居然说追就追！ 三千人追着三十多万大军跑，这场面简直是说有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然而……然而看看身边的突厥兵，他们是根本笑不出来。 一片大乱！ 伊力珍和夷男交流了一下眼神。 “兄弟，如今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了……如今要想谋得生路，怕是非得将人先召集起来不可。” “先集合！有可汗在，不会乱！” 夷男伊力珍两人一合计，不管怎么说，现在可汗还在军中呢！ 可汗都没说啥，只要严申军法，定能稳定住局面！ 这要这大军稳定下来，这路唐军再怎么诡诈厉害，也不可能冲破三十余万大军！ “突厥兵全数听令！” “颉利可汗有旨！有擅动者斩！” “胡乱奔逃脱离部伍者，夷之！” 所谓“夷之”，就是“夷九族”的意思。 这刑法，在漠北，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伊力珍和夷男一通大吼，打着颉利可汗的旗号宣布严刑峻法， 正在四面疯狂逃窜的突厥兵顿时都愣了一下。 夷男和伊力珍齐齐一怔，顿时注意到了身旁兵卒这个细节的小动作。 一时间心中大喜，兵卒还听令就好！ 不过话虽如此…… 两人依旧十分紧张，甚至心中的恐惧还在增长，一点也不比周遭逃命的兵卒少。 因为…… 在他们思考、呼叫、警告周围的士卒不得四处乱窜的同时。 对面的唐军正在不紧不慢的逼近过来。 最恐怖的是，对方逼近的速度，丝毫没有因为他们二人的嘶吼变慢。 更恐怖的是，对方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竟然，似乎是根本不怕他们重整队伍！ 这个可怕的诡异细节，此刻的夷男和伊力珍，大脑已经分析不出是什么原因了。 全凭一股生存的本能，在漠北无数个岁月的刀口舔血，无数个日夜的虎口夺食中积攒下来的求生本能。 这本能清晰的告诉他们…… 死！ 今日必有一死！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夷男满脸惊恐，而伊力珍则反而被这股诡异凌厉的压迫感逼出了几分狠劲， 当场取出弓弩，就要给这唐将来一发。 但就在这时…… 忽然间，身后锣声大作！ 伊力珍和夷男齐齐一怔，随后顿时一阵狂喜！ 这锣声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响亮！ 这是！ 颉利可汗王帐的命令！ 可汗的王帐依然在运转！ 那……那就无事了。 只要王帐还在运转，大军就不会溃散！ 两人急忙回头一看，果然见到了一面丈许高的大纛——这是颉利可汗的旗！ 两人顿时大喜，当即就要约束身边的兵卒一起拱卫可汗。 但就在这时…… 夷男，伊力珍却又发现周遭的兵卒都愣了一下。 两人也跟着愣了一下，这些兵卒……都是看着同一个方向发愣。 两人急忙转头，就见对面的少年唐将，不知何时，也举起了长弓…… 所有的唐军，使用的都是一种形制奇特的蹶张弓弩，但这少年唐将，使用的弓却颇为古典，完完全全就是一把古典的、寻常的反曲长弓。 唯一与寻常之弓不同的，就是这弓…… 通体黝黑，极为粗壮，并且弓身之上，闪烁着金属光泽。 这竟是一把铁胎巨弓！ 如此巨大的弓，两人别说是自己拉开了。 甚至在漠北混了这么久，连特么见都没见过。 弓体之粗壮，根本就不像是人类使用的兵器，只怕即便是猎虎也用不了如此巨大的弓！ 第387章 原来这么好打？ 看到这大黑弓的瞬间，夷男和伊力珍就傻眼了。 你踏马的，难道中原真的有龙这种动物？ 不然汉人打造这种怪物兵器干鸡毛呢？ 嗯？ 这么大的弓，这是人用的？？？ 不是用来猎龙的，难道是用来射太阳的？？？？ 两人简直傻眼，懵逼，完全无法理解这弓究竟是什么。 他们甚至无法确认这是否真是一把兵器。 但随着弓体逐渐弯曲。 巨大的势能，在细不可见的弓弦上积攒起来。 修长漆黑的钢铁弓矢，箭头逐渐抬起…… 两人心中顿时警兆大生。 这玩意……这唐将…… 该不会是…… 两人，四颗瞳孔。 瞬间放大，立刻转头，嘴唇张开。 然而……一声呼喝警告之声，还未来得及从肺里喊出来， 一道尖刀似的风压，已然在两人面颊上猛地划过！ 唰！ 箭离弦！ 风骤起！ 下一刻…… 夷男和伊力珍只觉得脸上被杀牛羊的弯刀狠狠剐了一下， 但来不及感到疼痛，就听身后的大军中军位置，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可汗中箭了！” …… 随着第一声惊恐的叫声出现。 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鬼哭狼嚎般的尖叫，连绵不绝的响起。 “可汗中箭！” “可汗中箭！” “兵败了！咱们兵败了！大伙快逃命啊！” “这伙汉人是天兵天将！大伙……” “快！跑！啊！” 一阵阵惊恐的呼喊声骤然从突厥中军位置炸响。 夷男和伊力珍如坠冰窖，整个人浑身都恐惧的僵住了。 尼玛，这…… 完了…… 完了完了…… 刚刚约束起来的大军，一瞬间再次陷入大乱！ 与之前相比好不逊色，甚至百倍过孩子的大乱！ 这一次，夷男和伊力珍面如死灰。 两人双手双脚冰冷，颤抖不止。 对方持有可怕的神兵，而我方可汗却中箭了…… 这下子，恐怕是冒顿单于再世，也绝不可能重整军势了。 兵败！ 两人深吸一口气，立刻呼叫身边的卫戍亲兵：“儿郎们挺好，立刻随我突围！” “突围！突围！” 突厥两员大将懵逼的一刻，好似时间都变慢了百倍，一旦回过神来，立马转头跑路！ 李盛遥遥望着陷入大乱的突厥军。 既没有多看突厥人的惊慌哭叫，也没有在意身边大唐先锋军士卒敬若神明的注视， 默默抽出一把长款唐刀，高举过顶。 “大唐禁军，冲锋。” 三千甲士齐齐暴走，向着三十余万突厥大军纵马而去！ 彻底陷入混乱，队列号令系统完全崩溃的突厥大军，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三千名新晋的禁军士兵，仿佛三千头吊睛白额大虫，在三十万人中肆意冲杀，来回切割…… 切割！切割！切割！ 人人如龙！ 这一幕…… 骆宾王也好，其他的书生兵也好。 甚至是杀到一半突然回过神来，看向身边袍泽的禁军士兵也好。 所有人都懵逼了。 尼玛…… 我们咋变的这么勇了？ 这也太勇了吧。 这帮突厥人……原来这么好打？ 简直跟打儿子都没啥区别！ 这个奇怪的感觉让三千禁军越发兴奋，渐渐的人人都杀红了眼。 整个突厥大军，一片鬼哭神嚎！ …… 待到三千禁军重新集合，突厥大军溃散之后。 骆宾王…… 直接感觉自己好似活在梦里。 尼玛，这三千人还真能吊着三十多万大军打！ 说出去，谁信？ 这特么的要是拿去武庙里祷告一番，怕是什么孙武子孙膑、武成王姜尚，兵仙韩信，武安君白起……都得直接诈尸出来打人。 踏马的你们这些小鬼一个个的，吹牛皮都不带打草稿的。 人家那是几十万大军，你们哪怕骑着马去砍稻草人，也得狠狠摔一通跟头吧。 开口就是吊打，你把我们这些老祖宗也吊打一顿算了！ 一直到战斗结束…… 众人都根本回不过神来。 实际上，何止是骆宾王懵逼，所有的先锋军战士也都是懵逼状态。 集合的时候，那手都在发抖。 不怕别的，就怕自己一下子梦醒了。 想想，就特娘的不科学。 这河里吗？ 这太不河里了！！！ 队列集合，此时天色刚刚明亮。 三千人站在一起报数。 声音都有些发虚…… 很快…… 报数完成。 一人不少！ 没有一人阵亡！ 所有的士卒都呆呆的，连李盛的下一步计划命令，都没人响应。 半晌之后…… 李盛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你们怎么回事？战斗结束了，你们可以放松一下了。” “我想想……啊对，稍息！” 随着李盛这一声稍息。 山坡上的士兵纷纷一个激灵。 下一刻…… 一个满脸沾血的禁军士兵突然抖了一下，抬头一看，发现圣帅就在面前。 呆呆的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圣帅……我们……我们是赢了吗？” “废话！” “你们这一个个的，让你们稍息，还要我说第二遍不成？稍息！” 吐槽归吐槽，李盛还是喊了第二遍稍息。 毕竟一场大战下来，别说是砍人杀敌了，那就是杀猪也该把人都累坏了，还是要体谅一下。 不过就在第二声稍息喊出的瞬间…… 在场的所有士卒，全数沸腾。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他妈的我们打赢了！” “弟兄们，大捷！大捷！” “三千人破三十九万人！大捷啊！！！” 一片突破天际的鬼叫声，在漫山遍野之上震荡起来！ 直到此刻，李盛才微微路出一个笑容。 骆宾王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骑在马上，正在东张西望活动脖子的李盛。 心中的震撼简直是无以言表。 这大捷，特么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简直是打死他都不敢信。 三千人破三十余万大军，这说出去鬼信啊？？？ 然而…… 骆宾王回想了一下正常战役的各个环节。 李盛看似随意，好似完全不通军事。 然而仔细想想，各种布置粗疏的表面之下，是无与伦比的细节。 骆宾王只能懵逼的承认…… 圣帅的外号不是白来的。 这……这只能是真的武仙下凡了…… 真正的用兵如神！ 第388章 我大唐这波赢了！ 战斗结束后，天色才微微明亮。 山林中也终于有了可靠的能见度。 骆宾王忽然意识到，刚才…… 禁军都是在黑暗中冲杀，这风险之大简直可想而知。 不过紧接着也反应过来。 正是因为黑暗之中，那道冲天的火光……震慑效果才格外明显。 而诡异出现的神兵，突厥可汗中箭的消息，造成的恐慌才会成倍增长。 尽管光线不明，但仔细想想，其实恰恰是这种晦朔昏暗的环境中，以少敌多、出奇制胜的战斗才会更加有利。 兵者诡诈之道也，那可不就是天色越黑越有利吗。 这么一想…… 骆宾王对李盛更加佩服了。 连突厥人的反应，恐慌的气氛，都没有逃出李盛的算计！ 多智近妖，可怖之极！ …… 三千人马，李盛下令就在林中修整。 至于溃散逃逸的大量突厥溃兵…… 李盛倒是没有下令追击。 禁军原地修整，几名书院兵跟着李盛上了山头。 尽管战斗结束，不过马周、高子杨这几个表现不错的，李盛都叫到了身边。 “圣帅，此次大捷……” “先别说这个，战争还没结束呢。” 李盛直接挥了挥手，目光看着山丘顶部，脚下不停的向上走去。 高子杨的兴奋立刻被李盛打断，这么一说那到也是…… 战事还未结束，现在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庆祝，那是尘埃落定之后干的事。 不过接着，一旁的马周忽然开口了， “圣帅，如今突厥人大溃，我等何不乘胜追击？” “若是溃兵流到四面八方，附近村寨里的百姓恐怕……” “你想多了。” 李盛再次摆了摆手，马周一时间愣住了。 其余的高子杨、谢仲元，还有骆宾王也是。 其实三人此刻，心里都在想这个问题，既然这次大捷，而且是如此难得的史诗级大捷…… 那干嘛不趁机追着杀一通？ 一面也能多拿军功，不管哪里的军队，都是以杀敌最多为准来计算的。 一面也能尽可能斩杀更多的突厥人，毕竟……这原因简直不用多说了。 众人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李盛淡淡道，“只是一场战役胜利，有什么可庆祝的？我说了，战争还未结束。” “第二……以人头数计算军功，这个制度也该改改了，按这个计算……以后每个营每个连队都想找软柿子捏，难仗硬仗没人打，这大唐的禁军成什么了？” 李盛提起这个，众人都是一愣。 这几个家伙都是书院出身，书生从军，兵书也是没少读。 但那么多兵书之中，众人愣是想不起自古有哪只军队，是不看人头计算军功的。 这次李盛提出的这一点，简直就是醍醐灌顶。 众人已经可以预见到…… 要不了多久，大唐的禁军恐怕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改制。 届时，大唐的军事实力，恐怕还将有一次质变的飞跃！ 什么叫武仙？ 不说这次战绩，就这军事理解，就远比一般人牛逼！ 我大唐…… 嘿嘿我大唐这波赢了！ 几人兴奋无比，脑子依旧是晕晕乎乎的。 不过跟着李盛走向山丘顶上之后，另一边的景象却让他们纷纷愣了一下。 这片丘陵的另一面，也在作战……居高临下一望，这是围攻作战。 而且毫无疑问。 被围攻的数十名甲士，正是禁军士卒。 而另一边，则是数万名突厥兵！ 突厥兵溃散的方向，是沿着地势向李盛的阵地相反方向——换句话说，是向远离山丘的方向溃散而去的。 而这另一边，同样在激战，并且因为激战，显然他们还未意识到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不过山下发生的事情，在山顶上倒是看的很清楚。 这一小股禁军正在被围攻，而且满地猩红，伤亡惨重！ 骆宾王当即深吸一口气，向着山下咆哮起来。 “都给我老实点！” “所有人，立刻放下兵器！” …… 布迦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面带微笑俯视着眼前的汉将。 此人的甲胄精致程度，一看便知毫无疑问是一名高级将领，而且品秩不低。 但一名高级将领带着这少得可怜的百十人，虽然可汗怀疑这是拖刀减灶之计，但怎么想都还是有些古怪。 因此战斗到了此刻，布迦也下令众人，都停止攻击。 他要尝试劝降！ 看看能不能套点情报出来。 “来者唐将，本将观你器宇不凡，为何带着这区区百来人在此？” “哼，要杀要剐……” “这位将军，事已至此，胜负已分，何必做意气之争？若你能将唐国的武备情况告诉我等，突厥又岂是不恤忠勇之国……” “少废话！放手来杀便是！” “将军何必如此暴戾？在下不过想知道将军此次是行何人之令……” 李君羡早就杀的上头，此刻一看对方要劝降，更是直接开始摆烂。 你要说的别的还行，你问我来执行什么任务。 我踏马是来保护大皇子殿下的，这事我特么能告诉你吗？ 做梦！ 李君羡根本不打算同对方商量。 不过嘴硬的同时……李君羡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悲凉。 尼玛，自己这遇到两万人，就已经是黄河里的树叶不堪一冲了，那殿下面对的可是三十七万大军…… 这回怕是命都早就没了。 说到底，自己这般坚持，似乎也没啥意义了…… 玛德，我大唐……呜呜呜呜…… 李君羡悲从中来，也懒得跟布迦打哑谜了。 “呵呵，实话告诉你，此番本将亲率这些弟兄出来，正是为了护卫另一边的要人。此人受封圣乡侯，乃是我大唐之诗仙、琴仙、武仙……” “今日天不佑国，将亡我大唐……本将无话可说，这便放马过来厮杀吧！” 李君羡彻底上头了。 考嫩娘！死就死！ 闻言，布迦并未被激怒，反而愣了一下。 这汉将说的…… 是那三千人的主帅？ 这人可汗打探过，似乎是个少年，按汉人的说法，那就是未及弱冠之年。 这一个毛头小子，需要专门来一位大将去救援？？？？ 想到此处，布迦笑了。 第389章 殿下居然…真的打赢了？ 什么诗仙琴仙，还武仙……这头衔是有点吓人啊。 布迦直接当场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毛头小子，你们也管他叫神仙？” “那天上的神神，能随便跑到地上吗？” “还武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布迦话音一落，身边一片亲兵更是纷纷大笑。 笑的简直乐不可支。 一名突厥兵卒看着李君羡，好似在看傻子一般， “不是，你这汉将，你都说那是武仙了，那还用得着你来救？” “这武仙这么牛逼，他咋不自己把咱们可汗的三十七万大军给打垮了呢？？？” “什么武仙？仙人娘娘啊这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厥营中一片大笑！ 并且这一片大笑直接引起了后方的士卒的好奇，纷纷向前面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 待到知晓情况之后，布迦所率的整个两万大军，齐齐爆笑起来。 “仙人娘娘”四个字，在军中来回传播，不绝于耳。 笑声震荡四野！ 李君羡满脸愤怒，正要冲上去跟突厥人拼命。 便在此时，突然…… 他好似听到了一旁的山丘高出，传来一声喊话。 李君羡此刻是上头状态，听的并不真切，只是脚步顿了顿。而突厥人都在大笑，自然也是没听见。 但紧接着，李君羡大吼一声，正要接着跟突厥人拼命，同一个方向就再次传来一声爆喝。 这一次，布迦、李君羡。 突厥大军，禁军残兵，所有正在上头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声爆喝。 齐齐愣了一下，随后看了过去…… 接着…… 晨光之中，果然见到了一道人影。 众人举头定睛一看。 那人影出现之后，后面接着又出现好几道人影。 最后…… 是一道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在山巅出现。 带着桀骜，冷漠，俯瞰一切的气场，漠然缓步走下山坡。 尽管…… 这一刻，基本上所有的突厥人都骑着战马。 布迦也骑着战马，李君羡也有马匹用。 说来突厥这一年是个丰年，马匹充足，其中更不乏特别高大强壮的个体，外加漠北这地方天南海北的游牧部落、各地马匪往来，那血统更是随便挑着来，自然不缺神骏者。 李盛的马匹并不出挑，骑在上面乍一看，就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禁军小卒而已。 甚至身上穿着的甲胄，也是一般款式，根本没有使用什么特别的工艺，这完全就是标准款。 然而…… 就是这毫不起眼的一骑，从山巅走下。 在场的两万突厥大军。 身经百战的大将布迦，直愣愣的望着李盛。 却愣是回不过神来。 单是面对着那股气场，就觉得呼吸十分困难。 这人…… 究竟是何方神圣？？？？ 所有人心中，此刻都转着这个疑问。 不过没一会…… 李盛终于来到了众人面前。 一脸呆滞的李君羡看着李盛直接傻眼了。 “公……公子？！” “你……你……你……” 这一刻，李君羡直接结巴了起来，看着李盛的眼神仿佛是看着一个鬼。 尼玛，殿下不是被突厥大军围剿没了吗？ 那眼前这人是谁？！！！ 这一瞬间，李君羡大脑直接一片空白了。 但紧接着…… 就有一名金吾卫忽然大叫起来。 “圣……圣……圣帅！” “圣帅来了！弟兄们，圣帅没死！” “圣帅没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认出了李盛的羽林残兵们，顿时陷入了狂喜之中。 圣帅没死。 大唐最大的希望，依然活着！ 只要圣帅还活着…… 那么一切的牺牲，就依然还是有意义的！ 太好了…… 圣帅没死！ 而…… 随着这伙羽林残兵的兴奋大叫。 另一边，突厥人则纷纷愣住了。 等等…… 这货，是圣乡侯？ 布迦直接当场呆住。 这个圣帅……他不是那三千人的统帅吗？ 没错吧，这汉将刚才是这么说的。 那…… 那…… 这人是怎么完好无损的走过来的？ 他居然活着？ 他活着……那岂不就是说…… 脑子一旦转过弯，布迦猛地抬起头看向李盛。 这一瞬间，好似过电一般，布迦整个后背立时凉透。 尼玛…… 这家伙该不会…… 卧槽了…… 我的妈，我的天…… 这…… 这人…… 这人到底…… 布迦浑身如坠冰窖，整个人仿佛掉进了一个恐怖的噩梦里。 不，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快，快…… 就在布迦浑身冰凉的时候。 李盛终于来到了众人跟前。 明明双方都骑着马，但此刻的李盛，却如同神祗一般俯瞰而来，淡淡道，“刚才说的是不够清楚？” “我叫你们放下兵器，你们……” “是聋了吗？” 李盛面色冷漠，布迦浑身颤抖。 身后的突厥兵卒，也纷纷察觉到不对劲。 哪还有半分心情哄笑。 尽管都没能想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却本能的察觉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正在悄悄蔓延…… 李君羡见李盛过来，一看真是李盛，顿时大喜，“公子，你是……是如何……如何突围的？” “突围？什么突围？” 被李君羡这么一问，李盛愣了一下。 而李盛这一愣之下，紧接着又轮到李君羡发愣了。 “公子既然生还，岂不就是突围出来……” “你在说什么啊。” 李盛嘿嘿一笑，“自古只有我包围别人，哪有别人包围我的？什么突围，那三十几万混子，我直接吊打好吧，这会估计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 李盛话一说完，李君羡彻底愣住了。 卧槽。 殿下带着三千人，面对…… 那踏马可是三十七万大军啊。 殿下居然……真的打赢了？ 李盛轻飘飘的几句话，将这个恐怖的战果说了出来。 李君羡直接脑子都转不动了，浑身开始打摆子，好似在梦里…… 等等，我李君羡八岁还有尿床的习惯，不会又是白日梦吧…… 而李盛说完。 对面的布迦，还有布迦身边的几百精锐亲兵，则是彻底傻眼了。 所有人，整个人，整张脸，一片惨白！ 可汗的大军，究竟哪去了……现在终于明了。 这人……这人是特么的怪物啊！ 布迦当场惊恐的大叫一声，直接摔下马来！ 第390章 磕头就完事了！ 甚至摔落在地，布迦都依旧保持着惊恐的神情，无法自拔！ 震撼！ 恐怖！ 惊悚！ 骇然！ 这少年汉将…… 可汗的大军…… 布迦和身边一群精锐亲兵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汗的大军，已被此人击败！ 可…… 可那是三十七万大军啊。 这人麾下兵马才三千，三千啊！ 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可怕的事实，和对方桀骜冷漠的神情不断相互印证。 布迦和身边亲兵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剧烈。 这尼玛，太恐怖了。 这人究竟是人是鬼？？？？ 李盛笑着安抚了一下李君羡，直接让他们去后山和先锋营的将士们会和，大多数羽林兵心存不安，还是留在两名将帅身边，不过也有见机快的，立即骑上马前往后山而去。 李君羡这下彻底明白了……这是真打赢了？！ 就在羽林残兵欢呼雀跃的同时…… 布迦和几百个卫戍亲兵之外，还有茫茫多的一般突厥兵卒，此刻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对于前面发生了什么，完全是一头雾水。 见到诸将摔落马下，而旁边的卫戍亲兵，将主帅扶起之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似乎都在发呆…… 于是陷入困惑的大多数突厥兵卒，自然也开始四处打听，这边是发生甚么事了…… 这汉将一个人过来干嘛？ 不会是支援之前和大伙作战这人吧，就带那几个人？ 这特么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但主帅的惊恐神情，还有这汉将目空一切般的傲然，众人同样看在眼中。 这矛盾的一幕，让整个突厥大军都开始窃窃私语。 很快。 第一批询问者，终于从面前消息灵通的卫戍兵哪里问到了情况。 这恐怖的真相，哪怕是未经证实的，也瞬间引起了突厥兵卒的惊恐。 一传十，十传百，眨眼之间。 恐慌的气氛传遍了整整两万人的大军。 一片哗然！ 布迦的大脑空白了得有足足好几十秒，随后才惊愕的移动目光回到了李盛身上…… “你……你这汉将，莫不是拿话来欺瞒我等……” “你觉得我像是在骗你吗？” 李盛说罢，目光看着布迦，越发森然可怖。 被一个皮肤白净，完全就是一副书生模样的少年这样盯着， 布迦在深深的恐惧之中，也找回了一股血勇。 你踏马的一个黄毛小儿，你凭什么敢自称打败了可汗的三十七万大军！ 哼！ 这么一想，布迦还觉得确实很有道理。 这不管怎么想，三千人也绝无可能打败三十七万大军！ 然而…… 便在此刻。 山顶忽然响起一声号角声。 布迦下意识的抬头一看， 接着…… 就见无数道骑着战马的身影，从彼端山顶，向着此处山脚， 如同瀑布一般，倾盆而下！ 轰！…… 仿佛地震一般的马蹄声，席卷而来。 不一会…… 一个个先锋营骑兵，出现在了突厥大军面前！ 这些骑兵全数身穿唐国禁军甲胄，每个人都是浑身浴血，仿佛刚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一般，极为骇人。 而最恐怖的是…… 这群人，几乎个个都在马匹屁股后面，拖着一面以上的旗帜…… 这是可汗的大纛！！！ ——若非胜负已分，这些大纛根本就无法解释！ 布迦傻眼了。 身后无数突厥兵卒傻眼了。 这一下，再无任何疑问。 这个少年，真的带着三千人击破了可汗的大军！ 这群唐军之中，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森寒无比。 冷漠，恐怖……穷凶极恶，无喜无悲。 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便是在漠北过惯刀口舔血日子的突厥兵，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眼神。 是了…… 布迦明白了。 这次……突厥，大军，可汗…… 踢到了铁板！ 还特么是镶满刀子的铁板！ 身后一群先锋军战士早已杀红了眼，此刻一看才两万人，阵势还列的挺严整，一下子都露出“哟呵这帮哥们踏马的有点意思哈……”的表情。 这一道道猛兽般的眼神，直接让布迦整个人，浑身血液好似被冻结住。 就在布迦发呆懵逼，陷入类似被毒蛇盯住的青蛙的状态时…… 李盛身后的兵卒们已经纷纷不耐烦了。 “圣帅，怎么说？” “才踏马两万人，一个个的就搁这耀武扬威，让兄弟们！……” “圣帅，带兄弟们再冲一次吧！” 李盛一摆手，止住了身后踊跃的先锋军战士们。 接着看向布迦，微微一笑。 从马背上背负的行李中，取出一根弯曲的条形之物，往布迦面前一扔，接着笑道…… “我之前叫你们放下兵刃，你们似乎耳朵不太好使啊。” “现在有了这东西，请问……好点了没？” …… 李盛这一声问。 同时，当啷一声…… 一把血淋淋的弯刀落在了布迦面前。 卫戍亲随连忙捡起给他一看，布迦一见，双眼瞬间瞪大。 好家伙…… 这是可汗的弯刀啊！ 布迦无法想象，大军究竟是遭遇了怎样的惨败，才能闹到连可汗的弯刀都掉落了…… 而且…… 布迦紧接着想起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可汗怎么样了？ 要是可汗没了，那岂止是兵败……这突厥怕是要亡啊。 突厥要是也亡了，恐怕这整个漠北往后都…… 当啷！ 又是一声金属坠地之声。 布迦陷入了彻底的恐惧。 当场将手中的弓弩弯刀往地上一扔，对着李盛跪拜了下去！ “突厥……不，都蓝部落头人布迦，有眼不识大唐天兵天将！” “今日冲撞，还……还请神将开恩啊！” 这一刻，布迦彻底想起了先前，那名汉将对此人的描述。 武仙！ …… 这下算是明白自己在和什么人斗了。 这可是武仙当面。 跟这种人作对，那就是妥妥的送死啊！ 想到此处，布迦整个人都急死了。 尼玛，惹到天上的神神，这不赶紧叩拜，还等着干鸡毛呢。 而紧接着，　布迦身边的数百卫戍亲随，也纷纷明白了状况。 先前，大伙嘲笑的唐国武仙，居然是真的！ 而大伙之前还嘲笑了对方一番…… 现在不赶紧跪下求饶，怕是真就小命不保！ 磕头！ 磕头就完事了！ 第391章 下一步计划！ 布迦带着一众亲随，对着李盛就是一顿疯狂磕头。 唯恐磕头磕的慢了，引来神仙不满！ 这踏马的，开啥玩笑。 人家那可是真神仙啊。 三十七万大军都不够人打的，这两万…… 之前是哪个笨比自称两万“大军”的？ 斩！ 而随着布迦带头疯狂磕头，很快后面的突厥兵卒看在眼里，自然是纷纷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怎么…… 还未打起来，咱这主将先…… 啊？ 这唐将不是个吹牛的吗，怎么…… 前面这，也就是三千多人啊。 很快又有突厥兵卒围着前面的卫戍亲随询问。 于是没一会…… 又有一批兵卒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大军主力战败，可汗生死不明！ 主将已降！ 眨眼之间，一传十，十传百……便如之前一般， 这个爆炸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支军队。 全军哗然！ 一片恐慌！ 下一刻…… 所有突厥兵卒，齐齐跳下战马，解下了身上所有的弓弩兵刃！ 对着李盛，疯狂叩拜。 这踏马的可汗的三十七万大军都被干碎了，还不磕头？ 命就真没了！ 晨曦之中。 李盛高坐马上。 身后，是三千禁军战士无比崇敬的目光。 身前，是两万突厥兵卒惊恐的跪拜。 天下俯首！ …… 正午时分。 日光炎炎…… 一片有些荒凉的原野中。 一个个帐篷，就此搭建了起来。 此刻，李盛正在仔细的伺候一挂烤肉。 而与此同时，整个三千人的军队里，也都在烤肉。 整片营寨之中，一片喷香扑鼻…… 李盛身边，则是马周、骆宾王、谢仲元、高子杨等人。 烤肉喷香扑鼻，众人都是食指大动。 不过主帅亲自下厨给大伙做吃的，还是让他们有些局促不安。 这个样子思来想去都有些不对，毕竟既然是主帅…… 这些事该身边的人来干吧。 “圣帅，我来吧！” “还是我来吧圣帅！” “圣帅你是主帅，这不合适……” “圣帅，我老家有个邻居是猎户，我跟邻居大叔学了一手，让我……” “都给本帅闭嘴！” 李盛不悦的呵斥了一声，接着继续专注的烤肉。 “你们平日里不看兵书的？” “说了多少遍，将校要与士兵同劳动，都给本帅忘光了是吧？” “今日本帅请你们吃肉，你们就给本帅吃肉就完事！” 说来奇妙。 前世，李盛偶尔在网上看到血腥的帖子，往往一整天都不想见荤腥。 但…… 到了这一世，或许是商品经济不发达，即便自己是猎户也要好几天才能放开吃一次肉，或许是胜利的喜悦，冲刷了血腥的恐惧…… 总之，现在的李盛，对眼前的烤肉无比感兴趣。 大胜之后，大吃大喝。 大块的肉，大碗的酒！ 这才是战士的浪漫！ 不过李盛当然不是叫这几个营长班长连长参谋过来浪漫的。 烤到一半…… 李盛询问了一下众人的家庭情况。 听李盛开始拉家常，众人面对“圣帅”的紧张顿时消了不少，很快打开了话匣子。 李盛微微笑着，等众人聊开心了，肉也好了。 接着将肉一人一大块，分了出去。 接着才道， “你们既然读兵书，就不能光看这个计谋那个计谋。要从中提炼出法则性的东西，得其法！才能有用。知道不？” 众人正要开吃，闻言顿时一愣。 接着脸上纷纷露出喜色。 武仙教学有木有！ 殊荣啊有木有！ 啊哈哈哈哈哈！ 李盛接着又道，“这一手，就叫支部建在连上。作为将校，平日里便要多多关注士卒的家庭生活，要与人同喜同悲，有困难要帮助。这就叫……” “支部建在连上！明白不？” 李盛这一说，众人都有些愣愣的。 感觉好像在兵书里看过，但又总觉得十分陌生…… 总觉得，这个概念似乎又比一般的“同甘共苦”要高了一层。 至于是高在哪里，还真说不上来。 最后马周忍不住了，“圣帅，这个……支部是啥意思？” “支部就是……” 李盛说到一半，突然发现没法解释了。 这要说清楚那可就长篇大论了，不过倒也没事，史书上还真有现成的例子。 “这个支部是啥意思你们不用管，那战国时候有个兵家大佬叫吴起，你们知道不？这老哥就是这一招的创始人。记住这招好使就完事了！” “听见没有！” “禀圣帅！听见了！” “禀圣帅！听见了！” “禀圣帅！听见了！” “禀圣帅！听见了！” “哼！” 李盛哼了一声，“吃饭！” 马周等人得令，当场狼吞虎咽起来。 一上午的激战，无论对体力还是精神都是极大的消耗。 此时热腾腾的烤肉进了嘴里，那滋味…… 简直了。 吃着吃着，骆宾王忽然醒觉过来，明白了李盛话里的意思。 “这个……圣帅，你的意思是不是……” “要真的将士卒当朋友，要以赤诚相待，而不可简单的视之为工具驱使？” “这……这好像是霍骠骑的心得啊！” 骆宾王这一说，马周等人纷纷愣住。 卧槽…… 霍骠骑这带明星，当兵的哪个不知道。 这种玄而又玄的战场心得，圣帅居然可以提炼的这么清晰？ 卧槽…… 这一下众人纷纷愣住了。 大伙这是无形之中，读了李盛的兵书啊！ 无非是兵书没有明着写出来，但仅仅就这个总结，就绝对足以让无数将校获益匪浅啊。 牛逼…… 圣帅果然牛逼！ 破音！ 不过一通震撼之后，众人却也没忘了手里还有烤肉…… 李盛作为猎户，那烤肉水平简直是离谱。 并且这一次吃饭，李盛还给全军将士，每个班都分发了一竹筒的奇怪香料。 李盛面前这份烤肉，自然也没少了这种香料。 一人两斤重的巨型烤肉，外加李盛精心调制的香料，那滋味…… 马周等人险些把舌头都嚼碎了。 见众人吃完，李盛才吸了口气，正色道，“找你们几个过来，是因为你们都是读过书的书生，而且还是少见的书生从军积极分子。” “今日呢……当然就是为了跟你们说说下一步的计划。” 第392章 大伙回不去了？！ 马周等人此刻都吃完了烤肉，不过都还剩一点…… 尽管肚子已经撑得不行了，但依旧舍不得吃完，感觉自己还能再吃个三斤开外！ 不过听到李盛说话，众人还是迅速将剩下的一点烤肉搂进肚子里。 “下一步的计划？” 马周有些愣神，“咱们这次是出来，奉命袭扰突厥大军，不过如今……” 被马周这一说，高子杨也反应过来了，“咱们这……这是大功告成，可以回去了？” 谢仲元和骆宾王没有开口，不过都看着李盛，眼神显然也是这么个意思，都是一样的猜想。 但说完…… 却见李盛微微一笑。 “回去？” “你们开什么玩笑。这次的三千将士出来，我就没打算让他们回去！” 众人闻言纷纷大惊。 不回去了？ 难道……后面还有凶险，大伙回不去了？！ 毕竟战斗已经结束。 尽管胜了，但一旦脱离了杀红眼的状态，众人也很快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还是有些后怕。 那毕竟是三十多万大军啊！ 因此潜意识里也都想着回家乡的事。 故而此刻…… 李盛这话，立刻让众人纷纷吓了一跳！ …… 此时，两万突厥降军，已被李盛下令全数解除武装，发配中原给大唐为奴。 其后三代突厥人，亦不适用唐律中的任何途径脱离奴籍。 这个决定，李盛说的很清楚。 践踏大唐疆土者，必然付出代价。 而这只是最慈悲的一种！ 本来呢，这票曾经的乡勇书生，如今的禁军战士对这个决策是十分诧异的。 这特么都杀到家里来了，眼看着都要到长安了，这不火速死刑？ 不过在李盛的坚持下，众人倒也无有敢于多言者。 也就李盛身边的马周，高子杨，骆宾王，谢仲元这几个家伙……略微猜测出了李盛的打算。 如今书院里项目一大堆，干啥不得要人手，这还只是实验…… 而且听书院里的师长们说，实验那还是人手要的少的，以后实验室变工厂了，那才是多少人手都不够用。 多到什么程度？ 多到陛下不敢强征民夫的程度，分分钟天下哗然的节奏…… 这批突厥人嘛…… 能出来打仗，那当然都按孔武有力的壮劳动力算。 这岂不是……对吧……嘿嘿嘿…… 不过这是对突厥人去向的规划。 甚至不是对所有突厥人的规划，只是这两万被俘的残兵的规划。 而那四散逃离的，可是还有三十余万人…… 三十余万溃兵，这是什么概念。 盗匪蜂起，遍地冒烟！ 这还算好的，禁军按一个个的山匪团伙各个击破就是。要是按不好的情况，突厥人直接将这些溃兵召集组织起来，那可…… 那可就又是一波军事危机了！ 但话是这么说，现在刚刚打了胜仗，士卒一旦脱离战斗状态，肯定多半会思念家乡……这个时候再接着打，恐怕事情不会如想象的那么顺利啊。 …… “你们没听错，就是不回去。” “因为下一步……咱们还要继续行军。” 李盛说完。 高子杨，马周，骆宾王，谢仲元等人纷纷惊愕了起来。 按自古以来的规矩，这么大的一场大捷下来，怎么说都应该有一波修整时间才对，然后是赏钱什么的…… 毕竟将士用命归将士，朝廷也得做好安抚工作吧。 怎么…… 这样一直连续作战，恐怕太托大了。 众人的表情自然被李盛看了个通透，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们觉得……先锋军需要回去修整了？” “是啊圣帅！” 李盛看出了众人的想法，这倒也让马周等人有些意外，不过也算欣慰，好歹能互相理解就是，凡事都容易商量。 于是他将心中想法说了一遍。 就在马周说的同时，高子杨，骆宾王，谢仲元等人也不时点头。 显然，这些常识性的东西不管是谁来过问，都是会理解的。 然而…… 李盛微笑着听完了马周说的话。 随后，依旧摇了摇头。 “你们说的，其实都对。我想想……没记错的话，你们几个家伙，都是出身寒门农家的，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特别看重这个小细节，而且李盛之前不都说了吗，要跟士卒站在一起，大家同喜同悲才能打仗啊。 不过接着李盛笑道， “你们啊……还是书生习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里的兵卒的确是挂念家里，但你们想没想过他们具体挂念什么？” 李盛这一说，众人都不由得一怔。 具体挂念什么？ 这…… 这他们还真没想过。 见众人愣住，李盛于是接着说道， “自己是家里青壮男丁。若是家里亲人受了欺负，没人出头，这得挂念吧？” “自己是家里青壮男丁。家里少了个壮劳力，衣食少了一个大来源，这得挂念一下吧。” “自己尚未婚娶，那村口的小翠……是吧？” 李盛说到这，就没有多说了。 因为众人的表情分明是在说…… 好吧，圣帅你是真懂啊，大伙想什么你是全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问题也来了，既然你都知道大伙想要什么了，那你还…… 这要是一直打下去，先不说要打到什么时候，家里少个经济来源咋办？ 更不用说村口小翠那时候都啥年纪了，怕是早就说给隔壁村了…… 出来混，谁不惦记这些呢？ 所以众人十分诧异李盛为何如此坚持要继续战斗。 不过李盛随后倒也不打哑谜，直接和众人说的很清楚。 “但在这些话题之前。我想请问一下诸位，歼灭了突厥之后……我们要去哪？” “歼灭了突厥……” “之后？” 李盛突然说起这个听着就遥远的话题，众人都是有些懵逼，直接手足无措。 这事谁想过那么多啊。 “歼灭了突厥之后。漠北这地方，是不是就不管了？” “继续留着突厥人在那里修整聚集？然后……过个十年八载的，再让他们来一波，我们再去抗击一下？” “诸位可不要忘了。现在大伙斗志高昂，是因为大唐有鼎革之相，大家对来日生活有了指望，但却还没那么多想法。可以后呢？” 第393章 这胃口也太夸张了！ 李盛说的十分认真。 “以后，大唐会变得越来越繁华，越来越富庶。” “到了那个时候，谁家里还能没点坛坛罐罐的？到那个时候……咱们真的还能找回今日之血性否？” 李盛这一问，直接把这伙书生给问住了。 他们都出身寒门，但读书却不少，自小便以眼界高于旁人自居——而实际上倒也的确是这样。 但……这兵书读了无数，直到李盛此刻一问，众人才猛地惊觉，还从未有哪本兵书上，讲过打了胜仗之后，如何料理后事的！ 即便有，也没有哪本兵书，能深谋远虑到这种地步！ 圣侯…… 恐怖如斯！ 李盛怅然轻叹一声，“所以说有些事，一定要早做打算。” “其实刚才你们说现在应该回中原，把剩下的战斗交给其他营的友军。这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大伙毕竟是在外行军呐，万一天佑不测，家里亲人可怎么顶得住？” “所以说，咱们必须一次性的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 骆宾王喃喃问道，便在此时，谢仲元忽然惊恐的抬头。 “圣侯这，这莫非是打算建立都护……” “嘿嘿，你们三个小年轻看见没，姜还是老的辣。” “没错，我们这次，就是要直接将整个突厥一波打穿，连根拔起！” “从明年春天开始，天下……就将不会再有突厥。只有我大唐的……” “漠北都护府！” 李盛说完，几个书生彻底懵了。 卧槽…… 圣侯这胃口也太夸张了。 咱们这三千人能打败三十多万突厥大军，这就已经很难得了好吧。 居然还想直接打穿，拿下整个漠北？！ 那可是数倍于突厥的领土！ 如果不考虑自然环境条件，几乎就与中原不相上下。 “圣侯这……这……” “这岂不是……” 马周直接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整个人脑子都开始晕乎了。 骆宾王也是无比惊恐，直接脱口而出，“这岂不相当于……在陛下之后，再打一遍天下？！” 这才是这个计划真正的疯狂之处。 漠北的整个自然面积，可是突厥的数倍！ 如果只算突厥的核心区，甚至是十几倍。 一次性拿下整个漠北。 李盛这胃口……太特么离谱了！ 这才是众人真正没能想到李盛意图的原因。 这么贪，这鬼想的到啊。 “没错！” 说到这，李盛的解释环节也差不多结束了。 收起了微笑的神情，双目凶光毕露。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就这样回老家，领几两银子，分二亩地……你们觉得这样好吗？” 李盛这一说。 马周，骆宾王，谢仲元，高子杨等人齐齐一怔。 高子杨忽然开口，“可大家不都是这么过的么？若是人人都追逐高官厚禄，这天下不是会打起来吗？” 高子杨这话说完，李盛当场就愣住了。 卧槽？ 这小子有前途啊。 就这格局，不重点培养简直说不过去。 李盛当场就笑了。 “哈哈哈哈哈！” “说的有道理！居然自己就领悟出了内卷这个概念，以后哪天我跟李二混熟了，说啥也得举荐你一把！” 李盛一说，高子杨脸色顿时就红了，一旁三人都露出羡慕之色。 谁不知道，圣侯可是当今陛下的头号左膀右臂？ 不过听起来倒也奇怪了，既然圣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那不是已经很熟了吗，怎么似乎又不熟的样子…… 在他们加入书院之前的想象中，圣侯和陛下的关系差不多是刘皇叔和武侯的关系——圣乡侯这种封号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大臣能享有的。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众人也没有死钻这个牛角尖…… 高子杨有些激动，这简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不过…… 心中的疑惑，依旧是没有解答啊。 好在李盛接着就解释了一下。 “你们说的，完全有道理，这话其实韩非子就说过，只不过后来被一群腐儒给和谐了，所以你们不知道。实际上正是因为一人生五子，五子又分别生五孙。只要天下太平，人口就会不断增长。” “但天下的耕地，本就只有那么多——这还只是算绝对数量，没有刨开土地兼并之类的情况算百姓的净持有土地。” “这种时候，人多了，地里产出的粮食却不变，时日一长……后果如何，你们都是圣贤书读过来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到了那个时候，人人为了衣食财帛相互攻伐……当年汉代的数千万近亿汉人变成如今的不足千万，你们以为是什么原因？” “这就是内卷！” 李盛说完，高子杨等人直接懵逼。 卧槽……这比喻简直太形象了。 两个字，居然隐隐涵盖了神州千万年无数起落。 什么叫微言大义？ 这就是微言大义啊…… 众人只想高呼一句。 圣侯者，真实至名归也！ “所以这种时候，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圣帅，你是说……” 话聊到这，李盛基本上已经是明示了。 众人立刻都想到了四个字。 开疆拓土！ 干！ 干就完了！ 不过不同于这几个书生的热血，表面上也是书生实际上早已是稳如老狗年纪的李盛，接着又道。 “正是要开疆拓土。神州自古多才俊，每朝每代却往往一过盛世期就开始为了几斗粮食相互杀戮，还要肩负沉重的边防压力。诸位，这河里吗？” “这不合理！” “养成开疆拓土的好习惯，这才是解决内卷的正道！” 李盛说完，几名书生已经完全明白了。 不过马周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圣侯，我等无故兴师……这恐怕也于道义不合啊。” “嘿嘿……” 李盛闻言一阵贼笑，“所以咱们要去的地方才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漠北。他突厥年年袭扰我大唐边疆，这边疆的面积叠加起来……按整个漠北算，不过分吧？这不就师出有名了？” “再说了，漠北那地方可是世界岛的中心，这地方我们不占着，留着给别人过年？中亚这种地方给突厥人占着，他们能玩明白吗。” 第394章 漠北必有富甲江东之日！ 李盛说起漠北，众人还能听懂。 等到什么世界岛啊，中亚啊……这些概念一出来，就纷纷懵逼了。 马周等人只有一个感觉。 比起圣侯的学识见识，一般人何止是浅陋，那简直都没法算人…… 见众人一副害怕懵逼的样，李盛摆了摆手。 “这个中亚和世界岛是什么概念，设计到的内容比较深，反正呢……” “以后你们总是有机会学到的。总之你们只需要知道，我大唐拿下漠北，就相当于秦国东出函谷，拿下了魏国，在天下列国的头顶都悬上了剑。从此……” “我神州国祚，至少还能延长三百年以上，并且是以绝对的主宰之姿！” “卧槽……” “卧槽……” 李盛说的别的，马周他们听不懂。 但三百年国祚，这个绝对听得懂，是个人都懂！ 这价值何止是巨大，简直不可估量！ 而且是不是其他人说的，是李盛说的，可信度可想而知。 漠北这地方…… 竟然这么俏？！ 众人都是大为惊奇，不过李盛再次摆了摆手。 “还是那话，地理这玩意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去学。但是现在，你们只需要思考一件事。” “将来在漠北安家，这三千将士，每一家要养几百头牛羊，需要多少顷土地？” 说到这，马周几个年轻书生还好，倒是谢仲元终于双眼一亮。 圣侯果然所图甚大…… 而且这是最有实际价值的图谋。 大义名分可以让士卒去前线战斗，但真实丰厚的奖励，这才是确保战斗力的不二法门！ 见众人发呆，李盛嘿嘿笑了笑。 “你们以为这很夸张？不好意思，这还真就没啥夸张的。” “我告诉你们……漠北那地方，开采利用率根本就不行。突厥人知道怎么修建水利吗？知道怎么施肥翻耕吗？” “诸位等着便是，他日……漠北必有富甲江东之日！” …… “富甲江东？！” “谢老兄，你说圣侯说的这是真的吗？” 李盛说完，便放几人回头去修整。 聚在一处，自然便聊起了李盛刚才说的话。 高子杨这一问，谢仲元思索起来。 沉吟了一会，却是摇了摇头。 “漠北本是苦寒之地，若真有富裕处，当年战国之时，秦军何等厉害？何不直接挥兵北上吃下？” “这倒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谢仲元慨然轻叹了一声，“咱们这个圣侯，最擅长何事？” “化腐朽为神奇！” “咱们这三千人，都是临时凑的，原本个个都只是百姓。可如今呢，不过一夜集训，又奔袭昼夜，以疲惫之躯与突厥三十九万虎狼之师相抗。这等功勋，岂是容易？” “这倒是……的确如此！” 被马周这么一说，众人想起了凌晨时那场战斗。 一旦回过神来，直到此刻…… 依旧只有一个感觉。 不可思议！ 居然赢了。 这特么也能赢，就离谱。 按照这个思路推想下去……那么有朝一日，漠北真变得无比富裕，恐怕也就不难想象了。 这天下的格局…… 众人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懂了，书是从小读到大，可此时面对李盛，依然感觉……特么的自己完全就跟猴子没什么两样。 要是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 众人不由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人家里几百头牛羊，这岂不比江东那些大财主还富了…… 而且他们总觉得，李盛绝对是话里有话，漠北的价值极有可能还不在于什么几百头牛羊，而是在更加深远广大的层面上。 但这个价值，众人可就打死也想不出来了。 当然，比起这个…… 这一通闲聊之间，李盛的帅帐忽然又传来一声哨声。 马周等人急忙过去集合。 午后的阳光之下，初冬的寒风之中…… 高子杨，谢仲元，马周骆宾王等人纷纷忍不住腹诽。 圣帅这宏图大业自是好事，是极好之事。 不过咱们这些书生兵能理解，还有两千多从普通百姓那里招募来的乡勇兵，大伙可未必闹得明白啊。 即便是上午的战斗中获得功勋的那部分乡勇，恐怕都很难明白。 李盛打算怎么跟这三千战士说呢…… 说不动人，那不就还是白扯吗。 不过紧接着……他们就知道李盛是怎么打算的了。 只见李盛径直开口道…… “全军将士听令！” “本帅已接到陛下密旨！等诸君拿下漠北之后，所有人每人赏赐突厥牧场百亩，牛羊五百头，胡姬十个！” “诸位若有欲归家者，可先与本帅说明，本帅绝不阻……” 李盛话音未落。 马周等人直接懵逼了。 卧槽……圣侯还说跟陛下不熟呢，这李二李二的叫着就不说了，居然都开始假传圣旨了！ 你怎么不上天啊！ 不过众人懵逼之中，紧接着就来不及多想了，立刻被身边海啸般的欢呼直接淹没！…… “圣帅！俺要接着出征！俺才不回去呢！” “圣帅！俺就是死也要死在！……” “圣帅！俺能一路从漠北打到漠漠北，能多来俩胡姬不？！” “圣帅俺也要胡姬！不要田地牛羊都行啊！” 马周等人简直懵逼了。 大伙都是圣帅的兵，结果最了解寻常士卒想法的，果然还是圣帅…… 武仙之名，绝不虚传！ …… 就在李盛搞动员大会的同时。 又有一路禁军共数十人，正在向返回中原的方向而去。 这数十人，正是之前曾与布迦所率之兵血战一场的羽林残兵！ 一场血战之后，尽管李盛还有计划继续用兵，不过这部分羽林兵实在状态太差，李盛自然也给他们派了另一个任务。 ——押解两万俘虏前往长安！ 数十人押解两万多大军，这怎么看都是有些危险。 那万一这两万降卒有所反复，只怕事情立刻就不妙。 不过…… 李盛的安排还是十分周密的。 首先……所有这些突厥人的兵器甲胄，全部收缴，集中放在原来的粮草马车上。 其次，剥夺所有马匹，全员给我步行，只有禁军战事可以骑马。 并且所有人都用绳子捆好，连成糖葫芦一般的队列，基本上丧失任何反抗能力。 第395章 降维打击！ 而在种种常规手段之外，李盛又单独做了一个决定。 所有突厥人，不仅要交出甲胄，而且连衣服都要全部脱掉，统一管理！ 这些衣服，全数跟数个安装了纵火弹套件的集束手榴弹放在一起。 你们要跑路搞事，行啊。 几十个精疲力竭的羽林战士或许拦不住，但直接引爆集束手榴弹，把衣服全给你们烧了这还是做的到。 现在是初冬，位置在神州北方，正是气候急速转向严寒，幽燕河东路甚至遭了雪灾。 你不老实，给我等着冻死吧。 当然，就让这两万人打赤膊走去长安，怕是半路上就得全员冻死。 所以李盛给李君羡安排的路线很清晰，就是去几十里外的山岗附近，找到秦若婵所率之兵设伏的位置。 跟这一万大军会和，对两万手无寸铁的俘虏能够有效控制了，再把衣服还给他们。 当然了…… 至于这两万俘虏的粮草，马匹……去了哪里…… 李盛只能说。 不是兄弟不是人，奈何烤肉太诱人…… 荒郊野外，大战之后，这战士们不补补咋行…… 至于这两万人要开赴长安，还有那一万羽林军…… 这部分的补给，也很简单。 李盛可没工夫打扫战场，毕竟战事还未结束。 因此跟李君羡说的很清楚。 “你就告诉他们，直接来这白捡就完事了，遍地都是粮草冬衣！” 怕李君羡这个老实人说不清楚，李盛还顺带给他塞了一封简短的信笺，以便秦若婵理解。 一切安排的稳稳当当，玩的就是算无遗策！ …… 就在李盛挥兵继续北上的同时。 李君羡自然也带着几十个残兵，带着两万突厥降卒向身后的中原方向而去。 一路上李君羡始终有些梦游，这让他不由得十分担心。 其实不仅李君羡，还有那几十名羽林残兵也是，只是多少比李君羡强一点。 一来，李盛还给他们派了一名先锋营骑兵同行。 这些突厥人无知无畏谁也不怕，可一见是先锋营的“天兵天将”，瞬间就变得无比老实。 二来…… 李盛除了给秦若婵的书信以外，还准备了一封奏疏。 这是以侯爵的身份向李二发出的正式奏疏，称呼也没用“李二”，而是非常正式的“陛下”。 内容……自然是给这数十名羽林残兵请功！ 同时在请功奏疏中，附带了一个要求。 请陛下为所有阵亡将士，修建神州英雄纪念碑！ 这封奏疏写的无比正式，李盛费了无数脑细胞才用文言文写好，并且附加了官印、本人的签字画押，就怕李二不信似的。 这小小的细节很快在羽林残兵之中传开，于是…… 让李君羡郁闷的一幕出现了。 走着走着，这些羽林战士就开始哭…… 玛德，自古都说好男不当兵。 便有好话，那也都是说各位将军们的。 自古至今，哪朝哪代，对大头兵这么好过？ 简直是…… 降维打击！ 李君羡甚至都被李盛搞得嫉妒了，玛德我带了这么久的兵，怎么一个个都对殿下这么服膺…… 离谱，离天下之大谱…… 不过看看手中的奏疏，李君羡也不得不承认，大皇子殿下……好吧，大皇子殿下能让天下归心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 这般行军一昼夜之后。 众人…… 终于见到了一处似乎是营寨的地方。 此时已到夜间，山间寒风呼啸。 一条河边，似乎有无数灯火摇曳，似乎营寨就在这里。 李君羡远远望着此处营寨，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终于见到了友军，弟兄们也能好好休息一波了！ 于是走上前去。 不过…… 别说是进入灯火范围内。 李君羡才往那方向靠近几步，立刻便听到夜色中传来一股凌厉的破风声！ 唰！ 一道箭矢擦着耳边远远飞了过去。 离死亡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而且这箭矢的来源，极为诡异的不是来自灯火的方向，而是一旁的小山丘！ 李君羡吓了一跳，立刻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友军是埋伏着准备打突厥人呢！ 当即大叫起来， “前方住手！在下是羽林军偏将李君羡！” …… 此时，秦若婵等人正在山巅的营寨里警戒四周。 没错，真正的营寨在这片小山的山巅，而不是河边！ 这个小小的细节，自然不是为了图一乐，而是更加凶险的原因。 大敌当前。 兵力悬殊。 敌军多少人，三十九万大军。 我方这才一万多人。 而且现在是连“一万多”都没有，就是光秃秃的一万。 那么问题来了，“……多”去哪了呢？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反正秦若婵只想打人。 玛德……这兵凶战危的时候，居然还能有这么膨胀的人……简直作死！ 夜间…… 尽管警戒还是要警戒，毕竟山下的假营寨设计出来，就是让山上的真营寨盯着的，但禁军也没有因此就颠倒作息昼伏夜出，而是用了相当数量的岗哨来保持观察。 但尽管早已安排好了岗哨观察，这一路禁军的将校们依旧没能正常安歇。 李孝恭也好，李绩也好，都还在三十九万突厥大军的恐怖光环之中瑟瑟发抖。 而秦若婵就更头大了，晚上睡不着，干脆亲自出来守夜监视山脚，打发之前安排好的兵卒去睡了，只留了几个卫戍亲随。 睡不着的原因也非常经典。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李盛这混账究竟哪来的胆子，面对着近四十万大军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这混球以为四十万跟当初打架遇到的几百人是一个概念吗？ 这个时候还分兵，要是为了袭扰作战也就罢了。 偏偏这厮还在突厥人脸上，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扎营睡觉。 谁给他的勇气？ 这会怕是…… 山间一片虫鸣鸟叫，显得十分静谧，秦若婵却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中弓弩，心如刀绞…… 已经死了吗？ 我该怎么办…… 唉…… 越想越觉得顶不住。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鬼鬼祟祟的人影，打断了秦若婵心事。 “这是……” “有人来了？！” “所有人警戒！手雷准备！” 第396章 其中必定有诈！ 秦若婵突然注意到异状，整个人本来沉浸在抑郁情绪里，这下瞬间清醒了。 此地距离之前“骑脸”突厥人的位置，还要往去时的方向返回个几十里。 换句话说，这个位置是靠南几十里的一处地方。 也是突厥大军的腥风还未吹到，但百姓早已听到风声，四散逃命，人去一空的地方。 附近的几个村子早已无人居住，即便有也只是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极为凄惨，这也是战争的诸多残酷之处的体现之一。 但话又说回来…… 既然是行动不便的老人。 岂能三更半夜，往类似军营的地方跑？无论是朝廷的军营还是突厥的军营，都是军机重地。 现在是什么时期，行动不便的老人，怎么会接近这种危险之地？ 所以，不会。 既然不是那些未能搬走的百姓，那是什么人？ 哼！ 还能是什么人？ 山脚下的假营寨附近，有人靠近过来。 那就不可能是任何人，只有一种可能性！ 突厥人！ 秦若婵深吸一口气，睁大了精致的双眸。 一片黑暗之中，唯独山下的假营寨附近，还有星星点点的火炬光亮。 非常适合瞄准。 秦若婵弓弦拉满，目光幽深。 当然，山下也可能未必是突厥人。 比如…… 好吧，比如是李盛的人，或者是李君羡的人，当然也可能是李靖率军杀回来了。 但这可能性太小了。 首先李靖就不可能，因为李靖的情况陛下已经说的很清楚，是在一片坡谷之中受到伏击，而且是使用手雷发动的热武器伏击。 当时李靖能收回五万左右的兵力，这已经是史上罕见的军事能力了，至于补给辎重粮草等等……那就根本别想了。 这种状态下，哪来的条件转头杀过来？ 而李君羡和李盛…… 这就更是不可能了，相比之下说说李靖重整旗鼓杀回来可能性还稍微大一些…… 秦若婵很快按下私心杂念，不管再怎么思念这战事也不能开玩笑。 于是一箭射出…… 唰！ 山脚下的黑影明显吓了一跳。 尽管射偏了，不过秦若婵并不在意这区区一次的打击奏效与否。 毕竟这还是夜间，能见度终究有限，而且山上往山下射箭，命中效率本身就不可能很高。 关键还在于……大军作战，靠的本来就不是命中率牛逼的神射手，那都是用来整活提振士气的，靠的是通过妥善的布置，让大军能够进行有效的齐射，对敌军进行火力覆盖。 更不用说这次……这一万羽林军，最强的攻击手段可是热武器。 尽管这些热武器在这个兵力对比面前，多少有些临终一搏的性质在其中，但即便不考虑这个，总之在夜间射击不中，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这是一个试探，一个宣告。 谁活的不自在了，那就尽管来厮杀，咱们谁也别惯着谁。 秦若婵一击之后，没有立刻继续放箭，而是举起了一只手。 一面凝神观察山下人影的反应，数目……毕竟来者必定不善，而且数目多寡未知，这是一波大军的探子还是远走前出的探子，也未可知，必须等待适当的时机才能出手。 一面……随时准备下令动手！ 但就在此时，那人影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立刻顺着箭矢飞行的方向望了过去，看向山巅高处。 秦若婵心中瞬间警兆大生，几乎就要立刻挥手下令投弹。 然而下一刻……就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大叫。 “将军不要放箭！我们是羽林军！” 话音一落。 秦若婵立刻愣住了。 等等。 羽林军？！ 这声调，这嗓音听着也十分耳熟。 这不就是…… “将军！是我！末将李君羡！奉命回来交付俘虏！” …… 等到山下的人影再次开口，秦若婵就彻底愣住了。 我擦，李君羡？ 这货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说要去救公子……呸，是救他家圣侯吗，怎么…… 但自己也没听错啊。 这家伙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胡编乱造吧？ 可问题是…… 这汉化说的字正腔圆，无比清晰，这片小山包附近还有一阵一阵的回音呢。 再从回音确认一下，那也毫无疑问就是李君羡。 所以问题来了，这特么咋可能呢？？？ 可不止秦若婵，身边的羽林兵也都听到了。 “秦将军，这好像……” “这是李将军啊，咱们还……还要放箭吗？” “李将军怎么会在这？” 尽管只有几名兵卒在旁边，不过听到这声喊话，已经是一片哗然了。 可想而知这对山顶众人的冲击有多大…… 于是秦若婵彻底懵逼了。 到底什么情况？ 努力思考了一番…… 尽管只有几秒的时间，不过漫长的却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 秦若婵思来想去，还是认为…… 其中必定有诈！ 李靖不可能率军杀回来，李盛……李盛凶多吉少，李君羡去救援李盛，肯定也不可能回的来。 那么这是谁呢？ 定是有诈！ 秦若婵深吸一口气，当场下令。 “这是假的，放箭！” 几名羽林兵卒愣了一下，不过上峰有令，当然还是立即执行！ 紧接着……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一阵密集的箭雨射了下去，秦若婵继续观察…… 发现山下，似乎没有出现多少像样的反击。 这个奇怪之处让秦若婵十分警惕，毕竟现在可是非常之事，鬼知道突厥人在玩什么花样。 掉以轻心，那就是自寻死路。 秦若婵拉住身边一名羽林兵，让他去叫一营的人起来，准备战斗！ 考虑对方说不定是疲军之计，她倒也没有选择叫起其他人。 不过当然了，李孝恭、李绩等校尉还是叫起来了的。 等到后续人马也来到这处射击点，秦若婵这边已经带着人射击了三四轮。 李孝恭立刻问了问情况。 周遭的其他的将领也都看着秦若婵。 不过…… 此时的秦若婵，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了。 “我在此处放箭了三四轮，可对方始终不曾改口，一直自称是羽林军，还自称李君羡将军！” 第397章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奇怪的现象自然引起了秦若婵十二分的奇怪和警惕。 毕竟非常之时，谁敢不警惕？ 然而这射箭都快第六轮了，山下始终没有发生反击。 虽说山下往山上射箭，　射程本来就受到天然的限制。 但她观察了半天，那几个人影连举弓的动作都没有，就是一味用各种东西遮蔽躲闪。 打不还手，这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不过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怀疑，李孝恭和李绩反倒不信了。 直接一摆手，张口就道，“秦家小妹，你还是年轻啊。这是战场上，兵者诡道啊！” “为了取胜，出来打仗的人，什么阴谋诡计使不出？” “突厥人进犯我大唐，如今我大唐丧师失地，对方裹挟了多少百姓？” “为了骗我们放松警惕，找几个百姓，借助俘获之兵的口供编造谎言，骗我们放松警惕……这又有何难？” 李孝恭语重心长的总结道。 “秦家小妹，你方才警惕的就很好，但却不可小看了人心险恶啊！” 李孝恭这番话一说，秦若婵感觉…… 脑袋有些晕晕的，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万一真是对方设计呢，那可不就是完蛋的节奏啊。 这么一想，好像事情也就不再那么复杂了。 李孝恭摇摇头，当即命刚刚爬起床的所有士卒，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所有人都给我拉弓上弦，准备开战！ 不过，就在此时…… 秦若婵忽然看到…… 山下的火炬边，那几道人影之中，似乎有些异动。 其中一道人影，忽然取出了一张大弓，对着山顶，直接满月拉开！ 秦若婵见状大惊！ “小心！” 一声惊呼刚刚来得及喊出口，就听的一道风声扑面而来！ 无比凌厉！ 这力道明显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神臂弓！ 并且还不是普通版本，而是加强版。 换言之，这绝对是一把非大将不可拉开的特制神臂弓！ 而…… 随之而来的箭矢，深深钉入众人面前放置的厚重盾牌。 这力道…… 众人直接傻眼了，这力道明显不是一般的兵卒能做到的。 惊疑之中，李孝恭、秦若婵更是再不怀疑对方的来历。 这绝对是铁突厥人！ 当场就要立即射箭还击。 然而就在此刻…… 忽然一名羽林兵，冷不丁的开口，“将……将将将军！” “那箭头上好像有东西！” …… 这名羽林兵一提醒，众人立刻转头望去。 这一看，顿时惊呆了。 那箭头之上，赫然绑着一根细绳，细绳上还吊着一个信封！ 秦若婵连忙取下一看…… 紧接着，就见到了一张便条。 “在下羽林军李君羡，还请诸位开门！” 秦若婵看完，李孝恭当即皱眉。 “这是……” “前辈，您看！” “这……这！？” 李孝恭一看便条，顿时愣住了。 上面的字迹，赫然便是李君羡的字迹。 这一点，李孝恭常年在羽林军中任职，身为李君羡的上级，绝不会搞错。 而且……这说来十分简陋的便条，乃是一块布料，明显是衣物上撕下来的。而这块布料也十分明显，就是 难怪…… 难怪连他也觉得山下喊话的声音有些熟悉。 这还真是李君羡！ 绝不会有错。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一旦意识到山下之人真是李君羡，众人全都愣住了。 当时…… 大家记得很清楚。 李君羡下山，仅仅带着百名羽林兵卒。 而在大唐的某处，可是有着三十九万突厥大军…… 当然，李君羡也不是去跟突厥人决一死战的，主要还是营救李盛。 毕竟现在大唐是国难当头，一旦圣乡侯这面旗子倒了，国中士气必定大受打击，届时极有可能不战自乱，那就是白白将江山拱手送给异族了。 可是，既然如此…… 李君羡，是去救援李盛。 而如果李盛所率之兵，并未与突厥人见面大战，那么…… 李君羡自然也谈不上将李盛带回来。 毕竟当时大伙这么多人劝谏李盛不要在危险之地停留，结果李盛都不听，秦若婵还跟李盛关系匪浅呢，说话都不好使。 就一个李君羡，那李盛能听的进去吗。 那么…… 问题来了。 李君羡肯定是劝不动李盛， 而李盛手里还有三千兵马呢，李君羡也不可能将李盛绑了来……那李君羡恐怕够呛打得过李盛，这货论个人武力，那可是天下皆知的一代武仙…… 那么…… 为了营救李盛而离开这一万大部队的李君羡。 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此时忽然间就回来了？ 众人不解，各种疑惑。 懵逼！ 事情扑朔迷离，简直匪夷所思。 这一阵闹剧之后，秦若婵李孝恭李绩等人也算是排除了突厥人的可能性，都迅速行动下山去迎接。 不过一路上，众人还是十分错愕。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也就李孝恭眉头紧皱，眉间有一抹哀伤之色。 秦若婵发现了这个细节，顿时暗叫不好。 “前辈何故皱眉？” “嗯……” 李孝恭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被个小女孩看破心情，不过…… 看了看秦若婵这样，他还真不知该不该说出心中所想。 下山的路又走了一阵，借着火把，渐渐的已经能够看清一些远处的景象。 只见李孝恭轻叹一声。 “这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秦家小妹不妨想想，圣侯心性何等桀骜，李君羡岂能轻易将人请了回来？” “这……这人的确如此。唉……” 秦若婵不明白李孝恭想说什么，不过闻言还是叹息了一声。 李孝恭摇了摇头，接着目光有些空虚。 接着说道…… “李君羡这孩子，向来对圣侯十分推崇。此番既是请之不来，恐怕也不会空手而归，无功而返……” “你可看见李将军身边带着像是圣侯的人了？” 秦若婵回忆了一下假营寨火炬附近的人影。 心中顿时一颤。 还真没见到…… 莫非…… “要么，最好的情况，圣侯与突厥人周旋了一番，损兵折将受伤，终于被李君羡带了回来。” “要么……唉……” “孩子，缘起缘灭，节哀吧……” 第398章 呆若木鸡！ 李孝恭这话一说，秦若婵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 这谁顶得住啊。 自己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没想到现在却…… 却是这种结果…… 秦若婵直接泪目。 呜呜呜……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山河破碎，异族入侵，国之将亡。 自己甚至连自闭的时间都没有，现在该干嘛还得干嘛。 她只能强压着情绪不让爆发出来，强做镇定的带着一种将校、兵卒下山，先去见李君羡再说。 既然自己向陛下请求了这个使命，那么无论发生什么，自己也只有咬牙完成下去！ 不过尽管如此，其他几名将校虽然没听清太多，不过秦若婵的表情他们还是都看见了。 能混上将校的，脑子都不差，众人很快就想到了个中关键…… 恐怕这次先锋军出兵以来，第一场惨败，此时已经发生了！ 主将之一的李盛战死，这可是圣乡侯，被陛下引以为支柱，被百姓视为圣贤的存在。 此人如今战死，那么本就不好看的战局，立刻之间便显得像是一场死局了。 危！ 大唐危！ 先锋军的先锋营，就这样一开局就立刻出局，说实话任何人都感到难以接受。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之奈何？ 或许真是天不佑国吧…… 行走在山道上，不觉间，唉声叹气越来越多。 不一会。 众人终于来到了山脚下，见到了绕路过来的李君羡，迎面走来。 此时，李孝恭、秦若婵等人心里正是五味杂陈。 然而见到了李君羡，还是不由得努力思索，这要怎么安慰对方…… 毕竟一场血战下来，禁军定是损失惨重。 自己再怎么绝望，难道还能比人家更惨。 当然，要不了多久也就该轮到自己了，接着是长安，无数大唐百姓…… 但下一刻…… 众人却见李君羡满面笑容，对着众人一拱手。 “诸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君羡这一阵笑声，直接给众人整懵了。 这什么情况？ 不是一场惨败吗？ 这李君羡居然还笑的出来？？？？ 这…… 众人面面相觑，心下大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 李君羡那边，不，圣侯李盛那边所率之兵损失过于惨重，人已经疯了？！ 妈呀…… 太惨了！ 李孝恭鼻子一酸，一拱手，紧接着就开始抹眼泪。 这特么的…… 老天爷怎么就对大唐这么残忍啊。 李靖将军，你在玩什么啊…… 带着十万大军，怎么就输了呢…… 不过这一下子。 反而轮到李君羡懵逼了。 看着众人的姿态，不由得满脸诧异…… “这个……诸位何故哭泣？” “我这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伙呢！” …… 李君羡话音一落。 李孝恭，秦若婵等人再次愣住。 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这到底…… 什么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 李君羡这家伙先不说别的，笑的也太开心了吧？？ 众人定睛一看…… 呃…… 似乎也没猜错啊。 这李君羡浑身淤血，一身战袍破破烂烂，血迹到处都是。 这不分明就是经历了一场血战吗？ 一百人，好吧……三千一百人，和三十九万大军一场血战。 浑身是血的回来了，这还能有好消息？ 这是哪个位面的好消息…… 哪怕此时是夜间，没有阳光照射，仅仅凭借着火炬忽明忽暗的晦涩光晕，众人也能清晰的分辨出众人甲胄之上，分明遍布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刀痕。 箭痕。 捶打撞击痕。 这……这幅模样能有啥好消息？…… 不过就在此时，众将校之中年纪最长，情商自然也是最高的李孝恭还是想到了。 多半是一场惨败之后，李君羡好不容易杀了几个突厥人突围出来，因此告诉大家一下吧…… 人家都这么惨了还来宽恕自己，自己更没理由沉浸在悲哀情绪中了。 于是走上前，李孝恭拍了拍李君羡的肩膀。 “将军，胜败兵家常事，我等又不是小孩子，何必编故事来勉励我等呢？” “圣侯曾道，在未来，众生皆佛，但当下，佛皆众生。我等勠力同心一战，便是最后战败，至少也是问心无愧。大丈夫，复何求？” 李孝恭说完，心情沉重之余还有一点小得意。 这场面话说的，简直完美。 不过…… 李君羡闻言却是愣了一下。 “这个……” “前辈，你在说什么啊？真有好消息，可不是编造啊。” “啊？” 李孝恭脸色一呆。“什么消……” “前辈，哈哈哈哈哈哈……大捷啊！” 李君羡终于逮到一个说话的机会，话才说到一半呢，就忍不住开心的大笑了。 于是下一刻…… 李孝恭，秦若婵等将校，齐齐懵逼，呆住了。 大…… 大…… 大什么来着？ 一片懵逼，所有人呆若木鸡！ …… 李君羡耸了耸肩，“诸位，真的是大捷啊。” 李孝恭当场傻眼了。 这特么的…… 不是开玩笑吗？你们三千一百人，在三十九万大军面前， 大捷？ 你能大捷？ 你大捷个鬼啊大捷！！！ 你要是能大捷，我就当场把这个火把吃掉！ 李孝恭根本就不信这是真的！ 紧接着…… 一瞬间，李孝恭还是反应过来了。 现在情势危机，大家出来无非是拖延突厥进兵的时间。 李君羡说大捷，要是真的…… 那多半也就是和突厥人互动了一场，大约是耽误了突厥人不少时间。 或者，引诱突厥人分兵。 而突厥人分兵，最后肯定还是要合兵一处的，否则就和南下问鼎的大方针不符。 既然这样…… 那事情也就好理解了。 多半是就是引诱突厥人分兵成功，或者以损失惨重为代价，阻延了突厥人的步伐…… 李孝恭随之一声叹息，再次拍了拍李君羡的肩膀。 “公高义为国，今不惜性命血战建功，在下佩服！” 说完， 李君羡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挠了挠脑袋。 “前辈谬赞，真是惶恐了……哈哈哈哈，其实的话，也不能算我有什么功劳就是了……” 李君羡这话一说，李孝恭也点点头，看来事情就是这样了！ “我们先去山上营寨去吧！” 第399章 这特么简直邪门！ 李孝恭一面说着，一面拉着李君羡就走。 同时忽然想起一事，感觉…… 虽说秦若婵在场，似乎不太合适。但那毕竟是一营将帅，不过问也不行。 于是开口问道，“对了，圣侯……他如何了？” 李君羡笑了笑，“圣侯将突厥大军击溃，正在追击其残部呢。” 李孝恭等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不想再持续讨论这个话题。 知道情况了，那就够了，现在多说这些只会破坏士气而已。 李孝恭慨然叹息一声，满脸风霜。 “将军节哀啊……” 不过说完，立刻就自己愣住了。 此时秦若婵也是颜面忍痛，险些就要当场哭了出来。 但也是在此刻，突然整个人愣住了。 等等。 李君羡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说…… 说李盛战死，先锋营无人幸存…… 不对！ 李君羡说的不是这个…… 他说…… 他好像说…… 李孝恭满脸呆滞，下意识的喃喃道，“等等，将军刚才说什么？” “圣侯……他怎么了？” “哦……” 李君羡奇怪的看了众人一眼，不过接着还是说道。 “圣侯，率三千人大破突厥近四十万大军，如今突厥溃败……” “圣侯他……去北边追杀去了……” “不是，大家怎么了？” 李君羡被众人的目光吓了一跳。 这帮人一个个的，一瞬间齐齐双眼瞪大，脸皮肤色更是无比诡异，嘴巴张的老大。 青面獠牙，双眼冒着一股股邪光…… 恐怖！ 李君羡甚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诸位，你们……你们没事吧？” 李孝恭，秦若婵，李绩，还有好几个将校……乃至于身边带着一起下山来的十余名羽林兵，此刻…… 彻底惊呆了。 目瞪口呆。 呆若木鸡。 我丢你老木啊…… 李盛带着三千人去跟突厥人打。 居然…… 赢了？！！！！！！！ …… 众人傻眼了足足有一分钟都不止， 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彻底的空白。 打死他们也不敢信，天下还能有这种事情！ 这特么岂止是不可思议，岂止是匪夷所思。 这特么简直邪门！ 邪门他妈给邪门开门，邪门到家了！！！！ 这天底下居然……居然能发生这种事情？！ 太…… 太特么恐怖了！ 李孝恭等人呆滞了许久许久…… 依旧是不敢相信。 李靖带着十万大军，还带着手雷、地雷，新式的神臂弓，神奇的马蹄铁…… 这都能中伏失利溃败。 李盛带着三千人，居然能打胜仗？！ 而且……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胜仗。 突厥大军全面溃败！ 这特么……得是有多高的战斗力，才能打出这等离谱战果？！ 无法相信，打死也无法相信！ 李孝恭渐渐换上了惊恐凝重的神色。 这事情他听在耳朵里，只有一个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 见鬼了！ 绝对是见鬼了！ 但天下并没有什么鬼，只有心怀鬼胎的人！ 李孝恭惊恐疑惑，但脑海里却没有丝毫头绪。 这个大脑，完全就是无法处理这种结果！ 深呼吸了一口。 深呼吸了好几口。 李孝恭才终于恢复了一点冷静。 眉头紧锁，无比凝重的看着李君羡，“将军，孙子兵法开篇明义，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这可是关乎大唐生死的大事，将军切不可胡言啊！” 李孝恭这无比严肃的一问。 身边一群将校也同样凝重的看着李君羡。 的确…… 这事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李君羡耸了耸肩，却是取出了一封奏疏。 “大家要是不信……随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话说今夜咱还不能就上山歇息，这后面还有……” “还有什么？” 众人齐齐一怔。 李君羡接着道，“其实今日凌晨之时，我原本是率部驻扎在先锋营附近的山阴之处，准备天明去驰援，救出圣侯。” “不过还未及得上动身，便已被两万突厥兵马包围了。” “与突厥人交战一番，没一会便折损……折损了几十个兄弟……” “……” 李君羡说到此处，情绪有些低落，众人则齐齐吸了口气。 这特么的……百人的小队，被两万大军围困，这岂不就是…… 岂不就是死定了？？？ 不过李君羡沉吟了一下，接着又说道， “但之后，我本欲跟突厥人拼命，可就在此时……” 接着，李君羡便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下。 正要死战，便听远方山头一声长啸，却是李盛麾下的先锋营之卒，对着两万突厥大军喊话！ 这一声喊话之后…… 很快，突厥人立刻收手，主将布迦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的口气，明显不是一般人，而是大唐的禁军。 但大唐的禁军，一路回头在突厥人南下之路上设伏去了，也就是眼下大伙这一路。 一路是李君羡等人，正在被围攻。 那这一路…… 是那一路？ 李靖所率之兵元气大伤，此刻联系都联系不上，也不能是李靖，他肯定也还在休养生息，寻找给养。 那么问题来了。 这伙大唐禁军难道是鬼吗？ 没一会，答案揭晓了。 就在那道长啸之后，一骑出现在山巅。 当着所有突厥人的面，居高临下降临而来。 随后…… 两万突厥之兵，顿时陷入慌乱。 此时主将布迦还想反手一搏，然而紧接着…… 李盛便将他们最高统帅，颉利可汗的佩刀旗帜丢了出来！ 见刀如人。 两万突厥军，主将布迦，见到可汗弯刀之后，果然…… 立刻便丧失了斗志，俯首请降！ 甚至连反抗的尝试，都没有勇气去做。 可汗的佩刀，就是对方战斗力最好的说明。 可汗都翻车了。 大军也已经溃败，甚至很有可能，可汗已经身死…… 这种情况下…… 突厥怕是眨眼之间就有灭种之祸，直接死到临头的节奏。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立刻束手！ 跪地而降！ 李君羡说完。 众人完全傻眼了…… 这场战斗中无数的细节，分明意味着。 是真的。 真不是情报有误，真不是谎报军情。 李盛，真的打了大胜仗！ 此时，李孝恭忽然注意到，李君羡似乎说了，这次大战……有两万降卒！ 第400章 铁证如山！ 没错，两万！ 整整两万！ 即便李君羡说的都不能再清楚了，众人依旧觉得难以置信，这事实在事关重大，太重大了，谁也不敢轻易照单全收。 于是…… 李孝恭深吸一口气，“既如此，你快带我们去看看！” 李君羡笑了，“正当去看！” “再不去的话，恐怕要有不少突厥人冻死了，哈哈哈哈哈！” 说罢，李君羡转头带路而去。 李孝恭，秦若婵，李绩等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极度的晕眩。 这特么简直扯淡…… 但李君羡都这么说了，去看看倒也无妨！ 很快…… 众人随着李君羡走了一阵。 接着，几十步外的夜色中，终于见到了李君羡所吹的“牛皮”。 一列列的突厥兵卒，这一刻，哪里还有之前大军得胜，吞噬中原的气象。 所有人都打着赤膊，仿佛一串串的牛马一般，被耻辱的捆成一串串，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火把光亮一照。 即便能见度依旧不高，众人也能看得出…… 这特么的，简直离谱。 一眼都望不到边，密密麻麻全是被扒了衣服，只穿着兜裆布的裸男！ 这鬼样子几乎就和被抓为奴隶的乞丐流民没有半分区别。 然而那发型，那体态，还有一股恶心人的腥膻之气……分明在告诉众人，这就是突厥人。 这一次…… 铁证如山！ 李孝恭，秦若婵，李绩……等将校。 再无半分怀疑。 李盛…… 他真的…… 用三千兵马，击败了三十余万突厥大军！ 李孝恭喃喃自语…… “这下真见鬼了……” …… 俘虏的处置问题很快进入了正轨。 李孝恭等人很快了解了情况，也是纷纷吃了一惊。 这李盛心也够大的，居然让几十个禁军押送两万突厥兵，简直疯了。 众人一路检视了一圈突厥俘虏营，越看越是后背发凉。 这么多人，茫茫多啊。 哪怕让他们这一万人来打，也是绝对一场苦战。 然而李盛…… 他根本就没跟这两万人打…… 携硬破三十七万突厥主力之威，两万人直接束手！ 这特么的……怕是倒数几百年，那霍去病卫青，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势吧。 众人越看越是头皮发麻，不过李孝恭突然意识到了。 “这些突厥人都赤膊，衣物却是去了哪里？” 李君羡闻言笑了笑，却是有些恍惚的叹息了一声。 “圣侯让我等押送这两万突厥人，我们怎敢怠慢？但这人数众多，圣侯不放心，便让这些突厥人自行卸下衣物。” “而这些衣物，则统一保管在我等手中。若此辈出现反复之事，则我等立刻引爆手雷、纵火弹，让他们失去所有的衣物。届时……这个天气，嘿嘿。” 李君羡说完，李孝恭等人更是懵逼了。 这也太秀了吧？！ 之前死活想不明白，李盛怎么可能打的赢那近四十万大军…… 现在一看这安排，这布置，一下子似乎都不难理解了…… 李盛这个武仙的诨号，果然不是白叫的……！！ 恐怖！ 极度恐怖！ 什么突厥大军，安排的明明白白。 接受进行的十分顺利，现在有了一万全副武装的禁军，便是将衣物还给这些突厥人也无妨。 完美！ 不过接着…… 众人回到了山上，也随之产生了下一个问题。 那然后呢？ 这两万突厥降卒，后续如何处理？ 还有李盛……他现在人呢？ 山间夜晚本就寒冷，即便夏日也冷，更何况是冬天，众人自然是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篝火。 本来因为有突厥大军在附近，这一万禁军不能点明火暴露位置，可现在则无所顾忌了，怎么暖和明亮怎么来！ 这片无名小山一时间成了土匪山寨聚集地，山间那叫一个热闹。 不过帅帐的篝火附近却是一片安静，李孝恭等人都望着李君羡，等他说下一步的情报。 秦若婵则一直在发呆，现在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李盛还活着！ 李君羡微微一笑，“诸位不必担忧，下一步，这些俘虏按照圣侯的规划，是送回中原为奴。” “为奴？” 李孝恭点点头，这倒也是常规做法。 不过如今的中原，经历了魏晋南北朝几百年乱世，现在已经变成了地广人稀的状态。 这个状态要放突厥人进来，总觉得有些便宜这帮人了…… 见李孝恭沉吟不语，李君羡疑惑的开口，“怎么了？” 李孝恭于是说了一下心中所感。 这事说来还真是让人有点心痛，毕竟神州已经几百年没有完成大一统形态了。 不过李君羡却是笑了笑，“这件事，前辈却是多虑了。圣侯说的很清楚，来日大唐要进一步发展工业，所需的人手极多。” “若是全数照今日的聘募制，则国库压力极大。但若以徭役征发民夫，则对百姓的负担极大，不免引起民怨。” “如今这突厥人自己送上门来，他们既然贪图大唐的繁华……嘿嘿。” “那咱就满足他们一番，岂不美哉？” 李君羡这么一说，李孝恭也是愣了一下。 他还真是从未想过这些事情。 不过仔细思索一番，好像也的确是有这个问题…… 之前禁军全面配备手雷。 这新式兵器威力巨大，李孝恭作为将领，当时就觉得有些问题。 威力这么巨大的兵器，难道就没有什么代价吗？ 很明显不可能。 事后他思索了很久，这其中究竟有何隐患……却是始终想不出来。 手雷这东西，无论是便捷性还是威力，还是操练控制的方便程度，都是远胜古今一切兵器，自己还真就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可怖哉！ 直到此刻被李君羡这一提醒，李孝恭才终于明白了。 这“代价”不在别处，也不是什么隐患。 而是这手雷，极为昂贵。 既是如此昂贵之物，而且用过即毁，那所需耗费的国库银两……自然也是可想而知，极为巨大。 即便有远胜寻常工坊的“工业”“工厂”，可以迅速提供大量产能，但这些产能同样不是没有代价。 李孝恭曾听人说，这些工厂之中环境极为苛烈，一般人都干不久。如今……似乎正好了。 第401章 实乃我大唐战神也！ 既然这工厂内，环境有那么恶劣，那么现在有大量的突厥人可以作为劳工驱使，正合其时！ 完美啊这计划！ 李孝恭开心的满脸都是笑，这圣侯果然厉害！ 而且看着突厥人的数目，恐怕…… 呵呵，圣侯后续，在手雷和地雷之外，多半还有大量其他的工厂名目。 届时，大唐的民生也好，禁军也罢，岂不又要多出无数好东西？ 他可是听人说了，这圣侯创办执掌的城西书院内，令人惊叹的好东西可是数不胜数！ 哈哈哈哈哈！ 不过这部分是没有疑问了，但还有其他的问题存在啊。 比如…… 圣侯，他人呢？ 这特么才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 一波打穿了整个突厥大军，李盛这么巨大的功勋，那下一步…… 这不得先回长安受封拿赏吗？ 所以人呢……人呢？ 李孝恭问起李盛的动向，秦若婵也猛地抬起头。 现在…… 突厥大军刚刚溃败，李盛既然平安无事，这去向…… “哦，圣侯说请诸位不必担心，他还要一些时日才会回归长安。” “还要一些时日？” 众人一时间齐齐一怔，互相看了一眼…… 还要一些时日干嘛？ 自古就有“发配充军”的说法，可知从军在外那日子可不轻松。 李盛好好的，怎么不回朝？ 他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说也得回长安把奖励给领取了吧。 这陛下不封个国公怕是百姓分分钟要长跪请愿了。 秦若婵双眸如水，也是深深的关心这件事。 现在父亲跟着李靖将军外出作战，生死未卜。要是李盛再搭进去，那自己也活的没啥意思了。 李君羡微微笑了笑，“诸位，呃……圣侯有一封奏疏，是呈给陛下的，这却是为将士们请功的奏疏。” “至于圣侯本身……” 说到这里，李君羡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事情，因为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但说还是要说的，于是接着道，“圣侯说……呃，他不需要陛下增援，也不需要任何补给……” 李君羡话说到这，自己都感觉离谱了，李孝恭等人更是一双双眼齐齐瞪大。 这……这不是开玩笑吗，三千人的大军也是大军啊，打仗时或许不算大军，但吃起后勤来那肯定是大军。 这么好几千人在外，不需要补给？ 而且还不需要增援…… 这岂不像是西汉外交带师班固，凭空拉出一只大军，皇帝问了好几次要不要增援都说没必要…… 那李盛究竟打算…… “而除了为战士们请功的奏疏以外，还有一封家信，让在下代为转交给亲朋的。” 李君羡说到这，众人纷纷对视一眼。 我擦…… 总觉得大的要来了！ 不过李盛说不要增援补给，想来也不至有什么大动作。 李君羡说着看向秦若婵，“圣侯的家信，说是送给几个最好的朋友，有府中两位侍女，书院的几位教授，还有老李，以及……呃，我想，秦家妹子应该也算圣侯的亲朋吧。” 说着取出一张信笺，递给秦若婵。 脸上则是高深莫测的微笑。 秦若婵脸色立刻红了。 什么哦……鬼跟他是家人呢。 不过信还是要看的！ 接过手……秦若婵做为先锋军的正式统帅，也不单独看，也和李孝恭等将校一起阅读。 信笺打开……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我会继续前进，直到将神州所有敌人，赶尽杀绝。” 短短数言…… 众人却是看的齐齐愣住了。 数张嘴巴张大，许久许久都合不拢…… 他带着区区三千人，击破了突厥几十万大军还不够，还要继续进兵？！ 这…… 这难道，是要拿下整个漠北吗？！ 众人简直难以置信。 不要补给，不要增援。 就这三千玄甲，直驱漠北深处。 呆滞了许久许久…… 秦若婵忽然以手掩面…… 李孝恭长叹一声。 “圣侯……” “实乃我大唐战神也！” …… 李盛的家书，直接让整个先锋军将帅团全部沸腾了。 就带这三千人，不要补给不要增援，长驱直入，斩尽胡羯！ 这是何等霸气！ 实际上仗打到这个时候，就算李盛直接回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别人或许不够了解，但李孝恭作为禁军中的资深老人可是很清楚。 以李二如今威望，聚集起一只数十万规模的勤王军绝对不成问题。 如此大规模的禁军，再加上工坊变工厂带来的超强产能，很快就能重新全副武装。 等到突厥人将溃兵全部重新组织起来，禁军早就先一步重整旗鼓了。 届时不说仗很好打，但起码守住国门是没问题的。 而众人的想法，也就止于这一步。 然而谁能想到…… 李盛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根本不打算放过突厥。 整个漠北…… 李孝恭等人面面相觑，齐齐吸了口气。 那，可就是几乎等同于中原的领土了…… 恐怖如斯！ 这一刻，众将校终于发现。 这一次的先锋军出征，自己这一伙人，才是小丑。 真正的主角，自始至终，只有李盛本人！ …… 秦若婵也好，李孝恭也罢。 总之这一万羽林军，几个将校总算是达成了共识。 李盛和整个漠北骑射游牧世界的对撞，压根就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了。 他们这一万人，看数目自然是远多于三千，直接就是三倍之多。 论质量，其实也绝对是上上品。 然而比起李盛的三千超级精锐，这一万羽林……依旧是显得不够看！ 证据也很明显。 李盛带着三千人，直接上去三言两语就将这两万人逼降了，突厥主力更是大溃败，简直没的说。 而他们带着一万人……如果分兵去驰援李盛……到时候兵力不足，驱使这两万重新穿上衣服的人，还真就总觉得不咋稳…… 这就是差距！ 天堑，鸿沟般的差距。 不过就在次日……众人决定上路的一刻， 秦若婵忽然对李孝恭道，“前辈，此次带先锋军出来，我本也只是尽一份炎黄儿女的责任……如今大军要押送俘虏，想来用不上我了，前辈的兵家之学远比我要厉害。” “所以我……” 第402章 捷报？！ “我……” 秦若婵说到这，却是有些难以开口了。 毕竟自己好歹也是陛下任命的正式统帅。 不过李孝恭显然理解，点点头，算是明白对方的意思，“伏唯圣朝以孝治天下。你要跟着圣侯去救援父亲，去吧，我会和陛下解释的。” 秦若婵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转身策马而去。 李孝恭远远望着北方，接着挥了挥手，也示意大军可以开动，继续回长安了。 但想起秦家丫头的背影，又想起那触目惊心的书信…… 还是忍不住喟然长叹。 “昔年高祖常说大唐后继无人，这哪里像是后继无人？”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我这把老骨头算是……” 想到此处，李孝恭不由自顾自一怔，接着暗暗苦笑。 “算了，就算我不是老骨头，比起这圣侯也差的太远了……此子兵威绝世，恐怕就是冠军侯复生，也要甘为臣属了……” “太强了！……” …… 一万羽林军，出来啥也没干，就直接回长安了…… 这一路上，所有的羽林兵卒都是头晕晕的。 这仗打的也太离谱了！ 大伙之前出征，可是都听说了。 突厥大军有多少，三十九万大军！ 咱们这哥几个才一万，还有三千临时征募的…… 这怎么想都是去送死的节奏。 无非是想着代家人一死而已，结果谁知出来一趟…… 这突厥人的面都还没见到呢，就被那三千临时征募的先锋营给拿下了！ 大伙就……就很尴尬…… 不过事情变成这样，也算是死里逃生。 毕竟突厥大军溃败，那大伙也不用面对一场场恐怖的血战了。 虽说羽林军身为禁军精锐中的精锐，但精锐归精锐，那精锐也都是人组成的，是人就总归不想死。 话又说回来，押运这两万突厥降卒，倒也的确少不得人手，这活干起来别的不说，跟赶猪一样，总之是非常解气…… 更解气的是传令兵。 接到李孝恭的命令，命其带上奏疏回头去给陛下报信，被任命的传令兵周围，那其他兵卒简直羡慕的眼都红了。 一趟快马加鞭…… 传令兵的速度，当然要远远快于大部队赶着突厥人走路的速度。 大军才走了一日，不过百里，这还是已经非常有效率的速度了。 传令兵，已然抵达了长安城…… 守城的兵卒们都在愁眉苦脸，几乎个个面如死灰。 毕竟羽林军要不了多久怕是也要翻车了　，到时候突厥打到长安来，那就只有大伙一起上了…… 这可咋办呐…… 然而这一天。 几名守城兵卒正在望着北方发呆，忽然就见远远的地平线上，高高飘起一道烟尘。 众人瞬间大惊，这烟尘不可能是炊烟，那附近也没有百姓居住——即便有这些时日也早就跑光了。 这严峻之时，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 一见远方的烟尘，顿时都想到了那件恐怖的事…… 突厥大军即将抵达长安！ 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 几个守城兵卒瞬间大惊。 带头的校尉脸色惨白，当即拉过一名小卒，“立刻去宫中给陛下报信！骑最快的马！快！！！” 小卒吓了一跳，火速骑上马冲向皇宫方向。 附近的百姓一看这情况，立刻认出了此人穿着玄甲，乃是附近的守城兵卒，此时骑着快马在闹市狂奔，还是往皇宫方向而去…… 这…… 百姓之间，顿时涌起一阵惊呼。 “这怎么回事？” “怎么守城兵禁军突然动了？！” “这……这莫非是……” “是了是了，圣侯前些时日说了，突厥的大军三日内就要抵达长安，定是突厥的大军到了！” “老天爷……妈呀，大伙快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啊！” “逃什么难！长安城破了，陛下都逃不了，难道我们能逃得了吗？再说我们逃了，这里的亲人父老怎么办？！” “完了完了，我大唐要亡了！” “救命啊！阿娘，你在哪里！……” “爹，爹……你在哪，你在哪！……” 一片哭爹喊娘之声大起，须臾之间突厥兵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长安城内，一片大乱！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 守城的校尉望着北方，双眼眯起，苍白的脸色很快转换为决绝。 “所有人听令！” “立刻封闭城门！” …… 传令兵昼夜兼程，水米不沾，骑着数匹快马循环使用，一路狂奔。 路上四匹战马都类似了三匹，最后终于是抵达了长安！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此时的长安却是门户紧闭。 再一看城头…… 好家伙，弓箭架起来了一大片！ 传令兵顿时一个激灵，累的迷迷糊糊的大脑瞬间都吓得清醒过来，盯着城头，心情大骇。 “前方的弟兄！我是羽林军的！我是传令兵，回来传令！” “诸位不要误伤好人啊！我有紧急军情，急需传给陛下！” …… 城头上，守城校尉如临大敌。 尽管来的只有一骑，但谁知道呢？突厥人大军到来，这规模虽然……可正因为规模巨大，人家难道不会先放探子出去，不会先放个小兵出去喊话劝降啥的？ 这情况，但凡当过一天兵的都不可能掉以轻心！ 城头上众兵卒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拿出了弓箭对着外面。 弓弦拉满，所有人都是一副恶鬼般的狰狞表情。 是出于对亡国的愤怒，更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不过紧接着…… 对方冲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直接原地留步！ 众人一怔，不过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校尉脸色更见阴沉，转头对着左右兵卒一声大喝。 “都给我听着，一会这突厥蛮子定要喊话，叫我等速速献城投降，届时有人敢擅言开城门者……” 校尉话音未落，就听远远的传来一声喊话。 “兄弟们别开弓！我是羽林军的！” “速速开城门，有捷报送与陛下！” 校尉顿时愣住了。 我擦…… 不仅仅是他，身边无数兵卒也傻眼了。 捷报？！ 这莫非……莫非是……草，捷报当然是打了胜仗了！ 众人都以为先锋军必灭，突厥大军不日将至，结果谁能想到…… 第403章 捷报……是真的！ 谁能想到，大伙给予厚望的突厥大军，竟然…… 竟然给禁军，闹出了捷报？！ 这…… 尽管对方还未说是什么捷报，但看对方衣着甲胄，毫无疑问就是真正的羽林军，而且这口音，字正腔圆的汉话，也分明表明了这一点。 当然，身为兵卒，这群守城的小卒自然也不敢擅做决定开城门。 校尉怔了怔，接着还是反应了过来。 “所有人立刻听令，下去开城门！哈哈哈哈哈哈！” 这校尉简直要开心疯了。 原因很简单，要是先锋军的羽林战士都战死了，那下一步也就轮到他来守城门了。 到时候，大概率是要战死！ 说到底，谁都知道，一万三的精兵再怎么精锐，也是不可能抵挡三十九万大军的。 可现在呢…… 居然有好消息！ 不过校尉一声大喝之后，身旁的小卒们却是纷纷懵了一下，“这个……长官，你先前说休得擅言开城……” “那咱们到底开不开？” 校尉直接反手就削了小卒脑袋一巴掌，“你说呢？赶紧开去！” 校尉并非鲁莽，因为听到喊话之后，他也注意到了更远距离上的情形。 在那个方向，还真就只有一道烟尘，这意味着后面并无更多的大军。 捷报……是真的！ …… 就在长安百姓一片哀嚎的同时。 又有一骑乘着快马，以极高的速度狂奔过闹市。 这一次的快马比之前还要迅猛许多。 不过此时的长安百姓，早已纷纷陷入恐慌。 突厥大军兵至，这个消息就已经足够了。 不需要更多的消息了。 突厥人都来了，下一步要么是翻出家里祖传的兵刃，准备跟着陛下和突厥人决一死战，要么火速跑路。 还要别的消息干啥？ 因此…… 尽管这一骑来的极快，在闹市之中显得极为扎眼，然而就是这来势汹汹的模样，路过时见到的百姓，竟无一人好奇注目…… 生死存亡之秋！ 踏踏踏踏踏…… 马蹄飞快，眨眼间冲过了一片片喧闹恐慌的坊市街头，赶往皇宫方向。 …… 甘露殿！ 此时的长孙皇后，正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李二昨夜又是一夜没睡，此时正在休息。 不过长孙皇后十分清楚， 以李二目前的状态，强行睡觉，怕是也根本就睡不着。 此时，正是大唐最危险的时候。 禁军主力失利，丧失联系。 而派遣出去的一万三千兵马，毫无疑问也是凶多吉少。 眼下，大唐举国正在动员，召唤天下义士进京勤王。 但…… 长孙皇后虽是妇道人家，却与一般的嫔妃不同，许多事她是故意不去了解，给李二留出私人空间，确保政局清明，可不代表她心中无数。 实际上她很清楚。 这些勤王军之中，哪一路…… 没有各路世家大族的影子？！ 这一场勤王下来，恐怕最后的结果就是…… 整个大唐禁军，从此为五姓七望所把持。 这有什么后果，想想西晋八王之乱就知道。 后患无穷！ 因此自古帝王等闲都不敢召唤各路兵马勤王，便是衣带诏也是东汉皇室最后才不得不使用的手段。 一旦禁军被五姓七望为首的世家大族架空，届时可想而知…… 整个大唐，还能有什么好事？ 衣冠南渡都算是轻的！ 而…… 最恐怖的是。 就这，已经算是好结果。 要是论不好的结果，那就更恐怖了，整个大唐直接消失，汉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让李二怎么睡得着？ 这种时候，怕是隋炀帝都睡不着了。 长孙皇后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现在是李二状态极差，而盛儿…… 她都不敢想。 一万三千兵力，出去拦截突厥人三十九万大军。 恐怕一个照面，立刻就是摧枯拉朽的局面。 届时盛儿会怎么样？ 长孙皇后以手掩面，泣不成声…… 这世道好生艰难！ 不过就在此时…… 忽然间，殿外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长孙皇后一怔。 目前李二状态极差，正在休息，她是暂代李二处理一些民事奏疏。 但…… 甘露殿外，怎么会突然响起马蹄声？ 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长孙皇后忍不住的一阵惊疑。 如今距离之前信报到来，已经过去了三日。 根据之前的信报，若是一路没有有效的阻碍，就在今日…… 突厥大军，即将抵达长安！ 长孙皇后深吸一口气，自然是立刻便想到了这件事！ 很快…… 果然，早有内侍快步走进甘露殿，望着皇后满脸惊恐。 “娘娘，有军情送来！” “军情……快，宣！” 长孙皇后深吸一口气，心中顿时大乱，一片乱麻，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难道突厥已经到来了？！ 如果这是真的…… 盛儿的性格，绝非临阵脱逃之人。 那么，也就意味着…… 盛儿此刻，已经埋骨疆场了…… 长孙皇后喊完那一声宣，接着立刻就失去了说话的力气，颓然坐倒，双手掩面…… “盛儿……” “盛儿啊……娘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不一会…… 就见一兵卒龙行虎步走进甘露殿内，进殿立刻下拜，紧接着不等皇后宣平身，便拱手焦急说道， “禀……禀皇后娘娘！” 这兵卒见是皇后娘娘接见，一时间心里更是恐慌。 这节骨眼上，难道陛下还病倒了…… 不过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现在是军情要紧！ “禀娘娘，城外……城外发现突厥探子！” “我家校尉让我速速入宫禀报陛下，还请娘娘速速告知陛下啊！” 长孙皇后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强自镇定，“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我这便转告陛下！” “是！娘娘！” 小卒慌慌张张的走了。 长孙皇后魂不守舍，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山河已经残破。 敌军就在城外。 盛儿多半战死。 我又该当如何？！ 呆了一阵，长孙皇后还是拿出了皇后的心境，深吸一口气，起身，向大殿之后走去！ 现在说别的都没时间了，先告知二郎，应付眼前的危机再说！ 不过就在她起身的一刻…… 忽然间，大殿之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紧接着…… 内侍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但这一次极为古怪，这内侍居然满脸笑容！ 第404章 李二傻眼！ 内侍快步走进大殿，见面行礼后立刻拱手道，“娘娘，有捷报！” 长孙皇后这会正想着怎么跟李二说突厥兵至的消息，就怕李二顶不住，盛儿去了丈夫这下再没了可就…… 而想到长安之兵此时绝无可能抵挡突厥，一瞬间她甚至有了自缢的念头……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间内侍又来了，而且还一脸喜色。 一时间长孙皇后都以为大军压境，宫里直接闹起政变来了…… 但紧接着就见内侍下拜，禀报了消息！ 长孙皇后这下惊呆了，这……这不是闹呢吗。 怎么会…… 怎么会有捷报？ 突厥大军突然到来，马上就有捷报？ 这？？？ 这玩笑开的怕是大了些吧？ 不过紧接着，内侍又抬起头来，“娘娘，传令兵就在殿外，是否要宣？” 深吸一口气…… 长孙皇后立刻抬起头，“宣！” 很快…… 一封奏疏，一封书信送到了长孙皇后手中。 拆开一看…… 短短几秒的功夫…… 长孙皇后近日寝食不安，而显得无比憔悴的容颜，布满了泪水…… “孩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 便在此刻…… 大殿的后门处，响起一阵咳嗽声。 李二穿着薄薄的袍子，步履虚浮的走了出来。 “皇后，还在忙么……” 说完这句，李二也有些心疼。 若是在往常…… 对于这个自己的女人，无论是心疼其劳累，还是保护其安全，李二都不会将朝政交给她去打理。 然而这几日实在是失眠的厉害，李二这从小打仗锻炼的身子骨也顶不住了。 出来一看长孙皇后还在伏案忙碌，顿时心中不忍。 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观音婢？” “陛下！？”见李二出来，长孙皇后顿时再次泣不成声！ “陛下，陛下……盛儿他……盛儿他……” 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李二见状顿时就呆住了。 这…… 什么情况。 盛儿怎么了？ 突然之间怎么就哭起来了？ 等等…… 难道！！！…… 盛儿已经…… 不，皇后怎么知道的消息？ 难道……突厥的大军已经…… 李二猛地回想起前几日，北疆送来的血淋淋的战报。 李靖所率之师中伏兵败，消息断绝生死不明。 而与此一道送来的消息，就是突厥人…… 若无阻拦，三日之后即将抵达长安！ 这恐怖沉重的讯息，此刻在李二脑海中直接重现而出…… 难道已经到了这种关头了吗…… 李二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我李二自起兵以来，一直竭尽全力的善待所有人，所有战事莫不身先士卒，从不落人后。 但最后呢？ 不但东宫之位没有，还要遭亲兄弟嫉恨，险些被杀。 自打登基以来，自己一直勤政恤民，事事为百姓争利，可如今却…… 李二一瞬间甚至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 难道上苍真的不想看到自己做这个皇帝， 自己再怎么努力，也非得要赶下去吗…… 但李二终究是李二。 放眼万古，也是稀世罕见的一代英主。 伤心的情绪只持续了瞬间，李二便深吸一口气。 拍了拍皇后的肩膀，露出一个笑容，“观音婢莫怕。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我夫妇为君为后，已经为这个国家做了所有能做之事。今日即便被突厥灭国，也非我等之罪，正好……” “我们也能去陪伴盛儿，不是吗……” 李二不会忘记古之圣贤的话，修身齐家，再来才是治国平天下。 连自己的女人都安抚不好，谈何安抚天下亿兆生民？？ 不过…… 李二这话才说到一半…… 声音却是不由得小了下去…… 不是因为李二没有底气，而是他懵逼了…… 话说到一半，长孙皇后却是抬起了头来。 李二正要抱住佳人好生安抚，却见长孙皇后满脸泪痕的同时…… 眼角眉梢，却满是笑意！ 这？ 不是，这？？？ 这啥意思？？？？？ 李二的腹稿还没念完呢，嘴巴里就直接没了声音。 怎么回事？ 观音婢在笑啥？ 紧接着…… “二郎，你想什么呢？你以为臣妾要跟你禀报什么来着？” 长孙皇后掩口忍笑，李二却是更加懵逼了。 什么哦…… 你不是说盛儿出……呃，也没说盛儿出事……那盛儿怎么了？ 下一刻，不等李二反应过来。 长孙皇后便将书案上的两封信笺，推倒了李二面前。 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臣妾可没说盛儿遭逢不测了，这是盛儿的奏疏和家书，你自己看去呗！” “家……家书？？？？” 李二呆呆看向书案上的信笺，魂不守舍的先取过了那本奏疏。 这…… 盛儿不是已经遭逢不测了吗…… 怎么还能送家书回来？ 再说了…… 长安以北，一片的兵凶战危。 就这个状态，能送啥家书回来……？？ 不过李二还是打开了奏疏，开始阅读…… 几秒之后，李二傻眼了。 “这……” “这是……” “天呐……” 李二傻了。 这奏疏竟是为禁军将士请功的。 那么…… 这请功，请的是什么功呢？ 没错，奏疏里说的很清楚。 大破突厥三十余万大军！ 这…… 李二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这特么的，简直了……简直了！ 太特么的扯了…… 一万三……不，连一万三千人都没有。 李盛这次，纯粹就是带着自己的三千人马，　将突厥主力整整三十多万大军，一次击破！ 这战绩，李二简直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甚至哪怕在兵书上读到，他都不会继续将这本兵书读下去—— 原因很简单，用这么扯淡的战例，这兵书还有什么值得一读的？？？ 然而…… 这奏疏不是来自别处。 不是哪里的大臣，某地的名士上奏的。 而是自己的孩儿，李盛所书！ 这有些笨拙的字迹，这迥异常人的横向书写方式，都无一不在说明。 这分明就是来自李盛本人的奏疏。 而李盛，连通过“老李”献给李二的无数好东西都懒得邀功。 他会吹嘘自己的战绩？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也就是说…… 大捷，是真的。 盛儿真的带着三千人马，　大破突厥三十余万大军主力！！！！ 第405章 这特么分明是神将下凡啊！ 反复阅读，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奏疏，毫无疑问都是真的。 李二简直懵逼，简直是彻彻底底的懵逼。 这特么的太刺激了！ 当年以少胜多的仗，自己也不是没打过，好歹自己也是带兵将领出身不是。 但这么多年，打过的无数仗，兵力如此之悬殊的，自己却是一次也未曾遭遇过—— 当然，也有所带兵力较少的时候，但这种时候，自己根本就不是执行作战任务，而是作为偏师掠阵，打袭扰作战的时候。 拿着稀少无比的兵力去硬撼大军，这种事自己不是没幻想过，但还真就未曾亲自做过。 可是如今呢…… 是了，盛儿也是去执行袭扰任务。 但最后却…… 却是根本没有搞什么袭扰，直接一句击破了突厥数十万大军主力！ 这战力…… 李二不停的吸冷气，只觉得整个人后背都在发寒。 这战力，怕是找遍古今名将，也决计找不出第二个！ 霍去病，的确曾有带着数百人奇袭匈奴首领王帐，斩首击溃匈奴政权的战例。 但那好歹也是奇袭，是积攒了许久的等待之后，迎来的罕见战机，配合霍去病独到的敏锐把握住，才一举建功。 可是现在呢，李盛这…… 这特么的直接正面迎击突厥主力…… 麻蛋…… 这小子岂止是神仙转世？ 这特么的…… 李二只想说，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神仙转世了。 这特么的分明是天上神将下凡啊！！！！！ 骇然良久…… 李二一句话都活不出来，整个人一直处于完全的痴呆状态。 长孙皇后呼唤半天…… 李二都没有反应。 见李二一直处于呆滞状态，她甚至开始紧张揪心起来。 这二郎该不会……该不会关心则乱，直接染上心病了吧…… 无比担心的又询问了好几声。 李二才逐渐回过神来，呆呆看向皇后。 接着，一把抱住皇后……相拥痛哭！ “皇后，皇后……你才是朕的第一大功臣！……” “朕的大唐……终于……” “后继有人了啊！！！！” 从前李二每次见到李盛，对李盛最多的都是欣赏。 这基本上是他最最优秀的一个孩儿。 比起李承乾，不仅好不逊色，而且在诸多方面都要远远胜之。 但这种对比……本身也就意味着，李二依旧是以父亲看孩子的视角在看待李盛。 直到这一刻…… 李二才忽然明白了。 老天爷的确是不想让自己做这个皇帝！ 因为…… 因为老天爷，另外准备的有人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激动了许久许久…… 最后内侍紧张不已，甚至都忍不住擅自跑进殿内看情况了，李二才终于松开了皇后。 一把老泪擦去，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刻，李二只觉得…… 自己也好，大唐百姓也好……这些年来吃过的苦头，走过的黑暗，总算是迎来了曙光…… 三千兵马大破三十万大军。 wdnmd—— 太爽了！ 接着…… 长孙皇后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二郎你激动什么？这还有一封书信呢！” “还有？哦……” 李二接着发现，书桌上的确另有一封信笺。 此时他也想起来了，“对了，传令兵没说盛儿现在何处吗？他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这个臣妾哪里知道？臣妾累了，臣妾要休息！” “……哈哈哈哈哈，好好，观音婢，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都好好休息一番！” 李二笑呵呵的拆起信笺来。 长孙皇后的确不知道李盛下一步去向如何，总之确认了大敌已破，孩儿也还安全，剩下的都是事业问题，那就不是自己适合过问的了。 不过李二却是有些纳闷。 这小子立了这么大的功，不回朝领赏吗？ 怎么看这奏疏，这小子似乎完全没这个意思。 话又说回来，这信笺多半还不是给“父皇”的，既然是家书，那当然是给“老李”，还有紫城斋、书院等处的亲朋的。 这想来多半是李君羡转手让传令兵送到自己这来的…… 说来也是一笔糊涂账，李二还真没想好李盛回朝领赏，自己到时候怎么打发这个仪式问题…… 不过不管怎么说，孩子不着家可不行。 李二一面摇头，一面也拆开了家信，开始阅读。 读着读着再次愣住了。 我会继续前进。 直到将大唐一切敌，赶尽杀绝，方止！ 短短数言，李二直接看的愣住了。 半晌之后……方才轻叹一声。 这些年逐渐不再年轻，渐渐爬满风霜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多了一抹慰藉的笑容。 长孙皇后看的好奇，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 “盛儿怎么说？可有提到日后动向？” 李二微笑着轻轻一叹，将信笺折了起来。 孩子写这种东西，父亲欣慰，却不太适合母亲看。 只摇了摇头，看着皇后的目光十分温柔。 这是卸下了君王重担的，一个普通的父亲、丈夫的温柔。 “孩子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啊？” 皇后一怔，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儿自请继续战斗，欲效法西汉之卫霍，平定整个北疆！” …… 李二说完，长孙皇后也愣住了。 见皇后这样，李二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这些事情，说来也只适合在男人之间聊。 就像家长里短不适合让丈夫知道，免得影响丈夫在外打拼的状态，而战场这种事情，自然也不适合告知女眷，徒增忧惧而已。 不过…… 呆了许久之后，长孙皇后却也露出一个同样的微笑。 摸了摸李二的面颊…… “咱们的盛儿，今日已是万众瞩目，被无数青年才俊引为偶像。” “等将来……必然也是要做万民之表率的。” “盛儿为国征战而不惜身，我这个做母亲的，怎可夺孩儿之志？” 李二点点头。 “知我者，观音婢也！……” “不过那北疆的条件也太艰苦了，盛儿就没说需要些什么吗？” 比起叫孩子回家，长孙皇后知道，反正孩子大了不由娘，横竖叫不动，还不如想想孩子缺什么…… 说起这个，李二却是面色尴尬的摇了摇头…… “盛儿在奏疏的最后说……不需要增援，也不需要补给……” 第406章 民声沸腾！ “什么？！” 一听这话，长孙皇后血压立刻就上来了。 当场就拉下了脸。 “这熊孩子，真就翅膀硬了？也不看看北疆那是什么地方！” “不要粮草冬衣，饿着冻着怎么办？” “非要我这做阿娘的寝食不安才满意？” “不行！” “此事本宫绝不准奏！” 长孙皇后直接不答应了。 简直气坏了。 先前奏疏看了一点，知道盛儿打了胜仗平安无事了，心里一踏实后面的也就没看了。 没想到还写了这么离谱的要求！ 这孩子，也不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大军在外征战，哪有不要粮草冬衣的？？？ “他不是要三千斤鸭绒吗？立刻再给本宫添购三千斤鹅绒！说什么也要给他送去！” 长孙皇后一下这么激动，李二属实有点害怕…… 而且这事…… “这个，盛儿刚刚破敌，战利品定然不少，而且输送不易……” “嗯？” “李家二郎，你要抗旨？！” “不是，朕……朕不敢！朕绝对不敢！” 皇后直接化身母老虎重拳出击，李二哪敢多逼逼，火速应承下来…… 不过这事他倒也不是不心疼儿子，而是最近国库也有些紧张…… 毕竟召集勤王军，那肯定是要有各种筹备工作。 现在不需要勤王军了，自然可以打发走，但是相应的国库也花了不少，现在确实条件不宽裕。 当然…… 李盛此次大捷，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拯救了整个大唐，无数百姓的身家性命！ 别说是三千斤鹅绒，其中多半还是给李盛麾下士卒的部分，他自己根本不会享受那么多。 就单说这份功绩，便是他要天下所有的鸡鸭鹅，又如何不可？ 不过长孙皇后很快也理解了李二的难处。 但还是神情坚定的道，“如果国库不宽裕，那就从本宫的私房钱里出，或者本宫直接修书一封，从长孙家本家取银子来！” “孩儿如此争气，你我决不可让孩儿在外头凭空吃苦！” 李二闻言用力点头。 正是如此！ …… 大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长安。 从朱雀门开始，从百官开始。 一路向外扩散。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口耳相传之下…… 整个长安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原本陷入极度恐慌的长安城，这次一片沸腾！ 李盛的武仙之号，再度响彻长安的上空！ 万民呼声！ 声震天地！ 无数百姓走出家门，来到大街小巷，不顾一切的跪在街头，对着上苍不断祷告…… “上苍千万要保佑我家武仙圣侯啊！” “我家老母行动不便，本以为此次破城必死……可如今……圣侯，圣侯便是我再生父母啊！” “上苍保佑圣侯！” “圣侯，草民来生甘为牛马，以报圣侯拯救之恩呐！！！” “什么来世！？我特么这一世就发誓，这辈子就给圣侯当狗！” “诸位父老，还等什么？立刻给圣侯建生祠，为圣侯祷告，天下平安，大家多子多福！” “建生祠！建生祠！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消息传递，长安一片欢腾…… 而这一片欢腾的消息，自然…… 没多久，也传到了城南某处…… …… 一间幽静雅致的院落内。 几名老者正在饮酒作乐。 丝竹大作，舞姬环绕无数。 娇妻美妾成群。 这群老者的身份，正是当今大唐，除了李二以外，最为显赫的几人。 李天城！卢长庚！崔白鹤！王景！郑太山！ 萧瑀！裴寂！ 以及…… 唯一的一名少年人，当朝太子……李承乾！ 丝竹舞姬之间，众人一片欢笑，个个喝的满脸通红，容光焕发！ “哈哈哈哈哈哈！” “再饮！” “哈哈哈，太子还能再饮否？届时只恐临幸不了这里的舞姬了，哈哈哈哈哈！” “李老说的什么浑话？孤还能饮！接着奏乐！接着舞！” “给孤，接着饮！哈哈哈哈！满上，满上！” “殿下好雅兴！满上！大伙都满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欢笑，觥筹交错！ 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不过就在这一片热闹之中，一名老者却是忽的喟然一叹。 “自今岁起，妖人现世，我等多久没有过过这等喜乐日子了？” 此人正是王景，话音未落一旁立刻有人点头，却是荥阳郑氏之主郑太山。 “王兄所言甚是！” “前两年遇上昏君篡位，废先皇、原太子之志，改弦更张，颠倒伦常。” “如今朝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沐猴而冠之徒纷纷秉政。” “满朝文武大位，尽是下九流之家，乡野粗鄙之伦。这群泥腿子把持朝政，我等世家大族为朝廷贡献了多少人才？如今反被弃之敝履，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 “不过……” 郑太山痛斥了一通朝政之后，裴寂、萧瑀更是深有同感，面有戚戚，不过紧接着一旁的卢长庚却忽然笑道，“可如今苍天有眼……哈哈哈哈哈！” 卢长庚这一笑，其他人顿时也都笑了。 “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啊！” 王景忽然举起酒杯，一口满饮而下，愤愤然道，“我们等了多久了？终于是等到了这一日！”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齐声大笑，李承乾此时忽然兴奋的问道，“王老，如今这妖人李盛可还在否？是不是已经……” “嗯……” 王景闻言掐指一算，接着忽然欣喜的抬起头，“老夫掐指一算，距离数日前突厥之主大破李靖匪军，预定南下的长安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日。” “如今若是不出意外，李盛这妖人已经授首毙命！” 王景说完。 李承乾等人哈哈大笑。 那叫一个开心！ 朝中最大的罪恶渊薮，一个李世民一个李盛，如今二者去其一，岂不就是大喜之日。 实际上这一连好几日，众人聚集在王景府邸之中，也正是为了庆祝此事！ 不过说完后，王景略一思索，接着又笑道，“诸位，还有第二个好消息。” “若是运气不差，今日……便是突厥大军抵达长安之日！” 第407章 酒饮尽，人笑颜！ “哦？！” 王景这一说，众人都露出吃惊之色。 不过想想前些时日收到的，和突厥方面的密信…… 还真就是这个日子！ 唯一的变数，或者说可以称得上是变数的东西，或许就是李二那一万三千人的先锋军了。 有这先锋军阻挠，要今日就喜迎王师恐怕还嫌急了点。 不过…… “这个圣乡侯专擅以妖术祸国，让他败坏朝纲还行，让他和突厥一战？哼！” 王景不屑的一哼。 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扯淡。 李盛的妖术看起来好像很厉害，但突厥人可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个个武德丰沛。 李盛不仅是汉人，还是边地猎户这种最穷最低级的出身，岂能与突厥人相比？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过王景虽然这么说，但其他几名老者，还有李承乾，闻言却是神情一滞。 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并不这么觉得…… 最后萧瑀皱了皱眉道，“圣乡侯这妖人，妖则妖矣，可要说他全无半分本事，似乎也……” “哎！哈哈哈哈哈！”萧瑀话音未落，立时被王景打断，满脸笑容说道，“他圣乡侯妖术厉害又怎样？能比得过我等手段？” 说着看向李承乾，脸上笑意更盛，“这李盛妖术如此厉害，可他用的，人家突厥人比我们汉人厉害多了，人家难道就用不得？” “此事还多亏了太子殿下深明大义，方有今日之功啊！哈哈哈哈哈！” “这李盛，定然是死路一条！” 说罢王景满脸笑意，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二十岁。 李承乾闻言，立时满面得意之色。 想起李盛趾高气扬那副嘴脸，再想想此人去了北疆…… 嘿嘿嘿…… 一时间心情大悦。 不仅是李承乾，所有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丝竹袅袅，舞姬环绕，一片喜庆！ 便在此时，庭院一旁的小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景等人还在宴饮欢笑，便在此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接着，一名黑壮死士来到庭院中，对着王景下拜。 “老爷，有消息了！” “有消息？哦？？” 王景大惊，脑海里顿时一片乱麻。 这……莫非…… 忐忑！ 忐忑忐忑忐忐忑忑！！ 可能是好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 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王景脸上不由挂起了难耐的纠结紧张笑意，甚至还有几分羞涩。 这类似什么呢，这就类似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小伙子从未见过小姑娘，直接就娶进门了。 到了洞房花烛夜，就等着掀盖头看运气呢。 人生宝箱在面前，岂能不激动，岂能不兴奋，岂能不羞涩？ 很难不羞涩！ 王景甚至伸出一掌，先打断了死士的话，“先等等！” 此时，李天城郑太山，还有裴寂萧瑀，以及李承乾等人也在等着死士说出消息。 见王景这样，顿时纷纷奇怪的看向王景， “王兄，这？” “这可是事关我等命门的大事啊，怎么不让人家说呢？” “是啊王兄，你可就别卖关子了吧！” “我等都等消息等的要死了！真的！” 王景哈哈大笑，“诸位，值此时刻，难道不值得庆祝？” “先别急着揭晓，先满上！” “满……” 几名老者，还有李承乾一怔，不过紧接着就纷纷笑了起来，“不错！先满上！哈哈哈哈哈！” “诸位，满上！” “满上！满上！” 王景这话，让这群衮衮诸公简直是大受启发，说的太特么有道理了。 的确，掀盖头，这就是相当于开宝箱。 而开宝箱，就是有几率获得好东西，有几率获得一个正在燃烧的手雷。 那么这是雷还是天降大喜？ 这其间的巨大不同，可不就得来点仪式感么。 再说了…… 明眼人，不对，都不需要明眼人，就是个瞎子！ ——也能明白，那一万三千的先锋军去拦截突厥三十九万大军，完全就是螳臂当车！ 好消息和坏消息，是几几开？ 瞎子都知道，这绝壁是十零开！ 哪怕是妖人带兵，也是九一开！ 绝不会有八二开或以下！ 乃至于…… 好吧，顶天就七三开！ 就在王景搞猜谜仪式感的时候，众人心中的紧张…… 随着酒浆倒入酒杯，也紧张到了极致。 而此时，一旁弹琴跳舞的歌姬舞姬们似乎也都感应到了气氛的变化，纷纷紧张的停下了歌舞。 不过…… 这紧张的气氛不是一般的紧张，歌舞停下，众人甚至没有察觉注意到。 酒终于倒好了。 这时候，王景才转头看向死士，笑盈盈的说道，“说罢！” 尽管满脸笑意，不过王景的光秃发亮的额头……也是挂上了一滴冷汗。 现在他紧张的人都无语了，可想而知有多紧张。 死士这才对着王景谄媚一笑，接着开口道，“老爷，突厥大军，现已兵临长安城下！” 啪啦！ 一声脆响，王景手中的酒杯猛地掉在了地上。 突厥大军已经到了长安了！？ 那岂不就说明…… 王景呆滞了许久，巨大的狂喜，直接让他的脑海都是一片空白。 不但王景，连王景身边的李天城，卢长庚，崔白鹤，郑太山…… 乃至裴寂，萧瑀，李承乾……等人。 这一刻，脸色齐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光速涨红。 兴奋，喜悦。 巨大的喜悦！ 巨大大大大大大的喜悦！ 几秒后，王景深吸一口气，无比严肃的回头，再次倒了一杯酒，看向众人， “诸君！满饮此杯！！” 众人齐齐呆滞的举起酒杯， 接着…… 同时一大口，饮下了杯中之酒！ 接着…… 啪！ 啪！ 啪！ 一连数声脆响，众人一同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齐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王兄！王兄！终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让我们等到了今天！” “今日，才是苍天有眼啊！！” 酒饮尽，人笑颜！ 这一刻，城南大宅深院之中，终于久违的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声！ 五姓七望，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太久…… 今日，终于等到了！ 第408章 这根本不合理！ 消息揭晓的一刻。 王景，李天城，郑太山，卢长庚，崔白鹤…… 萧瑀，裴寂……李承乾。 这些在这一年的天下盛世，泥腿子们沐猴而冠的这场狂欢中，利益不断受到侵蚀剥削，而发不出声音的人。 这一刻，同时产生了一种感觉。 那就是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似一只鸟儿被关在了笼子里。 失去了自由，飞也飞不得，是叫也叫不出……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此刻…… 终于是重获新生了。 李盛死了，突厥大军来了，李二这个昏君，不日之间也要命丧黄泉。 自此以后…… 就再也无人能抵挡大家伙们了！ 众人泪流满面。 这，才是苍天有眼啊！ 唉…… 一场激动过后，王景擦了擦喜极而泣的泪水，再次举起了酒杯。 “诸位，呜呜呜……今日终于得见天理昭昭，我等正该庆祝啊！” “来，诸位！再饮！” 王景这一说，其余诸人也纷纷擦了擦眼泪。 现在妖人死了，昏君也在旦夕之间。 还不庆祝，更待何时？ 李承乾也是，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哼！ 李二此人，看似封了一堆国公，可实际上呢，对诸侯缙绅戒备的极紧，根本不容豪强之家根深蒂固的坐大。 甚至对待自己的子女都是如此，一旦当不成太子…… 那以后要不了几代人也就都是庶人了。 现在李承乾是太子，却要被李二百般刁难，偏听偏信一个妖人甚于信任太子。 这河里吗？ 这根本不合理！ 因此李承乾早就明白，自己…… 无论用任何手段，也要保住富贵。 父皇你不仁，就休怪儿臣不义！ 哼！ 现在呢？ 李承乾只想笑。 你这么信任这个妖人，怎么没见这妖人带着一万三千人去帮你北拒突厥呢？ 在孤的手段面前，什么奇技淫巧都是扯淡！ 哼哼！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通痛饮，那叫一个兴奋。 此时王景才注意到。 周边的歌姬舞姬，不知什么时候，都发起了呆，不再动作了。 王景眉头一皱。 “怎么了？怎么都停下了？” “给老爷我接着奏乐！接着舞！” 众歌姬舞姬吓了一跳，这才猛地醒觉自己怎么不动作了，这可是对老爷大不敬呢。 于是紧接着…… 城南大宅中，再次响起了丝竹歌舞之声。 伴随着众人的笑声，比之前还要热闹几分，声震云霄。 不过就在丝竹再次大作的此刻， 忽然间，庭院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老管家过来了！ …… 见到老爷，还有诸位老爷以及太子殿下正在奏乐跳舞，老管家也是神情一滞。 不过事关重大，他也不敢耽搁，当即叫了王景一声。 见王景忙着听曲，和歌姬跳舞没注意，老管家又叫了数声。 王景和才皱眉转头过来。 一看，这才发现是老管家来了。 此刻的王景已经喝的醺然呆滞，不过因为心情极好，呆滞了一下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了？咱们的老师傅？” “莫非也要来听曲舞蹈？来！” 王景现在的心情就是这么好，连老管家打扰之罪都不计较了，还让老管家一起来庆祝。 人逢喜事，那精神就是这么爽！ 不过老管家脸色严肃，有深深的苦色。 看着王景欲言又止好几次，才猛地跪了下去，磕头悲泣道，“老爷，突厥大军溃败，现已被先锋军彻底击破！” …… 老管家这一声带着哭腔吼了出去。 王景聚起一对斗鸡眼，很是愣了一阵。 醉醺醺的大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阵过去，才忽然打了个酒嗝。 嗝！———— 随后目光迷离一阵，才忽然看向老管家，“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何事？” 老管家苦着脸再次跟王景重复了一下消息。 王景哈哈一笑，洒脱的一摆手，“知道了，下去领赏吧！” “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笑着回头，就要接着奏乐接着舞。 然而这一回头，王景却见…… 身边的几个老友，郑太山卢长庚，李天城，崔白鹤，还有裴寂萧瑀，以及李承乾， 众人，脸色全都一片惨白，双眼发直的看着自己…… 王景呆了呆，“诸位，怎么不跳舞了？” “今日适逢大喜的日子，咱们……那个什么，满上！再饮啊！” 说着对一旁的侍女吆喝起来。 接着…… 李天城死死盯着老管家，声音发颤的问道…… “你……你说什么？” “突厥……突厥不是横扫先锋军，不日就要兵临城下了吗？？？” “这……李老爷，那消息有误，小的已经打听过了……” “其实是先锋军的传令兵回来送信，城中守城的兵卒们杯弓蛇影，以为是突厥大军兵至……其实不是！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啊！” 直到这一刻。 王景才突然清醒过来，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脑失去意识，只是一瞬间。 王景的脸色，就变得一片惨白。 比百年老坟地里的古尸还要惨白！ 甚至在惨白之中，透出了一股青灰之色。 王景明白众人在发什么呆什么愣了。 这特么的…… 李盛这妖人…… 随着大脑开始缓缓恢复转动，王景的嘴唇，牙齿……开始哒哒哒的打颤。 而不仅仅是王景面色惨白，郑太山，崔白鹤，裴寂萧瑀，李承乾等人……又何尝不是？ 这一刻，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大脑，直接被某种黑暗沉重之极的东西，猛的全数笼罩。 接着…… 所有人仿佛中毒了一般，齐齐摔倒在地！ 口吐白沫，面色惨不堪言！ 王景双眼瞪着天空，只觉得气的发抖，手脚冰凉。 呜呜呜…… 这妖人，他怎么…… 怎么带着一万三千人去打三十九万大军，还能打赢？！ 苍天，苍天呐！！ 苍天待我五姓七望，何其薄也！ 这一日，整个成南大宅之中，再次…… 一片，鬼哭神嚎！ 王景等人，这一次彻底崩溃…… …… 而就在长安城大喜大悲的同一时间。 李盛正带着三千部曲，跋涉在狂风猛烈的漠北大地上。 飞沙走石，天高云低。 “终于冷起来了……” 第409章 苦寒之地！ 李盛的计划便如他所复述的一般。 漠北问题…… 这一直是神州的老大难问题。 这个难题非常复杂，其中涉及到无数的因素。 比如北方的纬度较高。 既然纬度高，气候可想而知自然是寒冷。 但实际上，西北或曰中亚的气候又非常特殊。 欧洲的纬度也很高，但因为靠海，而海洋的气温调节能力天然很强，所以也能风调雨顺。 可西北或者说中亚就不同，这地方鬼的很。 因为深处内陆，经常性的动不动白天夜间温差极大。 三天两头给你整点厄尔尼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外加时不时来个小冰河期，靠海你还能靠渔业苟一苟，但这地方就真没活路了，抢劫这事在哪都是罪大恶极，但在这种地方，真的可以称为一种正经工作…… 另一个原因，就是中亚的西边是欧洲。 欧洲再怎么拉胯，好歹也是个农耕民族，换句话说是有能力脱产搞一些非农项目建设的，文明程度根本不是游牧民族能比。 而东边呢，东边就是东亚。 秦汉帝国风华正茂的时候都不说了，就说汉代濒死状态的时候，三国时期，曹老板的虎豹骑都能在和几大势力争雄的同时，顺手吊打西北的游牧蛮子。 可想而知…… 这地方天然就是个基本建设不起文明的地方。 同时也因为东边和西边都太强了，这个三不管地带每每又成为各路溃兵的常客。 欧洲人混的好的时候，有个罗马出来，有事没事要解决一下“东方问题”——欧洲的“东方问题”实际上就是斯拉夫人和中亚鞑子问题。 而东亚就更不必说，混的好了要去中亚揍人，混的不好了跑路也是跑去中亚，基本也是吊打…… 所以这地方在以千年计的漫长时光里，简直就是各路龙蛇鱼虫汇聚的金三角。 既然世界岛的心脏，怎么可能太太平平。 不过…… 不管怎么说。 神州没有条件的时候是没办法，有条件的大一统王朝，当然也会尽力解决。 所以这次…… 李盛正是打算为神州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在和马周等几个书院书生的聊天中，李盛的思路说的很清晰了。 那就是…… 这地方，处理不好了，那就是灾难源泉，边患不绝。 各路人马只有旗号的区别，比如羌羯，比如匈奴，比如蒙古…… 但绝对没有行为方式的区别，反正处于“世界岛最肥美的温带区”，这种坐标在哪个异世界都是主角专属的主城区，所有的故事核心剧情都发生在这里。 那么游牧蛮子喜欢干什么也可想而知，当然就是取而代之了。 边患可能有偶然，但边患不断绝无偶然。 不过…… 李盛也说的很清楚。 处理不好是灾难之源，处理好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 这地方，完全可以视为秦国东边的魏国，直接作为神州影响力的媒介和跳板，钳制整个世界岛。 其对于大陆帝国而言的地理价值，简直不亚于李加坡、苏伊士运河、巴拿马运河对于海洋帝国的价值。 这种地方价值具体有多高，不用看别的，直接翻张仪等秦国名臣对于魏国的定位，一目了然。 李盛此行…… 正是为秦汉之后新生的年轻帝国，谋取这份利益。 知道了这一价值的马周，骆宾王，高子杨，谢仲元等人，原本还都有些怨气，踏马的战斗这么辛苦还不让大伙回去领赏…… 可李盛将这些一说，众人全都不说话了。 此刻跟着李盛行军的骆宾王，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天地，原来如此辽阔。 而自己这次的微小努力，将会让大唐的天地更加辽阔！ 不过…… “圣帅，我们走了也有三天了，这突厥人的影子都没看见……这还要走吗？” 骆宾王尽管骑在马背上，不过骑着马颠簸好几天，那滋味也绝对不是好受的。 李盛收了收缰绳。 “嗯……” “算了，大家就休息一下吧。” 听到李盛的话，骆宾王顿时精神一震，当即回头大喝一声，“弟兄们，　下马休息了！” “可以休息了？！” “休息了休息了！弟兄们可以休息了！” 很快…… 三千人的先锋营原地停顿下来，开始修整。 在李盛的授意之后，众兵卒很快四处找了一堆木头草堆，搭建出一个个的篝火点燃。 随后…… 不一会的功夫，烤肉的香气便四处飘散起来。 骆宾王啃着烤肉，眉头却不由得紧皱。 吃了几口之后，忍不住看向李盛说道，“圣帅，我们这天天吃肉，时间一长不就没了吗？我觉得还是省着点吃……” “呵呵。” 李盛有些嫌弃的瞥了手中烤肉一眼，斜着眼看向骆宾王，“你担心这个？我看你还是担心一下别的吧。咱们现在在帕米尔高原脚下，再不想办法整点蔬菜水果吃，到时候维生素断档，大伙都等着得那个大病吧。” “啊？！这……这么严重？蔬菜那不都是调味的辅食么……” 骆宾王惊愕的看着李盛。 他出身一般，以蔬菜佐餐是绝大多数日子里的情形，从未觉得这东西还有这么重要。 李盛耸了耸肩，“这就要说到人体必需的六大营养素了……再说了，咱们老是吃野味，这也不是个事。” “我看……” 李盛四面观察了一圈，“我看咱们就在这筑城吧。” 说罢，李盛抬起头，远远向着西北方向的高处望去…… 扑。 骆宾王一听这话，刚刚塞进嘴里的肉一瞬间都喷了。 这次他是真的惊了，“圣侯，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地方可是苦寒之地，我们要在这里筑城？这……这怎么行得通啊，筑城之后，大伙都是汉人，在这里谋生怕是都难啊！” “你说的对，所以不单单是筑城，关键还有另一件事。” “哦？” “关键的关键，就是不能为了筑城而筑城。我们在这里筑城，就必须有筑城的收益，来支持神州在这里保持一支足够强力的常备军。” 第410章 这天下原来这么巨大？！ “简而言之，这塞北之地要长治久安，这里的经济就必须盘活，必须要有足够的经济动力，并且和这个经济动力，必须是依附于此地，非此地不可的。一旦离开此地，在别的地方就无法产生利益，否则……” 李盛摇了摇头，“这地方就不可能安定下来。” “这……” 被李盛这么一说，骆宾王愣了愣。 随即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感觉…… 这件事，恐怕不是机会很小，而是完全没有机会。 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以前没有科举制，在中原大地家道中落的寒门士子，出头无望之后干脆跑去给蛮族贵人们打工的也不在少数。 比如西晋年间的后赵，皇帝石勒是羯人，但手下的谋士猛将一票一票的都是汉人，甚至战神冉闵当年都是石勒的一号大将石虎的养子。 这些人里边，可也并非缺少才俊之士。 但在蛮族这边掌权之后，却往往发现…… 这地方，要靠本土的力量富裕起来，太难了。 无数次的尝试之后，终究还是失败，最后往往得出一个非常坑爹闹心的结论，要想富，只能去中原抢劫……时间一长，这甚至都成了漠北游牧部落间的共识了，比如这次突厥大军南下就是因为风调雨顺过了个丰年，马肥膘壮才趁势入侵中原，人家甚至都不等气候灾难到来了，直接未雨绸缪你怕不怕。 李盛便是天纵奇才，又怎么可能…… 不可能，思来想去还是不可能！ 要是真能经营起来，当年西汉投笔从戎的那位老哥早就经营起来了，然而哪有这等好事。 不过…… 骆宾王的神情，李盛尽数收在眼中，并不反驳，却是微微一笑。 此时吃喝了一阵，不少兵卒都搞定了。 见李盛在给身边的参谋开小灶上课，一下子无论是寻常乡勇兵还是书院的书生兵，瞬间眼都红了。 玛德骆宾王这狗崽，这好机会不叫上大伙？ 怀着这等心情，李盛和骆宾王身边不知不觉，也聚集起了大量的兵卒，都来听李盛上课。 刚才李盛关于塞北安定的说法，众人都是服气的。 营中一些人家里祖上就是边民，听到李盛的论述更是连连点头。 边塞之地，的确就是没别的，就是穷。 要是风调雨顺还好，但凡有个旱涝成灾的，分分钟就是过不下去的节奏。 要想长治久安，还真就得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同样的。 骆宾王的怀疑和不信，众人也是心有戚戚，这地方要是能富早就富了，哪用得着等到今天啊。 话虽如此，这…… 毕竟是圣侯！ 诗仙，琴仙，武仙，儒仙。 真正的神仙一般的人物。 别人搞不定，咱圣侯还能搞不定吗？ 现在那长安城，生祠都不知道建了多少座了，跟你开玩笑呢…… 哼！ 不过话说回来，这具体怎么搞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李盛嘿嘿一笑，“一件事要成功，不光要看个人的奋斗，也要看环境的坐标。这地方呢……” “距离长安，距离江东，这些盛产水米的繁华之地，的确是有些遥远。但距离地中海呢？” “那可就是眼前了！” 李盛的脸上，此刻洋溢着一抹诡异的笑意，众人都有些紧张。 不过紧接着…… 就见李盛捡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画了起来。 不一会…… 一副歪歪扭扭，不知是什么的简笔图画了出来。 众人一看，齐齐怔了一下…… “圣帅，这是啥？” “我看这像是一匹马！” “胡说，这分明是一只鸡！” “你们瞎了吗？这明明是一头牛！” “我也觉得像牛！” 周遭的兵卒一顿瞎猜，最后勉强达成一个初步的共识。 这应该是一头牛，大概…… 不过既然是牛，大伙也十分奇怪。 塞北又不是没人养牛，可养牛也不能致富啊。 那突厥人不也是养牛，结果别看他们现在跳的欢，也不知道这几天跑哪去了，但众人都知道，塞北不用的别的，但凡来一场大雪，这些突厥人就得饿死个一半。 养牛能有用吗？ 不过李盛接着就说了。 “你们一个个的，就这眼睛，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靠拉弓吃饭的？” “这是个锤子的牛，这特么是地图！” 李盛没好气的说明了一下。 周遭兵卒顿时惊了，纷纷掩住了眼睛惊恐的辩白，“圣帅，我们不是故意看的，这可是你画给我们的！” “这舆图地图的，可是陛下手里的军机重器，这哪能给我们看啊！” 骆宾王和高子杨等人在一旁也是不住皱眉，“圣帅，这似乎不妥吧……而且这地图是何处的地图？” 他们看来看去，也没看懂这玩意是那座山。 李盛只能先给众人一通白眼再说…… “地图这种东西，以后早晚是要下方到炎黄百姓手中的，你们不都希望大家多多开疆拓土？” “至于这地图，不是那座山哪条沟帮子，这是整个亚洲的地图。” 说着李盛在世界岛地图大轮廓之内，又勾画了几笔。 “这是大唐，这是长安……” 一通比比划划之后…… 周遭的兵卒，还有马周等书生，全都呆住了。 众人心中只有两个字。 卧槽！ “圣帅，这……” “这天下原来这么巨大？！” “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大的地方，这得打多少粮食啊！” “妈呀，难怪俺听说古时候那些将军都爱开疆拓土，这么多地，这得养活多少人呐！” “呵呵，你们知道就好。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 李盛淡淡的继续说道，“首先，不是所有的地都能种地。不然塞北哪来的这么多蛮子？这些蛮子就是一头头的猪，跟在咱们汉人屁股后面也该学会种地了，这地方就不适合种地，起码不适合打粮食。” “适合打粮食的地方在哪呢？” “第一，这……这……” 说着，李盛在神州的江东地区，还有东南亚等地区勾画了一下。 “这些地方，气候天然温暖，粮食都不用施肥就能一茬茬的乱长。” 李盛这一说，众人都沉默了一下。 这个谁不知道啊……可是…… 第411章 这波就是财富密码！ 江东的富饶繁华，这个天下皆知。 可大伙又没几个江东出身的，那地方再好也没用啊。 而且…… 就在此时，有个江东出身的小兵叹息着开口，“圣帅却是有所不知，这江东地虽是富裕，可人也多啊。江东一亩地打的粮食能顶这边两亩，可吃饭的人口说不定要多出三四倍，交的税赋更是……我老家那边……唉，不说了。” 这小兵吐槽一声，本也没指望被理解， 不过意外的，李盛居然点了点头。 “什么我有所不知？这就是内卷，韩非子写的清清楚楚。” “你们啊……还是要学习一个。不管江东也好，边塞也罢，粮食这种东西呢，多数时候多半都是不够吃的。” “所以……怎么办？” 李盛看了众人一眼，露出一个微笑来。 “江东子弟，玩不下去，自有东南亚可以找到活路。那东南亚不仅盛产粮食，甚至连施肥浇水都不用，产量就比江东还要厉害！” 李盛说完这句，那名小兵顿时呆住。 这……这好像真是条出路了…… 一时间眼眶立刻就红了，“多谢圣帅指点，我这就给家里写信！” 其他所有兵卒也是齐齐到吸一口冷气。 打粮食比江东还容易，这是什么地方，天庭吗？？？？ 不过李盛并未多说这个话题，只淡淡道，“修书给家中的事等咱们安定下来再说，现在写了也没地方送去。现在，咱们先说西北。” “而西北……嘿嘿。” 李盛微微一笑，“这西北的活路呢，自然也要在西北这边，找出另一个东南亚来。” “而这西北的东南亚，则是在……没错，就是这个地方！” 李盛用木棍一划。 众人齐齐一看。 笔画的位置，却见在这头巨牛的左上角！ 偏中间的位置。 刚好与江东的位置，形成一个几乎完美的对称。 “这个地方，叫地中海……”李盛目光幽深，深邃之中却有一道火焰熊熊燃烧，“我们的终极目标，自然便是这处地中海。但……” “但眼下条件不足，山河兴胜在这些人手中。”说着画了一下欧洲，“这个地方叫欧洲，其中有大邦罗马，目前国力不再大唐之下，甚至犹有胜之。地中海乃是其根本之地，仓促之间我们是弄不来的。” “所以怎么才能搞到地中海的粮食……” “没错，就是在这里筑城。不但要筑城……” 李盛语气无比坚定，接着说道，“我大唐的自然哲学院校，更要在此处设立，这种院校将比城西书院的层次更高一级，我称之为大学！” “而有了大学，便可建立工业。有了工业……” “你们还怕换不来粮食？” “届时这地方不说富到哪去，与襄阳、杭州等运输关节之地相比，还不是轻轻松松！” 李盛说完，全场寂静。 骆宾王，马周等人…… 更是瞠目结舌。 这个计划简直……天马行空，若无这份地图，怕是他们这群书生想破脑袋，想几辈子也想不出！ 但…… 结合李盛的地图来看。 这地方……还真有这种潜力！！ 而周围的兵卒，则没有瞠目结舌，他们直接兴奋的纷纷原地跳起来了。 这尼玛，一块塞北苦寒之地，居然可以像襄阳杭州这等大阜一般富裕？！ 那大伙在此开疆拓土，往后岂不就是…… 岂不就是新时代的周瑜公瑾了？ 在这地方深耕下去， 这个计划岂止是美好，那简直跟做梦一样。 梦幻！ 一瞬间，众兵卒的心理就截然不同了。 最初，大伙是来为国捐躯的，那是没办法。 接着，居然……居然大破突厥大军，这有点意思了。 进一步进军，这是为了立功拿赏回老家装逼去。 但现在…… 这一群乡勇，直接看到了一个亮晶晶黄澄澄的未来…… 不要问！ 问就是发财！ 这波，这波就是财富密码！ 见众人终于兴奋起来，李盛也是擦了把汗。 果然，动员力最强的，就是财富密码…… 当然，在西北这动荡之地设大学，建造商业通道，这很不容易。 但话又说回来，后世那苏伊士运河，巴拿马运河，李加坡…… 这些地方，哪一处不是随时受到海上的威胁。 当年大英跟西班牙、荷兰海上争霸的时候，这些地方同样是动荡之地。 后来打赢了，这商业价值不就来了？ 换个地方还不是一样。 李盛丝毫不怀疑这里的商业潜力，要是世界岛心脏区，交通要道都没有商业潜力了，那别的地方也别寻思建设啥了。 正好在这里筑城，还可以作为一根钉子，彻底将整个西北所有各路蛮族的蠢蠢欲动，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这能不好好利用吗。 开干！ …… 不过计划归计划，筑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就能搞定的。 李盛需要水泥。 大量的水泥！ 而水泥这东西，在目前非常紧俏，但要说多珍贵，那也绝对是扯淡。 总之就是出现了一个情况，就是水泥现在在中原，各处兴修水利道路之类的都不够用，产能本就不高。 再要运输到塞北，运输成本巨大，而且筑城之后，这城池什么时候开始产生收益也是未知。 李盛估计李二肯定不会掏这波国库，因此也不打算急于求成。 现在就是先扎营，搞点传统的土墙木屋。 然后就在这城池本身，开始建造水泥烧制窑炉。 不过…… 接下来，尽管这三千人，其中的大部分都投入了营寨、城池建设， 但李盛依旧没忘了抽取一部分，总共五百人的队伍，随时四面游猎警戒，搜寻突厥人的下落。 让李盛有些失望的是…… 这之后的半个多月过去。 气候逐渐是越来越冷，在这种高纬度，海拔虽然还未到帕米尔高原核心区，但也不低的地方，就更是寒冷的厉害。 虽然期间收到了长安来的嘉奖诏书，还有数千斤的鸭绒鹅绒…… 能够用来制作冬衣。 但突厥人的行踪，李盛是一直没有找到。 说到底，现在就这点人手，搜寻范围的确是有限。 不过好消息是，李盛派出的游猎侦查部队，终于……找到了李靖的残部！ 第412章 还真是来增援的？ 此时的李盛，营寨早已搭建成功，并且初步建立起了在李盛看来算是合格的防御工事。 壕沟！ 尖刺！ 地雷区！ 以及李盛特别要求的，让南方出身的兵卒负责的一项项目。 那就是在附近的森林等人烟罕至的地方，寻找足够的藤蔓出来。 全部编织成一圈一圈的状态，在营寨周边铺满！ 这个奇怪的防御工事很是引起了不少士卒的抱怨，因为这玩意看着明显不如鹿砦，软绵绵的……这能当防御工事吗。 不过李盛忙的很，自然也没有跟大伙解释，这东西可是反步兵铁丝网的原始形态…… 不仅可以防步兵，还有绊马索的作用。 当然，鹿砦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不过那东西要大量伐木，搞起来太慢了。 等鹿砦搞好了，这先锋营的三千猛男也该累坏了，到时候怎么安排生活呢。 所以李盛自然选择了更加先进的土味版铁丝网，迅速搞定之后，就借着自己的动植物图鉴，野外生存……等技能，带着三千好兄弟四处搞吃的搞柴火。 半月下来，让全军都无比懵逼的是，这小日子过的居然比在中原的老家还滋润了…… 在中原，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肉。 现在天天都有肉吃，还有圣帅给咱们研究冬衣，烧不完的篝火柴禾……这谁顶得住啊？ 人都快养废了…… 最终营寨弄好了，水泥炉窑也搞得差不多了。 此时…… 外出游猎侦查的先锋营小兵们，终于发现了李靖的驻兵之地。 …… 一处村子里，李靖正驻扎在此。 尽管从这个漠北部落的小村子里还是找到了不少食物，但…… 终究是还有五万大军摆在这，而且补给通讯都断绝，最近也越来越危险了。 最后思量了一番，李靖猜测突厥之军已经南下，而自己尽管兵力已经不足，但肯定还是要回头驰援。 于是最后几天，硬着头皮还是行军出发了。 可就在行军开始之后没几天，李靖就发现…… 天气越来越寒冷，行军也越来越困难。 携带的冬衣在伏击中大量失落，兵卒开始有冻死的情况。 此时的李靖，简直是焦头烂额。 这时候他也想到了，自己这次翻车……一来，还是自己不够稳。 这是李靖为将的自我修养，甩锅是没有前途的。 二来，肯定是有内鬼将手雷和地雷的图纸，或者成品泄露给了突厥人。 不然这等凶器突厥人却是从何处弄到的？ 李靖简直在心里骂了这内鬼一万遍。 然而…… 并没有什么卵用。 现在突厥大军兵威正盛，正在南下，自己行军都困难，然而还是必须回去救援。 不过就在这行军途中…… 一日，忽然有兵卒来报，“将军，有人穿着甲胄骑着马，在附近打猎！” “穿着甲胄？” 李靖顿时皱眉。 这里是突厥腹地，自己来了一波逆向思维往这个方向突围跑路成功，可是既然这样…… 漠北深处，怎么会有人穿着甲胄在打猎？ 要知道甲胄可不便宜，而且还是犯禁之物。 在中原都不常见，在这地方…… 难道是突厥人回头来搜索自己了？ 李靖不由得眯起双眼。 对于伏击之后突厥人的动向，他有两个猜测。 一是突厥人直接顺势南下硬吃长安，这是他最担心的。 二就是突厥人回头搜索自己。 要是这样…… 李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嗜血的光芒…… 玛德，让爷吃这么大亏，逮到机会看爷给不给你干碎就完事了。 不过想归想，半晌之后…… 报信的兵卒都愣了一下，这将军怎么不说话…… 李靖却是沉默了下来。 现在自己带着大军，行军都难，甚至生存都难。 这要是真遇上了突厥，自己还真有一战之力吗？ 漠北这地方，太难了，太难了…… 不过李靖还未来得及发话。 立刻之间就又有兵卒赶来。 吵吵嚷嚷，却说是抓住了奸细。 “将军，我们将人抓住了！” 不一会，几名兵卒真的捆着一名小卒走了过来。 李靖一看，只见这小卒身上竟是穿着禁军的战袍，而看痕迹还有披甲的痕迹。 这就……非常奇怪了。 附近难道有禁军？难道是之前失散的溃兵？ 李靖正要问话，一旁的红拂女忽然开口了。 “相公，小心些。” “此人虽是汉人衣着发式，还穿着禁军的战袍。可大战之后，难道突厥人就弄不到战袍？” 红拂女一直跟在李靖身边，既是李靖之妻也是他的参谋。 被红拂女这一说，李靖顿时醒觉。 再一观察，果然……不对劲！ 李靖眯起了眼，冷笑着看着俘虏开口了， “你穿着我大唐衣冠，可这塞北苦寒之地……你为何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突厥的羊奶，这么滋补么？哼！” 李靖很快发现了这个破绽。 没错，不是别的…… 正是这人的“状态”！ 包括脸色，包括表情，肤色…… 无论怎么看，这人最近的生活状态都极为舒适。 首先，这肯定不是长安派出来增援的禁军。目前长安的禁军兵力极为吃紧，守城都嫌不够，还往外派？不可能。 那么，也可能是之前大战走失的溃兵。 但这个状态，怎么可能是溃兵？和大部队失散，活着都难。 不过就在李靖正要唤人来严刑拷打此人，询问突厥下落之人时， 意外的，对方却是直接招了…… “李靖将军，俺……俺俺俺，俺真是大唐的禁军，不是奸细啊！” “不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李靖轻蔑的一声冷笑，“大唐的禁军，主力都在本帅帐下，难不成你还是长安来增援本帅的？说吧，突厥主力现在何处？说的好了，或许本帅留你一命！” “启禀将军，突厥主力已被击溃，俺……俺正是来支援将军的啊！” 这话音一落，李靖就整个愣住了。 啥玩意？？？ 你是…… 是来增援…… 还真是来增援自己的？ 可长安不是只剩两万禁军了吗？ 突厥主力已被击溃？这根本不可能。 两万人击溃三十九万大军，你以为你天兵天将是吧？ 很快李靖就失去了耐心，“来人，他不招那就斩了！” 第413章 他就是有这样的资格！ 李靖话音一落，立刻便有左右兵卒上前，就要拖走对方处刑。 但就在此时，对方再次大吼一声， “将军，你搞错了，我真是禁军啊！” “我……我是先锋营的，我们的统帅是圣侯！是李盛李将军！” …… 这话一落，李靖顿时呆住了。 李盛…… 殿下！ 他……他在统兵？ 尽管还是觉得荒谬。 但……此刻，不知为何，听到李盛的名字。 本来焦头烂额的李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 大皇子殿下…… 他就是有这样的资格！ 尽管李靖还是不敢相信，但还是叫人将那人再次拉过来。 “你说你是圣侯的部下？” “将军！正是！” 这小兵也是吓坏了，要是被自己人斩了，那这次出征也太搞笑了。 急忙点头如捣蒜的应承，“俺们是半个多月前出发的，当时咱们收到将军你传来的消息，突厥大军即将南下，陛下这便派了先锋军！” “先锋军，先锋营……” 李靖双眼一眯，“好，那我且问你，你可知道现在长安有多少兵力？” “一……两万！” 尽管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答对了。 这让李靖无比纠结，看来对方是知道长安的情况的。 是真禁军的可能性，的确不小。 但还是哪个问题，这人的状态太好了，根本不像是在漠北煎熬了漫长时间的样子。 而且话又说回来……即便是大皇子殿下，又怎么可能一举击破三十九万突厥大军？ 这甚至不是可不可能，靠不靠谱的问题了，这完全是天方夜谭！ 那大皇子殿下才华再高，也不是天兵天将吧？ 长安城郊苍蝇酒馆里的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编。 不过…… 李靖却没有再次提出将这人斩杀，而是另有想法。 尽管可能性甚微……但如今正是穷途末路之时。 万一真有这等事，那岂不是解了燃眉之急？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的原因要悲壮的多。 李靖已经想好了。 到目前为止，距离自己派出传令兵报信，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 这二十天的时间，陛下怎么也该收到消息了。 如果上苍保佑，突厥人没有立刻南下，而是决定在漠北搜出自己之后，解决了后顾之忧再进逼中原，难么…… 这段时间，陛下一定会召集天下兵马勤王。 那么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得到任何粮草补给。 那么这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与突厥死战一场，用最后的生命为大唐争取最后的时间，重新集结兵力。 这就是自己能尽的最后的责任！ 李靖思索一下，转头对左右道，“全军听令，铁龙营，神威营……放开所有军粮饱食之，带上所有手雷步行，准备死战。火牛营，白虎营，带上所有马匹，准备袭扰掠阵！” 接着转头，眯眼看着那名兵卒。 “既然你说你是圣侯的人，那这便带路吧！” 李靖当然不信对方是李盛的人。 但现在其实无所谓了。 一旦抱定了必死之心，对方究竟什么来路，真的就不重要。 如果是敌人，那总会有图穷匕见的一刻，大不了一场决战就是。 此刻的李靖，做的布置，正是在最困难的情况下使用的布置。 在被包围或者伏击的状态下，也能将手中的箭矢、手雷倾泻出去，尽可能杀伤敌人。 李靖面前的小卒，在李盛的营寨里养尊处优了半个多月，一看这阵仗，哪还敢说话。 反正将军不信，带过去那不就得了…… …… 一天的功夫过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冬季的北方，白昼特别的短。 荒原上一片黑灯瞎火。 李靖凝神四处观察。 不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拉过红拂女小声耳语道，“现在起你来带兵，我就扮做卫兵藏身军中即可！” 红拂女一怔，“这有何必要？” “……唉。”李靖叹息一声，“如今国之将亡，我又岂能置身事外？这些兵力本就严重不足，在突厥人三十九万大军面前，有若蚊蝇……” “要战而胜之已是不可得，无非是能缠斗多久，便缠斗多久而已……” “再说了……” 李靖的意思，就是 说到一半突然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不过红拂女却是凄然一笑，“你是大唐的名将，不能让突厥人拿到你的头颅，用来对长安的守军行攻心之计，对么？” 李靖不言，算是默认。 没错，现在的局势就是严峻到了这个地步。 接着李靖迅速的变了装，随后亲自为前驱的小兵，在前方开道。 走了一阵…… 还真就发现了一处特别的地方。 一片高山的脚下，遍布着稀稀拉拉的树林。 这树林倒也不稀奇，而稀奇的是树林边上一片十分平缓的坡地上，有一片若隐若现的灯火！ 火光摇曳，星星点点。 老远看着光色，似乎是火把一类。 而在这片火光之中，又有一片片的阴影，似乎是藤蔓荆棘、矮树丛等等。 在荆棘藤蔓之中，有如此多的火光星星点点的摇曳，看上去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简直就是妖气冲天。 李靖这一看，好家伙， 就这，你说这是我大唐皇子殿下的军营？ 你说这是什么妖怪老巢我李靖都信！ 还圣侯，鬼猴啊这是。 李靖根本不信这是李盛的营寨，再说了…… 李盛的军事素养，起码在理论这一块自己十分清楚。 心眼那叫一个多。 就李盛的戒备心，这能看到营寨的距离，绝对有伏兵。 而且附近一定会有大量的地雷等物。 可现在呢？ 根本就…… “哼！” 李靖暗暗一声哼，回头悄然比了个手势。 红拂女顿时会意，挥手下令，“全军注意，前方有突厥人的营寨，今夜我等劫营，打他个措手不及！” 几名校尉立时应允下来，接着快速分散，带着各自的部曲兵马，高速向着营寨火光方向摸了过去。 不过没一会…… 李靖就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爆喝。 “所有人举起手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都给我老实点，所有人放下兵器！” 第414章 李盛的成名作！ 这一声爆喝出来，瞬间就吸引了李靖大军所有人的注意力。 毕竟这茫茫漠北，茫茫荒原之上。 有一片疑似鬼火，疑似敌军营寨的火光。 除此以外，一片荒凉。 这种时候，突然间头顶传来一声爆喝，这特么的哪怕人再多也得紧张一下。 李靖立刻抬头一望，接着顿时大惊。 却见一名穿着战袍的男子，正在一棵树枝头坐着，手边的树枝上还挂了一连串像是果子似的东西。 然而打起火把一看，立时便能分辨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果子。 而是手雷！ 只要对方一丢，这边立刻就得死上七八人。 李靖脸色一黑，便在此时，一旁的红拂女发话了。 “来者何人？！真当我们数万大军好欺？劝你速速下来受缚！” 红拂女一声爆喝，却是根本不怕。 这树上便有几颗手雷，的确能给大军造成一些麻烦。 但大军既然开了出来，就不是出来游玩戏耍的。 能让你几颗手雷吓住，那也太搞笑了。 不过此时，对方却是傲然一笑，“哼！” “你们扮的一场好戏，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是突厥人？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圣侯的兵营就在前方，再不投降，立刻就能包围你们，届时鸡犬不留！” 对方再次一喝，红拂女和李靖却是愣住了。 我擦，这是什么情况？ 听这口气…… 特么的好像真是李盛的兵啊？ 可是李靖死活想不通，怎么…… 怎么李盛也混到这来了？ 难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跑路都搞逆向思维往漠北深处跑吗…… 就在此时，周边忽然马蹄声大作。 枝头的兵卒并未虚言，这附近真有李盛的兵！ 不过不是他说的那般，直接从营寨里拉出三千人，营寨里常驻的只有四分之三的兵力，还有四分之一…… 每天夜里，在外流动放哨。人禁言，马衔枚，就在附近游荡。 这个编制，李盛的安排是值夜的部分人额外享有一部分军饷，比例调控的恰到好处，无人抱怨无人争抢，但营寨附近的情报……却比探照灯照射着还要清晰。 这招，毫无疑问也是李盛从现代的军事影片里学来的…… 一旦确认了附近有部队到来，李靖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四面观察。 不过没一会…… 对方的人就到了。 两方一见面，红拂女立即下令，全军准备战斗！ 也是把红拂女气到了，她可基本是这个时代荆楚刺客文化硕果仅存的女性大佬，黑道白道那都是…… 总之绝对的武德丰沛。 现在你带着几百人就来袭击我这几万大军，真以为虎落平阳谁都能来咬两口？ 然而…… 意外的是，对方打头的校尉见四周兵马包围过来，却是丝毫不惧。 略一观察，却是挥了挥手，止住了身后兵卒的过激动作。 这个动作让李靖瞳孔直接一缩。 我擦，好像某人也喜欢做这个动作啊？ 可是…… 还是那句话。 李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李盛是皇子，而长安兵力不多。如果李盛真的带着那少的可怜的两万兵马出来抗击突厥，那李盛此刻应该在关陇一带北部区域啊。 怎么会出现在这？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比如，李盛要是带着两万人大破突厥主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杀到了这里，那也算是一个可能性。 但这种可能性，李靖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李盛再厉害又不是天兵天将，又不是真的神仙，怎么可能拿两万击破三十九万大军？ 这绝不可能。 因此直到此时，李靖也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但下一刻…… 对方忽然高声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一句惊世之语。 “前方之军，本校且问你们。” “明月，几时有！” …… 这一声诗句出来，李靖整个人就愣住了。 我擦，这不是…… 这不是殿下成名的诗作吗？？？？ 这帮突厥蛮子怎么知道？ 不可能。 突厥蛮子一群铁野人，一人再长十斤脑子也不可能体会的了汉语之美。 这种长安时兴的诗歌，突厥人哪里玩的明白？ 李靖当时就呆住了。 既然如此，那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下意识的，军中忽然就有此起彼伏的声音。 “把……把酒，问青天！” “把酒问青天！” “是把酒问青天！” 李靖还未来得及给红拂女暗示，还未来得及开口下令约束部曲， 军中这群漂泊在外已久，对战事绝望，对家乡无比思念的兵卒们，就纷纷破防了。 这诗歌…… 是汉家的乡音啊！ 尽管识字的兵卒不多，但在长安城郊军营生活受训，这些兵卒仰慕圣乡侯之余，又有几个没听过圣乡侯的诗句的。 尽管不会写，甚至大部分人连背诵都背诵不全。 但此刻听到第一句，众人还是立刻就想起了第二句…… 古人重乡情，西晋乱世之时，并州太守刘琨，曾在守城时被胡人的大军围困。 当日即将破城之时，刘琨直接在城头弹起了曲子，而这首曲子也展现出了足够的魔力——这外面胡人的家乡之曲，听到曲子纷纷破防，当日竟然直接放弃了攻城。 李靖自然也深知这一点，没有立刻要求全体士卒当心有诈。 不过在他心中，依旧是警惕的。 这里毕竟不是中原，而是漠北蛮荒之地！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紧接着…… 当自己这边的士卒喊出了那首诗词的第二句后， 对方的校尉，便立即开口，接出了第三句。 “不知天上宫阙……” 并且这一次…… 李靖敏锐的发现，不是这校尉一人在接这首诗词，而是那校尉身边的诸多士卒，一齐接口！ 于是下一刻，李靖的兵马，又接上了第四句。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 两拨大军，数目悬殊，剑拔弩张，互不信任。 然而你一来我一往。 不一会的功夫，两方竟是拼出了一首完整的诗词。 正是李盛的成名作！ 这一次，李靖不再怀疑。 对方，真的来自大唐的禁军！ 但相应的，李靖也傻眼了…… 第415章 这衣物为何如此温暖？！ 这场面李靖只能说是真没见过。 好家伙，真就一点面子不给，全答上来了。 你们这帮人，怎么不去参加科举？ 简直屈才！ 不过既然验明正身，对方的确是大唐禁军…… 那么事情就更加诡异了。 真正奇怪的，依旧是那个问题。 李盛既然带兵出来，不去跟突厥人对线，怎么还跑到这来了？ 这可是突厥腹地，漠北深处。 边远程度，连突厥人都不怎么肯往这跑。 这边的气候也十分诡异，人会时不时的满脸涨红，呼吸困难，这绝对是一个大问题。 大皇子殿下，跑这来干嘛…… 李靖直接满头问号。 当然，如那小卒口供所说，李盛此次率兵出来大破突厥…… 这个绝对不可能。 他猜测，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见到，李盛自然也不妨去见一面。 想了想，李靖寻了几道白布，沾上血迹裹在了脸上。 没有陛下的旨意，还是不能让李盛看出自己就是老金…… 于是，两军开始结伴往营寨而去。 路上…… 对方这名校尉自称叫马周，得知自己是李靖，还是十分尊敬的。而李靖打听了一下，却注意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这人竟是城西书院里的书生一名。 当然，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最惊人的是，这人竟然告诉自己…… 李盛所带之兵，并非是长安的常备军，也即是朝廷下属的禁军。 而是这次危难关头，李盛临时募集起来的。 其中数百人，都和他一样，全是书院里的书生出来参军。 而剩下的两千多人就厉害了，全是来自于长安附近，招募的乡勇之兵！ 可想而知，这些人从未受过军事训练。 而书院里的书生兵，尽管李靖也听说过，这书院里有军训之举措，不过李靖当初就下意识的将其视为了儒家君子六艺中的一部分，大概也就是和国子监一样，当不得真。 而后来听说的这个“军训”的时间，大约是旬月多一些。 这么短暂的时间，也印证了李靖的想法——多半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可现在…… 马周却告诉自己，李盛真的大破了突厥之军。 李靖心脏一通狂跳。 脑子随着马周的讲述，却是一阵阵的发抽…… 这是真的假的？ 等抵达了营寨之中…… 李靖自然是得到了李盛的欢迎。 李盛的确是没有认出李靖就是“老金”，不过还是给予了相当够意思的款待。 准备食物的时候，李靖自然询问了李盛战事情况。 结果…… 和外间的那名叫马周的校尉所言一样，李盛也说的很清楚，真的击破了突厥大军！ 不过李靖毕竟是一代名将，更是当今大唐资历最深的宿将。 思维方式当然也跟一般人不同，你说再怎么详细，可信，他也不会真的照单全收，那一定是需要一个过程慢慢观察的。 “这……这是肉？” 李靖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食物，这是李盛刚刚烤好，交给自己的。 闻言，李盛淡淡一笑。 “这自然是烤肉！将军怎么似乎不太理解的样子。” “这……” 李靖惊了。 先不说李盛是怎么大破突厥的，可这肉是从何而来？ 这地方可是苦寒之地啊…… 李盛微微一笑，直接用下巴给李靖示意了一下帅帐之外。 借着篝火、火炬的光线，李靖分明看到了，好几个用绳子木棍制作的奇异物品。 “这是……” “哦，这是一些捕兽陷阱。咱们的神臂弓不是用的钢制簧片吗？这玩意设计一下，可以代替弹簧用，做陷阱可好使了。” “李哥你要不信，随时可以去踩一脚试试啊！” “便是用这些陷阱……我明白了。” 李靖悄然一声叹息。 这特么的……果然，人跟人是真的不能比。 如果换做别人，思路肯定是没有粮食了四处硬找，这蛮荒之地，当然最好的收获方式就是打猎。 但李盛却没有局限在打猎上，每次派出游猎队伍，都会分发捕兽陷阱，于是…… 这游牧渔猎的伙计，就硬生生被李盛干成了定期收放的庄稼。 李靖直接无语，难怪李盛能若无其事的跑到这苦寒之地。 对大伙来说是苦寒之地，对李盛来说，怕是长安城郊也没啥区别…… 这肉是李盛亲手烹制，那香料更是不用多说。 不一会…… 李靖就服气了，这个味……果然也就殿下能搞得出来！ 这三千人跟着殿下…… 特么的，也难怪…… 莫非，真的打了胜仗？ 在这种蛮荒之地都能把小日子过的风生水起，李靖突然觉得，大破突厥那事也不是那么可疑了。 见李靖吃的差不多了，李盛又取出了一件奇怪的大氅。 这大氅看起来就是寻常厚布缝制，针线有些粗糙，但看上去却又极为厚实！ 此时正是漠北气温全年最低的时候，李靖全军都受着冻，甚至冻死的都有不少。 一见这衣服，顿时来了兴趣。 李盛直接递给李靖，笑道，“李哥这波在漠北翻车，又没啥补给，肯定冻坏了，这羽绒服做工拉胯，不过保暖还行，李哥就先穿着！” “羽绒服？” 李靖好奇的接过来，披到了背上。 这一披，整个人顿时惊诧。 这大氅竟然如此温暖！ 好似整个人都回到了春夏季节一般。 要不是冷空气依然在脸上发挥作用，李靖简直以为自己是冻出幻觉了！ “这……这衣物为何如此温暖？！” 这东西在漠北，价值可太大了！ 别人不懂，李靖还能不明白？ 这玩意……他盲猜一下，绝对价值不菲。 “这衣服里究竟裹了何种毛皮？如此温暖？不过……” 李靖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这衣服这么好用，现在却是这种环境…… 神州自战国早期，一个叫吴起的家伙开始，就知道将领是一定要跟士卒同甘共苦的，否则就别想人家给你卖命。 李盛作为统帅，穿的这么好，哪怕外面裹着粗布，士卒们早晚也会知道将领把好东西一个人享受了。 这岂不是不利于军心？ 李盛还未说话，侍立一旁的骆宾王却是忍不住笑了。 第416章 这漠北是苦寒之地？ 见骆宾王发笑，李靖有点懵逼，“这位校尉何故发笑？” “将军莫怪！其实这东西，并非什么昂贵之物……乃是以鸭绒，鹅绒等禽类细软之羽，包裹于布料之间……” 这段时间，整个营寨里所有先锋军，全都在分工搞生产。 羽绒服作为重要保暖手段，自长安的鸭绒、鹅绒送达之后，自然也在其中。 这段时间，精品没搞出来，毕竟这地方都是男子，谁也不懂针线活计，不过好歹还是弄了一批出来。 待到骆宾王说完这衣物的制作之法后，李靖当时就惊了。 本以为这是虎皮狐裘，结果…… 这玩意，李盛给麾下将士一人弄了一身？？？？ 虎皮狐裘的保暖效果，远胜寻常毛皮。 但即便是这玩意，比起此刻自己身上这件“羽绒服”，也要明显差了一截。 虎皮狐裘狼皮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得的好东西，无论大军开到哪也不可能说给所有士卒都配置上。 但现在…… 李靖简直懵逼。 这漠北是苦寒之地？ 这在李盛眼里，怕是同江南相比都好不逊色！ 便在此时，李盛呵呵一笑。 他在前世看史书，作为不吃这碗饭的理科生，基本就是当小说看。 当小说看，那最佩服的，自然就是各路猛将。 而在前世记忆中，李靖才是大破突厥，为大唐建立安北都护的大佬，李盛对于李靖还是十分崇敬的。 “李哥这么晚了，应该也累了吧，先好好休息一番，啥也不用愁！咱们这有吃有喝，还有春宫图我告诉你……” “明日正好还要筑城，这以后就是咱们大唐的底盘了，早上起来了再给李哥整点肉粥喝，演示一下咱们最新的火箭筒，嘿嘿……” “李哥，我是你粉丝啊……” 李靖直接人晕了。 你踏马确定你是来打仗的？ 这一刻，李靖终于意识到了。 在突厥的底盘上，过的比突厥人还滋润…… 咱这殿下， 搞不好，真的打了胜仗…… 出大问题。 我大唐，真出天兵天将了…… …… 而此时。 另一面，突厥之主，颉利可汗…… 靠着两个部下大将，伊力珍和夷男，还有几个亲信，好不容易在大溃败中逃出生天。 而到了此刻，也终于稳定下来。 目前，一番逃亡之后，终于抵达了突厥人的龙兴之地，也是整个漠北的圣地。 阴山！ 阴山之上，常年冰雪覆盖。 漠北本就是苦寒之地，但阴山因为海拔极高，更是苦寒中的极品，大夏天都是一片雪白。 颉利可汗中了李盛一箭，膝盖直接碎了一地。 靠着几个部下好不容易召回了一批部族，一番辗转之后……总算是在阴山上落了脚。 当然，也仅仅是兴建好了营寨，有了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 要说稳定下来，那是绝对谈不上。 王帐内…… 颉利可汗猛地哆嗦了一下。 这帐篷是大军之中唯一还算完好的帐篷，但漏风也极为厉害。 稍微不注意，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冰寒刺骨。 颉利可汗此时印堂发黑，胯着脸，脸色漆黑如锅底。 “哼……” “咱们这，眼下找回了多少兵马了？” 见可汗发问，伊力珍和夷男对视一眼，齐齐苦笑一声。 “可汗，有七万多！” “七万……七万……” 颉利可汗绝望的伸手捂住脸。 玛德，当初南下的时候，三十九万大军，携大破李靖之威，何等威势。 结果一个不注意，到了如今…… 居然就只剩下了七万！ “哼！” “咳咳咳咳咳……” 颉利可汗简直要气死。 “可汗，没事吧？” “这山间寒冷，可汗您可得忍着点啊！” “让我忍着点？你们看看你们是怎么做将军的。这都多久了，都快一个月了。三十九万大军才召回了七万！” “前几天你们就说是七万，今日，也是七万！” “我就问你们，你们从小是吃啥长大的？那羊肉都喂狗了是吧？” “可汗……” 伊力珍和夷男有苦说不出，“咱这也是没办法啊！” “那唐人何其奸诈，当日一战之后，他们便派出了一万禁军，分成千人一股的队伍，四面抓捕我突厥男儿。” “可怜我突厥男儿，连落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各个击破，接连抓去中原做了奴隶，如今……唉！” “奴隶，奴隶……” 颉利可汗呆呆的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接着顿时惨嚎起来，“可怜我突厥男儿武德丰沛盖世无双，如今却纷纷做了奴隶！可恨啊！” “可汗，咱这也是无奈……” 夷男小声逼逼了一句。 看似与之前伊力珍说的重复，不过在场的可汗与伊力珍，都知道夷男说的是另一个意思。 颉利可汗绝望的捂住脸。 便在此时，伊力珍愤然怒道， “哼！” “这汉人不讲武德，竟用奇技淫巧偷袭我突厥！” “就这还说什么礼仪之邦，真禽兽不如！” 伊力珍这一骂，颉利可汗和夷男也是心有戚戚。 这汉人太过不讲武德了！ 简直是费拉不堪！ 不过还有说回来，如今终究是兵败了，又能如何？ 颉利可汗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事。 “等等，我们的粮草搜集的如何了？这阴山上不是雪就是泥沙石头，难道我大军要吃石头和雪度日？” 说到这，颉利可汗就想发火。 我堂堂可汗竟然还要住漏风的帐篷，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接着，夷男再次小声逼逼道，“可汗，有这帐篷就不错了……就这，多少将士还求之不得呢……” “嗯？！” 颉利可汗顿时眼神一横瞪了过去，夷男当场一个激灵，不再开口。 不过就在此时，一旁火炬阴影之中…… 有一名穿着汉式衣衫，文士模样的人，忽然开口了。 “可汗。如今大军失利，我等且不可急躁，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而非惩治部下。” “哦？……先生，还请先生教我！” 颉利可汗对着阴影当即一拱手，神情恭谨无比。 这文士，出身中原大族荥阳郑氏，名叫郑玄年。 第417章 一场大富贵！ 郑玄年其人，正是当今大唐在这一年早些时候，大理寺的最高长官，朝廷在册之官大理寺卿。 同时因为位高权重，又是一辈人中的有才之人，也是荥阳郑氏的族中支柱。 不过前段时日，因为李盛入长安开铺子一事，与清河崔氏的一名小辈起了冲突，郑玄年以手中权柄打算包庇一番，结果谁知…… 一转头，那小辈竟被李二直接派心腹大将在狱中处死。 这一下，郑玄年自然是气的冒烟。 于是过后第二天，自然是带着头领着朝堂之中的衮衮诸公一起抗议。 然而…… 这一次的陛下是李二，和几百年来的各路君王还都不同，尽管众人一齐抗议，结果李二并不买账。 后来众人联手给李二出难题，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你是什么陛下都没用。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因为背后有这个圣乡侯的指点，李二还真就破局成功，一举搞定了难题。 这下…… 满朝官员就尴尬了，而且不仅仅是尴尬，还被李二狠狠恶整了一番。 众人只以为李二会为了维护家国秩序无法为难众人，毕竟法不责众，然而这次居然栽了跟头。 郑玄年身为荥阳郑氏中坚之人，又是找李二问罪抗议的带头人之一，哪有不翻车的道理。 后面虽然果断跳反，然而依旧被李二无情贬职。 于是最后…… 郑玄年发现，失去了官职的自己，在家族之中地位快速跌落。 贬官之后，家族里甲乙丙丁这房那房的七大姑八大姨，原来都对自己推崇之至，这下却一个个都开始互相串联找自己的悄悄话说了。 这让郑玄年产生了久违的危机感，如今在李二这里找不到位置，以后在家中岂不是威信全无？将来想成郑太山之后的下一个“郑老爷子”只怕也是没得像了。 于是思索一番，郑玄年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釜底抽薪！ 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辞官，反手一个跑路漠北，直接给突厥可汗打工去！ 这次横竖是家中长辈和突厥可汗有联系，郑玄年得以知道这些内幕，也知道了自己在家中，至少还是受到长辈信任的，起码老爷子信任自己。 既然如此，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辅佐突厥人去，将来…… 等咱们突厥可汗…… 嘿嘿嘿，对吧？…… 于是一来二去，充满先见之明的郑太山就到了突厥可汗账下。 毕竟投资这种事要趁早，比如西汉初年。 张良再厉害，如果刘邦已经夺取天下，成了既成事实了，那张良一个普通人还能混到高工资，升职分房子吗？难度显然就很大了。 而自己这波简直就是在第五层！ 其他的世家子弟做得到吗？ 他们那眼光……呵呵！ 郑玄年简直不屑一顾。 不过来了突厥王帐之后，郑玄年却发现…… 顺利留在王帐上班了，这也还挺好，但问题是这……这突厥进兵的势头太好了，形势那叫一片大好。 眼看着都要问鼎成功了，这……这自己也没啥事可干啊。 没有功劳，将来就算受封，恐怕也就是点虚职……多少还是得要些实权啊，不能还比大理寺卿都不如吧。 要是连大理寺卿都不如，那这突厥人不是白来了吗？ 郑玄年眼见着前途不明朗，每天过的那叫一个忐忑。 终于一段时日后…… 机会来了…… 而且还不是个小机会，是一场大富贵！ 圣乡侯李盛，带着先锋军出发了！ 对于这个圣乡侯李盛，别人不清楚，郑玄年那印象可太深刻了。 自己好好的大理寺卿，荥阳郑氏支柱级成员，就因为一个李盛出现，直接分分钟大权旁落，沦落到要给突厥人打工。 于是瞅住了机会的郑玄年自然打算大干一番。 在长安跟李盛斗，那他是真没那个信心，这个妖人手段也太多了。 而现在有了突厥人为我前驱，嘿嘿…… 郑玄年的思路非常清晰。 你治得了我，你还能治得了人家突厥人吗？ 眼看着战斗即将爆发，郑玄年自然是准备大展身手。 当然，在初次接触阶段，突厥人信心十足，郑玄年自然是插不上手，他也知道自己插不上手。 但这没关系，因为郑玄年也知道……这李盛也不是省油的灯。 尽管家中几个老辈都是普天同庆，认为李盛这厮这次死定了。 但郑玄年没那么乐观。 李盛此人，狡诈多端，出手特别狠辣，行事特别阴险，对广大世家大族造成的心理阴影极其巨大。 这等两特一极之人，安能说没就没，定然还有一番周旋。 因此第一波见面，郑玄年猜测李盛绝对有什么计策等着，因此自己没有动作，继续当自己的小透明，就等着突厥失利再来发挥作用，这样才有功劳！ 反正，然后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郑玄年懵逼的目睹了三十余万突厥大军，被李盛的三千乡勇先锋摧枯拉朽的一幕。 再接着…… 也就有了千里转进阴山上的这一刻。 对于这个结局，郑玄年真是日了狗了。 这突厥大军再拉胯，好歹还将李靖这匹夫狠狠整治了一番，怎么到了这会……就一碰就碎了呢就？ 难道这李盛真是战神…… 不过事已至此，郑玄年也只得认栽。 玛德，翻车就翻车，横竖现在不跟李盛一个陛下了，好歹也能有个发挥的机会。 上了阴山躲避起来之后，郑玄年凭着神州大儒的身份，能说会道的口才，渐渐的成了颉利可汗的头号军师。 “军师所言甚是啊……可如今既无粮草，也无冬衣，我等可该怎么办？” 颉利可汗现在都快愁死了。 不过郑玄年丝毫不慌，一派仙风道骨，傲然道，“这有何难？” “呵呵……” 装了一逼之后，郑玄年附耳到颉利可汗脑袋边上，嘀嘀咕咕起来。 不一会…… 颉利可汗愕然抬头，面有难色，“这……这怕是不好吧？” “可汗！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郑玄年义正言辞。 不过想了想，颉利可汗还是感觉对方这个计划…… 第418章 这不比在长安混强多了？ 此时，颉利可汗满脸纠结。 一旁的伊力珍和夷男则是一脸懵逼，这汉人说的什么鸟话…… 可汗怎么这幅表情。 两人齐齐看向郑玄年，“军师这是……” “不知军事意欲如何？” “嗯。”郑玄年顿了顿，还是将打算说了出来。 “诸位何必愁眉苦脸？如今我突厥大军受困于此，既无粮草补给，又无冬衣柴禾，这正是非常之时。既是非常之时，正当行非常之策！” “如今别无他法，但这阴山附近，却还有许多牧民帐篷……” 说到这，郑玄年就没再说了。 这等妙计，也就我等大儒能想得出来，这帮突厥蛮子肯定想不到。 甚至直说，他们都得消化老半天，此刻郑玄年正是等众人消化。 不过，过了片刻…… 伊力珍和夷男还是满脸疑惑。 “军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便是山下有百姓，可这都是一些穷人，根本没几头牛羊可找吧？” “呵呵，诸位格局小了不是？牛羊虽少，但……这人，不也是牛羊吗？” “咱们现在，缺的，是粮食；有的，是兵！” “如今要解决粮食，自然要用兵。我等直接下山，将这些人抓起来，卖到中原去……这粮食，不就有了吗？” 郑玄年说完，傲然微笑。 这么牛逼的计策一般人怎么想的出来？ 单就这思路，这格局，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过下一刻，伊力珍和夷男的脸色却是顿时难看了起来。 玛德，这都行？ 我突厥人的命还没不值钱到这个地步吧？！ …… 漠北即便是个蛮荒之地，但即便是在对长生天的原始信仰中，捉良为奴也是令人唾弃的。 因此郑玄年一说清楚，伊力珍和夷男反应过来“妙计”是什么，顿时就变了脸色。 两人看郑玄年的表情，甚至带上了一丝仇恨。 这人简直是没把突厥人当人看！ 不过两人正要发作，就在此时…… 郑玄年却是一仰头，不屑的觑了两人一眼。 “妇人之仁！” “你也不想想，我等乃是突厥大军正统主力所在。要是有朝一日军威散尽，山下这些穷困贱民无人保护，难道就有好下场？” “再说了，这些人里平日放牧，农闲时也没少干抢劫过路商旅的勾当在，我等此次南下，军中更不乏此辈。” “怎么，跟着可汗……”郑玄年一边说，一边对着颉利可汗一拱手，但同时头颅却是分毫不转，“……出兵劫掠分财物，就笑嘻嘻。” “现在要为可汗捐躯了，就开始麻麦皮？” “哼！” 郑玄年一声冷哼，“卖！都可以卖！” 被郑玄年这一通训斥，夷男和伊力珍倒是愣住了。 虽然乍一听离谱，但仔细想想…… 似乎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样子…… “军师……说的倒也好有道理……” “呵呵，尔等可有话说？” “这……末将无言以对！” 两人说着看向颉利可汗，“可汗，如何？” 现在就看颉利可汗的意思了！ 郑玄年嘿嘿一笑，“可汗，成大事者，不可拘泥小节啊！” “可是……” 颉利可汗还是有些犹豫。 玛德，这事说起来容易，干起来是真叫人心虚…… 毕竟自己当初整编足足半个漠北所有部落，承诺的好好的，以后百姓都是可汗我的儿女。 如今见势不妙，就开始拿人家当粮食卖，这是否有点…… 颉利可汗总觉得有些后怕，这事怕是不可能没有后果吧？ 而且…… 这阴山脚下多美人，我漠北本就人口稀少，现在又卖给汉人为奴，岂不是…… 郑玄年出身世家大族，向来是人精中的人精，察言观色很快就明白了颉利可汗的顾忌，当即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可汗，如今咱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吗？卖掉几个小伙子当粮食，卖几个姑娘，换给养，往好了想，这不也相当于和亲吗？自古哪个英明皇帝不和亲呢，是吧。” “再说了，现成的人口不卖，那不是傻子吗？反正咱这队伍要真的溃散没了，往后这不照样是唐国的子民。种李二的田，给李二纳税……” “那反正是这样，还不如咱先捞个痛快呢……” 被郑玄年这一说， 颉利可汗心中始终惴惴，但……眼看着目前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于是…… 颉利可汗吸了口气。 “军师智慧超群，我佩服，以后军师便是我突厥的丞相！” 说罢直接起身，对着郑玄年一拱手。 “还望丞相，切莫推辞！” 郑玄年一听丞相两个字，顿时就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爷在大唐干了那么久，给多少人疏通门路，帮多少个世家捞了人，挽救了多少家庭的不幸？ 结果这么多的功劳，一把年纪了也就是个大理寺卿，还特么被贬官了。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很特么不合理！ 简直太不合理了！ 可是现在…… 郑玄年只恨自己没早点来投突厥，追随可汗策马奔腾…… 玛德，这不比在长安混强多了？ 当即应允下来，学着三国志里的表情肃容感动的说道， “可汗知遇之恩，玄年无以为报！既然如此……” “对，微臣这就修书一封到家里，将家中妻儿接过来，生生世世侍奉可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郑玄年“懂事”，颉利可汗顿时放心多了！ 一旁的伊力珍和夷男也是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说到底，贩卖人口筹集粮草军资，这若是一个突厥人提出来的，那最多就是计策本身好与不好的问题。 如果仅仅是一个汉人军师，其实军中也不是不能用，当初后赵皇帝石勒，身边不就一堆汉人谋士。 可现在……一个汉人军师提出这等计策，难免让人怀疑。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上道，伊力珍也夷男也明白了。 这才是我大突厥的自己人！ 可惜，要是汉人都这么深明大义，那就太好了…… 计策决定下来，几日后。 突厥人的营寨，在死气沉沉了将近一月之后，再次开始了成建制的军事行动…… 而同时，另一边，李盛营寨之中…… 第419章 不如直接去请教圣侯！ 此时距离李盛接到李靖，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实际上，程咬金，秦琼……这几个将领也在其中。 不过和李靖一样，这几个家伙因为李靖的提醒，都保持了低调，这几日混在小兵之间，在李盛这处营寨修养声息。 本来一开始，众人只以为这里就是一个临时的营寨。 毕竟按照李盛所说，突厥虽然溃败，但毕竟还未歼灭，后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一日…… 几人聚集在一起吃瓜。 没错，是真的吃瓜，他们完全想不出李盛究竟是在哪搞到的瓜果来的。 但事情就是这么魔幻，李盛他就是搞到了，而且品质还不低。 根据李盛的说法，这种瓜叫做哈密瓜，冬天获得起来极为不易，但凭借着…… “凭借着”三个字之后的内容呢，李靖程咬金这帮大老粗就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不过有一件事他们十分确信。 就李盛这神通广大程度，大破了突厥之军，多半就是真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是真的…… 那这漠北，恐怕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太平。 “药师，你说圣侯公子他……他大破突厥既然是真的，那这些突厥残部都跑到什么地方了？” 程咬金最近始终在纠结这个事。 闻言一旁的秦琼点了点头，“圣侯乃我大唐圣人，真仙转世，应当是不会打诳语。不过这突厥的行踪……” 沉吟了一阵，秦琼也是点了点头。 毕竟大家来漠北是客军作战，这地盘却是不熟啊。 秦琼这么一说，李靖沉思了一下接口道，“漠北茫茫蛮荒，想来圣侯定有计划在其中。不过我倒是觉得……” “咱们这数万人的大军，要消耗的粮草也太多了，长期屯驻于此，恐怕也不是个事。” “既然如此……对了。”一旁的尉迟恭忽然双眼一亮，“我等何不直接去询问圣侯？此等大事，我们既为将领，岂能在此闭门造车？” 被尉迟恭这么一说。 秦琼也顿时恍然，“这倒也是了……” “我看也是，我们不如直接去请教圣侯！” 众人一想，这倒的确是个好主意。 无非见面不方便，不过也无妨。李靖临时把秦琼等人的副官弄上去，然后这几个家伙就乔装打扮一番，打乱序列互相安插， 比如秦琼带的甲路军，尉迟恭带的丙路，那就把秦琼安插到丁路某营去，而尉迟恭则塞进甲路军。 这个时代，说是文教之盛世，实际上那群丹青手画人，也没几个能把人脸画的惟妙惟肖的，当面看还真有神似，但若是用来甄别身份，那就是扯淡。 这个安排几日前就已经搞好，秦琼等人也顺利的接着用上了“老秦”之类的身份称谓。 总之这一日商议了一番，最终众人还是找到了李盛处。 不过此时，李盛已经安排好了这处军营的自给自足问题，已经准备搞下一阶段的事务…… …… 李盛的安排还是非常详细的。 在后世，一个人突然掉到原始森林去，那可能人就没了。 毕竟原始森林不能点外卖，而且也没有餐馆，最重要的是——现代人，甚至是古人，都是常年生活在文明世界。 文明世界的核心是什么？分工。一切所谓政治伦理道德之类的东西，全是为这事服务的。那么分工有什么好处，当然是效率更高，整个文明之中所有人，付出的劳动量相同的情况下，产出的物质资源是远多于所有人都单干的。 这么丰富的物质社会之中，人的思维生活习惯早已适应，再到原始社会单打独斗，那可就太难了——哪怕这个人是两弹元勋级别的多智大佬也一样。 不过现在驻扎的不是别的，而是五万多大军。 受过军事训练，规矩意识强，完全具备直接建立一个小文明世界的基础，因此自给自足这事…… 在一般古人眼中不可能，但在李盛看来，那就真是简简单单。 附近的原始森林，整体地貌其实没那么苦寒。 说到底，这里实际上，比欧洲的纬度还要低，气候也会稍微温暖一些。 虽说比不上西欧靠海那么方便，但好好经营有个东欧水平也不难。 当然…… 汉人乡土情结重，不是没有原因。毕竟到了陌生的自然环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也闹不清楚，哪有家里面舒服。 所以李盛干脆直接，把脑海里的动植物图鉴给乾坤大挪移了一批出来，誊到了一本小册子上。 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东西可以应对潜在的风土病…… 林林总总罗列了一堆。 当然，李盛没有直接将图鉴拉满，每一种类型如食物类，外敷药物类，内服药物类，都只弄了一部分。 李盛不是不能每一个分类搞他几百种出来，不过…… 一来，无此必要，二来，这地方既然要建成大学城与商业城，成为神州冒险家们的天堂，那么当然就不能自己把所有的任务给搞定，还是得留一些出来。 书院学院大学什么都好，在里面就读搞学术的师生，不能连怎么做标本，怎么编档案都不知道吧。 搞定了之后。 李盛盘算了一下，现在食物的问题不说丰富，但起码也有了可以称得上稳定的着落。 甚至到了明年夏天，这地方的各种瓜……嘿嘿那可是这地方的名产，享誉天下的那种。 这地方冬天苦寒也还是真的苦寒，但首先燃料方面，凭借着图鉴找到柴禾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东西安顿好了，下一步也就可以支持更加长远的计划了。 不过就在这天，李盛正在考虑下一步具体整点啥的时候，忽然李靖来找了。 “圣侯！” “李哥？老秦，老陈，巩哥……快坐！” “呃……” 李靖等人落座之后，也不耽误，直接进入正题。 “圣侯，如今我们大军在外，补给是个问题，突厥的残兵也不知跑到哪去了，我们现在是……” “嗯……” 李靖一说这些事，李盛立刻就明白了，不过现在的确是该交代一下了。 李盛略一思索，“下一步，你们应该……应该是可以先回长安了。” 第420章 这不是直接不让突厥活了？ 李盛这么一说，李靖等人顿时都愣了一下。 可以回长安了？ “确切的说，也不是回长安，而是长安的北边，也就是之前的北疆。” “之前的北疆？” 李靖一愣，“怎么……这突厥主力不是击破了吗，北疆难道还有危险？？？”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李盛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突厥主力虽然跑路，不过溃兵毕竟还有那么多。李哥大概也能猜到吧，既然咱们都需要粮草补给……” “那突厥人，能不需要吗？” 被李盛这一提醒，李靖等人顿时醒悟。 的确，战争结束了，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下一步，突厥人定然不会老老实实等死！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呢？ 一旁的尉迟恭忍不住道，“这突厥人毕竟是地头蛇，届时一个不慎，又要被他们生根发芽，我等还需斩草除根啊！” 秦琼闻言也连忙点头，“正是如此，这些蛮族不同礼义，即便突厥覆灭，转个头便成匪人，一样是祸害中原。我等既食大唐之禄，自当为大唐百姓绝此后患！” 李盛拍了拍手，“正是这个道理。不过大家既然出来混，凡事就不可不讲究一个方式方法。一来这漠北地域广袤，我们……” “圣侯啊，俺老陈就是想说这个啊！” 程咬金此时激动起来，“这漠北这么大的地方，咱们人生地不熟，如今咱们打是好打了，可找不到人，到时候让他们缓过劲来，那不还是完蛋吗？” 程咬金突然打断李盛说话，李靖有些不悦的瞪了一眼。 “老陈，这事我们不知怎么办，圣侯又怎么会知道？古今就没有人能玩明白的事，怎么拿来扯淡？” “可是！……” 程咬金正要多说，这事一般人搞不定，难道圣侯也不行…… 不过仔细想想，这事的确就是古今军事难题，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解决了。 再说了，即便能解决…… 啥事都等着圣侯来搞定，岂不显得大伙太混了…… 简直就是铁混子一群…… 不过在李盛面前，程咬金的厚脸皮本色也找回来了。 反正咋都是混，何不干脆混个彻底，混个痛快…… 李盛只是笑了笑，“这个只是小事而已，我手里有地图。另外……” 话音一落，李靖，秦琼，程咬金，尉迟恭…… 地图？！！！ 这帮人就直接懵逼了。 好家伙，正面碾压就算了，你特么还有地图？！ 这……这不是直接不让突厥活了？？？？ 大皇子殿下这…… 这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简直恐怖！ 众人满脸惊恐，完全无法想象李盛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先是当面阵地战大破突厥三十九万主力，现在居然又拿出了地图…… 要知道地图在大唐，可是一等一的关键军事硬件。 别的不说，光说长安城的舆图这种非常容易获得的，就是绝对的违禁物资。 一般人家里藏刀剑弓弩，好这个可以不管，民风如此嘛。再说刀剑和斧头柴刀，这些也很难界定，定罪不易。 但如果发现有甲胄，查到你有盔甲，那就一定是重罪了，没得商量！ 盔甲其实也还好。 大户人家偶尔收藏个一副，却也不算什么，如果是背景郡望够硬的，一般各路太守知道了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但是发现舆图，性质就截然不同。 一旦查到，立刻严办，绝不姑息。 这还是长安的城镇舆图，如果是地理地图，那危险程度就不知比城镇舆图要高出多少，一旦发现分分钟就要出大问题。 但…… 李靖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李盛不但有地图，而且有漠北的地图！ 并且漠北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城镇一说，有也就是个把可汗、个别部落的头人所住的地方而已。 这地图，毫无疑问就是指描绘山河形胜的地理地图。 这特么的…… 圣侯这手段，简直恐怖。 众人一脸懵逼，李盛看的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众人怎么回事。 不过接着还是说道，“这地图还是比较详尽的，不是光有地形那种垃圾地图，还有一些主要的动植物产物标注……” “不是，你们哥几个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靖，程咬金，尉迟恭，秦琼：…… 李靖觉得自己真是日了狗了。 就这，你还是我粉丝？！ 我李某人没有你这种怪物粉丝！ 不但有地理地图，还有各种动植物标注？？ 太！过！分！了！ 李靖这几人直接泪目，这…… 这人比人，岂止是气死人。 这根本就是毫无可比性！ 对于咱们来说老大难的问题，在李盛这……根本就不会被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 “嗯……因为有主要的动植物，农副产物的标注，所以针对这些资源的产出位置，目前我是定期派一千人左右去打野。如今漠北大部分靠谱的资源，基本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几位老哥，你们没事吧？？” 李盛有些担心的看了众人一眼，接着才继续道， “通过控制一些关键性的关隘路口，保持威慑力，不许任何一家一户有余粮，所以这些资源都是我们控制，而诸位老哥说的突厥人死灰复燃问题……” “基本上，也就不是一个问题。不过……” “也正是我之前跟几位老哥说的，突厥人找不到粮草补给，必然狗急跳墙，想别的办法。” 李盛顿了顿，脸色严肃起来。 “这几天开始，我们已经陆续接到有本地的突厥牧民反映，最近常有来路不明的可疑兵马四处活动，搜抢粮食。找不到粮食就直接劫掠活人，不知去向。” “圣侯是说……” 听到这话，李靖脸色黑了起来。 秦琼等人也是眉头紧锁。 “圣侯这是说，这些可疑兵马都是……” “严谨来说，目前无法确定。”李盛顿了顿，“但总之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所以说，为了咱们的北疆边民不跟着倒霉，就需要诸位多多努力了。” “目前针对这个情况，我有两个计划。” 第421章 经济基础，必通！ 李盛此时刚刚搞定了营寨的续航问题，下一步…… “下一步，当然是首重加强对漠北地区的控制。” “不过这个目的，涉及到方方面面，我就暂且和几位老哥说下军事方面的。” “首先，集村并屯。不能有零散的村寨部落，劳动也必须统一出入。” “这……这恐怕行不通吧？” 李靖忍不住皱了皱眉，“漠北这地方，民生状态十分复杂。若是一刀切了……” “正是要一刀切！将所有的村寨部落，全部合成为一个个的城镇。” “至于城镇名，就叫安西都护府一区，安西二区，安西三区……” 李盛无视众人惊讶愕然的目光，径直就将前世的网游分区搬了出来…… “诸位可记得始皇当年是如何鼎革天下的？正是郡县之制！” 李靖吸了口气。 这么一说，那他就明白了。 分封制改为郡县制，正是始皇能夺取天下的关键！ “至于情况复杂怎么办，那也简单。把复杂的情况，给他变简单，不就完事了？” “变得简单？这要如何变得简单……” 此时秦琼忍不住开口了，“漠北之民虽然都信奉长生天，但各个村寨部落之间差距亦是极大，甚至还有相邻两个部落之间语言都不通的……” 想到这，秦琼就觉得离谱，“似这等地方，岂能说简单就……” “老秦，格局小了不是？” 李盛微微一笑，“语言不通，习俗不通，但诸位只需记住，有一样东西……天下皆通！” “哦……哦？！” 李靖等人闻言一怔，接着就见李盛肃容道，“生活压力，必通！” “经济基础，必通！” “漠北之地，行的是何种制度？蓄奴之制！” “如今要使漠北之民为我所用，便须给他们好处，再将其困住。至于方法，　一是均田亩。当然，漠北不像中原，最要紧的财产就是田地。但可以等效替换，分掉漠北各路头人族长的财物，分给奴隶仆从，如此必能获得支持。” “第二……”李盛眼中寒光一闪，“漠北胡人常年侵扰神州北疆，我神州汉人也不是泥捏的。神州边疆常年民不聊生，也不能让我等白白给他们搞社会改造。诸位……” “第二条，便是通商。这群胡人不是为了利益什么都肯做？那好啊，呵呵……我等便扶植一批本土的胡人打手出来，需要资源则我们予取予求，反正他们什么都卖；而若有反复，则以本土打手为前驱。以中原的美酒丝绸收买控制，如此，漠北方有定局之时！” …… 李盛所说的方案，正是前世的北美在西欧、东亚的方案，史称雅尔塔体系。 这个体系，其实古代也有。 但像李盛思路这么清晰，果断狠辣的，那还真没有。 当年秦国治蜀中，也是派的自家公子，统治还要靠下属于下属国君的秦君。 而李盛这一招扶植代理人，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案例，但基本没有引起过重视，基本上也很少有人注意到，或者花心思去思考。 此刻被李盛这无比清晰的一提出来，李靖等人简直茅塞顿开。 这一招可太狠了！ 既能长期保持统治，而且还能不断的吃下漠北的资源等等。 成本不用说，这个代理人受到暗中控制，定然极为低廉。 而如果漠北出现民怨沸腾等事，用收买的这些打手来镇压，也能让神州的边民告别边患！ 绝了！ 李靖等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越想越感觉这一计策的可怕。 多智近妖，简直牛逼， 李盛这岂止是武仙儒仙，这纵横之术也是神仙级别…… 越想越是后背发凉！ 不过接着，李盛也说回了正题，“那么各位的工作也就确定了。” “方案一，是我带兵在此驻守经营，诸位自带兵回朝，保护边民……虽然多的不敢保证，但在胡人里找几个二五仔扶植起来还是没啥难度。突厥残部如果能重新聚集起来，估计人数也就几万不到十万，诸位防御起来没有任何压力。” “这个方案最稳！但收益也最慢。” “方案二……就是李哥你们几个带着大军在这驻军，我回头去驻守原来的北疆区域。” “这个方案，其实更稳，我的压力会大一些，但问题也不大……” 李靖等人闻言，相互看一眼，接着秦琼立刻开口，“这第二个方案决计不行。圣侯劳师远征一场大战下来，正需修养，这压力岂能圣侯来负担？” “正是！这后方的任务虽说与剿匪无甚区别，但却极为麻烦费神，这苦活决不能交给圣侯来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挑着苦活累活上。 李盛十分欣慰，这大唐的武德还是丰沛，要是自己穿到大宋，这会扯皮卸责都不知道扯哪去了…… 当然，也可能大宋的大儒们根本不知道治安战的难度，直接大包大揽，然后一波翻车，地方糜烂，长安再次被兵临城下…… 不过见众人如此踊跃，李盛反而自己有了主意，微微一笑…… “诸位的心意，本侯也心领了。不过与诸位所想不通，这漠北可不是纯粹的边鄙之地……” “在一个更大的世界里，这地方可是另一片中原，另一个襄阳、长安！” “驻军的职责，可不是诸位想象的那么轻松……” 李盛微微一笑，“所以这北疆的驻守还是交给诸位，我去幽州西面一带驻军了事。” “唉？” “这……” 李靖等人还待再问问，这怎么就好像决定了一样。 关键是…… 这个“更大的世界”是什么意思哦…… 这都漠北了，还不算边鄙之地吗？ 等同于襄阳，长安…… 岂不就是说，漠北此地，其实也是一处兵家必争的圣地？ 此时尽管众人都是一脸懵然，还有无比的好奇， 不过李盛知道这个话题太远，一时半会恐怕解释不完，也就没有再说——好歹自己也是跟突厥打架的功臣，不至于这点决定权都没有吧…… 定计之后，李盛也决定了下一步的行程。 回防灵州！ 第422章 神州第一所大学！ 所谓灵州，在这个时代还是一个比较新的州郡，名声不显。 但在李盛的记忆中，可就是每个文科生都无比熟悉的地方了。 灵州对于神州的价值，就好比定襄城对于突厥。 定襄城，是突厥为了南下的补给线而建造的城池，相当于一个跳板。 灵州，是神州向帕米尔高原，世界岛主干道伸手的必经之路，是前出的战地堡垒，也是跳板！ 两者互为犄角，隐隐对峙。 如今漠北大局定鼎，但后续还有十分复杂的治安战…… 这治安战，自然要通过灵州这个基点来展开。 最后李盛还提出了一个要求。 “对了李哥，还有个事我说一下。” “咱们脚下这个城池，以后就叫安西都护……所以我所率这三千人，将来会在这里留下来，免得城建任务诸位不好上手。至于回头的治安战任务，李哥再另外抽调三千禁军给我，然后我会带几个人走。” “嗯……大家还有没有问题？” 李盛十分贴心的问了一下，不过李靖等人都是一脸懵逼。 发呆ing…… 卧槽了，这大皇子殿下怎么跟私塾先生问小孩一样。 呆呆的点了点头之后，李盛微微一笑，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溜了。诸位……” “我还是那句话，漠北从来不是边境，而是我大唐的另一个长安。大家若能悉心耕耘，未来富贵不可限量……” 一通叮嘱之后，李盛终于带着三千禁军出发，回归原来的“大唐境内”，也就是灵州。 省下李靖等人，全程懵逼…… 这李盛说是富贵留给大伙，可总觉得他好像把啥事都算好了一样。 安排的明明白白！ 李靖等人站在营寨之中，望着李盛南去，个个满脸懵逼。 好一阵过后，李靖才喃喃叹息道…… “这……这果然是五百年必有王者兴……” “药师，现在我等……” 秦琼站在一边有些呆呆的问道，李靖直接一摇头， “我们什么都不用管，圣侯说什么，我们直接照办就是，什么事都解决了。” “啊？可是……” 秦琼皱了皱眉，他本来想和李靖说说这几万人的食宿问题，虽然李盛给了地图、图鉴，但没在漠北各处弄到实打实的食物在眼前，还是有些不安。 而同样的，这种不安，程咬金、尉迟恭又何尝没有。 突厥人的可汗究竟是死是活？这漠北的残兵到底有多少…… 具体在什么地方？ 这些事，尽管李盛的“经济基础”论说的一套一套的，可不亲眼确认一下，那怎么可能叫人放心啊。 不过和秦琼一样，他俩也是刚出口，就见李靖摆了摆手。 “知节，敬德……这些琐事，我等还真不必多动脑子。” “啊？？？可是，药师……” 秦琼等人觉得这话也太离谱了，好歹咱还是驻军在外吧。 不过李靖耸了耸肩。 “实话实说吧，就我跟陛下这一年……反正一直就是这样。” “直到现在，陛下恐怕都闹不清自己今年下了哪些诏书，几乎全是圣侯的主意……” 秦琼，尉迟恭，程咬金：……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 话说，李靖到了灵州后…… 很快就发现。 最近虽然频频闹匪患，不过奇怪的是，基本都是原来的漠北区域，也就是之前的突厥境内在闹。 反倒是灵州以南，基本没出过什么事。 李盛派兵在附近几个农牧业产地搜索了好几次，然而并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这让李盛十分诧异，最近这个匪患究竟是闹的什么玄机…… 这些家伙难道都是修仙者，不用吃喝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 既然对方不对汉人出手，李盛也没有不计代价搜山检海的动机。 再说既然对几个主要的农牧业区没啥威胁，李盛也只好暂且挂起，先忙通商的事。 不得不说，神州的武德是一个非常动态的数值。在政治清明，社会矛盾处理的干净的时候，汉人的冒险精神是相当足的。 比如当年西汉之时，各路汉使一个个的都是动辄不要补给不要增兵，一个人四处出击搞事，玩的那叫一个花，最后甚至诞生了丝绸之路这样的世界壮举。 不过之后环境变迁，事也就慢慢的黄了。不过汉代留下的政治遗产，也不是一般的多，直到东汉倒下，曹魏、司马氏篡汉，起来造反的匈奴人刘渊也是使用了汉的旗号。 后汉，成汉…… 可想而知当年有多牛逼。 李盛的主要业务也就是这些而已。 而且最近…… 不知为何，这漠北的商业循环开启的非常之快，没多久就出现了大量的商旅往来！ 这个增长速度不可谓不惊人，李盛也要忙于接待各路来的行商， 虽说很奇怪，来灵州采风的商人不少，但贩运货物的，却似乎都喜欢自己走自己的小路…… 这让李盛也十分不解，不过总之能通商，就能加强交流，最后加强控制也就没什么问题，也就姑优容之了。 渐渐的忙碌起来，而且李盛还有不少别的项目要搞，也只得先忽略这个奇怪的治安问题。 …… 不过数日之后，新的消息就来了。 却说李盛正在灵州忙着开展商务运动，半个多月过去，生意流量是越来越大。 甚至导致了李盛都有了在灵州开个紫城斋分斋的想法。 不过在这之前，李盛还是先办了一件事。 建立神州的第一所大学！ 最初的班底，一是抽回的大部分书生兵。 这些书生兵，李盛还是非常看重的，文化文化水平有，还有战场经验，以后可是妥妥的大唐栋梁。 另一边，自然就是从长安的城西书院摇人摇来的几名师长。 现在长安的书院，已经有了第一批“二代弟子”——也即是李盛带出的几个老师，所带出来的学生，已经可以开始授课。 不过这显然还不够，李盛的目标当然是建立真正的工业。 灵州这处高校，自然也就被李盛没羞没臊的取名为西北工业学院…… 这可是他前世的梦中情校，计划是等北疆再稳定一些的时候，就阖校迁移到安西都护去…… 不过就在这几天…… 第423章 怎地如此香甜？ 李盛从长安摇人召唤的几个教授老师还没到，反而是先来了一波好久没见的客人。 老李！ 还有老李夫人，老杜，老方…… 这帮人来了。 不过出现这情况，李盛也不意外。 这几个家伙不是长安的富商吗？ 而且还不是自己这种开店的小商贩，那明显都是大生意——比如老李的造船生意。 既然最近灵州通商，这几个家伙不闻着味过来就怪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盛还是有点好奇，这老李不是做造船生意的吗。 怎么，现在开始做漠北的牛羊生意了？ 说好的饮马这湾那岛的，这武德也不行啊。 不过也对，漠北这可是世界岛主干道，在这混一样有前途。 这天李盛的水泥小楼刚刚搞定，李盛也算是住上熟悉的屋子…… 刚到中午，李盛正打算去一趟教学楼施工地。 校长的屋子修好了可校园还没搞好，这河里吗？ 很合理，就是不咋像话，所以得去看看。 顺便找找马周、高子杨这几个脑子灵光学东西快的学院学生考校一下，看看他们的热力学定律学的咋样了。 这玩意不学好，以后咋搞蒸汽机械……对吧？ 蒸汽动力没搞好，什么火车了轮船了……岂不都是一场空。 不过还好的是，这几个家伙天赋确实不错。 对比前世的鼎鼎大名，还真不孬，学起来也挺快，基本没有卡过什么知识点。 于是李盛也就搞了一个斯特林蒸汽机的原型机，给他们学习参详。 不得不说，这事搞得李盛还是有点小膨胀的。 怎么有点像是仙侠小说里，戒指老爷爷给主角递顶级功法的既视感…… 当然，考虑到蒸汽机械的巨大潜力，这事在性质上，还真可以那么算…… 不过李盛这天还没出门，丫鬟棉儿、丹青先来报信了。 李盛半个多月前搬到了灵州，自然第一波摇人先把两个丫鬟摇过来了。 “公子，有客人来！” “是李老爷他们，现在要见吗？” “老李？” 李盛一怔，当即点点头，“快请！顺便……上阿萨姆奶茶！” …… 没一会，李二带着几个大臣满脸堆笑的走进了李盛的办公室…… 一进门，李盛还没打招呼呢， 几个老家伙就各种作揖，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甜美…… 前世的抖音网红女都笑不到这么甜。 搞得李盛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那老李夫人，盯着自己那眼神……妥妥的人贩子。 看着就叫人起鸡皮疙瘩！ 几人落座之后，老李当先哈哈大笑道，“公子武运昌隆，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 “如今整个长安，都在传扬公子盛名啊！” 李二不无得意的跟李盛拉起了家常。 当然，“小伙子你混的很牛逼啊，大家都在吹你的彩虹屁”，不能算是家常。 不过对于李二和李盛，这也可以算的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家常…… 李盛一听，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老李，你也是见过世界地图的，格局咋还这么小呢。” “漠北这才多大点地盘？弹丸之地罢了。” “噗……” 李盛这话说的轻巧。 李二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却是直接听的头皮发麻。 我去…… 这可是全漠北啊，你那奏疏上写的安西都护，按那地方的距离，这漠北整个范围和神州也差不多大了。 就这也叫弹丸之地，那咱陛下这叫啥，夜郎自大吗？？？ 妈耶…… 这几个大臣只想说，不是我们要当混子，实在是只能混啊…… 便在此时，丹青的阿萨姆奶茶也端了上来。 “老李，老杜，老方，老魏，夫人，你们几位，今天先别说那没有用的，先给我试试这个！” “这是……” 众人齐齐一看，丹青端上的托盘内，有着数个斗大的瓷盅。 瓷盅之中，则是一盅淡褐泛白的浓郁液体，打开便有一股奶香，扑鼻而来！ 李二等人对视一眼。 同时吸了口气。 “这……这是什么东西？” “怎地如此香甜？！” 几人齐齐惊愕的看向李盛，尤其是长孙皇后…… 在这几个武人之中，长孙皇后作为李二的个人后勤部长，对吃喝相对来说研究也是最多的。 但是即便在李二家……也就是宫里吃饭，李二大会宾客的宴席上，她也不记得有如此香甜的饮料！ 并且这饮料十分神奇。 乍一闻，似乎是浓郁的奶甜香，但同时…… 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香之气！ 这两种矛盾的感觉，统一在同一种香气之中，极为神奇！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盛，懵逼…… 长孙皇后现在真有点怀疑，告诉李盛他是皇子，这小子能愿意回宫里住吗…… 这不比皇宫里的饮食滋润？？？ 不行啊，怕是得上美人计了……可看看李盛身边这丫鬟，这颜值…… 这美人计也够呛好使啊…… 好在最近，长安似乎凭空冒出了许多胡姬，多善歌舞，说不定可以试试…… 而且…… 这灵州可是苦寒之地。 这次来见李盛，李二本来是打算过一段时间再来的。 毕竟召集大军勤王又取消，这后续影响不可谓不小。 各地的世家豪强，接着这个机会私藏兵器，聚集死士者不知凡几，暗中的势力又壮大不少。 现在李二也好，长孙皇后也罢，渐渐的也明白了。 这帮世家大族盘剥百姓个个有一手，结果一有外敌入侵/水旱蝗灾/盗匪聚集，需要筹钱平事了，个个都说没钱，问就是不可与民争利。 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选择了召集勤王军。 除了单纯保家卫国的各地志士之外，各地世家大族暗中搞了多少骚操作，这不想点招可不行。 不过也就是这段时间，长孙皇后忍不住了，天天拉李二对线。 孩子在漠北苦寒之地给你立功，你特么去看都不看一眼。 自家孩子都不疼，还搁这扮哪门子明君呢？ 几番对线下来李二顶不住了，虽说自家孩子嘛就是用来压榨的，可耐不住孩子的亲娘发威…… 另一方面，李二现在也有不少事想跟李盛打听。 于是这几天也就来了…… 见到众人对奶茶的反应，李盛顿时就露出一个微笑。 第424章 简直甜破天际了！ 李盛对于美食的兴趣，可不是这个时代一般人能理解。 毕竟是后世的大吃货帝国养出来的年轻人，天天各种网红爆款美食轰炸，那口味…… 多少年没喝上奶茶的李盛，最近突然逮到了机会，岂能不火速入手。 见众人都是惊奇之余赞不绝口，李盛自然大感得意。 果然不愧是咱吃货国的前辈！ 识货！ “诸位眼光真不差。这东西，名唤奶茶，自古便是漠北的名产！” “奶茶……” 李二闻言一怔，“这东西，当年我随你爷……” 险些一句“你爷爷”就说出口，一旁的房玄龄杜如晦，魏征，还有长孙皇后紧张的脚指头都抓起来了。 不过还好李二反应快，立刻改口，“当年我随爷……一位前辈，还有家父四处跑商，曾经见过此物。不过当时我记得……” 李二歪了歪头，露出思索之色，“这奶茶虽有暖身之效，但其中奶腥、咸腥味不少。今日这……” “嘿嘿……”李盛笑了笑，“这玩意是我改进过的，和你之前喝的那些可不一样。” “这奶茶，用的不是寻常的茶叶，甚至不是炒制好的绿茶叶，而是一种独特的……红茶！” “而且调味方面，也没有计算补充盐分的需求，而是特化了甜味，添加了足够的蔗糖。有了这玩意，这奶茶口味自然丝滑百倍！” 李二等人一听，顿时大惊。 此时房玄龄忽然眼前一亮， “如此说来，公子之前在奏疏内所说，开放边地通商，加强汉胡经济来往之事……这也是其中一环了？” 李盛摆了摆手。 “什么啊，你们想太多了。这玩意才能卖几个钱？不过你们的思路倒也没错，可以用来当奢侈品炒作，割这些世家大族富户的韭菜……” “割韭菜？这又是……” 李二等人再次发懵， 魏征都忍不住想开喷了。 这皇子殿下，肚子里的学问门道究竟有多少？ 花样是一出接着一出，简直都不带完的…… 每次他觉得自己了解了李盛，知道李盛对某个领域造诣极深的时候，李盛都能整出新活…… 真就不让大伙干活了呗，你往陛下面前一杵，还要我们几个大臣干啥？ 还让不让人混了，皇粮不给吃了是吧？ 过分！ 而房玄龄则是立刻意识到了，这奶茶的巨大价值…… 李盛作为大皇子殿下，他们几个臣子不可能不研究。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他们都是研究李盛的文韬武略，但房玄龄不同，他直接另辟蹊径，选择研究李盛的商业成就…… 尽管在传统的儒家精神之中，商业是不值得提倡的，不过房玄龄的思维倒是很开放，既然能用来割世家大族的韭菜，那就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事，干嘛不整。 再说了…… 最近他更意识到一件事，因为在开始研究商业之后，房玄龄渐渐感觉，商业似乎本身也有强大的价值…… 这不是利润方面的价值，而是对于国计民生的好处。 但具体好在何处，房玄龄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 而眼前这事，就是变相的印证了他的感觉。 比如这奶茶，调制之后如此香甜，完全可以作为西北边民的一大经济引擎。 不过也是因此，李盛说出“这玩意才几个钱”的时候，也让房玄龄感觉脑子被敲了一棒…… 大皇子殿下，你这是要上天啊…… 就在此时，长孙皇后秀眉微蹙，忽然道，“蔗糖又是何物？” 说着将手中提着过来的一方精致的漆盒放到了李盛面前，“这是姨娘给你带的饴糖，好孩子快尝尝看！” “饴糖？” 李盛闻言一怔，似乎在哪里的资料科普中听说过这个名词。 见李盛发愣，长孙皇后当场就泪目了。 这孩子，从小连饴糖都没吃过……这也太可怜了！ 不过…… 当李盛取出一块放进嘴里之后…… 不一会，面色却是有些古怪…… “这个……” “夫人，这饴糖……是不是拿错了……好像……” 李盛品了半天，依旧是忍不住皱眉。 这当然是有些无礼，不过老李这帮人也算是自己人了，李盛也不瞎遮掩，便道，“这饴糖，似乎没什么甜味啊。” “没有甜味？” 长孙皇后一怔，心中顿时诧异。 李二等人也十分诧异，因为这饴糖来自宫中，这几乎是大唐举国最好的糖了。 诧异之间，众人一人取了一块出来。 不一会…… 这次，轮到李二和长孙皇后诧异了，“这饴糖不是十分可口香甜？” “孩子，你现在漠北做事，天气严寒，不吃糖可不行啊。” 长孙皇后尝了饴糖，感觉分明就没什么问题。 下意识的只以为李盛是挑食，当即开启了母上大人的说教模式…… 不过李盛挠了挠脑袋，却是将丫鬟丹青唤了过来。 “公子？” “呃……去取点厨房的冰糖来！” “好的公子！” 不一会…… 碟子端上了桌，众人也目睹了碟子上，几块雪白如冰的东西。 这玩意…… 即便只看外观，都比饴糖要好看百倍不止。 李二等人啧啧称奇，接着李盛微笑一下，“大伙尝尝看，夫人，这就是蔗糖！” “蔗糖……好，我试试！” 随后…… 长孙皇后取了一块蔗糖，放进嘴里。 紧接着，脸色立刻就愣住了。 李二察言观色，暗暗吃惊。 这“蔗糖”有这么神奇吗？？ 不过他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这哥几个，现在已经十分默契，早已达成了共识。 只要到了李盛这，他叫你们吃什么，你就直接吃就完事，反正百分之百都是顶尖的美食…… 不过看长孙皇后这神色，似乎这东西十分美味。 可那饴糖已经是宫中最好的饴糖了，难道还能更加美味？ 于是李二等人，也纷纷取了一块，放进口中…… 不一会的功夫。 众人全愣住了。 长孙皇后瞠目结舌。 李二，房玄龄等人……更是满脸骇然。 这东西……简直甜破天际了。 怕是找遍天下，都绝对找不到这么香甜的食物！ 这…… 这东西分明是极品啊！ 一旁的魏征、杜如晦满脸惊愕，甚至一时间想起了两晋时“五石散”的传说…… 第425章 这得是多少利润啊！ 李盛所拿出来的蔗糖，在此刻的魏征眼中，完全就是魏晋时流行的五石散。 这个香甜程度……简直绝了。 欲罢不能！ 众人一通懵逼，这东西，怎能这般甜法。 这简直不是食物的问题了，这特么的分明是妖术吧…… 惑人心智的那种！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脸上神情极为精彩。 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嗯…… 盛儿从小流落在外，不像宫里，可以吃上饴糖这么好的食物…… 毕竟…… 他吃的比饴糖好多了…… 而李二和房玄龄则是一脸如梦似幻的神情。 这蔗糖，简直比饴糖香甜百倍不止。 这外观，更是远远胜过饴糖。 那也就是说…… 这玩意一旦贩到长安…… 这特么的，暴利，暴利啊！…… 李二深吸一口气，再抬头看向李盛，简直快不认识这孩子了。 能发现土豆红薯，已是大功，现在居然又…… 这哪是一个少年能具有的博学程度！ 呃，又像是非常熟悉。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感到意外呢，这种事发生在盛儿这里，不是再正常不顾哦么…… 房玄龄眨了眨眼，盯着李盛好一阵之后，才喃喃开口…… “公子若有此物，则……则统御漠北，合于中原，指日可待啊……” “这漠北的胡人不用干别的，光是制作这蔗糖，恐怕都能富得流油啊……” 被房玄龄这一说，杜如晦和魏征顿时也是精神一振。 李盛的奏疏回传之后能通过，一是他本身的功勋足以支持他提案，赋予了他对漠北事务足够的决策权。 二来，就是魏征和杜如晦这两人的支持了。 这两个家伙，全都是出可为将，入可为相型的读书人。 看到李盛那貌似简短，实则直指漠北问题核心的奏疏，两人简直是惊为天人。 当然，当日看到奏疏，这惊为天人也就持续了一秒，毕竟大皇子殿下本来就是天人…… 此时再说起这事，想起那封思路清晰的奏疏，再结合这蔗糖。 统御漠北，一瞬间前景就变得无比明朗了！ “公子，这东西可是暴利啊，发动漠北的胡人来制蔗糖，日后这漠北定能成为下一个江南啊。” “正是如此……” 杜如晦说完，魏征也是满脸严肃的慨然喟叹， “上能产良马，下可产蔗糖……漠北定矣！” “漠北数千年之患，今决于公子手中啊！” …… 众人一通感叹。 不过接着，李盛却是一摆手，给众人泼了一瓢冷水。 露出一个笑容，有些恶趣味的说道， “解决漠北问题，思路肯定是经济，毕竟一切军事皆政治，一切政治皆经济。不过要靠这蔗糖……诸位恐怕是想多了。” “这蔗糖，提炼自一种叫甘蔗的植物。这东西，很遗憾……在漠北这里，基本种不起来，只能在阳光充足之地种植。” …… 李盛这一说，李二等人立刻感觉麻了。 好家伙，不早说。 不过这…… 这样看来，漠北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乐观了，之前的兴奋，顿时消失无踪。 魏征愕然片刻，接着低下头去。 果然…… 这天下的好东西，岂有易者？ 不过眼见着众人纷纷有些失望，李盛接着，再次露出一个坏笑。 “不过漠北虽然不能产蔗糖，但其中的价值却比蔗糖更妙，原因很简单……” “首先，这蔗糖虽非产于漠北，但却也并非来自神州的南方。” “啊？”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顿时面面相觑。 不是来自南方…… 那是来自何处？ 只能在阳光充足的温暖之地生长，这不是你说的吗。 不过接着李盛就解释了一下。 “这蔗糖，乃是产自天竺。神州之西南在蜀中，而天竺则又远在蜀中之西南数千里外。” “这么远？！” 李二顿时傻眼了，长孙皇后看向李盛的目光也不一样了。 我家孩儿这本事也太大了吧，那么远的货物都能弄到？？ 李盛笑了笑，接着说道， “比那更远。” “产自天竺的甘蔗，首先是贩卖到天竺以北的波斯、阿拉伯等国，接着才有从阿拉伯、波斯等国的商人，将货物从国中贩运到西域，也就是我们的漠北，最终……才能运到这灵州。” “这个贩运法，相当于绕了一个大圈子，毕竟昆仑山脉太高了，那是天下第一高山，找遍全球也找不到更高的。” “这样贩运一圈……价格也是可想而知，并不便宜。毕竟商贩之利润，大抵总是要和经商难度相绑定的。” “可现在……” 李盛微微一笑，“我们大唐将漠北牢牢控制于手中，情况就截然不同。这路途之上，没有了各种险阻，盗匪也都被清理镇压，环境一好，贩运成本也大幅降低，这蔗糖也便能变得廉价。” “而同时，我大唐的丝、瓷等物，又可经由漠北，贩至泰西、波斯、阿拉伯等国。这其中之利……可尽为国库所有。” 李盛说完，李二一下呆住了。 这……这得是多少利润啊。 魏征等人更是傻眼。 赈济灾害，兴建水利，修城守边……国之大事，哪一样不要大量的资本。 这李盛给朝廷搞了好几出商战，狠狠割了世家大族韭菜不说，另一方面，其真正的功绩，就是大幅增加了国库岁入。 天下灾难之大，无过于国库空虚。 而李盛虽不在朝，却是轻描淡写之间，就给大唐开辟了一条又一条的财源…… 震撼！ 傻眼！ 房玄龄和杜如晦甚至都说不出话来了，这特么的……怕是诸葛亮再世，治国之能也达不到这等水平啊。 不过杜如晦沉吟了一会，还是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禁皱眉。 “公子……如公子所言，往后我大唐国库，可从这商业之中，获取巨大的利润，但……” “但商业本身，终究是不能产出物资……这其中虽有利，但人马在其中空转，岂不是……” 此时的杜如晦面色无比严肃，因为他真的感觉到这其中……具有巨大的玄机。 这一刻，闻言，房玄龄和李二，魏征也看着李盛。 第426章 这可是千年大计！ 这个问题，的确是儒墨道法的世界里，所不能回避的问题！ 不过李盛闻言，当即就大笑起来。 “老李，我看你们几个，格局也没那么小嘛，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李盛这话一说，杜如晦一下子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 公子连这都早想到了？？？ 可是这……这可是千古难题啊？ 李二，魏征……这群人直接面面相觑。 也是了，这千古难题，李盛这等人物怎么可能没见过没思考过。 那…… 那难道，李盛连这种问题都能解决了？！ 可怖…… 何其可怖！ 紧接着，李盛继续开口了…… 脸色也严肃起来，魏征等人都是精神一振，齐齐的收敛了一下表情， 正襟危坐！ 现在就是小学生听老师讲课。 要乖乖听话！ “诸位说的，其实也没错……商业的确是物质上的空耗！” “但物质上的空耗，可不等于真正的空耗，原因很简单……我举个栗子。” “老李，你是李二……” 李二瞬间哆嗦了一下，众人的目光齐齐变化。 不过接着李盛说回了话题，“你是李二的话，畜养李靖，程咬金，秦琼，尉迟恭，魏征，房玄龄，杜如晦……” “这么多的文臣武将，要花费多少俸禄？” “有的还不止是俸禄，还要封国公，要食邑千户万户……这些资源，换算成粮食人口，得有多少？” “恐怕不是什么小数字吧？” 李盛微微一笑，“但如果只是招募几个普通百姓，绝对花费不了这许多俸禄。” “那么问题来了，老李你是李二，你会这么做吗？可以省很多钱的哦！” “这……” 李二闻言…… 整个人顿时愣住。 不仅仅是李二，还有一旁的魏征等人都愣住了。 这其中似乎还真有些道理！ 但李盛仍未说清楚，大家依然听不明白啊。 紧接着…… 李盛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估计是不会的，换我我也不会，换任何人都不会。原因很简单，并非只有实物，才有价值！” “花钱支付俸禄，换来的是大臣的才华，以及鞠躬尽瘁。” “否则，朝堂就是个草台班子，上面一堆混子，全靠个别仁人志士硬撑着，这国家能长久吗？怕不是分分钟就出事了。” 李盛这一番解释。 直接提出了前所未有的理论。 当然，自古人人皆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像李盛思路这么清晰的，魏征这帮人读遍经史子集，也是从未听过！ 一下子好似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不过这话听在几人耳中，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什么叫“朝堂就是个草台班子，上面一堆混子，全靠个别仁人志士硬撑着”…… 公子，你吹牛皮就吹牛皮，别顺带把我们也带上踩一脚啊…… 偏偏众人还发现，这话真就无法反驳。 这一年的大唐，无论内里的民生外面的战事，哪一样不是李盛一力解决…… 这可不就是养了一群混子么…… 丢人，丢人啊…… 偏偏众人还就无言以对，因为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这魔幻的一刻。 要不是面对李盛。 这群大唐开国国公，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李盛浑然没有注意众人的神情，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那么李二会把这群古今罕见的贤臣勇将换成混子吗？不可能……所以说，知识，智慧，眼光，这些也是有价值的……” 此刻魏征等人已经快没心情听下去了，满脑子就一句话， 别骂了别骂了…… 大皇子殿下，再骂就真把人骂傻了…… 随后，李盛顿了顿又道，“所以这商业，正是为了发掘出这些价值。” “科举是为此，商业也是为此。一切的一切，是为了帮大唐百姓增加收入，并且从外界获取有用的东西。当然……” “让这帮世家大族去搞，那利润就是他们的，也就像诸位所说，这是物质空转。” “但咱们自个来搞……这不就好了么？” 李盛一通阐述之后， 唯一一个没被李盛打击的李二一直凝神细听，思索，这一下终于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公子是说，我大唐……应该由朝廷出面，专门经商？” 李二的双眼一瞬间直接亮了。 李盛笑了笑，没有急着点头，不置可否，而是接着补充道， “可以当然是可以，不然我们经略漠北，所为何来？” “不过老李你要是想找李二商量，可得提醒一下李二……” “这事呢，多半五姓七望也会参与其中。要小心的是，不能让利润的大头，全都落到五姓七望这帮人手中！” “一家之私获利，这用来鼓励百姓走出去闯荡可以，但却要当心不可让利润被食利之人获得。神州不是不可有贫富之别，但却不可让富者毫无忧虑的获利。否则这天下，还有谁愿意劳动筋骨，产出粮食物资？国必凋敝！” “这……我明白了！” 李二渐渐的弄懂了李盛这一套。 说白了，和以往的时代，鼓励农桑，奖励公战，惩罚私斗没什么差别。 不过是将商鞅之术的战争部分，换成以商业方式进行的进取！ 比起商鞅之术，这一套要复杂精密的多。 但相应的，这未来的图谋……也将会是整个世界地图！ 而不仅仅局限于神州一地！ 这…… 这可是千年大计！ 李二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此时…… 不光李二，长孙皇后也听明白了。 盛儿这些谋划，最终的目的，是要让神州汉人的脚步，从神州这块福泽绵延，但却封闭古老的地方，走出去。 将脚印，留在天下每一个角落！ 如若事成，将来李盛功勋之巨，史书赞誉之高，绝对不在秦皇汉武之下。 不，这就是另一个三皇五帝啊…… 再造神州，不外如是！ 不过长孙皇后只是听着，并未说什么。 这些企划或许有不够严谨处，或许甚至于，未来因为形格势禁，永远不会实行。 但那又如何呢？ 这是自己的孩儿啊…… 第427章 青霉素灵丹！ 李二被李盛一通口头ppt说的是心潮澎湃，整个人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 这事要是搞好了，我大唐分分钟要发啊。 要是国库也能像五姓七望这帮世家大族的后院地窖那么富裕， 那，得建多少书院学校？ 得修多少钢厂？ 得整多少化肥？得有多少水泥产出？ 后续带来的影响，还有物美价廉的水利，还有更加物美价廉的粮食，百姓都能吃上肉…… 天呐。 李二这一刻，简直是脑子都快卡死了。 大唐要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自己当个第四皇第六帝，不过分吧？ 嘿嘿，趁着自己现在还是中年，盛儿年纪还小…… 白嫖一个千古一帝的称号，哎，就是玩！没别的！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越想越是兴奋不已，渐渐的一旁魏征等人注意到李二的异状，都忍不住露出吃惊之色。 陛下这是咋了，可别是水土不服生了那个啥大病吧…… “老李？” “老李？老李？” “老李？没事吧？” “陛……” “啊？！”听到一声“陛”，李二顿时清醒过来，一看才发现，自己这还是在李盛面前呢。 得小心点！ 身为父亲，虽说没挑明身份。 但正是因为没挑明，所以才得注意嘛。 此时李盛一通阐述完成，李二回过神来，忍不住道，“那公子，将来这国库之岁入……大约能比如今高多少？” 一切的一切，一切的关键，还在于这里。 国库空虚，水利不修，军队不养，那这国家就混不长久，早晚是拉闸的节奏。 李盛略微思索了一下…… “这个嘛……” “根据那个啥啥公式，具体的不好说，硬说也太武断。不过……” “总体而言，在后面的发达阶段，有如今的一百来倍，这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呃……呃啊……” 李二快晕过去了。 不，他真的晕过去了…… 而李二当场昏迷，魏征等人甚至没有注意到。 还是长孙皇后眼疾手快，立刻一把扶住了李二，“老李，老李？！” “这……” “我擦，丹青！棉儿！快取水来！” 李盛吓了一跳，心说这老李体格看着挺壮，咋也不太行啊。 是灵州这边海拔还是高了点？还是跟夫人感情太好了…… 不一会棉儿，丹青急忙跑了过来， “去取水来！” “顺便，泡一壶藏红花，和枸杞！” 李盛并不是信口开河。 在后世，在工业社会阶段。 天下的物质产能，还真就有这么丰富。 那么对比此刻的大唐，如何？ 目前的大唐，首先当然还是农业社会。 而且经历了数百年大动荡，这个农业社会还受到了极大破坏。 李盛回想刚刚穿越时，幽州那边的百姓…… 大概也没比现代的非洲落后地区好到哪去。 而在那些地区，人均gdp是可想而知的低，联合国规定的绝对究极无敌贫困县每天一美元，在这里有时都是奢侈。 人均gdp，基本都是五百八百美元。 而在发达国家，比这个高出百倍的还真不缺，甚至高出两百倍的，都不乏其国！ 李盛这还是保守的说，要是放卫星，那就不知多少倍了…… 见老李晕倒，李盛自然火速摇人开始急救。 也是紧张的要死，但…… 对于李盛来说，在这灵州一代生活一段时间，这种情况倒也真不少见。 灵州，不仅是中原面对漠北的前出基地，也是面对吐蕃的前出基地，海拔不可谓不低。 自打李盛在灵州开始经营，除了安顿来往的客商，派骑兵探子境界各处关隘，防备各路匪人之外， 遇到的最多的问题，就是高原反应的问题了，基本上来这边的多少都有些这种问题。 李盛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再说这事其实也没啥困难的。 没费多少工夫，就在来往的客商手中买到了藏红花。 这东西本来是冷门商品，不过李盛直接一波高价预定之后，才几天的功夫就引来了大批的药材商人贩卖。 这东西，在灵州种当然也不成问题，不过远水不解近渴，李盛还是买了一大批，放在临州城备着。 没别的，就是治高原反应！ 至于漠北的枸杞之类，这当然也是必须安排的商品…… 甚至在李盛眼中，什么奶茶都是吹积扒，这枸杞玛卡才是真正的拳头商品…… 一会功夫过去。 李二终于悠悠醒转。 一看长孙皇后也在面前，魏征等人在面前，李盛也在面前…… 这才醒觉过来。 “这……我这是怎么了？” “老李，你晕过去了。” “哦，哦……” 李二深吸一口气，也是暗暗好笑，自己居然一激动昏迷了。 皇威扫地！……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他震撼的是，那百倍的国库岁入…… 而且李盛，可不是那种闭着眼睛加税赋的政治白痴。 他能这么说，那也就意味着…… 大唐的富裕程度，将直接增加百倍！ 这么大的功业，怕是亘古未有。 不过比起这个，长孙皇后倒是好奇李盛给李二喝了什么。 当初在幽州城外见面时，李盛就给了一道药到病除的神药。 青霉素灵丹！ 这次又是什么药？ “公子，这汤药是……” 长孙皇后好奇之下问了一句，接着魏征等人也醒悟到，这药物可真神了。 昏迷之后，李二看上去没有丝毫不适之状。 难道……难道这又是一剂青霉素？ 妈耶…… 李盛闻言一怔，接着才笑道，“这不是药，当然也可以算是，不过是用来治风土病的。灵州再往西走，就是吐蕃。而吐蕃那地方，诸位也知道，海拔高，有高原反应。” “这个藏红花，正是治疗高原反应的药。寻常人上高原，往往出现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这类症状，但定期服用藏红花，却可以避免这些症状，行走自如，与常人无异！” “还有这等药物？” 魏征死死盯着李盛，口中喃喃问道。 “对啊，不是有谚语说的好，毒蛇窝附近，必有蛇药。这藏红花，正是……不是，你们都这么瞪着我干嘛？” 李盛说着说着就觉得头皮一麻，因为此刻，老魏这帮人的眼神……太吓人了…… 第428章 这就……就搞定了？ 一个一个死死盯着自己，那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李盛只觉得头皮都是一阵阵的发紧， 特么的…… 这群人到底什么毛病，眼睛瞪这么大，青光眼么这是…… 就在李盛一脸呆萌的此刻， 魏征等人却是脑海一片空白，好似整个脑袋都被大棒子狠狠抽了一下。 这特么的…… 吐蕃那地方，号称天堑。 在过去，吐蕃的胡人和漠北的突厥匈奴羌羯各种胡人一样，也是没事就纠集一波骑兵，跑到神州边境袭扰边民，神州这边民个个武德丰沛那都不是白来的，都是被恶心出来的。 但漠北的各路胡人，远的不说，就从秦代开始，蒙恬的大军基本就能吊打。 到了汉代，那更是不用说，有名有姓的胡人部族因为各种狗啃手榴弹行为，被汉家的强卒猛将们歼灭了不知多少，那地方真能城头变幻大王旗，一天一换不是梦。 但唯独吐蕃，始终游离于这场大反击之外。 不是吐蕃人长得纯真，更不是汉将打不过吐蕃的胡人，而是因为吐蕃这地方，水土邪门的很。 中原地方的人过去，任你过去有多生龙活虎，到了这地方，不知不觉就会浑身乏力，呼吸困难。 甚至因为水土问题致死者，也完全不在少数。 加上气候寒冷等原因，大军无法长期驻军。 久而久之，这吐蕃就变得跟岛国一样，有事没事都能出来骚扰一波，神州这边却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都千年了，千年的老大难问题了。 然而现在…… 妈耶。 这就……就搞定了？？？ 李二等人直接就是懵逼。 轻松的让人感觉，这事都不像是真的！ 离谱…… 离天下之大谱！ 看陛下这苏醒速度，这身体状态，简直是药到病除。 无敌！ 往后，吐蕃对于神州最大的屏障，最大的庇护所，从此消失无踪…… 先是解决了漠北问题，而且是永久解决。 现在再永久解决一手吐蕃问题，无敌！ …… 李盛原本打算留老李等人再玩一几天，好歹明天跟着去看看咱新搞的蒸汽机不是。 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原型机，虽然只能用来过几天教学，但好歹是能动的那种，结果好像这几个家伙，突然之间就有了什么急事，慌慌张张就跑路了…… 李盛无奈，只得先接着忙自己的。 好在这次没过多久，城西书院的几个教授老师又到了，也免去了李盛每天无所事事的无聊…… 毕竟这附近虽然匪患频发，但却很奇怪的都是冲着突厥牧民去。 这些牧民居住的许多地方，极为难走，连李盛都觉得头疼。 眼下灵州这个商业中转站还未开始创收，预算也不足，自然也就暂且搁置了这事。 除此以外，也就没啥大事了。 于是乎百无聊赖的李盛考虑了一番，也想到了一个新的计划。 重新打造一下灵州！ 当然，最好适合精细打造的西北城市，无疑还是帕米尔高原脚下的安西都护。 这地方，商业潜能巨大，再好好搞搞城建，把附近的雪山利用起来，开搞旅游业。 旅游业加商业加教育，这三个要素一齐全，那安西都护的繁华程度，简直可想而知，这完全就是西北港岛的节奏。 不过这一切有个大前提，那就是神州的陆军必须是天下无敌的。 不仅仅是面对天下任何一支陆军都能战胜，而且要胜的轻轻松松，要有碾压之势！ 要满足“碾压”的要求，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并且陆军的强度，还跟另一个要素息息相关。 如果是要建设强大的海军，那么只要有足够多、足够先进的战舰即可。 但陆军要强大，除了本身要战斗力爆表，要武德丰沛，要有一群文化过硬、足够狡诈却又足够忠诚，对神州汉裔的身份有足够优越感的驻外干部——也就是西汉那样。 要求到了这个程度，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所以首先的前置工作，当然还是建设起灵州。 这个灵州，必须按照“安西都护”、“塞上港岛”的标准，建设一个安西都护的青春版，同时足够成功。 如此，才能引来足够的商人，足够的财政倾斜理由！ 因此李盛的计划，当然也就是从灵州开始。 得知李盛的计划…… 目前尚在帐篷里授课的西北学院临时校址中，不少书生、教授都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情。 这并不是说对李盛食言不满，因为李盛也不算是食言。 关键是，众人来到西北这苦寒之地，都是抱着尽快建设起一个人间奇迹般的繁华之都，以此为自己谋取功名，在身后的祖国之中博取荣耀，并踏进史书。 现在李盛说起这有些现实的论调，顿时让这帮热血青年有些失落。 既然是青春版，那多半就是个弟中弟的水平了， 别说是比起中原的江东、苏杭，怕是比一些寻常州郡都要不如。 这样的话，那有什么意思啊…… 大伙还不如回头去参加科举内卷，在中原混呢。 不过李盛直接无视了众人的情绪，说完计划，直接宣布开始…… 根本不给人讨论的机会。 李盛并非喜欢严刑峻法一言堂，要是有条件宽松，干嘛不宽松？ 但他也认同商鞅的名言…… 你带的小兵，你就当他们是脑瘫就完事。 你跟人家说计划，人人都会觉得你是在吹牛皮。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事给他办的妥妥的，到时候看到结果了…… 不就没人说闲话了么。 这其实也是道德经里的名句，民当虚其心，实其腹！ 所以李盛根本不解释，直接开搞。 首先…… 城镇规划，全部重来！ 现在携三千先锋铁骑的兵威，正是连盗匪都不敢越雷池的好适合，正适合推掉城墙重新建造。 接着…… 西北学院的新校园，新校舍。 工业实验园，工业一区，二区…… 住宅小区…… 李盛直接按照后世的乡镇设计，重新设计了整个灵州城。 这个设计过程中，当然也不乏马周这几个家伙，纯粹想跟着自己当学徒，任劳任怨的。 第429章 这家伙真能继承李二衣钵？ 不过，有得力干将，也不乏摸鱼大军。 不管什么团队也好，或者因为本来就不是一条心，或者意见没有统一，内部尚有分歧，或者谁谁谁不服谁谁谁，或者干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总之，三个以上和尚不说一定没水吃，但私底下偷摸整出好几个微信群那是肯定不可避免的。 不过李盛这的情况还好。 倒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或者干脆出现罢工跑路的情形， 但有不少原本的得力干将私底下议论颇多，这却是免不了的。 比如…… 李盛原来的几个迷妹，魏紫钰，房茗儿等等…… 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起初只是有些失望，毕竟作为一群书生，最大的理想当然还是直接建立安西都户，这是大唐的未来之天命所在，这不是校长你说的吗。 现在却要从灵州开始，众人都有些提不起劲来。 最后吃饭时私下聊起来，还是魏紫钰最先提出来。 “唉……” 见魏紫钰忽然叹息，几个女伴都愣了一下。 “怎么了紫钰姐姐，为何叹气？” “这漠北居住起来，的确是不如长安……不过有公子在这，起码吃喝什么的还不错吧。” “不是……我不是叹息这个。” 魏紫钰说着又是一声叹息，“如今大唐政局清明，正是我辈读书人有为之时。若是到了往后……” “有主上昏暗的情形，这经略的西北的大业，只怕便是要凉。届时这灵州若无大气象，能震撼举国之耳目……那经略安西都护之事，多半便要废弃。这……” “我正是担忧此事！” 房茗儿，杜萱儿……等人一听，不由得齐齐怔了怔。 毕竟大家都是女流，尽管如今陛下开改革风气之诏，广纳天下之良材，但思维习惯依然很少去关注什么国家大事。 不过被魏紫钰一提，大家转眼一想，说的这倒也是这个理。 毕竟一朝天子不一定一朝臣，但一朝政务却是肯定的。 李承乾在长安出丑之事，大家可都是听说过。 这家伙真能继承李二衣钵？ 这事没人能乱议论，但却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打起了问号。 此刻魏紫钰提及这事，更显得局面不容乐观。 至少可以说，肯定没有灵州城百姓所认为的那么乐观。 灵州这里的百姓常年居住在边疆，什么好事不是京城的就是江南的，什么时候轮到过边地百姓？ 现在好容易长安来了个大官，还是圣乡侯这鼎鼎大名的人物，要给百姓重修家宅，扩建城池…… 百姓自然个个拥戴。 但这好事能好多久，一般百姓是不会去想的， 也正是因此，此刻的不乐观，就显得特别不乐观。 要是有朝一日，边塞再次凋敝下来……唉。 不过， 尽管气氛有些沉重，不过房茗儿与魏紫钰关系最为亲密，还是安慰道，“紫钰姐姐，这事却也不必那么挂心。届时只要灵州打造的好了，往来商旅定会日渐多起来，届时灵州富庶起来，朝廷岂能不想搞第二个？偏废当不至于啊。” “嗯……” 魏紫钰摇了摇头，“我正是担忧此时。这灵州说是小一号的安西都护，可毕竟是先行建造，能有多少新气象？要招引商旅来此走动，只怕效果也是一般了。” “呃……” 魏紫钰这一说，众人吃饭的先一下都没了。 毕竟这话说的是没错的，都说了是小一号的安西都护，那能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呢。 到那个时候，这多半…… 想想就糟心啊！ 一顿饭吃的闷闷不乐，之后的两天，魏紫钰也在犯愁这件事。 最终……她做了个决定，不管了。 李盛爱怎样怎样吧，你搞你的灵州新城，我搞我的蒸汽实验还不行吗…… 刚好李盛最近还说要给院校师生展示热力学模型，不过最近也是莫名其妙的鸽了…… 当然，比起“从灵州开始”这个计划，魏紫钰反倒觉得无所谓了，大不了自己来……这蒸汽动力也是她临时一想想到的，因为在扩建灵州的计划之中，还有一个大规模集中打井取水的工程，未来还说要扩建成人造河。 魏紫钰不是对此持悲观态度，她是直接半个字都不信。 于是之后的一段时日…… 西北工业学院的校址，搬迁到了距灵州三十里外的地方。 因为横竖都是帐篷居住，所以倒也无所谓。 魏紫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搞自己的科技研究。 最后…… 半个多月真的过去了。 这一天…… 魏紫钰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爹，魏征！ …… 却说魏征本来在长安忙碌召集天下兵马勤王又取消，这之后的善后事务。 整日里忙的马不停蹄。 不过这件事，之前本来也在忙，已经处理好了主要部分，也就是私家兵器甲胄等问题。 再后来的事，一来过于繁琐，但却不那么紧要，已经逐步下方给下属的衙门机构去办。 二来……这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都冬天了。 因此魏征也就得以脱身，暂时的从长安的案牍业务之中解脱出来那么一下下。 当然，他这次来灵州出差，也并非是单纯为了看望女儿。 这对一名宰辅大臣来说太奢侈了。 而是因为灵州城的改造扩建，最近消耗了大量的水泥，这些水泥在灵州本土暂时无法生产，自然要从长安运过去。 好在长安本就位于陕中地带，距离灵州也没那么远，运输起来虽然耗费不低，不过也没那么夸张，外加李盛眼下功勋卓著，这个计划自然在尚书省通过。 最近这段时日，魏征便是一直在忙于此事！ 不过最近终于搞定了，正好这不是又有空了，于是李二就给他整了个外勤任务，去北疆看看朕的皇儿！ 这灵州城，搞得如何了？ 时隔将近一月，魏征这次来，没有直接去灵州城内，而是先到西北学院之中，见了女儿一面。 毕竟老爹来几次都不见女儿，这也有点说不过去不是。 不过见面之后，让魏征有些意外的，魏紫钰这丫头，却是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第430章 感觉似乎还不错! 魏紫钰和李盛一直感情不错，魏征也是一直关注这事，就盼着哪天要是成了，那咱老魏家可就是啥都成了…… 因此这天一见面，魏紫钰的表情，就让他很是有些意外。 立刻抬头环视了一眼帐篷…… 感觉似乎还不错啊。 帐篷里放着一些钢铁器具，与女孩子家的闺房这个定位实在有些不符。 不过自家的女儿自家爹知道，魏征早已习惯女儿这方面的不同寻常，因此也是见怪不怪。 不过女儿居然心情不好，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 能跟她的公子朝夕相处，这不也是她自己找的么…… “怎么了女儿，可是那圣侯膨胀了，冷落于你？” “女儿你别怕，为父这就……” 魏征正在胡吹大气呢，还没吹完，魏紫钰已经急了，不悦的瞪了父亲一眼，“父亲你说什么呢？跟这方面没关系。” “哦……” 魏征放心的哦了一声，感情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 但女儿生平性格随和，也就喜欢鼓捣墨家机巧之术，四海博物之学，除此以外好像也没啥能让她烦恼的了。 于是魏征倒也很好奇，这灵州发生了什么？ “呃……那女儿何不跟为父说说，发生了何事？也好让为父看看能否帮忙啊。” “唉……能有什么事，没什么事。” “哦……” 魏征自知硬问也是问不出来，毕竟女大不中留……于是想起了正事， “对了，这灵州城，最近圣侯在主持改造扩建之事，现在如何……” “哼！” 话音还未落下，魏征就被宝贝女儿狠狠的哼了一声。 他突然有些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具体的不好说，但多半也就是这个事，搞得女儿不愉快了…… 说起来，这灵州改造扩建的事，在朝中也有不少非议。 外加突厥主力大军被击破，但却没有斩首级数的报告出来，因此李盛的功勋也受到颇多质疑。 解了长安之危是真的，寻常百姓也好，长安的达官贵人们也好，都还对李盛相对推崇。 但自古战功皆以首级数量论，李盛一来击溃突厥大军之后，未将突厥整个三十九万大军的去向分说明白，二来李盛更在军中严令，战场上的所有尸体一律要统一焚毁，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杀伤成果数字。 于是最终，长安自然也议论纷纷。 自古以来便是这样，便是魏征这等举足轻重的朝廷大员，乃至李二都不能扭转这个观念。 所以李盛的武勋在长安，并没有那么夸张，也就普普通通的程度。 也是因此，李盛这次改造扩建灵州，因为要消耗大量的水泥，自然也导致了不少非议。 虽然冬天寒冷，看似不是出工做工的季节。 但实际上，春夏秋三季，百姓都要忙于农事，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兴修水利？ 这正是这个时代“民生多艰”的其中一块艰难之处，大多数的水利等公益性的建设，都是在冬天，或者夏天的个别时候来开展的。 此时李盛用掉大量的水泥，自然挤占了不少水利工程的工期。 这一点，百姓自然都理解。 但在不少朝中官员看来，这无疑是无理取闹之举。 修水利多稳，多好的事，怎么就非得先搞这什么灵州城改造。 若是能改造好了，商旅往来，城池繁华，国库岁入越来越多，那当然也是好事。 可灵州是什么地方？这是苦寒之地。 用掉那么多水泥又如何，你还能把灵州整的跟长安一样繁华？ 要是真能做到，那谁也不敢说这建设是无用的，毕竟商人之家都是富人之家，既然是富人那当然都奔着繁华之地去。 但这灵州是什么地方，老远看着就不像是能繁华起来的地方。 你要说城池改造，好歹也去改造个杭州之类，或者岭南的什么地方。 这西北边塞，天下所有读书人，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这就是自古圣贤书上铁字如山的边鄙之地。 这玩意能建设起来？ 这不是扯淡吗。 因此非议自是不少。 当然……顶着压力给了李盛这么多资源，尤其是宝贵的水泥产能，李二，魏征…… 他们这群人，对李盛还是非常信任的。 不过信任归信任，那是因为自己跟李盛互动过也不是一次两次。 也知道这一年大唐万象更新，各种新气象也都是因李盛而起。 既然……李盛认为这一切是有价值的，那么……就一定是真有价值的！ 但女儿可就不同了，不同的人对李盛的认知，差距可以说非常之大…… 因此魏征也理解女儿的恼怒，不由笑道，“乖女儿……这灵州城建起来不是挺好的吗？” “横竖圣侯也有意在此兴办文教，建立西北学院……这可是我大唐未来之希望所在，有何不可呢？” “父亲……” 魏紫钰一声叹息，“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说。” “女儿不是对改造灵州，有什么意见，而是……” “而是？而是什么……女儿只管说，父亲都听着呢！” “嗯……” 魏紫钰点点头，便将心中所虑之事说了出来。 改造灵州，这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最初的计划，不应该是兴建安西都护府吗？ 这才是大唐经略天下的头号关节吧。 当然，改造灵州也不是不对，但是很显然，不应该是李盛来搞啊。 不是应该李盛负责建造安西都护，然后随便找点人解决灵州城建么……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时间一长，陛下若是状态不好，又是一朝天子，那这事搞不好就黄了。 而魏紫钰一直以来的野望，编制天下动植矿物图鉴的愿望，怕是也就凉了，汉人的世界……也从此少了一条出路。 这好吗？ 不好！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不过魏紫钰自觉说的十分有道理，但魏征听着听着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紫钰都傻眼了，“父亲，你……这等大事，连我一个女儿家都知道操心，你还是国之重臣，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难道父亲就不担心吗？那太子李承乾……这人可跟当今陛下不太像啊。” 第431章 真成了城池了？ 魏紫钰觉得自己快要气晕了。 难道经略西北，贯通天下万国，这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可这天下明明就不止神州那一块吧？ 这才是魏紫钰觉得最难和旁人解释的地方。 在这书院里还好一些，和一般人说，乃至和一般的读书人说，都没人能理解。 毕竟神州就是最好的了，天下还有什么地方能比神州更好？ 这其实不是好不好的事，但要说清楚，就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了。 魏紫钰急就是急在这里。 不走出去，你怎么知道天下还有土豆，红薯，乃至更多的好东西？ 魏征笑的乐不可支。 该怎么告诉女儿，你这担心根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过这事不太好说，再说也不要紧。 好容易在女儿发飙之前收住了笑声，魏征酝酿了一下，接着才开口说道，“其实女儿所担忧处，并非没有道理，这个为父也是明白的。女儿能为国担忧，这为父也很欣慰啊。” “不过……” “父亲，这事还能有‘不过’？” 魏紫钰一瞬间就觉得，连父亲也不理解自己了。 可这分明就是大事吧？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神州自秦汉开始，文治逐渐取代祭祀。 但外敌……这依旧是每个朝代的大问题。 外面的资源，外面的敌人，外面的世界…… 父亲难道会不知其中的要紧之处？ 魏征当然不可能是不明白，不过面对女儿还是安抚为主，因而接着道，“紫钰，你先听为父说完啊。这圣侯……你也知道，所学繁杂有如漫天星辰，而且样样造诣极高，深不可测。” “若是寻常人来做这件事，女儿你担忧的也不错。但……但是，女儿你看哈，圣侯这么厉害，说不定这灵州城，建造的还不错呢？” “虽说时日尚短，但以圣侯手段，估计不出三年五载，这灵州气象定能焕然一新，届时……这后续的种种好处影响，不也就随之而来了么！” 被父亲这一说。 魏紫钰一怔，心想倒也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想起一件事，这让她还是觉得太扯淡了。 “父亲，你说的也没错。但你知道吗？” “最近女儿在此闭关，和一些同门的师生一起攻关项目，不曾到灵州城去过。可是参与灵州城建的，还是有一部分同门……” “父亲你可知他们是怎么说的？就这一月不到的时间，灵州城焕然一新，比中原的城池都要漂亮的多呢！” “啊？” 女儿这么一说，魏征就忍不住愣住了。 我靠…… 这也太扯了吧，一个月不到，改造一座城池，堪比中原？ 灵州这地方，离陇西挺近，魏征当初也不是没来过。 这几乎就算不上是一座城池，至少可以说，和中原大地上俗称的城池，那完全是天壤之别，这就是一圈夯土墙围起来的简陋镇子。 甚至连一个小镇子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个大一点的驿站，这还差不多。 就一个月不到的功夫，真成了城池了？？？？ 魏征简直不敢信。 不说比长安、洛阳、成都、杭州这些大城了，便是能比的上一些小城，那也是稀世罕见的大功勋了。 可是…… 这怎么可能？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见到父亲懵逼的神情，魏紫钰却是露出一个微笑。 “怎么，父亲不信？这群人还真就是这么说的。” “灵州城，如今就是比长安洛阳还好哦！” “这……” 魏征这下彻底懵了，这也太扯了吧。 魏紫钰脸色阴沉下来。 “哼！我本以为公子书院之中，都是为家国计的耕耘之人，谁知道却有这许多钻营之徒！接着帮公子搞这劳什子城池改造之事，大吹法螺！” “这不是在骗取功劳，是什么？父亲，你既然看到了……可不能不管啊！” “这……为父明白了。” 魏征吸了口气。 好家伙，看来这灵州也是庙小妖风大啊。 这城建改造之事，水挺深嘛。 当然，李盛他是完全信任的，但……李盛又不是真的神仙，又管不了手下人搞小动作。 不过…… 魏征还是觉得有些可疑。 要知道大皇子殿下，雄才大略是没有争议的。 带着三千人能大破突厥三十余万大军，这统御之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既然有不正之风，李盛怎不约束？ 要说他约束不来，也不可能啊…… 魏征满脑子问号，不过此时女儿已经起身，拉自己去灵州城一观了。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魏征也只能安慰自己，大约多半还是年轻人小题大做吧…… 再说了，殿下出品，必是精品。 红薯土豆钢铁笔墨……这哪一样不是？ 现在改建城池，应该也不会太拉胯吧…… 仔细想想，应该也有长安五分之一的繁华漂亮程度…… 有五分之一也是非常了不起了，那也是世间罕见的大工程。 当然，魏征要安抚女儿，自然不会拿五分之一这种不中听的数字来添堵，只说应该有长安的一半水平。 魏紫钰自是不信…… 一路上父女俩吵来吵去，吵吵嚷嚷之间，渐渐的…… 半天功夫过去，矮马慢行之间，渐渐的也到了灵州城附近。 来到目的地，父女俩第一眼看到的，首先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疏密有致，显然经过了精心打理。 这让魏征不仅暗赞一声，这治林的水平，简直赶得上自己小时候学道的山门了。 不过林子终究不能代表一座城池。 于是两人勒住马匹缰绳，驻足下来，开始四面观察。 既然是城池，不管怎么改建，建筑得有吧…… 但父女俩偏偏就没有看到任何建筑在这里！ 环顾一圈，四面搜寻…… 还是没有见到！ 两人勒住马匹缰绳，正是因为这奇怪的现象。 不过就在魏紫钰东张西望时，魏征忽然道，“紫钰，你看那！” “这片林子梢头，可是有一片黑影？” “黑影？……啊，还很有！” 此时的魏紫钰和魏征都发现了，这片林子梢头有一片黑影。 这黑影很奇怪，似乎是方形，但却又高低错落，乃是一个个不同的方形。 第432章 这岂不比长安还要繁华了？！ 总体来说，这些方形毫无疑问应该是一片建筑。 不过…… 现在注意到了，魏征父女两才发现，这方形的建筑，实在不是一般的高大。 即便比不上极少数佛塔，但至少也在四五层楼开外。 这可是在长安都少见的建筑高度！ 此时有风雪，真的只能看到黑影。 魏征顿时大感好奇，这些建筑是何物？ 这么高，怕是城墙城楼一类……可是城楼干嘛建的这么高？ 建个两三层楼高的高度，胡人的战马也飞不进去。 何必多余建造这么高的层数？得额外耗费不少啊…… 魏征暗暗计算。 一番计算下来…… 魏征估计，这城池应该主要是以城墙为主。 再考虑水泥用量巨大，这城池的范围一定是极大。 “为父明白了！” 魏征微微一笑。 魏紫钰好奇的转头，“怎么了父亲？” “这城池，应当是以城墙为主，尽可能扩大范围。” “只要这城够大，内部面积够大，方便往来商旅停放货物，不就满足需求了吗？” “我俩之前猜测这城池建不好，其实真不一定。能建到这个程度，别的不说，至少很方便商旅啊！” 被父亲这么一说，魏紫钰倒是不由得愣住…… 好像…… 这扩建灵州城的目标，也算是搞定了？ 不过魏紫钰并未因此喜形于色，依旧是不悦的一哼。 “呵呵，这城池大则大矣，但比起中原的城池，面积又能大到哪里去？恐怕别说比长安、洛阳这些大城，也就一般城池的水平吧。” “这个，女儿啊……” “城池拉的这么大，内部只怕还是一片白地。公子之前说好了帮这里的百姓扩建家园，还有西北工业学院的新校址……哼，只怕都得延后再说了！” “就这，那群人还说比长安都漂亮，父亲，你觉得这好吗？” “女儿啊……” “不行，此次我必须去跟校长当面劝谏！” 魏征看着女儿纵马走入林中，奔着灵州方向而去，心中不由哭笑不得。 自己在朝中素有谏臣之名，如今生个女儿也是…… 不过这事，自己也尴尬，毕竟说这灵州城应该初步有长安之气象，也是自己说的。 现在看来，多半是没有的事，这还能怎么跟女儿说呢…… 不过总归是来都来了，自然要看一眼。 魏征接着也策马前行，跟着女儿而去。 穿梭在树林间，天候很是有些寒冷。 此时便连魏征也不禁暗暗吐槽，殿下这计划未免也太急躁了些…… 如今漠北已经初步平定，何必这么着急兴建城墙，好歹先给百姓，还有这学院的书生教授们搞好住宿啊…… 这么冷的天，住帐篷可太难受了。 不过这些感慨，并未持续太久。 等到离开林子的一刻， 魏征，魏紫钰，这父女俩…… 直接懵逼了。 这城池，根本就没有什么城墙…… 那黑影，赫然是一栋栋高楼林立于此地。 没有一栋低于四层，不乏五层以上的存在。 坚固，方正，透露出一股史前巨岩般的稳固之感。 魏征傻眼了。 魏紫钰也傻眼了。 这……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灵州，这里不是灵州…… 这地方，你特么说是长安的皇宫重建了我们都信。 但…… 这特么庶几不可能是灵州！ 这城池建的…… 也太特么漂亮了！！！！！ …… 父女俩瞠目结舌，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真是打死也想不到，这短短一月之间…… 这灵州城，居然能建造的如此精致漂亮！ 而且这些楼宇，一看就极为坚固。 哪一栋单独拉出来看，都能当城墙用！ 魏征和魏紫钰不停的吸着冷气。 好家伙…… 这特么的…… 究竟是什么鬼…… 这灵州城建成这样，那岂不是…… “这……这岂不比长安还要繁华了？！” 魏紫钰彻底傻眼了。 没想到自己一个月来看都不想看一眼的敷衍工程，居然被李盛搞到了这种地步！ 这每一栋楼，都完全有资格出现在皇宫之中！ 太霸气了！ 魏征也是傻眼了许久。 饶是他一把年纪，走南闯北途径无数繁华之地，江南名胜见过无数，可也没有见过如此华美，却又如此坚固，而且最重要的是……规模，规模如此巨大的建筑群！ 太特么骇人了！ 许久许久，魏征才堪堪缓过神来。 “女儿……这，应该就是灵州城吧。” “女儿……女儿不知……” 此事的魏紫钰哪里还有半分书生骄傲气，想想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憨憨行为，搞闭关玩冷暴力…… 此刻的魏紫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魏征吞了口唾沫。 接着，又吞了口唾沫…… 吞了好几口唾沫之后，终于猛地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 “女儿……我们这便在城中四处转转吧！” 魏征回过神来，脸上简直笑开了花。 原本李盛说的经略西北的计划，要让塞北变得和江南一般繁华，这个企划连魏征都觉得过于宏大，遥远。 可是此刻一观…… 方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可怕……可怕！ 不过闻言，魏紫钰通红的脸色骤然一收，忽然抬头看天。 “不，父亲。女儿明白了……” “往后，女儿这一生，唯公子马首是瞻！绝不再有半点非议！” 说罢猛地一拍缰绳，直直奔着城池深处而去。 “父亲，女儿要去学院闭关了，还请父亲自行游览！” “学无所成，女儿……绝不回长安！” 魏征懵逼的看着女儿离开，整个人再次傻眼。 好家伙，这殿下的魔力这么大的吗…… 自己这个女儿眼光，明明很高的啊……哪家的贵公子，她都看不上，如今居然…… 啧啧，只能说，女大不中留，也是年纪到了…… 不过这灵州城，还是给了魏征十足的震撼。 现在不立刻找到李盛，让他带自己好好四处逛逛，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说来有点无耻，毕竟自己除了书写几封文牍给李盛安排水泥，基本没啥功劳……还让殿下给自己当导游，属实有点脸厚。 第433章 预制板？脚手架？ 不过此刻的魏征，早已过了读书人事事都要见贤思齐的阶段。 遇到殿下这种人，你怎么见贤思齐，拿头齐…… 跟着混就完事了…… 魏征吸了口气，一拍缰绳，沐浴在风雪中，也像城池之中走去！ 此时的灵州城，俨然已经吸引了不少客商，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配上各处建筑风格，几乎就有李盛记忆中七八十年代的乡镇水平了。 对魏征这些古人造成的震撼之强，后续商人们四处谈论，带来的传播效应之大，可想而知。 一会功夫过去…… 魏征连绕路带问路，耽误了若干行人的时间之后，总算是找到了李盛所在。 此时的李盛已经换到了一栋四层公寓楼中居住、办公。 魏征在楼下等候通报，四面观察之间，也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啧啧称奇。 就李盛这处楼宇、院落，就足以在中原卖出大价钱！ 然而这样的楼宇，在这里竟似到处都是。 不一会，李盛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楼大门外…… “我擦，这不老魏吗？” “快，里边坐！” …… 终于见到了李盛本人，魏征一下有些恍惚。 玛德，这殿下才十几岁啊，自己这个年纪，还在山门上接受每天的科仪功课的毒打呢，每天想的都是什么时候可以溜下山去玩，或者跟同门的师兄师弟们整野味开荤。 可现在呢，好吧…… 殿下之前也是猎户，不过这才华比起自己那可就…… 哈哈哈哈哈！ 魏征已经没别的话好说了，哈哈哈就完事了！ “公子，不对……圣侯，哈哈哈！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当然别来无恙了，外边冷，快来里边坐。” 李盛也是有一阵没碰到老李他们几个了， 本来前几天冬至，李盛还想着这几个家伙要是来的话，自己好好整一桌全羊宴，这漠北的羊肉有多地道，完全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不过这几个家伙没来，李盛也只得跟学院的教授师生来造。 就这，还有几个家伙闹情绪不来，虽说李盛懒得多说，不过终究是没能吃嗨起来。 现在老魏来了，正好可以狠造一通。 魏征笑呵呵的跟着李盛走进大楼。 越是走进，魏征越是感觉…… 这大楼，修建的十分气派炫酷。 这么大的体积，足足四层，这要是在长安，开个酒楼都不愁生意——毕竟屋子个头大，吸引客流的能力也不必多说。 但在灵州这边，就他看到的，这样的大楼就有不下十几座。 恐怖如斯！ “公子这么多大楼，想来修建十分不易……不过这许多大楼在这摆着，来日灵州这前途也就有了，哈哈哈哈哈！” “这说的哪里话，先搞预制板，再跟着脚手架拼接，乐高楼而已，临时住一下罢了。” “预制板？脚手架？这……这都什么意思……” 魏征一怔，咋一下子又冒出这么多新词了…… 好吧，咱这殿下就这特色…… 每次你跟他聊，在你认为你已经知道他有多牛逼的时候，他总能给你展现出更加牛逼，更加博学的一面…… 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魏征也觉得很无语。 “预制板？害。这预制板呢，就是先用水泥，制作成类似石板的大块，然后盖房子就直接拼接搭建即可。” “脚手架呢，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盖楼这可必备……” 一通说完，尽管都是简单的东西。 但魏征却听的目眩神池，脑子晕晕乎乎的。 卧槽…… 这要是用来筑城，岂不是无敌了？ 恐怖……恐怖啊。 难怪…… 殿下老早之前，在谈关于禁军改革的事的时候，就说往后的禁军，肯定都是骑兵。 不是因为步兵拉了，而是因为这筑城之术…… 原来那个时候，殿下就已经想到了如今的筑城之术？ 恐怖…… 太恐怖了！ 李盛一通说完，发现跟魏征扯淡半天，还站在大雪天里呢，于是一把拉着魏征往大楼内走去。 一层直接是一间会客大厅，跟酒店等等的类似。 没错，这正是李盛自己开的酒店…… 之前建造的时候，对于灵州的前景，别人不知道，李盛可是最清楚的。 于是干脆，从紫城斋方向调了一波款项，单独收购水泥，在这里建造了这一栋酒店出来。 魏征站在酒店楼下附带的小院子里，外边一层的木门，这木门相比建筑的高大宽敞，显得有些局促狭小。 不过走进木门，魏征立刻就发现了。 好家伙，这楼还别有洞天！ 外面木门之后，先是一间规模小到中等的临时等候室， 接着穿过一条走廊，再次开启一道门…… 才是真正的大厅！ 环境十分私密，并且墙壁还是一块块的密封木板，可以拆卸下来，形成窗户。在李盛介绍的同时，魏征可以想象……在冬季，这片小天地无比温暖，而到了夏季，则可以充分享受阳光。 这房屋，简直比皇宫还要完美！ 甚至连魏征都产生了，有朝一日辞官归田，自己说什么也要建一座类似的屋子来养老！ 然而就是在魏征看来，如此完美的房屋， 李盛看着这一片片的窗户，却是不住龇牙。 “这屋子也就凑合能住，老魏这两天就别嫌弃了哈。” “凑合住？？” 魏征一听就懵逼了。 我靠，我都打算照着弄一座来养老的房屋，你告诉我凑合住？ 殿下，你是真想搞事，搞大事啊…… 李盛耸了耸肩，“现在主要是玻璃……工艺依然不咋滴，做不了落地窗。这预制板也是，不是一般的拉胯……” “等过段时间有条件了，就可以从外围的工业区开始，逐渐推广带钢筋的混凝土……嘿嘿，老魏，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才叫冬暖夏凉。” 魏征：………… 公子你在说什么啊…… 你再这样搞下去，怕是陛下都不好意思叫你回宫了好不…… “公子，这落地窗，混凝土……又是何物？我好想听过……” “混凝土？这东西啊……这个呢，其实就是一种材料……” 第434章 可就真的功盖卫霍了！ “实际上是将水泥，混合一些其他材料，进一步提升强度的产物。其实你们筑城修水利用的，就可以算是一种……” “但这种混凝土，实际上是非常脆弱的……” 此时魏征只是随口询问，毕竟李盛这的新词太多了，自己哪里了解的过来…… 只是一边喝奶茶，一边攀谈而已， 结果李盛这话一出来，魏征当场差点把奶茶杯子都给喷飞了。 混凝土实际上是非常脆弱的？ ？？？？ “不是，公子，这混凝土坚如磐石，岂可言脆弱？？” “这混凝土都脆弱了，那土木建筑的城池……岂不都是不堪一击吗？？？” 魏征觉得李盛这话说的也太离谱了。 不过接着…… 就见李盛微微一笑，“不然呢，老魏，你以为？” “手榴弹集束起爆，之前计划在定襄城使用没用成，最近改建城池，拆除灵州城墙，可是用了好几次。” “要不……老魏，我带你去看看？” “啊……啊啊啊啊啊……” 魏征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抽搐。 尼玛，还真是…… 这手雷最初的爆炸实验，自己可是跟着陛下，真的在现场目睹过。 那场面…… 也难怪了，难怪李盛这么说。 特么的在这种兵器面前，过去的所有土木建筑，还真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可…… 可这么一想，事情就太可怕了。 “那岂不是说，往后……” “天下……” 魏征抬起头，呆呆看着李盛，“……天下所有的城池，都没用了？” “这许多城墙，难不成就……” 李盛呵呵一笑…… “老魏的格局还是可以嘛，没错……” “随着军事技术的进步，所有的城墙，都会淘汰！” “这……” 魏征深吸一口气，这要是真的，那可太刺激了。 万古之大变局啊！ 想到这个截然不同的未来，魏征双眼之中露出深深的恐惧。 他发现…… 在过去，饱学诸子经史的自己，可以轻松看出一国之国运。 但现在…… 以后…… 会发生什么事，大唐会走向何方，自己却是完全看不透了！ “可是公子，这样一来，这天下岂不是会乱套吗？” 魏征真的不觉得自己在危言耸听！ 现在这又是混凝土，又是手雷的，谁知道从今往后，天下兵事会发生什么变化？ 对此…… 李盛淡淡的笑了笑， “老魏，一切都是要变的。天下哪有不会淘汰的东西？” “可这是天下郡县城池……” “老魏，抱歉，回不去了。”李盛望着揭开木板的窗外，有些出神的叹息了一声，“科技进步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来。” “我神州要保全命脉长存永续下去，就只有一条路，那就兴办更多的学院，发动更多的年轻人来参与。” “别的不说……” “在未来，甚至连一块木板，都会有门道。比如这块……” 李盛敲了敲窗户上的木板。 “这木板……” 魏征一看就皱起了眉，这木板的声音，听上去怎么有些奇怪。 似乎……内部是中空的？？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嘿嘿，其实这木板就是中空的。”李盛微微一笑，“正因为这木板是夹层中空，这屋子里才能保暖。” “所有保暖设备，基本上可以总结为一条，那就是能固定多少空气。这木板使用的，实际上是水密隔仓技术，密封性没的说，自然保暖！” 魏征一怔，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有这东西，那灵州岂不是一大福地了？ 毕竟四面八方一到通天都是风雪漫漫，可有了这东西…… 房屋就能暖和起来，那商旅还能不来吗？ 甚至他都可以猜到，肯定不乏中原的富家大户，专程为了赏雪而远道来到这里，那就是更多的财富汇聚。 如此一来，漠北一旦开始富庶，这边塞问题…… 只怕就是真正的永久解决了！ 叹息当年无管仲，茫茫劫运几时终！ 一想到这困扰神州千百你的大难题，居然真就永久解决…… 魏征就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殿下这……这下，可就真的功盖卫霍了。 牛逼！ 不过刚才李盛所说的“水密隔仓”是什么意思，再次让魏征自闭了一下。 这玩意又是用来干嘛的？ 还有…… 这漠北定鼎之后，既然是打算以商业兴之，那么也就意味着…… 在漠北以北，西北以西，还有一个宏大的世界！ 魏征只记得当初在李盛院子里，看到的那副地图，在神州之外，还有另一片广阔天地。 神州之东，有万里汪洋，而这万里波涛之外，则是宏大无比的新大陆。 神州以西，则是泰西、阿拉伯、波斯等国。 俱为一时之雄，国力几乎都不下于大唐！ 届时…… 神州的气运又将如何？…… 这些问题，让魏征这个道家出身、向来以洞烛机先自傲的名臣，都陷入了兴奋和迷茫。 一种只有少年才有的迷茫！ 听魏征问起，李盛也不藏着掖着，淡淡道， “神州以外的地方虽大，但老魏咱也不能忘了，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大唐本身国力不厚、寅吃卯粮，社会也不清明，矛盾尖锐……那当然也谈不上向外扩张。” “当年战国之初，魏国那么大的地盘，那么强的国力，最后依旧被秦国吃干抹净，而楚国是唯一能让秦国露笑脸的国家，最后还是被吴越取而代之！” “这些道理，我们可不得不察！” “公子所言甚是！” “不过道理是这么讲，但话又说回来，嘿嘿……” 李盛露出一个坏笑，“出门争霸，离不开深厚的内功。而内部要建设的稳固繁荣，其实也离不开外面的资源。” “民间不是说了，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 “公子的意思是……” 魏征顿时愣了一下。 这一番清谈下来，李盛这话中，似乎终于涉及到了关键…… 那就是下一步的具体计划。 如果不去执行具体的计划，再牛逼的思想不也是扯淡。 李盛一脸贼笑的接着说道，“眼下灵州发展起来，下一步，世界岛西面的各国商旅，定然会逐步聚集过来，到时候我们就能……” 第435章 造船，出海！ “等到西面的各国聚集过来，大唐就会出现大量的天外之物。” “这些东西对过去数百年间，一直在‘神州争霸’这个叙事下生活的百姓，将会造成巨大的冲击。” “甚至连李二，也势必被这些玩意吸引。” “不仅仅是物，各国的奴婢也会贩运到神州来，这又再次为神州君民的眼睛，打开了一扇窗……” “到时候整个大唐上下，怕是眼睛都要看花。” 李盛这么一说。 魏征愣了愣，下意识的接口道，“公子的意思，是这种情况……我们需要警惕？” “不可让陛下沉迷于这些玩意？” “不。老魏你开玩笑吗？”李盛直接没好气的瞪了魏征一眼，“这才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让神州从君王到百姓，读书人，大臣们……所有人都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兴趣，咱们才能动员足够的人手，去外面打拼。” “为神州未来的崛起，找到足够的资源……” “这……公子，此话怎讲？” 魏征的呼吸不知不觉的急促了起来。 “这能有什么好讲的？” “汉代的班家兄弟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造船，出海，伐泰西！” …… 李盛目前并未对走出国门找资源这类事做好谋划， 再说了…… 其实他来当这个征西将军，一开始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 现在经营灵州也是，送佛送到西。 目前告一段落了， 尽管到了这个阶段，西北学院的书生也好，随着李盛出来混功名的中原乡勇也好，大家的热情还是不小，不过李盛已经开始满脑子跑路了…… 此时魏征一听李盛的话，先是愣了一会，接着立刻就问起了具体方案…… 李盛特么直接原地害怕。 这老魏也太上头了吧，再说了…… “不是，老魏，你先冷静点啊，这事咱得从长计议吧……这个，急不来的啊……” “不行，公子！你今日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我就……” “可是老魏……” 李盛这下后悔了，玛德随便口嗨，人家居然当真了…… “好好，老魏你先别急，这个……我先给你点东西，干货，好吧？” “干货？好好！公子请说！” “只要公子肯指点，魏某……这个，魏某的女儿，就……” “别别别别别，老魏，没必要！真没必要！我说还不行么！” 这一番你拉我拽，李盛也是害怕了， 这都什么情况…… “我说老魏你这么激动，干啥呢……你又不是魏征魏大人，何必这么上头……我说我说！这第一件，其实就是这个！” 李盛灵机一动，拍了拍手边的木板。 确切的说，是夹层木板。 魏征一看，愣了一下，“这窗户上的木板？这……这个不是房屋保暖所用吗？” “不但能保暖，而且夏天还能保持凉快！” 李盛直接拿出了推销员的标准笑容，接着又道，“不过这两样功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个木板，除了御寒保暖，屏蔽热浪之外，还能……密封！” “没错，密封才是关键！” “蜜蜂？” 魏征呆了呆，“这木板还能用来养蜂吗……不过这玩意，要说用来征战天下，怕是够呛吧……” “难道是以蜂为兵？” 魏征不由得想起了马蜂窝炸窝时候的场面。 这个场面，当年他在道门修身，四处闯祸捅娄子，可是没少见过。 但…… 这玩意能用来征战吗？战场上似乎用处非常有限吧。 李盛直接摆了摆手，“老魏你想哪去了，当然不是养蜜蜂。此封非彼蜂！其关键，在于隔绝空气。” “咱之前，不是说了么？任何东西，只要密封性够强，就能屏蔽空气，和水。这……” “等等，公子，空气是什么？” “空气就是……” 李盛一时语塞，再次摆手道，“老魏你先别管这个，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这玩意，能隔绝水！” “当你将这样的木板一块块拼接起来的时候……” “嗯？这个，然后呢？” 魏征十分激动。 “然后就成了一艘船。” “一艘船？哦……明白了。”魏征想说我当然知道木板可以拼合成船只了，可是问题是……“可问题是，这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谁说的？” 李盛邪魅一笑，“用水密隔仓制作的船，还真就和寻常船只不同！” “这种船只，看似与寻常船只也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就算比起寻常的船只，运载能力还要下去几个百分点……” “啊？” 魏征顿时愣住了，“那用这木板造船，岂非多此一举？乃至……乃至得不偿失……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非也！” 李盛这次真笑了。 “这船什么好处都没有，唯独有一条——它能远航！” “远航？” 魏征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可是……可是天下的船舶，不是都可以远航吗？这似乎也……也没有什么独到之处吧？”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则不然。” 李盛慢条斯理道，“远，远道什么程度算是远？百里路，骑马都要走半天，算不算远？可这个距离在海上，那跟绣花针也没什么区别。” “寻常大船，再远也无非就是这个水平。再远，船不是不能行，但海上的风暴……”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遇到风暴的几率也越来越高。于是最终，所有的船只都被局限在一个界限之内，任你再大的船也没用。” 李盛这部分话，魏征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的确就是如此，因为海上的风暴是最可怕的，比陆地的水旱之灾都要可怕。 旱涝蝗三灾，导致的饥荒会大规模死人。 而海上一场风暴，任你旌旗如林桅杆如雨，届时也不过一堆鱼腹之饵罢了。 可见海洋之凶险。 但…… “但使用水密隔仓，就不必担忧这个问题。” “寻常大船，一有破口，整船覆灭，根本没有机会修复。而用水密隔仓造船，破口却不会扩大，水只会淹没一格，船只依旧可以浮在水面上！” 第436章 那这岂不是无敌了吗？ “船只依旧可以浮在水面上，不光是一时可以保命。” “更重要的是，这种情况下，船员完全可以趁机潜入水中，将破损的水密舱重新修复！” “如此绵延不绝，只要不是遇上毁灭性的风暴，船只便可连续航行！” …… 李盛说完。 魏征这下彻底愣住了。 卧槽…… 那这岂不是无敌了吗？？ 天呐…… 恐怖，惊悚！ 魏征的大脑一片骇然。 因为……他想起了当日，在长安城西，李盛的别院中见过的世界地图。 那巨大的世界地图，一方面是绝大的诱惑。 毕竟万里海波之外，还有那么多的土地！ 更不必说，李盛所讲述的那些， 东南亚的极品良种水稻，种类繁多，几乎不需耕作的水果…… 美洲大陆，无数新奇的新种粮食…… 非洲，澳洲的铁矿…… 这些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啊。 可是距离那么远，却着实让人望而却步。 要是有人说，你每天健体一个时辰，三年可成大力士，不说人人都会试试，但起码尝试之人定然不少。 但如果有人说，你每天修炼一个时辰，三百年可以直接成仙。 这就不会有人尝试了，因为根本就活不到三百年，能成仙管我什么事呢？ 于我何加啊。 可是李盛这一番阐述，却让魏征，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有了这水密隔仓…… 大唐的船只，可以踏遍万里海波，汉军的足迹可以遍布天下。 届时……这不就是远胜秦汉之功吗？ 届时，秦皇汉武的威名，在如今的大唐面前，都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 恐怖！ 这一刻，魏征才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李盛所说的“科学的力量”。 这力量简直太牛逼了！ 我特么直接破音！ 李盛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着魏征发愣的表情。 暗暗摇头。 这几个老奸商，有这招了总该够他们发财了吧。 李盛猫着就要开溜，寻思借口去找热水躲一躲…… 老魏也好，老李老杜他们几个也是， 这一个个的，老大不小了，都这么容易激动。 李盛只能说…… 还多给他们泡点玛卡吧，这玩意降压！ 不过…… 等到玛卡泡水端上来之后，李盛本以为可以开始讨论今晚喝点啥了。 毕竟李盛现在没啥追求，突厥都平了，剩下的ppt…… 难不成还真要咱一样样去完成不成。 结果到了晚上吃饭， 李盛刚要跟魏征吹一波这塞北的极品羊肉。 就见魏征猛地身体一震， “咋了老魏，你今天……有点吓人啊，小老弟我还年轻，可不想摊上事啊！” “公子，你之前所说的蒸汽动力学，这又是何物？” 李盛：………… 服了。 这老魏，就不能安安生生吃点喝点，不比啥都强啊？ 再说了，这玩意一时半会能说清么，也说不清啊。 “这个东西，老魏你就别问了，这玩意跟别的不太一样，比较复杂。” “当然原理是很简单的，就是烧煤！” “烧煤？” “船为木质，烧煤那岂不是……岂不是把船给烧了？” 魏征下意识的低头看向了面前的小火炉，大块羊肉串…… 尽管满脸疑惑，但眼神依旧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对于扑鼻而来，羊肉滋滋的香气，浑然不觉。 此刻的魏征，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从今日起，效法自家女儿，向亲闺女学习——李盛说的每个词，都得问问是什么含义！ 不然鬼知道“帮”大唐错过了多少好东西，多少不世功业？ 不过李盛的话让魏征也不由的心头一紧。 坏了，是听天书的感觉…… 李盛口中的话就是这样，越是简单的词，越是复杂，博大精深！ 果然，接着就见李盛摇头晃脑说道…… “烧煤当然不是为了烧船，这烧煤的机械也会专门设计的。” “之所以烧煤，乃是为了推动船只，让船只可以无风而行！” “让船只……无风而行？！” 魏征一下就傻眼了。 他这一天，这一整天，整整一天啊…… 都沉浸在水密隔仓的出现，以及大唐船只即将迎来的，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在未来，大唐将拥有无尽海疆，将可获得整个天下的资源！ 真正的天下！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个水密隔仓。 仅仅一个水密隔仓，便能让大唐的势力范围无形之中扩大数倍。 这等功业，魏征仅仅是想象，一不小心发呆……都能持续好几个时辰。 那些海域，大洲，太特么大了！ 而现在…… 李盛居然说，还有能让船只无风而动的东西？ 这…… 这下魏征就彻底蒙圈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 “公子，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啊，天下哪有船只能无风而动的？” “船只无风而动，那不是……不是成了妖船了吗？？？” 魏征感觉这也太离谱了！ 而李盛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摇头的意思，不是告诉魏征，船只的确不可能无风而动，而很显然这个意思是，你猜错了！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 魏征彻底晕了头了，这……这根本不可能吧…… 想遍了古今道书上的方术，好像也没有能让船只无风而动的啊…… 魏征此刻只觉得简直是日了狗了。 这也太魔幻了！ “这怎么可能啊？！无风而动，这岂不是妖术吗？” 魏征此刻，也只能想到各种妖术了！ 不过李盛微微一笑，“妖术？当然不是。什么妖术？那都是骗人的。” “没有什么妖术，只有科学技术！” “说起来，其实原理也不复杂。这船中烧煤，本身不是目的。而是因为烧煤，可以释放出煤炭中的热能……” “热能，以水为媒介，可以转化为机械势能，进而转化为动能……” “老魏你看，很简单吧。” 魏征：………… 是的，你说的对，这很简单，太简单了。 简单个鬼啊简单！ 原本魏征还打算，以后李盛说的每一个新词都一定要问问， 现在看来…… 算了算了，问多了对大唐有好处，对自己的小心脏可就有害了！ 不开玩笑，毕竟自己一把年纪了，真顶不住啊…… 第437章 公子之才…冠绝众生！ 一通晚饭吃完，李盛想了想，看时间尚早。 见丹青、棉儿去收拾餐具，李盛想了想说道，“老魏现在没什么事，要不……咱俩在这灵州城转转去？” 魏征呆了呆。 不过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公子之才……冠绝众生，实为万古之所无。” “老朽明日还要回长安去……去做生意，经营家计，年纪大了，今夜就不乱跑了。” “呃……” 李盛有些可惜的点了点头。 现在这灵州重置版，才终于有了他前世记忆中的乡镇县城的味道。 比起看似繁华，实则落后的长安，这才是真的对他口味。 毕竟都是水泥建筑，别的不说，首先就是有内味了。 当然，目前为了方便各路商旅落脚，也为了安排工业区尽早开动，李盛掌握的所有水泥，基本都用在了修建居住的公寓房屋、各种酒店商馆。 至于道路，目前还没开始建造。 李盛当然不是不重视交通、道路的问题。 实际上，道路交通对经济的提升有多大，李盛来自的那个世界已经充分说明了，根本无需什么严肃论证，那整个世界就是一大如山的铁证。 但现在，情况还真有些不同。 目前虽说灵州要建造商业都市，但…… 一来，这个时代，主要交通工具，还是牛马驴骆驼等等。 这些动物和汽车有相似之处，的确也都是道路越好跑的越快，负载能力越强。 但好的道路对牛马运载的提升，和对汽车的提升，提升的幅度百分比却是截然不同的。 比如一些极为凶残的地形，到处不是沼泽就是乱石，走哪都深一脚浅一脚，如果用正常姿势尝试蒙着眼走路，三步之内就能摔的人一脸血。 汽车行驶在这种环境，那没的说，这完全就是高危行业了。 但如果是更好的路况，情况就截然不同。 安全性、速度，乃至运载能力都要提升一大截。 路况全程完美，说点不正确的，超载一些都根本没事。 但…… 路况这个东西，对汽车重要，对牛马的重要性却就没那么高了，至少可以说没那么夸张。 别的不说，就说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在军事领域，尤其是炮兵这个领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叫“骡马化”。 骡马化的意思，就是不管你有多大规模、多先进的火炮，都得有足够的骡马来进行牵引。 没了这个东西，那很多时候你火炮再先进，射程威力再牛逼，比空军都牛逼，也没用。 这也是炮兵始终未被空军淘汰的真正原因。 毕竟空军再好用，一来是贵，得重氪；二来就是空军必须要有可靠的机场，而火炮有骡子驴子拉着就行。 破坏一处机场再怎么困难，终究还是可以破坏的。 但骡马只要有路就能走，你总不能把整个战区那么巨大的范围都给炸成岩浆地带吧？ 这个案例，就是对骡马的特殊性最清晰的阐释。 也就是说，以骡马为主要交通、运输工具的时代，对优良道路的需求，还真就没那么大。 甚至只要路况不要那么陡峭，即便坑坑洼洼，对牛车驴车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至少说没有质的区别。 那么…… 在生产力不发达，什么事预算都比较吃紧的年代， 为了一个没有质变的提升，大力氪金弄上成规模的水泥道路，自然也就不划算了。 毕竟这年头可没有压路机、自动铺砖机这种神器，全靠人工，即便有水泥也是浩大无比的工程。 不过李盛并未因此完全忽略水泥道路。 首先这灵州城…… 虽然快速建立了大量的，便于集中取暖、供水，制定公共服务资源配置计划的公寓式楼房，但相比现代的城镇，这依旧原始。 这说白了，只是一组组足够温暖、能够抵抗一定局势动荡的坚固建筑群而已。 虽然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也是神迹一般，但在李盛眼中，还是差得远。 首先…… 这下水道还没开凿呢…… 古代最早的地下排水系统诞生的非常早，但作为官方的城建计划一环，专门的公共服务建设项目，那还是在宋代，这个年代连影子都没。 目前虽然已经建造了大量的建筑，不过下水道这种东西，说到底主要用途还是排水、以及排出生活用水而已，并非什么高端工程。 因此李盛的下一步计划，还是开挖下水渠。 同时…… 这毕竟是塞北，虽说突厥主力已破，但李盛可没忘了，这附近还有马匪呢。 这帮人到现在也没到灵州以南的地方肆虐过，但灵州以北，整个漠北地区，早晚也是要纳入大唐的王道秩序的，当然不可能由着这群来历成谜的匪徒一直肆虐。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当然要开展治安战。 而治安战的核心，是切断对方和基层百姓的联系，等到这一步搞定…… 塞北牧民，全部收编为大唐子民， 届时这些匪徒没了财源，鬼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 所以在灵州城区之中…… 除了标准的居住、工业用房，自然还需要一些别的。 李盛是不打算建造城墙。 这玩意，low死了。 既然要搞，李盛的方案，当然是搞类似于抗日战争时期的碉堡。 这些碉堡可以建造的非常厚重，配合钢筋的加固，以及水泥这种次时代黑科技坚固材料，厚度和硬度、韧度叠加…… 天下任何一只大军，都休想攻破！ 这些碉堡平日里可以作为正常的房屋使用。 比如工业区的办公楼，住宅区的地标住宅，商业中心，或者灵州太守府衙……而使用。 一旦发生动乱，立刻就能当碉堡用。 完美！ 不过计划好之后…… 李盛和却没有打算继续呆在灵州，而是计划先带着丹青、棉儿回一趟幽州。到年底了，好歹得跟乡亲们一起过个年不是？ 再说到了年后，也好问问老李他们究竟住哪，拜年什么的吧…… 于是李盛拉着西北工业学院的师生们，一起吃了顿饭，随后…… 第438章 原型机试制计划！ 一顿饭，吃的满院师生哭的稀里哗啦，李盛那叫一个后背发凉。 特么的，自己只是回中原去过个年，这帮人一个个跟哭丧一样。 搞得李盛头皮发紧，难道自己回去要遇上事吗…… 不过让李盛意外的是，房茗儿、杜萱儿，还有魏紫钰这几个教授也要跟着自己回长安。 这让李盛有些意外，本来魏紫钰前几天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自称学无所成，绝不回长安，这下…… 不过李盛出身现代，什么真香没见过？ 尽管魏紫钰小脸通红，不过李盛早就见怪不怪，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 这次回去之后，魏紫钰却没有回自己家，去和她那位传说中的大唐宰相魏征过年，而是去自己在长安城西的宅子里住上了，要借用一下和父亲过年。 这让李盛不由十分赞叹。 好吧，这个年代的炎黄子孙，果然还都保留着重言诺轻生死的一面…… 不过感叹归感叹，李盛还是回了幽州，和十年来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幽州老乡们，美美的过了个年。 …… 年后大年初一，李盛不耽误，火速直奔长安。 这不是说李盛在灵州玩腻了，觉得很无聊所以要回更繁华的长安见见可爱的丫鬟莺儿什么的…… 而是因为目前来说，灵州确实没有太多的事可忙的。 主要是最复杂的部分，基本上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 而剩下的，修建更加坚固的建筑，开凿下水道，如果预算宽裕，尽可能在城镇中建造更加美观的水泥马路，街道…… 这些任务，不用自己，其他人也能搞定。 李盛已经上了奏疏，请求李二派遣太守过去，自己有事去不了，也已经得了准奏。 新的太守李二也是从有城西书院背景的科举士子中遴选了一位。 这样的新知识分子当太守，带着西北工业学院…… 怎么都能搞定那些任务了。 而李盛感觉在灵州搞不定的东西…… 他就直接带了回来。 这次回中原，除了带的有塞北特产极品羊肉过年吃，还有玛卡、枸杞、阿萨姆红茶之类的货品慢慢喝……以外，李盛还带回了一样东西。 确切的说，是一项计划。 这计划不是其他，正是李盛在灵州时就有心开展的…… 蒸汽机，原型机试制计划！ 这个蒸汽机，李盛也不知老魏听明白没有。 要是老魏听明白了，而且记住了，后来再根据原理真的弄出了蒸汽机，并且成功将其工程学精简、轻量化，带上了船只…… 那李盛估计，老魏说不定就能成为大唐的德雷克了…… 前世，英国人德雷克可是经略美洲的超级大功臣，地位等同于神州的班超、班固兄弟。 而如果老魏老李他们能整起活来…… 这功劳就绝对不在德雷克之下！ 名头传遍万古，只要神州不灭，香火永远不绝都不成问题！ 不过话是这么说…… 李盛觉得老魏这个年纪，学新东西怕是也够呛。 要想神州将来脱胎换骨…… 说不得，这事还得自己来搞，开这个头。 别的不说，好歹弄个船用的蒸汽机出来…… 这往后想出海玩个海钓什么的，也能方便点不是。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盛决定，还是早点整几台蒸汽机出来放着，谁知道啥时候就用上了。 而蒸汽机这东西，在灵州还真就搞不定。 要在灵州能搞定，最起码也得等到半年往后去了。 那灵州的工业区，无论是厂区规划，还是厂房的修建，不说完全按照现代标准来做，起码也是“近代工厂”之中的先进水平。 看似相同的水泥建筑，因为细节的不同，“合理规划”的合理程度不同，其中的技术含量也是天壤之别。 尽管李盛走时留下了设计图，规划图，乃至许多关键性的建设指标…… 不过时间上，首先西北学院的师生，消化都得花老长时间消化。 更不用说建造起来，要和当地招募的农闲牧民，还有征发为奴、语言不通的突厥战争奴隶协调沟通，这又要消耗的大量时间。 李盛估计，工期最快，恐怕也得在半年之后才能搞定。 而这个时间，灵州是没有任何工业产能的。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要在灵州试制蒸汽机…… 人才队伍是足够了，李盛带队，还有一票不要钱的学院书生当学术民工…… 但这原材料，那还真就没地方去搞。 只能干瞪眼！ 当然，灵州不是没有铁匠，蒸汽机所需的零件也可以在灵州找当地的铁匠定制。 但问题也在这里，等手工的铁匠打造工业标准下的机械零件…… 要么产品多半不达标，直接闹出纠纷…… 要么那时间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而长安就不同，这里有李二掏钱建造的十座高炉钢厂，还有重金聘来的大量优秀铁匠。 这些铁匠和灵州那地方的土法铁匠可不同，那都是老师傅，对手艺是有深厚理解的，效率根本不同。 到了长安，哪怕是定制手工的零件，时间上也要快的多。 所以李盛自然是要回长安来安排这个事。 蒸汽机！ 给我狠狠的蒸就完事了！ …… 就在李盛大力氪金、大力蒸汽，埋头做实验的的同时。 皇宫之内…… 甘露殿！ 这一日，李二正在忙公务，忽然间一旁有脚步声。 李二没有抬头，嘴角却露出一个微笑。 不打招呼就跑进皇帝办公之地，这属实有点无礼了。 不过在皇宫中，能这么无礼的人……不超过三个！ 果然…… 随着脚步声，一道诱人的香气飘了过来。 “二郎，刚翻年开春，这天还冷着呢，怎么把羽绒服脱了？” “呵呵，观音婢你越来越唠叨了……” 李二嘴上抱怨，眼角却是笑开了花。 现在大唐内无忧，外无患，还有李盛这个定海神针，据说最近回到了长安城西。 自己简直是万事不愁，心情大好！ 不过闻言，长孙皇后来到李二身边，却是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 “二郎你又使性子？那是孩子送你的，你不爱穿是吧？” “这话说得的，当然不是不爱穿，我哪敢呢？哈哈哈哈哈哈！……太热了主要是！” 第439章 他…他怎么敢的？ 李二当然不是真的热坏了，而是…… “自打从灵州回来，朕就发现，这长安真是暖和多了。虽说也下雪刮风，可比起灵州那苦寒之地，还真是暖和不少！” “盛儿这羽绒服，朕当时在西域穿着，就觉无比温暖，整个人仿佛回到春夏时节。这一到长安……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李二就忍不住大笑起来，“起初还不觉得，可过了一段时日就觉得，这羽绒服穿着，人可太热了！” 被李二这一番插科打诨，长孙皇后也不由噗嗤一笑。 其实她也知道李二在开玩笑，虽说李二时不时会脱掉这羽绒服，但…… 这羽绒服的效果，不仅李二，便是她也十分惊奇。 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李二直接命人拿着图纸，在长安微服遍访有名的裁缝，直接定做了几十套，放在宫里！ 先是给太上皇李渊送了一套，接着又由长孙皇后给后宫嫔妃送了一波。 接着是李二，给魏征这几个天策府的老臣一人送了一套，毕竟年纪大了也需要。 再后来，李二倒是没打算继续送了，毕竟这东西缝制起来不易，再说……朝中的年轻一辈科举上来的年轻士子，没什么功勋，当然不会送。 而资历较长的，多多少少都跟各路世家大族沾点瓜葛。 李二生平最反感这个，当然也没份。 不过……李二所没想到的是，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几个老家伙穿上御赐羽绒服之后，分外得意。 无惧寒冬风雪，每天都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渐渐的引起了不少注意。 而这自然也少不得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各种议论。 最后…… 不知不觉，这羽绒服的神效渐渐的居然传开了，于是满朝文武官员都开始遍地寻访出售羽绒服的裁缝铺子。 这番搜寻，自是没有奏效，因为……这玩意，可是李盛的手笔！ 但众人并未放弃，最后终于还是寻访到了李二当初定做羽绒服的裁缝铺。 于是慢慢的，其他的官员贵人宗室们也都穿上了羽绒大氅，而这又进一步的将羽绒服的超强保暖效果扩散开来。 超轻！ 超保暖！ 这个印象在长安迅速传播。 渐渐的，长安百姓惊奇之余，家中有养鸡鸭鹅的，不知不觉也发起了财…… 整个长安，穿羽绒服蔚然成风，极为壮观！ 不过让许多人难受的是，自己得知方法之后，自己找裁缝缝制的羽绒服，没了李盛在一些关键技术上把关，御寒效果并不如李盛的版本那么强大。 但比起皮毛兽裘，依旧要强大的多！ 很快，羽绒服的大名，渐渐的竟是传遍了长安附近所有的州郡，乃至整个大唐…… 不过在这过程中。 李二倒是没注意那么多，最近时至年关，各种事的确太多了。 待到勤王之事的后续影响终于基本摆平之后，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 和皇后一通说笑之后，李二喝着奶茶，心情分外明媚。 不过就在这时，长孙皇后忽然道， “二郎，承乾这孩子……” “啊？” 长孙皇后这一提，李二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下去。 没错，李二的各种繁忙之事，并未完全摆平。 给李承乾布置的一百篇策论，李承乾并未上交…… 在年底的几天里，干脆言称外出打猎，直接不见人影了，过年都没回宫，甚至没来给父皇母后请安问好。 简直不是一般的无礼。 李二简直不知道这个儿子在想些什么。 其实一百篇策论的惩罚，也并非是一定要李承乾好看。 但凡李承乾能虚心下来认个错，直说自己没有能力完成，李二反倒觉得那样也不错，这个孩子至少是诚实的。 可是现在…… 李承乾长期没有消息传给自己，人还总是不见踪影。 李二有种感觉，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个孩子，最近在想什么…… 至于究竟在干什么，也是闹不明白。 皱眉片刻，还是一声叹息…… “算了，这孩子，朕也没办法了。” 李二是皇帝，来自他口中的这话，毫无疑问就意味着……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接着想起了另一回事。 “对了，太上皇一直在大安宫中深居简出，最近也一直未曾出来，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哦……” 李二一拍脑门。 现在自己和父皇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 年关那几天忙的忘了，现在还真的该去看一眼！ 长孙皇后抿嘴一笑， “太上皇自打知道盛儿的存在以后，就一直在大安宫种植土豆、红薯等物，据说没事总是看着土豆、红薯的苗发呆傻笑呢。” 这话有些无礼，不过李二听着却是莞尔一笑。 这样的归宿，对父皇来说，不是也不错，不是么？ “太上皇一直在大安宫中不出，现在怕是连盛儿立下大功都不知道。若是太上皇知道了盛儿大破突厥的消息……” 长孙皇后笑眯眯的说起这事，李二也顿时精神一振。 这个消息用来做给父皇的新年礼物，简直完美啊…… “哈哈，好！咱们这就去大安宫！” …… 皇宫中一片其乐融融。 而与此同时…… 长安城，北郊一处荒林深处。 一片篝火正在静静的燃烧。 空气一片肃杀，山间皆死寂。 李承乾脸色铁青的看着跳动的火苗，周遭的从人没有一个敢吭声。 便是王景，李天城，崔白鹤…… 还有裴寂萧瑀这几个李承乾的“自己人”，此刻都是满脸死灰之色。 李承乾满脸铁青的原因。 他们全都知道…… 也是因此，所有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怕！ 恨！ 痛！ 这群人，几乎是整个大唐除了李二皇室以外，地位最为尊崇，门路最为广泛，最最手眼通天的一群人。 五姓七望，绝非浪得虚名！ 而能让众人如此神色的…… 在当今大唐，也唯有一人。 “竖子敢耳！竖子敢耳！” 沉默半晌之后，李承乾突然失控的爆发了。 “这李盛究竟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带着三千乌合之众，便与突厥三十九万大军对决！” “他……他怎么敢的？！唉！！！！” 第440章 这李盛要造船做什么？ 李承乾简直人都要晕了。 这还玩个蛋啊，李盛带着三千人，还特么不是正规禁军，是在长安临时征募的乡勇民夫。 才训练了一夜，不对，才几个时辰。 结果…… 你告诉我，这能直接大破突厥主力？ 怕是……怕是戏文话本里不敢这么写吧？？？ 三千人，大破三十九万大军，李承乾甚至无法想象，连想象都想象不出那个画面是怎么发生的。 不过事情的细节，王景还是了解周全的。 “哼！” “这妖人不知何时搞的新妖术，直接将突厥老营的手雷辎重给炸了。这突厥也不济事，居然立时就恐慌起来……” 王景越说越气，鼻子都快气翻了。 闻言，裴寂萧瑀也是满脸怒气，“也不知这突厥人怎么带的兵，不就是军火爆炸，这都能吓破全军，真是可耻！” 众人一通咒骂，不过…… 和一开始一样，对于李盛的强大，众人简直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是论文的，李盛手段无穷，论武的，更是……更是玛德绝了。 这还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李承乾也好，萧瑀裴寂这两个宰臣也好，王景这班五姓七望的贵人也好，只有两个字，绝望！ 实际上，众人已经绝望了有好一阵时间。 对于如何扳倒李盛这个问题，真是月月讲，天天讲，时时讲。 然而，就是没有丝毫办法！ 不过就在此时…… 一旁的郑太山老爷子，忽然双眼一阵迷茫，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对了……” “诸位，最近我郑氏的死士，似乎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 郑太山老爷子话音一落。 周遭的李承乾等人立刻看了过去，满脸都是急切。 现在是裴寂萧瑀还好点，也就每天上朝要被李二的得意脸孔恶心一天。 而王景，郑太山，崔白鹤…… 这帮人干脆就是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特么的…… 李盛的存在，太邪恶了。 即便此人远在灵州，也给众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每天做噩梦…… 都别提了！ 世家大族被逐渐消磨碾碎的恐惧，一直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而李承乾…… 就完全是惶惶不可终日了。 李二给他布置的一百篇策论，其实早已完成。 毕竟五姓七望这么多笔杆子给他代笔，李承乾怎么可能完不成。 但问题是，这一百篇还是太多了。 别说是让他自己写，就是看，都看不完…… 策论，说白了就是社科论文啊。 让李承乾整点礼义之类的念经文还行，这种具体如何治国的那就是真是…… 强人所难！ 最近到了年底，一方面是李盛的胜利，给他带来的沉重打击，直接让他一蹶不振卧床不起…… 另一方面，则是李承乾越来越恐惧了。 李盛的胜利带给他打击的同时，也迫使他忍不住的不断思考，这个一百篇策论的用意，李二的想法，究竟……果然…… 没错，果然是打算废黜太子之位吧？ 要是这样，那事情就恐怖了。 李承乾辗转反侧数日，每天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人都瘦到了不足八十斤，最后才终于悟出一件事。 玛德，父皇该不会打算杀了自己吧？ 这要是真的……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于是李承乾连夜收拾了一番，在年关前几日火速溜出了长安，借口出门打猎，直接躲了起来，于是……也就有了今日这一幕。 听到郑太山的话…… 尽管他根本不敢信，李盛这头可怕的妖孽能有什么破绽给人钻，但依旧有一种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感觉。 盯着郑太山老爷子的眼神甚至将后者直接吓了一跳。 “殿下，你这是……” “哦，没事，还请郑老说说是什么情报，莫非李盛这妖人又有毒计？？” “呃……” 闻言，郑太山怔了怔，挠了挠秃了一大片的头顶，缓缓说道，“这个倒是没有……” 这话音一落，李承乾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浑身血液，整个有气无力的当场就要往地上躺倒…… 完了完了，这可咋办啊…… 郑太山表情有些尴尬，李承乾这鸟样，他差点笑出声。 不过到底却是……笑不出来。 玛德，李承乾，不管多拉胯，现在也是他们的唯一希望了。 要是李承乾再拉闸了，那事情就彻底完了。 他们基本不可能找到任何其他的途径和平台去跟李二、李盛这俩怪物对抗。 无论是李盛的满腹奇术，还是李二的将才，如今事情明了，都是无比恐怖的存在，根本没有他们的操作空间！ 哦对，现在李盛的军事才能…… 如此看来，怕是比李二还变态…… 这下子一来，大家的日子毫无疑问，也必然更加黑暗了。 黑啊，真特么黑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啊！ 时日曷丧？ 这日子没法过了！ 郑太山此时开口，也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倒也没多想。 于是说道，“倒也不是什么新奇的消息，而是最近……这个紫城斋的人，最近似乎在往徐州和杭州方向跑。” “还联络了一堆……呃，木材商人。” “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郑太山的转移话题很成功。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看了过来。 尽管这听上去没头没脑，而且十分奇怪。 不过眼下正是存亡之秋，众人都立刻动起了脑筋。 “木材，徐州，杭州……这中间可是有什么联系？” “联系？徐州……杭州……” 思索一阵，众人死活是想不出这些地方之间有联系，究竟有什么玄机在这里面。 好一阵功夫过去，李天城忽然双眼睁大，“等等，徐州和杭州，这两地都靠海！” “靠海？” 闻言众人一怔，王景立刻吸了口气，“那岂不就是说，这木材是用来……用来造船的？” “！！！” 王景的分析，让在场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这要是真的，那可就是重要情报了！ “王兄分析有理！” “鞭辟入里，丝丝入扣！” “王兄所言极是啊！” 不过…… “不过造船？……这李盛要造船做什么？” 这个问题，依旧悬疑。 然而此时，却是李承乾忽然双眼睁大…… 第441章 诸位…孤明白了！ “等等，诸位……孤明白了！” 李承乾猛地一声，直接将众人吓了一跳。 裴寂和萧瑀顿时看了过去，眼中充满好奇，期待，还有……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这笨比太子难道也开窍了…… 却见李承乾眯眼一笑，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父皇给我的策论资料中，曾经写过天下之大。” “真正的天下，远比我们此刻所认为的神州要巨大的多！” “哦？” 裴寂闻言一怔，这个理论…… 似乎他也在哪里听说过！ 天下之大，并不仅仅局限于神州。 东之海滨，西之昆仑，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天下大限，而仅仅是一个屏障而已。 在这屏障之外，还有更加巨大的世界…… 不过当时，裴寂听了也就一笑了之。 便有再多的地方，不过都是些边鄙苦地。 要么是南方瘴疠之地，要么是北方苦寒之地，基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正经人谁往这些地方跑？ 当然，李承乾此时说起这个猜想，还是让裴寂按捺住了不屑。 不是因为李承乾眼光多牛逼让他感受到了奇妙的震惊，而是因为这件事里的主角，是李盛。 古人云，李盛之事无小事，这个认知如今在五姓七望大头的世家大族中间，终于变成了一个钢铁般的共识。 哪怕裴寂作为当世大儒也不敢多嘴，就等着李承乾说完呢。 接着…… 李承乾又道，“如今圣侯此贼暗中造船，多半图谋不轨不假。但究竟是图谋什么，孤以为定然与这海外之地有关！” “哦……这……” 闻言，这下众人都吸了口气。 如果李承乾说的是真的，那这定然不是小事啊。 既然是大事，那么环节必多，利益必然巨大，届时一旦瞅准机会…… 嘿嘿，谁说不能重新找回机会呢？ 不过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谁也不知道。 毕竟都是李承乾再说，而李承乾又没有去过东汉以东、昆仑以西方的地方。 “那……” “如此说来，殿下，计将安出啊？” 卢长庚有些急躁的问了一句， 不过立刻就被李承乾瞪了一眼，“卢老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要是有计策，还用你们这些臣子作甚？” “这可是你们立功的时候！” 萧瑀想了想，“殿下，这海外之地……可有地图可以一观？” 说完，这萧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承乾。 这个问题…… 可以说，是个有些敏感的问题了。 虽然神州的地图，不是长安附近的地图，但地图终究是地图，这可是军机要物，一旦泄露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严重后果的。 但此刻，情况特殊，时机更是敏感。 面对李盛的压力，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光是萧瑀，裴寂王景李天城郑太山，乃至被李承乾瞪了一眼的卢长庚，此刻都定定望着李承乾。 如果有地图，那么事情就会轻松很多，而且说不定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 但…… 李承乾却不由得苦了脸，玛德……我要是有那么多情报，我特么至于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都快，不是，是已经山穷水尽了，没点眼色么这一个个的…… 不过李承乾还是知道，这事必须得想办法，想办法也必须从这事上来，否则就真是坐以待毙了。 自己总不能一直在外打猎吧。 这特么也太搞笑了…… “这地图，具体的细节，来源，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 “父皇，对这地图十分重视，提及之时总是面露向往之色。好似……” “殿下，好似什么？” “好似父皇，过去提起西域一带那样，充满向往和野心。如今这样……” 李承乾忽然道，“倒像是父皇，打算经略这些海外之土！” …… 李承乾这半是爆料半是猜测的一句，顿时让裴寂王景等人怔住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今天猜了半天，无非就是想闹清楚，李盛这妖人，还有陛下……究竟想干些什么！ 现在看来…… 事情或许一直都没有那么复杂。 李二也好，圣乡侯这妖人也罢…… 这一路君臣，其最终目的，是开疆拓土…… 重复，秦汉荣光？ 顺着李承乾的爆料一路思索下去，待到众人想通此节，一时间…… 所有人，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 为了这种目的，那就说得通了。 李二虽是昏君，但却是个有些邪门歪道的昏君，虽然不同礼乐，不尊重给他提供人才的各路世家，但最起码他打仗厉害，武德丰沛。 这样的君王，最终的目的，多半便是开疆拓土。 而圣乡侯这个妖人呢？ 此人恃妖术而横行于国，如今虽得一些无知的黔首愚民、满脑子科举幸进的黔首书生吹捧，但却深负天下大儒之望。 这叫什么？ 根基不稳！ 没有我们大儒的支持，他李盛妖术再多，将来也是要被钉上耻辱柱的结局。 像这等人不过一时风光，事后不还得求着我等大儒来给他正名？ 尽管李盛妖焰炽然，在朝中几有无人能当之相。 但话虽如此，众人依旧相信，李盛有朝一日，终究还是要服软的。 汉代多少王者，多少疆土之功，最后不都得乖乖回头来请商山四皓，饱学鸿儒来共治其国？ 现在…… 呵呵，这李盛仗着妖术得势，在国中搞风搞雨。 但是以后呢，他不早晚还得来求大伙。 当然，那是以后，眼下的话…… 这李盛最大的需求，多半也还是混军功，以求先名列凌烟阁再说。 否则来日，如何立足呢。 这么一想，众人顿时觉得十分有理。 李盛，李二这两个妖孽，行事动机都清晰了。 那么…… 李盛最近拿了军功，虽说不完不全，但现在却不回长安领功受赏，反而在徐州杭州这些地方四处串联，还与木材商人有。 背后目的，不问可知啊！ 这决计是要到海外去搞事！ 自古以来，在海边生活以打鱼为业，这样的人都被视为贱籍，朝不保夕的那种。 原因无他，海上风高浪急，随时有倾覆之险。 但现在……李盛，这是打算火中取栗？ 第442章 这地图究竟长什么样？ 意识到了李盛的意图。 王景，裴寂…… 等人，顿时都愣住了。 这事要是真的……那可真的可以好好考虑考虑，研究研究了。 因为……这海上不比其他地方。 那可是死亡之地。 一但船翻，任你龙自凤孙都不过鱼腹之饵罢了。 但现在…… 王景眼眸一缩，忽然看向发呆的李承乾， “殿下，这海外地图究竟长什么样？” 这一刻，王景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而且不是一般的关键，是关键！很特么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李盛真的有这种意图…… 便在此时，崔白鹤也忽然惊叫起来。 “是了，先前我曾听几个在城西书院打过交道的小辈说过，这大唐的疆土，不过区区中原之地……而在中原之外，天南海北，还更有广阔之地。” “果然……” “殿下，这地图究竟长什么样，殿下可曾看过？？” 这一下，众人全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李承乾这里。 因为…… 如果海外真有那么巨大的疆土，等到李盛外出建功…… 那可就太迟了，因为那么大的功勋在身，届时怕是谁也无法撼动李盛了。 李承乾被众人一齐逼问，一时间有些被吓到了。 我靠，这是什么阵势…… 这么夸张？ 不过转眼一想，这地图…… “呃，不瞒诸位，其实孤也记不太清了，哈哈哈……” 王景，裴寂，萧瑀……：………… 你在当个锤子太子？ 不过毕竟事关重大，众人也不敢轻易放弃，谁知道后面有什么好机会等着大伙呢？ 或者，有什么大坑…… “殿下，这可是事关天下大势啊，殿下可不能就此揭过啊！” “殿下，再想一想啊！” “殿下，好好想想啊，此事可不敢就这么忘了啊！” “这……” 李承乾被众人逼问不过，只好努力冥想。 冥思苦想，简称冥想。 想了一阵…… 李承乾忽然一拍脑袋。 接着看向王景，“王老，你这府中可有纸笔？” 王景闻言愣了一下，我擦这太子什么脑回路，我府中能没有纸笔吗。 这也太不通世间之事了吧…… 不过来不及管那么多了，当即用力点头，“有有有！” “来人！立刻去给我取纸笔来！” “是的老爷！” 几名丫鬟立刻离开，紧接着就抬着一张四面八方的宽大桌子过来。 这桌面十分宽大，有两丈长宽，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端的是气派无比，直接一条龙服务。 几个丫鬟气喘吁吁的悄声离开了。 这可是老爷们谈论大事的时候，谁敢打搅，当然也不敢走太远就是了，那万一老爷又传唤呢。 李承乾一把抓起毛笔，一旁李天城当即拿住墨块，在砚台中磨耗起来。 不一会……黑漆漆的墨水出来了。 李承乾执笔沾起墨水，当即就在上好的名贵宣纸上绘画起来。 不一会，一个栩栩如生圆圈画了出来…… 众人一看，不由得齐齐一怔…… “殿下，这是什么？？” “圆的？” “不是，不是圆的……” 李承乾努力的思考回忆了一下，补充道，“这个呢，就相当于我们的中原之地……” 接着又在圆圈的右边，标注了一杠，“这是东海！” 随后是圆圈的左边，再次标注一个小圆圈，“这是昆仑……” 李承乾的画技成功给众人整的是满头冒冷汗，这也太离谱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的问题关键，是弄清楚这件事。 这“神州之外”的利益，究竟有多大？ 获取这些利益，门槛，收益……水平又是如何？ 这才是最关键的！ 李承乾画完了东海和昆仑之后，接着又在地图的上下方，分别标注了两个位置。 分别，是北边的鲜卑之国高句丽，以及南边的…… 海！ 海洋这部分，李承乾也画了一个圈，搞得王景等人都是一脸问号。 特意提了一句之后，才听李承乾解释这特么是海……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不过也就这样了。 南边是无穷的十万大山，瘴疠之地，再往南就是海。 除了这个方向之外，其他几个方向他们都知道了，就那几个，基本上也是神州地理可扩展范围的边界区域。 甚至实际上，高句丽，南边的个别蛮夷部落，都可以按神州的叛乱地区来看。 那么问题来了。 真正的外部世界有哪些？ 李承乾再次努力回忆了一番，接着缓缓的，再次下笔，在白纸上绘画起来…… “这，则是另有大块的土地。” 李承乾在南边描绘了一下， 这个位置……赫然正是神州的南方！ 不是普通的南方，不是十万大山那个南方。 而是十万大山更南方的南海，再在这南海的南方！ 这一下…… 见识了干货，王景裴寂一干人齐齐吸了口气。 你不说别的，这太子确实有门路。 这些知识，我就问你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 在神州的南方，居然另有一方世界，而且看李承乾花的这个圈，几乎就不比中原地区小。 这要是真的…… 那可就是大新闻了！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 这就刺激了啊！ 于是兴奋的看着李承乾，“殿下，那然后呢？” “是啊殿下，还有呢？南方除了这块，有没有其他的……” “东边呢？昆仑以西呢……” 众人都十分好奇，毕竟谁知道李盛要走哪个方向？ 如果不能弄清楚李盛要走的方向，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因为好走的路，早多少年都被先祖们走没了，现在的神州就基本是所有能走的路的总和啊。 要说寻找其他肥沃之地，恐怕还真的非李盛这妖人不可。 如果弄不清楚这事，那想要投机，给自己谋利，给李盛下套什么的…… 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众人这问的起劲，李承乾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个……对不住了诸位，剩下的……我都不记得了……” 王景等人一时间简直无语。 这李承乾也太拉了…… 不过说到这，其实情报也已经够多，够用了！ 第443章 分明就是金山银山！ 李承乾所画的地图是有点离谱，但地图之中的信息却是实打实的。 尽管众人都有点流汗黄豆的感觉，但信息也是都把握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 神州之外，另有一个新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有新的领土，新的财富！ 当然，这一套他们平时是不会吃的。 但是这次，李盛开冲了！ 如果是别人来忽悠他们去海外搞钱，那他们直接就是四个字。 看都不看！ 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带动一下的。 就那海上凶险之路，海外瘴疠之地，去那些地方能寻到什么财富？ 便是真有，那能比得上拿着中原大地的土地收租香？ 能收租，鬼去搞那有的没的，有病才搞这些破事呢。 君子谋德，不谋利！ 这就是说，真正的君子应该耕读传家，而不是跟亡命徒一样到处寻找赚钱的机会。 这也是众人给李盛安排的罪状之一。 踏马的，你狗日的如今圣眷正隆，不想着好好结交我等大儒，反去灵州苦寒之地和来往的商人打成一片，还专门给他们修建新城池。 玛德，这叫人干的事吗？ 简直是禽兽行为！ 但是…… 现在实在是时移世易，没有办法！ 没别的，主要就是这李盛太可怕了。 手中的零头流动资金，这一年，简直是被李盛这奸贼坑了个一干二净！ 茫茫多的金山银海啊…… 全流出去了，跟流水一样！ 什么叫苛政猛于虎？这一年发生的事放在古圣人眼中，还不得分分钟泪目？ 而不仅仅是流动资金，金银绢帛，这些东西。 更要命的是，在这一年晚些时候的博弈之中。 大家为了找回本钱，甚至连家中的田产都卖掉了大笔。 平均折损率，全数超过四分之一。 超过四分之一这是什么概念？ 大唐削掉四分之一，按李盛这奸贼篡夺突厥漠北之地之前来计算，那就是长安以西的领土全没了。 这不是灾难是什么？ 虽说…… 到年底寒冬时节，这一年因为运气不错，遭受了雪灾的地方不止幽燕一路，其他也有不少地方。 收上来的租子折算成粮食，又从一些倒霉农户手里拿到了不少田。 算是…… 勉勉强强，回收了一部分损失。通过各家一番各自的努力，拿回了不少失去的田地，平均失地四分之一，终于勉勉强强的收回了多半，基本接近之前的水准。 其实只要再等一年，流动资金，基本也能回血回满。 只不过呢……这个流动资金的恢复，就不免需要大家勒紧裤腰带，节俭经营了。 可…… 可这一年…… 天可怜见，大伙已经是够节俭，够励精图治了。 可是结果呢？ 别人不说，就说王景，现在看见这些歌姬就来气，已经多久没换过了。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关键最恐怖的是，李盛，李二……这两个妖人一日不除，　大伙在国中就一日不得安生！ 这些田地即便一时收回手中，恐怕……迟早，都会被李二和李盛用各种毒计，谋夺回去！ 这一点，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丝毫怀疑。 李二李盛这君臣两人堪称古今不遇的禽兽二人组，便是纣王加上申公豹都没有这么恶心！ 而现在，大伙有了这个机会…… 众人立刻确定。 苦日子很可能，极有可能，要到头了！ 如果李承乾的地图是真的，那南方之地真的有那么大…… 而且也的确是有利可图的话。 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在神州之内，大伙惹不起李二李盛。 但到了神州之外呢？ 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正是这个念头。 从李承乾地图画出来的瞬间，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么大的地盘啊…… 不说都是上好的良田，哪怕是个一般水平，应该也够大伙去虎踞一番了吧？ 裴寂，萧瑀…… 王景，李天城，郑太山，崔白鹤，卢长庚…… 众人此刻，全在深呼吸。 脑子里就一件事，这地……能种吗？ 许久之后，李天城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仿佛祈求一般的看着李承乾。 “殿下，这地方……物产如何？可能耕种？” 这是众人此刻最最关心的问题。 这里要是物产丰富，那不就发了吗？ 而且还有一个特别紧要的问题。 如果这里物产丰富，那么以后大伙不用收租，天天顶着李二李盛这两个妖孽的压力苟活了。 咱在江南营个造船之业，那不也是一条财路么？ 不过…… 这一年，但凡是跟李盛李二沾边的事，众人只要参与，基本都没见过什么好结果…… 此刻尽管是美滋滋的肥肉在眼前，众人却始终有一种这玩意该不会有毒吧……这样的感觉盘踞心头。 不过这一次，意外的…… 李承乾思索了一阵，接着双眼一亮，却是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诸位，我记得这里！” “父皇和孤提过一嘴，此大洲名为‘东南岈’，贯有各类珍奇物产。有最顶尖的香料，还有各色珍奇水果，不需耕作便能大量产出的土地，且可一年两熟，极品水稻种，亩产可达寻常水稻的两倍，乃至三倍……” “数之不尽！” “诸位，孤可没有打诳语，父皇说的，就是这四个字！……” “数之不尽！” “东南岈，东南岈……” 听着李承乾的讲述。 王景，裴寂……等人，齐齐陷入了呆滞。 这特么的是什么地方…… 珍奇香料，这在长安可是价比千金，无数富贵显赫之家趋之若鹜的东西。 而各色珍奇水果，这恐怕也是价格奇贵……运往神州，或许不能大肆牟利，毕竟能不腐坏就是一大考验，多半不可行。 但是极品水稻种子，无需耕作的土地…… 这特么的就非常惊人了！ 这玩意…… 摇钱树啊简直是！ 骇然…… 震撼…… 惊悚！！！ 天下焉能有这样的土地？ 无需耕作，能一年两熟……这特么的得是王母娘娘种蟠桃的地方吧？？ 还有那极品水稻种，亩产可达寻常水稻的两三倍啊！ 这叫什么？ 分明就是金山银山！ 第444章 这计策甚是妙啊！ 极品水稻种，和极品土地搭配起来。 这有多香，简直不敢想。 玛德，鼻子都要香破了…… 这一年，因为李盛的所作所为各种恶行，尤其是土豆红薯的产生…… 好吧，因为这两样东西，大伙多收了不少地租。 每一亩地都能多收个三五十斗，这也是众人这年能回血的关键。 但……相应的，却也带来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前景。 因为有了容易种植的红薯和土豆，这一年…… 有不少原本按推算应该交出土地的农户，居然不需要卖地了。 大伙的地，特么的无法扩张了！ 这可就难顶了。 要不是因为今年不少地方雪灾，大伙根本就没有机会回收失去的土地。 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这意味着…… 目前的土豆红薯，因为总量始终有限。农户种植出来的，全部被李二以官方名义照价回收，进一步推广。 而一旦推广到全国，那就真是大事不妙。 ——日后，农产量增加，一到了水寒雪蝗灾，农户之家也不再需要靠着卖地来维持生计。 这样的话…… 那咱们不就彻底没机会扩大田产了。 这河里吗？ 老天爷啊，这很不合理啊！ 现在众人都已经达成了一致。 必须，且一定要是能坐稳的江山，才是真正有用的江山！ 而要做到这一切…… 就必须远离李盛！ 现在。 机会来了！ …… 想想那几乎与神州范围，相差无几的土地。 再想想那极品水稻种和极品土地，搭配起来开垦种植的场面…… 王景等人，就忍不住的呼吸急促。 这特么的，就是突出一个字。 刺激！ 有了这些地方，以后距离中原有万里海波之遥，那李盛也好李二也罢，还怎么和大伙争斗？ 他们什么也争不走！ 事情就这么简单！ 计策已定，众人纷纷心潮澎湃起来。 这特么的，太刺激了。 下一步…… “王老，现在……我们怎么办？” 李承乾被众人问了一通，心里其实早就慌了。 关键是现在，自己虽然知道南方之大洲是宝地，可究竟怎么经略…… 这却也成了一个问题。 李承乾求助般的看着众人。 不一会…… 李天城老爷子，双眼一眯。 “方今之计，别无他想，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说着比了一个拔刀砍人的手势！ 李承乾一看，愣了一下。 “不是……李老，咱们要暗杀李盛？可是李盛这……” “李盛此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怕是下毒之类的手段也不管用啊。” “至于派刺客行刺，这更是……这不更是无稽之谈？” 李承乾有些懵逼的看着李天城老爷子，脸色十分诧异。 不光他，身边的几人也都惊讶的看着李天城。 被众人这般盯着，李天城却没有窘迫之意，而是得意一笑。 “诸位这是在说什么呢？哪能如此暴躁。” “我等此番既要建功，必不可仓促图之，这李盛大家都知道是妖人，凡人难以抗衡，男道老夫会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那……那还刺杀？” 众人面面相觑。 你刚才那个手势，可不就是要刺杀？ 不过闻言，李天城笑着摇了摇头。 “诸位，怎么可能刺杀去？这当然不可能。老夫的意思，是截胡！” “截胡？截胡这又是……又是何意？” “李老，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计策，快告诉我等吧！” “很简单啊。李盛既然想吃下南方大洲‘东南岈’，那我们也去吃啊，这个诸位没有异议吧？同时我等要吃的稳固，便不可给李盛这妖人留下机会！” “李老你的意思是……” “李兄你是说……” 众人知道李天城的计策已经说到了要紧的核心处，纷纷露出紧张之色，盯着李天城，双眼一眨不眨。 “老夫的意思，就是直接从源头入手。李盛要造船？哼！” “能驶过万里海疆，抵达‘东南岈’的船，必是大船。我等此番，就将江南所有造船工匠，尤其是专擅造大船者，全数笼络到麾下！” 李天城比了一个“抓”的手势。 这个手势，众人一看便明白了。 将工匠全数搜罗到麾下……这不就没毛病，没问题了吗？ 他李盛没有工匠，如何造船？ 造不起船，岂不就是一个完蛋么！ 什么计划，都得全数搁置！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很快明白了这个计划的精妙之处。 玩的就是一个釜底抽薪！ 直接从源头上，挫败李盛试图立下大功的图谋，同时…… 为咱们五姓七望，找到一个新的出路。 一举两得。 一石，二鸟！ 完美的计划！ “李兄……这计策甚是妙啊！” “简直是妙极！哈哈哈哈哈！” “走李盛的路，让咱们的圣乡侯，无路可走！” “哈哈哈哈哈哈！” 城南大宅之中，一片欢声笑语！ 不过笑归笑，接着卢长庚却是想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李兄，我们为何不直接从木材上下手，将木材都垄断下来，这李盛不就乜办法了吗？” 卢长庚这话让院子里的一片笑声都停了下来。 众人齐齐一怔，接着王景却是笑着道，“卢兄这是有所不知。木材这东西，天下到处都是，我们便是家资雄强，又如何收购的完？” “届时恐怕多半还是要被那妖人找到机会啊。” “这……这倒也是了。” 卢长庚点点头，明白了。 果然，凡事还是要从稀缺之物上下手。 不过换个角度，他还是有些不安。毕竟造船的匠人很少，可以全数收买到麾下扣住，但普通的木匠，那不是遍地都是么。 虽说寻常木匠不会造船，可聚集到李盛这妖人麾下…… 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奇妙变化？ 这些事，在去年可是没少发生过，每次都整的大伙灰头土脸啊。 不过现在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别的角度可以下手了！ 要抢占这出海之事的先机，似乎也就只有收买江东所有的造船匠人一途。 不过…… 就在此时，裴寂想了想，忽然开口。 “卢兄说的不差，这的确是个问题。” 第445章 还得看咱裴师父的！ “这个问题，依老夫看来，还真不可小觑，咱们最好再好好想想！” 裴寂在这群人当中，基本上是相当于军师一般的存在。 裴师父这三个字可不是随便叫的，这可是圈子里头号大儒。 此时裴寂都说了，众人纷纷一怔， 自然也是没有再大笑，而是很认真的再次思索起来。 倒是卢长庚一脸懵然，没想明白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玄机…… 啥玄机啊？这个…… 一阵思索之间…… 整个院落里，也随之安静下来。 事关未来前途，人人都是绞尽脑汁。 接着，王景有些焦躁不安，看向裴寂，“裴兄，收买船匠船工，这计策究竟有何不妥之处？还请裴兄明示啊！” 事关重大，而且不是一般的重大，王景也确实不敢掉以轻心。 就见裴寂想了想，说道…… “要说此计，本身也无不妥之处。毕竟天下的渔民总量有数，不可能凭空多出许多，那么相应的，造船的工匠也不可能太多。” “要垄断这些船匠船工，的确不是不可能做到。但问题是……” “即便垄断了船匠船工，可李盛这妖人……唉。老夫总觉得……” 裴寂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 李盛这个妖人，真不是一般的妖。 想起这人，裴寂就觉得牙花子疼…… 玛德，啥事都能让他玩出花来！ 龇牙许久，方才长叹一声，说道…… “这妖人贯会用种种奇术，以成不可思议之事，此人祸乱天下一年多，正赖此一处耳。我等即便垄断了船匠……” “可万一，李盛直接招募一群寻常木匠去，他自己带着造，会不会也能造出大船来？” …… 裴寂说话间，众人齐齐愣住。 这……这倒的确是个恐怖的问题！ 李盛这可是妖孽啊，造东西这种事，此人更似尤为擅长…… 要是他连造船也能玩出花来，那可不就是坏事了吗？ 坏事，坏大事！ 要坏大事！ 这个可怕的可能性瞬间让众人出了一身冷汗。 卢长庚更是瞠目结舌。 玛德，自己刚才就是想说这事来着！ 可是…… 最后，卢长庚也没有说下去。 关键就在于，除了这个办法，好像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那毕竟是李盛，古今第一妖孽啊！ 卢长庚无形之中，直接给李盛起了个新外号。 其实也不算新外号，只是加了“古今第一”这个前缀而已。 但这个前缀也够可怕了，而且…… 基本上，也已经是众人的共识了！ 面对王景的询问，卢长庚等人求助般的目光。 裴寂也是一脸苦瓜相，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紧接着……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瑀，忽然开口。 “这个风险，咱们不可不察，所以必须要有第二条路！” “两条腿走路，如此，行事方可稳妥！” 稳妥！ 这可是神州自古至今数千年历史之中，看似最不起眼，实际却是最高的赞誉。 凡事能办的出色，不一定是英才。但能把事事都安排的稳妥，那就一定是可造之材！ 这一点毫无疑问。 萧瑀这话一说，众人齐齐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不过…… 这事要办的稳妥，究竟该怎么办…… 要两条腿走路，那另一条腿究竟应该…… 是什么呢？ 再次苦思了一段时间，这次…… 嘭！ 一声巨响！ 裴寂猛地一拍桌子。 “老夫想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裴寂这一拍桌子，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不过却是齐齐看向裴寂，个个脸上写满惊喜。 玛德，还得看咱裴师父的！ 这种时候，除了裴师父，还有谁能想到主意？ 没了！ 也就咱裴师父！ 什么叫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这就是！ 感应到众人期盼的目光，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顿时还真让裴寂有些飘飘然。 哼！ 还是老夫脑子好使，牛逼！ 接着开口说道，“这第一条腿，咱们已经定下计策，就是收买天下船匠。” “那么第二条，自然……便该从原材料下手！” 裴寂说完，抚须微笑。 仙风道骨！ 高人风范！ 不过众人闻言，却不由得齐齐愣住，呆呆看着裴寂…… “可是裴师父，这……这计策卢兄刚才也说了啊。” “咱们不是都算过了，这天下木材何其之多，哪里垄断的过来啊？” “是啊裴师父，这天下的木材，北方的就不说了，向来是地广人稀，深林巨树遍布。便是南方，也有那十万大山，其中异种珍品无数。” “要从这个路子上断绝那妖人的计划，只怕是……” “我等这些家资，恐怕有些力有未逮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面露难色。 这个思路其实也没错，刚才卢长庚也说了。 卢长庚说的时候，大伙还真的考虑过。 可这不是没有可行性么，大伙财力再雄厚，相比整个天下的木材…… 要垄断以阻止李盛，这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啊。 不过众人这一通倒苦水，抱怨…… 裴寂却像是充耳不闻，全程微笑。 末了，脸上笑容反而更盛。 好似丝毫不懂其中艰难处，又好似……胸有成竹！ 看着裴寂一脸笑容，王景、李天城等人心里也是痒痒的。 这计策到底怎么弄啊…… “裴师父，你倒是直说啊，我们都等不及了！” “可不是嘛裴师父，有计策，你尽管说，我等势必奉陪！” “只要能真为我等五姓七望谋的出路，来日我等唯裴师父马首是瞻！” “裴师父，快说吧！” “呵呵……” 裴寂老神在在的一笑，接着终于开口了。 “诸位，这船……的确是通体要用木料，要用掉大量的木料！” “但诸位可曾想过，造船所用的木料……是否船只的每一处，都是一样？” “船要远航，船上需有屋宇。用来造窗户的木料，和别的地方，能一样吗？” “裴师父这意思是……” 此时，家在南方，清河崔氏出身的崔白鹤忽然双眼一亮。 心中隐隐有些明悟。 不过还是没有想的分明。 于是只好眼巴巴的看着裴寂，等他说完！ 第446章 这桅杆才是关键！ 却见裴寂，这一次直接哈哈大笑。 “诸位，船只要在海上行驶，最为关键的是什么？” “最为关键？这……” “这船得大！” 李天城老爷子直接开口，“老夫虽家在陇西之地，并无滨海之处，不过老夫倒也有个小小的爱好，喜欢画舫！” “如今手头画舫，没个八百也有五百来艘。这画舫要行的稳当，就务必要大！越大越好！” 一看有资深人士现身说法，众人都是齐齐睁大了眼。 这倒是干货！ 学到了，嘿嘿……以后造船，自家的船一定要大！ 毕竟想想也是，海上风高浪急，若船不够大，如何能抵抗风浪不是？ 不过…… 问题也来了。 这好像跟裴寂说的没啥关系…… 裴寂闻言也是满脸笑容，但却摇了摇头， “李世兄所言不无道理，船的确要造的大。但大船能出海，小船又不会直接沉下去。这大小之辨，岂能算得上最为紧要？” “那……” “那这……” “裴师父，那……” “呵呵。” 裴寂一通装逼，此刻终于开口道，“真正的关键，在于桅杆！” “若无桅杆，如何扬帆？若是无法扬帆……” “这船……又如何能够航行出去？” 裴寂这话一说。 众人顿时惊醒，齐齐睁大了眼盯着裴寂。 是了…… 桅杆…… 桅杆！ 桅杆啊！ 这桅杆才是关键！ 而桅杆…… 众人一下子，都明白了裴寂要说什么。 一个个脸色，全部涨的通红！ 裴寂哈哈大笑，“这桅杆才是最为紧要之处。” “那我等，不就有了发力点了么？” “桅杆所需的木料，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船只其余部分，只要工匠手艺够好，什么木料都能用。” “但桅杆却不同，没有整根的极品木材，栋梁之质，寻常木材，岂能担此大任？” “寻常木料用不得，便必须寻找最好的木料来制作桅杆。” “我等……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裴寂已经是忍不住笑出声了。 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 “我等直接垄断桅杆……诸位可说说，这李盛还如何造船？” “将顶尖的木料全数买断，李盛那妖人便只能寻找小一号的木材做桅杆。” “桅杆小了，那船只又如何做的够大？只能造小船！” “他李盛，只有小船；而我等，却掌握了所有顶尖木料，可以随意制造大船。如此一来……” “诸位可说，这李盛还将如何在海上远行？” …… 裴寂一番话。 思路清晰，论据充分。 一通说完……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 等人，齐齐愣住。 瞠目结舌。 我擦…… 还是咱裴师父思路牛逼啊！ 一旦想清楚了这一点，众人齐齐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裴师父，高啊！” “裴师父这才叫高，天下之高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通大笑，整个城南后院之中，一片欢声笑语！ 裴寂这一番话，简直点燃了众人心中火焰。 王景激动的满脸通红的说道，“我等的确是无法垄断天下木料，可……可是……” “可垄断天下的顶级木料，这不是有手就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条关键的关节，此刻终于打通！ 这一刻，整个城南大宅，都爆发出一阵欣喜之极的疯狂大笑！ 李承乾在其中，满脸也是涨得通红。 双眼更是睁大，血丝一条条迸发而起。 嘿嘿…… 父皇，你想废黜我这个太子？ 不好意思，你这中原的河山，我李承乾还真不需要！ 届时有了无需耕作也能产粮的极品良田，有了一年两熟，乃至三熟的水稻良种…… 届时，孤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圣天子！ 届时，孤倒要看看……父皇你，还有那个妖孽李盛，怎么跟孤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想自己直接可以不再被锁死在这太子之位上，不再仰赖李二的鼻息，李承乾的心脏就是一阵狂跳。 最近自己一直没回宫？ 父皇大概很生气吧？哈哈哈哈哈哈！ 亏得自己还在想，回宫之后可怎么办，到时候那一百篇策论，万一父皇真要考校自己，自己可怎么应对…… 可是现在。 不好意思，我李承乾，不伺候了！ 这皇宫，不回也罢！ 天下，有的是我李承乾的地盘！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李盛……你们这群昏君奸臣，都给孤等着。 等孤成为了东南岈之王，早晚回来讨个公道！要你们统统俯首称臣！ 哼！ …… 就在城南大宅忙着密谋的同时。 李盛也是同样的忙碌。 忙碌的不是别的，正是……没错，造船之事！ 李盛这几天也是累坏了，以前还真没想过，古代那种排水量连一万吨都不到的小船，需要的原料、工时，居然如此庞大…… 坑爹啊…… 李盛只能这么说了。 不过好在一通操作猛如虎，又有莺儿这个得力助手，最近总算是联系到了不少木材商人，搞到了木料货源。 下一步，就是选择港口，开始造船！ 对于选择何处港口，李盛心中暂时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 不过这事，也不难研究，前世不就有大量的参考。 最好的港口在哪里，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李盛需要找到顶级的木料，来制作桅杆。 虽然设计上，大船是用蒸汽动力，这个自己目前已经有了初步的模型机，也可以说是技术验证机，只等放大一番就能用。 但航海这事，海上风高浪急，没有更多的打算可不行。 因此李盛一直在努力搜集、回想各种关于木料的资料。 蒸汽机，得有。 大帆，大桅杆，也得有！ 不过大桅杆需要顶尖的木料，这玩意上哪去找，李盛目前心里还真就没啥主意。 思来想去一番……自己是知道哪里有顶尖木料，可是…… 说来搞笑，正因为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反而有点选择困难症。 不仅仅是这个时代已经开发，被百姓大众所熟知的那些木料，还有一些稀缺木料，可都只有自己知道！ 这天，李盛正在苦思，忽然间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447章 都能想到办法？ 李盛讶异的回头一看，却见院门打开。 本以为是棉儿或者丹青这两个侍女，但来的却是莺儿！ 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 胸脯一阵剧烈的起伏。 李盛连忙给莺儿倒了杯水，一边拍打后背给莺儿顺气。 好一阵功夫，莺儿喘匀了气，方才抬起头。 这一抬头就是一脸焦急之色。 “公子，大事不好了，市面上忽然冒出一群来路不明的买家，将各处商人的顶尖木料都买走了！” “公子你要的哪种特大型的木料，现在……一根都没有了！” “什么？” 李盛闻言一怔，很是意外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见李盛懵逼，莺儿顿时十分愧疚。 这事是自己代公子之劳四处寻访，然而如今却出现了这情况…… 羞愧啊…… 但让莺儿意外的是，李盛呆了一下，紧接着却又露出一个笑容。 “没有了……没了那就算了呗，多大点事！” 李盛让莺儿采办木料顺便留意大型的顶尖木材，本来也只是无心之举。 毕竟能直接买到，也省去不少功夫，免得还得自己四处寻找。 但莺儿闻言却呆住了，满脸羞愧焦急之色，“可是公子，你……” “你不是要造船吗？” “没了这些顶级木料，那船……” “呵呵，放心吧，傻孩子。造船，用什么木料不能造？再说了……” 李盛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公子自有办法找到好木料，你且放心去办事即可。” “啊……”莺儿呆住了，公子居然有办法？…… 这让她十分意外，因为她已经努力通过自己所有的人脉，寻找了来往长安的所有大木材商人了。 没有了，那就是天下都没有了。 公子连这……都能想到办法？ 莺儿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但…… 紧接着，心里却莫名冒出一股暖暖的安全感。 可是公子说有办法了，那就应该是有办法的！ 于是抬头，嫣然一笑， “公子！我明白了！” “哈哈，去忙吧！注意休息就是，不用焦虑那么多！” “嗯……嗯，公子！你也是！” 莺儿一溜烟的跑来，接着又一溜烟的跑走了。 李盛望着莺儿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事有点奇怪啊……这么巧？” “不过大型木料，这在这个年代的建筑上也非常常用啊……” “看来是有人要大兴土木吧。” 李盛摇了摇头，无所谓了。 横竖找点大型木料而已，自己有动植物图鉴，还能真的找不到不成。 于是，很快将这个奇怪之处抛诸脑后…… …… 数日后。 杭州！ 一片荒凉的沙洲边…… 有一处远远高出地面的断崖。 这断崖好似刀削一般，直接超出整个海面数十丈，幅度极为惊人。 同时又仿佛某种奇特的风水形胜，面向海面绵延开来，但同时又在两端，分别突出一个角。 这两个角以掎角之势，环抱出隐隐约约的一片内海，便如湖泊一般。 外间海面随波涛起伏，但这片奇异的湖泊，却是一片风平浪静，丝毫没有受到风浪侵袭一般，平静无比！ 几乎就与真的湖泊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说，在杭州城内那片著名的大湖，都不如这片海域更加平静。 杭州自古作为船运、渔业重要节点，向来便有天然良港，而且不止一处，这正是其中一处。 此时…… 天然港的岸边沙洲之上，则漫步着一名年轻人，年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盯着海波眉头紧锁。 李盛远远观察了一阵，越看越是忍不住皱眉。 这港口…… “公子，这杭州城不美么？” 见李盛皱眉不语，一旁的棉儿开口询问。 丹青眨了眨眼， “据说在这杭州城的西子湖上，范蠡曾经带着西施泛舟过……” “要不公子，我们……” 丹青话音未落，就跟棉儿对视一眼，两名侍女都兴奋的小脸通红。 这话现在不说，以后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不过当面真的说出来，还真是…… “丹青姐姐你说什么呢，羞死了……” 丹青莞尔一笑，摸了摸棉儿的脑袋，但却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 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李盛。 被盯着后脑勺看了一阵，李盛终于点了点头。 丹青顿时兴奋的吸了口气。 这是……有机会了？ 接着，就见李盛缓缓道…… “你们说的不错……西湖的确是个好地方，很适合用来泛舟！” 丹青棉儿激动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随后……各种急促…… 嘤嘤嘤！ 不过接着，就听李盛说道，“要是能把这港口盘下来，再在西湖开造船厂，整一条运河到这，就完美了。到时候一个西湖，起码能支持五六个造船厂同时开动。” “那我大唐就天下无敌了啊！” 丹青，棉儿：………… 公子说的好有道理，我们竟无言以对！ 不过李盛激动的畅想了一下，接着却是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不过还是可惜了。这最大的一处港口竟然被盘下来了，看来还是要另想办法……” “呃……” 李盛似是在考虑正事，丹青也不打岔了，想了想忽然开口道，“公子……我出身江南，过去曾经听说过，在杭州还另有一片港口，公子若是想看看，不妨现在去？” “另一片……” 李盛回忆了一下，杭州在前世也是国际贸易基地，的确不应该只有一片良港。 如果还有，那也不错。 虽说小一些…… 可能支持的造船厂数量，船只尺寸、排水量也要跟着小一截。 不过这对李盛来说问题不大，因为……有水密隔仓这个技术，外加额外的蒸汽动力，李盛实际上也并不需要那么巨大的船只了。 君不见前世，多少蛇头用的船才多大？照样横行七大洋，稳如老狗。 现在没有钢铁制造的船体，足够可靠的钢板还未能弄出来，不过靠着前面两样…… 只是去一趟东南亚，也没多大问题了。 李盛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还不错……和我说说这港口在何处吧，我们现在去看看！” 第448章 兴建计划！ 造船厂的兴建计划，迅速提上李盛的日程。 没错，这次……并非是李二出面来搞，而是李盛亲自建造船厂。 原本李盛是不打算来这出的，他原本的目的，只是给自己整艘海钓的旅游船。 权当游轮来玩，毕竟现在条件好了嘛。 但让李盛失望的是，之后他又跟老杜老魏他们见面之后，才得知了一件事。 玛德，因为之前自己去了漠北一趟，后来又经营灵州。 然后老魏这个老不羞的，得了内幕消息，当场就跑回去告诉老李他们了。 于是老李就直接……直接把家里的造船生意，给盘出去了！ 说是打算以后将生意往漠北转移。 李盛也是无语，这群人一天天的忧国忧民，　结果一看见商机，好家伙跑的比狗还快。 不过既然这样，李盛的第二个替代思路，当然是上书让李二掏钱。 国库有预算，那干嘛不用国库的。 结果和老魏交流一番，李盛才知道公共账号——也就是国库里，最近也没钱。 李二正在大力氪金，四处回购百姓种出来的土豆和红薯，以便进一步的进行推广。 这个事，李盛倒是也知道，但还真没想到能花那么多钱。 于是…… 最后，就变成了李盛自己先开办一座造船厂，顺便等待李二继续加大投入…… 不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出资，这事根本就不可能搞得定。 要知道这…… 可是经略世界岛的一角，欧亚大陆的南陲，面积与欧陆几乎等同的一块地方。 这没有举国之力齐上，基本就是小打小闹而已。 当然，还有一种路线，那就是李盛这次出门，直接惊动各方。 等到载着货物回来，当着天下人的面，在整个大唐的关注下狠狠发上一笔财。 如此一来，大量的士绅就会发现出海贸易的收益，要远远高于他们收地租，接下来…… 到那时，自然就不会再有人怀疑，出海贸易的巨大利益了。 这个方案的第一条，引起各方注意…… 这一点李盛毫不怀疑。 现在李盛在杭州城郊，一片十分荒凉的小山丘之中。 这小山丘再往外，就是太平洋。 这片小山丘脚下，实际上就是一片天然良港，而且比之前在城中的那片港口还要小个两号，差不多只有那一半的面积规模。 这对李盛来说也算是够用，但理性的说，对于热衷内卷的神州人民而言，第二那就意味着啥也不是。 事实上这片小港的荒凉程度，和之前那片大港之中，渔民往来、游人络绎不绝，这两者的对比也说明了这一点。 然而呢…… 自打李盛前些时日，在这边观察港口，并且招募船匠…… 消息传播出去之后，这小港附近，立刻开始聚集人流…… 有游览杭州的游客，有住在附近村子里的农户…… 总之各路闲散人一下子都找到了新的经典，纷纷跑到这附近围观。 而此时，李盛甚至还未开始建造船厂，甚至还没编制好招募在册的几个工匠…… 第一条当然满足，第二条…… 李盛现在把握不说十足，九足起码是有的。 东南岈这地方地处热带亚热带，气候温暖湿度大，生物圈种群极为丰富。 更不用说那地方，煤矿铁矿各种矿一大堆，想发财是真不难。 不过…… 即便这两条都做到，甚至都做好。 实际上最终，依旧很难说，可以引起神州的地主缙绅们跟风，一起去为神州开拓海外世界。 说到底……很多观念上的东西，已经根深蒂固。 可以躺着收田租，何必去风高浪急的海上呢？ 这天李盛正在思索怎么开建这个船厂的事。 这事要说原本也简单，不过最近却是出了点状况。 地方是杭州，靠海，还有天然良港，鱼米之乡数说的就是这种地方。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 对船只的需求应该很大，相应的，造船的船匠应该满地都是才对吧？ 然而好一阵子功夫过去。 李盛始终招募不到会传统手艺的船匠。 甚至连慕名而来围观看个新奇的游人都渐渐平息了， 依然，愣是一个都没有！ 根本找不到。 这让李盛有点上火，玛德最近什么情况…… 玛德木料木料被截胡，船匠船匠找不到。 办点事这么麻烦？ 不过李盛也情形，得亏自己是个穿越者。 这要是本时空的土著商人，你比如之前的老李他们几个。 手底下没有那么些经年跟自己干活，培养起感情的老船匠，恐怕还真是难。 于是…… 这几日，李盛一面吩咐莺儿先在杭州，帮自己搜罗船匠，以及对造船这一行当有所了解的人。 一面也自己开始试制船只。 其实…… 说来虽然李盛一直苦于没找到船匠，但…… 却不是因为自己真的非要有这个时空的船匠，给自己干活不可。 甚至李盛完全可以说。 这个时空，除了一些艺术品，所有的工艺手艺之类，在自己面前…… 都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不说别的，　不用什么花里花哨的现代船舶理论。 李盛就直接将以前玩船模的那点手艺拿出来，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一艘大船的设计。 说到底，只是木船，又不是射击到高端电焊、精密加工的战舰、高端货轮。 最关键的是，这吨位在现代根本就没人用……能有什么难度。 于是三天过去，李盛足不出户。 莺儿还没能联系到船匠，李盛这边已经搞好了设计的活…… 剩下的部分，自然也就没啥难度。 于是李盛也就将莺儿召回。 “没错，不用找船匠了，普通的木工师父就行。” “普通的木工师父就行？” 莺儿直接惊讶的睁大了眼，“这怎么行？海上行船事关生死，岂能……岂能如此草率啊？” “真的不用，你直接照办就行！” 李盛的思路很简单，依然是工业化。 总装的匠人……不对，现在该叫副初级工程师了，可以慢慢培养，但总体来说…… 绝大部分工序，有了以三视图为主体的设计图，都不再需要特别的船匠，而只需要熟练的木工！ 第449章 这话是李盛说的？ 现在确定是只需要熟练的木工，那么各种问题……也就大幅简单化了。 因为按照工业化的生产方式，每个工人还真不需要懂得整个流程，只要手艺活精通，一切就统统好说。 李盛说完后，莺儿怔了好一阵，接着才点点头，“那公子，我就……” “可以去招募了，另外……这几本小册子给你，到时候一边负责一块，跟老家的时候一样。” “好……好的公子！” 莺儿小心的接过册子离开了。 看着丫鬟逐渐变得摇曳生姿的背影，李盛摇了摇头，不由想起了前世的汉服小改改……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汉服啊。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间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盛一怔，接着就听到莺儿一声惊呼， “李老爷？这……” “哈哈哈哈，你们公子在吧？我是来找他唠嗑的！” “公子……公子在的，　李老爷里面请坐便是！” 李盛微微一笑，接着…… 果然，就见到了老李，老魏，老杜，以及老方这几个家伙。 这几人一见李盛，顿时跟黄鼠狼见了鸡一样眉开眼笑起来，“公子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哈哈！公子，好久不见，在杭州过的可还逍遥？” “我等此来并无别的目的，更是绝对没有薅羊毛的打算……” 李盛：………… 师傅别念了，你们我还不知道吗。 给几人倒上就地取材，李盛刚刚试制的龙井之后，李二等人喝了一口。 顿时，纷纷惊愕的盯着李盛，“这是什么茶？这茶如此香甜，清冽之气却又如此凌冽……好茶啊！” “嗯……这茶是不错，回头给你们装点。” “另外，你们几个家伙就别装了，不就是看上我这船厂了？”李盛呵呵一笑，“直说不就行了。你们几个家伙想入股，难道我还能给你们碰钉子吃不成？”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等人顿时互相对视一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魏征眼神乱扫，房玄龄两眼看天…… 接着李二才哈哈一笑，“还是公子懂咱们啊！” “此行来见公子，的确是因为对这船厂感兴趣……” “呃，不瞒公子说，我们几个凑了些钱，的确打算……那个……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玛德，自己可是堂堂皇帝。 别人都管自己叫什么 叫陛下！ 可自己这一天到晚的，朝中小事是小事交给文武百官去干，大事就直接全程…… 全程当混子…… 什么事搞来搞去，都是一通操作猛如虎，快去西天请李来佛祖…… 这河里吗？ 这像话吗？ 简直……有辱皇威，有辱皇威啊！ 我李二面子何在？ 好吧…… 一阵尴尬加惭愧之后，李二很快就释然了。 当然，不是因为李二知道自己以后要给李盛一个大大的礼物。 而是…… 这一年多，自己终于厚颜无耻习惯了。 习惯了，那就不叫厚脸皮，只能说熟练…… 总之是众人一通嬉皮笑脸之后，李盛呵呵冷笑之间，倒也没有拒绝。 其实这个船厂，谁来入股都无所谓。 横竖自己只是为了给自己整一条出海海钓的船，专门整一座船厂已经够奢侈够离谱了。 见李盛爽快答应，众人都十分欣喜。 尤其是魏征，这厮过去长期不苟言笑，这会简直开心的眉飞色舞了都。 不过李二想了想，突然又觉得不太好。 “公子，我们说要入股，你就同意……岂不会担心我们将你架空吗？” 李二觉得…… 李盛这个孩子，什么都好。 就是有点类似汉高祖刘邦，孟尝君田文。 太容易相信人了！ 当然，李盛的智商他们是绝对不带怀疑的，其实也不敢怀疑…… 但李二作为父皇，总归还是担心孩子受骗啊。 说完这话后，李二很期待李盛的反应。 最好是直接打脸自己，孩子就是要比父辈更胜一筹啊。 不过…… 李盛直接耸了耸肩。 “这个事……你们真要这么干，那我也没办法。毕竟海贸利润巨大，见财起意……这我哪能防的住？” …… 李二魏征这票人闻言，不由得齐齐一怔。 我擦…… 这是李盛说的？ 这话是李盛说的？ 这话要不是当面说的，打死他们也不信这是大破突厥的大唐武仙！ 然而李盛一脸无助弱小又肥胖的表情…… 却分明，表示的就是这个意思。 李二有些懵逼的愣了一会，接着磕磕巴巴的开口，“可是……可是……” “公子行走江湖，岂能如此不小心？” 魏征，杜如晦，还有房玄龄……也是不解的看着李盛。 如果李盛真是这么想的，那如果是五姓七望的人出手，这船厂不就便宜了别人了吗？？ 不过…… 众人的疑惑很快就不再疑惑。 却见李盛微微一笑，缓缓道，“这个事，你们担心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古人不是说了吗？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干嘛呢？给别人骗走一些，又不会怀孕。” “这……” 李二简直快要无语了，这孩子也太大度了吧。 当初你去殴打突厥人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嘴脸啊…… 魏征等人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仿佛不认识李盛了一般。 不过接着……李盛又开口了，意味着他刚才说的话，并没有说完。 “横竖钱财不能带到下辈子去花。” “既然这样，拿出一部分建设国家，不也挺好的？” 说到这，李盛终于露出了众人无比熟悉的，狐狸一般狡猾的目光。 李二，魏征…… 这群人这下子愣住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为国做贡献？可是…… “可是公子，这钱不都被骗走了吗？” “是啊公子，这钱都骗走了，那还怎么算是‘建设’国家？” “呵呵，所以说……你们几个家伙啊，年纪大了，格局还是跟不上。” “诸位，观一国，必先观何处？” 李盛突然抛出这个问题，整个脸色也陡然变化，无比严肃！ 仿佛在讨论一些极为要紧的军事问题！ 第450章 真就神仙转世？ 李二，杜如晦，魏征，房玄龄…… 在李盛的问题问出口后。 众人齐齐一愣，接着努力思考起来。 面对李盛的体温，他们是真不敢怠慢，这一瞬间，众人连坐姿都下意识的正了不少。 李盛问的问题，实在是极为紧要的问题。 尽管众人不明白，李盛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而这个问题…… 又和之前正在说的，开船厂受骗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但众人大受震撼！ 苦思冥想了一阵，房玄龄突然开口，“观一国，必先观其府库是否充盈？” 房玄龄开口之后，李二立刻就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可以说太关键了。 国家要富强，便须府库充盈。否则有灾荒饥民，拿什么去赈济？ 若有外敌入侵，又该拿什么组织军队？ 没有一个健康的府库，国运必不长久。 这话可以说是深得李二之心。 不过接着，杜如晦却是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王道礼法，规矩秩序，这都是咱们神州国之内的事情。可在外面，谁管你那么多？” “蛮夷都是畏威而不怀德，若无兵威之盛，我等便连生存尚且成问题，这时说府库有什么用？” “立国之本，首重兵事！” 杜如晦这番话，李二再次点了点头。 这也是真理！ 当时突厥都要打到家门口了。 这个时候哪有功夫计较那么多，不赶紧召集人手莽他们一波，活都活不了了，这不都完蛋了，还说什么有的没的。 不过…… 杜如晦和房玄龄各抒己见的同时，魏征却一直没开口。 不是说这些事他没有自己的理解，而是他感觉…… 李盛可能在谈更加重要的问题。 这些问题的重大程度，很可能不在前两者之下…… 毕竟，突厥突厥被他打爆了，经济经济被他盘活了。 难道李盛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要紧之处？ 但李盛这么说，肯定是有更加重要的信息要透漏啊。 不过…… 魏征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李盛话语之中，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便在此刻，李盛微微一笑。 “诸位。” “观一物，必先观其内。一国之内为何？” “一国之内？” 众人纷纷好奇皱眉，“一国之内……百姓？” 李盛摇摇头。 “观一国，必先观其意识形态！” …… “意识形态？？？” “这是什么？” 李盛口中突然又蹦出了一个新词，众人都是听的一脸懵。 好家伙…… 怎么李盛这的学问，真就跟无穷无尽一样。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从种田到打仗，李盛样样都有远超世人的理解。 真就神仙转世？ 可是…… 这个“意识形态”到底啥意思，大伙是真不懂啊…… 见李二脸色又开始一阵红一阵白，李盛也不再打哑谜，也径直说道。 “这意识形态，其实就是看这一国中，上至天子下至百姓，追求的是什么。” “如果天子百官，四方百姓都追求安逸，那么国家就会安于安逸。古人说的很明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果一国之人都满足于安逸，那么国家就不会强大！” “反之……如果天子百官，四方百姓，都追求卓越，那么国家就不会落到那个结局，而会越来越强大！” 李盛这话一说，众人顿时点头。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好似如梦初醒。 这倒是真的！ 仔细想想，这还真是一国之核心。 不过这个似乎……有些太宽泛了吧？ “那么……究竟怎么做，才能让神州的风气变得积极进取？文教之功，这谁都知道。但最终……关键在于，一国之资源，必须落到正确地方去。如果资源不是用于进取更多的资源，而是扣留在少数人手中浑噩度日，那么无论上下之人武德有多丰沛，最后都免不得费拉不堪结局！” 李盛声如金石，一字不落的说完。 李二顿时陷入呆滞。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齐齐陷入呆滞。 这……这理论……简直特么的石破天惊啊。 难怪…… 难怪大伙看史书，都发现一件事，强大的国家和衰亡的国家，两者在互相之间的圈子里基本都保持着高度的相似。 自打吴起、商鞅变法之后，战国时代的神州便开启了一场跨越数百年的政治制度竞赛。 其间波澜壮阔，每每读之，那无数的英雄人物，都令后世惊叹感佩。 这其中兴盛，衰亡的故事，来了一遭又一遭。 但知道这一刻…… 众人才终于从李盛口中，见识了其中的原委。 让资源，出现在正确的地方！ 当年商鞅变法，是削食利贵族之利益，以奖赏于国有功的战士，于是秦国迅速强盛起来。 而反例则是其他六国，看似也做了无数变法，但比起秦国，结果却是截然不同。 这其中，原来还有这般道理…… 这不正是法家诸子最核心的精髓吗。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尽是不可思议…… 李盛这……这…… 尼玛，这次不光武仙儒仙，直接又化身法仙？ 真就…… 那什么下凡？？？？ 李盛接着轻叹一声，缓缓道…… “这海贸之暴利，之前和你们聊世界地图，这咱也聊过了，就不说了。可是你们信不？” “即便日后，天下人都知道了海贸之暴利，依旧会有人反对海贸！” “啊？” 李二闻言一怔，“这大好事，国库可以赚钱，百姓能多一门营生，神州也能搞到更多的好处……这还是额外的好处，谁会反对海贸？” “呵呵……老李你还是不知道人心险恶。” 李盛呵呵一笑。 “牟利，这遍地的大儒，一个个的最恨牟利。” “但牟利和牟利，同样是牟利，岂能等而视之？在海上风里来雨里去，用血汗勇气寻找财富是牟利，在神州收田租、买大儒举孝廉当官，垄断话语权搞迫害，谋权贪腐……这也是牟利。这能一样？” “那百姓种田，也是牟利，难道这还有罪不成？” 李盛一番话。 李二直接愣住了。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群自小便系统学习儒家之法过来的文人。 此刻也全都愣住了。 殿下对儒家的理解……竟然如此深刻？！ 第451章 封地是…是怎么操作？ 要知道自古，儒家就一直提一件事。 君子言义不言利。 可这话，最初只是说道德伦理。 可遍地的豪强藩王缙绅大族，却纷纷都利用这个大义名分，视百姓为草芥，而坐收天下之利。 原来…… 解读儒家经籍，还有这么深的层次？？ 李盛没有在这上面说下去，而是说回了造船的事。 “海贸的确是有百利而无害，但……我要提醒一下各位。” “在未来，一旦海贸的利益为天下所知，一定会有敢于拼搏不畏艰险者参与进来，便如诸位。但同时……” “海贸利益虽大，这些全靠田租收入，外加买大儒给自己贴金的缙绅大族们。他们会放弃安逸的田租，也和你们一样去海上搏收益？” “他们根本不会！” 李盛面色冰寒，无比严肃。 “这群人会眼红海贸的利益，但自己却不敢上。” “但收益始终是实打实的，最后就会出现，参与海贸者，可以迅速致富。并且……拥有与他们相抗衡的资本。” “届时，他们会面临什么情况？手中的田契，不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甚至那些田产，都可能被新兴的海贸新贵所吞噬！” “为了保全田租这份可耻的稳定收益，老李……你觉得这帮人，会干人事吗？海贸，迟早被他们破坏的一干二净！” “相比这种结局，区区一个造船厂被人蒙走了，这算什么损失？经营造船厂，这需要的精力智商可不比出海贸易小，肯经营工厂……” 李盛呵呵一笑，“那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啦！” 这番话，李盛可不是空口说白话。 当年明代海军何等牛逼？火炮技术甚至一度领先欧洲。 结果……呵呵，莫名其妙就海禁。 其中都是些什么人作梗，那简直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宋代。 明明宋军那么强，岳武穆、吴家兄弟自己募了一点点兵就能一波捅穿北面的蛮族，可是结果呢？ 呵呵！ 甚至哪怕是北美那么牛逼，后来也是慢慢变得费拉不堪…… 打江山的是共和党，搞建设的也是共和党，结果民主党这帮人呢，那叫一个牛逼……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李盛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已经是呆若木鸡了。 等到李盛说完，整个后背，都早已被冷汗湿透！ 好家伙…… 这要是真的，那我大唐别说学汉代活几百年了，周朝活近千年了。 能不能活个两百年都是未知数！ 想想魏晋那几年，明明完成统一大业的是曹老板一家，结果司马家…… 司马家这帮人，一开始那司马懿好歹还算有功。 但到了西晋，那帮司马家的王爷……简直是完美符合殿下的描述！ 而这帮王爷可不止是买大儒给自己贴金。 一开始的确是买大儒给自己贴金，借此机会进京篡权。 可到了后来…… 后来就直接八王之乱了…… 这一想，事情岂止是可怕，简直就是极为可怕！ 尽管……乍一听，似乎有些过于悚人听闻了。 但…… 不知为何，魏征也好，房玄龄也罢，杜如晦李二也罢…… 明明他们都知道李盛只不过是个少年人，但…… 这话听起来，却好似李盛真的见过这样的事情。 无比真实，乃至真实的有些诡异…… 不过比起这点奇怪的诡异感，这件事本身还要严重的多。 毕竟他们可是大唐君臣，这种事可不敢当段子听。 再说了，历史也真不缺这种事…… 李二等人，此刻真是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后怕。 这特么的要是真的，那这大唐真没法过了。 “公子……这事，可该如何解决？” “我大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要是……要是真成了那样，我大唐可就完了啊！” 房玄龄最先绷不住，焦急的问道。 而一句话还没说完…… 魏征，杜如晦，李二也忍不住想开口了，不过见房玄龄已经说了，众人便齐齐望着李盛。 呆呆的望着李盛！ 房玄龄急的跳脚，“殿……公子，这可是你教我们的，这国运也是你帮咱们算的，你送佛送到西，可不能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啊！” 众人齐齐盯着李盛发愣，愣了一秒之后突然发现有些不妥。 这是请教大佬的态度吗？ 这态度合理吗？ 这不合理！ 于是一拥而上，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李二，齐齐扑到李盛身边来。 捶背的捶背，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 个个一脸谄笑！ 这下反而轮到李盛懵逼了。 好家伙这班人干嘛的，人贩子模式又开始了是吧…… 不过对这群唐时代的大龄中二青年，喜欢扮忧国忧民的症状，李盛也算是见的多了，见怪不怪了。 于是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这事要解决，其实也简单。没别的，封地！” “封地？” 李盛口中，这两个字一出，李二顿时就愣住了。 封地是……是怎么操作？ 话说，这玩意……不是早就被淘汰了吗？ 一地豪强，这也不好啊，再说…… 等等…… “可是公子，你不是说反对田租，国中不能有人以收田租为业吗？” “既然这样……那怎么还……还分封？” 李二直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不是很奇怪吗？ 李盛呵呵一笑，“分封，当然不是分封神州区域的土地。神州可是根本之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之土是苍天所赐，天子代为保管。苍天是谁？是天下苍生。这玩意能送给私人去收田租吗？奖励有功之臣就算了，无功者哪来的资格分封？” “哦……既然这样……” 李二这天听到的新词太复杂太深了，此刻脑子都有点不太够用了。 不过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三个大臣倒是立刻愣住了，双眼睁大的看着李盛。 “公子这意思是……” “没错，诸位。分封，当然不能分神州的地，但谁说不能分封海外之地？” “那东南岈也好，美洲也好……这基本都是一些野人居住其中，这不分封，留着过年？” “而一旦分封……嘿嘿嘿……” 第452章 股份！ 说到这，李盛再次露出了标志性的贼笑。 李二等人相视一眼，顿时明白了李盛的意图。 “公子，你的意思是……” “咱们应该把用分封这个噱头……去吸引神州的富商豪门，去海外扩张？？？” “没错，正是如此！” “并且还有一点。分封之后，获得海外封地的汉人，便可自立社稷，自募军队，自成一国！” “有了这个诱惑，哪怕是这帮卵用没有硬吃田租的费拉，也没法不动心思吧？” “而同时……那些真正勇敢无畏，用血汗智慧寻找财富的商人，也可得到自保的机会！” 李盛说到这。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齐齐对视一眼。 这一下，这帮大唐君臣……彻底惊了。 卧槽…… 除了卧槽，他们完全想不出别的词汇，来形容李盛这个计策。 既能保全为汉人世界开拓边界的功臣，又能发动神州举国之资源，用于为这个民族的未来，谋取真正的利益…… 如此重大的两项利益。 居然，可以靠一个计策，来直接完成！ 一石二鸟？！ 这简直…… 恐怖，殿下这治国智商，太恐怖了！ 现在李二甚至都害怕起来了。 自己要是不改储给李盛继承大统，怕是有朝一日九泉之下，很难不被先祖先宗们打屁屁…… 这个计策，简直堪比当年让秦国破茧成蝶的商鞅变法！ 从此以后，整个大唐…… 如果说见到地图的那一刻，大唐的未来瞬间有了大量的，新的可能性。 那么此刻…… 这条计策从李盛口中说出的瞬间。 这些美好如梦幻般的可能性，就全都真实的出现在未来了…… 不，甚至连商鞅变法，也难与这个计策相比。 商鞅变法，触动无数既得利益者，当时秦国上层一片混乱，险些就闹出秦国版的八王之乱来。 但李盛这……这一招，可特么的就巧妙多了。 先用分封的胡萝卜，把这票世家大族骗出去开疆。 等他们费拉不堪的本质暴露之后，准备回头再买大儒死士私兵搞事，重新谋取权位利益的时候。 这帮人，怕是早就被海上的风暴打残了。 届时朝廷的岁入，借着海贸多半也是丰厚无比，这笔钱建设一支强力的水师，岂不是简简单单？ 这帮人，还怎么掀起浪花来？ 这招…… 何止是巧妙。 简直…… 玛德，绝了！ 李二激动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看着李二，那一双眼疯狂放光，都快把旁边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给闪瞎了。 太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日…… 李盛本想留下老李等人好好尝尝自己刚刚发明的本帮菜，不过让他十分奇怪的是，老李这帮人，不知为何又急匆匆的跑路了…… 搞得李盛一头雾水。 玛德这群吃货不是最爱吃了，怎么这回反倒没啥兴趣了…… 我李某人发明的本帮菜没有牌面吗？ 跟b站认真学的，很正宗的好不好！ 不过想想暴利当前，李盛倒也不以为怪。 这几个家伙大概率是回头取银子去了，然后嘛…… 打算干啥，不问可知。 不就是要盘船厂，等着封侯吗？ 好吧，巨大的利益当前，别说是他们了，就是李盛也不由得有点小心动…… 未来不说在哪个大洲上当总督，能当个岛主啥的也是美滋滋啊…… 不过知道自己只是个有些功勋在身，碰巧遇到机会混个军功的普通人而已，当岛主什么的…… 李盛摇摇头，还是随缘吧！ 这一日一别。 李二回到长安，几乎整个人都陷入了茶饭不思的状态。 每天都是看着自己书案上精心临摹出来的世界地图，发呆。 这么多地方…… 这么大的疆土啊。 要是真的都能成为汉人的地盘…… 那自己未来，岂止是功盖秦皇汉武。 这特么是要比肩周文王的节奏啊！ 当年周文王废奴隶制建立分封制，周人的领土范围直接光速扩大。 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的状态甚至吓到了长孙皇后。 亲娘哎，儿子成天跑的不见踪影，咋这老公也是变得神神道道的…… 饭也不吃，觉也不睡。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过对于长孙皇后的抱怨，李二只有一句话回应。 “我儿李盛，有大帝之姿！” “不！不对……我儿李盛，那就是永远滴神！” “皇后，你最近有没有物色到什么美女？我要给儿子封一个大大的红包！要大！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 “你这老不羞……好吧，本宫知道了，真是……” …… 几日后…… 不出李盛所料。 好不容易募集到了足够的木匠聚集起来，船厂基地即将动工前夕，终于…… 再次见到了老李等人！ 这此你还别说，李盛还得到了老李意外的礼物，却是两名美貌的丫鬟。 喜提丫鬟+2！ 当然，给人送丫鬟这种事，李盛也算见怪不怪。 棉儿莺儿，还有一个丹青，这几个家伙不就是别人送的。 但这个事，李盛还是十分震惊。 而让李盛震惊的是…… 不知老李哪来这么大的能量人脉，带来的这两个丫鬟，居然…… 一个叫武媚娘！ 一个叫杨玉环…… 李盛只能说好家伙。 真特么的是好家伙。 我就问你这家伙够不够好家伙…… 这好家伙也太特么好家伙了！ 这…… 这礼物大的，李盛甚至有点不敢收了。 这俩……这俩可是大唐第一美女啊！ 如果说这个第一还有之一，那就是两人并列第一！ 简直就是，简直了…… 李盛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不由老李分说，当场就要直接白送他们半座船厂的股份。 毕竟这俩丫鬟可太不同寻常了，这是俩带明星啊。 不过说完…… 李二却是摇了摇头。 “公子说的哪里话？我这次可不光要半数股份。” “不要半数股份？那……那老李你要多少？” 李盛愣了一下，难道老李要九成股份？ 不是说舍不得，不过老李似乎不是这个性格的人吧…… 接着就见李二微微一笑，头一次露出了和李盛相似的贼笑…… 一旁的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也是一脸贼笑。 “不瞒公子，我们要九成的股份！” 第453章 扩建造船之业！ “九成股份？！” “那……那可是七万多贯了啊。” 李盛正在喝最近试制的新批次龙井呢，一听这个数字差点把茶都喷了。 好家伙，开口就要九成。 这老李胃口也太大了吧…… 不是说不能给，但……李盛就是很好奇，老李他们怎么要这么多股份？ 这座船厂，自己投入也很大，超过八万贯。 老李他们真要来，那九成也不少了。 关键自己是通过各种黑科技的暴利赚来的钱，老李他们可是满满攒的家产吧……一下拿出七万多贯，这不是风险率太高了吗？ 但紧接着李盛就知道自己错了。 李二根本不是要投七万贯，而是…… “公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投七万贯，我们……” “呃，打算投七十二万贯……” 李盛直接麻了。 我尼玛…… 这好家伙。 这老李…… 特么的到底什么来路？！ 七十二万贯，这特娘的也太吓人了吧？！ 简直可怕…… 可怕至极啊。 不过接着，李二目光一闪，却是“解释”了一下。 哈哈一笑，开口道，“公子先不要急嘛。” “这七十二万贯，其实也不都是我们的钱。” “相反呢……我们也就充个八万贯进来，其他的部分，主要是我们跟陛下上奏以后，陛下决定以国库为本，以朝廷的账户出资……” …… 却说李二来杭州的前一天夜里，本来一切已经计划好。 投资六十四万贯！ 不过这个投资计划，却是遇到了一些问题， 那就是数额过于巨大，李二有些犯愁，这该怎么跟盛儿解释呢…… 正当此时，长孙皇后来给李二送奶茶。 “二郎，你也该休息一下了吧。” 长孙皇后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声，将奶茶放在李二身边，目光却是有些担忧的看着李二。 毕竟这两天，李二的休息越来越少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人总是要休息的吧？ 饭也不怎么吃，长孙皇后思来想去，也就只好多给李二做几杯奶茶了，这玩意按照盛儿的说法，糖分含量较高，可以短暂的充饥…… 不过闻言，李二却是轻轻一叹。 随后和长孙皇后说了一下目前，杭州正在发生的事情。 听完杭州的事，长孙皇后不由一怔，这…… 好家伙，孩子在杭州又搞这么大动静？ 虽说有出息了当然是好事，不过儿行千里母担忧，作为当娘的自然也担心孩子飞的累不累。 想了一阵，长孙皇后忽然道，“既然这样，那这区区一座船厂，怕是不太够吧？” “海上风高浪急……” “如若有朝一日，盛儿要出海，这海上的事……唉！” 长孙皇后是越想越担心，渐渐的也明白了李二为何这几天茶饭不思。 一方面，孩子有所作为，身为爷娘自然欣喜，可另一方面也担忧啊。 想了想，“若是在海上遇到风浪，盛儿身边船少，怕是连个照应都找不到。” “二郎，要不你……你想想办法，再给盛儿投入些银两，扩大一下船厂？” “嘿嘿……” 长孙皇后满脸担忧，李二倒是对李盛信心十足，露出和李盛类似的贼笑。 “观音婢，你呀……就是太小看盛儿了。盛儿这孩子，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朕……的确是打算，再投入一波人力物力，扩建造船之业！” “哦？！……那，那可太好！” 长孙皇后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李二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这几天我又忍不住的纠结，这扩建究竟该怎么做……” “为了盛儿在海上的安危，也为了我大唐的气数……嗯，总之这投入不会小。” “目前，盛儿是投入了八万贯不假。但朝廷的计划……朕打算投入超过七十万贯。这个……” 李二有些不知该怎么表述这个问题，有些棘手的挠了挠头。 “这个数字，有些太过巨大。” “若是我还以老李的身份去，恐怕盛儿会怀疑啊。天下能拿得出这许多钱的，又姓李，除了五姓七望，怕是也只有……” “以盛儿的聪慧程度，恐怕很难想不到是我们吧？” 李二这么一说，长孙皇后微微一怔，接着却是点了点头…… 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如今盛儿功勋卓著，又在朝中结下不少对头。除非常年待在宫中，否则……十分危险啊。” “万一机密泄露，恐怕便是……” “那二郎，这事你可有主意？” 李二闻言苦笑，“正是没主意！” “造船之事，本来可以朝廷暗中进行。我先以老李的身份去找盛儿蹭一些技术资料，然后再招募船匠，一样能行。” “可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压根就找不到船匠……朕已经发出求贤令，可根本不见几个船匠来应募。” “这……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皇后十分诧异，船匠……似乎没什么难找的吧？ 说完…… 李二苦笑一声，目光中却是有了几分寒气。 “所以说，朕正是怀疑其中有诈……” “有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提前垄断了遍地的船匠。朕已经派人查访，江东一带的船匠前些时日，都已经被重金吸引签了死契，只能给几家船号干活。朕和盛儿，都找不到船匠！” “唉……” 李二又是恼火又是无语的叹息一声，“如今除了盛儿，只怕也无人能为朕建立大唐的新水师！” “原来如此……” 长孙皇后不由一声惊呼。 即便李二没说是哪路人马干的，她也立刻想到了，这多半又是…… 一阵无语之后， 李二摇了摇头，心说今日就到这吧，政务横竖也干不完…… 心累！ 不过就在此时，长孙皇后忽然抬头。 “二郎，你看可不可以这样？” “咱们这次……你就先找到盛儿，说几十万贯，是你和朝廷上书之后，帮朝廷代办此事，来入股船厂。” “这……这倒不是不可以。”李二怔了怔，但接着还是皱眉道，“可是我们总得以自己的名义参加一下吧，否则盛儿也难以相信啊。” “这还不容易？” 第454章 这个计策不错！ 李二话音一落，就见长孙皇后微微一笑。 笑的李二愣了一下，这事看似小事，但却跳不过去，而且不是一般的难搞啊。 接着，就见长孙皇后继续说道…… “我们何不自取一笔私财出来，再以老李和夫人的名义参股？” 皇后这一说。 李二顿时一怔。 这个主意……似乎可以啊。 “这倒……这倒真是好事！” “既能避免盛儿的怀疑，又能扩大船厂……不错，正当如此！” 李二越想越是觉得这个计策简直好，开心的当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知我者，还是观音婢！” “哼。” 长孙皇后哼了一声，脸上却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这下可放心多了！ 船厂多起来，日后海上跑的船也会变多。 无论这一切是为了府库，还是为了开疆，大唐的发展什么…… 只要这船够多，盛儿在海上总能多出许多保障来。 只要孩子安全，当娘的就开心！ 不过此时，李二忽然想了想说道，“不过我等直接投入如此多的金钱，恐怕也需要一个名目，毕竟船厂是盛儿在打理。” “哦？” 长孙皇后愣了愣，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 “皇后你看，这船厂……肯定是盛儿，或者盛儿的人打理。目前朝廷招募不到船匠，没机会参与具体的造船事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只能靠盛儿出手。” “可是朝廷让盛儿办事，可以说是因为他有圣乡侯的封爵，而且于国有大功，可以信任。” “但我们呢……一大笔钱交到盛儿手中不管不问，即便‘老李’和盛儿是忘年好友，可如此信任，会否引起猜测？” 李二好歹也是皇帝，考虑问题还是十分周全的。 而长孙皇后闻言，也的确点了点头。 这倒的确算是一个问题！ 这毕竟是事关皇室，也事关大唐未来的大事，不可不慎！ 想了想，长孙皇后忽然道，“要不，以长乐的名义？” “长乐的名义？” 李二闻言直接就是一愣。 长乐？这孩子今年虚岁才九岁，实际才八岁啊……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以长乐的名义…… 不过接着，长孙皇后也解释了一下这个想法。 “其实这事……也是你说的，分封海外，让臣妾想到了这里。” “既然世家大族往海外封，那咱们的孩子们……怎么不可以？正好也给长乐找一条出路啊。” 皇后这番话让李二顿时陷入了思考。 给长乐也找一条出路…… 的确，长乐这孩子，聪慧不下于男儿，不说跟盛儿相比，但比承乾那孩子是要强不少了。 这孩子等将来大了，恐怕多半又是一个魏家女儿，魏紫钰那孩子…… 甚至犹有胜之。 那么既然这样，干嘛不干脆给长乐一个机会呢？ 而且…… 天下风云起伏，万一哪天中原不济，皇室也可以多一条出路啊…… 这个计策不错！ 李二很快得出了结论，想到了李盛提过的一个词…… “哈哈哈哈哈！观音婢，你说的这个，正好还是盛儿提过的！” “盛儿提过？” 长孙皇后吓了一跳，难道盛儿知道长乐是他妹妹不成？ “这个概念，叫做分散风险。就比如有老妪要带鸡蛋进城贩卖，但腿脚不便，怕鸡蛋打碎。篮子一翻，所有的鸡蛋都浪费了。” “这时候，怎么办？办法就是，不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此即便有意外，也只是损失一部分！” 李二直接照抄了李盛说过的这个谚语中的例子。 长孙皇后一听，紧接着也明白了，不由微笑起来。 “还是盛儿明白！” “哈哈哈，明日朕便出发去杭州，亲自和盛儿接洽此事！另外……” “皇后，这次盛儿可是为大唐立了大功，一计使得大唐气数绵延数百年，不下于三皇五帝，甚至犹有胜之。朕准备赏赐几名侍女舞姬给盛儿，皇后你帮朕好好物色一番……” “你这……” 长孙皇后忍不住白了李二一眼，不过想想早点抱孙子这也是自己的目标，于是转身，也迅速回到自己的寝宫，查阅起最近搜罗的花名册来…… …… 于是…… 最终，也就出现了李盛眼前这一幕。 李二直接带着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以及数十万贯的巨款上门。 搞得李盛直接晕头转向。 好家伙…… 这也太夸张了吧。 老李这…… 这是真打算整九座大船厂？？ 这特么的…… 手笔也太牛逼了吧。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一时间李盛甚至不由得起了疑心，目光看着李二也上下打量起来。 这目光让李二顿时就心头一凛，好家伙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数目，果然盛儿起疑心了。 不过还好自己有所准备，不然今天是真的不好解释…… 当场哈哈一笑。 “公子可是想多了。我老李不过一长安随处可见的商人，四处行商贩运货物而已，哪来这许多家资？这等数目，那是只有五姓七望那伙人才能眼都不眨凑出来！” 李盛点点头，这倒也是。 五姓七望有多少资产，这个自己也没估算过，但绝对是天文数字。 单说流动资产，看看这些人平日里什么生活水平就能看得出来。 再说田产，那就更加夸张，算下来鬼知道能开几百座船厂…… 不过老李这么说，李盛也不懂了。 好吧，老李你不是五姓七望的。 那……那你哪来的这巨款？ “那老李你……老李，不是老弟我说哈，这巨款可烫手啊……” “你要是把一群亲戚朋友借个遍的那种做生意，我就建议你真的谨慎一些，这个股市有风险……” 李二当然也没听懂“股市”又是啥意思，不过李盛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直接摆了摆手，笑道，“公子想到哪里去了，这事要担心，也轮不到老李我担心啊。其实是这段时日，我在长安，设法将方案转述给了陛下……” “这陛下一看公子这方略，简直是乐毅管仲再世，当场龙颜大悦，便批了几十万贯出来。哈哈哈……老李我这次，是帮陛下办事来啦！” 第455章 李二要下场了？ “帮陛下办事？” 李盛愣了一下，陛下…… 等等，几十万贯，陛下龙颜大悦，这意思不就是…… “老李，你的意思是……我靠，李二要下场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当场大笑，一拍大腿，“公子所料不差，正是陛下要下场！” “这数十万贯，正是陛下决定，采纳公子分封海外之策，大力投资造船行当！” 李二跟李盛打了这一年多的交道，现在脸皮早已锻炼的其厚无比，扯起蛋来眼都不带眨的。 一通大笑之后，李盛思索一阵，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我明白了。” “我靠……真是好家伙，这初生帝国办事就是敞亮……” 李盛只能暗暗赞叹自己穿的正是时候。 一般来说，根据历史经验。 历史上所有上得台面的帝国，基本都是刚刚创建之时，最为强大，动员力爆表。 百姓生活水平大幅提升，武德丰沛勇武正直，而国君朝廷则廉洁高效，干什么事都是雷厉风行迅速搞定，丝毫不会拖泥带水。 上如标枝，民如野鹿。 而时间一长，就开始费拉不堪了。 上层开始各种藏污纳垢，下层则渐渐失去经济基础，风气也被贫困和下行预期逐渐破坏。 现在这一看，果然不愧是王朝初期，李二这财政，行动简直快的飞起。 不过一想到这么大一笔钱，自己得经营多少船厂……这特么的想想都累，李盛就有点不想说话。 但话又说回来，这也的确是一件好事，自己既然穿过来了，该办也能办的事，当然也得办…… 甚至长远来看，李盛觉得如果后人愿意吹一吹自己的话，那么长远来看，这次的计策，很可能比大破突厥更有含金量。 于是点点头，也算是接受了这个任务。 李盛此时也完全明白了，老李这几十万贯并非他自己的财富，而是朝廷让他跑腿过来呢。 这么信任老李…… 让李盛也不禁遐想，这家伙究竟什么身份。 不过想想对方既然姓李，这个年代不像后世，人口流动性高，任何姓都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这个时代，一个姓说出来，出身何地基本也就可以确定了。 老李既然姓李，很可能真是李二在关中的老家亲戚。 和李二有亲缘，加上有一定本事，那么当然有可能上达天听。 既然这样，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接着，让李盛意外的是， 李二接着忽然又道，“不过这笔钱，也不全是来自朝廷，其中的确有老兄我的一份！” “哦？” 李盛微微一愕，不过也了然，老李是商人，以前还是经营造船坊的商人，此时来投资新型船厂，也很正常。 但让他意外的是，老李倒也不全是为了生意。 李二接着也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其实这事，主要还是因为公子，前些时日，曾与我所说的分封之制……” “这个计策，按公子的说法，本意是为了改革大唐的……额……” “经济基础？” 李盛双眼微微睁大，感觉…… 玛德，总觉得老李这次想了很多啊。 看来这个年代，士大夫确实还有很多真心实意忧国忧民的，不是纯粹给人吹风当嘴炮的。 不过老李到底咋打算的？ “所以这回……不瞒公子，老李我是打算，给自家女儿乐乐，也是你徒弟……寻一条出路。” “将来……” 李二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公子若能在海外觅得良田宝地，还请不要忘了乐乐……” “哦……” 李盛长长的哦了一声。 这老李吞吞吐吐半天，跟小学生背课文卡壳了似的。 原来是…… “害……老李你这想多了，真的想多了，这算什么事？” 李盛直接一笑，“不就是乐乐想当东印度公司女总裁嘛……” “东印度公司？女总裁？” 李二又懵了，这又是啥意思…… 什么东印度，公司……这都啥意思…… 不过女总裁，他还是勉强能懂。 这意思，大概是个什么类似官职一类的，不过是商人治下的官职。 而且看“总裁”两个字，恐怕这权限还不低，想来是宰相天子一级的。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李二感觉…… 这个称谓，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于是也忍不住兴奋起来，“公子，真能给乐乐安排上吗？” “呵呵，老李你这说的什么话？” 李盛直接不屑的觑了李二一眼，“乐乐首先是我徒弟，然后才是你女儿。正好……” “嗯，我这个师父，也没教给乐乐多少东西。现在正好帮乐乐……行了老李，这事你就别操心了，肯定给乐乐安排上！” 李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接着大笑起来。 “那就多谢公子，有劳公子了！” 李盛：……唉！ 这又是杨玉环，又是武媚娘的，我很难不过劳猝死啊…… 这一日，李二便没跟之前一样直接跑路， 在李盛这狠狠蹭了一顿李盛发明的本帮菜，接着才拍着肚皮心满意足的溜了。 计划通！ …… 却说李二跑路之后。 李盛想了想这个计划，的确是…… 毕竟自己好歹也是真的受了乐乐为徒弟，也是真的没给乐乐教过什么。 虽说…… 在李盛的时代，“师父”这种生物早已接近消失，知识的传播是以一种叫“教师”的媒介来进行的。 但在这个时代，你收了徒弟，那你差不多就相当于是徒弟的干爹了，亲大哥，这类定位了。 以后你有事，那徒弟可是要按子女之礼给你养老送终的。 可是相应的，这可不是免费白来的，人家要恭敬孝顺你，你也得给人家提供好处不是。 至今为止，李盛只给了乐乐这个徒弟一些零食，几卷小说…… 这怎么行？ 当然要安排点正经的。 现在乐乐还小。不过李盛估计，等自己的混合动力武装探险船出来之后，不说像后世的正经货轮一样，能轻松在太平洋跑几百个来回，但注意好保养，航行平安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带乐乐出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这还是无压力的。 嗯…… 第456章 什么东西这么香？ 李盛很快想好了后续怎么搞。 没事嘛，就带乐乐多去海上逛逛，让她熟悉大海，以及海贸，顺便给她安排文化课知识。 同时，等她年纪到了，并且文化水平过关，海贸能力可以独挡一面的时候，就把属于她的股份给她。 至于这期间，可以赚到多少海外领地，这个就看自己经营了。 想到这种种…… 李盛不由得有点牙疼。 乐乐这孩子足够乖巧懂事，也足够可爱。 不过现在自己各种鸟事缠身，恐怕是没那么多时间。 得像个办法找人帮自己带带这娃啊…… 李二可是说了，等船厂落成之后，就送乐乐来自己身边。 自己没时间带…… 找什么人来好点呢？ 当然…… 李盛现在不缺钱，给乐乐雇奶妈，知书达理的女先生，这都不成问题。 但问题是，一般的女先生怕是够呛能胜任这个“总裁班”教学任务啊…… 毕竟海贸也好，数理科学知识也好，这都不是这个时代一般读书人懂的起的。 当然，后者的教学，关于数理知识和科技这一块，自己可以负责教学。 但是其他的呢？ 商贸，航海……一般人也不懂这些啊。 思来想去，李盛忽然想起一件事。 话说…… 老李给自己送了两个侍女对吧？ 如果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油腻老财，这会应该正在…… 不过想想，这两个女子都是出身名门，受过足够的经史教育。 当然，这还只是一方面。 关键是武媚娘和杨玉环出身的环境来看…… 江南之地，很多地方都有女子当家的情况，比如丹青就能在局势判断上给自己一些建议。 那么仔细想想，交给丹青或者武媚娘，杨玉环这几位来，似乎很不错。 当然了，丹青自己有些了解。 虽然懂一些生意，但主要擅长的还是琴艺，这方面乐乐怕是没时间学了，再说……这丫头多半也没多大兴趣，最多就是听琴赏曲。 那么…… 就看武媚娘如何了？ 于是李盛吸了口气，“棉儿在吗？” “公子，你找我？” “嗯，今日老李带来两名侍女，你去带来！” “啊？……哦……” 棉儿的表情顿时无比失落。 转身正要离开，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公子，天气尚寒，可别动了元阳才好……” “圆羊？什么哦？” 李盛正在喝水，闻言愣了一下。 棉儿顿时满脸通红，直接一摆手麻溜离开了。 “没……没什么！” 不一会…… 李盛房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还未见到人影，正在等人发呆，首先就闻到了一股香风。 不，确切的说，是两股。 李盛不由得愣了一下。 什么东西这么香？ 这也太香了吧，鼻子都快香破了……怎么可以这么香呢…… 这大半夜的，太诱人了…… 便在李盛东张西望，寻找诱人香气的来源，忽然间……房门响了。 接着，李盛听到了…… “奴婢杨玉环……” “奴婢武媚娘……” 李盛一瞬间血压都上来了。 好家伙，这老李的门路确实够硬啊…… 这俩带明星都带上来了！ 李盛连忙出声应答，“请进！” 不一会…… 两名宫装女子，出现在了李盛房中。 李盛打量了一下。 好家伙。 这个武媚娘，首先就是……完全没的说。 和史书记载的一样。 出水芙蓉，倾城倾国！ 逆天般的颜值！ 另一个……颜值更是丝毫不比武媚娘差。 这颜值，跟后世的超越妹妹比，也是分毫不差。 虽说…… 李盛有些不解，杨玉环按说是几十一百年后出现的人物了，怎么会在这个时代出现……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反正玉环本就是常用性命。 而这个杨玉环，出身之地和前世的玉环大姐姐是一样的。 那么李盛完全可以合理推测，这个杨玉环，说不定是后来那个杨玉环的奶奶辈…… 毕竟这颜值可做不得假！ 甚至…… 李盛还想到了后世对杨玉环的记载，一个是跳舞厉害，还有一个就是…… 嗯，大大大大大，大就完事了…… 身体素质过硬！ 但这个杨玉环，不止有上述优点，颜值也极为逆天。 这个杨玉环，恐怕多半真是另一个杨玉环的奶奶辈，而且…… 是颜值身材都没有稀释过的奶奶辈。 完美！ 无敌啊！ 不过李盛最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 “呃……咳咳。” 李盛轻咳一声，开口问道，“你们现在住处还住的惯吧……” 闻言，杨玉环和武媚娘都忍不住掩口而笑。 这个不知该叫老爷还是少爷的主人好生有趣…… 武媚娘先行了一礼，开口道， “公子且莫多心，奴婢二人，只为服侍公子而来。” 杨玉环也善解人意的一笑。 “今后诸事，单凭公子吩咐，我等已是公子的人了。” 李盛这一刻直接想给自己来一拳。 玛德，光顾着鉴定颜值，脑子都不会转了。 人家今天第一天来，什么住的惯住不管？这不是扯淡吗。 扯淡都能扯到腿上去，就离谱。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了，李盛接着话头，也问起了两人的情况。 目前第一印象看来。 杨玉环和丹青类似，看着画风一个华丽大姐姐一个清新女青年，不过都是温柔大姐姐类型的。 而武媚娘明显有眼色过人的感觉，这和后世女皇的形象，起码在资质上重合了。 奈斯！ 不一会，一番询问下来…… 李盛算是有所了解了。 这武媚娘和杨玉环都是出身中产水平，不过接受的教育，因为地域文化不同，侧重也有些不同。 杨玉环的舞蹈技巧，从小家中就有名师调教。其实不用问，看这漫画级别的形体课水平……就知道肯定是了。 而武媚娘，则学识更丰沛一些，平日里也没少帮着家中打理财务。 不过因为今年，不对，是去年…… 家中的生意，受到几次物价骤变的冲击，投资一失误，损失有些厉害，于是便主动请缨，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换点嫁妆给家中回血。 李盛听完这故事，差点把正在喝的水给喷了。 这一年……特娘的，自己究竟干了啥好事…… 第457章 水手培训！ 要说这过去一年的大唐物价，的确是有过数次巨变。 这种黑天鹅与掉馅饼交加的时期，自然容易引起投资者投机倾向的加重。 但同时，风险率也是大幅上升的。 一来二去，这武媚娘家里也就躺枪了…… 让李盛感慨的是，这武媚娘起码目前，还是个好姑娘。 这样为家里牺牲，真是不易。想想后来，正是在武周治下，大唐开始大量出现自耕农失地的情况，以均田为基础的府兵制度也逐渐失去根基，变成了募兵制，那兵源费拉不堪，有兵痞无英雄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盛叹息一声，果然……只能说后宫涉政，害人害己啊，这姑娘都黑化了。 不过现在好了，既然到了自己这打工，那也就没这些事。 比起这个，李盛此刻倒是更关心武媚娘的商业经验问题。 “你在家中，帮家中长辈经商……出谋划策的情况，多不多？” 武媚娘一怔，居然真的要问这个吗。 一般男人，在夜间召见侍妾，不都…… 不过既然对方问了，武媚娘自然也老老实实敛衽行礼，答道，“禀公子，媚娘在家中……因为家中长辈多好玄学，因此主要是媚娘在主持家中的生意……” “这样吗……” 李盛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笑容。 要是这样，那可就完美了。 这个年代说到商人，和后世的那种生产商不同，基本说都是行商。 所谓“贩运”货物，就是这个意思。 而贩运货物的行商，虽然不在海上行走，很多航海方面的东西并不精通。 不过这个无所谓啊，自己横竖还要一段时间开办船厂，正好可以教。 估计下来，足足有一个多月，这哪怕是头猪也能教会了。 李盛点点头。 “那好，你们二人，我有任务交给你们了。” “因为最近，我家要来一名客人，一名八岁的小女孩。此乃我收的徒弟，将来是要……嗯，继承我衣钵之人。” “而我平日里会比较忙碌，所以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帮我带着一点。” “玉环，平日你就和那位丹青姑娘、棉儿姑娘一道，负责这孩子的起居照料。” “媚娘，你和莺儿一起，一方面替辅佐我打理生意。另一方面，这个孩子会时不时和你一道经商，海上的事务……我会教给你，然后……你要替我，教给她，明白了吗？” 这话说起来有些复杂。 其实也简单，就是船厂建设期间，李盛先培训武媚娘。 然后武媚娘上道之后，莺儿是要回长安经营紫城斋的。 这边的船厂管理层，武媚娘当然就要扮演重要角色。 届时李盛没有时间带乐乐，武媚娘便带着乐乐长见识，开眼界。 听李盛说完，武媚娘和杨玉环都怔了怔。 还以为这主人是个少年魔头，一来就要遭受魔抓侵袭呢…… 没想到是正经事！ 不过这事倒也容易，两女一下莫名安心了许多，立即应承下来。 这一日过后…… 李盛巨款到手，接着…… 也开始了，以杭州为基础的航海产业链建设。 造船厂，水手培训…… 诸多项目，纷纷上马，李盛整个人都马不停蹄的忙碌了起来！ 期间…… 不用多说，自然是没少出各种情况。 毕竟李盛目前，可是有两大块的任务。 一方面，是要建设造船厂，另一方面还要训练水手，无论招募训练都是大工程，难度不一。 首先，船坞怎么弄，李盛就很是头疼了一把。 不过好在前世看了不少穿越小说，可参考的案例倒也不少…… 干船坞，直接安排！ 选择干船坞，李盛自然有充足的理由，不过在建造之初，却也很是招惹了一波议论。 毕竟船坞造在那种地方，你把船，还是那么大的船，造出来之后……打算怎么弄到海里去？ 这简直离谱。 不过李盛自然是视而不见，议论也充耳不闻。 先造船，造出来再说！ 当然…… 干船坞这东西，说是高科技，其实也不尽然。 起码对于这个时代，这个排水量远远低于万吨的时代，根本不算多牛逼。 不过这个创意，绝对是划时代的。 在干船坞中建造船只，工程学上可以增加大量的可能性，在水船坞里不能搞的许多操作都可以支持了。 其中，就包括一些看似不起眼，但却极为重要的工序。 比如在大航海时代出现的新技术，船底包皮。 当然，此包皮非彼包皮，乃是在木结构船只的底部，包上一层铜皮。 铜皮包上，可以基本杜绝藤壶等寄生生物，对船体的腐蚀侵害，同时，船体和海水的阻力也有一定减轻，对航速又是一个提升。 当然…… 目前的技术，李盛想要搞到铁皮，甚至仅仅是铁板，都很难。 毕竟钢铁作为天下最主流的工具用金属，其物理强度也不是开玩笑的。既然物理强度高，那么加工难度自然可想而知。 但话又说回来……铜，和铁又不一样。 这东西，随着炼铁技术逐渐成熟发达，早已在各个文明之中逐步退出了历史舞台。 之所以出现的早，乃是因为铜作为还原剂的活泼程度更低，并且更容易加工。 之所被淘汰……实际上也是同样的原因，两者本就是一体两面。 容易被淘汰，自然也就容易被加工…… 熔铸钢铁为铁水，在这个时代无疑是黑科技，但熔铸铜造铜钱什么的，还真就不是啥高端活。 无非就是换个模具，升级一下工艺，这对后世的神州来说完全不是难事。 因此实际上，铜皮的制造反而没有遇到什么难度，李盛甚至没有开办额外的这项目，直接从杭州的工坊商人圈子里就成功发出了订单。 这一步算是比较关键的一步，干船坞在其他方面的提升，对更多复杂结构的支持能力，自然也在制造过程中不断得到了体现。 乃至于李盛的造船厂之中，自举国各地招募而来的木匠，几乎个个都对李盛顶礼膜拜。 这帮百姓万万没有想到，圣侯这等天上星宿般的人物，居然连贱役也能做的如此出神入化…… 第458章 终于能赢李盛一次了！ 这点惊奇感叹在船厂之中四处传播，不过大多数工匠很快也就了然。 毕竟…… 连手雷这等神物都是圣侯造出来的，那造船厉害点不也很正常？ 于是生产倒也没有因此中断。 并且……无形之中，还产生了一种人人都不说，但人人都想到了的共识。 或许这个天下，能造出更牛逼的东西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才？ 大家所干的匠役……或许也并没有那么低贱？ 当然，这点共识并未最终发育成理论之类正式的经学，毕竟大多数匠役的文化水平十分一般，许多根本就不识字。 但思想的种子，却在无形之中四处传染，播种，深入人心…… 反倒是替李盛当起了船厂副经理的武媚娘，对李盛无比好奇，又无比佩服。 这家伙…… 自己一开始还不知道，只以为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可第二天正式到了船厂“上班”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李盛，居然就是大破突厥，几次献策为陛下安邦定国的…… 圣乡侯，李盛！ 再看李盛这造船之术也是精巧无比，没多久的功夫，武媚娘看李盛的表情也逐渐发生变化了。 从一开始为家族生存而卖身的抵触失落， 渐渐的，转变为对李盛的欣赏，而一段时间过去，干脆就只剩下了仰慕…… 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全才，跟诸葛亮相比都丝毫不差的那种！ 不过还话又说回来，就在李盛带着武媚娘，在新建的船厂埋头苦干的同时…… 另一面，也有一座大型造船坊开建。 这座大型船坊不知何人投资，出面的是本地的大族苏家，但苏家明显没有这个实力。 当然，这不是说苏家没有实力。 而是因为，这座船坊直接建造在海边，规模太过巨大。 甚至比起李盛的船厂，都要大出足足一倍有余。 如果不是因为另一座船厂，主人是李盛，天下闻名，恐怕根本就没有人注意。 这么巨大的造船坊，即便是苏家全力以赴也无法建立，因为苏家这次搜罗来的，是整个江东一路，几乎所有的船匠。 而这些地方，自古就是神州水上工业基地，搜罗了这些地方所有的船匠，那就几乎相当于搜罗了举国几乎所有的船匠。 并且…… 最恐怖的是，这些船匠之所以和木匠不同。 是因为，他们不仅极为精通木工，各种木料的性能特性，同时还对船舶，有着自己独特的了解，绝不仅仅是木工，对结构强度之类的属性也有大量的经验性理解。 在这个时代，可是不折不扣的真·高级工程师。 在李盛建立船厂的同时，这一幕幕自然也被这边的船匠们所目睹。 见到李盛搞的这一套，众人都是懵逼。 因为干船坞也好，包裹铜皮也好，这些东西…… 他们真的是，见都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闻所未闻。 不过即便这样，李盛的大名毕竟在外传播，外加这次……自己也在负责，给背后的金主造船。 因此还是引起了不少讨论，毕竟这闻所未闻的造船之法，谁也没见过。 不久后，这讨论和疑惑逐渐传播开来，渐渐的不光船匠们惊奇诧异，连背后的金主们也知道了。 杭州苏氏大宅深处。 几名老者正在对谈，“王兄，这究竟怎么回事？” …… 聚集在苏氏大宅之中的，正是王景、裴寂为首的一干人。 五姓七望！ 当朝世家大族之中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此时众人本来在饮酒，不过卢长庚忽然想起了李盛的船厂这回事，因而提了起来。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第一首先，自然是因为大家本就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而且不是一般的竞争对手，五姓七望和李盛的博弈，还要远远比造船生意更深远宏大，杭州苏氏压根插不上嘴。 第二……则是李盛这个船厂，目前还是第一座。并且因为工艺的升级，不需要多大的厂房，故而比五星期这边搞的船坊要小了不少。 王景裴寂这群人随时暗中关注，待到一看李盛所造的船厂果然比大伙小一号，众人顿时大感信心十足。 芜湖！ 这回，终于能赢李盛一次了！ 于是因此，尽管还是告诉自己要警惕李盛。但一看人家船匠是船匠找不到，船厂船厂还比大伙的船坊小一大截，也就渐渐的不再关注。 毕竟…… 这一次的计策，终于起效了！ 别的不说，光是李盛那一个正经船匠都没有的草台班子，众人就不信李盛能造出可用的船来。 再到听说李盛，居然还在船体底下包铜皮——这简直是嫌船命太长，沉的不够快了。 这一下哪里还有半点担忧，自然是欢天喜地。 不过这一日…… 卢长庚忽然说起这个疑问。 王景也好，李天城崔白鹤郑太山，乃至裴寂萧瑀，都不由的一怔。 最近的传闻……的确是大家都有所耳闻，不过总觉得不算什么大事。 于是你不提我不提，尽管天天在一起宴饮歌舞，但最后竟是没有一个人踢出来。 直到这一天，向来偏谨慎的卢长庚想起了这回事，提了一嘴。 王景沉吟了一下…… “这倒的确有些可疑之处。不过……” 说着说着，王景的话有些卡壳。 实话实说就是，他也有些纠结该怎么表述。 这个事说复杂也复杂，但说简单也简单，其实他就是感觉，根本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船体包铜皮，这也太无知了。包上铜皮，这能防御什么？这船又不能像地上的兵马一般冲杀，要来何用？” 王景这么一说，卢长庚也就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奇怪的。 此时萧瑀微微一笑，“诸位还是过虑了。如今李盛这妖人连个正经船匠都搜罗不到，能成得什么事？” “那小小船厂，还弄出包裹铜皮这等想当然的幼稚之举，分明就是不懂船舶事务。” “要我看，诸位还是多多饮酒多欣赏歌舞，放宽心把身子骨调养好，才好看这妖人一败涂地！哈哈！” 第459章 这铜甲不过累赘而已！ 萧瑀说完，众人顿时齐声大笑。 整个苏氏宅院之中，一片欢声笑语！ “哈哈哈哈哈！” “诸位，我们这次终于赢一次啦！哈哈哈哈！” “就李盛这妖人，还想和我们斗。他凭什么？哼，笑话！” 众人一通不屑的吐口水，此刻对于李盛，早已是十分的不屑。 毕竟这船坊都建造了快一个月了，可是呢？ 自家船坊，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没病没灾，没走水没失火。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次天佑我五姓七望，他李盛这个妖人的妖术，已经不管用了！ 等到下一步…… “嘿嘿，诸君。眼下就是只等下一步，到时一旦我们的船开了出去，就那妖孽所造的破船，如何能与我们争霸海上？” 此时的李天城老爷子有些微醺，整个人都分外激动。 满脸笑意的，接着说道，“到那时，整个天下，真正的天下！所有的良田美产，就全都是我等囊中之物。” “如此一来，区区他一个李盛又如何，加上李二又如何？” “我等，才是这天下共主！” “哈哈哈哈哈哈！” 李天城老爷子笑的极为开心。 这一刻，他简直…… “如今我等反该感谢这李盛。若不是李盛为我等找到了这方新世界，我等以后却要如何度日？” “哼！从此以后，我等不必再仰李二之鼻息，他日若遂凌云志，什么李二李盛……全给他！” 李天城老爷子，说到一半，此时…… 裴寂忽然开口，“等等，这件事我看还是找船匠问问的好。” 被裴寂这么一说，众人都愣了一下，“找船匠问问？这……似无必要……” 裴寂眉头紧皱，“李盛这妖孽，我可是太了解了。此人不动则已，无声无息，动必以雷霆之势。万一……” 裴寂其实也想不出什么万一。 不过万一这两个字，如今几乎已经成了王景等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玛德，之前哪次翻车不是“万一”，结果万着万着，这万一就成真了。 一时间真个院子里直接静了一下， 裴寂见众人脸色发白，不由强笑了一下，“诸位何必如此紧张？老夫也不过这么一说罢了，哈哈哈……” “这李盛又不是老虎，还能止小儿夜啼不成，再说我等一把年纪了，岂能……哈哈哈哈……” 话是这么说。 但裴寂说完之后，王景等人依旧是脸色苍白。 好家伙…… 裴师父这话说的有点道理啊。 这李盛既然叫妖孽，可不是白叫的。 再说了，裴寂这厮嘴上说不必紧张，但自己不也满脸惨白之色…… 寂静持续了好一阵， 整个苏氏大宅院落之中，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随后…… 王景吸了口气，依旧还是打破了沉寂，“裴兄说的有理，这李盛妖邪诡异，我等不可不防！” “来人！” “王老爷！” 苏氏家主苏老爷子立刻上前弓腰赔笑，王景开口道，“苏世兄，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我有件事要请苏师兄去办……” 苏府老爷子名叫苏大寿，听完王景的话，立刻点头拱手。 “王老爷且稍候，苏某立刻去带船匠来见老爷！” 不一会…… 院落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王景等人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听到脚步声齐齐吸了口气。 微不可擦的小动作，做的却是无比整齐。 下一刻…… 船匠终于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裴寂沉吟了一下，率先开口。 “我们最近听说，那隔壁的船厂，与你们所修建的船坊，颇有不同之处。这是为何？” 裴寂决定从最直接的地方发问。 船匠怔了怔，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这群老爷在问什么，当即拱手道，“老爷说的不假，隔壁的船厂，的确与我们的船坊不同！” 裴寂等人立刻互相对视了一眼。 果然！ 果然啊。 不过这其中利害，还要等这人进一步招供！ 接着船匠等了等，见几名老爷不说话，便继续道，“不过虽有不同，但……” “但如何？对方的船只，可是有什么特异之处？” “这方面……小的只能说是闻所未闻啊。”船匠的脸色立刻苦了起来，“不瞒老爷说，咱们这些船匠，造船的手艺，那都是祖宗一代代积累下来，传下来的。” “自古多大的船，怎么开料怎么用料，这船板怎么拼合……都是有定法的。像隔壁这等造法，我等实在是从未见过！” 船匠这么说。 裴寂、王景等人，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 果然，和之前一样，李盛这次肯定又在憋着什么坏水呢！ 郑太山老爷子一声哀叹。 “唉……我等本以为能直接拿下，没想到背后又有这许多玄机……” 裴寂顿了顿，忽然十分认真的看向船匠。 “想来你们也知道，这李盛乃是天下奇人，曾创造过手雷这等兵器。” “我想问问，就单凭经验，他这船厂……究竟是否能产好船？” “你但说无妨！我等绝不怪罪！” 船匠怔了怔， 不过一看几个老爷齐刷刷的都在对自己点头，心里一下也放心许多。 既然都来问自己，那……倒也不是不可说！ 于是吸了口气，说道…… “禀诸位老爷。” “以小的多年造船的经验看，圣侯这船厂，一是小了些。” “船厂既然小，所造之船必也不可能大。那船厂只有我们的船坊三分之二大小，造的大船必也不如我等的大船。” “依各位老爷的要求，这大船是用来行远海的。既是行远海，这船只大小便不可含糊，否则船只不够大，自然也无法抵御风浪，谈何远行？” 船匠这么一说。 裴寂等人，齐齐点头。 对视一眼，再次点头。 “王兄，你以为如何？” “说的十分在理……再说了，裴兄你问我作甚？人家才是懂船之人啊！” 裴寂点点头，于是接着转头，“那这船底包裹铜甲，其中究竟是何门道，你们可能看得出来？” “铜甲这个……” 船匠闻言，这次真的皱眉深思起来。 但许久之后…… 依旧是摇了摇头！ “依小的看，这铜甲不过累赘而已！” 第460章 这次的计策，成了？ “不过累赘？！” 裴寂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是老怀大悦。 甚至不仅仅是他，连身边的王景等人，也不由得露出微笑。 哈哈哈哈哈！ 果然！ 这一次，众人不用互相交换眼神，都直接达成了统一意见。 大伙猜测的没错，这铜甲正是无用之功！ 不然呢？ 人家船匠祖祖辈辈都是造船的，从未听说过有这等手艺，那不就是李盛胡来么。 至于李盛为何胡来……这一点，众人也很快想到了原因。 多半呢，就是李盛在战场上立了军功，现在声望正隆。百姓们没拿他当天降圣人供起来，但也差相仿佛了。 这妖人定是心中膨胀，于是将漠北战场上那一套，不加改换就照搬到了海上，直接来给船只也穿上甲胄，以炫耀自己的赫赫武功。 哼！ 众人迅速明白了李盛这幼稚的想法，心中大为鄙夷。 就这，还什么武仙儒仙，分明就是吹的。 浪得虚名之徒，说的就是此人！ 而接着，裴寂又问道。 “你确定，铜甲无任何用处？” 裴寂还是要比其他人更小心一些，毕竟…… 他被李盛坑的最惨，玛德当朝大员，现在直接混的跟狗一样…… 裴寂怎么可能甘心，但同时也对李盛有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 船匠闻言一怔，不过既然是老爷问话，接着也努力思索起来。 不一会…… 缓缓开口道。 “这船底包裹铜皮……究竟有何用处，小人实在是不知。但小人曾听说过一个传闻……在远离岸边的深海之处，有一种奇怪的生物，叫做藤壶。这东西会粘连在船底，不断侵蚀船体，破坏船只……” “不过这些也只是传说，跟山海经没有什么两样。” “诸位老爷若是不放心……” 船匠一面说着，一面也小心的目光四处扫来扫去，察言观色。 果然…… 这番话说完后，裴寂，王景等人脸色就变了。 崔白鹤皱眉看向裴寂，“裴师父，你常在京中行走，这不是真的吧？” 一旁的李天城也皱眉，“我手中的画舫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条了，可从未听说过还有藤壶这东西。” “可是……” 尽管李天城，崔白鹤……等人都有些不信，但王景依旧下意识的说出了两个字。 可是！ 意思就是，和李盛有关之事，大伙一定要万分小心！ 万一…… 让李盛这妖人误打误撞，给船只加上了一道保险。 届时李盛的船只有保护，咱们的没有。 那到了海上，岂不是…… 芜湖，哀哉？ 这可不行！ 绝对要警惕！ 不过就在此时，船匠接着开口补充道， “诸位老爷若是不放心，也可增设一道铜甲。无非就是运载的货物少一些，但……既然出海，买个心安也好啊。” 船匠老实话老实说，说完看着众人愁眉苦脸，自己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玛德，这群人究竟怎么回事。 你要出海，那怎么安心怎么来不就好了，这纠结的有啥意思。 不过…… 这次造的船太大了，以前他也没造过这么大的，甚至自己的爹，爷爷辈都没造过这么巨大的，也就在家传的船谱上见过。 因此…… 也没敢说话。 不过见众人这么紧张忧虑，船匠害怕的同时，忽然又想起个事，“诸位老爷，其实也不必如此紧张。说来我家造船跑船这许多年头，倒也并未遇见过这叫藤壶的东西！” “啊？！” 这一刻，裴寂萧瑀王景等人瞬间呆住了。 齐刷刷的对视一眼，直接面面相觑了。 没……没见过？ 我靠…… 这，这传说中的藤壶，还真就只是传说中？ 要是这样……那大伙还紧张个什么，根本就没必要紧张啊！ 呆滞了一会。 渐渐的…… 王景一伙人，人人都回过了味来。 特么的，既然没见过，那不就是妥妥的传说中的生物？ 既然这样，那还紧张个蛋啊！ 一时间放松下来，这一伙人齐齐大笑出声。 笑的却不是别人，而是笑自己太胆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玛德，竟然真被这虚无缥缈之物吓住了！” “既然如此……” 王景此刻，已经完全兴奋起来。 藤壶是谣传的，船厂不如船坊大，也造不出大船来。 如此一来，岂不是也就意味着…… 咱们造的这船，其实并不比李盛那船差吗？ 等等，岂止是不比李盛的船差。 分明…… 想到此处，王景忽然记起一件事。 “对了，这船只若无大木，为梁柱撑帆，船只能造到什么地步？” 这也是事情的关键之一。 此次搞造船厂军备竞赛，王景等人出招共有两招，双管齐下。 其一，便是搜罗江东一带数个州郡的所有船匠，为己所用。 给自己造最好的船，让李盛无船可造！ 然而这一条计策，目前看来基本是失败的。 李盛这个妖人，明明没有船匠，居然招募了一群普通木匠，也开始造船了…… 不过这一点，众人早有预料。 虽然出招无功，但整个计划却并未因此失败！ 其二…… 就是桅杆用的极品木材了。 要做船只桅杆，木材必须极为坚硬，而且挺拔巨大。 如果达不到要求，那么这样的桅杆所撑起的船帆，自然也就无法带动船只航行。 甚至可以说，船只能造到多大尺寸规模，直接取决于，你能找到什么样的桅杆！ 这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其次，才是船匠的水平和手艺！ 因此…… 这一次，五姓七望，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无论王景，李天城，还是崔白鹤，卢长庚等人，都是投入巨大，运起无上功力买断了几乎整个大唐的顶级木料。 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服务…… 待到王景问完，船匠怔了怔。 不过这只是被老爷盯着问话的本能紧张，接着立刻不假思索的答道， “老爷，若无巨木大椽，这船只绝无可能造的够大。即便勉强造出大船，也无法在海上行驶！” 船匠说完。 王景，裴寂等人…… 齐齐呆住。 心脏狂跳起来。 那岂不就是说……这次的计策，成了？？ 第461章 简直完美！ 一想到这次终于彻底封死了造船之路。 王景等人，心中就不由得升起一股狂喜。 玛德…… 多少次了，这都多久了…… 都一年了，老天爷知道咱哥几个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吗？ 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位，诸位！” 王景兴奋的拍着手，当场就狂笑起来！ 李天城老爷子更是兴奋的，都拍起肚皮来了。 这次居然成功了，玛德…… “没有巨木大梁，我看他李盛这次怎么办！” “妖人这次即便造出船只，也休想在海上航行！” “届时……这整片大海，都是我五姓七望的天下啊！” 一想到那壮阔瑰丽的前景…… 王景，裴寂…… 这群人，就忍不住如痴如醉。 而此刻，事情已经无比明显。 通往那瑰丽未来的最大障碍……如今，终于被彻底扫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让身后站着五姓七望的他们，如何不兴奋？ 这一次，真正是上苍相助！ 众人笑的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萧瑀才忽然眼眶通红的开口了。 “可怜我儿萧锐，只因几分口角，就被那妖人逐出禁军，打断双腿！” “这妖人何其可恨？如今我等终于……终于……” 不光是萧瑀。 这一刻，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李天城，王景，裴寂…… 谁没有几段伤心往事？ 而这一切，毫无疑问，全特么赖李盛这个妖孽！ 现在好了，李盛…… 嘿嘿，这波造船不利，届时，在国中必然威信尽失。 而我等，将成为大唐新的明星！ 并且…… 王景脸上露出一抹狠色，“呵呵……李二这昏君，他不是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待我等拿下诸海疆土，我等便是新的天子。届时想拥立谁，便拥立谁！早晚……” 李天城目露寒光接话道，“早晚叫他李二付出代价！” 随着这一番盘问，王景，裴寂…… 这一群人，终于是彻底扫清了心中疑惑。 李盛，根本不可能造出大船。 即便造了出来，也压根无法在海上航行！ 既然是这样，那日后…… 乘坐无法出海的船，人又怎能翻得起浪花呢…… …… 就在苏氏大宅之中，五姓七望逐步达成了共识。 这一次，绝对不可能被李盛翻盘。 是绝！对！ 这李盛连能当船桅的木料都找不到，造的船还包着铜皮——这么离谱的造船之法，不用说……众人很快也就猜到了，多半是什么地方的野狐禅造船法，根本就行不通。 到时候别说出航，那船都不一定能浮在水面上！ 眨眼之间…… 表面稳如老狗，实则暗流涌动的杭州城…… 度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月后，终于…… 王景等人，迎来了第一艘大船出船坊的日子！ 完工了！ …… 却说这一日，因为船匠也是生活在杭州，自然不少杭州百姓都得到了消息。至于李盛那边的船厂，因为船厂是封闭的，而且似乎那里的工匠们都是统一食宿，因此还无人知晓其中的状态。 不过…… 这并不影响王景裴寂等人的好心情。 即便无法安插眼线去其内部打探，他们也根本不再担心李盛的船只。 李盛的造船厂，底细如何。 此刻，他们简直太清楚了，那根本就，甚至说不上是个正经的船坊！ 反观这一面…… 王景就十分兴奋的，看着船坊之内的运河中，逐渐…… 被数道纤绳，拉出了一条恢弘巨大的船来。 这一条船，尺寸单论宽度便有十五丈以上，长度更是超过五十丈，绝对是一艘不折不扣的巨船！ 此时，王景和裴寂等人都保持着低调，只是混在人群之中观看。 反正附近也有不少来自杭州的富户田主们来观礼，王景等人就算气派些，一般人也不会怀疑，只会当是附近哪个州郡慕名而来的有钱游客。 而主持启船大典的，则是苏氏的家中组长，苏老爷子苏大寿。 早已发现了王景等人的身影，心中各种紧张惧怕。 旁人都有些奇怪，这苏大寿老爷子乃是杭州第一大族，怎么今日看起来这般拘谨木讷…… 其实一般人哪里知道，苏大寿现在不怕别的，就怕出点什么篓子。 要是惹的几位大佬不满意，那自己在这圈子里可就不好混了。 不过见大船顺利出坞，苏大寿终于还是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王景等人，假装刚刚发现，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接着，果然也见到了王景、裴寂等人的笑脸。 安全了安全了…… 苏大寿彻底放松了下来，玛德这一个月，人都要紧张死了。 造个船这么急，还非得要足够好。 现在看来…… 苏大寿的目光向大船移动而去。 还好，造的很成功。 不，何止是很成功。 苏大寿祖上世居海边，见惯了各种船。 但此刻见到这一艘船，苏大寿却有一种感觉。 看这尺寸，看这做工，看这用料。 玛德，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海边人共同的梦中情船？ 简直完美！ 苏大寿想起之前，几个大佬都担心船不如别人家的。 现在一看，简直就是杞人忧天。 就这船，怕是神仙坐的船都不如这个好！ 苏大寿还真不是跟谁吹，在杭州他过了一辈子上了无数船，这还真就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也是最大的船！ 巨大，精致，考究。 无懈可击！ 想想自己这波立大功，苏大寿嘴角不由露出一个微笑，心潮澎湃…… 这次立这么大的功，自己……嘿嘿，说不定也就有机会，带着杭州苏氏，一起加入五姓七望之列了…… 哈哈哈哈！ 随着船只出来，周遭慕名而来围观的杭州百姓，四方州郡的游人，纷纷发出惊叹之声。 听到这一阵阵的惊叹，苏大强不由得微微一笑。 呵呵，这么大这么好的船，连我苏某都是第一次见，这帮人没见过世面的愚民，还不得震撼的晕过去。 不过…… 苏大寿看着船只不断往外拉，纤绳绷紧…… 心中却又不住的浮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第462章 这船就是牌面！ 苏大寿不是在奇怪别的。 而是…… 对了…… 既然观礼的这么多，隔壁船厂的人都去哪了？他们难道……不感兴趣？ 不可能啊。 苏大寿，百思不得其解。 但现在这个气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好好庆祝要紧！ 没看这许多游人，都在为自己的杰作而欢呼么。 虽说是五姓七望出资，自己不过是个代办的小虾米，但依旧足够让人心潮澎湃了。 这下面的无数百姓，可都在欢呼呢。 “卧槽，这船也太大了！” “你们看那桅杆，这怕不是南天门上用的柱子！” “太大了，太大了……这得花费多少铜钱啊？十贯不知道够不够？” “十贯？你说十贯？” “……这，咋了，一万钱都不够啊？？” “老铁，这船造价，我早听人说了，那是好几百贯呐！”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疯狂猜测这船的造价。 没办法，这船太巨大，太精致，太华丽了，真有让人过目不忘的强大魅力。 看到如此宏伟华丽的东西，百姓怎能不猜测这东西多少钱？ 不过一阵猜测之后，谁也说不出个准话来。 便在此时，一旁有一名青衫文士微微一笑， “你们……大概不认识苏老爷吧。当年在下曾在苏老爷府中做师爷，这造船一务，在下算是稍稍知晓一些。” “哦？这位兄台，不知这船……” “这船，依在下多年替苏老爷打理舶务的经验来看，造价……粗略估算，应当在三万贯左右，最高可能有5万贯，但最少……” “也不会低于两万贯！” 这文士说完，周遭围观的游人顿时一片哗然。 人人脸色苍白，瞠目结舌。 尼玛，三万贯左右，最高可能有无万贯。 最少最少，也不会低于两万贯。 这是什么概念？ 这……一般百姓，根本就没有概念。 哪怕是家中殷实的富户，也对这种数字，完全没有想象能力。 这太惊人了！ 壮观！ 宏大！ 牛逼！ …… 一片片欢呼声，喝彩声，在现场不断轰鸣响起。 苏大寿看着眼前这一片的人群，对自己这次的伟业如此服膺，尽管这船……其实是五姓七望，也即王景等几位大佬出资，自己其实就是个打工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整个工程还是自己总揽全局在搞。 现在这大船终于成了…… 苏大寿还是激动的想哭，这船也太华丽了。 怕是上数几百年，都没有这么好这么大的船，连东吴孙权都没有。 自己要是生在那年代，就这受追捧程度，不说封个大都督，咋的不得封个小都督副都督，二都督三都督的。 牌面！ 这船就是牌面。 这绝对是天下第一神船，陛下都坐不上这么好这么大的。 这下给几位老爷造出来了，这不就牌面？ 苏大寿此刻只想哈哈大笑，跻身五姓七望不是梦啊这波！ 而与此同时， 在主持启船出坞的高台之下，王景，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等人，也在如痴如醉的看着这一幕。 随着一座楼房般的巨大船体缓缓驶出船坞，王景等人渐渐的，也是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那根巨大的桅杆。 众人只是一看……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王景呆呆看着高处，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语…… “这……这也太大了……这船如何能这般大法？？” “老天爷，这船不就是一整栋大楼吗？？” “我等……居然搞了这么一条大船出来？？” 此时，崔白鹤，卢长庚等人…… 几乎个个满脸惊骇。 这么大的船，他们自来生活在内陆，还真是从未见过。 此次一见，顿时就有一种感觉。 感觉到，自己仿佛面临着一座高山。 而在这座高山面前，自己作为人类，仿佛蝼蚁一般渺小！ 便是李天城，尽管他人是陇西出身，但也搞了几百艘画舫；可即便这样…… 李天城依旧骇然无比。 那几百艘画舫，恐怕加起来也不如这一艘巨舶。 太壮观了，天下神船啊！ 众人呆滞了许久许久，直到目睹了整个出航仪式，张着嘴巴呆滞了老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似喉咙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堵住，发不出丝毫声音…… 直到大船整个离开了船坞，全身来到了阳光之下。 在场的游人百姓之中又掀起了新一轮的激动和高潮。 直到这时，王景，裴寂…… 这伙人才堪堪回过神来。 玛德，这也太刺激了。 “王，王兄……这真是咱们的船？” 崔白鹤满脸呆滞。 “这真的是一艘……船？？？” 卢长庚双眼失神。 王景深吸一口气，呼…… 接着再次深吸一口气，呼呼…… 深呼吸好几次之后，王景才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 看着几名老友，神情无比激动。 “没错，诸位……这次这船，正是我们的船！” “诸位也看见了。这船在整个江东，乃是第一大船。这是什么概念？” “江东之地，川河多丰茂且靠海，自古便是水师发达之地。可如今咱们的船，在整个江东都是最好的大船，这意味着什么？” 王景双目之中，野心之火熊熊燃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卢兄，这，不是船。” “这是我等，未来的雄图霸业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慨然大笑！ 尽管声音有所收敛，但笑声，王景丝毫没有掩饰。 这一声长笑，周遭的几个老友看的呆了呆，不过紧接着也反应了过来。 没错。 这船，不是船。 而是大伙的宏图霸业！ 此时，站在一旁的李承乾，许久未开口之后，也终于眼眶发红的开口了。 “好船……好船！” 李承乾满脸亢然激动之色，但又好似强制压抑着。 这点压抑，反而显得李承乾更为亢奋，并且无比上头。 “有了这船，孤……孤就能……” 王景、裴寂等人，对着李承乾直接拱手一礼，满脸笑容。 这一刻，众人的笑容，显得无比释然。 因为…… 这一艘船，乃是他们找了天下所有的船匠，合力建造。 而李盛，没有任何出花招的可能性！ 第463章 他李盛，拿什么和我们争！ 这船不仅船体巨大，古今罕闻，甚至同时，在用料，工艺方面……也是绝对的一等一。 关键是，造船期间，全程，都有江东最顶尖的造船世家带领监督。 整个过程，严密无比，随时有自己人监控。 这一次…… 众人可以放心的说，无论李盛这个妖孽再怎么厉害，妖术再奇诡多端……也绝不可能破坏这艘大船。 换言之，这次的大船，是一艘可靠之船！ 这才是真正关键的地方。 …… 之前，众人与李盛的博弈，投入巨大，但却每每失败。 为何？ 因为投入大量家资之后，未来的前景却不是大伙说了算。 尽管他们这群人也是神州至今依旧稀有的识字者，读书人，知识阶层的精英。 但面对李盛这头怪物，大伙的智商却是屡屡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笔墨纸铁，那一次不是这样？ 而现在不同，这一次，绝对不同…… “王老，你说……有了这船，我们能不能赢下这妖人一次？” 李承乾半是悲凉，半是期待兴奋的说道。 尽管看着这艘船，对于胜负争霸的问题，心中就很难没有底气。 甚至可以说，李承乾这一刻的心情，完全就是底气十足。 但…… 想想之前好几次翻车，甚至自己还听说，王老，裴大人…… 这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都翻车了好几次。 因此也不能说是底气十足，多少还是有点慌，只能算是九足。 不过王景立刻就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当场哈哈大笑起来。 李承乾看的一愣，这…… “王老，为何发笑？” “殿下，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可是此事，殿下绝对可以放心！” 王景紧接着就和李承乾说了一下造船过程。 整个过程，全部是五姓七望这帮世家大族招募来的船匠。 里面全是自己人，关键是…… 整个造船环节，都没有李盛参与，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因此殿下，根本无需担忧。无论李盛这妖人，妖术有多厉害，都不可能干扰大船的建造。” “将来……嘿嘿嘿……” “妖人的船，不如我们的。而妖人要去的地方，我们也去。” “我们的船更好，那海外的无穷好处……” 说到此处，王景双眼精光大放，“不就是我们的了？” “他李盛，拿什么和我们争！” 可靠之船，正是此意！ 王景说罢，李承乾呆住了。 呆滞持续了许久许久，好一阵子功夫过去…… 李承乾才猛地回过神来。 细细回味王景所说的…… 越想，越是感觉有道理。 玛德，这次…… “哈哈哈哈哈哈！” “王老，真乃我大唐之栋梁也！” “如此一来，这妖人就再也无法与我等相比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见李承乾终于反应过来，瞬间也是眉开眼笑。 “殿下深明大义，我等臣子深感佩服，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通欢笑之后。 李承乾才慨然叹息。 “唉……” “如今国有妖孽，社稷有累卵之危，天下群氓不知大道偏废，只以区区口腹田宅之利而尊妖孽。” “王老这样的良心之臣，可是越来越少了！” 王景闻言，顿时肃容，正襟危立，对着李承乾恭恭敬敬一拱手。 同时，身后的裴寂，李天城…… 等人也条件反射一般，立刻拱手。 “殿下且莫忧心！” “百姓以饱腹之小利而尊妖孽，但我等必不忘殿下知遇之恩。” “只要殿下信任臣等，臣等必定誓……誓死追随殿下！” 李承乾眼眶一红。 看着王景等人，当场泪目。 “呜呜呜，芜湖……王老，大唐有你们，真是太好了！” “殿下！” “王老！诸位爱卿！” “殿下，只要殿下信任我等！他日，我等扬帆海上，夺取六合八方之疆，必永世尊殿下为君！永世不渝！” …… 王景和李承乾一番互相感动，一时间空气都变得忠贞体国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 忽然间， 人群之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一旁呆呆站着，一直发呆的崔白鹤，正好对着人群发生骚动的位置，不由得一愣。 …… 出现骚动的人群，与王景等人距离较远。 实际上，这一日慕名好奇前来观礼的各路人马，太多了。 在船坞的两侧，完全是人山人海。 甚至在船坞外的港口之中，也有船只出没， 并且尽管这片港口属于五姓七望所有，但依旧有不少按捺不住好奇的游人划着船进港口来围观，并且为数不少。 全因为初航之日，无论苏氏和五姓七望的王景，或者朝中遗老裴寂等人，都知道要讨个彩头，因此才没有驱赶。 总之，可以肯定的说，这一日的船坞附近，完全是摩肩接踵，整个杭州乃至周边，万人空巷。 一片激动之中，这骚动其实也不显眼。 毕竟一来，人群本来就在骚动，二来…… 一片欢呼之中，谁能注意到一些小小的骚动。 不过崔白鹤因为此时的脸正对着方向，还是察觉到了一点。 当然，那群骚动之人和附近其他欢呼惊叹的百姓游人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表情老远看不清，但肢体语言都是无比亢奋。 可…… 崔白鹤疑惑之中，再一仔细观察，却发现…… 这群人的表情，十分奇怪。 他们是兴奋骇然不假，但却不是看着大船兴奋，而是在纷纷交头接耳。 好似有什么刚刚发生的重大消息，在互相传播。 崔白鹤起先只是一愣，但接着就皱起了眉。 正要和几名同伴说一下，便在此时，一旁的李天城老爷子也注意到了，没有纠结呆滞就下意识的开口道，“王师兄，你们看见了吗？发生甚么事了？” 李天城这么一说。 这一下，不光李天城自己，不光崔白鹤，一旁正在拱手哈腰表忠心的王景、卢长庚、郑太山，还有裴寂萧瑀也转过了头来。 顺着李天城的目光一看。 很快…… 众人全都注意到了那一片骚动。 皱眉观察了一下，心头都不由得好奇，怎么好像……骚动的人群越来越多了？ 第464章 大船出征，寸草不生！ 疑惑，不解，好奇…… 但却毫无头绪。 一片茫然的困惑之中，众人呆呆的看了一会。 李承乾皱了皱眉， “这些百姓在聊什么呢？怎么这么大的船出航，还有什么盛会，能比这更热闹的？” “呵，群氓不就喜欢看热闹么。怎么……” “王老，你怎么看？” “这个……” 闻言，王景抚了抚白须，也是满脸疑惑。 玛德，我怎么知道这群人在聊什么。 不过转眼间……一旁的裴寂，忽然双眼一亮。 “诸位，老夫明白了！” “想来今日这许多人来观礼，定是有商人趁机做买卖。这些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之徒，一看着许多人聚集，定然是搞了什么奇技淫巧，来赚百姓们的钱呢！” 裴寂这么一说，众人顿时了然。 “还是裴师父眼光独到，定然如此！” “哼，这些愚蠢的群氓，一看有稀奇之物，连老祖宗留下的圣贤书都忘光了！” 王景愤愤然嘀咕了一声，一旁众人却是深以为然，纷纷颔首。 “眼里哪里还有我等士大夫！简直是伦常颠倒！” “礼崩乐坏，可耻之极！” 不过骂归骂，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稀奇之事。 反正…… 此刻李承乾为首的王景裴寂这伙人，知道一会船只还要入港口，进海中试航。 等到大船真正进入水中，那就是真正的龙入大海。 还不把这帮无知的群氓震的七荤八素？ 哼！ 可笑之极。 不一会…… 大船，终于缓缓驶出船坞，完完全全的离开了船坞，进入了港湾区域。 这一次，整个港口附近，所有的百姓…… 全数欢呼起来。 大船出征，寸草不生！ 牛逼！ 整个现场的气氛，在这一刻，直接达到了最高点。 望着体积巨大，但浮在港口的水面上的大船，却稳定的好似一座山，王景等人，身边附近无数百姓，都兴奋的满脸涨红。 毕竟这个时代，娱乐太匮乏了，能见到一次大船，已经是难能可贵的视觉体验。 而亲眼看着这艘长达五十丈的巨舶悬浮在水中，就更是一场视觉盛宴了。 简直刺激！ 这下不光是周围的围观者，杭州以及附近的百姓，乃至远道而来的游人觉得刺激， 便是王景裴寂，李承乾等人，也忍不住心跳一阵一阵的加速。 砰砰砰！ 疯狂乱跳。 这么大的船，得运载多少珍奇之物？ 那海外之地，定然…… 当然，他们也无法确认是不是真的金山银海。 但是！ 既然李盛这个只知追逐利益，不通圣贤礼义，对他们这些诗书世家出来的士大夫毫无敬意，但却掌握着大量诡异奇术之人…… 都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尝试前往海外。 那么…… 裴寂，萧瑀，王景，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李承乾…… 等人。 即便…… 有那么一丢丢，小小一丢丢的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 这海外绝对是金山银海的好地方。 什么不用耕种的极品稻种，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的极品良田…… 这一切，多半都是真的。 更不用说各种金矿银矿，那就是堆成山，估计当地的土著看的多了，都不感兴趣了。 这一切，一旦大伙成功抵达，那就全是大伙的了。 这不就是无敌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无敌无敌！ 不过就在此时，一旁的郑太山老爷子，忽然再次“咦？”了一声。 王景几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接着又顺着郑太山的目光，看向了港口的彼端。 这一看，顿时都有些懵逼。 人群开始……开始散了？ ？？？ 这…… 什么情况。 这一下，王景等人都愣住了，脸上的疑惑变得无比严肃。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不管什么事，但肯定……不可能是小事啊。 …… 众人呆呆的看了一阵，紧接着…… 人群之中的喧哗，变得越来越大。 渐渐的，离开的人群也越来越多。 这让王景等人无比懵逼，因为这个趋势下去，过一会…… 不，过程进行的比他们想象的更快。 还没过一会，人群就逐渐散落开去，渐渐的甚至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港口的另一面，将近一半的人…… 都离开了这片港口…… 他们，对这艘巨船的首次试航，失去了兴趣…… 万人空巷的大规模围观，一次性集中的少了一大片围观者。 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也不能说天要塌了。 但对于热闹的制造者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让人不安的情况。 马匹上的坠饰，只是很细微的小东西，但孔子却十分注重这种细节。 这不是因为孔子是个细节警察，马匹的坠饰可以加百分之多少多少移动速度…… 而是因为，礼制的准确，代表着公道的存在，这是人心，威望的标志。 古人甚至因为先来后到这种问题，搞出过血腥的后至之诛，正是因为威望的重要性。 此时虽说……这群人也都只是来看热闹的。 但在王景等人心中，这大船的出航，乃是象征着大伙未来的霸业。 这么壮观，这么历史性的一幕，这群人怎么…… 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兴趣一般。 这个现象，太奇怪了！…… 关键是走的非常集中，好似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号召了一般，在时间上是非常统一的。 因为这个原因，王景等人才不得不严肃了起来。 不过…… 话虽这么说，可众人还是想不出杭州城附近最近能有什么大新闻。 难道李二来了？开玩笑吧。 不过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于是王景沉吟了一下，对身边沉默侍立的老管家说道，“去帮我看看，发生甚么事了。” “是！老爷！” 老管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向着港湾区域对面，沿着岸边挤了过去。 王景，裴寂，李承乾…… 等人，都有一种不祥预感，难道又有什么坏事发生…… 不对啊，不可能啊…… 便在此时，这一旁的萧瑀忽然道， “诸位大可不必紧张，这船既然是我们仔细监督建造出来的，就不可能出任何问题！” 第465章 李盛那边的船厂？ “既然大船本身没有问题，我等又有何可担忧处？” 萧瑀说完， 王景，李承乾……顿时一怔。 不过拒绝一下这话，似乎其实也非常有道理。 毕竟仔细想想，不就是这个理吗。 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 现在这船也够硬了吧？这都不硬就不知道什么船才够硬了。 而现在船顺利出船坞了，也正常浮在海面上了。 既然这样，那有什么可担忧的？ 根本没必要担忧！ 那完全都是杞人忧天，没必要，真没必要。 确实没必要！ 这么一想，众人很快放下心来，继续观礼。王景转头看了看，本来打算叫老管家不用去打探了，不过看这厮跑的跟狗一样快，王景摇了摇头，倒也无所谓了。 还是看船，要紧。 “李世兄你看这个船体，又粗又大！” “郑世兄你看这个桅杆，又硬又长！” 众人一番赞叹，心中的雀跃之情，随着大船上的巨大船帆，逐渐扬起，兴奋到了顶点。 但接着没一会…… 王景正在陶醉，就感觉身边忽然有些嘈杂，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 不过此时的王景十分陶醉，不是一般的陶醉…… 大脑直接进入了失聪失明模式，眼中只有大船的雄姿，耳中则只有船帆的风声…… 其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不过没一会，这唤声不停，依旧持续，甚至声音还大了些。 王景陡然醒觉过来，转头一看， 却是老管家打探消息，回来禀报了。 此时，另外几名老者，裴寂、萧瑀，郑太山，卢长庚……等人，也都顺着声音转过头来。 不过众人此刻都在忙着欣赏大船入海的雄姿，看着老管家，脸孔上的神色，都带着一丝不耐。 老管家一看几位老爷脸色不好，顿时讨好的一笑， 接着看向王景的目光，也充满了恐惧…… 但恐惧归恐惧，老管家食人之禄，当然打探消息……也是要打探的，该交代的也是要交代的。 无比紧张的一拱手，接着说道…… “这个……老爷……” “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快说，没事就闭嘴！” 王景不悦的拉下脸，“没看几位大人都在观礼呢。这几位大人身份何等尊贵，难道你不知？岂能随意浪费我等光阴！” “禀报老爷！” “圣乡侯那边的船厂……今日，也有一艘大船，驶出船坞！” …… 老管家一说完。 王景，裴寂，李承乾……等人，就原地愣住了。 也有一艘船？ 李盛那边的船厂？ 我靠…… 众人心里瞬间都是咯噔一声。 一种无比熟悉的，不祥的预感，也在心中突突然浮现而出…… 卧槽，李盛这妖孽又双叒叕搞事了。 玛德…… 等等，不对劲啊。 李盛……李盛不是连船匠都没有，怎么这么快就造好船了？？ 王景、裴寂等人大脑空白了好一阵，立刻浮现出了疑问。 但…… 众人对视一眼，很快也了然，是了…… 李盛这个妖孽，大唐好好的工坊他不经营，非得搞什么新式的“工厂”，这奇技淫巧……虽说是奇技淫巧，但李盛凭借这一手，百物制造倒也的确迅猛了许多。 造出船来，也不算奇怪。 但…… 但问题是…… 第二个疑问，在之前的疑问打消之后，也迅速重新在众人脑海里闪烁而出。 ——李盛不是连木料都没得用吗？ 他能造出船体，也不奇怪，可是……没有极品木料，李盛拿什么来造桅杆呢？？ 这才是最最奇怪之处！ 难道桅杆都没造好，李盛就直接把船开出船坞来了？ 嗯？？？ 这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很快在众人心中出现。 裴寂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个……哈哈哈……” “王师兄，妖人黔驴技穷，徒作困兽之斗而已。我等何必在乎？这完全是……这个……那个……” 尽管努力打圆场，但即便圆滑世故如裴寂，此时说话也不禁结结巴巴。 这次大伙可是投入了数十万贯的家财啊，谁不是出手了大量的田地才凑出了这么巨大的一笔款子。 然而现在……这笔款子的安危，依旧成谜…… 这让大伙如何能不紧张？ 很难绷得住！ 不过没一会，王景惊慌发白的脸色忽然一黑，愤声说道， “诸位，我们何必惧他！” “如今我们这大船已经造了出来。而妖人的船呢？” “即便造了出来，能有我们这船强大？” “再说了。妖人之船，即便造了出来。但那又如何，我们的船比他好上百倍！” 王景辞色壮烈，鹰视狼顾。 “裴兄说的不错，这妖人明明连像样的木材都找不到，桅杆都建不起来，他怎么可能建造出如此巨大的船。” “这妖人定是在硬撑！他的船绝对比我们的船小！而且一定是未成之船，不可航行！” …… 王景一番话，说的裴寂、萧瑀，满脸苍白面如死灰的李承乾，李天城郑太山…… 等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很快，众人也理解了王景这番话。 仔细想想，说的也有道理啊…… 李盛都没木料，他能造出啥好船来？ 一想就知道不是啥好货。 不过保险起见，王景觑了老管家一眼，还是问道， “那你可打听到了……咱们这个圣侯造的船，长啥样啊？” “啊？哦，呃……听附近的百姓说，那船和咱们这船一般大，甚至更长一截……” “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老管家老老实实的转述了一下刚才打听来的消息， 结果…… 好家伙，几位老爷脸色立刻就变了。 所有人，这一瞬间，脸色全都唰的一声变成惨白。 同时又仿佛这一瞬间，阳光都绕过了此处，众人的脸色也变得无比漆黑…… 王景深吸一口气，双目直接失去焦距。 仿佛一条被吸干了的咸鱼，整个人进入了失神状态。 “比我们的船还大……比我们的船还大……” “不可能……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啊……” “他连船坞都比我们的小一大截，怎么可能……而且那船坞，还是建在干岸上的，怎么可能……” 第466章 太离谱了！ 这一瞬间，王景直接整个人陷入了呆滞。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根本就没道理啊。 没船匠，船坞小。 他怎么可能造出比自己这艘更大的船？ 天下焉有是理！ 王景越想越感觉惊悚，特么的……难道这李盛真会妖术？ 这特么的不是妖术，简直解释不清！ 太离谱了！ 而紧接着…… 王景深吸了几口气。 死来想去，最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回头一看，　几名老伙计不出所料，一个个也是一脸惨白。 王景沉吟了一下。 “诸位老友，我们这次可能错算了……” “不管这李盛是怎么做到的……” “王兄！”卢长庚直接崩溃了，“这李盛……这李盛……他怎么可能造出比这还大的船啊？” “我是私底下亲眼去看过啊，他那船厂，比我们这船坊明显小一大圈，他怎们能，怎么能……” “卢兄，稍安勿躁！” 王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抚了一下，接着，心脏狂跳。 不过此时，同样惊疑不定的裴寂，靠着多年来的官场经验也找回了不少冷静，深呼吸一阵开口说道…… “诸位，要我看，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但肯定也没那么复杂。我们首先已经明确，妖人的妖船，定然比我们的船大。” “但是我们也能明确一点，妖人的船厂，却要明显小于我们的船坊。” “这说明什么？” 王景目光一闪，寒光乍泄，嘴角冷笑。 众人愣了一下，“说明……” “王兄，我等愚钝，还请王兄明示啊！” “裴师父，你怎么看？” “王世兄啊，咱这又不是过元宵节，你就别搁这猜灯谜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见到众人的反应，王景抚须大笑。 一时间，感觉自己真是帅的批爆，简直有当年武侯之风。 接着，才缓缓开口…… “诸位，不要忘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盛这妖人，或有妖术，可以小坊造大船，可以劣木造大船。” “但若无良木，即便造出大船，却如何造出良船？” 被王景这么一说，众人都怔了怔。 大船，良船…… 众人都被管家禀报的“大船”，“比这一艘更加巨大”给吓唬住了， 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王景这话…… 嘶，还真有道理。 大船的确建造不易，但却未必是良船啊！ 要知道既然建造不易，那么当然，需要更好的材料，需要更多的人手。 现在论人手，李盛那都是一群乡野木匠，连船匠都不是。 论材料，呵呵，这李盛连能做桅杆的木头都收不到。 就这情况，强行造一艘船出来，还是大船。 你说这船况能好吗？ 不言而喻！ 肯定不会好，不可能。 想到此处，裴寂，萧瑀，李天城，崔白鹤…… 等人纷纷露出一丝笑容， 看着王景表情也骤然放松下来。 没错，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这李盛没有好木材，即便造出个船壳子，又有啥用呢？ 或许王景说的，这船定然是劣船这一点，众人不太敢苟同。 毕竟这个妖人…… 之前那可是…… 但是！ 这船，没有良好的桅杆用，则必难以航行。 即便拉纤进了海，又有什么用？ 说到底，还不就是浮在大海上的一片木头岛罢了！ 众人心情顿时振奋起来。 一时间，五姓七望士气大振！ 赢了！ 王景抚须微笑，顿了顿接着才又道。 “诸位……这妖人不是机巧之术了得，我等今日何不去一观？” “届时他那破船，必定原形毕露！” 王景这么一说，一旁几人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裴寂，萧瑀满脸微笑。 李天城，崔白鹤，郑太山，卢长庚四人满脸大笑。 李承乾的眼神，尤其兴奋。 玛德，自己究竟是怎么跟李盛这妖人结下梁子的， 还不就是这厮当众无礼，不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让我李承乾当中丢脸…… 甚至搞得满城风雨，连父皇都要撤我的东宫大位。 可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乾只想仰天狂笑。 这李盛根本没有造船的材料，却搁这硬造， 如今他的船连像样的桅杆都没有，届时要怎么开的出海？ 恐怕只有老天知道！ 这次，可是整个杭州，乃至周边数个州郡的百姓游人，都来看了。 这么大的场面，李盛的船众目睽睽丑态百出。 一想到此处，李承乾整个人都快兴奋的无以复加了。 哈哈哈哈哈！ 解气！ 太解气了！ 简直想想都解气。 于是众人一拍即合！ 当即，向隔壁船厂出发而去…… …… 一会功夫过去。 王景等人乘着马车，真的来到了李盛船厂所在的港口附近。 此时，大船的舰艏已经从干船坞中隐隐露出了影子。 这片港口附近，人流也已经大量聚集起来。 不过…… 比起在大港之中的景象，还是要差上不少的。 这一边的大船首航，只吸引了大约四分之一左右的人流。 两边之间的热闹程度，相差足足三倍。 而这三倍，还是不考虑气氛，只算围观者数量得出的三倍。 如果再加上现场气氛的狂热程度，对比就更加悬殊了。 因为…… 这一边的围观人群，和之前大港周边的那一圈，兴奋程度完全不同。 这一边的围观者，看着大船坞，普遍都是有些发懵的状态。 原因无他，而是这边的船坞里，大船的船艏目前还只有一个影子。 因为整个船体依然在船坞之内，自然吸引不来多少观看的兴趣。 当然，这还只是一方面。 关键是， 这次的船坞，十分奇怪。 尽管在船坞面前，也又一条类似运河的深水沟，通向海中。 但这船坞，却与之前不同。 整个船坞内，地面水平线明显在海平面之上。 这也就意味着…… 不，不是意味着，而是直接从外面就分明可以看出， 这船坞的建造，是在干燥的地面上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附近有不少围观的百姓都已经认了出来。 这船厂下面，不是夯土吗？ 造这么大的船不在水里造……一会怎么弄下去？ 第467章 居然是这般造法？ 关于在干岸上造船，而且还是这么巨大的船，要怎么弄到水里去，整个现场都是一片茫然又惊疑。 附近的百姓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是眉头紧皱。 因为…… 这船不管怎么看，都是非常麻烦的样子，怎么看都无法弄进水里。 要知道这船也是大船，那分量怕不是几千上万斤。 这不得来点天上的巨灵神，才能整到水里去？ 这个奇怪之处， 即便是世居杭州的土著百姓，见惯了各种船只入海的场面，此时也不由得全员傻眼。 这场面大伙是真没见过…… 杭州百姓都没见过，附近州郡的游人，前来观看的王景裴寂等人，就更加没有见过了，看着船坞的开口方向，都忍不住愣神。 李天城呆滞了好半晌，嘴巴张的老大。 双眼瞪的和铜铃一般盯了半天。 口中才喃喃道…… “这船厂……居然是这般造法？” “李世兄，你见过没？” 王景也呆呆的问道。 李天城摇了摇头，目光之中只有懵逼。 “没……没有……” 尽管来之前，众人猜测纷纷，就怕这次大伙给予厚望的大船又出了什么问题。 尽管，大船的建造，这全是大伙一己之力自行招募船匠进行，几乎没有可能被李盛算计。 但…… 正所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正因为被李盛恶整坑害过好几次，众人才不敢放心。 不过看到眼前这一幕，大伙…… 也不知道，这是该放心，还是该安心。 毕竟这阵势，谁也没见过！ 甚至…… 裴寂眉头紧皱，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大寿。 这货是杭州一带世家大族之首苏氏家中的老爷子，对造船最熟悉了。 “苏世兄，你可识的此阵？” “这……” “这个……” 闻言，苏大寿呆滞半晌，双眼也是愣愣的看着反常古怪的船厂，一阵阵的发直，最后…… 依旧是摇了摇头！ 转头看向裴寂，苦着脸道，“裴大人，这个……我也不懂啊！” “就这？……” 裴寂脸色暗了下来，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不可能吧…… 怎么会呢，怎么会啊…… 按照王景所说的理论，这个船厂指定是有点那啥，那个大病。 无非是显隐之差，看得出来看不出来罢了。 现在是哥几个五姓七望来的，都对造船没什么了解。 ——那当然也看不出啥门道来了。 但是苏大寿这厮不一样啊，他可是土生土长杭州长大的。 别人不了解，难道他还能不了解吗。 这船厂如果有什么问题，不可能瞒得过苏大寿的眼睛才对啊。 裴寂十分不解，而身边的萧瑀，王景…… 等人也同样的眉头紧皱，总觉得其中有什么玄机。 而且是非常不妙的那种。 哪怕李盛造船对他们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这种不妙的感觉是不可能因此就能不当回事的。 谁知道李盛又搞了什么怪姿势来恶心大伙。 裴寂再度看向苏大寿， “苏世兄……你、确、定……” 裴寂盯着苏大寿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这船厂，真没什么门道？” 待到裴寂问完，不仅是他，王景，萧瑀…… 这群当今大唐最有实力的一群人，也都盯着苏大寿看了过来。 …… 裴寂始终觉得，李盛此人行事，诡诈多变之极。 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但…… 裴寂等人这眼神，着实把苏大寿给吓了一跳。 见几位大人都盯着自己，苏大寿整个人直接抖了一下。 尼玛，这场面真恐怖。 不过…… 苦思冥想半天，苏大寿也依然摇头。 再看向裴寂，那脸色已经是近乎于祈求了。 “不是……裴大人，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这船厂，你真没见过？？” 裴寂眼中的疑惑越来越盛。 苏大寿几乎是哭腔道，“裴大人，我是真没见过这等模样的船坊啊！” “便是这船要如何弄到水里去，我都想不明白，更何况……” …… 苏大寿这话一说，裴寂倒是愣了一下。 仔细想想，似乎…… 对了，不知问题在哪里，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因为长这样的船坞，就从来没人见过！ 第一个问题， 让大伙紧张的问题之中的第一个。 首先，不就是这奇怪的船坞么。 这船坞…… 虽说苏大寿自称是不认识。 但这也没关系，大伙又不是没长眼睛。 这船坞一看，首先…… 裴寂沉思一阵，嘴角忽的一笑。 转头，看向王景等人。 “王兄，萧兄……诸位，我想到了。” “这船坞……” 随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聚集过来，裴寂的目光落到了船坞前方的一条坡道上。 这坡道平坦笔直，从船坞“门口”一直连通到前方的运河里。 接着就见裴寂遥遥一指，笑道，“诸位信不信，这船厂的确是不寻常，但却根本没有什么稀奇之处。这大船……” 此时，裴寂的双眼一眯，一道精光骤然闪过。 “是从船坞里滑出来的！” “啊？！” “这都行？” “滑出来？？这……这要怎么滑？？” …… “诸位可看见船厂门前的斜坡了？” 裴寂的目光，此时恰恰在正盯着船坞门前的坡地。 众人顺着一看。 这……这斜坡之前还真没人注意到。 此时一看，纷纷双眼一亮。 王景忽的醒悟过来。 “裴兄，你说这斜坡……” “不错，正如王兄所猜的那样。这斜坡，一定是用来出船的！” 裴寂的语气十分肯定！ “其实之前我也没看出来，但主要是没注意。不过刚才我就发现了，这船厂定然是通过这面斜坡，将船放到下面的运河中来！” “原……” “原来……” “原来如……” 被裴寂这么一解释，这一刻王景等人纷纷回国了神来。 “原来是这条坡道……” “原来这条坡道，是为了让船只能滑下去……” 众人纷纷恍然！ 不过…… 也就是这一刻，一个新的疑问产生了。 李天城老爷子，盯着坡道看了一会，忽的皱眉。 “我明白了。” “这船厂之所以造在干岸上，乃是为了方便于建造！” 第468章 殿下目光如炬！ “方便建造？” 李天城一开口，其余众人都是一懵。 对于李天城说的猜想，毕竟……其他人虽然也是五姓七望，当世顶尖豪门出身，但也是各有各的兴趣爱好，并非所有人都对船只深有了解。 李天城这么一提。 其他人顿时睁大了眼。 再仔细看向那船厂。 很快，众人齐齐张开了嘴巴。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的确如此！” 紧接着，王景脸上就露出了兴奋之色。 “既然如此……” 说着，王景转头，左右看了身边的几个老哥们一眼。 裴寂，李天城等人一呆，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王景的意思。 不过就在此时，李承乾忽然说道， “但用这陡坡将大船送入河中，岂不是会把船底磨破吗？” …… 李承乾话音一落。 裴寂等人顿时兴奋的睁大了眼，看着李承乾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殿下！高啊！” “殿下慧眼过人！” “殿下目光如炬！” 众人对李承乾当即一通吹捧，而且是真心实意的吹捧。 这个点，李承乾说的太对了！ 此时，王景也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看来咱太子还是牛逼的啊！ 而裴寂，萧瑀，李天城，郑太山，卢长庚，崔白鹤等人…… 更是满脸笑意。 “不错！” “正如殿下所说。这妖人的船坊建的这般高大，固然可以方便建造。” 卢长庚两眼放光，兴奋的说道， “能用小一号的船坞，造出大一号的船来。但……但这有什么用呢？” “这船根本就不可能顺利送进水里，便造的再大，又有何用？” 便在此时。 苏大寿也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没错，船只的建造还真就是如此。 如果是小船也就罢了，怎么都行。 但大船，那是一定要在水中建造的。 不是船匠们无聊，非要给自己增加难度。 而是关键在于，大船你在干岸上制造出来，之后……要怎么送进水里？ 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事！ 如果有的选，那自然还是在干岸上建造，更加便于施工！ 这个道理，其实苏大寿何尝不明白。 小船，甚至很多中型船只，其实都是在干岸上造的。 没别的，就是突出一个好加工。 难怪…… 苏大寿也连连点头，难怪这位圣侯会把船坞建造的这么高，而且又能用小一号的船坊，建造出大一号的船来。 这正是因为干岸上便于施工的缘故！ 不过…… 话又说回来。 船只在干岸上好施工，这一点其实人人都知道。 可问题是，容易施工，然后呢？ 这船…… 真要从斜坡上滑下去？ 苏大寿百思不得其解。 这也太扯淡了吧，那船底不是直接磨破了吗？ 船底直接磨个洞出来，那还怎么开啊…… 当然，苏大寿作为专业人士，对专业相关的技术问题记的还是很清楚的。 李盛的大船，和普通船只不同，底部是包裹的有铜皮的。 但即便有铜皮…… 思来想去半天，苏大寿还是想不明白，只得摇了摇头。 此时。 一边的崔白鹤见苏大寿摇头，心中越发得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盛这妖人，这次终于是骑虎难下了！ 不过紧接着…… 崔白鹤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等等，王兄，裴兄，殿下，诸位世兄……李盛这船，船底是不是包裹了铜皮？” …… 被崔白鹤这一提醒，王景、裴寂等人都愣了一下。 啊…… 嘴巴齐齐张大。 众人都想起来了。 我靠，李盛这船还真是…… 王景眉头霎时间皱成一团。 “这……这特娘的……难道这船底包裹铜皮，正是为了此刻……将船送入水中？” 说完，王景下意识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几名老哥们。 接着…… 这几个老哥们也看着自己。 众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一时间极为沉默。 玛德，这要是真的…… 那李盛这船岂不就能真的下水了。 这么一来，那……那李盛是成功了？ 想到这一点，众人简直要疯了。 卢长庚的脸色首先变成了猪肝色，难看至极，“那，那我们这船坊……” “我们这船坊，光看尺寸，多花的钱就比那妖人多一倍以上……” “这……” 没错。 众人不是在为别的事情懵逼。 而是因为…… 如果船只真的可以这样下水…… 也就意味着，他们五姓七望这边，最起码白白浪费了数万贯的巨款…… 尼玛…… 想想这个事，王景等人就感觉心肝都被狗啃了一样，好似要裂开一样，剧痛！ 剧痛无比的那种剧痛！！！ 这特么的…… 血亏啊！！！ 呃…… 尽管李盛造船，不关王景等人的事。 但平日里大伙当豪强惯了，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再想想去年整整一年啊，大伙还真的吃了不少这种亏…… 王景，裴寂…… 这群人看着李盛的船厂，就不禁眼眶发红。 尼玛，奸贼。 凭什么你就能少花几万贯，我们就要多花几万贯！ 李盛，你这妖孽，你你你你你你你…… 你不是人！ 呜呜呜…… 一想到这船待会多半真要下水了，王景裴寂这群人就感觉到一股扎心的痛。 李承乾更是，整张脸都黑了，咬牙切齿…… 居然又让这妖人得逞！ 可恨！可恨啊！ 不过就在这一片尴尬的气氛之中。 萧瑀忽然皱眉低头，沉思了起来。 几秒后，忽然开口。 “等等，诸位世兄，不对啊。” “李盛的船底，的确包了铜皮。但我等也派人打探过，那铜皮似乎是很薄的样子。” “很薄？” “很……薄？？？” 被萧瑀这一提醒，众人顿时醒觉。 好像还真是…… 似乎听苏大寿的人来禀报过，这船底是很薄的。 “苏世兄，你的人真的看清了？这大船的船底铜皮，很薄？” 王景无比严肃的转头看向苏大寿。 只见苏大寿不假思索，立刻一点头。 无比正经的拱手， “诸位，在下的人已经打探的清清楚楚。这大船的船底，包裹的铜皮，乃是五分之一寸。这个厚度若为兵刃，自然是厚了些，但若是包裹大船……” 第469章 这能保护船体？ 苏大寿说到此处，直接摇了摇头。 “若是用来包裹大船，那是肯定不够的。这大船船底，若要顺利滑入运河而保护船体不伤，至少需要一寸半以上的厚度！” 一寸半！ 五分之一寸！ 无比清晰的数据，无比强烈的对比。 从苏大寿一说，王景，裴寂…… 这群人，顿时再次愣住。 若是这样…… 那就妙了。 这事可太妙了。 厚度少了这么多，这分明就是缺斤少两，偷工减料啊。 这样弄出来的船甲，岂能起到保护船体的作用？ 换算成禁军兵丁所穿的甲胄，那就是纸一样的纤薄。 这能保护船体？ 这能保护个鬼啊这！ 根本不可能起到保护作用。 这么一想…… 裴寂笑了。 萧瑀笑了。 李天城，郑太山，卢长庚，崔白鹤笑了。 王景，李承乾笑了。 这特么的，岂不是自欺欺人吗。 这船要是真滑下去，那百分之百就只有一个结果。 一头攒死！ …… 并且就在此时，苏大寿忽然又笑着提醒道。 “诸位大人如若是担忧被这船抢了风头，那真是大可不必。” “这船虽大，但却绝不可能顺利送入运河。这铜皮不但纤细薄弱，还有一个致命之处。” “这铜皮，并非整块的船甲，而是一片片，分别钉在船底的！” …… 苏大寿这么一说。 王景，裴寂，李承乾等人懵了一下。 紧接着…… 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简直要笑死了。 这特么的，李盛居然连自欺欺人都不知道搞全套。 这要是滑入运河，那这船岂止要四分五裂，怕是直接摔成碎末了吧…… 简直笑死个人！…… 众人一通大笑，这心情顿时就好了。 特么的，想想李盛造出这么个大而无用的纯摆设，浑身都舒坦的要命。 王景裴寂李承乾，这伙人此刻眉开眼笑，简直都想找人送酒送歌姬过来了。 这么开心的乐子，怎么能不一边饮酒一边听曲一边欣赏呢？ 便在此时…… 人群忽的一阵鼓噪。 有伙计从船厂之中走了出来，手中全都捧着漆成玄黄相间的绳索。 用这绳索，将人群从运河边上，远远分开到两岸。 无数百姓、游人意识到出航大典就要开始，顿时兴奋起来，要不是…… 要不是李盛将名在外，武勋闻世，这群无聊又兴奋的围观者真能直接把现场给冲了，硬凑到运河边上去看。 这一幕…… 自然也被王景等人收入眼中。 如果是几分钟之前，那么他们可能看着非常不爽。 玛德，妖人造船要出海，这可是于国不祥啊，你们在兴奋个啥劲呢。 但现在，不同了。 王景，裴寂，还有李承乾，这群人看着亢奋上头的围观百姓，往来游人，心中越发舒适。 好啊…… 就是要更多的人来围观，这才有真乐子可看！ 他们本来还想着，李盛这妖人此次多半是找不到船匠，强行应付差事。 造个船根本送不进水里，纯粹糊弄天下人，硬绷着沽名钓誉呢。 就等着哪天李盛的这场大骗局露馅，那乐子可就大了。 届时…… 国库的钱，被李盛大量浪费，这可是换了谁都得被严惩的重大渎职。 李盛自己的钱，嘿嘿，这等打水漂法下来，肯定更是元气大伤。 届时…… 哈哈哈哈哈！ 没别的，只能说，老天开眼。 这一天，老天，终于开眼了！ 尽管一片嘈杂混乱。 但从船厂出来的伙计，似乎个个都是孔武有力，而且行走动作间都有军事训练的痕迹，因此没一会工夫，还是用这奇怪的玄黄二色绳将人群分离了开来。 王景等人连带着也被往后驱赶，但却罕见的没有生气，反而都是笑眯眯的脸色。 好啊。 很好！ 你李盛喜欢排场，喜欢装逼？ 嗯？ 行，这次大伙给你机会。就这烂船，看你怎么收场！ 众人笑呵呵的退后。 接着，齐齐笑呵呵的看向了船坞大门。 在那大门之中，一条弧线构成的菱形长角，舰船的一端，隐匿在船坞的顶棚之下。 随着船坞一旁的高台上，李盛身边的禁军一声大喝，号令下达。 接着…… 砰砰砰！…… 喧闹的现场，似乎有几声无比暴力的铁弦崩断。 接着…… 船坞中的大船，开始缓缓向外，滑动了起来！ 这一刻。 周遭围观的无数杭州百姓，周遭游人，齐刷刷的陷入了沸腾激动的状态。 激动的叫好声如山如海，排山倒海而起。 人群之中…… 王景，裴寂，李承乾…… 这群人。 心中的亢奋和期待，也达到了顶峰，就等着大船粉碎成末。 届时……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 大船向外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一会的功夫，整条船体，都逐渐露出了船坞之外。 长达六十丈的大船！ 逐渐，进入了预先建筑好、修整平整，李盛下令铺上了原木轨道，涂满润滑用的猪油的坡道上。 一眨眼间，轰然冲了出来，直直扑向了运河之中！ 水花突破天际！ 周边的百姓，这一刻，全都被吓住了。 好家伙，这特么的哪是船入海，这简直就是龙在入海啊！ 叫好声喝彩声，这一刻响彻天地！ 而王景等人的激动，也达到了极致。 双眼死死瞪着运河的水花之中，脸色兴奋的通红，呼吸急促。 给我狠狠的摔！ 摔碎这破船，叫他李盛以后还敢不敢跳！ 然而…… 几秒过去。 大船入水掀起的十余丈高的水花，经营的帷幕，终于缓缓落下。 而在这片水幕之后的答案，却是…… 大船完好无损的，浮在运河当中。 王景等人，瞬间全傻眼了！ …… “这……”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天哪，这……这船直接摔进运河里，居然没有摔坏？！” 众人满脸骇然。 这也太特么离谱了！ 这船究竟…… 究竟什么情况？！ 难道水花太高，引起光线折射，大伙出现幻觉了不成？ 这…… “这不可能……” 确认到大船无事之后，王景的脸色瞬间惨白。 第470章 这船上…没有桅杆！ 不，确切的说王景的脸色已经不是惨白了。 那完全就是一片死灰。 而脸色像他这么死灰的，在身边围观出航大典，这一刻直接目瞪口呆的这群人里，还有一大片。 其中别的不说，首先就有裴寂，萧瑀…… 李天城，郑太山，卢长庚，崔白鹤…… 以及，然后，李承乾！ 这群人彻底懵逼，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口中，也和王景一般，仿佛念经似的念叨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盛没有良木为料，不可能造出好船……” “这么大的船在干岸上造，不可能顺利入水……” “不可能，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这绝对……” 众人的脸色全都一片惨白，双眼瞪大，仿佛见了鬼一般，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而随后…… 隐约之间，众人仿佛才听到了身边其他游人兴奋的声音。 “这船怎能平安入水？这圣侯莫非会仙术吗？” “哈哈，你小子不懂了吧，这就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不是，老丈，不对，大师，你就直说嘛，这船究竟……” “是啊大师，这船究竟是如何顺利入水的？” “嘿嘿，诸位观礼，要看的仔细啊。这运河挖的如此之深，大船又是斜着入水，自然不会破损了！” “运河水深……我靠，这运河挖的好深！果然！” “你们看，这运河起码也挖了十几丈深啊……太恐怖了！” “圣侯果然手段厉害啊！” “可是……圣侯怎么做到的，能将运河挖这么深？怕是隋炀帝都……” “你以为圣侯也是隋炀帝那等滥用民力之人？这运河是用手雷挖的！” “手雷？这是何物？” “害，老兄你世居杭州，自然是不知手雷为何物了。老弟我出身长安，这手雷我还真是略知一二……” “……难怪，前段时日，老头子我时常能听见夜里有巨响。搞了半天是这……” “这神兵利器圣侯都能造出来，果然是圣侯啊！” “哈哈哈哈哈哈！圣侯出，大唐兴！天佑我大唐啊！” …… 身边的游人们一番热议。 很快…… 王景，裴寂，还有李承乾等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玛德，李盛居然用手雷，开辟了深水运河…… 靠着这深水运河，给这大船提供了缓冲！ 于是这大船……自然也就不会损坏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一刻，王景，裴寂，李承乾…… 这群人的内心完全都是崩溃的。 不是小崩，不是中崩，那是一片大崩！ 李承乾甚至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眼中只有，绝望…… “妖孽啊，妖孽啊！” 王景更是仰天长啸。 “妖人不讲武德，奈苍生何啊！” 不怕妖人会妖术，就怕妖人不但会妖术，还特么会把妖术玩出花来！ 这一刻，大唐整个五姓七望，集体哀嚎中！ …… 不一会功夫过去。 众人才垮着脸冷静下来。 尽管冷静下来，但依旧垮着脸。 心情简直爆炸。 玛德，说好的大船直接摔碎，李盛身败名裂呢。 这剧本不对啊这个！ 想想这一来，大伙集资建的船坊，等于平白血亏几万贯，心态简直崩的天花乱坠了属于是。 不过就在此时…… 裴寂忽然发现一件事。 “诸位……” “诸位世兄！” “你们看这船！这船上……没有桅杆！” “没有桅杆？” 众人仔细一观察。 好家伙…… 难怪之前总觉得不对劲。 不过，当时等着看大船摔碎的乐子。 谁也没有细想。 现在被裴寂这么一说，众人才回过神来。 王景怔了怔，接着就是吸了口气。 激动的吸了口气！ 因为…… 他发现，这大船上，真的没有桅杆！ “这……这船，真就没桅杆？！” 王景喃喃自语。 而一旁的李天城，萧瑀，崔白鹤……等人一看，也发现了。 这船的确就是没有桅杆。 这一下，众人顿时想起了之前所讨论的事。 一件重大的事，极为要紧之事。 那就是…… 这次造船大赛，大伙已经事先，将几乎整个神州可用的顶级木材，全部收购入了囊中！ 尽管收购所有木材这做不到，也没有人做得到，但只要没有了顶级的木材，尤其是那种船用的极品硬木。 那么大船，依旧造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没有桅杆！ 桅杆都没，你怎么挂帆？ 帆都挂不起来，你这船能开吗？ 那不能。 一想到这一点…… 王景等人，顿时明白了。 李盛这，分明就是一桌子硬菜做好了，然而饭锅里…… 哈哈哈哈没米！ 还就那个没米！ 就等着米下锅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一点，王景，裴寂，萧瑀，李承乾…… 这群人，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所有人，都露出了一种…… 类似于劫后余生，逃出生天的幸运感…… 无与伦比的幸运之感！ 刚才的惊恐，难以置信，懵逼，傻眼，绝望，这一刻…… 一扫而空！ 脑海中一片喜悦，那简直就是要过年了。 众人一下齐齐兴奋起来。 你李盛造船，会点奇技淫巧，你很骄傲吗？ 没有顶尖的硬木，你连桅杆都造不出来。 到时候这船在水里泡的都发霉了，李盛也没法把这船开出海去…… 一想到此处，众人简直兴奋的要命。 这特么的，什么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哈哈哈哈哈！” “果然还是王兄，裴师父……算无遗策啊！” 卢长庚兴奋的满脸通红。 崔白鹤激动的须发俱张。 上头！ 舒服了！ 爽！ “还好此次不仅卡了他一手船匠，还有……哈哈哈哈哈！” “王兄，裴师父！高，这才叫高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齐齐大笑，现场仿佛直接原地过年！ 不过这时，忽然身边人群中出现了一些骚动。 当然，这骚动只是一些推搡引起，王景这群人此刻都忙着激动庆祝，自也没多注意。 不过一会功夫过去，却有人拍了拍自己。 王景转头一看，却见一年轻汉子提着一个大袋子，取出了一根棒子递到了自己手中。 “这位老爷请收好……下一位！” 第471章 特么的，这才叫船啊！ 王景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对方已经提着袋子，去别的地方分发了。 搞得王景也不由得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转头一看，身边几位老哥们也在愣愣盯着自己这边。 裴寂看向王景手中的木头棒子， “王兄，这是何物？” “这……” 王景拿起手中的棒子一看，只觉入手坚硬，线条圆润。 至于是何用途…… 王景也是皱眉，摇了摇头。 “这个，我也是不知。这人是什么人？” 一面说着，一面看向不远处。 不过人流太多了，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是连背影都看不清了。 于是这一下，王景等人都不由得陷入疑惑。 这……这杭州的习俗，有点奇怪啊…… 这棒子大约儿臂粗细，打磨的光滑圆润，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完全，成了一个谜…… 不过就在王景摇摇头，准备将这木棒丢掉的时候。 便在此时，一旁的苏大寿却是眉头紧皱，双眼死死盯着手中木棒，不知为何，还用指甲不住的掐这木棒…… 忽然间。 一旁有一名穿着寻常布衣的老汉开口了，“这位老爷，这擀面杖你若是不要，可否送给小老儿啊？” 王景好奇转头一看，见是一名老者，平平无奇。 听到老者的话，王景不由得转头和众人对视一眼。 这神秘木棒，难道这位老头认识？ 只见王景微微一笑，“老兄想要此棒，可否告诉在下，这棒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擀面杖是何物？？” 老头呆了一下，接着笑着开口道，“听老爷说话，想来也是读书做官的斯文人。这擀面棒，便是用来做面食的厨具，乃是庖厨所用的小物件。” “老爷身份尊贵，平日里想也用不上，何不送给小老儿？这木头还挺好的……” 王景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 好吧，这就是一根庖厨所用之物。 尽管不明白…… 为何这大船下水，出航大典上，会有人分发这东西…… 不过想来或许也是江东之地的习俗。 王景是何许人也？那倒酒的舞姬都是一天一换，一年到头不带重样的，何况是下厨这种事，这在他们诗礼教化之门，钟鸣鼎食之家来说完全就是贱役。 这棒子留着无用，王景自然也就随手送给小老头了。 接着…… 转头回去，继续观看。 没错，这次就是看他李盛的笑话！ 此时， 王景，裴寂等人已经注意到了。 周边的百姓，都已经开始好奇的四处打听。 这么大的船，怎么没有桅杆？ “为了，桅杆呢？” “是啊，桅杆去哪了？” “这大船若无桅杆，岂不成了无用之物……” “是啊……” 听到众人议论纷纷，王景，裴寂等人都是面露一丝喜色。 当然，之所以只有一丝喜色，这是因为他们作为诗礼之家的自我修养。 实际上呢，内心早就兴奋爆了！ 没桅杆，嘿嘿…… 这个丑，看他李盛怎么出的起！ 今日你李盛，出的风头越大。 日后这大船停留在这里，天下议论也必然越多。 届时，你李盛好大喜功，浪费海量民脂民膏之事，天下人可就全都知道了！ 届时…… 呵呵，看你李盛，如何自处！ 众人满面微笑，欣赏的就是他李盛的此刻的窘态！ 然而…… 众人的兴奋，持续连三秒都不到。 就听到河中…… 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呼号。 “升——” “起——” “桅……” 听到这一声呼号。 全场的所有围观者，齐齐静了下来。 所有的杭州百姓，附近路过的游人，这一刻，全都深吸了一口气。 目前大家都不知道这大船之上，桅杆去哪了，但这大船毕竟太震撼了，而且包裹着铜皮，又使用了新技术建造，人人都是耳目一新，期待下一步。 听到生气桅……三个字，周边围观的百姓，都愣了一下，也都反应了过来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而…… 王景等人这边，就彻底傻眼了。 生起桅…… 桅什么？ 不会吧…… 三个字的呼号喊出来的一刻。 王景也好，萧瑀也好。 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也好。 李承乾，裴寂也好。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大脑都陷入了空白。 等等…… 不是…… 不是没有…… 桅杆，吗…… 那这…… 这是……这是要升起什么东西…… 不会是…… 不可能。 不可能啊…… 王景，裴寂…… 这群人，这一瞬间，一个个的连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瞪着大船，双眼失神。 仿佛见到了深渊最深处的恐怖。 这一次，众人可是集结了巨资。 费了千辛万苦之劳，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垄断了全天下的顶尖硬木。 可是这……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在心中疯狂默念，这不是桅杆，这不是桅杆…… 这不可能是桅杆，这不可能是桅杆…… 这踏马的庶几不可能是该死的桅杆！ 但是…… 下一刻，号令声依旧喊了出来。 “升起桅杆！” 刹那之间。 五姓七望之中，所有人，连同太子李承乾…… 全部，陷入了沉默！ …… 尼玛…… 居然真的是桅杆！ 王景等人瞠目结舌，双眼死死瞪着眼前的大船。 这大船…… 不对啊，这绝壁不对啊。 李盛……李盛他明明没有木材，可是……他怎么可能造得出大船桅杆？！ 而且这……这桅杆呢？ 升起桅杆，这是要从何升起来着……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紧接着…… 就见大船之上，甲板之中。 一根仿佛横亘天际，笔直的巨木，缓缓升起。 这桅杆之大之挺拔，这一刻直接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现象。 即便世居杭州的百姓，或是附近整个江东一带的数个州郡聚集而来的游人， 无论有多见多识广之人， 在见到这根桅杆的一刻，全数陷入了沉默。 这桅杆……太巨大了。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么巨大的桅杆！ 论船，在过去，从未有过这等巨船。 论桅杆，在过去，自然也从未有过如此挺拔的桅杆！ 这群江东百姓，直到这一刻，才是真感觉到了大开眼界。 特么的，这才叫船啊！ 第472章 这桅杆，究竟从何而来？ 而就在这些江东百姓，心潮澎湃的同时。 王景，裴寂，李承乾…… 这群人的脸色，却好似杀猪一般难看。 一会涨的通红，一会变得惨白，一会又变成了青黑之色…… 不对劲…… 这不对劲啊。 王景双眼瞪着，仿佛眼珠子都快跟螃蟹一样，直接伸出来了。 死死盯着那根巨大的不可思议的桅杆。 一脸懵逼！ 思来想去他就是不明白…… 这桅杆，究竟从何而来？ 这特么的……这桅杆所用的木料，究竟从何而来？！ 明明…… 明明大伙已重金囤积了举国的极品木料。 全国的木材商人，哪一个敢不给他们五姓七望面子？ 王景也好，李天城也好，乃至卢长庚，裴寂或者其他人…… 都可以打包票，以身后世家大族的名誉起誓，绝对没有遗漏。 卖给他们木材的那些行商，也绝对没有胆子遗漏！ 可是现在…… 这…… 这是什么情况…… 王景，裴寂，李承乾…… 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噩梦。 坠入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是什么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 简直了…… 这一刻，王景也好，裴寂也好。 五姓七望这帮人，大脑之内全部扭成了一团麻花，疯狂的思考着…… 李盛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捡的漏…… 而且这木材，尼玛，看着比大伙收购的所有木材都要好。 这特么的也能被李盛捡漏？ 可大伙明明…… “不可能啊……” 郑太山老爷子，这一刻满头冷汗。 那根桅杆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一面擦汗，一面老妪念经一般喃喃自语，“这不可能啊……” “明明我早已安插了眼线，举国产极品硬木之地，分明都在我等控制之中了……可是……” 郑太山无比无助的看向一旁的裴寂，王景， 这俩人算是他们的智囊加带头人了。 然而…… 迎面而来的，是裴寂同样无助惊恐的目光，和王景那干脆完全呆滞的眼神。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千防万防，还是让李盛偷鸡摸狗到了一根堪用的木料，制成了桅杆！ 五姓七望，集体崩溃！…… 这特么的，相当于这漫长时间以来的心血…… 又泡汤了！ 惨！ 是真惨！ …… 不过…… 许久许久，漫长的功夫过去。 裴寂终于还是率先冷静了下来。 见身边几个老哥们还在满脸绝望，顿时叫了大伙一声。 “诸君，先不必绝望！且听老夫一言！” “此事，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听裴寂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大感好奇，纷纷转头看了过去。 现在…… 裴寂这番话，在众人听来，简直是如聆仙乐，这等于是他们最后一根稻草了。 不过，众人基本都不乐观，心情只有绝望。 玛德，这次又……又双叒叕输给李盛这妖人…… 老天爷，你为何要派出这个魔头来折磨大伙…… 不过此刻。 尽管众人都感觉到了，李盛分明就是上苍派来折磨大伙的魔头，甚至裴寂也不例外。 但裴寂好歹比众人见识广，心境冷静一些。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裴寂拿出一副笑脸说道， “诸位不如想想，他李盛即便找到了极品硬木。” “可是，那又如何？” “他建造这造船厂，难道……就只造一艘船吗？” 裴寂话音一落。 王景等人顿时愣住。 对啊…… 李盛也是花大价钱，虽然……嗯，虽然目前看来，这钱花的是比大伙少不少，羡慕嫉妒恨啊…… 但是反过来说……终究，好歹也还是花了不知多少万贯。 这么大的投入下去，难道李盛就只造这一艘船？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那么…… 众人很快就想到了。 李盛后续，还得继续造船。 而继续造船…… “裴师父是说……” 卢长庚的双眼之中，率先逐渐发出光芒。 随后，就见裴寂微微一笑。 “不错……这李盛既然要继续造船，就必须继续置办极品木材！” “而木材，岂是一天两天就能长成？这李盛即便偷鸡摸狗，搞一些鬼蜮伎俩弄到了一根木材。” “但那又如何？没有我等点头……哼！” 裴寂冷声一喝，“他李盛，依旧休想继续造船！” 这一下，众人全明白了。 没错……李盛可以搞一根木料，但以后呢？以后，难道还能放弃继续造船不成？ 不可能的事！那得多少投资打水漂了。 他既然不可能放弃继续造船，那么就必须继续寻找木料。 而届时…… 嘿嘿，还用怕这李盛，不低头？ 到时候，大伙还不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意识到了这一点，众人立刻明白了，大伙之前的担忧…… 特么的果然是多余的！ 根本就没有必要愁这件事。 李盛可以找到一棵树，却不可能找到一颗森林！ 众人霎时间脑子都转过了这道弯来，齐齐大笑。 爽！ 奈斯！ 就大伙手里把持的木材，几乎是大唐举国所有的极品木材。 这李盛，就不可能不低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兴奋！ 极度兴奋！ 期待！ 非常期待！ 众人再次满心激动起来！ 看着李盛的大船，那巨大的桅杆，心情也迅速从沮丧，惊骇…… 转化为了一抹冷笑！ 呵呵！ 我就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 想通了这些，众人也就懒得再看，横竖嘛……嘿嘿。 李盛，早晚还是要翻车的！ 无需多虑！ 根本就无须多虑！ 心情舒畅了，众人也迅速离开了现场。 却没有注意到…… 现场不少的百姓，都注意到了手中的擀面杖。 纷纷向着身边的人，打听，询问…… 这擀面杖，是用何种木料制作，品质竟然如此坚固优良…… …… 当夜！ 大船之上。 李盛正在船舱之中忙碌。 此时夜色已深，不但整个杭州城都早已睡下，便是整个江东，也没几人正睁着眼了。 不过此时的李盛不但睁着眼，而且精神还很好。 眉头紧锁，盯着大船之中的某处舱室…… “啊……这，看来还是要点时间啊。” 李盛摇了摇头，这船舱并非普通的船舱，而是用来装一些特殊的货物的。 第473章 蒸汽轮机！ 而李盛要装的特别的货物，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李盛筹谋已久的一件东西。 蒸汽轮机！ 可靠的蒸汽机，在陆地上使用的那种，也就是蒸汽列车用的，这种复杂度要更高，甚至可以说高出许多。 毕竟船嘛……混合动力，体积又大，不管工艺好坏设计水平高低，先弄一个机器上去用着，不行大不了风帆动力，也是动力嘛…… 但李盛之前预留了蒸汽机的安装位置。 现在大船下水了，过来安装，才发现…… 大船造的没毛病，蒸汽轮机的初号机……其实也没毛病。 但李盛却无法安装上去！ 此时李盛死死盯着形状奇特的舱室，身边则站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一个杨玉环，一个武媚娘。 见李盛眉头紧皱，都有些担心，最后一会功夫过去…… 杨玉环悄悄凑到李盛身边，带起一阵香气，“公子，若是有疑难之事，何方明日再说？今夜这么晚了，不如……” 李盛摇了摇头，“原本就是打算明天搞的工作，不放心所以今晚来看看。不过……” 口中说着，李盛的眉头越发紧皱，不停摇头。 武媚娘作为李盛的副手，又是预定船厂未来经理之位的一号管培生，看了半天这奇怪的舱室…… 也想不起来这是做什么的，见李盛犯愁，于是还是开口询问道，“公子，这舱室是打算用来……” “这舱室用来安装一样东西的。不过……” 李盛眯着眼摇了摇头， 武媚娘思索了一下，忽的惊愕的捂住了口，“该不会是……” “嗯，蒸汽轮机。” 李盛语气淡定，但却无比肯定的答道。 这话音一落，武媚娘顿时就愣住了。 蒸汽轮机，这可是公子最近一直在潜心钻研的东西。 根据公子所说，这玩意一旦安装到船上，这船…… 就可以无风而动了！ 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都没有的事，哪怕山海经上也没有这么厉害的船啊。 这要是真的，恐怕公子这直接就能名垂青史的节奏…… 武媚娘自小见识不输男儿，她深知这一点。 太惊人了……公子是认真的。 世间居然真有这种东西存在！ 不过…… 看公子这脸色，似乎是…… “公子，怎么了，这蒸汽机……” “蒸汽机没问题。” “那是……船摔坏了吗？！” 武媚娘和杨玉环同时吃惊，这要是真的，那损失可大了。 把咱们姐妹俩卖了怕是也顶不上这艘史无前例的神级大船啊。 不过李盛还是摇了摇头，接着却轻轻一笑。 “你们想哪去了。这船没问题，就下个水而已，不可能轻易摔坏的，媚娘你要相信品控体系啊……” “问题出在别的地方，我们……” 李盛遗憾的摇了摇头，“暂时还是只能先用着风帆动力。” “等到条件成熟之后，再试验蒸汽轮机好了。走吧！” 说罢，李盛直接转身，向舱室外走去。 杨玉环有些愣神，看了看武媚娘，“媚娘妹妹，公子这是……” 造船的事她就不太懂了，也没有参与。 见李盛忽然离开，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武媚娘看着杨玉环呆萌的表情，忍不住盈盈一笑，挽住了后者的手。 “咱们公子正在做前所未有的大事业，姐姐与我好好服侍公子便可……” 李盛这回搞的蒸汽机，在这个世界也算是古今未有之物。 不过遇到的问题，倒也不是新问题，只不过…… 这段时日，李盛先是忙着造船，而造船的同时还要搞蒸汽轮机。 两个项目都是要耗费大量精力的项目，李盛忙碌之中却是忘了一件小细节。 蒸汽机械要好用，必须得有两件东西。 密封，和润滑剂。 要保证蒸汽推力强劲，必须要有密封件，确保蒸汽不会泄露，热转化效率才会高。 而润滑剂……则是为了确保机械结构的传动等效果。 这两者其实也算一体两面，都是为了提高能量效率。 不过…… 话虽如此，但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李盛现在来说，润滑剂可以先用猪油代替，但密封件，这个非得有橡胶不可。 而橡胶…… 李盛眯着眼，思索起来。 全世界，什么地方最生产橡胶？ 那毫无疑问就是两个地方，一是南美，二是如今的东南岈！ 现在的蒸汽机，即便安装到船上也只能作为临时性的辅助动力，原因就是推力达不到设计的强度。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条混动武装商船，风帆才是辅助，蒸汽才是主动力！ 不过李盛也不急。 等船到了东南岈，自然便有橡胶可用。 届时，真正的蒸汽动力，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一夜，李盛还是不由得有些睡不着。 玛德，居然忘了这事。 不过…… 这罪恶的橡胶种植园要是开办成功了，那…… 蒸汽列车，届时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届时，整个中亚漠北地区，神州都将可以完成彻底的实控。 那时…… 才是真正的秦国东出之时！ 不过眼下，首先要顺利航行到东南亚。 等到了东南亚，后面的一切才能解锁！ …… 次日清晨，李盛依旧按照计划，召集人手将蒸汽轮机安装到了大船初号机上。 安装归安装，尽管武媚娘有些疑问，这个蒸汽机不是有问题么…… 但李盛还是下令安装了上去。 随后…… 李盛倒也没有立刻开始准备试航。 现在的第一步，首先是招募水手，训练培训！ 并且远洋航海，不比一般的航行，很多准备工作也是要做的…… 招募水手和培训这事。 李盛没费多大功夫，直接一键摇人，全权交给自己的贴身侍卫秦若婵。 这个护国公的千金，李盛本以为从军也就是玩票。 没想到打仗且不去说，首先练兵这方面，秦若婵还真有一套。 比起军中一般的将校，搞训练别有一手，效率很高，和马周等人相仿。 这让李盛不仅感叹，看来…… 大唐是时候给禁军的各节级校尉也安排文化课程了，这识字读过兵书的确实能力强一些。 乃至于海军与陆军截然不同，多出来的许多课程，接受起来也更快。 第474章开凿运河！ 当然，李盛既然安了心要开拓海外疆土，训练海军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真就全权丢给秦副官去了。 毕竟海洋凶险，风暴出没，天威莫测啊…… 因此李盛让秦若婵帮自己训练海军的同时，夜间天黑之后，自己则又给秦若婵补课各种海军科目。 这些科目，李盛之前在抽奖中早已入手，此时教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信手拈来。秦若婵学的也挺快，不过为了确保知识的二次传播不会出问题，李盛差不多还是手把手的在教。 最后…… 李盛时不时验收考核一下招募来的水手，发现还不错。比起后世的各路老海狗，正经的海军士兵当然是差点意思，不过总体来说，已经算是基本达到了近代水平！ 这方面没有遇到太多的难题，李盛也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最近尽管大船搞成了，但李盛感觉，摆在面前需要解决的项目反而更多了…… 远的不说，单说航海定位手段，这就必须解决。 早在汉代，神州就曾诞生“过洋牵星”的技术，通过星象来确认自身位置。 在后世的大航海时代，欧洲人对科学的渴求达到了一个极致。 就说发现哈雷彗星的那个哈雷，就曾经在美洲大陆荒无人烟的地方，孤独坚守十余年，来绘制完善当时的星图。 神州古代的各路道士，观星术自然一个个的也都有一手，其中甚至不乏极为厉害之辈。 比如诸葛亮这种，还有什么刘伯温…… 并且，即便不说这种一线顶流，在后世无数年过去都拥有粉丝无数的开国功臣大佬，便是寻常道士，往往也有不少天文学功底。 比如魏征，以及魏征的那群师兄弟，一个个的就是看天文的好手…… 不过…… 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 后世的神州，因为种种原因……海外探索，积极进取的风气逐渐被打压，整体文化氛围变得越来越封闭，内卷。 而同时，因为多次战乱。 在屡次的乱世之中，无数古代的知识财富瑰宝遗落。 这其中圣贤书，孔孟之道，微言大义这类，自然都被悉心保护下来。 那么乱世中顾不上保护的时候，怎么办…… 毫无疑问，自然便是牺牲一些奇技淫巧了…… 也是因此。 在明初，曾经带三宝太监南下西洋，最后一路远至非洲南部的过洋牵星技术，最后到了明末、清代，也就逐渐失传了。 因此…… 这其实也是李盛最近工作的目标。 过洋牵星技术，尽管在汉代就已经发明，但直到唐代…… 因为经历了数百年大乱世的分裂和动荡，这些技术并未得到发展。 甚至于…… 直到今日，李盛也没有在唐人口中听到过这门过洋牵星的技术。 毫无疑问，按照前世的剧本，这门技术现在还是失传状态，等待发掘出来，再扩展补充，发扬光大。 不过…… 寻找文物归寻找文物，但既然眼下一时之间找不到，李盛也不会拘泥于此。 首先能用的先整上，这就比什么都强…… 因此李盛这一波的解决方案，是尝试制作六分仪。 …… 六分仪的使用，说来有些复杂，因为观测的结果还要计算一下，才能得出具体的经纬度。 毕竟观测出来的只是阳光、星星的方位数据，并非直接观测一张地图出来。 这个计算的问题，需要用到三角函数。 说起三角函数，李盛就很是有些头痛了…… 玛德，单单是教秦若婵学会，自己就花了足足一周的功夫。 等秦若婵教会手底下的水手们学会使用，那更是…… 鬼知道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李盛也知道，这个问题……迟早还是要解决，也只能看教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了。 好歹这秦副官学会了不是么。 就在这艰苦的三角函数教学任务，更加艰苦的蒸汽机科研任务当中。 李盛还有更要紧的事。 不管其他的企划计策方略宏大叙事有多美好， 首先，朝廷交代的事，这咱得办完不是？ 这一共可是要建九座大船厂呢，这第一座因为是自己名下的，未来打算转型做武装游艇，尽管配置齐全人员训练的也最为精良，但其实，这甚至只是最小的一座船厂。 后续可是还有整整八座船厂，等着建造呢！ 这一连串的大规模建造任务…… 除了船厂本身之外，还有大量的外围工作。 比如开凿运河！ 这运河诚然算不上是船厂的一部分，但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外设”。 因为起初的船厂具有试验性质，所以建造在海边，但后面的八座船厂却是围绕西湖来建造，因此运河的开辟自然也是个大工程。 得连通西湖到海边！ 并且深度不能疏忽。 这需要大量的爆破作业，同时……因为围绕西湖建造船厂，还要开辟运河到海边， 这沿途占用多少农田，占用多少灌溉渠，水力资源？这都得拿真金白银来和当地的百姓农户购买。 一来二去，李盛渐渐的竟然感觉预算有超支的迹象。 当然，超支本来就是要超支的，毕竟船厂的整个修建成本，其中有一部分在财务设计上，是要用前面船厂的盈利来填充的。 现在李盛因为一个不留神，八座船厂同时起建，预算自然是左支右绌。 于是为了创收免得半路翻车，李盛还顺带开展了木材生意。 说起这个木材生意……还真挺偶然。 李盛感觉，简直就是戏剧性十足！ 前端时间，李盛其实也是非常疑惑。 玛德，搞根桅杆的事，一根极品木料足矣。 因为大船可能还要补充到三桅规模，后续可能还需要木料。 但即便这样，能用的了多少木材？ 偏僻李盛想买好点的木材，还真就那个到处都买不到。 全国都买不到你怕不怕！ 最后，也就出现了莺儿急急忙忙跑来找李盛报信的一幕。 不过这会…… 李盛虽然不知道，这木材是何方大佬买去造宅子了。 但现在他还真挺感谢这个幕后大佬的。 因为高端木料的大缺口，李盛正好，就可以开搞木料生意…… 第475章 主要材料！ 做木料生意，和其他生意一样。 辛苦不辛苦的是小事，关键是东西要好卖。 江东渔民多，海运多，还有前隋修建的南北大运河。 哪怕这年头海贸尚不发达，但造船，一直也是刚需。 造船是刚需，木材自然毫无疑问，也是刚需！ 尽管…… 前段时日，李盛发现了全国木材紧缺，高端的极品木料，甚至变成了类似后世的限量版奢侈品，根本有价无市。 但…… 除了做桅杆用的那种百年神木，寻常的木料，只要求品种好，那还是能找到的，也不缺货。 只不过是因为极品木料突然全国断货，被连带着有些涨价。 但整体来说，依旧不算贵，都在合理范围。 因此李盛虽然打算搞点副业创收，但也知道一般的木材，肯定是没有销路赚头的。 毕竟江南挨着岭南，岭南那地方好木材真不少。 李盛的目标，直接就是顶尖的高端木料。 没错…… 首先第一序列的，就是他这次造船所用的木料。 铁木！ …… 在古代木制时代， 造船的材料，一直是一种重要的战略资源。 后世的科技大国为了防止其他国家造出强力的军事装备，比如隐形战机之类，都会严格限制本国的一些特殊稀土出口，这其中的代表就是金属镓。 金属镓的价值有多夸张？ 造航空发动机，最难的难点，第一是整体需要大量的设计制造经验，否则工艺方面的限制太大了。后发工业国工艺经验缺乏，加工能力总是有限，因此不管多厉害的设计师，要在这种条件下设计出强力的航发，头别说动不动头秃了，浑身汗毛都是说秃就秃。 另一方面……则是扇叶。 说到航发工艺不足，实际上主要就是制造扇叶的工艺不足。 性能不到位，设计难度极大。 但是！ 如果这个工业国有足够的金属镓资源，那情况就不同。 不需要那么高的工艺水平，同样能设计出品质极为优越的扇叶，并最终为发动机提供强悍的性能。 彼时的神州工业化早已深入，但为了节省尽可能稀有的金属镓，依然不得不外空心思在低镓低性能材料上做文章。 一些小国会因为政治原因，纯粹为了装个逼硬堆金属镓，弄出一两台强力航发，对比之下的神州航空工业，固然很辛苦，甚至时不时还要被人嘲讽一番。 但也可以看出，如果有大量的金属镓储备，或者海外矿产…… 那对航空工业的提升，将是何等巨大！ 现在在造船这事上，顶级木料也是一样的。 当年在大航海时代，瑞士曾经甚至有过国家拨款，派遣十万大军到非洲的殖民地集中种植数十万棵橡树的宏伟计划。 材料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而现在…… 究竟要选择哪一种木料，李盛记得可太清楚了。 ——无论是在前世的史料，还是动植物资料，乃至于木材市场的价格行情当中， 铁木！ 都是毫无疑问的，最顶级的硬木。 这不同于各种檀，各种梨，这类专门用来做家具的木料， 硬木之所以叫硬木，是因为有严格的物理性能标准，那都是真的要用来造船的。 而造出来的船只，能否保住船长水手们性命，也是真的对木料性能有严苛的要求。 硬木这个概念，绝非是因为家具收藏着的印象而产生的，而是具备着真实的客观需求！ 而铁木能从种种不同的硬木之中脱颖而出，那性能绝不是闹着玩的。 目前的铁木分布，李盛印象中在神州的十万大山之中，以及印度等地。 印度的铁木资源，这个李盛打算留作后手。 但是眼前…… 自然是要开发神州的铁木资源！ 这玩意不说别的，光看名字就知道坚硬结实程度有多离谱。 同样顶尖的硬木还有荔枝木等等，不过这些都不如铁木。 至于欧洲当年一度主流的木料橡木，也是绝对不如铁木的，用的广泛主要还是因为航海家们的成分问题。 当时大英的国家氛围，其实跟神州的王朝晚期也没多大区别。 一方面是吃地租的僵尸贵族领主到处都是，另一方面则是失地农民和破产绅士遍地乱窜。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多有钱，许多甚至是借高利贷买的船，那么要想出海谋求暴富的机会…… 自然也不可能买的起太好的精品船，当然也就多选择较为经济的橡木船只了，毕竟橡木这东西，除了提供木料以外，橡子也是重要的经济作物，本身在许多地方是被当做庄稼来种植的。 不得不说，神州真是个好地方，物产丰富是真的丰富。 即便发达的农业社会往往因为大兴土木、战争需求等原因大量开采林业资源。 但即便这样，硬木存量依旧极高。 除了最近被神秘富豪悄然买光的木材，李盛至少还能说出十几种不同的、至今未被发掘出价值的野生硬木来。 这些硬木，即便除了铁木，其他的也都是造船的好材料。 李盛要做的，正是这门生意！ 当然…… 目前，李盛还不确定，钢铁的战舰什么时候能问世—— 估计即便问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也是昂贵之物。 民间的伏波男儿们要跑商赚钱，自然不可能去买昂贵的钢铁船，哪怕真的可以造出来。这一点，神州的起点并未比欧洲好到哪里去。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硬木，也就仍然并将长期是海贸船只的主要材料了。 当然……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盛倒也不敢一次性大规模将铁木的存量都给用掉。 毕竟这玩意既然是最好的硬木，那么当然要留出相当一部分以备将来军事使用。 再说了，除了铁木，神州又不是没有好的木材，还真就未必需要铁木来开辟第一道海上财富之路。 所以李盛的具体计划，就是多种硬木资源开发并行， 而其中的铁木，则作为一种招牌和镇店产品，尽可能起到宣传的作用。 严格控制铁木的产量，当做一种奢侈品来进行营销。 第476章 诸位还是请教苏世兄啊！ 最顶级的硬木就是铁木。 并且在大船下水之初，李盛就已经将桅杆用木的一些边角料，命船厂里的木匠们加工成了一批小东西，分发给前来围观的百姓，这都是木材创收计划的一环。 不过话是这么说，李盛的确是不打算先出手硬木。 毕竟铁木之稀有罕见，生长不易但却性能超卓，这一切都决定了这玩意是一定要保护起来的。 实际上在前世，铁木曾经一度也是最好的造船用木，但也正是因为不加以保护，到了明末这种物种就已经逐渐灭绝了，后世所看到的铁木，基本都是印度的铁木。 李盛当然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毕竟咱大唐的海军都没建设起来。 海军都没说用不用硬木，寻常海商怎么能动这种战略物资。 不过话又说回来…… 李盛倒也不由得担心，神州这个地方又有特殊之处…… 如果这铁木是随处可见，虽然也有被采伐殆尽的风险，并且还不小，但却未必就会大收追捧。 反而是自己如今严格控制铁木的销售采伐渠道，更可能招蜂引蝶。各路豪绅一看我擦这东西这么稀罕，纷纷解囊抢购…… 到时候李盛固然可以不卖，但谁知道呢？万一其他人一看这东西这么值钱，也跟着四处盗采偷伐，那事情就不妙了。 所以李盛还是有点担心的…… 涨价去库存，奈何国服特色如此啊…… 不过担忧归担忧。 一段时间过后，李盛还是开启了木材生意。 因为自己事情较多，这木材生意却也没有亲自去办，而是从紫城斋里调动可靠的伙计来，培训一段时间的木材知识之后，前往十万大山之中四处采购。 一段时间后…… 李盛依旧没有开动港口中的船舶。 他不是不想立刻试试驾驭新建的大船——开玩笑，哪个男人能对漂亮华丽曲线动人的大船有抵抗力。 而是李盛实在不放心，毕竟木材这东西，在后世的门道可太大了。 一点成色差异没看清被人糊弄了，其中或许就有数十乃至数百万的差价被人家赚走，邪恶的很。 李盛当然不是不信任伙计的人品，否则也不会从长安特意调动过来。 关键是这些木材，自己有签到奖励……当然可以分辨的明明白白，可伙计尽管已经是莺儿挑选了得力的伙计送来，学习能力肯定不差，但…… 毕竟是陌生的物种，万一自己培训的时候又有培训的不到位的地方。 到时候把木材带回来一看，玛德直接弄错了，根本不是铁木，甚至不是硬木…… 这数目不小的转运费用，就等于全部打水漂。 并且同时，再重新派出去收木材的话，那一段时间过去，前面自己白送的铁木小家具打广告的效果，也就慢慢没了。 还有一个更危险的风险。 那就是李盛开着大船出海了，然后办事的伙计回来了。 大家一看带来的木材好像跟铁木也差不多，然后就开始贩卖。 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就直接拉闸，好家伙直接欺诈。 神州自古就是重言诺轻生死，拿铁木做广告用普通木材卖钱，这绝对是不会被接受的。 所以说李盛是真不太敢放心，于是一直在船厂之中搞各种工作。 顺便……蒸汽机的安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玩意肯定不能在船舱里安装好了，才跟大船一起朝着入海运河一头攒下去，肯定是跟着其他的船帆、生活用品，修补备件，小救生筏……之类的东西一起栖装的时候，一起安装进去。 这栖装有个安装蒸汽轮机的环节，可想而知也快不起来，自然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于是大船“初号机”，也就渐渐的在港口海湾里停留了下来，直接成为了一道风景，好似永远也不会动一般，被来往的百姓游人观赏讨论，遐想这大船扬帆出海的模样。 不过当然，这船既然会引起围观，当然……也就会引起话题。 就在李盛忙着船厂、木料，水手培训，蒸汽机安装问题…… 等等一摊子事的同时。 另一面。 苏氏府中，一处幽静的花厅内。 几名老者正在笑呵呵的饮酒聊天。 探查情报的死士刚刚从府邸出去，几名老者脸上的笑容，越发志得意满。 只见王景哈哈一笑， “诸位可听见了？李盛这船……哈哈哈哈哈哈哈！” …… 王景这一说一笑，紧接着周遭的几个老头也都齐齐大笑起来。 丝竹之声靡靡，舞姬穿梭袅袅。 一片欢声笑语！ 郑太山，李天城，卢长庚，崔白鹤，李承乾……这伙人简直都要笑死了。 不但是笑李盛，更是笑话自己！ 一通大笑之后，崔白鹤才扶着胸口一面顺气，一面笑道，“当日看那大船建的巍峨无比，我还以为李盛这船有多了不起呢。” “结果……就这？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李天城也哈哈大笑起来。 “这大船都在海湾里停了大半个月了，至今也没能开出去。这大船建的跟一座小城池也似，比起我等之船的确是胜过了一筹。可惜……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之中，裴寂满脸微笑的看向王景， “王师兄，却不知咱们这大船如今境况如何？老朽是不通海务，还得请教啊！” 王景满脸笑容的摆了摆手，“这事裴兄你不通，难道我王某太原出身，就能懂了？这事还得请教咱们的李世兄，苏世兄啊！” 说着，王景看向一旁的李天城，苏大寿。 其余众人的目光也聚集了过去。 就见李天城和苏大寿同时露出略显得意的笑容， “我老李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懂画舫，可不懂这大船，诸位还是请教苏世兄啊！” “诸位世兄，苏某这就献丑了，哈哈！” 苏大寿知道自己是这次造船的主力大员，也是众人之中最通海务的，这大船最近的状况，自然是自己来说。 “大船近日栖装，已经接近完成。” “船中可带甲士三百，水手二百。一旦出海，那就是无人能敌啊！” 第477章 这船根本就不能航行！ 船只建造出来，都只是一个木头壳子。 尽管这木头壳子乃是船只的血肉本体，但缺少了许多零件，依然是不可仓促出海的，除非是小舢板打鱼用，那倒可以简陋些。 像这种大船，自然都要经历复杂繁重的栖装。 这就相当于毛坯房出来了，并不能直接居住，还要装修和置办家具才行。 不过话虽如此，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 五姓七望出手，命杭州苏氏建造的大船，如今早已栖装完成。 甚至于在七八天前，就已经初步试航，在外海之中走了一圈回来。 稳稳当当！ 可是如今，李盛的船，依旧是动都未动…… 五姓七望，都是钟鸣鼎食之家。 王景也好，李天城，卢长庚，裴寂……等其他人也罢，都奉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绝不亲自去有危险的地方走动，都是交给下人。 因此，倒也没有上船去亲自试航一圈。 但没上归没上，众人还是很清楚这大船，其实可以算是已经建造成功了的。 而李盛那边呢？ 简直搞笑一样，这么长时间还没试航！ 过两天…… “李兄，裴兄，卢兄……诸位，过两天，我看我等也不必在耽误磨耗了。这么好的船，我等完全可以效法隋炀帝，亲自上去试航啊！” 王景这么一说，众人都是双眼一亮。 纷纷拍手鼓掌称是！ “好主意！” “王兄好雅兴，我老崔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番互相吹捧。 想想李盛那至今未能开动的船，再畅想一下美好未来…… 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而此时，王景更是忽然露出一抹冷笑，说道…… “诸位，此番虽然让李盛这妖人逮到机会，不知从何处搜罗来了一根桅杆，让他成功造出了大船。” “但我等却不必因此沮丧。他李盛可以造初一，却休想造的出十五！” 王景说完和两句，身边众人纷纷称是。 没错，今日众人能欢声笑语的关键原因。 就是他们已经算准了，李盛能造出一艘船，但绝对不可能造得出更多的船！ 而王景的话却还没说完。 紧接着，眼中寒光烁烁，又继续说道…… “可是诸位别忘了另一件事。如今妖人之船，迟迟未能试航，诸位且说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不是栖装迟滞……” 王景这么一说，其余的李天城等人都是一怔，口中喃喃的猜想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都是一人一个说法，要么就干脆瞪眼懵逼。 便在此时，裴寂忽然道，“莫非这船有问题？” “实际上不是在栖装，而是……” 王景闻言，哈哈大笑。 “没错，诸位！” “王某敢打赌，这李盛并非是在栖装大船，而是……他这船，本身就有问题！” “这船，搞不好……根本就不能航行！” …… 王景一句话好似石破天惊，一说完。 李天城，郑太山，萧瑀等人，直接就纷纷愣住了。 我靠…… 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大喜的好事了。 毕竟李盛那船，一看也是造价不菲之物。 自己这船浪费几万贯，大伙都还心疼的不得了，更何况这还只是浪费一部分，好歹船是能用的对吧。 而李盛，直接整艘船不能用了…… 这特么的要是真的，那可就是极品乐子了。 这李盛，还不得气的直接上吊自尽？ 毕竟这么大的事，别说他是李盛，他就是李承乾也绝对担待不住！ 这会李承乾正在四处打猎消磨时间，等待大船试航完成。 王景抛出这个猜想，其余众人都是满脸惊诧。 不过…… 尽管众人，无比的希望王景的猜测是真实正确的。 毕竟只有李盛翻车，大伙的日子才好过啊。 但…… 萧瑀摸了摸腮帮子，莫名有点牙疼。 “可是……王世兄，这好像不太可能啊。” “李盛这厮，满肚子的各种奇术，连手雷这么离谱的玩意都叫他造出来了，这造个船……不至于不能动啊……” 被萧瑀这么一说，周遭的崔白鹤，卢长庚等人顿时纷纷点头。 “萧世兄说的不假！” “这李盛惯有各种奇技淫巧，据说还有数术造物之法，厉害无比。我们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还有诸位，这一年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可不就是因为这个。” “是啊……” 萧瑀眼皮抽搐接着说道，“说这李盛不会造船，我是真的……不太敢信啊！没准他只是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呢……” “诸位。” 王景笑呵呵的开口了。 对于众人的质疑，王景根本不在意。 对于自己的推断，王景有十足的信心！ “这李盛固然有工巧之术不假。但诸位也别忘了，既然李盛会这许多奇术……这大船为何至今没有试航？” 王景这句反问，说了等于没说。 但话音一落，众人却是纷纷睁大了眼，陷入了沉思。 等等…… 这好像有点道理啊。 既然…… 既然李盛的造船手段如此了得，怎么到现在还未栖装完成？ 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李盛不是喜欢兵贵神速，喜欢“提升效率”？ 虽说大伙不懂什么叫“效率”，但总归是越快越好的意思，这应该是没错的。 那李盛现在是在等酒还是等菜呢？ 王景这话，实际上相当于一个逆向思维。 一句话出来，果然，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着裴寂抚须微笑着，也接口说道， “正是此理！” “这李盛既然如此了得，怎么不火速将大船造好，去海外之地搜罗财宝？定是这船出了大问题，因此才不得不为耳！” 这一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一时间…… 整个花厅之中，众人齐声大笑！ 配合着身边的舞姬身影穿梭，丝竹之声环绕。 气氛直接热烈到了高潮。 甚至连苏大寿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这圣乡侯精通百家奇术，样样造诣通神，天下闻名。 可是既然这样…… 那李盛这船怎么还没栖装好呢？自己都搞定了，李盛没理由还接着墨迹吧…… 第478章 就是这么美妙！ 当然，对方的船比自己督造的这一艘要大一圈，看上去是要威武许多。 但也没说，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栖装工作，工期应该是差不多的。 当然…… 苏大寿不是没有私底下去暗访李盛的造船厂。 老远看去，那的确是在忙着栖装各种东西，什么挂帆之类的……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 挂个船帆，需要这么久吗？ 跟关键的是。 最近几天，无论是王老爷、崔老爷……等几位老爷派去的死士，还是苏大寿自己的人，探查来的消息都表明一件事。、 李盛的造船厂，最近这七八天，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动静。 既然是停止了…… 那栖装要么是完成了，要么是搁置了。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 栖装遇到问题搁置，或者完成了，但隔了七八天还没试航……这也说明遇到了变故。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意味着那艘大船是有问题的。 这么一想…… 苏大寿脑海里忽然惊觉。 好家伙……我造船，居然胜过了咱们大唐的圣乡侯？！ 苏大寿知道五姓七望这帮大佬和圣乡侯交恶结怨，自己除了打工之外，也不敢多掺和，想问题看事情更不敢膨胀。 毕竟一边是盘踞神州两三百年的超级大族，另一边是为李二立下卫霍诸葛之功的圣乡侯。 但现在想想…… 这圣乡侯，好像也没有比自己强到哪里去嘛？ 一念及此，苏大寿也不由得满脸笑意。 看来还是我等世家大族，能力更强！哈哈哈哈哈哈！ 对于造船的巨大成本，苏大寿可以说比神州绝大部分人都清楚。 这一次……造船出了大问题。 就不知这圣乡侯老爷，要怎么收场咯…… 想想自己也算变相的搬倒了圣乡侯，苏大寿心中更是飘飘然。 只要自己真的击败了这个圣侯，以后…… 自己就是妥妥的五姓七望新成员了，嘿嘿嘿…… …… 时间眨眼而过。 又是十几个晨昏过去。 距离造船完成，入海大典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十几天来，李盛的造船厂中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取而代之的是，李盛最近，似乎在西湖周边置办田产？ 这个奇怪的现象，起初也引起了王景等人的惊诧。 这李盛葫芦里边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不过很快，众人也就想明白了。 这李盛定然是造船失败，责任巨大不可推脱。 于是依旧在筹划被李二轰出朝堂之后的事了，这分明是打算在西湖附近置产养老呢。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王景裴寂李承乾，这帮人心情就越发的好了。 就像这海边的天空一般，那叫一个通透！ 来之不易的胜利，滋味岂能不甘甜。 而这一日…… 更是到了大船第二次试航的日子。 第一次试航之后，大船自然是在修整，一面进一步补全栖装，另一面也是训练水手。 这一日，一切筹备完毕。 天气晴好，海面微风不燥。 王景裴寂李承乾，这班人心情大好，相约之下，便亲自来到港口，准备亲自出海试航！ 众人都是钟鸣鼎食的日子过惯了，上了大船自然也不能丢了讲究，歌姬舞姬什么的全套都得带上。 在王景等人看来，这么好的日子，没有歌舞庆祝，简直就是焚琴煮鹤，浪费时光！ 至于李盛在干什么，众人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事情很简单，只要李盛的船一日还龟缩在港口之内，这对李盛的政治生命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包袱，李盛就永远不可能再在朝堂之中作妖，否则必别攻击。 现在，才是大伙享受人生的时刻！ 港口之畔，游人如织。 尽管比不得下水大典，那个是史无前例的一幕，吸引力不可同日而语。这一日，大船即将二次出航的消息，依旧传遍了杭州以及附近的州郡，吸引来了大量的围观者。 这一次，王景等人以苏大寿宾客的身份，亲自登上大船，准备出海。 这一切流程，早有苏大寿安排明白。 王景等人看着船舷边上的木梯，新潮澎湃无比。 登上这艘船，我五姓七望从此就能脱胎换骨，在海外聚集更多的财富实力，和李二分庭抗礼了！ “诸位！” 王景回头微笑，眼神兴奋，“今日是我五姓七望的大日子，大伙……这便随我上船去！” “好！” “好！王世兄，请！” “崔世兄，郑世兄，请！哈哈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众人想着大船之上，沿着木梯攀登而上！ 这一刻…… 王景也好，裴寂也好，亦或者其他人，萧瑀，卢长庚……等人也好。 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仿佛这一刻…… 才是自己人生的巅峰。 过去种种，简直不值一提。 没错，出身世家大族，这是一种幸运，一种荣耀。 在掌握了几乎天下所有教育资源的世家大族内，获得了继承家主的机会，巨大的权柄，资源，这又是一种幸运，一种荣耀。 两者叠加起来，这难度之大，概率之小……简直不问可知。 实际上，比起李二夺天下的难度，也不差多少。 但…… 这其中，终究是有太多的侥幸，太多的偶然，而这些都是不可靠的。 也是因此…… 王景也好，李天城也罢，又或者其他人也罢。 直到这一刻，才有一种真切的登临权柄的感觉。 毕竟这一次…… 大伙，是实实在在的，在造船这件事业上真实的击败了一生之敌—— 李盛！ 神州的政治领域自古就有一项规矩。 举大事者，不知礼义，没人会认你。 但空会念经，没有实实在在的物质成就，比如足够巨大的军事胜利，同样也没人会服你。 而此刻，王景等人…… 既是出身世家，大儒辈出。 而今天，又获取了在与李盛的竞争中的胜利。 两大要素齐备，这叫什么情况？ 这已经不是什么情况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赢麻了。 王景，裴寂…… 在场的所有人，尤其还有李承乾，此刻都是头脑发晕。 胜利的感觉，就是这么美妙！ 芜湖…… 飘飘然，仿佛直接原地成仙…… 第479章 船还能无风而动？ 直到登上了船头，王景等人才猛地反应过来。 没错。 无论如何，这次的事，已经是成成的了。 现在大船就在自己脚下，而李盛的造船计划已然失败。 将来这大唐，谁将大权在握？ 未来之天下，谁又将搅动风云？ 无尽的新世界，又是谁，将成为王者？ 没错，正是…… 王景等人，扶着大船船舷上的栏杆，愣愣的眺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 不是远方的海。 不是远方的天。 就是远方，就是远方本身。 对女性的偏爱，只有男性会有。 对远方的追逐，同样，只有真正的强者会有。 成为真正的强者，是一种什么滋味？ 现在王景等人，看着大海远处的云起云落。 心中就这感觉： 有内味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李盛也好，李二也罢。 什么天下英才，在我等世家大族的海量资源……不对是诗礼家学的滋养面前，终究就是一个弟弟。 王景回头看向几名老友，以及太子殿下。 双眼充满兴奋的神光。 “诸君！殿下！” “从今日起，我等……就将迈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了！” 说着，王景的目光四处一扫， 早有婢女端着美酒，在托盘中呈上前来。 “老爷，酒……” 王景举起一杯，接着身前的李天城，崔白鹤，裴寂、萧瑀，李承乾…… 等人，同样举起一杯。 所有人，将杯子高举过眉。 王景慨然长啸：“诸君，适逢今日盛会，我等，当浮一大白！” 众人慨然称喏。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因为…… “老爷，老爷……” 便在此时，王景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老爷”。 “老爷”“老爷”的叫，在这个时代并不鲜见。 江东本也是富庶之地，哪里还没几个老爷。 要不是地域上距离长安太远，又没出过勒石燕然的大将说话硬气不上来，就杭州苏氏，苏大寿这名下的田产，完全也早就够得上一个五姓七望的名额。 总而言之，这地方的各种老爷并不少。 路上听到有人叫老爷，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但…… 王景正要饮酒，此时却不由得眉头一皱。 因为这声老爷，嗓音…… 听起来总有些熟悉。 不对啊，这不是…… 王景脑海里疑惑，下意识的觉得不能装没听见，于是放下了酒杯。 “几位，先稍等片刻。” 接着来到靠岸船舷边，向下面岸边一望。 却见，果然是…… 老管家举着脑袋，眼巴巴的焦急的望着自己这边，正在呼唤。 王景瞬间一阵不爽，玛德又是这管家。 怎么每次好事都有他？ 不过现在正是大喜的日子，自己也不便发作。 而此时，一旁的李天城裴寂等人已经好奇的围了过来，也看到了下方的老管家。 众人于是接着看向王景，“王兄，这什么情况？” “还是请管家上来喝杯水吧，日光酷热啊……” 大家都知道这老管家乃是王景的心腹，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来找王景不能是小事。再说王景算是他们当中威望相对最高的一个，有下人来找，即便是王景私事，也是要尊敬一下的。 王景也不知该说啥好了，大伙给面子，但也未必没有收集信息的想法。 而这个时候，自己总不好真不让管家上来。 于是…… 尽管意外打断了大伙的庆祝，不过王景还是按捺着性子，没好气的开口道，“速速上来禀报！” 看守上船木梯的死士让开了道路给管家放行，很快…… 咚咚咚，管家踏着木头阶梯跑了上来。 见到王景等人，对着其余人十分草率的一拱手，接着便火急火燎的来到王景身边，附耳悄声…… 正要说话，王景直接怒声打断，“你闹的什么鬼花样？这都是自己人，什么消息都应共享，有什么不能说的？” 管家愣了愣，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老爷，上次你说不能破坏大伙……” 一个“雅兴”还没出口，王景根本不管老管家说了什么，直接怒声厉喝，“你要说就立刻说，再在这碍眼，休怪我！——” “老爷老爷，我说，我说！” 老管家吓了一跳，接着再次一拱手，才开口道…… “是……是方才，咱们的探子已经带来了消息。” “那个……” “那个什么？”王景狐疑的一皱眉。 接着，老管家无比艰难的，吞吞吐吐的……说出了情报。 “是圣乡侯那边的，的船坊……开始大船试航了。” “方才探听到的消息……那大船，似乎可以无风而动！” 老管家话音一落。 王景等人，立刻原地呆住了。 船还能无风而动？ ？？？？？ …… 当然，船并不是非得要风力驱动。 举个例子，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这杭州城。 那西湖里，就有当年范蠡和西施一起泛舟的传说。 范蠡和西施所乘的船，什么级别什么舱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风力驱动。 根据不一定可靠，但应该说十分合理的史料表明， 船只，也是可以靠人力驱动的。 没错，那就是划桨。这种驱动方式十分古老，甚至还有划船赛艇运动，乃至“划水”这样的衍生亚文化。 可是…… 大船不比小船，那体积…… 别的不说，单说这船舷就有几丈高。 这么高的船舷，得搭梯子才能上船。 上船，尚且要搭几丈高的梯子，那么划船…… 难道也要用几丈长的船桨？ 这船桨…… 不，方天画戟也没有好几丈长。 考虑到杠杆力矩的效应，这怕不是吕布再世也划不动啊。 王景听完老管家说的话，直接面面相觑。 众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立刻达成了第一个共识。 不对，不可能是用桨划的，不可能。 那么…… 也不是风力。 那么…… 等等，我靠。 随着眼神交换，渐渐的，王景这帮人…… 所有人都发现，对方，大伙的眼神中，都渐渐出现了一股惊恐之色。 不是风吹，不是划船…… 那这李盛，难道真是神仙不成？ 这…… 这特么的要是真的，那…… 那也太可怕了！ 这特么的，真会仙术？！ 第480章 真是武侯转世不成？ 这个荒诞骇人的可能性，在众人脑海中迅速浮现。 渐渐的，王景也好，其他人也罢，越想这事越是恐怖。 因为之前，不管怎么斗。 哪怕说李盛是妖人，也是因为李盛这货…… 权谋，智术，兵学，以及各种奇技淫巧…… 百家之术都太厉害了。 但凡跟李盛打过交道的，懂的都懂。 而五姓七望作为代表天下世家大族抗击妖人的第一线主力，对李盛的恐怖更是有直观的认识。 老早以前，王景也好卢长庚崔白鹤这群人也罢，就都有了一个共识。 玛德，李盛这妖孽，怕不是真就神仙转世来的。 要不是真的神仙转世，这货……这货哪来这许多奇谋诡术的？ 这完全就是鬼谷子本鬼了这属于是！ 但是现在…… 这一刻。 众人却是真的吓到了。 这他么的也太邪恶了，不要风也不可能划船，难道这李盛会诸葛亮那种本事…… 这就非常惊悚了！ “这……这李盛难道真是……” “真是武侯转世不成？” 众人脸色难看至极，卢长庚满脸惊恐的看着王景。 王景面色一片惨白，口中也是喃喃自语，思维一片混乱。 “不可能……不可能啊……”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李盛又不是神仙，怎能……” 这时候，裴寂也慌了。 绕是他作为五姓七望这群人的首脑智囊，此刻也是慌了，彻底慌了。 不过他好歹比别人冷静一些，或者说他慌乱的方式有些不同。 深呼吸一阵，裴寂开口道，“诸位，此时事情未知，我等也不可妄下定论。万一或许……这事也没有那么糟糕，许是下人以讹传讹呢？” 老管家一听这话顿时吓到了，急忙看向王景，就要跪下磕头。 “老爷，我！——” “住口！” 王景直接一声怒喝，“给我滚，立刻滚！” 不过此时，裴寂的话也提醒了他。 身边的其他人，李天城，李承乾等等……目光也都看了过来。 没错，这次的事，的确是有些恐怖。 毕竟李盛这妖人，这下可是妖出了新境界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那么大的船，怎么可能无风而动。 划船，怎么划？这大船拿头划。 不过……谁知道了，万一…… 这李盛，在船舷边上开些口子，让水手去船舷边上，将船桨伸出口子，那不就可以划船了吗？ 这么一想，众人感觉还挺合理！ 没错…… 没错没错，肯定是这样。 李盛这妖人，一定是想了什么诡异的怪法子，否则大船不可能动。 这么想来，那事情或许也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甚至可以说…… 尽管王景等人想不出什么依据，但想想李盛也不过行巧而已，能济得什么大事？这样看来，那李盛岂止是没有变的更加恐怖，简直可以说非常搞笑了。 这大船要开，当然是要靠风了。 你李盛再牛逼，怎么可能让大船无风而动。 裴寂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就冷静了下来。 仔细想想，甚至还有一丝不屑。 因为…… 王景冷笑一声。 “这李盛惯会用种种妖术行巧成事，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只可惜……” “这大船在海上风浪无数，这李盛蒙骗的了昏君李二，无知群氓，还想蒙骗大海？呵呵！” “我看我等也不必耽搁，这边区看看这李盛……究竟耍的什么花样！” 王景冷笑着一说，众人顿时纷纷点头！ 李天城，裴寂，萧瑀，卢长庚，李天城……等人，齐齐面露愤然不屑之色。 玛德，这李盛一天天的真想吓死大伙不成，这花样也太多了，大伙都快被他玩坏了。 现在一听王景的理论，顿时感觉太有道理了。 这李盛他凭什么这么豪横，这大海是他能唬住的？ 一时间人人激愤，个个怒吼。 “好！” “王兄所言极是！” “这妖人有什么可豪横的，我们这就过去！” “不就是大船无风而动，这大船定是用了什么怪办法！” 众人吼叫着一同出发，也是终于达成了共识。 刚才…… 王景的一番话，让裴寂萧瑀等人，还有崔白鹤，卢长庚等人，以及李承乾。 乃至于王景本人。 都仿佛受到了某种启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没错……这李盛的各种奇技淫巧，或许并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神通广大。 尽管之前大伙都骂李盛搞得是奇技淫巧，但心里却也不得不面对李盛搞得东西就是好用这个事实。 而现在…… 他们则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 李盛所制造的种种东西，其实都只是巧妙，但并未夺天工。换句话说，并非什么逆天之物。 以曲辕犁为例，这曲辕犁无论有多好用，那不还得靠人或者牛马来拉么？ 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革命性的神物！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 众人心中，长久以来积压的惊恐，竟然渐渐的开始融化了。 想到李盛这个名字，竟然也不再那么恐怖。 这次，无论李盛搞什么花样…… 众人忽然都感觉，自己绝对可以应付。 这花巧之术，他李盛可以搞，那咱们也就可以！ …… 不一会功夫过去。 车马徐徐，渐渐的众人真的来到了李盛的船厂附近。 一路上有不少百姓，也都听说了西湖港有大船试航，都凑过来看热闹。自然，王景一行人也没有引起什么惊诧。 反倒是…… 这一路上，王景等人看着来往忙碌的百姓，以及一边西湖周边的景象，都不由得有些发呆。 这西湖周边一圈，已经全数夷为平地，一片平坦，看上去风景很好的样子。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西湖边上，还建造起了似乎是地基一般的十余座夯土台。 这些夯土台普遍高出地面一丈左右，看上去蔚为壮观。 不过……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王景等人面面相觑，“这李盛……” “他真打算在西湖这养老了？这妖人倒是会挑地方，哼……” 西湖可是范蠡退休之后和西施一起隐居的地方，风光自然不用多说。 想到这个可能性，众人都有些愤愤然。 第481章 天下还有这么便宜的酒？ 其中李天城老爷子尤其愤怒。 “玛个巴子，这妖人居然还把西湖边上一圈的地都给买了。这地我可是打算用来放画舫的，现在居然便宜了这妖人！” “可恶！可恶啊！” 李天城老爷子小暴脾气当场就上来了。 不过…… 话音一落，一旁裴寂却是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 “李世兄说的哪里话？这西湖有什么可惜的，他李盛要，那就拿去呗。” “啊？这……” 李天城看着裴寂有些发愣，这…… 这不好吧。 “西湖这么好的风光，留着待我等拿下，来日带上娇妻美妾一起泛舟，找个画舫钻进去……嘿嘿嘿嘿，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哈！” 裴寂闻言直接大笑，“李世兄老而弥坚，可喜可贺啊！” “不过……李世兄怕不是忘了，如今，我等未来之基业……那都是在海上。” “在这西湖边上享乐还要当心传扬出去，可到了海上，我等岂不更加为所欲为？” 李天城闻言一怔，紧接着露出惊喜之色。 “这……这才是好主意啊！” “哈哈哈哈哈！” “正是如此。” 裴寂满脸笑容可掬，接着又道，“这海上的财富无穷无尽，将来有的是机会。再说了……” “李盛这妖孽，哼！……他这大船如今不知用了什么木料造桅杆，倒也是让他造出来了。” 裴寂说到此处，一瞬间不光李天城睁大了眼，王景等人听到了也是心中一动，纷纷将目光聚集过来。 “哦？裴兄有何见教？” “此间之事，还请裴兄指教啊！” 众人纷纷留上了心思，因为裴寂这话显然是有重要的推断要说的。 而紧接着，果然…… 就见裴寂眯着眼，微笑着开口道。 “诸位，此事根本无需多想。这李盛前些时日，不知为何居然造出了桅杆，诸位后续可曾想过，李盛这桅杆是如何造出来的？” “这……” 裴寂这一问，王景等人立刻满脸困惑。 见裴寂似乎有话要说，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门道。 但苦思冥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 “裴世兄……”王景面露苦涩，“你是咱们的智多星，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吧，就我等这个……这个实在是不如裴世兄聪慧，惭愧啊！” “哈哈哈哈哈哈！” 裴寂装了一逼，倒也没有不识趣，于是接着道，“王兄，我这么说吧。若是街上有贩酒之肆，一壶酒一贯钱。” “但你拿了一贯假钱给贵府管家，若王兄……你是管家，请问你怎么办？” 裴寂露出一抹老奸巨猾的微笑。 但这微笑之中，毫无疑问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王景等人听着一怔，接着纷纷陷入了沉思。 假钱？ 假钱……这玩意怎么买酒，这不是开玩笑吗。 再说了，天下还有这么便宜的酒？ 一亩地收租一年，也才一贯，这点钱能买酒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都说了是假钱，怎么可能还能买得到酒？ 于是一个个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裴寂脸上的笑意越发之盛，便在此时，忽然萧瑀开口了。 “这等事，其实也不罕见。” “譬如饥荒之年，府库无粮，而朝廷又需要赈灾，这种差事……其实就与买酒差相仿佛。” 萧瑀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经验之谈。 众人一听，这事……似乎有点意思，很有门道的感觉！ 裴寂欣然点头，接着萧瑀便继续说了。 “这种时候，通常的解决办法，其实也就是那几样。” “上策，是尽可能满城大索，寻找物美价廉的酒水。假钱虽说价值极低，但同样可以购买东西，如果能找到那样的酒水，差事便可完美完成。” “对应到赈灾一事上，便是要尽可能在受灾之地以外，寻找获得丰年的地方，用少量的府库银两，收来尽可能多的粮食。” 萧瑀顿了顿，接着又道。 “不过这个上策，看似美好，风险极大。一旦找不到，那这差事怎么办？早晚都是杀头的事，智者不为！” “至于中策，则是随便买劣酒回府。对应到赈灾，则是找观音土之类的东西糊弄过去。这个法子不太好看，但如果你能做的巧夺天工，那么也能把这一劫度过，总归是不至于出大岔子。” “下策……” 萧瑀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说了这么多了，还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呢，不说也不行。 因而接着说道，“这下策，便是……便是让百姓多忍耐一番了。” “啊？这群氓不知礼义，要他们舍小我为大我，那是做梦。这怕是……行不通吧？” 听到这里，崔白鹤皱眉问道。 萧瑀尴尬一笑，“便是这个道理了。下策，便有叛乱造反之忧，此时便当大举用兵，将犯事莠民，迅速诛灭，如此方得平息！” 众人一听，都愣了一下。 眼神十分茫然，因为…… 王景忽然也接口道，“这不是挺好的吗？诛灭叛贼，这可大义所在啊。萧兄似乎还有话……” “这能没有吗？” 萧瑀苦着脸，“按理说是该如此，可……可朝廷这府库空虚，赈灾搞不了，这养兵也是一样养不起啊……还怎么镇压？所以说……” “这上策和下策，看着都挺好，但却不是正经人能干的。那也就只好……” 说到此处，萧瑀忽然不说了，看向裴寂。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一怔，顺着萧瑀的目光……也看向了裴寂。 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发愣。 所以呢？ 懵逼…… 这都说的什么谜语这是，元宵节还没到呢。 便在此时，郑太山老爷子忽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纵声大笑！ 这笑声直接笑的王景等人一愣。 不过接着…… 他们就明白了。 郑太山无比兴奋的说道，“诸位，这李盛……多半便是取了这中策啊！” “中策？李盛？” 闻言，王景等人还是一愣。 这买酒和赈灾，和李盛有啥关系…… 不过紧接着……一瞬间，众人全明白了。 第482章 这大船，动了？！ 王景，李天城…… 这帮人全明白了。 悟了！ 没错。 李盛这厮，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 这次的造船， 咱们五姓七望，也根本就没有失败！ 相反，大获成功！ 但是…… 李盛是如何造出大船，尤其是技术含量最高，材料要求最严谨的桅杆的？ 没错。 李盛他造出这桅杆，靠的就是！…… 他根本就没有造出合格的桅杆。 这大船看似漂亮，但依旧是一艘永远动不了，永远无法做任何事情的大船！ 纯摆设！ 而这一切……是为什么？ 确切的说，从一开始来说。 李盛没有造出桅杆，但为什么大船上明明还就立着一根桅杆？ 答案其实很简单。 然而大伙因为对李盛这妖人的非理性恐惧，之前硬是没想到。 这桅杆，根本就是个摆设！ 换句话说，这桅杆其实是不能用的，一个样子货。 李盛造出这桅杆，并不是用来挂帆远航，而是单纯的交差而已！ 管他能用不能用，我先糊弄一根出来。 看着大船够漂亮气派，不就行了？ 反正造船是我李盛办的，朝廷还能派人来把桅杆锯断了彻查一番不成？ 不可能，我李盛是什么人，我李盛是圣乡侯，立下超大功勋的那种。 众人很快就明白了。 卢长庚呆呆看着裴寂，又看了看萧瑀，接着转头，看向西湖港内的那艘大船……目光呆滞，但其中却有一股光芒逐渐升起。 “诸位的意思是，这桅杆……乃是粗制滥造之物？” “李盛这妖人他……他造假，欺君？！” …… 卢长庚喃喃说完。 裴寂终于哈哈大笑！ “诸君，正是如此啊！” “诸君且试想，不，仔细想想，从头去想！” “李盛这妖人，自出世以来，惯用种种奇技淫巧之术，上则事昏君，下则欺压我等良善百姓。” “似这等巧言令色之徒，岂能有半分真本事？” “他自出世后，根基稀薄，不想着结交我等大儒，诸位名士。反而天天搞一些什么科学之类。似这等愚蠢之辈，我等一断他木料来源，他还真能找到不成？” 裴寂哼了一声，接着冷然说道， “这李盛定是故技重施，又来瞒上欺下，行欺世盗名之举！” “这等小人，我等何必惧怕？” “不过土鸡瓦狗耳！” 裴寂一番话，掷地有声。 说的王景、李承乾等人，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 接着，王景果然用力点头，愤然又轻蔑的看着远方李盛的大船。 目光之中，有火焰熊熊燃烧！ “裴兄所言，真乃醒世之言！” “若无裴兄此番提醒，我等还不知要被这欺世盗名之徒恐吓多久！” 裴寂王景的话，让众人都纷纷点头。 连连称是！ 并且同时，不住的露出愤怒的同时，又释然轻松的神色。 没错，这李盛不过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这不，露馅了呗？ 说来说去，这桅杆不就是不能用吗？ 不就是这船不能开吗？ 任凭他李盛诡计多端，可船开不动，又有什么用。 这不还是突出一个拉闸？ 等大伙…… “呵呵，待我等识破了这诡计，管叫他李盛身败名裂！” “届时，看他还怎么作妖！” 裴寂、王景一行人气势汹汹，向着李盛的船厂港口而去！ 来者不善！ 很快…… 众人来到了港口边上。靠着随时携带的死士开道，视野看的倒是很清晰。 只见大船此时，正在港口中静静停泊。 船身之下，包裹着一道亮闪闪的铜皮。即便是水下的部分，在这没有工业化世界污染的海水之中，依旧清晰可见其轮廓。 铜皮，海水，将明媚的阳光一通反射折射，显得分外华丽。 周遭无数百姓交口称赞。 即便是大船下水之后的数日，这杭州以及附近的百姓游人，依旧是络绎不绝的来此地观看这艘华美英气的大船，赞不绝口。 尽管后来大船迟迟没有试航，满心期待的游人百姓有些失望，渐渐的来观看的人少了许多。 但是，即便人数变少，来观看者依旧没有断绝过，是从未断绝过。 这一幕…… 自然，让王景等人十分不爽。 “这些群氓，无知，无知！哼！” 王景直接嘟嘟囔囔的怒斥起来。 而一旁的裴寂萧瑀等人也是满脸不悦。 “不然怎叫群氓？” 李天城等人脸色也是十分不好看，崔白鹤更是脸色阴沉的说道，“明明是一艘无法开动的废船，这些无知莠民却也看的津津有味。” “反倒是我等的大船，就因为不如这船气派，居然……” “唉……” 此时，反倒是裴寂一脸悠然的闭目养神，听到众人的怒声，摇头慨然轻叹。 “这有什么办法呢？正是因为群氓愚蠢，才需要我等世家大族，累世大儒来治理嘛。你别看现在这些白痴百姓叫的欢，一会……” 裴寂话音一出，众人就顿时安心了不少。 王景等人怒气冲冲的脸，顿时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这个知我者，还是咱们的裴师父啊！ 不过就在此时…… 忽然间，一旁的卢长庚皱眉看向远处。 “等等，那边在嘈杂什么？” “这……这大船，动了？！” …… 王景、裴寂，这群人讨论了半天， 得出的结论，始终都是一件事。 李盛以奇技淫巧而兴，却不可以奇技淫巧而久。 要想在这世道上混，早晚还是得跪求商山四皓出来治国，得巴结天下大儒。 但现在…… 玛德，李盛这沽名钓誉之徒，居然闹了个名号叫儒仙。 我靠，我们这群世家出身，累世公卿的都没说啥呢，你李盛居然还就成儒仙了。 这河里吗，这薄荷里！ 而现在…… 我靠，你李盛整别的活就算了。 这船…… 特么的，居然真的会动？！ 随着卢长庚的惊呼，紧接着…… 就是王景等人，迅速转头过去。 果然，也听到了满地百姓游人围观者的惊叫。 这大船……居然真的开动了？ 待到再将目光看向那艘华美英气的船，紧接着…… 众人就移不开目光了。 这船，真的动了！ 第483章 如何移动的？ 大船居然真的开动了，这个无比正常的现象。 在王景裴寂这伙人眼中，却显得无比诡异。 所有人的脸色，这一刻都无比苍白。 这船…… 特么的，不是…… 不是有问题吗？ 怎么会，怎么会…… 这不是李盛用来糊弄上下，沽名钓誉，脱罪脱身的样子货吗。 怎么…… 这一幕，直接搞得王景等人脑子都短路了一下。 原本众人合理推断出了准确的船况，绝不可能是真正的远征之船，而是一艘渣渣船。 但是现在…… 这船居然真能动，事情就太特么诡异了。 这……这究竟…… 不过这震惊也只持续了片刻。 紧接着，裴寂就反应过来了。 冷冷一笑。 哼！ 接着就是冷冷一哼。 大船，会动？ 所以呢？这……就这？ 就单凭这一点，就能…… “诸位，何必如此惊讶？” “大船能开动，这本身就没有什么可稀奇的。这船能开动几分，并不代表这船能正常行驶！” 裴寂老神在在，摇头晃脑的说道。 被裴寂这么一说。 满脸困惑的王景，李天城，崔白鹤，萧瑀…… 等人，顿时反应过来。 是了。 这大船……能动。 这是不假。 毕竟，眼见为实嘛。 但正如裴寂所说，那又如何呢？ 嗯？那又如何呢？ 大船能开，但……劣质的大船也能开啊，这就能说明大船没问题了吗？ 嗯？ 当然不能！ 庶几，不能！ 随着裴寂的话，众人思维顿时转换了过来，纷纷转回了头。 相视一眼，都有些好笑。 玛德，大伙真是被李盛这妖孽，整的有些杯弓蛇影了。 这大船能在港口里爬一爬，又有什么用？ 再说了…… 裴寂远远望着大船，脸上忽的露出一抹笑容。 这笑容起先呆滞，但很快就逐渐变得越来越盛，乃至整个人都眉开眼笑起来。 这笑容搞得王景等人也是一愣，我擦……发生甚么事了， 裴师父笑的这么开心？ 不过紧接着众人就明白了。 只见裴寂伸手，对着远方的大船遥遥一指。 “诸位且看……” “这船……这船，哈哈哈哈，根本就没挂帆！” 裴寂这神情变化，接着又是一番话。 众人一听，顿时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一瞬间所有人都笑出了声。 玛德，李盛这船……还真就没有挂帆！ 换句话说，大伙的推测没错。 这桅杆一定是不堪用的渣渣桅杆！ 而这船，也一定是不堪用之物！ 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通大笑，简直是开怀畅笑。 不过笑归笑，此时一旁的崔白鹤却又再次皱眉，“不过没挂帆，这船……是怎么动的？” 此时，崔白鹤猛地想起了之前，王景的老管家所打探来的消息。 李盛的大船，可以无风而动！ 闻言。 王景等人，也是齐齐一怔。 笑声顿时为之一停。 等等，　是啊。 大船怎么能无风而动？？ 没挂帆是没挂帆，可是……可是这船不还是没动么？ 便在此时，裴寂微微一笑。 高人风范尽显！ 接着优雅而从容的开口道，“这大船的确是没挂帆。但谁说不挂帆，船就不能开动的？” “诸位可是忘了，我们的大船最初离开船坞，靠的是什么来着？” ……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顿时醒悟。 是了…… 大伙自己的大船，出船坞靠的是…… 没错，是找的民夫拉纤！ 用纤绳从船坞里拉出来的！ 那么…… 顺着这个思路。 众人很快想明白了。 也就是说…… 李盛这条大船，他同样是用这种办法在动的！ 难怪…… 难怪不用挂帆，可以无风而动。 呵呵！ 想明白了这一点，众人简直想笑，险些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李天城老爷子第一个忍不住，直接就原地笑出声了。 “李盛这妖人，还妖人呢，世人皆称他多智近妖，结果……就这？？” “就这？” “就这？” 众人齐齐说出了这两个字，就这？ 紧接着…… 齐声大笑！ “这李盛果然还是黔驴技穷了！哈哈哈哈哈哈！” “大船没有可靠的桅杆，不能用风力，这李盛为了沽名钓誉，居然连这等白痴办法都想出来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李盛也不想想，这船帆都不能用，他拿个纤绳怎么可能糊弄过去？” “我看都不需我等来揭发这蠢人了，这李盛分明是自爆了，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贻笑大方啊？这就是贻笑大方啊！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简直笑的乐不可支。 不过就在此时…… 一旁拥挤的行人之间，却是不知何时开始，忽然莫名嘈杂鼓噪起来。 几句激动的交谈声，也传了过来…… “你们听说了吗？圣侯这大船不用挂帆，不用拉纤，自己就能动啊！” “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这不是仙术了？？？” “谁知道了，听说圣侯是用了水火之力，方能让大船无风而动……” “水火之力？！……卧槽，这下真是神仙下凡了……” 一片惊愕之中，人流穿梭聚集的越发厉害。 王景等人还是一片欢笑。 但这欢笑声中，却早有人发觉到不对。 崔白鹤猛地听到了这些交谈声，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急忙拉了拉身边几位老哥们。 “诸位哥哥，这不对啊。” “你们仔细看看李盛的船。这船不是在河中，这是在港湾里。船……” “只有一面可以连纤绳，根本无法拉纤啊！” 崔白鹤说完。 王景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王景，裴寂，李承乾，卢长庚…… 一瞬间，全愣住了。 顺着崔白鹤的话，远远向着港湾里一看。 这一看，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等等。 这……这不对吧。 是啊，这船是在港湾里，不是河道里。 它靠岸，只有一面靠岸。 那么…… 问题来了。 正如崔白鹤所说。 大船只有一面靠岸，也就只有一面可以拉纤绳，这怎么拉？根本不可能拉得动。 那…… 那这大船，却是如何移动的？？？？ 这个恐怖，诡异，荒诞的事实，突然之间掉在了王景等人面前。 笑声瞬间结束。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悚恐惧的神色…… 第484章 他真会仙术了不成？！ 这个奇怪的问题，瞬间占据了王景等人的脑海。 对了。 现在。 这大船没有挂帆，也不能拉纤，那它是怎么动的？ 想到这一点…… 王景，裴寂……这一干人的脸色，瞬间变的一片死灰。 玛德…… 这李盛，他真会仙术了不成？！ 闹鬼了…… 老天爷…… 老天爷，九天的神仙，菩萨，救命啊！ 有鬼！ …… 没错，这个事实的出现，给王景等人的感觉就是三个字。 见鬼了！ 玛德……太恐怖了吧。 这大船是用水鬼推动的不成？ 想到这一点，裴寂心脏狂跳的同时，瞬间反应过来，低头去看大船的地步。 然而…… 海水清澈，铜皮锃亮。 水下，并无什么水手在推动！ 那…… 那这船，究竟是如何移动的？！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王景等人几乎原地昏迷过去。 这李盛，手段太可怕了！ …… 不过紧接着，崔白鹤尽管也是眉头紧锁，脸色死灰。 但他好歹还听到了一些路人议论，此时顿时想了起来。 “等等，几位大哥，我方才似乎听到有人议论……” “议论？议论什么？！” 王景等人激动的一个激灵，顿时看向了崔白鹤，仿佛看向了救命稻草。 就见崔白鹤苦苦思索，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 “方才我听到路人说……说这船用的……是……” “是什么……水火之力？” “水火之力？” 王景等人顿时愣住。 玛德，好家伙……这特娘的又是啥幺蛾子啊？ 大伙真是完全听不懂！ 但…… 现在可是生死存亡的一刻。 万一…… 只是万一……这李盛……他真的造出了空前绝后的神级海船。 那咱们这…… 这不就成小丑了吗？ 甚至以后想要造船卖船回笼成本，恐怕……恐怕都是极为艰难！ “民生多艰……民生多艰啊！” “上苍，你为何要派下这等魔头来折磨我等善良百姓……呜呜呜！” 王景等人，齐齐哀嚎！ 这片角落，在激动的人潮中，显得格外诡异。 那叫一个惨！ 不过紧接着，王景也回过了神来。 不…… 无论如何…… 死，也要死个明白！ 这次，说什么也要弄清楚。 李盛这船，究竟是何底细！ “诸位，我们现在悲痛也是无用。日哭夜哭，难道还能哭死妖孽？” “此刻，我等正当亲自犯险，去一探此事究竟！” 王景一番慷慨陈词。 身边的李天城，裴寂……等人一怔，不过立刻就义愤填膺起来。 没错，玛德。 死也不能当个糊涂鬼！要死个明白！ 并且…… 最重要的是。 众人依旧感到难以相信，李盛居然……居然真的能造出无风而行的船？ 不用挂帆，不用划桨。 这特么的怎么可能？ 尽管刚才猜测了半天，也观察了半天，但众人始终就是无法相信。 李盛，他真的能造出这等神奇兵器。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背后，绝对是有什么猫腻。李盛一定是在大伙看不见的地方，偷偷使了花招！ 王景气呼呼的瞪着眼，转头看向李盛大船的方向。 目光阴沉，脸色冰冷。 没错，这一冷静下来，王景还是意识到了。 李盛决计是用了什么鬼蜮伎俩，否则…… 他根本，不可能让大船，无风而动！ 这世间，除了拉纤，划桨，挂帆以外，绝不可能出现第三种办法。 因为…… 随着王景转头，身边的其余人，李天城，崔白鹤，裴寂……等人，也纷纷转头，接着一同向着李盛的远征武装游艇初号机方向走去。 王景一面走，一面严肃说道…… “诸位，妖人这船绝不可能是无风而动。” “这船，或为拉纤，这是用人力。” “或为划桨，这依然是用人力。” “天下之事，不劳则无功，无功则事不成。两样都不用，那就要挂帆，借助上苍的风力，但……” “无论是借助上苍之力，还是划桨拉纤，都绝不可能让大船自行行驶。诸位……” 王景目不斜视的走着，口中却是对身后的老友们说道，“这船，内部定有什么蹊跷。只要我等识破这水火之力的骗局，这李盛便休得猖狂下去！” 王景这一番话。 说完，身后的李天城、崔白鹤、裴寂等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 神情也平静了下来，纷纷点头称是！ 没错，正如王景所说。 不劳者不得食，得必为奸。而没有人划桨拉纤，又不借助上天的风力。 这船，怎么可能会动？ 李盛必是耍了花招！ 也是如王景所说，只要大伙……这次将李盛的骗局识破。 那么将来，李盛在朝中，乃至在整个大唐，都必将待不下去。 届时，看他李盛还如何猖狂！ 哼！ 这么一想，众人心情平和多了。 玛德，还好王兄反应快，不然这回真让李盛这妖孽唬住了。 这要是让他苟混过去了，那大伙岂不是血亏？ 人群中一阵潜行过后…… 不一会的功夫。 王景，裴寂，崔白鹤……等人，真的来到了拥挤的人潮之前。 此时再一看…… 众人才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是……” 卢长庚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奇景。 只见那大船之上，从一侧的船舱内，伸出了一根粗大无比的烟囱。 这烟囱通体亦为铜皮所铸，几乎能容一孩童站立走过。 这么大的烟囱在一条船上，本就不多见。 船只在海上，即便要打火烧柴什么的，可也用不上烟囱这种东西啊…… 再说了…… 海上行船，带水带食物带货物还来不及呢，特意带柴禾？ 这怎么…… “王兄，这船上怎么还弄了这么大一个烟囱？难道……不对。”崔白鹤率先皱眉，“这李盛也太穷奢极欲了吧，在海上哪有空闲带柴，举火造饭的？” “事出反常，我看必是有妖！” 崔白鹤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景裴寂等人纷纷点头，事情的确是这样。 这太不正常了，海上行船……大部分时间，气候都非常热，这个天候下，哪有人在海上做热食的，还不都是对付着吃一下。 再说了……这烟囱，居然还是点着的…… 第485章 水火之力？ 烟囱居然还是点着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烟囱之内，现在正在点火。 而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王景等人的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便出口道，“李盛这妖孽究竟在搞什么？这不是试航吗，难道这种时候，他还要在船内起火造饭不成？” 这简直……已经不是荒谬二字可以形容的了，这根本就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李盛……他确定真的知道自己玩什么？ 何止是王景，这一刻，身后的裴寂，崔白鹤，李天城…… 总之所有人，望着那巨大的烟囱，以及从烟囱里袅袅飘出的黑色烟柱，就感觉无比奇怪。 众人甚至有些奇怪，这么明显的怪异之处，大伙之前居然没注意到，都去观察船帆去了。 不过现在注意到了，自然……也就感觉这事，无比的诡异。 玛德，这李盛玩的花样是越来越离谱了。 难道他要在这船上造饭，现场大摆宴席，宴请到来围观的百姓游人？ 但是不对啊，李盛是有病吗。 先不说大船出海有没有宴请围观游人的传统，单说这……这宴席既然要摆，也没有必要非得在船上吧。 更不用说……这船，已经开出去了。 这饭做出来，宴席摆出来，岸上的游人宾客之类，却要怎么享用，怎么吃？ 怕不是丢水里祭拜屈原，还差不多吧。 可是屈原不是投江的吗？祭拜屈原怎么往海里丢祭品呢？ 这诡异的情况让王景等人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发。 满腹疑惑，偏偏什么线索都把握不住…… 不过就在众人吐槽猜测之际，口中喃喃诋毁之间， 忽然有一旁路过的游人听到，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王景等人齐齐皱眉望了过去。 玛德，这是什么人啊。 没看到我们五姓七望首脑在这抱团思考呢， 你笑？ 你笑谁呢？你知道咱爷几个是什么身份吗？就笑？ 命不要了？ 王景等人平日里，都是五姓七望的首脑级人物。 无论是在老家州郡，还是在长安或者哪里。 只要不是李二或者……好吧，李盛在面前，什么时候遭过人嘲笑。 这，简直有辱斯文。 成何体统！ 大伙不但郡望家世牛逼如斯，而且基本都是当世大儒。 就这些泥腿子，他们怕是连白虎通淮南子都没读过，而在场的几人谁不是从小由名师调教而来。 就这些泥腿子，哪来的勇气笑咱们大儒的？ 放肆！ 不过…… 王景正要发作，却被身后的裴寂悄然扯住了衣服。 王景微微侧头，不解的看向裴寂，接着却见裴寂使了个眼色，眼中直接传来一股焦急劝阻的意思。 这个眼神王景也不是笨蛋，自然立刻看懂了。 接着脑海里瞬间回忆了一下这个笑话自己的人。 王景回想了一番…… 这人似乎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吧…… 于是不由得奇怪的看向裴寂，裴寂满脸都是有话说的样子，不过……一直到那人走远，方才开口道。 “王兄，如今妖人势大，我等不可力敌，还须低调啊！” “这……” 王景一听裴寂这话，顿时就皱眉了。 心里老大的不乐意。 玛德，这妖孽真就无法无天了。 想我太原王氏何等势力，在整个神州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可现在呢，被一个杭州偶遇的路人如此嘲笑，当面嘲笑！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过裴寂的话，王景倒也并未当做耳旁风。 因为他知道裴寂说的对，这李盛……玛德，不说则以，硬说起来，那还真是…… 王景憋着气，将气硬憋回了肚子里，脑海里一通咒骂，血压那叫一个高……不过话又说回来，王景也不由得疑惑。 这人到底笑什么？ 大伙好像……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搞笑的地方吧。 衣着？相貌？ 不对……他是在笑自己这伙人说的话！ 王景陡然意识到这一点，紧接着下意识的，耳朵立刻就树了起来。 这耳朵一竖起来，有心去听，听觉立刻就上升不少。 接着，王景也听到了。 “这圣侯果然是手段通天啊，竟然没有风，也能用水火之力推动大船！” “可不就是嘛，这么大的船啊！” “以后有了这东西，咱们开船也不用再看风向了，想去哪就……” 王景猛地醒觉过来。 是了。 是水火之力！ 问题的关键，一定是在这里！ “诸位，我悟了！” 王景猛地转身，直接将裴寂等人吓了一跳。 裴寂愣了一下，还以为王景要干嘛呢，大惊之中急忙道，“王世兄，你要和妖孽拼命了？” “不能拼命啊，拼命还怎么……” “不，我是说，我明白这妖孽在搞什么花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一通长笑。 众人纷纷惊讶，愣住。 “王兄，是什么？” “王兄你快说啊！” “诸位可还记得，我那老管家先前来报信，是怎么说的？” “李盛的大船，不用风帆，不用划桨，不用拉纤，而能无风自动。靠的，乃是水火之力！” “水火……” “水火之力？？” 王景突然提起这个，众人顿时都响起来了。 是的，之前王景的老管家来报信，的确提到了这个词！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何谓水火之力…… 众人很快面面相觑一眼，不过个个都是一脸疑惑。 什么水火之力，这真是完全都没听说过。 不过此时，就见王景微微一笑。 “诸位，我等此行为何而来？” “这不就是来打探这妖人的底细？我等何不现在就四处找人问问，那不就是一问便知了吗。” 王景一说，身后裴寂等人立刻响应。 没错，现在不正是来寻找其中原因的么。 不过，众人正要行动， 便在此时…… 忽然间，一名短衫年轻人从旁跑过。 裴寂在一旁眼尖，顿时认了出来。这人不是城西书院的吗？ 自己还曾见过，有一定的印象。 城西书院的人，在这种节骨眼上，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 双眼一眯，裴寂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当即拉住了那名年轻人，准备问话。 第486章 这到底啥玩意？ 裴寂突如其来的动作，立时吸引了身旁数名老者的注意力。 这群人都是五姓七望的首脑精英，自然瞬间明白裴寂这搞不好…… 思想的细节或许没有那么清晰，但下意识的反应都是真实的。 裴寂这……多半是想到了，或者观察到了什么！ 所有人双眼之中，此时瞳孔都微微缩小，留上了心。 接下来的事情略微出乎众人的意料，裴寂并未观察出什么，但却也符合预期，也符合众人原本打算要做的事。 接着…… 那名年轻人好奇的回头一看，发现却是几名不认识的老者。 一个个锦衣华美精致，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年轻人以为是寻常有名望的长辈，于是停步躬身一礼，“诸位前辈好，不知有何……” “呵呵……小伙子，你连我都不认识？” 裴寂有些纳闷，天下的读书人还有不认识自己的？ 不过转念间，这个疑问就得到了解释。 原本来说，天下的读书人要想混出头，都得到长安来结交亲贵，尤其是各路大儒。 而且还不能是普通的大儒，必须得是“名士”，也就是有名气的那种。 像李盛前世记忆中的李白， 自古传说李白这人豪爽大气，不重钱财，但……为何呢？ 豪爽大气固然是好事，但是否多少有些败家子的成分？ 实际上，当时的李白四处散财，还真不是单纯的败家子行为，而是为了进入朝堂，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这才四处寻求推荐。 没错，在科举制出现之前，以及之初，还有后来堕落之后，神州的人才选拔、阶级流动机制，和后世的北美基本是一样的，推荐信就是一切。 没有推荐，你才华再高也没用。 而裴寂无疑是长安各路名士中的顶流，是名士中的极品名士。 甚至在当时，那名气比起什么魏征都要响亮不少。 而…… 天下的士子要想出头，自然要来巴结他裴寂。 这也几乎成了裴寂的一个思维定式。 毕竟这么多年，自己门生故吏遍布四海，哪一个读书人要想混的好点，不用巴结自己？ 但是…… 呃，好吧，从去年开始，大唐出了科举制度…… 于是，天下名士，全员拉闸。 原本可以轻易左右朝政的巨大影响力，从此变成了空架子。 完蛋！ 而作为各路名士中的顶流大v，裴寂岂能幸免于难？ 见对方居然不认识自己。 裴寂愣了一下，呆滞好几秒才尴尬的笑了笑…… 这该死的妖孽李盛，搞得自己一点牌面没有。 可恨啊！ 可恨！ 不过恨归恨。 裴寂倒也没有忘记正事，现在……现在不正是该专心查这事，以便将来打倒李盛这妖人么。 斟酌了一番，裴寂只得拱手还礼。 接着才问道，“不知这位小哥，这是要去何处？” “哦，前辈。在下不才，眼下在给圣侯的船厂办事呢！” 说着，年轻人似乎很是为此骄傲，脸上都不自觉地发出几分光来，竟然莫名显得比之前自信了好几分。 裴寂顿时不爽…… 特娘的这是玩的哪一出，给妖孽打工你很骄傲吗？ 简直是礼崩乐坏！ 岂止是裴寂，便是身后的王景等人，这一瞬间也是眼神阴沉了一下。 在他们看来，年轻人不好好跟着他们学圣人之道，简直就是费拉不堪，德性匹下，我大唐药丸…… 不过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毕竟现在是跟人家打听事呢。 裴寂尴尬的笑了笑，接着佯装懵懂的看向大船，又好奇的转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呃……原来是为圣侯办事！失敬失敬，老朽失敬啊！” 裴寂的话多少是有些故意讽刺的意思。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 这年轻人一瞬间脸上的神色越发骄傲了，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哈哈哈哈哈……呃，前辈过誉了。其实咱们圣侯说了，教育必须普及到天下所有人，便是老人，也应该有老人就读的老年大学……” “……呃这个，前辈若是有心，完全可以等圣侯的老年大学开张，再……” 裴寂已经快晕过去了。 小伙子你含妖量过高了好不好！ 差不多得了，老头我谢谢您嘞！ 不过接着，裴寂一通赔笑之后，好不容易却也终于说回了正事， “这个，不知小哥知不知道，这大船……究竟是如何运动的？” 裴寂半是假装，半是真心的，好奇的看向远方的大船。 此时，华丽英气，充满设计感与几何美感的大船，已经逐渐驶出港口，进入海洋之中。 这历史性的一刻到来，周边所有的百姓都欢呼起来。 这一刻，这些百姓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朴素的，但却无比真实的祝福感情。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翅膀太过光辉，你会感到将它们束缚是一种罪恶…… 便是此时。 这场面自然是气的裴寂差点没原地背过去，但好歹也是一把年纪，控制住了情绪，尴尬的赔笑…… 这滋味，简直酸爽。 那年轻人闻言，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不由自主的自豪之色。 “不敢欺瞒老前辈，这大船行驶，乃是用的蒸汽轮机。” “蒸汽……轮机？” 裴寂问话的过程中。 身后的王景等人，尽管看都李盛如此得人心，心中都是意见极大。 毕竟这，可是曾经属于他们五姓七望，属于天下大儒的荣誉！ 但依旧都按捺着情绪，都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能鸡飞蛋打的道理。 现在……这一刻。 答案终于揭晓！ 原来是用了蒸气伦鸡！ 不过究竟这“蒸气伦鸡”是何物，众人依旧是一头雾水，两眼懵逼。 玛德，这又是从未听过的东西。 难道……是某种特殊品种的鸡？ 可是鸡又怎么能推动这么大的船移动，不可能啊。 不管什么品种的鸡，这都绝对不可能，你哪怕说那鸡会蹴鞠也能靠谱点吧。 推动大船行走，这不是扯天下之大蛋吗？？ 裴寂无法理解，身后的王景等人也是无法理解。 尽管听到了关键词有瞬间的惊喜，但紧接着就全懵逼了。 这到底啥玩意？ 第487章 这是人能造出来的？ 这个奇怪的疑问困了众人好一阵时间。 不过最后…… 对方这名年轻人，显然对裴寂、王景这帮人的疑惑早有预料，仿佛对这种山炮反应司空见惯似的微微一笑，接着解释了一下。 “这蒸汽轮机，也就是用蒸汽，来推动钢铁轴体转动，进而代替人力划桨的一种机械……” “呃……” 年轻人看了看裴寂，发现对方还是懵逼，只好轻咳一声，再简略的讲解了一下。 “其实呢，就是一种机关术。这种机关术，可以用消耗煤炭的方式，来代替人类工作。” 说到这，年轻人又转头看了看船厂方向，接着转过头来看向裴寂等人。 抱歉一笑，拱手行礼，“诸位前辈，晚辈这边还有要务在身，就先……先失陪了，告辞！” 年轻人很快离开。 留下裴寂等人，傻眼在地。 这一次……众人是真的傻眼，完全懵逼。 什么情况这是。 机关之术……原来李盛用的，竟然是…… 王景呆滞了一阵，紧接着顿时陷入了吃惊状态。 “诸位……这，我等恐怕有大麻烦了！” …… 王景这么一说。 裴寂顿时转过头来，有些懵逼的看着王景。 而不仅是裴寂，一旁的李天城等人也看了过来。 这意思…… “王世兄，难道你知道这个？” “王兄，这究竟是什么鸡？” “是啊王兄，块块告诉大伙，咱们也去置办这鸡，这船不就……” “王兄，咱们大祸临头这意思是……” 王景皱眉摇了摇头。 沉默半晌之后，喟然长叹…… “诸位，这天下是要变了啊。” 王景此刻忽然有一种泪目的感觉。 一种日薄西山，万物逝去的悲伤感。 众人听到王景似乎挺认真的，这语气就不像是开玩笑，纷纷大为紧张起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王景就道，“王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和大伙细说一下么？” “是啊，王兄，这……” “这争气伦鸡究竟是何方异种，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关键是此物，它能代替人力啊！” 说到这里，王景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 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一怔，却是不太明白王景这情绪是什么情况。 有那么严重吗…… 便是裴寂也是一脸愕然，他完全不明白……这什么以煤炭为食的“争气伦鸡”，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李盛能驯化之，用来推动船只，哪有如何？ 这好像，跟农户家中用牛来耕田，也没啥区别嘛。 “王兄，这东西真的如此厉害？” 裴寂轻声问了一句。 却见王景摇了摇头， “诸位，这李盛先前造出曲辕犁。这曲辕犁，诸位可知是何物？” “曲辕犁……这似乎是一种犁？” 众人一听，有些诧异，不明白王景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接着，只见王景轻轻一叹。 “曲辕犁此物，乃是能让人省力，即便不用耕牛，也能耕田。” “如今这机关术……出自李盛之手，只怕是远远比曲辕犁更为可怕。我只恐……只恐……” 王景说到这，众人才纷纷动容。 这一次，哪怕是这几个从来不事生产的世家大族老爷，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说起曲辕犁，众人还有些陌生。 但说起能让人省力，甚至可以不用耕牛便能耕田的东西，他们立刻就全想起来了。 ——这可是直接影响了众人去年所收田租数量的东西！ 这能不关心吗。 不过这么一想……这什么“争气伦鸡”居然能比曲辕犁更厉害。 那岂不是……岂不是真成了仙术了？？？ 众人目瞪口呆，面对这种情况…… 这一刻，反而都陷入了呆滞，不知是该做何表情。 恐惧？紧张？兴奋？ 此刻，众人的心中，只有茫然。 裴寂眉头紧锁，双眼定定看着王景，“王世兄，你确定……这这东西……可这只是一只……” 王景摇摇头，苦涩笑道，“李盛出手，推动大船之物……岂能只是区区一只鸡？你没听那人所说么，这是机关术啊！” 裴寂等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这机关术，原本以为只是用来给“争气伦鸡”辅助的。 但现在看来…… 难道不是鸡，而是机关术本身？ 可是无论什么机关术，不都得有人或者牛马一类东西出力么。 难道…… 王景的意思是……李盛这次使用的机关术，能……能代替牛马，代替风，出力推动大船？ 如果是这样……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冰凉寒气。 那，事情可就太恐怖了！ 李盛这，可是逆天之举啊。 难道…… 李盛，果然是神仙吗？？？ 恐怖，恐怖…… 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感觉，这事简直不能细想下去。 太恐怖了！ 再次望向港口方向，这一次……王景等人的眼中，再也不剩什么记恨厌恶，仿佛被巨蛇盯住的青蛙一般，全数变成了…… 茫然，震骇，惊慌之情…… …… 这一天，气氛很是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不是因为王景等人内讧，而是因为…… 这一天打探到的消息，太过打击人了。 先是从一名在造船厂里从事的年轻人那里，问到了蒸汽轮机这个词。 众人一顿乱猜，接着还是王景意识到了，这东西…… 绝对不简单！ 不过机关术这东西，他们当中谁也不懂，更何况是李盛这妖孽搞出来的机关术……那复杂诡异程度也是可想而知。 具体情况，依旧是不知道。 于是接着，王景等人再次四处打探起来。 毫不吝惜的花钱开路，最后…… 终于在一名住在附近的百姓带路下，见到了另一台备用的蒸汽轮机。 那另一台蒸汽轮机…… 王景，裴寂……等人，仅仅是看了一眼。 而且仅仅是看了眼没有开动，静静停放在棚子里的蒸汽轮机， 所有人，就齐齐陷入了沉默。 随之而来的，是心中巨大的恐惧。 尼玛，这是人能造出来的？ 那东西，最起码也有一座屋子那么巨大，通体都是精钢所铸。 关键是各种机括关节无数，极为复杂。 一看便知，根本不是他们这帮人能玩明白的…… 第488章 过分！太过分了！ 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彻底席卷了王景等人。 玛德……这次的东西，可是跟之前截然不同！ 尽管究竟哪里不同，其实谁也说不上来——否则也不会如此忧惧交加。 但是这件事，终究毕竟还是已经发生了。 已经出现在面前的问题。 该怎么办？ 这个沉甸甸的问题让王景等人寝食难安。 这蒸汽轮机，单单是那巨大的体积，就让他们心惊胆战，而想到那能够代替人畜出力的逆天能力……就更是忧心忡忡。 李盛这次搞的这等事，明显就不是之前的那些可以比的上的。 现在…… 大伙，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王世兄，你可有……有主意？” 一旁的李天城老爷子也不复之前豪爽无比的外表，满脸忧虑的看着王景。 然而王景却只是摇了摇头。 接着，太子李承乾又看向身旁的裴寂， “裴老，这事关重大，若是李盛以后再次复制此物……只怕将来有朝一日，天下兵马也不能挡这妖人了，届时恐怕是整个世道都要变啊！” 李承乾惊恐的看着裴寂，脸色一片煞白，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这李盛…… 自己不但未能战胜他，反而还不断的见证到李盛所创造的，越来越多的奇迹。 这特么的，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简直……过分！太过分了！ 可是…… 偏偏，自己还真就不是李盛的对手。 不过也幸好，李承乾此时已经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知道自己…… 在这种关头。 除了五姓七望这些柱国，还有裴寂萧瑀这样的忠臣，已经没有什么可依靠了。 看着裴寂的那表情，分明就是一句话。 裴师父，全靠你了！ 被李承乾……不，不仅仅是李承乾，还有周边的崔白鹤，郑太山……等一众老友们盯着。 裴寂也是一脸苦笑。 好家伙，你们看着我，我看谁去啊…… “这个……这次的事，还真是……” “呵呵，哈哈……出乎我等意料啊……” 裴寂一面苦笑，一面说道，“原本还想着去揭露李盛这妖孽的底细，将其所耍的花招公布于世，叫他身败名裂……可是……” “李盛这厮……居然真就搞出了不需风力，人力的船来……唉！” 这一刻，裴寂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麻了。 这整件事下来，等于自己这伙人，直接与小丑无异了。 李盛真的搞出了这等神物，大伙还想着去揭露骗局呢，这不是小丑是什么。 此时，萧瑀也是一脸愁容，不过忽然开口道，“这李盛造出的这什么蒸汽轮机，不也是奇技淫巧？” “自古以来，哪有不用人畜出力，不借助天地风力，而能使舟船行走的？” “李盛这……这分明就是妖术吧？” “我等公布出去，那不就可以让这李盛身败名裂吗？哪怕这船会动……” 萧瑀话都没说完，紧接着…… 就被裴寂苦笑着，小声打断了。 “萧兄……咱们何必自己骗自己呢？” 萧瑀顿时语塞，说不下去了…… “可是这妖术……这毕竟是妖术……” “这妖术能成为军国大事助力，那还是妖术吗？这……这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天下皆知，而天下人……我看多半只会赞誉为仙术了。” “唉！” 众人长吁短叹起来，几乎个个愁眉苦脸。 李盛这一招，来的太刁钻，太秀了。 关键是这玩意……让他们几个全都有一种特殊的惊恐感，这才是最要命的。 不过就在这时，裴寂忽然开口道。 “诸位，现在事已至此，我看我等再有纠结，也是无用。毕竟那水火之力，不是我等人力可以抗衡的。” 裴寂这么一说，身边王景，李天城，李承乾……这帮人也纷纷打起了精神，双眼睁大的看向了裴寂。 这话…… 这意思，是裴寂有办法了？ 可是…… 众人还是不禁皱眉。 尼玛的，李盛这都真会仙术了，这还有什么办法能治的住他，他都无敌了好不好。 不过紧接着，众人还是明白了裴寂的意思。 “如今妖人会这机关奇术，我等已是难以抗衡。在这大海之上，只怕无人能与其相比……不过裴某还是提醒诸位。” “这机关之术，虽然可以让大船无风而行。但李盛行事，诸位也知道，之前那手雷……大伙可还记得？” 说到此处，裴寂微微眯起了眼。 露出一个睿智的眼神！ 众人一听，顿时都陷入了茫然。 这跟手雷……又有啥关系？ 这水火之力似乎是烧的煤炭，跟手雷也没啥关系吧…… 不过，知道裴寂是有话要说，倒也没有人来不识趣的打断。 于是接着，裴寂又道。 “手雷此物，威力巨大。但诸位也不要忘了……这手雷，乃是一次性的。” “一发起爆之后，杀伤无算，但同时，这手雷本身，也将作废，再也不得启用。” 裴寂这么一说。 王景等人，顿时激动的一个激灵。 妈耶，这意思……难道是说…… “裴师父是说，这蒸汽轮机，难道也跟手雷一般，属于……” “嘿嘿……” 裴寂微微一笑，“我可没这么说，谁知道呢？但李盛此人，惯好为成本巨大，威力不凡，但却难以持久之物。手雷如此，地雷亦是如此。” “诸位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悲观，谁知道那鬼蒸汽机什么时候就不能用了？万物皆有寿命，但李盛这妖孽……呵呵，透支出来的威力，岂能长久？” 裴寂的最后一句话，顿时启发了王景等人。 这么一想，还特娘的真挺有道理。 那李盛也不是真神仙，怎么可能造出来的东西……它凭空就比别人强呢？是吧，那肯定是有代价的。 而这种事情上的代价，最沉重的那种，当然就是短命！ 什么蒸汽轮机，开不到十里，说不定那船就直接开不了了，有什么可怕的？ 而我们大伙呢，这船可是用上好的木料制成桅杆，那才是长久之计。 这么一想…… 哎，王景这帮人，突然感觉还真没那么悲观了。 此时，裴寂接着开口道…… 第489章 这才是真正的胜负手！ 裴寂顿了顿，等众人平复了一下那让他有些懵逼的谜之乐观后，才接着开口说道…… “再者，自古用兵，以弱胜强者，多不胜数。而此次……” “我等造船，妖人也造船。” “大家都造船，这是所为何来？是为了造船而造船？” 裴寂忽然提起了问。 这一次，王景，李承乾，等人倒是没有再懵逼。 开玩笑，造船为了造船，这不是搞笑吗。 天下哪有为了造船而造船的，那不还是为了…… 呃，等等。 正要脱口而出，王景等人，突然愣住。 一群人双眼直勾勾的瞪着裴寂，“裴师父这意思是说……” “诸位，咱们造船……这是为了开拓海外之地啊！” 裴寂语重心长的说道。 …… 这句话说完，王景等人瞬间明白了。 瞬间就知道了裴寂的意思。 的确…… 正如裴寂所说，大伙造船并不是造着好玩，这船造出来是有用，是要派上用场的！ 什么用场呢，没错，正是开拓海外之地。 东南岈！ 而开拓这东南岈，又是为何？ 安身立命，另立山河社稷！ 并且最重要的，最终，摆脱李二这昏君，还有李盛那妖人的阴影，回到阳光之下生活！ 那么…… 其实从这个角度一想。 事情……就更没有那么悲观了。 王景等人，忽然间想明白了这一点，顿时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一双双眼睛，都忍不住放出兴奋的光芒。 的确，咱们这船…… 好吧，就权且，姑且，暂且当做是不如李盛那妖人的妖船。 但是呢！ 这船，也是好船啊。 也能开出海，不是么？ 这苏大寿都说了，这船能在海边行走五百里而不靠陆地补给。 五百里不用补给，这什么概念。 在陆地上大军行军五百里，那得好几天的功夫，而且还需要用到大量的补给，粮草……等消耗。 就这船，去东南岈，有什么问题？ 不过就是多了几个五百里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这……倒真是如此了……” “李盛的船，能去东南岈。我等的船，也能去东南岈……” “只要我等……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等人，大笑出声！ 没错。 这一局对决之中，造船只是一个环节而已！ 最终，谁能抵达东南岈？ 谁能开拓东南岈，成为新的神州疆土，逐鹿定鼎？ 这才是真正的胜负手！ 比起这个，造船不过区区一个环节而已。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那么…… 未来的前途，依旧非常可观。 明白了自己，还有五姓七望……还有千千万万可怜的世家大族，并非全无前途。 这让王景等人，如何不激动！ 裴寂呵呵一笑。 “所以说，诸君真不必悲观。从今日起，我等精心备战，准备出航。只要我等妥善安排，必能建立不世之功！” “裴师父，英明！” 众人大笑起身，齐齐对着裴寂一礼！ 裴寂也大笑起来。 果然……还是自己最聪明，哈哈哈哈哈！ 至于这下一步，怎么走。 裴寂也早就已经想好。 “诸位，现在与其再去多想那什么蒸汽轮机，这些奇技淫巧，诸位，我等还是应当仔细筹备，准备出航要紧啊！” “不错，正当如此！” 王景等人兴奋的脸都红了。 只要这次出海，大伙能成功的，先一步抵达东南岈。 那么将来，岂不就还是有机会，挑战李盛的霸权不是么！ 霸业，就在眼前！ 想到这一点，众人越发兴奋。 而接着，裴寂再次发挥足智多谋的本色，悠然轻声的，说出了一个更好的好消息…… “而且我要提醒诸位啊。” “咱们这，垄断了整个神州的顶级木料。” “但李盛那厮呢？他除了一条船大了些，还有什么？” “咱们有源源不绝的财源，这李盛呢？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此处，裴寂都忍不住大笑出声了。 而王景等人，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这倒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几日大伙因为李盛的妖船之利，还真被吓住了，都忘了这事了。 没错…… “这妖人之船，连一根可靠的桅杆也无。这李盛搞那妖术开船，如此看来，可不就是因为没有极品硬木么！哈哈哈哈哈！” 想到此处，崔白鹤整个人都快开心的晕过去了。 他郡望在清河，而那地方还真就产出极品木料！ 一直以来，甚至可以说，也是清河崔氏的重要财源。 而如今……这一番垄断下来，清河崔氏之财势，必然更上层楼！ 这让崔白鹤怎不开怀！ 更关键的是，李盛这妖孽，嘿嘿…… 此时，裴寂忽然沉着脸恨声说道，“这妖人向来无法无天，哪里想得到有今日！” “如今他用妖术开船，是为何？定然是因为木料缺口，而不得不为之的一时之计！” “如此临时拼凑之物，那蒸汽轮机，岂能是什么好东西？定然隐患无穷！” 裴寂说到此处，王景也顿时慨然接口，说道。 “这李盛无法无天，如今却必须靠危险的妖术出海。” “并且此人为了搜寻极品硬木，造船出了问题，又要多方弥补。哪一样不用花钱？” “此人没有财源，而我等……却有硬木这个财源滚滚的底气。届时出海之日，谁会准备的更好，不问可知！” 裴寂微微一笑。 冷笑！ “这次出海，才真正是这妖人死到临头之时！” …… 却说…… 另一边。 李盛派出去，到十万大山的神州南疆一代，搜寻木材。 这一路前去，尽管已经过了不少日子…… 但李盛这边，依旧是没能收到任何回报。 这让李盛不免有些焦虑，这伙计可是莺儿培训了许久，一直用下来的伙计，属于紫城斋资深员工。 不管是商业技能上，还是人际往来，又或者见识广博。 在长安的顶流网红商铺成长起来，有了古人所推崇的广博见闻，又有李盛所传下的现代商业思维，这样的伙计，水平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更何况，这可是莺儿亲自挑选派来的可靠之人，就更为难得。 这么一个得力的伙计，要是…… 路途遥远，夷人出没…… 第490章 冰镇奶茶！ 这伙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血亏啊，再培训一个优秀资深员工，不知道又得耗费多久的时间。 再说了，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一起做项目一起喝酒烤肉庆祝…… 这不短的时间过去，肯定也是有些感情的。 要是出点事，李盛心里还真过意不去，这怎么跟人家家长交代嘛。 所以难免担忧。 一连好几日，都不禁满脸愁容。 不过见到李盛这样，身边服侍左右的杨玉环，却是看着暗中召集。 自己委身这位公子，尽管起初是为了家族利益，心中也不情愿。 但渐渐的，杨玉环也发现…… 这人不仅武勋彪炳，才智卓绝，关键……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似乎对待所有人，都有一种不卑不亢，完全平等的态度。 这在杨玉环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一旦适应了这一点，她就发现自己……很难不对李盛产生好感。 天下英雄虽多，却有几个真将百姓平等看待的？ 这太难得了。 因此这几日见李盛愁眉不展，这天夜里…… 李盛正在造船厂办公室熬夜赶班，指定下一阶段的造船厂计划。 尽管只是计划，实际上不用着急。 但这次的事，还真是因为不用着急，于是李盛有点急了。 因为不用着急，是因为……一时半会，那伙计也回不来。 但李盛怕就怕，这人永远回不来了。 届时不但人没了，这耽误的时间，直接就等同于大规模扩建九座船厂的计划，又要搁置一个阶段。 这事谁摊上能不急？ 不过就在此时……杨玉环端着一杯冰镇的奶茶，推门而入。 “公子，你要的冰镇奶茶……” “奶茶……哦，好的，谢谢，放那吧。” 李盛抬头和自己目前的生活秘书——也就是贴身丫鬟，杨玉环打了个招呼。 尽管杨玉环比自己还长几岁，其实算是大姐姐……不过李盛本就是穿越者，心智年龄不能那么算，再说身居高位一段时间，尤其是统兵带兵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平视一切人。 杨玉环心头一动。 妈耶，这公子说这话，这表情神态……咋就那么迷人呢。 不是老姐不是人，奈何老弟太迷人啊…… “公子，这奶茶中有牛奶，妾身听说牛羊奶不可冷饮之，容易伤胃。要不……” “呃，不用，我幽州人，早习惯了，你去休息就是。” “公子，妾身为公子舞蹈一曲可好？” “啊？” 李盛这下忍不住抬起头了。 看着眼前的杨玉环，脸色颇有些泛红…… 于是李盛也忍不住有点脸红了。 这这这……有个大明星丫鬟，简直要了老命了…… 不过现在李盛属实是没心情，“这个……有机会再说吧，我现在忙着呢。嗯……” “公子，妾身去请媚娘妹妹，一起陪公子说说话可好？” 李盛一怔，接着却也点了点头。 好吧…… 其实现在，去寻找硬木的伙计迟迟未归，这大船厂的建设，自然也就无法开动。 李盛最近与其说是忙碌，倒不如说，是接着忙碌，排解心中忧虑。 现在有两个大美妞给自己当陪聊，倒也不坏。 于是不一会…… 武媚娘也出现在了李盛办公室里。 两名美貌臻于完美的侍女一左一右坐下，李盛直接被香风淹没…… 不过既然说好了聊天…… 李盛当然也不是笨比直男，于是还是和两人啦起了家常。 什么你家姑姑爱搞事，我家弟媳闲话多…… 俺们幽州那地方，每天三天两头都会见到突厥人经过…… 一顿天南海北之后，李盛干脆起身，直接带两个侍女到了自己住处。 开了一桶啤酒，就在自己家中做起烧烤来。 两个侍女没想到…… 李盛这等尊贵人物，居然也精通烹饪之术，顿时大感惊奇。 而紧接着，更加惊奇的是…… 李盛这厨艺，居然还十分了得。 简简单单的烤肉，不知放了什么香料，竟是有勾人心魄之感…… 不过这吃着喝着聊着，李盛渐渐的，自然也说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宏图伟业，这自不必说，两个丫鬟早都知道…… 并且极为自然的，也因此对李盛…… 不过接着，李盛喝了几杯之后，却也忍不住倒起了苦水。 这硬木资源开发迟迟搞不起来，为了避免资金链断裂之类的情况，李盛还真不敢贸然开工建那老些船厂。 万一半路搁置，工具材料都要花钱维护不说，这人工也都得吃饭啊。 这般诉说了一阵。 武媚娘忍不住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公子，妾身能力不足，让公子受累了……妾身无以为报公子知遇之恩，只能……” “唉唉唉，这有什么可愧疚的，我又没说是你的锅，这不是纯粹运气问题。再说了，我自己计划也有疏漏，没衔接好。” 李盛有些气馁的摇了摇头。 不过接着…… 却也只能气馁的轻叹，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了。 交通不便，通信不便，如之奈何？ 不过就在此时，杨玉环沉吟了一下，却是忽然说道…… “公子既然要为造船筹措资金，为何定要拘泥于硬木？” “妾身曾听说，公子在长安的紫城斋中，多有奇物出售，生意十分兴隆，这不也是财源么？” 被杨玉环这一提醒，李盛顿时愣了一下。 呃…… 对啊。 好家伙…… 自己居然忘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硬木这一条生意。 海边可自古都是资源富集之地，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李盛脑海之中，很快想到了一个计划…… 不就是搞钱么？ 直接开个紫城斋分号出来，这还不是敢敢单单！ 不过李盛也没有上头瞎冒失。 说到底，现在需要的是一笔现金流，而且是一笔足够大的现金流。 而硬木，顶级的硬木，毫无疑问是这股现金流的重要支柱。 这东西在江南这地方，需求可太大了。 要想找到能够替代硬木的现金流…… 那就必须找到，需求强度能与之匹敌的东西。 李盛思索起来，这应该是什么呢…… 纸张？炭笔？ 这些东西只怕是够呛，江东这地方…… 第491章 这玩意真能赚钱？ 李盛沉思一阵，脑海里不断转动。 这次却不知有什么项目比较适合这一代了…… 不过很快，李盛还是想到了。 江东这地方，一农业资源多，二是流动资本多，三是攀比之风盛。 既然这样，那似乎很适合…… “难道我应该办个拍卖会……” 李盛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拍卖这个东西，在前世……作为一种市场交易形式，分布在许多行业之中，上至战利品、法院、银行对特殊资产，下至网络游戏的装备道具，都存在以拍卖形式进行的交易。 这些交易看似都是拍卖，不过实际上来说，总共一共有两种。 一种，往往都有某些看不见的内幕，看似是交易拍卖品，实际上交易的却是别的东西，比如欧洲经常出现某些野鸡艺术家的谜之作品拍出天价。一方面固然有人附庸风雅，但另一方面，谁知道这些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说白了，就是洗钱。 第二种，则是内卷营销。 这种拍卖，其实已经与拍卖品本身的价值关系不大。卖的不是拍卖品本身，而是“有钱人”的标签，换句话说，是一种优越感。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人情往来之类的，但总体来说是没错的。 这种拍卖，就是给有钱但却没有军功、功名这类荣誉的地方大族的。 但李盛不需要洗钱，所以…… 毫无疑问，这个拍卖会，当然是以第二种本质为基础来建立。 基本思路确定，后续的实施细则…… 自然也就简单多了。 李盛很快厘清了下一步的计划，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初步的预期。这一下，玛德……心里瞬间就舒坦了。 看着杨玉环，直接竖起大拇指，“还是玉环妹子……不对，玉环姐姐高！” “这次多亏咱们的大姐姐出主意，既然这样……” 李盛突如其来的一夸，直接搞的杨玉环脸色泛红。 ……嘤嘤嘤，我有这么厉害吗？ 公子这也太会撩了吧…… 反倒是另一边的武媚娘怔了怔，“公子，这……这到底什么主意？” “嗯，咱们现在不是还缺一条现金流么……” 李盛微笑着道，“造船厂扩张有启动资金，但却还是有不足的地方。融资这年头可不像……呵呵，没有我认为应该具备的方便程度。” “所以正如玉环所说，我们需要新增一门生意，来创造持续不断的收益！” 武媚娘跟着李盛混了有好一段时间，对于“现金流”、“融资”这类概念，一开始是各种懵逼，现在是早就听熟了……俨然，已经在李盛的精心调教下化身女性金领…… 不过眼下，待到李盛说完，武媚娘却也愣了一下。 “可是……呃，公子的意思是，从长安……将紫城斋的生意，带一部分到这来？” 说完，武媚娘沉思了一下，接着皱眉又道， “可是长安的紫城斋，开了已有将近一整年。这其中的货物，已经销售了许多时间，成了口碑……” “炭笔、雪花纸等物，如今都成了口碑，但价格也已经深入人心，若是再拿到江东来……只怕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啊。” 武媚娘觉得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盛闻言赞许的一笑，也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已经形成价格印象的，除非有大的版本更新，否则涨价就是自取灭亡。” “那……” 武媚娘好看的眸子微微睁大，好奇的看着李盛，“那我们该怎么……” “怎么办？既然这紫城斋用不上，那……” “很简单啊，新开一门生意就是了。” 李盛满脸微笑。 武媚娘却是瞬间惊了。 我靠，这也太……太霸气了吧。 说新开一门生意，就新开一门生意…… 乖弟弟，不对，大哥，你是筹钱吧…… 你咋就知道新开一门生意，就必定盈利的啊…… 这也太扯了不是么？？？ 天下哪有一缺钱就说新开一门生意的，真当赚钱如喝水，还喝的这么理所当然。 这河里吗？？ 但凡有点商业常识的都知道。 这薄荷里……对吧？ 那这…… “可是……可是……” 武媚娘直接呆呆的说不出话了。 不过李盛没有在意这些，自顾自的宣布新计划了。 “下一步，针对江东一路的经济生态，我要创办一家拍卖行。” “这家拍卖行，本身不卖任何东西，而是提供服务。” “服务？” 武媚娘一怔，卖服务这又是啥…… “公子，服务……服务是什么，这好像不是可以售卖的东西……” “服务是什么？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就是出售服务的一种。但实际上，还有许多，譬如你到一间酒楼用餐……” “一顿饭，按原材料算，要三百文。但因为大师傅烹调的好，所以成品的菜肴，实际上可以达到一贯的价值。” “而你到这间酒楼用餐，最后给的费用可能是三贯。我这么说……” 李盛满面微笑， “你可能觉得，这三贯给的十分愿望。但实际上，在现实中，你真去了酒楼给了三贯，反而会觉得十分值得，因为你尽兴了。” “那么这多出来的两贯，究竟是买了什么呢？这便是服务的价值。” 武媚娘呆住了。 妈耶，公子这……精通百家之术，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没想到，公子通晓商业就算了，居然还研究的如此深入，如此细节…… 这特么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逆天啊？！…… 李盛接着说道， “拍卖行，其实也是一样。主要业务，是接纳第三方的人，来本拍卖行对手中的藏品、货物进行拍卖，同时，让出价高者竞价。” “啊？这……” 武媚娘再次呆了呆，“这……这却要如何盈利？” “盈利的模式，既然是服务，那么当然是收取服务费。从物品的成交价格之中，抽取佣金！” “抽取佣金……” 武媚娘皱眉思索起来。 但…… 思来想去半天，依旧是完全想不出个中奥妙。 这玩意真能赚钱？ “这，这能行得通吗？” 武媚娘一脸担忧。 不过李盛只是神秘一笑。拍卖行能不能赚钱，这事自己可太清楚了。 第492章 拍卖行！ 事实上李盛记的很清楚。 拍卖行这东西，它不但可以赚钱。 而且不客气的说，还是一项暴利产业。 甚至， 在前世的拍卖行这个行业本身，因为商业模式的原因，出没拍卖行还是结交王公亲贵，拓展人脉的大好机会。 欧美人可不是不搞人情世故，事实上从新大陆发现开始，在漫长的资本主义发展史之中，他们不但搞这套，而且早已正规化商业化，有大量专门用来人情世故的场地与从业人员。 其中之一，正是拍卖行！ 可以说，在欧美出名的拍卖行，每一个都与欧美世界的各路上层豪门有数不清的关系人脉。 当然，李盛对人脉这种东西并无多少追求。 但这也没关系，因为一家拍卖行的人脉，都是用某些无形资产变现成人脉的。 这种无形资产，正是拍卖行的人气与品牌！ 保持中立，永远保持作为商业机构的立场，自然生意会更加兴隆……只是少了许多附带的好处。 李盛以前没兴趣，现在更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影响力，自然是快速变现为主。 见武媚娘一脸懵逼，还忧虑…… 李盛微微一笑，“你也别担心，拍卖行这种东西，一开始的确是不好搞的，收益也会有限。所以，我们起步，首先是出售自己的东西，卖出几件天价之后，自然生意就会到来。” “人嘛……总是盯着人气追涨杀跌的，淡定就好。” 李盛说完，便微笑着喝起冷饮来。 武媚娘陷入了深深的担忧，毕竟这事要是不能成，那后续可是会影响到整个环西湖造船工业区的建设啊…… 那一堆夯好的地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起来，为公子成就大业…… 武媚娘看了看李盛，想说再考虑考虑，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最终只能轻叹一声，默默祈祷李盛的事能成…… 杨玉环默默不语，拿出勺子，笑着看向李盛，“公子，张嘴……” …… 却说李盛这边。 因为紫城斋以来，形成的思想钢印。 无论李盛干啥，总是收益高，效益好。 而自然，作为伙计……不对，在圣侯这里，应该是叫“员工”，得到的赏钱……错了错了，这叫“绩效工资”，自然也不少。 事实上，在长安的紫城斋开业以来的一年时间，几乎所有的伙计，绩效工资都大幅超过例钱，也就是基础工资。 这种印象让店里的伙计们，对李盛的所有决策都极为有信心，干啥都都跑的飞快，而同时…… 靠着这份强大的动员能力，李盛的所有决策，执行效率都极高。 执行效率带来更高的效益，更高的效益又反过来作用于团队，将效率提升的更高。 没几天的功夫，看西湖边上还有两三片大块的空地，李盛也干脆直接拿下。 价钱固然是不便宜，但比起数座超大型船厂，未来要军民两用，既要为大唐打造海军，又要为大规模增长的海商提供商业用船…… 这成本简直九牛一毛。 而没几天，其中一块空地上，拍卖行也建造了起来。 这一次李盛直接使用水泥来建造，效率自然夸张。 这惊人的速度，迅速吸引了整个杭州，乃至杭州附近大量州郡的目光…… 原本因为大船下水试航，而涌起的一波热度，在这数天之间很快消失。 毕竟百姓游人看大船，往往也就看个外观图个新鲜，试航的热度说到底不如下水。 但这一次水泥的运用，再次将热度拉了起来。 消息传播的速度之快，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互联网时代。 这奇异的建筑，不仅数日之间建造完成，而且规模绝对不小。这是李盛直接按照室内篮球场的尺寸建造的大厅，比起这个时代土木建造的小楼，那震撼可想而知。 而更加震撼的，则是在建造过程中流传出去的一些消息。 这座类似体育场的拍卖行主大厅，不仅巨大华丽，而且没有使用任何一根梁柱！ 相反，内部的整个天花板，全部使用长安运来的钢条，以桁架方式建造。 所谓桁架结构，实际上也就是著名的“赵州桥”所用的拱桥结构，也即后世欧洲人自称原创的“剑桥”结构。 不使用一根柱子，用简单的材料就能获得巨大的支撑能力！ 在宋代的清明上河图之中，可见桁架结构的拱桥技术遗迹大规模在全天下流传起来。 但赵州桥，起建于隋代，换句话说……神州的建筑技术发展中，桁架技术不但是在宋代流行到了极致，实际上在隋朝，乃至更加久远的时期，就已经有了发展。 但…… 这种奇特的桁架技术尽管强大，但却往往只被用于建造桥梁。 用在建筑之中，建造体育场类型的特大建筑。 李盛这拍卖行，还是第一个！ 最初的桁架结构拱桥，是为了让桥下能够通过更大的船只而使用。 现在李盛用来建造，自然也别有用处。 在神州的传统建筑之中，房屋因为有梁、柱、椽等承重结构的存在，空间利用率往往不太行。 多半采光都不太好，而且老是大房子住成小房子，性价比无形变地。 如今这桁架建筑一出来，还是以水泥为基础承重的…… 立刻之间，整个杭州都风传起来。 这建造技术，太特么的惊人了！ 凡是在李盛这次的建筑项目之中打工的民夫们，回去之后个个都对这设计赞不绝口。 尽管施工有些复杂，那带头的直接就是个正经读书人，说话还一堆新词，老是搞得大伙听不懂…… 但这成品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因此落成的当日…… 整个拍卖行门前，直接人山人海的围起了散步观光而来的百姓。 这人气简直就是传奇级别，开服一秒爆满！ 这个效果，李盛还算满意。 尽管武媚娘有些担忧，这开局架势这么大，要是后续的买卖做不好，那可就尴尬了…… “嘿嘿……媚娘，你也觉得这栋东西建的好么？” 李盛此刻领着武媚娘，正站在拍卖行大厅后方，不起眼的仓库处，忽然笑着问道。 第493章 公子这太秀了！ 李盛这么问，不是因为别的，自然是注意到了武媚娘眼中隐隐的担忧。 感动之余…… 这员工情绪紧张，李盛自然也要安抚一下。 被他这么一问，武媚娘怔了怔。 先是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要说李盛这话，毫无疑问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要和自己交流了。 这说来有点羞耻，自己论年纪好歹也是大姐姐辈，怎么被公子牵着鼻子走…… 不过说起这事，自己还真有些担忧。 因而…… 思索了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李盛呵呵一笑， “所以你是担心，这开局做的太漂亮，要是后继无力，浪费资本不说，还落个笑柄……” “公子，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如今李盛已然习惯身边的丫鬟个个自称妾身，反正怎么纠正，棉儿莺儿也好，武媚娘，丹青，杨玉环也罢……都是众口一词，表示习惯了…… 因而也直接说到正题。 被李盛这么一说，武媚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倒也没有再隐瞒观点，毕竟自己也是替公子打算啊…… 此时李盛接着说道。 “你担心的没错，前期投入了，后期没收益，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 “也正如你所说，这前期的工作搞得很好，所以……后续，是一定会有收益的，而且一定是收益不菲。” “啊？” 李盛说话间微微一笑，武媚娘直接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我不太明白……” “唉……你这小笨猪。”李盛摇了摇头，“你说现在来围观咱们会场的，都是奔着什么来的？是咱们的生意吗？不是，对吧。” “这毫无疑问都是来看这会场的……不过，这……” 武媚娘被李盛一声小笨猪叫的脸红心跳，这可真要了大姐姐老命了……不过李盛这话，听起来又有些奇怪。 既然…… 既然你都说，人家不是来照顾你生意，只是来看这大屋子的了…… 那…… “光是吸引人来看热闹，这似乎赚不到什么钱啊。” “嘿嘿，所以说……媚娘，你的商业技能和天赋都算一线水平了，但这商业本能还有待提升啊。” “这天下只要有热闹，就必然能产生利益。” “今日来观看的人，不是都对这屋子感兴趣？那咱们不拍卖别的……就拍卖这屋子的图纸，不就完事了？” 李盛说完，武媚娘顿时就愣住了，直接惊讶的捂住了嘴。 啊……这，这还真是。 现在拍卖行，按照公子所说的拍卖行“商业模式”，要盈利，自然是不可能靠承接拍卖业务来进行。 首先第一步，那自然是先拍卖自己的东西！ 而自己的东西，也不能太普通，必须是价值巨大，而且…… 一定要在最近的时间里，具有巨大的人气。 那么如此看来，这第一选项，自然是那艘让公子名满江东的大船。 而第二选项…… 可不就是眼前这座“拍卖行”吗？ 武媚娘顿时惊呆， “公子这……” “怎么了，这思路不好吗？” 李盛讶然看着武媚娘，“如果你有什么要补充的，或者其他的方案，现在也可以说，我们内部民主。” “不……我是说，公子这个计策……简直是妙到巅毫啊！” 武媚娘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商业还能玩的这么花。 公子这太秀了！ “要是没有的话，那就准备一下，宜早不宜迟，今天就开始第一次拍卖，给未来的客户们熟悉一下流程机制好了。” 很快…… 终于建造完成的拍卖行，开始了第一次的拍卖。 这一场拍卖，自然…… 李盛这边团队，一经宣布，全场来围观的百姓，立时激动起来。 而接着，李盛甚至干脆命人，到这屋子里内内外外，转了一圈，集体参观！ 这屋子……华丽的，简直不像话。 这些7世纪的神州百姓，哪里见过体育场这种建筑。 哪怕是江东富庶之地，百姓们见惯了各种奢侈罕见，昂贵无比的东西，也从未见过如此华丽，宏伟的建筑。 这建筑，置身其中…… 来参观的游人们，甚至感觉自己不是在参观一栋做商业用途的建筑，而是一栋神灵、巨人的居所。 如果不是巨人，这屋子岂能如此巨大…… 光从外部看，就有将近三层楼高。 而内部进去，就更加夸张。 所有到来的访客游人，在进入巨大的室内体育场之后，统统只有一个感觉。 太特么的震撼了…… 惊异！ 骇然！ 梦幻！ 涌入会场的百姓，这一刻脑海里，统统都只有一个感觉。 这房间就算用来做一朝之宗庙，恐怕都够用了。 而更绝的是…… 这大屋子，建造的时间，还无比的短。 一旦想到这一点，置身于这片玄境的游人，就更加觉得头脑有些晕眩…… 而就在此时…… 李盛，也适时宣布了今日的主题。 拍卖这座建筑的草图！ 自从纸张在汉代发明之后，神州的建筑水平，就整个进入了大飞跃的时代，楼房建筑开始大规模在民间出现。 当年秦始皇的阿房宫，复原图一看，往往让许多人大跌眼镜，看了只有一个感觉—— 始皇帝就这？ 过秦论批判的，就这？ 这特么是祖龙巢穴？你仿佛在逗我…… 然而复原图都是严谨复原，要用来发论文的。 换句话说……那个年代，建筑水平，是真的不怎么样。 这其中固然有生产力总体不够发达的原因。 但同时，也有信息技术太过原始的问题。 ——秦代的通信技术，是竹简。 ——而竹简，是不可以作画的。 换句话说，秦始皇的阿房宫也好，骊山墓也好，乃至长城也好。 这些建筑的建造，都是在没有一个标准设计图的情况下，全凭着劳苦大众们殚精竭虑的想办法，才弄出来的东西。 考虑到没有设计图这一点，这一切几乎是神迹。 而后来到了汉代，纸张被发明。 直到这以后……才有了图画这种东西。 在过去，图画只存在于壁画、陶器、青铜祭器等物品之上。 第494章 公子果然是永远滴神！ 而直到纸张发明之后，真正基于造纸术的工具性绘画才终于出现。 就如同竹简的出现，取代了钟鼎铭文，才让这个世界有了更方便的见闻方式，秀才不出门也可尽知天下事，战国时期“士”开始大规模出现，人才井喷，政治动荡，制度创新日新月异…… 新的世界随之到来。 也是因为有了竹简，神州才有了诗歌。 而纸张也是一样的。 在魏晋时期，造纸术的发明，带来了灿烂无比的建安文学，但相应的，也给袁绍张角，阿瞒仲达这类野心家提供了操作空间，禁军失控，人心浮动，最终经济危机到来，彻底埋葬了汉朝。 但是相应的，纸张本身从未消失，带来了黑暗乱世，也带来了真正的绘画艺术，以及……与之伴生而来的新经济。 因为竹简的产生，战国时代的神州出现了大量的政治创新。 而纸张作为更加厉害的信息载体，作为一种工具，自然也在生产生活中所使用。 比如…… 图纸！ 因此李盛说出这话，在现场并未引起疑问，此时图纸这种东西在神州已经算是百姓比较熟悉的东西了。 当然，说是没有引起疑问，其实也不确切。 实际上…… 李盛宣布之后。 在场的各路游人，脸上瞬间就齐刷刷的出现了同样的表情…… “卧槽……” “图纸居然不是秘方，居然能卖吗？！” “天呐……这，这屋子的图纸，我还以为是传家之物，这……” “我的妈，这玩意要是真能到手，往后咱们江东百姓，住的屋子，怕是陛下的皇宫都比不上啊！” 这个决定的宣布…… 伴随着体育场建筑本身给各路游人带来的震撼，拍卖图纸的宣布，立刻产生了对应的震撼。 整个会场之内，全员沸腾！ 这场面一看，武媚娘就整个有些头脑发晕。 好家伙…… 果然不愧是公子…… 这一下，还怕搞不到资金，怕是…… 公子果然是永远滴神！ …… 拍卖开始之后。 李盛按照前世的拍卖流程，一面拍卖图纸…… 同时，一面也潜移默化的，向今日聚集而来的百姓，传达拍卖的流程。 将整个流程营销出去。 当然，这是第一波营销，以让参与者知情为主，知道一个大致的框架。 而后续，自然也会逐步正规化，逼格化…… 目的，当然就是让所有的拍卖参与者，尽可能出更高的价钱。 这一天，刚刚落成的拍卖行，一场拍卖一路热闹到了深夜。 直到后半夜，拍卖方才结束，人群方才散去。 而此次…… 李盛直接攫取了一个亮闪闪的数字。 三万贯！ 这个数字，比起整个造船工业区的投入，也即近百万贯相比，固然是九牛一毛。 但首先，这只是第一场拍卖，甚至严肃的说，只是第一场拍卖的唯一一件物品。 而后续呢？那收入……什么级别，简直不敢想。 另一方面，这场拍卖，主要还是让这里的百姓，熟悉拍卖流程。 深夜之间…… 拍卖结束，三万贯铜钱落袋为安。 李盛自然将武媚娘等员工召集起来，开会。 在场的人倒也不多，主要是李盛决策团的一些人，一方面是招募的木匠之中手艺最好，对造船工艺领悟最快的技术代表。 另一方面则是武媚娘这样的，或者出自长安紫城斋的决策团，还有从城西、灵州书院选拔的一些人才。 到齐入座之后，人群都十分激动。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盛这天马行空的搞钱方案，居然成了…… 尤其是武媚娘，简直要五体投地给李盛洗脚了。 在过去，即便她从小就帮着长辈参谋家中生意，在这个商品经济不发达的年代，已经是少有的治家军师， 但李盛这一手，她也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好家伙，钱居然还能这么赚！ 不光武媚娘，在座的，李盛麾下的员工，哪一个不是满脸涨红，双眼放光。 今天这三万贯……简直爽死个人啊。 “圣侯，这拍卖行来钱也太快了。我看我们都不如以后别造船了，搞拍卖岂不赚钱的多？？” 有出身城西书院的参谋激动的给李盛提建议，说来这家伙还是个熟面孔，乃是李盛从征兵西进，击破突厥时用的老人。 马周！ 这次来杭州搞海洋业务，也将马周带了过来。 不过马周说完，立刻就被李盛瞪了一眼。 “你在想屁吃？这三万贯，你真的觉得很多？咱们这波血亏好吧。” 李盛没好气的说完。 马周等人，顿时愣住了。 “血亏？不……不对啊圣侯，这三万贯，得买多少手雷，多少炊饼了，怎么这还是血亏呢？” 不光马周觉得不可思议，其他人也都愣愣看着李盛。 都感觉，李盛这话……是不是胃口有些大了。 只有武媚娘看着李盛，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此时李盛还未开口，武媚娘直接接话了。 “……公子的意思应该是，这波……虽然收入三万贯，数额不菲。但这三万贯，却并非是拍卖行的利润。” “啊？” “啊？这……” 众人齐齐一愣，面面相觑，个个目录疑惑之色。 这三万贯……不是拍卖行的利润。 那是什么利润？ 这不就是拍卖行的利润么…… 此时只有李盛微微惊讶的看向武媚娘…… 好家伙，不愧是女帝之姿，这才跟着自己学了一个月的金融入门，就已经有金融意识了…… 这学习能力，啧啧…… 武媚娘一看李盛在盯着这边，顿时脸色微红，不过一瞬间，心中也是极为得意，甜丝丝的。 正襟危坐，摆出严肃面孔，接着说道， “这三万贯，首先，只是拍卖行场馆图纸的售价。这其中的价值，乃是图纸的价值。” “而拍卖行的利润，严格来说，只有这三万贯的一成，也就是……三千贯。” 武媚娘这一解释，众人瞬间明白了。 一时间，再次面面相觑…… 好家伙，那这么看来，就合理多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三千贯…… 也是一大笔收入啊！ 拍卖行，不就提供了一个场地而已么，这一夜……就能赚三千贯啊…… 第495章 卖钟表！ 要知道在此时的大唐。 寻常百姓，一家人一年的开销，才多少？ 也就十来贯而已，这还是小康之家。 如果只算买米吃饱，那更是连十贯都用不到，也就三贯左右，算上买菜都才四五贯罢了。 而李盛这…… 这一波直接揽下三千贯，这是什么概念，也就可想而知了…… 特么还是巨款！ 当然，最终的数字，其实还是三万贯。 至于这三万贯的数字…… 马周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李盛。 国事艰难，国事什么时候不艰难过？ 府库永远不够花，百姓总是吃不饱。 而现在…… 这三万贯，在账目上依旧算是拍卖行的收入，而拍卖行属于整个造船工业区的资产，换句话说，这其实是国库的收入。 但实际上呢？ 这是拍卖建筑图纸的钱，而这图纸…… 难道不是出自圣侯本人之手？ 这是圣侯本人的钱吧…… 如今为了大唐的未来，却不声不响就算进国库里了。 这让马周这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士子，心中大为震撼。 或许对于大唐来说，整个天下的人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圣侯靠得住！ 一时间，马周整个人有些恍惚。 如果……将来大唐也再次出现内乱，那么……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追随圣侯！ 这悄无声息的震撼与激动，先是在马周脑海里出现，很快……就传遍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过就在此时，李盛却是说回了正事。 “所以如诸位所见，这个拍卖行本身的利润，实际上还是赶不上造船工业区的消耗。所以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拍卖，也必须进一步开展下去。并且……” 武媚娘此时忽然插口道，“公子这是……打算继续拍卖自己的东西？可是……” 不管怎么想，武媚娘还是感觉…… 李盛这货也太……唉，大概这就是英雄年少，绷不住了…… 不过李盛说的和她想的倒也有些出入。 “你说什么呢，这些玩意我真想卖，有几个买得起的？呵呵。” 李盛满不在乎的这么一说。 武媚娘一瞬间，更加绷不住了…… 懂了懂了，臣妾懂了，臣妾不说话还不行么…… “所以现在需要收入，怎么办。” “要拍卖更多的知识产权，这一点……是以后的大方向。不但我会卖，你们也都会卖，并且会从中攫取暴利，不过目前……” “可是圣侯，圣人之道教育我们，才能要用来服务天下，不能只想着自己谋利……” 马周忍不住了，李盛刚刚还自己贡献了两万七千贯，怎么现在又是这么个理论……这岂不是互相矛盾？ 不过这话立刻就被李盛驳斥了。 “这话就是扯淡。学而有所得，有利于天下，但本人却无法获得奖励，那以后谁还来治学？不让谋利，这是孟子对战国时那帮僵尸贵族说的，又不是对你们说的，真是。” 李盛不屑的一摇头。 马周顿时愣住，整个人，一瞬间就感觉…… 震撼！ 这个观点，发前人之所未有。 要让学而有所得之人，得到奖励……以此，才能鼓励更多的人潜心治学…… “这……为自己牟利，也能顺便利于天下？？” “可是……韩非子不是说，食利者为天下之蠹么……” 马周感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不光马周，以马周为首，出身城西书院的一票从小学儒的书生们，也都面露惊异之色。 李盛微微一笑。 “不过是些资本主义小术罢了，以后条件成熟还有更厉害的玩法呢。你们啊……还是要学习一个！” “食利，的确不是什么好词，但食利和食利之间，本身又不一样。有人坐收田租，有人四处寻找生财之路。有人吃的是固定利率，有人是在殚精竭虑排除风险搞开发，获得的利润是排除风险的产物，这能一样？” 李盛这话，直接让马周等人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新世界了。 难怪…… 难怪圣侯要大兴造船之业，这后面竟有如此巨大的一番文章…… 果然，儒仙二字不虚也！ 这一天马周感到的震撼，直接超出了过去所有的惊骇。 但李盛却没有多说下去。 对于众人的惊骇，视而不见。 就这就惊了？ 不过资本主义小术而已，后面还有更牛逼的，看你们太low没兴趣说而已。 说出来，这帮人还不原地起飞啊。 李盛直接回到了正题。 “所以拍卖行当然要继续开办下去，不过却不能光靠着拍卖行本身的利润。” “因为目前我们的确打出了不少名气不假，但……这种名气，依旧只是初步的，一时的名气，这是会逐渐消退的。” “要让拍卖行生存壮大，就需要自己不断的去搜罗好东西，不断的展示热点，如此才有户枢不蠹，流水不腐的前景。” “公子这意思是……” 武媚娘心中轻叹，李盛这又要拔自己的羽毛利天下了。 给天下圣人做侍妾，是荣幸，但果然……也是烦恼啊…… “要卖的东西，既不能完全是我们自己的资产，这样卖肯定不长久，但从外部寻找，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所以这东西，必须是我们自己所产，但又不能伤筋动骨，消耗真正的资源，影响船舶工业区的开发建设。同时，还要着重突出知识产权的价值，鼓励大唐的年轻人勇于攻关，努力治学……” “那么这种条件下，标准答案，自然就是……” 李盛说到此时，微微一笑。 这个答案，之前与武媚娘、杨玉环夜谈之时，想到拍卖行这个点子的瞬间，就已经连带着想到了。 “公子，是什么？” 武媚娘一听，好像李盛这次……也并不会输出太多有价值的资产。 尤其是李盛凭借才智创造的无形资产，比如…… 图纸！ 建筑图纸，造船图纸……这些东西都是最为有价值的，和顶尖的汤药秘方一样，那可是一个方子就能养出一个富庶之家出来的。 而现在，不卖图纸，也不动各种资产，那…… 众人一下十分好奇。 “这还能卖啥？” “圣侯，我们这是……” “卖钟表。” 第496章 座钟！ 李盛微微一笑，吐出了三个字。 众人一听，齐齐呆住。 钟表？ 钟表这又是何物…… 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神都在疯狂交流，互相询问。 你听说过这个词吗…… 没听说过，你呢。 我也没有…… 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所有人都有些愣神。 这特么的又是没听过的新词…… 圣侯这学识，究竟…… 不，不用去猜测推想这种东西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 李盛微微一笑。 接着…… “钟表这东西，也是一种仪器，用来计时的仪器。” “不过这钟表，和诸位过去见过的仪器，都有些不同……” 李盛这一步，其实也是为了航海做铺垫。 大海上观星定位，不能只看星星，要计算出具体的经纬度，时间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参数。 至于怎么计时，初步的考虑自然是太阳的起落，这是最原始也最直观的。 当然，之前李盛不是没有想过，在制作六分仪的同时顺便也制作一下钟表。 只不过，钟表的工艺还好说，但设计却很是要花费一些时间。 李盛彼时正是忙碌之时，所以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反正看太阳也能确定大致时间…… 但是现在既然有额外的需求，那当然也就可以启动这个项目了。 李盛简单的说完钟表的功能。 身边的武媚娘、马周等人，立时齐齐呆了一下，因为…… 谁也想不出，钟表还能怎么制作。 甚至连这玩意长什么样，也是根本没人知道。 李盛说到此处顿了顿，等待众人消化，于是众人思索了起来…… 不一会。 马周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沓叠起来的白纸和一支炭笔，在上面绘画起来。 不一会，还真的画了一个钟。 将白纸举起，看着李盛，“圣侯，是不是这样的？” 此时，见马周举起白纸，开会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却见那白纸上，真的绘制着一颗吊钟。 没错，就是金钟罩的那个钟，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那种…… 于是一双双眼睛齐齐看向李盛。 “圣侯，是不是这种？” “这……这不是庙里用的钟？哪会有人为这个开价啊……” “是啊圣侯，不过马兄这钟画的真不错，丹青之术了得……” “……不是这种。” 李盛没好气的压了压眉毛，“这玩意，你们觉得有什么技术含量吗？” “这玩意当然不可能卖出好价钱，撤回！” 马周只得悻悻然收起了白纸。 好吧，不是这种…… 那么，是哪一种？ 众人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 此时，武媚娘忽然灵机一动。 立刻也抽出一沓白纸，取出一张，以及一根炭笔，开始写写画画。 不一会…… 又一颗座钟，出现在了白纸上。 这一次，众人再次定睛一看。 却见这白纸上…… 依旧绘制着一颗座钟，但却与之前马周所画的有所区别。 这次的座钟，并不是纯粹的单单一个座钟，而是在倒悬的座钟顶部，悬挂绳索的那一圈地方，还绘制着一圈刻度。 这些刻度…… 众人一看，立刻便认了出来。 “这……这是日晷？” “日晷和座钟……啊！” “圣侯，我悟了！” 马周当场一声惊叫，“这大钟可用于报时，却不可用于计时本身。在座钟上添加类似日晷的表格，以悬挂座钟的绳索为准针，这才是钟表！” 马周无比兴奋的分析了一番。 而这一番分析，顿时引起了一连串的首肯。 在座与会之人，全数齐齐点头！ 马周说的没错，武媚娘画的这个钟，才是真正的座钟！ 不过…… 众人以为终于猜对了，纷纷兴奋的转头看向李盛。 却见李盛这一次，再次拉下了脸。 “我说你们……” “这想象力，我都不知道该说是贫乏，还是特娘的天马行空了。这玩意你们愿意出多少钱买？” 李盛这一吐槽，众人一下愣住。 再仔细一想…… 呃…… 好吧…… 感觉…… 确实，就是不太想掏钱的感觉…… 而且话又说回来。 李盛这个表情，很明显，大伙又猜错了！ 武媚娘满脸羞惭的立刻收起了白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在公子面前，自己老是这么笨呢…… 太笨了太笨了…… 不过接着，众人见了这两个开先河的，一时间也纷纷掏出纸笔，开始作画。 这个团队里，随身带小本本的风气，毫无疑问自然也是李盛带起来的…… “公子，是不是这样？” “不对。” “是不是这样啊，圣侯过目看看？” “不对！” “是不……” “你太过分了！” “这个……” 嘭！ 李盛直接一拍桌子。 “你们这一个个的，跟我混了这么久，想象力就这？” “咱们可是要开启蒸汽时代的大唐未来功臣，现在让你们想点科幻的，怎么这么难。” “科幻懂不懂，要结合科学来想啊！” 李盛这么一说，众人再次面面相觑，纷纷低下了头…… 不是我们不努力啊， 圣侯，我们是真没法跟你比啊…… 众人此刻，就这样一个感觉。 马周挠了挠后脑勺，鼓起勇气，尴尬的笑着问道，“公子，可是说，类似蒸汽轮机的那种……” 这一次，李盛终于缓和了脸色。 众人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原来如此！ 如果是类似蒸汽轮机的计时器械，那…… 就不难解释了。 江东这些百姓也好富户也好，对于这些前沿科技的见识，当然比不了长安的百姓。 一旦真的做成计时器发售出去，说不定真能引起注意！ 不过…… 马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色却不由得涨红，小声开口道…… “圣侯，这东西……我们也闹不明白啊……” 李盛：…… “行吧……” 轻轻摇了摇头，李盛只能感慨，科学的推广之路，还是有点任重道远。 目前整个大唐，能弄懂整个蒸汽机，从原理到机械实践的，估计就只有魏紫钰这一个教授…… 而其他的书院学子……算了，下一个阶段再说吧。 李盛自己取出纸笔，开始在纸张写写画画起来，不一会…… 一个形状古典的座钟，出现在了纸上。 第497章 还是圣侯牛逼啊！ 见到李盛这张纸上的座钟，众人立刻看了过去。 玛德，好不容易发答案了，这可不得赶紧好好看看。 不过这一看…… 众人却是立刻面露难色。 没错…… 正如马周的猜测。 这钟表，果然是机关术一流的。 但这机关术，却是极为复杂。 小小的座钟之内，塞了不知多少带齿的小铜饼，链条，轴承…… 一看就极为复杂，甚至…… 甚至比之蒸汽轮机，还要复杂许多！ 除了中间那一根悬吊着的东西，应该是一根铜制的棒子，其他的部分…… 众人看了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 拉闸！ 现在就是拉闸，直接拉闸。 根本看不懂！ 这复杂程度，除了圣侯本人，恐怕是…… 不过众人的反应，也没有出乎李盛意料就是了。 李盛接着说道…… “这东西，复杂程度，暂时你们不用了解，至于更复杂的怀表……这个你们暂时也不用知道。” “设计工作，这一块我会来完成。但是实际上，生产这玩意，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艰难。” “就以现在我们具有的条件为基础，几天就能制作出来。” “几天？！” …… 李盛这话一说完。 武媚娘也好，马周也罢，其他人也好…… 所有人一下都愣住了，呆呆看着李盛，眼中有丝丝恐惧流露而出…… 这么复杂的东西，几天就要完成…… 这岂不是要了老命了？ 这特么…… 简直想想都荒谬，这怎么可能几天就完成啊。 马周直接忍不住了，“圣侯，这蒸汽轮机我记得，咱们就花费了数月之久吧，这更复杂……” “不。” 李盛打断了马周，“蒸汽轮机制造缓慢，一是因为密封件的替代方案不好做，材料也不好找，所以只能慢慢来。” “二是因为，蒸汽轮机……这玩意是船用设备，体积太大，所有的零件都是大型件，加工不易。” “但钟表则没有那么夸张，这玩意高度，就像这图纸上标注的，大概在一点八米左右。这个高度下，里面的所有零件，都是一人单手拿得动的，并没有那么难。” 李盛这一说…… 众人怔了怔，倒也反应了过来。 还的确是，蒸汽机那玩意，一看……不说整体，单说零件，分明就都是巨灵神才舞的动的玩意…… 但这个“坐钟”，就没有那么巨大，里面的零件…… 先不说复杂程度，首先这尺寸，的确就没有那么夸张。 既然人能一手拿得动，那加工起来……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了。 接着，李盛又道…… “尺寸不夸张，我们直接从附近的钢厂订购零件，便可解决。” 这句话音一落，众人也顿时想起来了。 是了…… 杭州乃是江东重镇，这里可是有朝廷设立的钢厂的！ 直接从钢厂订购零件，那不就行了吗？ 钢厂那钢铁产能，大伙可是早就见识过了…… 便是武媚娘也知道，去年江东算不上风调雨顺，天候一般般而已。 但却因为朝廷帮百姓更换了农具， 锄头换成了精钢，而犁耙则换成了曲辕犁，整年的产粮直接上升了好几成…… 现在既然有钢厂之便，这不利用起来简直脑子被驴踢了。 而李盛微微一笑，又补充了一件事。 “而且我要提醒你们，这座钟的材质，因为要经年累月的运转，所以不能使用会生锈的钢铁，而是用黄铜。” “而黄铜的加工，则比起钢铁还要更加容易。” 被李盛这么一说，众人一下激动起来。 这么看来……这事就真有眉目了！ 果然…… 还是圣侯牛逼啊！ 李盛轻笑一声，却是想到了一些事，口中喃喃自语…… “其实钢厂的建立，提供农具本来就只是附带，这才是真正的用途……” 不过这个道理，李盛暂时也不打算跟众人科普。 说了，人家也没法形成概念。 钢厂投入这么大，怎么会用在农业以外的地方，这明显不科学…… 多半都会这么想。 李盛顿了顿，最后开口道。 “所以我们下一阶段的任务，就是通过钢厂来订购零件。但同时我也要提醒诸位，这零件还是有一定复杂度，为了尽可能节省时间，我需要诸位帮我招罗一批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大伙有无信心？” 李盛这么一问，事情就算是拍板。 众人心情振奋，齐齐正襟危坐，知道这是李盛下令的必经环节，早已习惯。 “有！” 李盛笑了笑，“有就好。” “另外，我还需要几名顶尖的珠宝首饰师傅，来进行更加精密的加工……这是为了怀表。” “怀表？” 李盛突然再次说出一个新词汇，武媚娘、马周……众人纷纷又是一愣。 不过李盛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再次解释了，不然太过震撼，人家又消化不了了…… “这个呢，你们就暂时不用问了。你们只需要知道，比起座钟……这怀表才是重量级。散会！” …… 这之后的数日之间。 李盛的拍卖行，每日都会开张拍卖。 有时是古董，有时是精致的兵器，从华丽的雕弓，到霸气的方天画戟之类…… 尽管价值都不高，但却很好的保持了人气。 毕竟这些传说中的兵器，百姓还是都很感兴趣的。 不过…… 因为都没有什么特别特别引人注目之物，渐渐的，街头巷尾的讨论热度，也在缓缓消退…… 毕竟最吸引人的，还是最值钱的那些东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在这期间…… 苏氏大宅之中的众人，却也没有闲着。 拍下李盛拍卖行场馆设计图的，正是江东苏氏，也就是苏大寿的人。 而这设计图，自然……也就出现在了苏氏大宅深处。 这几日以来，王景裴寂这伙人自然是早就见到了图纸。 实际上苏大寿重金买下这图纸，其中一个关键原因，还真就是为了献给王景等人，博一个功劳。 王景等人乍然见到李盛的图纸，自然是喜出望外。 好家伙，这李盛…… 这一年来，在大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活脱脱一个人形自走灵感大王。 靠的不就是……这些图纸吗？！ 第498章 这妖孽真就无敌？ 王景等人这一下喜出望外，纷纷来参详起来。 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图纸不是一张，而是直接整整一本。 用“本”来计量的工业资料，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极为少见，甚至说是绝无仅有都不为过。 王景等人，一下子如获至宝。 不过…… 打开之后一看，却是都不由得有些犯难。 因为这本资料，上面的内容都十分复杂，或者干脆不客气的说，就是极度复杂。 各种看不懂的符号，歪歪扭扭一大堆。 王景等人，没看几分钟就全员懵逼了。 我靠…… 完了，这玩意…… 苏大寿一看几位大佬都脸色呆滞，顿时怔了怔。 不是吧，难道自己花大价钱给几位大佬搜罗来的图纸，还能有什么毛病不成。 不对啊，这不是圣侯本人亲自主持的“拍卖”，在这“拍卖会”上亲自出手的吗。 这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不过见几位老爷都这样，苏大寿也知道应该还是有些什么情况发生。 于是轻声开口道，“几位老爷，这是怎么了？” “这图纸……可是有何不对吗？” 苏大寿话音一落。 王景等人对视一眼，却是忍不住……脸色都有些尴尬。 苏大寿送来这图纸……应该是没有问题。 这么复杂的图纸，还有这许多奇怪的符号，除了李盛这妖孽，天下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搞出来了。 但是…… 问题也就出在这，这图纸这么复杂，鬼看得懂啊…… 仔细想想，还真是。 妖孽所作的图纸，玛德，那可不就是只有鬼看得懂么…… “呃……” …… 见王景等人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脸色还纷纷涨红。 苏大寿越发懵逼，“几位老爷，这图纸……” “不，这图纸没问题，就是……” 裴寂此时取过图纸，双眼乱飘假装无事， 用拳头比在嘴上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 “呃，就是这上面，用了许多古怪的文字符号，我等……这个，闻所未闻，圣人云……” 苏大寿呆呆看着裴寂解释了半天，没明白对方是啥意思。 老半天过去，再接手这图纸一看，才发现…… 好家伙，这上面果然有玄机。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玄机。 这一个个的歪歪扭扭的符号文字，简直玄的没边了。 苏大寿仔细观察了一阵，裴寂、王景等人见状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喜色…… 难道，这文字…… 苏大寿，他看得懂？ 只要能破解这本神秘的文字，李盛的秘密……呵呵呵呵！ 就将不再是秘密！ 接着看向苏大寿，裴寂激动的道，“苏世兄，这东西你能看懂吗？” 苏大寿摇了摇头，脸色也是无比尴尬…… “这个……在下也看不懂……” 王景等人脸色立刻黑了。 玛德，还不容易弄到了李盛的武功秘籍，结果大伙…… 居然一个都看不懂！ 这可咋办，简直能把人急死。 这可是三万贯，虽说是苏大寿花钱弄来的，但也是个人情。 大伙都是出身五姓七望，这郡望摆在那，礼数不能丢，早晚也都是要还的。 这下…… 彻底尴尬了。 王景等人直接傻眼，这岂不就是完蛋了…… 大眼瞪小眼，就是想不出办法！ 半晌过去，崔白鹤满脸沮丧的看向沉默不语的裴寂， “裴师父，这……这东西，你真看不懂？” 裴寂可是这伙人里最强的大儒了，所学也是最多。 往常李盛有点什么招数出来，虽然…… 虽然裴寂总是猜错，但思维广啊，多少能想到一些路数。 现在这…… 这特么的就无语了，这鬼东西谁也看不懂，那还怎么师妖长技以制妖，这不是扯淡吗。 裴寂已经是最后一根稻草了。 崔白鹤这么一问…… 裴寂尴尬的转过头，“这个……其实在下也看不懂……” 众人：………… 不过裴寂虽然也看不懂，但反应还是比众人快，见识也是要多一些的。 众人一片死寂，都在哀叹这还咋对付李盛。 难道李盛这妖孽真就无敌？ 不过便在此时，裴寂忽然开口，“不过依我看，诸位也不必如此悲观。无论如何，这图纸已经到手，是千真万确，确凿无疑之事。” “即便我等现在看不明白，但这又如何？” 裴寂微微一笑，“我们看不懂，难道这天下人都看不懂？” 话音一落。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等人……霎时之间，全部愣住。 这……还真是这个道理。 总得有人看的懂吧。 要是人人都看不懂，那这图纸……还怎么变成建筑？ 李盛那什么“拍卖行”大宅，难不成打开图纸，大宅就从地底下凭空冒出来不成。 这可能吗？ 这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就……必然有人得看得懂。 不能是李盛本人，而是…… “是了……” 崔白鹤双眼眯起，精光四射。 “我们看不懂，那就去找李盛前些时日，所雇佣的那些民夫，不就得了？” “找到这些民夫，他们既然为李盛修建屋宇，他们总该能看得懂吧？” 崔白鹤这话一说， 王景，裴寂等人纷纷大笑称是。 没错，看不懂是看不懂，但那又如何，这有影响吗？并没有。 让李盛来给大伙讲经。 这肯定是请不来，再说…… 大伙可都是五姓七望出身，那郡望就摆在那，让李盛来当先生教诲大伙，这脸也拉不下来啊。 可是，其他总有人，能…… 崔白鹤深吸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们事不宜迟，就应当尽快出手，搜罗招募前些时日，为李盛做工建屋的民夫。找到这些人，经书自然能破解！” 众人齐齐慨然点头，接着…… 这一日之后，也迅速展开了行动。 下一步…… 李盛的奇术秘籍，就将在大伙的眼前展露无疑，届时，这李盛还有什么可豪横的？ 你会那些奇术，这咱们也会！ 谁怕谁！ 哼！ 这个巨大而梦幻的期望，让王景、裴寂等人，整个五姓七望小团体，都迅速一扫阴霾，纷纷激动起来。 而结果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没过多久，真的找到了能看懂神秘文字的民夫！ 第499章 烤鱼，饮酒？ 这个收获来的太快，仅仅在众人商议之后，不到二十四个时辰，也就是四十八个小时，就有了收获。 王景等人还在被窝里睡觉呢，就接到了各自的家臣侍从通报。 老管家一开口，王景立刻就知有没有。 找到了民夫，而且真的辨认了出了那本秘籍上的神秘文字。 这让王景如何不激动？ 立刻一骨碌爬起床，火速起身，与几位老铁集合！ …… 寻找民夫，不是为了干活。 而是为了，能够辨认出那本册子上的神秘文字。 破解李盛的秘籍，这才是当务之急。 因此寻找民夫，自热少不得，要带上一份“神秘文字”的样本。 这样本，当然不是用的造楼秘籍原件，而理所当然，是一份小抄本。 当然，这抄本并未抄录完全，只抄录了一部分，也就是涉及到神秘文字的那部分，并且打乱了顺序。 诚然，王景裴寂等人，此刻无比饥渴的想要破解神秘文字，掌握秘籍之中的建造之法。 如果自己也能掌握，那么将来…… 在神州，能赚多少利润，简直不问可知。 甚至自家的祖坟祠堂，都可以修建的比李二的皇宫还豪华。 什么叫赢麻了？ 这就叫赢麻了！ 找到了目标之后，那兴奋可想而知。 三更半夜被下人打扰，放在以前百分之一千得家法伺候，但这回还真不用。 众人立刻聚集到苏氏大宅的厅堂内，围坐起来。 接着，看向眼前之人。 却见这人体格矮壮，一身短打，正是这一代常见的民夫模样。 王景裴寂等人点了点头，交换了眼神。 没错，应该不是奸细。 下一步，只要……就能…… “呔！” “兀那奸贼，你可知罪！” 王景怒发冲冠，瞪着眼前的民夫就是一声怒喝。 被王景这一声怒喝，民夫顿时吓了一跳， “老……老爷，草民不知何罪之有啊！” “何罪之有？数日之前，本月十五当天，你在何处？” “这个……” 民夫思索了一阵，接着抬起头来，“老爷，草民在钓鱼。” “钓……钓鱼？……大胆！” “见了本官，还敢狡辩，奉劝你从实招来！” “不不不，不是，老爷，草民真的去钓鱼了啊！” 民夫真的被吓到了。 见状…… 王景还要继续发火，一旁的裴寂拉了一下。 “王兄，先等等，此人应该没有说谎，咱们直接进入正题便是。” “嗯……还是裴兄仁厚啊。说吧，除了钓鱼……那天你还干什么了？” “除了钓鱼……” 民夫思索一阵，接着再次开口，“草民同隔壁的邻居，烤鱼，饮酒！” “烤鱼，饮酒？” 王景愣了一下，一句好吃吗，差点就问出口了…… 不过紧接着还是反应了过来。 直接怒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非要本官上刑是吧，老实交代，究竟干什么去了！” “不是，老爷……草民，就是钓鱼，与邻居烤鱼饮酒而已，真没干什么啊！” “真没干什么？我看你是……” 便在此时，一旁垮着脸的萧瑀，忽然面目森然的开口了，“我们不是问你夜里在做什么，乃是问你白天在何处！” “白天……白天啊？” 民夫闻言一阵，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起轻松的笑容。 原来是问白天，那就说明没自己啥事，无压力了。 即便是！这白天自己也是跟工友在一处，又有什么可审的？ 于是老老实实开口道，“回老爷的话，草民白日里都在给圣侯做工，那是什么也没——” 话音未落， 王景一声冷笑，顿时打断了这名民夫。 “不打自招，好！你果然在给李盛效命！” 被对方这么一说。 民夫顿时吓住了，这…… 好家伙，圣侯不是朝廷册封的，咱们大唐的大功臣么…… 怎么给圣侯干活，居然也有罪了？？？？ 对方的弯弯绕自己也不懂，此刻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就在此时。 王景却也说回了正事，“……既然你为圣侯做工，那本官就要问你了，这圣侯要你做工……做的什么工啊？” “什么工？” 民夫一怔，搞了半天是问这个吗…… 不过要是这个的话，那似乎就没什么不可说的了。 于是老老实实开口，说道…… “回大人，草民在圣侯麾下，是给圣侯修建房屋……” “哦……” “修建房屋啊。那修建房屋，却是如何修建啊？” “如何修……” 民夫再次愣住了，心说这老爷问的问题也真怪。 我一个民夫，我要是会那花里胡哨的，我能当民夫吗，我就直接…… 于是摇了摇头，“草民也不过帮圣侯和些泥水，砌几面墙……至于圣侯的屋子如何建造，草民也是不知。” “不知？” “哼！” 王景直接哼了一声。 一声“不知那你怎么给他干活的？我看你是需要上刑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不过正要吼人，一旁的裴寂再次打断了王景。 “王兄……这只是个民夫。复杂的东西，只怕他也是真的不懂。” “嗯……” 王景只得耐下性子，取出了抄录出来，精心打乱了段落顺序的秘籍。 “那好，本官且问你，这册子，你可认得？” 民夫一看，顿时露出了然之色。 “这个草民认得，这是老爷府上的老爷来找草民时，给草民看过的。” “那便好……” 王景略微有些诧异，这民夫居然口风这么松……自己白吓唬他这老半天了。 于是接着道，“那这上面的文字，你可认得？” 问出这句话之后，王景的心跳微微加速，整个人都不由得有些发热。 而周边其他数人也是如此，一个个都陷入了极为紧张的状态。 要知道…… 这秘籍一旦解开，就能给李盛一记重创，这让众人如何不紧张。 不过接着…… 民夫摇了摇头。 众人大失所望。 我靠…… 居然不行……给李盛干活的人，居然也看不懂李盛的秘籍？ 不过正当裴寂王景这群人即将发出哀嚎的一刻。 忽然间，民夫开口了，“圣侯的图纸，我看不懂，不过我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第500章 居然是数字？ 民夫此时忽然一开口， 王景裴寂正要呜呼哀哉呢，突然就愣住了。 看不懂，但是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话听来有些矛盾，不过王景等人知道，这话可并不矛盾。 他看不懂先不管，但只要他能认出上面的神秘文字，这就是巨大收获啊！ 于是王景立刻将册子塞给了民夫，接着一挥手，另有老管家立刻走进厅内，取出纸笔。 “那好！既然你能认出这些文字，那便给本官看看，这上面都是什么！” 民夫连忙点头，于是老管家凑了上去。 “这个一竖，是什么字？” “回老爷，这是一！” “一？” 老管家直接一愣，王景等人也皱起眉头。 这些歪歪扭扭的文字…… 居然是数字？ 可是……这一，不管是文言还是简笔，都不该是一竖啊。 即便简笔而作，也应该是一横啊…… 众人有些奇怪，不过接着，老管家愣了一瞬间，也继续问道， “那这个是什么？” “哦，老爷，这是四！” “四？” 王景裴寂等人一听，再次怔住。 是四…… 又是数字？ 这上面不会全是数字吧。 接着老管家还要再问，不过这时王景忽然打断。 “先别急，既然这样，那你……你可会用笔书写？直接将一到十的数字都给本官写下来，让本官好好看看！” 民夫一怔，不过对方既然如此要求，自己好像也没理由拒绝。 再说圣侯当初培训也说了，是吧，咱们学了科学文化知识的，要积极向身边的人传播，做好科普工作…… 不过看到老管家端来的笔墨纸砚，民夫却是犯了难，“这个……这个草民不会用啊……” “不会用？” 王景一怔，笔墨这种东西，天下还有人不会用的？ 民夫接着小声说道…… “老爷，可有炭笔？” …… 王景一听炭笔两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李盛造的东西吗？ 这李盛造的东西，就那么好用？ 荒谬！ 王景还算好的，一旁卢长庚更是气的鼻子都歪了。 玛德，就是李盛这该死的炭笔，搞得自己范阳卢氏那么大的笔墨产业，全废了。 结果现在一看，一个个的还真就只会用炭笔…… 可恨啊！ 卢长庚忍不住怒道，“这毛笔究竟有什么不好，非要用炭笔？古时的圣人作圣贤书，有哪一个是用的炭笔？礼崩乐坏！” “礼崩乐坏！” 民夫莫名其妙被吼了一通，顿时十分委屈。 “这个……老爷，这毛笔，咱家也买不起啊……” 卢长庚顿时语塞。 买，买不起…… 不对，买不起这叫理由吗？ 圣人之学，分明只能用毛笔来书写，怎么能用炭笔？ 用炭笔来书写，这分明就是以夷变夏，背叛圣人之道！ “买不起，就能当作你支持炭笔的理由了？” “简直荒唐！” 卢长庚正要申明大义，不过就在此时…… 民夫再次小声道，“老爷，我听说那圣人写书，用的是竹简啊……” 这一声小声逼逼直接给卢长庚整破防了， 玛德这都什么歪理，圣人怎么能用……等等…… 见卢长庚愣住，王景也干脆阻止了他，使了一个眼色。 “卢兄何必急躁？这才哪到哪呢。等咱们找到了东南岈，建起城池社稷，还怕不能一报此仇？” 卢长庚一听，怏怏缩了回去。 接着王景吸了口气，看向老管家，“给他上炭笔！” 不一会…… 炭笔终于拿了过来，民夫抓起炭笔，在白纸上书写起来。 不一会…… 书写完毕！ 见民夫停笔，王景等人都是微微有些急促。 好啊，好！ 现在，这一刻，每一点破解秘籍的进展，这可都是未来霸业的基础，是战胜妖孽的千里跬步。 老管家拿起白纸，很快呈到了王景面前。 接着裴寂，萧瑀，李天城，崔白鹤等人…… 齐齐聚集上来一看。 果然，白纸上写着两列文字， 一列，是大伙熟悉的汉字，另一列……则就是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了。 不过这些文字虽然歪曲，但笔画倒也十分简单。 王景等人参详了一会…… 都感觉收获巨大！ 虽然不知这是何方文字，但毫无疑问，这可是破解李盛秘籍的关键！ 于是看向民夫，王景开口道，“你可知道，这些文字……都是什么文字？” “为何我在神州，从未见过？这莫非是夷人的文字？” 尽管破解秘籍令人振奋，但想想这是李盛的秘籍……不不，想想这是夷人的文字，王景就觉得十分憋屈。 特娘的，汉人怎能用夷人的文字，这简直可以说是国之将亡了。 李二连这等人也敢偏信之，这大唐吃枣药丸！ 不过…… 让他们意外的是。 民夫一听这问题，接着开口却道，“老爷，这并非是夷人的文字啊，这就是咱们华夏自己的文字。” “啊？” 被这人一说，王景顿时一怔。 我擦，这是我神州的文字？ 接着却见那民夫点了点头，“老爷，千真万确，这就是咱们神州的文字。” “这是圣侯，亲口说过的！” 这一下。 王景等人，彻底呆住了。 尤其是裴寂，他一直自认为，也确实是，基本上所有的世家大族之中，整个五姓七望之内，饱读经典最多的人了。 要不是李盛这个怪物出现，裴寂那也是一直以武侯再世自居的。 可是现在看来…… 自己难道还真有没读过的书？？？ 不过想想……这神州文化渊源流长，谁知道古代是否出过这类文字…… 不，难道李盛这妖孽，学识真就比自己厉害？ 芜湖！ 悲夫…… 裴寂直接原地泪目，玛德，输了。 麻了。抑了。 随后，王景接着问道，“那剩下的部分呢，继续写？” 此时的王景依旧和颜悦色起来。 这个民夫，完全是个宝藏民夫啊。 “听好了，只要你能把这上面的文字，全数给老爷我翻译出来，日后我必让你入我府中，并且赐姓给你，永远为我府中鹰犬！” “你可明白？” 王景这么一说，民夫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尤其是说到“赐姓”的时候，民夫明显的激动了一下。 第501章 这玩的也太花了！ 不过…… 尽管民夫的的确确是兴奋了一下。 但是紧接着，脸色就再次垮了下去。 王景等人见状一怔，面面相觑。 我靠…… 这是什么情况，不愿意说？ 这赏赐给的够好了吧，都赐姓了，还给王氏府中的编制，这岂不是美滋滋吗。 怎么这人还不愿意？现在的民夫眼光这么高了？昂？ 不过接着，众人正要怒声呵斥，给不吃敬酒分子吃点罚酒， 便在此时，民夫却是抬头，有些失落，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这个……老爷们的厚爱，草民是心领了。” “可是……” “草民不识字啊……” 民夫说完，王景等人瞬间喷了。 好家伙，不识字？ 裴寂更是立刻忍不住了，“不识字？你知道咱们大唐的大儒们有多努力吗，你怎么能不识字？这不是给我等抹黑？” “我看你是……” “不是，大人饶命啊，草民从小生于农家，村长都不识字，你让草民怎么办……” “你还顶嘴是吧？” 裴寂简直快被狗文盲气晕了，不过此时王景阻止了他，接着却是皱眉看向民夫。 “你既然不识字，那刚才的数字，你为何认识？” “这个……乃是草民在圣侯处做工时，圣侯培训，教给大伙的……” 民夫委委屈屈说完。 王景裴寂等人再次惊讶，连一旁不敢大声说话的苏大寿都呆住了。 我靠……李盛这妖孽，找民夫干活，居然还教书识字…… 这玩的也太花了！ 众人一时间惊愕的不知说什么好。直觉告诉他们，李盛其实是对的，哪怕搞建筑，这也毫无疑问是出精品的路子，但再想想，让这些黔首贵物都能读书了，那大家伙呢…… 不行，这肯定不对。 “放肆……完了完了，这大唐完了！” “一点规矩都没有！哼！” 民夫也不知这帮人在激动啥，不过看着自己似乎没啥可做的了，只得主动问道，“几位老爷，草民可以走了么？” “你等等。” 王景深吸一口气，现在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这一次，他直接拿起了李盛的建筑秘籍，亲自塞到了民夫面前。 “这上面的东西，你不认识，那你可知道……这些文字，写的东西，大致是什么意思？” “你虽说不识字，但既然能为妖……圣侯做工，这意思总不会理解不能吧？” 王景这最后一个问题一问，裴寂等人都竖起了耳朵。 没错……此人即便不识字，但好歹也应该知道含义，否则怎么把图纸变成房屋？ 不过民夫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这个，回禀老爷，草民不曾读书识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造房子，其实都是圣侯门下的弟子，带着大伙在做工的。” 这一次…… 民夫说完。 王景，裴寂等人，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简直，欲哭无泪…… 玛德，搞了半天…… 裴寂哀叹一声，“这妖人果然狡诈……这建造之术，紧要处都只传给心腹，寻常人哪得知晓？” “我等此次，果然是一场空了……” 众人哀叹不易。 现在李盛的船，已经能够出海行动…… 尽管，大伙推测，这船不能长久行驶，必有巨大彼端，但终究是未能确认…… 形势不容乐观。 现在连破解李盛的秘籍，也面临着巨大阻碍。 大伙能轻易搜罗一民夫过来，但李盛的弟子呢，这恐怕就不那么容易抓来了……事情要是扩大化，那只怕就是更加麻烦了。 不过正当众人悲叹之时，民夫忽然道。 “不过草民却是有些耳闻。这书上的东西，据圣侯的弟子们说，乃是唤作‘三角函数’、‘二次方程’之类。” “这其中的奥妙，其实圣侯是不保密的，书院之中随时可学……” “啊？！” 民夫这么一说。 裴寂等人这下彻底愣住了。 我靠……李盛居然真把看家绝学，拿到书院里去教授了？？？ 送走了民夫之后，众人始终惊骇莫名。 万万没有想到…… 这书中的绝密天机，竟然就在长安的城西书院中传授！ 这个消息对于众人来说，可是太震撼了。 他们只以为李盛开书院，乃是为了沽名钓誉，纠集朋党，打压他们这些良善百姓、忠直君子。 可是现在一看，玛德这不开玩笑吗。 李盛居然真教压箱底的东西…… 在他们看来，能建造那等神级建筑的图纸，毫无疑问就是压箱底的奇术了。 李盛居然真的教，这可不就是不可思议么。 不过…… 尽管众人震骇莫名，但毫无疑问…… 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起码思考，有了一定的方向性！ 王景沉思起来，片刻后，忽然道，“诸位老友，可有愿往李盛书院之中刺探秘密者？”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万一李盛哪天突然乖觉起来，又不教了，那大伙岂不是就彻底没机会了。 不过王景这么说，裴寂等人却还是不由得苦笑摇头，萧瑀更是直接苦着脸说道， “王兄有所不知，妖人这书院之中，也是妖里妖气。” “招收学生，并非像圣人一般，有教无类，而是要甄别户籍家境。这且不说，更关键的是……李盛这书院，入学之初，先不学圣贤之书，而是要军训一月。一月后考绩合格，方可正式开课。” “啊？” “这……军法治学？？”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一听，顿时纷纷睁大眼，忍不住皱起眉来。 这…… “唉……”王景哀叹一声，“我等都是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这军法治学？” “别说是我等，我们五姓七望诗礼传家，向来不搞粗鄙之事，便是家中的子女辈只怕也是难……难不成要去跟那妖人一般，舞枪弄棒？” “这决计不行！” 本来有了突破口，结果众人一下子……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不过就在此时，裴寂像是想起了什么。 “诸位，可还记得那民夫离开时，曾提过一个词？” “学号树里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依在下看来，这妖孽诸般奇术，应该都有一个诸法之宗，否则岂能千变万化。这诸法之宗……会不会，就是这个树里话？” 第502章 裴师父此计，可堪比孔圣啊！ “树里话？”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等人，一下子也是呆了呆。 树里话是什么话？ 难道……树还会说话？ 还是树里有神仙居住，而这些神仙会说话？ 这个奇怪的疑问…… 让王景等人，齐齐陷入了沉思。 太深奥了，太玄妙了…… 玛德，不愧是妖人嗷，这妖术都整到树里去了。 还能再妖点吗？ 果然是妥妥的妖人！ 众人迅速明悟了这一点，紧接着…… 王景深吸一口气，决定了。 “诸君，既然情况已经明了，那我等也不必再瞎想了。” “李盛这妖人，靠的多半就是这个树里话。如此以来，我等下一步……” “等等，王兄……”萧瑀忽然打断道，“这树里话……我之前对李盛此人，也算是多有留意。不过我打听到的，似乎不是树里话。” “而是……” “而是什么？？”王景等人愣了愣，难道这里面还有玄机？ 好家伙，这妖人果然诡计多端！ 不过萧瑀想起来事情了，总归是好事。 好歹多一条情报不是？ 被萧瑀这么一说。 众人顿时也集中注意力看了过来。 萧瑀想了想，努力回忆当时打探到的情报。 半晌之后，猛地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 “啊？！” “萧兄，你……” 众人齐齐睁大了眼，这可是重要情报啊！ 萧瑀这时才开口道。 “李盛的诸法之根基，不叫树里话，叫做……苛靴！” “苛靴？” 被萧瑀这一说，王景等人再次呆了呆。 苛靴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先是树里说话，现在又是这什么苛靴…… 这苛靴到底是个什么怪东西？ 不过这一次，众人已经有了一定的共识。 管他什么金靴银靴苛靴，李盛能用这奇术搞风搞雨，那就是好靴……不对，妖靴。 这妖靴，李盛玩得，大伙玩不得？ 笑话！ 咱们五姓七望个个都是当世大儒，整点什么树里话，苛靴，这还不是简简单单，分分钟就能玩明白。 于是接着…… 王景点点头，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么既然如此……这苛靴，想来才应该是我等研究的主力。至于这苛靴的意思……” “我想，应该是穿苛刻的靴子，或许是小一号的靴子……” “大伙以后也记住了，咱们要干倒这个妖人，就要换靴子，诸位可省得？” “王兄，这不必你多说，我等明白！” “明白，王兄！” “明白！” “明白！” 尽管要穿小一号的靴子，不过王景，李天城，崔白鹤…… 等人，自忖也是读书人，脚不像一些粗鄙的赳赳武夫、黔首农户一般大在，便穿小一号的靴子，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简简单单！ 不过是行动不便而已，但那又如何呢，我辈读书人本来就是劳心者，不事体力。 是了…… 想到此处，裴寂忽然之间激动起来。 “这穿苛靴之计，我看极为的妙。苛靴一穿，真正的读书人，和李盛妖人带出来的那群怪物，便可直接区分出来。” “如此方显我辈真儒生之风范！” 这个主意，裴寂一说，其他几个老者也是双眼一亮。 “也是哈……” “这倒的确是个妙计……” 郑太山老爷子一脸兴奋，说道， “李盛这妖人，开山建书院，传播邪说便罢了，还让书院中的书生，都去受军中的训练。这叫什么？” “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不错！” “郑兄说的极是！这完全是斯文扫地！是完全！” “而如今，我等却要与众不同。偏偏要穿上苛靴，远离邪道，如此……才方显我辈儒生真风采！” “学圣贤之道的真儒生，与一边舞刀弄枪，一边修炼邪术的假儒生，正好区别开来！” “还是裴师父牛逼啊！” “牛逼！” 众人这一下简直如获至宝，终于有办法跟李盛这妖人切割出来了！ 君子和小人，这不切割怎么行？ 裴寂这个思路，那简直就是…… “裴师父此计，可堪比孔圣右衽啊！” “天不生裴师父，儒道万古如长——” 就在众人热火朝天的聊着，同时，王景看着这群人一个个满脸激动，却不由得有些恍神……这个，其实穿“苛靴”这个计策，自己也还没有想好。 确切的说，是想好了，但没有完全想好。 总之不是特别想好。 不过…… 裴寂，还有郑太山……大家说的也没错。 真正的君子，就是特么的应该和那群妖人区别开来！ 于是也没有出言打断。 待到众人说罢，王景才接着开口道。 “除了穿苛靴，树新风之外。” “还有一件事，便是这树里话。” “这树里话呢……诸位都是正经人，一听便当知晓这不是什么好事，多半便是什么诡谲妖术……这树里能有什么东西说话？” “多半便是邪神一类！” 王景斩钉截铁，话音掷地有声。 说的裴寂、萧瑀等人都是面色一凛。 瞬间紧张了起来！ 这树都会说话了，让人怎么能不害怕。 妖术！国之将亡！ “不错，正是如此。” 萧瑀有些恐惧的说道，不过脸色却有些艰难尴尬，“但……” “萧兄，道理咱们也都是明白的。” “这树里话虽然诡谲莫测，危险重重，但我等却不可因其邪恶而退避。” “我等儒生，乃为天下先。我们不去打败妖人，谁来打败妖人？” “但如今妖人势力大，属实也是没办法。如今看来，恐怕也只有邪术，可以打败邪术！” “而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办法了。” “这树里话，我等日后，还需每天早晚修习功课，寻百年古树，从旁倾听，以求习得其术。另一方面，也需派出更多的探子……” “更多的探子？” 崔白鹤忽然有些走神的说道。 王景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我等需要派出更多的探子，去探听树里话，苛靴……等事的资料。不过李盛这妖人妖术了得，还有祸乱人心之能。我们不能派遣自家子弟，那是请贼入住，人选还需多加斟酌！” 第503章 绝非，一时之计可成！ 王景说完，崔白鹤肃然点头…… 接着，裴寂，李天城等人，也纷纷称是。 的确，现在要真正战胜李盛。 绝非，一时之计可成！ 当然，这开拓海外之事，的确可成…… 但大伙去海外固然好，可跟一群老鼠一样只会跑路，这也没啥用啊。 这大唐不是咱们五姓七望的土地吗？咱们也应该拥有阳光下的土地！ 因此王景这话，自然博得了一片赞同。 众人念头通达，一瞬间干劲十足。 有了突破口，更是斗志昂扬，精神丰沛！ 不过接着…… 关于这个突破口，该派什么人去当先锋军这事，众人却就有些难以统一意见。 毕竟…… 咱们五姓七望的子弟，当然不能去受那妖人武夫式的折辱，这绝对不行。 萧瑀本来有些想法，但一念之间想起被暴打一通踢出禁军的萧锐，还是打消了， 这踏马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可是圣人说的，萧氏已经折损了一个萧锐，还要接着折损不成，这肯定不行。 不过…… 萧瑀不肯出人，一直一言不发。 其他的裴寂，王景等人……同样不愿意。 之前五姓七望这几大世家之中，王玄臣，郑灵…… 几大世家都折损了子弟，大伙如今对李盛恨之入骨，这也是一大原因。 而相应的…… 现在这个状况，也没人敢怕派自家子弟去了。 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吭声…… 虎毒不食子，安能送羊入虎口。 不过…… 王景见众人都不开腔，长长的叹了口气。 便在这一声叹息之后，却也忽然…… 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点子。 “等等……诸位，你们家中可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我等完全可以……” 王景这么一说，众人倒是瞬间眼前一亮。 对啊，送子侄去这是羊入虎口，送个女儿去……即便折损了，不也无所谓吗？反正也不影响家业。 这么看来…… 还真是个好办法！ 不过王景这么一说，众人却纷纷看向王景。 王景一愣，不明白为什么都看着自己…… 过了好一阵才猛地想起来，自己之前……似乎曾经就派出过家中一个偏房的姑娘过去，现在却不知如何了…… 竟是一点消息也无？ 于是…… 王景尴尬的沉默了。 这好像也行不通…… 最后…… 众人思来想去，研究了半天，决定…… 还是派遣家中的死士去。 死士嘛，跟自己家的孩儿终究是不同的。 这些死士是怎么来的，王景这些人不比李二有巨大的人格魅力和号召力，可以像袁绍一样召集死士。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像培养羽林精锐一样。 羽林军精锐，都是皇室特意收养的各路孤儿，从小由皇粮直接养大，皇恩最重，也最为忠诚。 而五姓七望这帮人…… 在前隋，就是能与隋朝皇帝比肩的柱国，属于超级势力，那府中自然也不乏死士的畜养。 如今派遣死士，虽然…… 这邪术不掌握在自家人手中，终究是有些不稳。 不过问题不大！ 于是最后，众人也就如此决定下来。 当然，这个死士，还不能是一般的死士，必须让李盛和他的书院方面，感觉到是可造之材…… 成为李盛书院之中，李盛的核心腹心弟子，这才能获得真正最有价值的情报！至于具体的细则，当然首先应该年纪比较小，同时高矮胖瘦生辰八字…… 众人一通商议猛如虎，最后总算是终于定下了计策来。 不过就在众人感觉，这次海陆两线大军，齐头并进，双管齐下。 料他李盛也无法抵挡！ 不过说完了“苛靴”、“树里话”的事。 接着，一旁众人的智囊裴寂却也没忘了正事。 “对了诸位，这李盛最近开办这拍卖行，究竟是要干什么？” “在下所派的探子却也没探查到什么消息，诸君可有乎？” …… 裴寂这么一问，刚刚还沉浸在宏大未来之中熏熏然的王景等人，顿时醒悟过来。 也是，说未来谋划之前，眼前的问题好歹得先解决好。 不过毕竟欲成千里之行，好歹也得始于跬步吧。 王景摇了摇头，皱眉思索起来说道，“这却是没有……” 接着看向其他人，“诸君……” 下一刻…… 果然不出王景、裴寂所料，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这也就意味着…… 大伙，依然不明白李盛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此宏大的场馆，用来做皇家宗庙都足够。 李盛却用之作为商用，拿来行买卖之事。 简直是有辱斯文！ 之极也！ 不过现在的关键，不是斯文不斯文，而是造船，出海等一些列的事。 这一系列的事务，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手头有没有钱，这钱能不能花费到正确的地方，是关键。 现在李盛造船造到一半，看这船…… “如今那艘妖船，咱们合理推测，应该是没有真实出海远征之力。” “但这后续……李盛究竟能否搞到木料，我等还需警惕啊。” “这‘拍卖行’，名为拍卖，募集珍宝，我只恐这背后……” 王景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众人瞬间都明白了王景的意思。 王景这是担心。 李盛，通过这‘拍卖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趁机搜罗顶尖木料！ 这也是其他人都在担忧之事。 实际上众人不吝人手去打探李盛办这‘拍卖行’的原因，一是在摸索这拍卖行究竟有何生财之能…… 二来，自然便是担心李盛陈词机会，收集到顶级木料。 届时完成大船的制造，真的弄出一条远征巨舶来，那大伙可就麻了。 毕竟蒸汽机多半是一次性的，这桅杆风帆却是实打实的能一直用下去。 不过王景还有其他人这番担忧， 裴寂听完，却是一声轻笑。 “哈哈哈哈哈哈！” 而裴寂这一笑，王景等人也顿时蒙了一下。 “裴兄这……何故发笑？” “妖人……可能趁机钻到空子，届时完成大船再与我等到海上争雄，只怕……” “不，王兄，多虑了！” “此事，我可一直没忘了。最近诸位盯着这李盛，老夫却是盯着其他人……” 第504章 裴师父！永远滴神！ “其他人？” 裴寂突然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都愣了一下。 还有什么其他人…… 这不都是大家伙在这吗，还能有什么人。 难道有鬼不成。 不得不说，实话讲，裴寂这句话直接给他们吓了一跳。 听着就特么的惊悚！ 诡异！ 不过接着裴寂也解释了一下。 “此次要防堵妖人完成造船之事，与我等争抢海上疆土。” “我等，便需要想好办法，将这苗头扼杀在源泉之处！” 裴寂这话一说，王景等人纷纷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没错…… 不过…… 话又说回来。 咱们现在已经收购了天下的良品巨木，李盛还有什么机会？ 尽管担心，但还真的不是完全担心，因为真的想不到李盛，还能有什么办法买到顶级木材。 不过此时，裴寂却是微微一笑。 “诸位只记得一次买空了全天下的良品巨木，李盛无处可买，但却是否忘了……” “这木材，那些木材商人能卖一次，难道不能卖第二次？” …… 裴寂这话说完。 王景等人，顿时纷纷惊呆了。 我靠…… 这踏马的…… 还真是个大问题啊！ 甚至可以说，是极为严重的战略倏忽。 让李盛逮到机会，那岂不是要出大事？！ 王景震惊的看着裴寂…… “裴兄，这……这……这是不是说……” 裴寂眯着眼，微微一个冷笑之后，才道。 “没错。我等能买空木材商人的存货，但没了存货，他们也会继续进货。” “甚至于，即便我等加大力度一直收购，但……这价钱，肯定是水涨船高，他们即便不敢得罪我等，但岂能不想方设法四处寻找机会，卖出高价？” “届时……呵呵，什么叫可乘之机。这……” “不就是大大的，可乘之机么？” 裴寂这话一出，王景等人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事…… 其实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想到。 脑海之中，都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过去，他们根本就不屑于打探李盛的事情，挖掘李盛的底细。因为李盛即便妖术了得，在朝中兴风作浪。 但坐拥无数田地，有田租作为支撑，谁会真的怕他，关键也就是受气的事。 可最近这段时日，王景等人是真的焦虑了起来。 如果消息不假…… 按照李承乾的回忆和转述，那海外是真的有无穷宝藏的。 这要是被李盛盘踞下来了，那可真就谁也动不了他了。 也是因此，最近大伙才如此紧张…… 王景焦急的看着裴寂，“裴兄，这么大的事，你怎不早些告诉我等？” “这……这若是让李盛成了事，我等来日只怕就……” “哈哈哈哈哈哈！” 裴寂闻言，哈哈大笑，指着王景，两眼在花厅中环顾，笑的乐不可支。 “所以才说……近日，在下一直在忙于此事！” 王景等人一怔。 我靠…… 还好！ 还是有人在做打算啊！ 这一刻，李天城，崔白鹤，郑太山，卢长庚等人惊愕莫名，死死盯着裴寂。 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佩服！ 敬仰！ 甚至是……敬畏！ 仰望！ “裴兄……” 李天城直接激动的一拱手，“真乃我等……” 而便在此时，崔白鹤干脆眼眶都红了。 “裴兄为除妖大业，殚精竭虑……真乃我等，再生之父母啊！” “裴师父！永远滴神！” 众人一通感激，震撼…… 裴寂心中自然是十分得意。 呵呵！ 说是出身世纪大族，诗礼传家。 但真论到学识、智慧，还不是自己随便碾压这帮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让裴寂去——从正面去——和李盛博弈，他倒也真不敢，还是离不开这帮老哥们的。 于是微微一笑，享受了片刻当高人的感觉，接着也挥了挥手。 打断，也是打消了众人的震惊。 “诸位，此事大可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裴某家世虽也不小，但田地实力实不及公等。现在不动脑出力，岂不成了废人了，诸位大可不必如此。” “总之，这江东一代……所有的木材商，此时早已被在下的人，监视控制了起来，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变化之能，也休想钻空子！” 说到此处，裴寂傲然一笑。 世家大族，比起风尘仆仆餐风露宿是的商人，那级别不知搞了多少。 更何况，自己可是属于五姓七望的势力。 这帮木材商人，谁敢不从。 哼！ 裴寂得意的笑了笑，接着更道，“并且在下还要告诉诸位一件事。” “这整个江东一代所有州郡的木材商，在下不但控制了起来，而且绝对稳固。” 说着神秘一笑。 王景等人一看这表情，都有些好奇。 这封锁木材商之事……还能有多稳固？ 不都那样么…… 众人都有些不解。 不过很快，裴寂就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我派出的人，可不单单是监控江东一带的木材商，同时……还派出了另一派人马。” “另一……” “另一派人马？” 王景等人顿时议论纷纷，面面相觑，目录疑惑。 这还有两路人马？ 这另一路是…… 一道道疑惑的目光，此刻全数聚集到裴寂这里。 裴寂得意一笑。 “这另一路人马，则乔装化作外路来的客商，四处寻访，求购木材！” “啊？” “啊？” “啊？？？” 裴寂这话一说，王景、李天城等人全数懵逼，呆住了…… “这……咱们不是都将江东的顶尖木材都收购了吗，这木材商也控制住了，怎会……” “诸位，围堵只是一时，天下岂有千日防贼之理？” “而之所以无法千日防贼，难道是因为君子惧贼？非也，而是因为目光始终盯着贼，这根本难以为继！” “所以才要派出第二路人马，随时确认……这市面上的顶级木材，售价几何！” “如果木材价格下跌，则说明有了纰漏，有敢于违逆我等之奸徒，运输巨木到江东来贩卖！”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瞬间懂了。 好家伙…… 这思路，简直了。 裴师父，果然是永远滴…… 此时，裴寂也微微一笑，开口道。 “所以诸位，根本不用担心，因为近日……” 第505章 这思路也太牛逼了！ “因为什么？” 裴寂话说到一半，王景等人就按捺不住，纷纷出口询问了。 裴寂这妙计，太让人好奇了！ “因为近日，江东这顶级硬木的价格，在黑市……已然达到了三万贯以上，便与李盛这建造奇术相当。” “这等价格，也是有价无市。而且即便有市……嘿嘿。” 裴寂微微一笑， “他李盛买了去，造成桅杆风帆，这大船……也就不过是一艘罢了。” “而我等？手中良材巨木无数，想造几百艘，就造他几百艘！” 裴寂这话一说。 王景等人纷纷陷入了彻底的呆滞。 卧槽…… 好家伙，这思路也太牛逼了！ 裴寂满脸微笑，就在此时，李天城忽然紧张的说道，“可是我等……这船厂产能，只怕是有些不足。空有这许多巨木，怕也建不起来那么多大船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天城这话一说，裴寂顿时大笑。 “李世兄，多虑了！” “啊？” 李天城一愣。 接着就见裴寂笑眯眯的说道，“这些巨木……咱们悄悄的卖掉一部分，不就行了？” “卖掉一部分？”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再次愣住。 这玩意…… “可这些宝贝，咱们不是特意垄断收购么？要是主动卖掉一部分，岂不是……岂不是……” “王兄，此事却是不必焦虑。因为这些宝贝……嘿嘿嘿……” 裴寂一声冷笑。 “卖多少价钱，卖给谁，那不还是……全看我等的意思？” “只要我等卖的够高，即便有奸徒买去卖二手给李盛，又如何？那价格……料他李盛，也决计承受不起！” “等他一艘大船改造完，我等船厂都建成了十几座了，大船也造了几百艘，‘东南岈’早已是囊中之物。” “这李盛，还能干嘛？届时不过望洋兴叹而已！” 裴寂一番话说完。 王景等人彻底傻眼了。 好家伙，这居然还是一套连环计！ 而且每一环，都堪称天衣无缝。 简直完美。 无敌啊！ 逆天……太逆天了！ 裴寂这脑子……果然，不愧是当世大儒。 此刻，众人心中全都只有一个感觉。 李盛那妖人，也配叫大儒？ 话就撂这！ 咱们这裴师父，才是真正的儒仙！ 众人哈哈大笑。 这一刻，整个苏氏大宅花厅之中，一片笑声！ 振奋的笑声。 激动的笑声！ 而就在众人兴奋之际…… 这几日之后，却是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 …… 却说杭州苏氏花厅之内，一场密谋完成之后。 五姓七望商议好了对策，双管齐下，二龙抢珠，两拳出击，自觉这波思路极为完美，简直是天衣无缝。 于是紧接着，也开始了执行环节。 五姓七望之家，所有子弟，尤其是核心子弟，全数换上特意定制比脚小一号的“苛靴”。而王景，李天城……等人，则每日早晚在树前静坐，聆听“树里话”！ 虽说……这头两天也是什么都没听见，不过王景等人也未因此气馁。 想来李盛这妖孽，妖则妖矣，但呼风唤雨也是手段了得。 那么为了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像李盛一般牛逼……不对，是像李盛一般无法无天，尽管啥“树里话”也没听见，但…… 众人十分有信心，只要坚持下去！ 就一定！ 可以听到，树里话！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隔壁的船厂之中，李盛其实也是在不务正业。 没错…… 这几天来呢，拍卖行尽管是没有关张，停摆，一直在运行之中。 但是实际上，并未产生多么客观的利润。 其中的产物，大抵…… 都是李盛和附近钢厂的主官一番套磁做工作之后，弄了一堆什么方天画戟宝刀宝剑之类，通过李盛一顿操作，将这些宝刀宝剑都给来了一番做旧。 嗯，做旧当然是蒸着来，顺带搭配一些石洗之类的工艺…… 随后，拍卖之…… 尽管这一通操作猛如虎，让附近钢厂的主官满脸喜悦，因为……一下多了许多财政预算，尽管这钱也不是自己赚的，但财政一下宽松了，钢厂工作绝对是轻松了许多。 对于整个钢厂的匠人工人们来说，见到自己动手造出的东西卖出天价，毫无疑问也是一件非常鼓舞士气的事情。 因为圣侯可是说了，有朝一日，你们谁能把这炼钢流程给掌握明白了，想自立门户炼钢赚钱的。 不但朝廷绝不阻拦，如果经营遇到难处，还有圣侯我随时帮忙！ 当然…… 对于钢厂上下众人来说是大好事，对于李盛来说…… 这点收入，无疑是杯水车薪，说到底，这不过是维持拍卖行人气的手段而已。 这也让李盛不禁暗忖，这算是在唐代吃起流量饭来了吗？或许自己差不多，也可以开始兴办杂志社，报社什么的了…… 杂志、报纸这种东西，正如李盛之前所说，其实神州早就已经有了。 远在汉代，宦官蔡伦发明纸张之后。 到了东汉末期的时候，神州就已经诞生了最早期的杂志。 这不是牵强附会，这就是和现代的杂志一样，真正的杂志，史称月旦评。 当然，月旦评这玩意，在当时基本就是各地豪强野心家用来招募死士，实现野心的工具。李盛没有那个打算，不过…… 现在科举制度已经建立，隋唐帝国正在为了更多的粮食进行着思路清晰的开拓，不甘平凡的年轻人们终于有了去处。即便杂志、报纸这类东西出现，也无法再成为野心家的工具。 那么……用来赚钱，似乎也无可厚非…… 不过眼下暂时不是开搞这个的时候，不是说时机不对，而是最近已经有这么几个小项目保持人气热度了，而且李盛也有另一件要事要忙。 这件要事，自然……便是钟表项目！ 这个项目，李盛最初的规划，原本是要等待好一阵子才能拿到零件。 因为订单虽然下了，但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 五轴的数控机床，一万多就能买一台，有些甚至比苹果手机都便宜。 没有这种东西，自然要等待钢厂表现。 第506章 组装座钟零件！ 不过结果非常出乎李盛的意料，杭州这里的钢厂，出产品令人意外的快。 不过几天的功夫过去，李盛居然就收到了第一台座钟的全部零部件…… 这让李盛大感意外。 和钢厂方面交流之后，李盛才知道…… 事情原来是这样。 一开始呢，本来钢厂的主官也是头大，圣侯的差事……能接到，尽管是个荣幸，但另一方面也就意味着，这任务定然不好做。 之前整那名刀名剑，除了做旧工艺人造古董让整个钢厂上上下下直呼逆天，其他的什么花纹之类，反而没有那么难。 这里的钢厂之中，许多匠人师傅都是江东一代资深的铁匠师傅招募来的。而江东一代本就富庶，喜好收藏名刀名剑的大族豪绅也不少，再加上还有各种打制首饰的业务，经验自然没少积累。 带着这些经验到了钢厂之中，打制刀剑自然简单。 而座钟零件就不同了，其中有大量的几何形状，如果做的不规范，那是很容易就翻车的，最后根本拿不出合格品。 关于合格品这方面，李盛没有含糊，钟表这种东西也不可能含糊，直接交给了钢厂方面一批木质的阴、阳模具，比着必须分毫不差。 不然走时不准那岂不还是白搭？ 即便现在这钢厂里的匠人师傅都是老师傅，但李盛还真不怎么乐观。 因此才猜测，需要不短的时间。 不过意外的是…… 这一番交流之后，才知道钢厂里最近调来了几个长安那边的匠人师傅。 长安方面的钢厂，其中的匠人师傅也未必就比江东的铁匠师傅厉害多少。 但却因为有了精密加工的不少经验，还有最关键的…… 具有基础的几何学底子，比如三角函数，圆形面积公式，锥形体积公式……等等一系列看似粗浅，但却非常重要的数理基础。 实际上，这正是当初李盛告诉长孙冲关于基础教育重要性的原因。 大唐的孩童有了全科目的底子，将来无论走哪一行，都能有转行的底气！ 当然，这是最大的原因，但也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这钢厂之中除了长安来的师傅以外，还有几名前首饰匠人。 手艺，那叫一个巧。 根本就不用什么精密数控机床，就能手工打制出完美的渐开线齿轮！ 这天李盛带着徒弟马周、助理武媚娘过来验收，看到了货，简直是瞠目结舌，这手工简直是绝了。 李盛不由得看向这名老匠人，“老先生，请问您贵姓？” 李盛惊愕的睁大眼，突然一提问。面对这来自长安、名动天下的朝中新贵，老人很明显紧张了一下，不过心理素质显然不错，直接就恢复平静，拱手一礼。 “回圣侯，老朽姓齐。” “这……圣侯，可是东西不好么？” 老者很明显早就耳闻过李盛造出手榴弹、神臂弓的事迹。 尽管不知这圣侯手上的功夫如何，但能设计出这等神物，明显就已经是匠人之中出神入化的水平了。 说白了，他这次，可是慕名来见李盛的。 因此见李盛发呆这么一问，顿时就有些紧张。 不过……显然，他的紧张其实是多余的。 李盛问候了对方，算是行礼之后，紧接着就低头再次看向了手头的货。 一个个齿轮，做的极为标准。 治好强迫症系列！ 令人难以置信。 李盛脸上很快露出惊喜之色，“不……老先生，你这手艺太强了。我靠……” “这手艺要是去导弹之类的军工，不分个几套房都说不过去啊……” 李盛还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档节目。 就是军功企业的手工工人有多厉害？能打磨两个金属平面，然后…… 两个金属平面贴在一起，竟然会粘连。 ——因为极度的平整，金属原子之间甚至出现了融合迹象，就牛逼到这种地步。 而现在……这些齿轮，一颗颗就让李盛隐隐有这样的感觉。 最终…… 李盛眉开眼笑，抬起头，转头看向一旁的主官。 “嗯……东西非常完美。” “而且这个手艺，以后我大唐绝对是不可或缺的，给朝廷上一份奏疏，为老先生申请一份官身和俸禄吧。” “如果能教出同样水平，或者更加厉害的徒弟……” 李盛转头看向老者，笑道，“到时候我再亲自上奏疏，为老先生请功！” 被李盛这一说，老者直接吓坏了。 “这……圣侯，这怎么使得？我一个匠役，本就是贱役，怎么能……” “呵呵，老先生说的不错，在过去，匠役都是贱役。” “但在以后……如果老先生希望匠役恢复成贱役，可以去找陛下告御状。但这奏疏，本侯上定了！” 李盛也是感慨万千啊。 都说神州古代，手工业文明曾经极为发达。 在宋代，甚至出现了大型货船开往海外，满载着铁锅等手工业品出去贸易的盛况，几乎与现代无异。 但因为种种原因，这些手艺大量失落。 现在…… 既然被自己碰到。 而且还是这种，既是传统手艺，又对新的工业有重大作用的手艺人。 李盛自然要尽力保护起来。 这天…… 满载而归，李盛心情简直好到爆，好久没有办事这么顺利过了。 马车行驶在回归之路上。 李盛想想当初为了给蒸汽机整大型零件，可是很费了好几个月的功夫。 这回居然几天就搞定了，让他只能感叹，劳动人民果然是卧虎藏龙…… 李盛满脸激动，马周和武媚娘也是兴奋不已。 不过这两人关注点不同，武媚娘是为下一步能够赚钱开心，马周则是知道，这造船的进度又能快一大截了。 乘风破浪，这才是男儿汉的浪漫…… “公子，这座钟……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看到成品？” 武媚娘会看各种奢侈品的成色、质量，并且十分精通。不过这些钢铁一类的工艺，她就不太了解了。 而她这么一说，马周也顿时看了过来，对这个问题十分关心。 因为……两人这天也十分开心，但却不完全开心。 因为组装！ 才是一切的关键。 第507章 区区钟表，算得上哪门子高科技？ 武媚娘和马周会有这种认识，并不是孤立的，实际上差不多也是李盛身边的弟子、匠人师傅们的共识。 但凡当夜见过李盛画过的简易钟表结构示意图的，都知道这玩意有多复杂。 尽管李盛似乎特别在乎钢厂方面的手艺，拿出的成品能不能达标。 这让众人都有些诧异，零件的打造……有必要那么精细吗？ 这又不是做首饰，要那么精细干嘛。 反而是…… 关于李盛的钟表结构示意图，在船厂上下众人之中引起了规模不小的讨论。 因为这玩意，实在是……出了李盛，没有一个人能看懂。 甚至哪怕是李盛带来的，城西书院的学生们，也就能看个大概。 能够不太精确，不太确信的指出其中应用了一些结构，这些结构是李盛在书院时提到过的，又或者某些结构，用到了什么样的原理，这个原理是因为…… 但无论如何。 船厂里，李盛麾下这帮人马，顶天也就认得出只鳞片爪，至于整个钟表的运作体系，那是绝对没有人能够描绘的。 这玩意不是别的，就是特么的黑科技！ 也是因此，武媚娘和马周都十分关心这个。 不过两人问起，李盛闻言怔了一会，坐在马车里……却是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唉……” “公子，何故……” “圣侯，怎么了？” 两人这么一问，李盛却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事该怎么说？ 在后世，最初为了造原子项目，曼哈顿工程之中，计算机绝对是主角中的主角。没有了洛斯阿拉莫斯中心的计算能力，这个项目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再后来一些的时候，所有的工业项目，全都离不开计算机了。 信息技术的进步，必然推动思考方法的进步，必然带来技术的大发展。 但…… 神州这个地方，尽管百姓总说天佑中华，但这话与其说是一种装逼、或者一种祝愿，更像是一种乞求，哀叹。 纸张发明之后，可跨越巨大地理鸿沟的、传播便捷的、可重复阅读的图像通信，也随之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按理说，神州，才应该是工业革命的起点才对。 但自汉亡以后，神州直接陆沉数百年。 最先进的信息技术，只成了司马家搞建安文学的玩具而已。 后来好不容易到了唐代，不过…… 李二用毕生精力推动发扬的均田制，在李二去世后迅速腐化瓦解，渐渐的唐代也变成了豪强当道的混沌之地。 掌握技术的人不掌握资源，工业革命自然也无从谈起。 这让李盛只能感叹，玛德神州果然是……命是真的不好。 如果神州命好，至多二百年前就应该已经出现蒸汽机，现在已经进入汽车遍地的时代才对。 区区钟表，又算得上哪门子的高科技？ 不过这些东西，李盛也没有说太多，马周和武媚娘多半也听不懂。 只是道，“这东西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只是最粗浅的机械系统而已。” 李盛这么一说，马周和武媚娘直接愣住了。 我靠，好家伙…… 就这玩意还粗浅呢，圣侯你这玩笑开的怕是有点…… 两人瞠目结舌，李盛笑了笑道。 “这事，你们还真不必吃惊。等到大唐的小学四处兴建起来，到时候遍地的学生仔，最多学到高中，就能解读这些系统，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大概……也就是学到十七八岁，人人都能自行设计。” 李盛并非夸大，要说后世那种军用、工业用的计时器，高中生当然做不出来。 但依据单摆原理，做一个早期的摆钟，真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于在后世，别说高中生了，许多学校里初中生都能搞。 尽管李盛这么说…… 不过马周也好，武媚娘也罢。 现在毕竟是事未定鼎，一切都是不好说的。 谁知道中途又有什么险阻呢…… 那钟表结构示意图，怎么看都是复杂无比。 甚至现在他们只是回想一下，就感觉头大。 那玩意的复杂程度，简直都不像是人能想出来的。 而当时自己看到的还是结构的示意图而已，不是结构图。 严格的图纸，李盛平时作事所用的那种，武媚娘也好马周也好，都是见过的，只会更加严谨，同时更加复杂！ 这种东西，怕是想想都不可能简单吧…… 不过既然李盛这么说了，大家不过是为李盛奔走办事，也就只得姑妄听之，当然心里还是知道，不能太乐观的。 不过…… 这古怪的心理准备很快就崩了。 因为取回了零件之后，还是中午。 众人本以为组装这件大事，要第二天才开始，持续起码一个月才能搞定。 然而这天马车一到船厂，李盛就直接带着一堆零件，到自己的小院子后院里闭关去了。 当然，这个过程…… 武媚娘也好，其他人也好，下意识都以为李盛是在做准备。 紧锣密鼓的准备！ 毕竟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了。这事别人不可能搞得定，而李盛当然也会需要帮手。 马周甚至私下和同僚聊天，告诉了旁人这事，甚至众人还不约而同的一起温习起了城西书院的功课…… 然而这天下午，还没到晚饭的功夫。 只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后…… 李盛的侍女杨玉环，给李盛送完了饮料。 从后院出来后，正好碰到了武媚娘。 两人一聊天，这武媚娘顿时就发现不对了。 “不对吧，姐姐……你确定，你看到了一只有指针的日晷？” 武媚娘的表情惊讶的无以复加。 虽然“有指针的日晷”听起来有些怪异，毕竟哪个日晷还没指针了，但…… 杨玉环描述了一下这个奇特的“日晷”，武媚娘立刻就明白了。 杨玉环说的这日晷，绝对不是真的日晷。 后院，李盛忙碌完，正在一面转来转去观察，一面休息…… 就在此时，杨玉环送饮料进去，看到了这个“日晷”。这能是一般人说的那个“日晷”么？ 这毫无疑问，根本不是原始的日晷，而是…… 座钟！ 第508章 这…这就搞定了？ 座钟。 绝对是座钟！ 武媚娘愣着神，呆呆的再次问了杨玉环一遍，接着果然得到了这个回答。 心中顿时彻底确定。 那绝对就是座钟！ 并且…… 根据圣侯的描述。 这座钟，分为多个模块，有“钟摆”，有“表盘”…… 而这表盘就类似日晷，上面是标志着时辰的刻度。 但与日晷不同的是。 日晷指示时间，是凭日光照射日晷上竖立的指针，以影子来指示时间的。 而座钟不同！ 座钟上的指针，并非竖立，而是连接在中心的转轴上，与时间刻度盘平行。 随着中间的转轴转动，指针也连带着被带动，在刻度盘上转动，指示时间。 这中间，最大的区别，就是这座钟计时，不依赖阳光。 并且，日晷指示时间，且不说阴雨天气会大受影响。 甚至在一年四季当中，因为季节的变化，日晷的准确度也受到明显的影响。 更不必说，日晷这东西，使用时需要放平。 有多平放多平，否则必受晷盘本身的干扰，计时失准。 但座钟，则完全没有这些影响。 无论在何时何地，计时都是同样的准确。 换言之…… 日晷，在出海的大船上，计时效果极为一般，但座钟……则完全不同，效能要好的多！ 这不可思议的强大性能，其来源，正是背后复杂的机械结构…… 但…… 也是因此。 武媚娘一听到杨玉环的谈笑之语，顿时就惊呆了。 这么复杂的东西，这……这就搞定了？ ？？？ “不是，玉环姐姐，你确定……公子的座钟，已经在转动了？” “那物件叫座钟么……难怪和日晷有些不同。”杨玉环掩口一笑，花枝摇曳，动人心魄，“的确是在自行转动。要不是公子所为，我还以为闹了邪祟呢。” 武媚娘深吸一口气。 这下明白了。 公子，果然已经将座钟完成了…… 对杨玉环苦笑一下，武媚娘顿时起身，“玉环姐姐，今日恐怕有的忙了，只能失陪，还请姐姐勿怪！” “哦？”杨玉环微微一怔，不过接着就笑道，“你们啊……什么时候清闲过？你们且去忙，姐姐给你们做些点心来。” …… 不一会…… 武媚娘迅速行动。 这件事太过重大，关系到这段时间造船大业的全盘计划。 她不敢耽搁，立刻去见李盛本人。 不过在路上，却是先遇到了马周。 这一交流，马周瞬间也懵逼了。 我靠，认真的？ 那玩意……图纸一看，就跟天书没什么区别。 就这一个多时辰，圣侯他……他就组装完成了？？ 马周满脸骇然。 这也太恐怖了！ 随后武媚娘去见李盛，马周也立刻跟着去。 一路上还碰到了不少造船厂的同僚，于是消息迅速传开。 不一会的功夫，差不多整个船厂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震惊无比！ 而随后，众人也终于见到了李盛。 以及…… 李盛面前，那台一人高的大座钟。 此刻，李盛正在座钟背后不时摸摸碰碰，调试时间。 总的来说，这个座钟李盛还是十分满意的。 计时十分精准！ 尽管比起后世的钟表，那是根本不能比。 后世钟表，即便是比较便宜的那些，每24小时误差最多就在两三秒这个范围——这还是机械手表刚刚在神州普及的20世纪后期。 到了李盛所处的时代，大多数人直接看手机。 而手机的时间，直接通过网络校对，标准是精准到无以复加的原子钟，跟卫星定位系统用的同款。 而除了手机，哪怕一般人消费的机械表，误差也都已经变得极小。 眼前这大座钟。 要是按前世李盛的眼光，玛德这玩意体积笨重就不说了，关键又不是什么有收藏价值的古董…… 每24小时计时的误差，更是达到了夸张的十几秒。 这在后世的钟表行业绝对是没法出厂的，妥妥的粗制滥造。 但在当下…… 李盛不得不说，自己已经非常满意。 因为即便误差十几秒。 这个座钟的计时功能，依旧远远胜过日晷。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人分不清白天黑夜，需要日晷来帮忙，也不是日晷上的刻度设计的不够精妙。 实际上凭良心说，日晷上的刻度设计，在神州这些潜心好学的道士努力之下，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精妙，内部包含了大量神州本土的天文学，而这可都是心血的结晶。 然而这一切，依旧比不上座钟。 因为…… 很快，马周、武媚娘，带着船厂中的一众工作人员聚集到了李盛这里。 李盛一点头，院门打开，众人一拥而入。 当然，不是整个船厂的人，那太多了，这是之前和李盛开会的人，属于骨干成员。 见到座钟之后……马周，武媚娘，以及整个船厂所有人…… 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好家伙…… 这玩意居然还真被圣侯给造出来了，而且…… 这指针，居然真的会动。 甚至众人还能听到一声声奇妙的“滴答”、“滴答”……声。 清脆，平缓，稳定！ 即便只听这滴答声，众人也能感觉到，这座钟绝对是好东西。 用来计时，绝对好使！ 见众人到来，李盛微微一笑。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好吧……大家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 “不是，圣侯，这个……这个座钟，真的完成了？” 马周满脸呆滞，不可置信的看着一点一点绕着表盘，按着刻度移动的指针。 这东西的神奇程度，可以说完全超出了他过去对“机关术”这个概念最疯狂的想象。 自己会动，光是这一点，马周就觉得太特么不可思议了。 此时不光是马周。 整个院子里，周遭其他人…… 船厂中的一应骨干，又有哪一个不是这样的神情。 亲眼见证如此神奇之物诞生，太震撼了！ 不过对于众人的惊骇，马周的询问…… 李盛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完成了。我说了，这本来就不是多复杂的东西。” “这个座钟走时不错，明天大家准备一下，三万贯起拍吧。” 第509章 精确计时！ 见到座钟的震撼感觉，让马周等人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了。 随后李盛安排起了拍卖事项，众人自是满口应允。 这么复杂艰巨的组装，咱们圣侯一个时辰就能搞定。 这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圣侯要不是神，那恐怕天上都没有神仙了。 牛逼！ 众人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感觉。 圣侯，牛逼。 不过就在众人要分头去忙碌的时候，一旁的武媚娘打量了座钟半天，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可是，公子……这座钟，似乎……”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一个计时用的东西，恐怕……未必会受到追捧。” 武媚娘觉得这话有些不合适，但还是说了出来。 李盛双眼微微睁大，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错，说下去。” “嗯……那妾身就说了。” “这座钟虽然厉害，但计时这件事，日晷，漏刻……这些东西也可以做到。而以彰显富贵来看，座钟虽然看上去端庄大气，但比起漏刻，更少了一份古圣人之世的情怀……” “这座钟的特别之处，我等自然是明白，这乃是集中无数智慧所成，绝非其他可比，更何况还如此精准。可是……这其中门道，我等知道，外面一般人，恐怕就未必了然……” 武媚娘接着道，“这三万贯……也是不低的价钱。若是外间之人都望而却步，开盘遇冷，恐怕……对拍卖行本身的名誉，也是一场打击啊。” “公子……要不，咱再想想？” 武媚娘觉得这个事，真的不能草率。 这几日拍卖行运营下来，武媚娘对于李盛提出拍卖行这个商业模式，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因此经营起来也格外用心，毕竟这可是公子想出来的。 但…… 也正是因此，武媚娘就怕一个不对，这座钟没卖出去，拍卖行反而因此遇冷，那就太可惜了。 说罢…… 武媚娘其实心中也没什么底气，只是因为本着良心，尽力思考之后才提的建议，因而低着头说完，还是鼓起勇气，看向李盛的双眼。 其实不光是武媚娘。 被她这么一说，马周等人也紧张了起来。如此精妙的造物，是好东西不假，但这个好处，一般人哪里知道？ 届时没人识货，岂不难受？ 而下一刻…… 面对众人的目光，李盛却是微微一笑。 “媚娘，这方面……你担忧的没错。” “这个风险意识，也很好。不过这座钟……远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日后你们就会明白了。” 李盛这么一说，武媚娘和马周等人却是一愣。 这话……有些敷衍，但敷衍之中，反而显得李盛有一股说不出的自信。 好似对这座钟的前景，有强大的自信。 众人不明就里，面面相觑，心中都感纳罕…… 李盛见状，再次笑了笑道，“这个事，你们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在灵州研发蒸汽机的时候，没有顺带着搞座钟，正是为此。大伙担心的没错，不过……” “也不要忘了，这地方是江东。富户遍地，有的是人喜好收藏各种奇物。” 被李盛这么一说，武媚娘微微一怔，不过接着再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没人识货，的确有可能，但江东这地方，有钱有闲的富户并不少，完全没人识货的可能性，倒也真不大。 而拍卖会那种场合，只要有一人识货，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会跟着识货，也真没啥可担忧的。 不过……这和李盛所说，“这座钟远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似乎又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总之是心中安定下来，工作也就可以开展了。 众人很快领命而去，就剩下李盛在院中继续调教座钟。 便在此时，杨玉环端着饮料茶点走了进来。 李盛一见便有些不好意思，“听说你在家也是大小姐来着，现在这……大伙喝饮料吃便餐都靠你，辛苦了哈……” 杨玉环闻言嘴角微笑，脸上却是佯怒道，“看来你是将我当外人了？” “我都成你丫鬟了，那就是你的人了，不洗手作羹汤，难道你来伺候我不成？” “乖乖把点心给姐姐吃了，听到没有？” 李盛直接无语，好家伙上房揭瓦是吧，等爷这波忙完了，看不给你伺候的天翻地覆就完事了…… 不过杨玉环调戏李盛，说完却又注意到了一旁的座钟。 好奇的睁大眼，“这座钟……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为何他们都对这东西如此看重？” “这个……” 李盛怔了怔，也看向了一旁的座钟。 这一次，看着座钟，李盛却是双眼眯起，眼中流露出精光来。 “这东西的价值，那可大了去了，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李盛没有解释的……其实是座钟真正划时代的优点。 这个特点，在座钟这东西发明之初，甚至都算不上多大的优点，也根本起不到瑕不掩瑜的作用。 但却正是因为这一特点，座钟才成为了划时代的产品。 这玩意，能当秒表用。 精确计时！ 而有了精确计时的能力，接下来就可以衍生出更多的应用。 比如在物理实验中，可以计算功率、效率。 在化学工业中，更是设计化工工艺流程的关键工具。 没有精确计时，你怎么知道各种反应要消耗多少时间，如何衔接搭配？ 没有精确计时，如何统计功率？功率都统计不了，什么机械都只能止步于奇技淫巧，因为……没有功率这个指标，机械又如何优化、进步呢？ 这一切，才是座钟真正的价值！ 不过这些东西，要解释起来太费劲了，李盛也就没有多说。 反正时间一长，好马行千里，有什么好处早晚会变得肉眼可见，届时也就不再需要解释。 不过比起这个，武媚娘提到这东西商业价值可能不如预期。 李盛虽然安慰了这帮下属一番，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江东富庶，具体富庶到什么程度？真的足够支撑这么高的售价？ 李盛其实是没那么放心的。 第510章 李盛到底在玩哪出？ 没那么放心，也不等于完全不放心。 当然，更不等于完全放心。 所以李盛思索了一下，吸了口气还是说道。 “对了……媚娘刚刚离开不久，你帮我告诉她一下，这座钟的起拍价，改成一万贯！” “哦？……是，公子！” 杨玉环开玩笑归开玩笑，还是知道自己是李盛的侍女，当下答应下来，快步向院外走去。 见杨玉环也离开，李盛才不由陷入了思考。 这一年来，自己搞的都是各种小项目，而且所有产品上市就是绝杀，渐渐的也忽略了市场。 “看来也是要反省一下，不能膨胀啊……” 李盛摇摇头。 尽管三万贯改一万贯，这想想是有些亏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一万贯的定价，能稳稳的把货卖出去，就比什么都强了。 不过…… 拍卖开始后。 发生的事情，却让自省不可膨胀的李盛，彻底傻眼了…… 因为来的客户不是旁人，正是……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裴寂，萧瑀……等人。 神州最富的一群人。 五姓七望！ …… 却说这一日李盛打发了武媚娘等人去筹办拍卖会。 而消息，不久后…… 自然而然，也就传到了王景等人的耳目之中，很快在苏氏大宅内的花厅里，展开了讨论。 “座钟？” “座钟是何物？？” 此时王景等人，本来是在府中养生。没错，就是养生，此刻的王景等人，几乎再想不到任何忧虑的理由。 尽管李盛这妖孽依然大摇大摆的横行。 而且，“苛靴”属实是不太好穿…… 但这点考验，对于真正的大儒来说，根本不是事。 一旦习惯下来，尽管前些日子脚有些痛，不过王景等人到底是深明大义的当世大儒，很快就逐渐适应下来。 其中最努力的崔白鹤，甚至已经开始穿更小一号的苛靴了。 树里话尽管目前还没人听到，但是相应的…… 王景等人，也没有在听树里话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 换言之，毫无疑问。 过不了多久，大伙就能听到树里话，并且很快就能掌握李盛的奇术。 届时，李盛有的，咱们也有了。 而李盛没有的呢，咱们还是都有了。 而且，只要咱们有的，那李盛就绝对不可能有。 这叫什么？ 无敌！ 现在就是无敌，天下无敌！ 不过这天，王景、裴寂、李天城等人，正在这花厅中聊天烹茶，互相之间交流穿“苛靴”的心得体会。 正聊的起劲，便在此时…… 王景的老管家找过来了，一旁还跟着满脸苦色的苏大寿。 王景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苏兄？” 说着王景又看向苏大寿，满脸的不高兴，“不是说了，闲杂人等休得干扰，怎么……” “王老爷，这……苏某也是没办法啊，刘管家说有大事，苏某哪里敢耽误，这不就……这是拉都拉不住啊。” 王景于是随即看向老管家，“怎么回事？” “我说的不够清楚？” “这到了杭州，我苏世兄乃是东主，这才是我王某的管家，你不过是我一条狗而已，为何要来打扰于我？” “嗯？” 王景这么一说，老管家面色一滞，不过紧接着就紧张起来。 但还是满脸谄笑着，急道，“老爷，圣侯那边有情况啊！” “有情况？” 老管家这么一说，王景顿时愕然睁大了眼。 有情况……是什么情况？ 此时不光是王景，裴寂等人原也对这老管家不屑一顾，这么无礼简直看一眼都污眼睛。 但是这一刻，众人却不由得齐齐将目光移了过来。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李盛这妖人还有啥活可整？ 众人一瞬间悚然一惊，心中一下子就压上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 王景摇了摇头，勉强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出事？出什么事？ 谁说就是一定会出事的，荒唐。 李盛不过贩卖些东西而已，大伙能吃什么亏？不可能。 绝不可能。 整理了一番思绪，接着王景吸了口气，还是看向老管家说道， “那就说说吧，这李盛……在卖什么东西？” “回老爷，是座钟。” …… “座钟？……” 待到老管家一通说完，王景等人皱起了眉头。 根据老管家的描述。 这座钟呢，是一种类似于日晷、漏刻的东西，是一种计时器。 计时器呢，顾名思义，就是用来计时的。 不过与日晷、漏刻不同的是。 这座钟，据传乃是李盛以高明的机关术制造，极为精巧，奥妙无比。 即便不靠阳光、滴水，也能准确的是指示出时间。 端的是极为好用！ 不过…… 王景等人听完，却是面面相觑，你也懵逼我也发愣……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就这玩意？ 不是直线穿越汪洋的神级大船？ 不是毁天灭地的超级兵器？ 不是能日产千斤的钢铁产能？ 李盛居然仅仅是发明了一个计时的东西…… 这让王景等人，都本能的感到有些不真实。 听着都不像是李盛的手笔！ 而且…… 话又说回来。 这什么座钟的，说是计时。但任何东西，说到底都是可以计时的。 换言之，谁需要一个花里胡哨价格昂贵的日晷？ 这就更显的这东西莫名其妙了。 根本就……就没有必要发明这玩意吧？ 座钟莫名其妙，比起日晷分明就没有什么价值。 而李盛会造座钟这种无用之物，就更显得莫名其妙了。 因此王景等人愣了好一阵…… 随后，王景才迟疑的抬起头，看向老管家道，“你确定？这座钟……” “就仅仅是计时用的？没了？” 老管家一怔，接着却也赔笑着说道。 “禀老爷，没了！” “我去……” 这下，王景等人就不禁懵逼了。 直接傻眼。 玛德，这就奇怪了啊…… 李盛到底在玩哪出？ 众人面面相觑了老半天，也没人说的出门道。 不过就在此时，裴寂忽然目光一闪。 一道神光，从双眼中暴起。 紧接着豁然抬头，看向老管家，“刘管家，这座钟起拍价格多少？” 此时的王景裴寂这伙人，已经对“拍卖”这个奇怪的生意模式有了一定了解。 第511章 还请裴兄明示啊！ “老爷，万贯！” “万贯？！” 王景等人听完，立刻就陷入了沉思。 这价格，可耐人寻味了。 在半月左右的时间里，王景等人已经知道了，“拍卖”这种生意，大致是一个什么样的流程。 尽管他们自己是没去过，毕竟是李盛这妖孽搞出来的幺蛾子。不过听说之后，对这种场合还是十分神往的。 总体来说，就是拍卖行方面，会将搜罗来的宝物，定下一个起拍价格。 定下之后，低于此价格者，不得买入。 其他人，则可自由竞价，想出多少出多少，只要比旁人价高，便可入手宝物。 当然，“竞价”这种东西，古已有之，从蛮荒时代起就有，有“价格”这个概念，就必然出现竞价。 王景等人也知道这一点，这个拍卖本质上也没有什么新鲜之处。 但区别在于，拍卖这事呢，是将所有的竞拍者，召集到一个屋子里。 这么做，比起四下自行到处联络买家和卖家，有什么好处。 别的不说，首先效率高了不少…… 但这不是重点，王景等人不在乎这个，关键是……这么一来，叫价最高者，就可以得到所有其他买家的惊叹于敬服。 那感觉还不是刚刚的，简直爽爆了。 王景等人作为五姓七望大族之长，简直根本没法拒绝这么爽的事。 当众炫富，明着炫，简直人生极乐了属于是。 不过…… 李盛干嘛拍卖这么一件东西…… 众人十分不解。 不过很快，裴寂接着又笑着开口了。 “诸位，这其中奥妙，我明白了！” …… 裴寂忽然说话，王景等人顿时看了过去，纷纷面露喜色。 李盛这妖孽，不怕他来硬的，毕竟大家有的是资本。 怕就怕他来阴的，几次三番让大伙损失惨重家财大出血，简直罪大恶极。 现在这情况，玛德绝了，又是看不懂的诡计…… 还好有裴寂这等饱学大儒给兄弟们解读，不然真不知道又要被这妖人坑成什么鬼样子。 于是接着，裴寂就开口了。 “依我看，李盛这妖徒，分明是在做困兽之斗！” “困兽之斗？” “困兽之斗是……？？” 这个词出现，王景等人都有些不解。 现在大伙已经掌握了李盛犯罪的源泉，也是李盛所有的底气，那就是“苛靴”，以及“树里话”。 掌握了，但是没有完全掌握。 但至少呢，大家有了一个起点，已经开始走在了“苛靴”与“树里话”的康庄大道上，这是最好的。 不过这一切毕竟还没完成吧，李盛好像也谈不上……困兽之斗？ 这个词的意思，是用在面临重大危机的个人和组织上的。 李盛现在面临啥了？ 被众人这么一说。 这个眼神，这么一看。 裴寂微微一笑。 “李盛奸贼，面临的不是别的。正是这桅杆问题。” “诸位可还记得，在下亲自派出了一路探子，专门四处搜罗顶尖的良木名材，随时探查价格？诸位可能不知道。” “如今江东一代，这些良材巨木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两万贯一棵，这还是数日之前的回报。” “短缺到了如今，又过了好一阵子，这价格恐怕是已经来到了三万五万——毕竟这是江东，多水之地，百姓依船而生。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价格焉能不暴涨？” “而这种时候……” 裴寂笑的两眼都眯起来了，“李盛拿着朝廷的预算造船，如今在造船之外，要耗费多余的数万贯。” “诸位可想想，这长安，李二……一旦问起来，李盛却要如何回答？” 裴寂这么一说。 王景等人顿时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们陷入了沉思，而是大脑，直接空白了起来。 以为你……这群人在前隋，都是柱国级别的大人物。 对于皇差无法完成这种事，几乎就没有概念，或者更确切的说…… 在隋朝，皇帝根本就不敢给柱国们布置他们无法完成的任务。 比如抗击高句丽，比如赈灾…… 而如果布置了这样的任务，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油水多到卡路里溢出…… 因此裴寂这话说来，王景等人都是不禁一愣。 “呃……这个……” “这……这该怎么办？还请裴兄明示啊！” “唉……” 裴寂看着这群老友，不由得轻轻一叹。 玛德，这群人都是只在前隋的好时候当的官，甚至后来都没有面对过隋朝科举的恐怖。 而现在呢，情况完全不同，只能说是世风日下，这人心不古…… 不过兄弟们问了，裴寂也不打什么马虎眼，接着明说了。 “其实就是，李二给这妖孽下的旨意，是让他建造船厂，造船，对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然后呢？” “然后……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良材巨木的价格，已经来到了数万贯。你们说这李盛，还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真刀真枪的掏出这数万贯！” 裴寂这话一出口。 王景等人吸了口气，双目瞪大……紧接着，立刻就明白了。 搞了半天…… 原来是这样…… 要按这样看来，那的确是…… 李盛现在的处境，的确十分危急啊！ 这就妙了…… 妙极啊！ 这一刻，王景等人哈哈大笑！ 整个花厅，不，整个苏室大宅，都在大笑声中颤抖。 爽！ 太特么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接着，也诞生了一个问题。 王景忽然皱眉低头，十分认真的疑惑着看向裴寂， “可是裴兄，李盛此时已在存亡之秋。但……这座钟，售价可是万贯起步，万一真受追捧，岂不让这妖孽得了喘息之机？” 王景此刻的心情，是既焦躁，又兴奋。 兴奋，是嗜血的兴奋，恨不得生吃李盛而后快！ 焦躁，是忧虑的焦躁，就怕这天赐良机，再错过…… 于是王景满脸忧虑的看着裴寂了。 面对这目光，裴寂露出一丝淡然的高深微笑。 接着道…… “王兄啊王兄，你怎么又忘了？” “这良材巨木，可全在我五姓七望手中。李盛便能拿出高价……又如何买得到呢？” 第512章 李盛的师承？ 裴寂这么一说。 王景等人，顿时愣住。 李天城，崔白鹤……等人，纷纷满脸呆滞，猛地沉思起来。 是了…… 李盛现在，即便能拿出钱来，又怎么买得到桅杆的材料呢。 这货源，说到底是在咱们自己的手里。 卖不卖给李盛，那不还是看咱们自己的意思？ 这一下…… 王景等人，就念头通达了，再无忧虑。 “哈哈哈哈哈哈……” “好！” “李盛这妖人，无法无天惯了。如今货源尽在我等手中，看他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哈哈哈哈哈哈！” “只要我等严防死守，不让各路木材商人钻空子，这李盛……就休想逃出生天！哈哈哈哈哈哈！” 便在此时，裴寂微笑点头。 并且接着，就继续说道。 “不单如此，并且诸位可以想想……” “现如今这个木材价格，即便李盛偶尔逮到机会，找到了货，也没用了。” “啊？” 裴寂冷不丁这样一提，王景等人都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让李盛找到了木材也无所谓…… 这好像不能无所谓吧。 不过裴寂接着就解释了。 “诸位可以想想，李盛此獠，李二要他造船，难道是只造一艘吗？” “如果李二要的只是一艘大船，那他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专门派他的左膀右臂李盛出来建造一座大船厂。” “这一座大船厂出来，不可能只建造一艘大船就算完事。李盛得到的旨意，必然是要建造一整只船队。” “诸位可以想想，这一整只船队，要用多少良材巨木？” “李盛即便弄到了一根两根……那又有什么用呢？” “此次李盛拍卖这什么座钟，即便他真的筹到了万贯，乃至数万、十万贯的钱，那又如何。” “他买不到木材。而且即便侥幸买到了，也没用！” 裴寂的嗓音，铿锵有声。 带着古典大儒特有的一身正气，声如金石！ 果然，裴寂话一说完。 王景等人齐齐深吸一口气，一同呆住了。 啊……这。 大伙本来以为这厮杀的前景够美妙了。 可是没想到。 大家想的美妙虽然美妙，但还不是完全是美妙。 现在这一番，才是真正的每秒。 裴师父这波，这波是…… 死亡宣告！ 简直牛逼。 算无遗策！ 王景等人呆滞了好一阵，都不敢相信原来局面已经这么乐观了。 片刻之后…… 花厅之中，才爆发出一阵大笑。 前所未有，开怀大笑！ “哼！” 王景一声冷哼， “这一次，可不是大伙搞什么阴谋诡计。这可是我们堂堂正正，赢下了这一局！” “看他李盛日后，还怎么跟我等叫板！” 王景话音一落。 裴寂，萧瑀，李天城，崔白鹤……众人齐齐称是。 正是如此啊！ 大快人心！ 便在此时，裴寂尽管努力扮淡定高人，但已经忍不住满脸兴奋，微笑的说道。 “诸位，我就实话实说吧，就可以这么说。即便今日，我等直接去李盛的拍卖行，将他的座钟拍卖下来，他李盛……也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喘息之机！” 裴寂这么一说，众人哄堂大笑。 并且紧接着，王景双眼一亮，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那既然如此，我等何不为之？” “正好这些时日，我等穿戴‘苛靴’，已经有了一定成效，逐渐适应。而这树里话，却始终不见进展。” “若是能获取这座钟，以这座钟为辅助，我等岂不就……有了机会，成功参悟这树里话？” 王景这么一说。 这一下，不光是他两眼发亮。 李天城，崔白鹤……在座的五姓七望所有成员，都是两眼发亮。 这主意牛逼啊！ 现在李盛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深秋后的蚂蚱。 这不去围观一波，参观参观李盛焦急万状的脸，说的过去吗？ 说不过去对吧。 那还不赶紧上？肯定得上！ “王兄此计，简直妙极！” “上，这次必须上，必须给这妖人看看咋们的实力！” 众人群情汹汹。 而就在此时，裴寂忽然笑着再次开口，又给了众人最后一针鸡血。 “诸位，不但要上，而且在下要提醒诸位。” “此次呢，这个座钟……按照李盛此獠一贯一来的习性喜好，是不搞这用处不大之物的。” “他之所以会有这等物事，在下猜测……多半，与李盛的师承有关！” “李盛的师承？” 裴寂突然提到这个事，王景等人都不禁为之一怔。 李盛……还有什么师承？ 这小子不是幽州城郊无名村子的小猎户一个吗…… 见众人满脸疑惑，裴寂微微笑道。 “事情并非……如诸位想的那么简单。” “这李盛表面看去是一个小小猎户，但诸位也不要忘了。” “天下，岂有生而知之者？这李盛一身邪术如此厉害，岂能没有名师调教。” “所以在下大胆推测，李盛做猎户的这些年里，定然！” “是有不世出之奇人教养之。否则如何解释这一切？” “这座钟嘛……依在下推测。多半，便是这李盛师门之物，如今遭遇艰难，才拿出这东西来，以求生存！” 说到此处。 尽管裴寂看似语气平淡，然而却是掷地有声。 表面淡然的双眼之中，更有一股嗜血的神光。 王景等人一听，纷纷怔住…… 随后稍加思索，冷静分析，客观审视……下来。 心中顿时感觉，这极有可能。 正如裴寂所说，李盛妖术这么牛逼，怎么可能没个师承。 天下哪有人生而知之的？这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毫无疑问，李盛他绝对是，有世外奇人教导。 这么看来…… 这座钟的奇怪之处，就显得不奇怪了。 李盛此人妥妥的小人，而小人喻于利，这货从来不搞什么没用的东西，都是能迅速牟利之物。 这座钟则完全违背了这个特点。 现在看来，说的通了，这座钟对李盛来说，肯定是极为重要！ 这么一想…… 王景等人，一瞬间彻底兴奋了起来。 那就妥了，妥妥的了。 只等大伙同去拍卖行，必定给这货好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13章 门票制度！ 却说王景等人。 好不容易一番努力。 潜心耕耘，在整个大唐的木材产业，这个巨大的经济板块之中， 耗费巨量资金，无数家财， 甚至动了不少元气，卖了不少地。 一番苦心经营…… 终于，有了今日之盛况！ 在王景、裴寂等人看来，如今的李盛，毫无疑问已经是日薄西山，过一天算一天，过两天血赚的节奏了。 你没看见李盛这厮，连师门信物都拿出来了。 这岂不正是说明，李盛这货已经即将完蛋。 这种时候…… 不赶紧去凑热闹看热闹，等啥呢？ 王景等人兴奋不已，立刻筹备起了，去李盛的拍卖行，拿下座钟之事！ 拍卖会就在今晚。 美滋滋，美滋滋啊！ …… 却说这一日，拍卖正常进行。 傍晚时分，西湖拍卖行开门营业。 这一日，一个比较重大的消息宣布了。 那就是这拍卖行，这一次，开始收取门票费用。 入场则需要花费二百贯入场费用。 这个决定，自然是引来了一番议论纷纷…… 甚至于连造船工业区团队之中，都有不少微词。 因为…… 要保持人气，要有热度，这拍卖行的生意才好做。 既然这样，为何还要收取高昂的门票费用。 这岂不是让一般百姓失望吗？毕竟这几乎等于将贫民百姓拒之门外了。 乃至于连武媚娘，都觉得不妥。 于是…… 在这天拍卖行开业前夕。 李盛和武媚娘等工业区骨干，召开了一次内部会议。 这会议本是动员会，因为无论李盛，还是这些工业区骨干，对于这座钟的拍卖，都是寄予厚望的。 因为这座钟的技术含量，在座的人都非常清楚。 这玩意，极为复杂，同时又极为精密。 如此凝聚了高超智慧的东西，必须卖出一个好价钱！ 不过…… 项目归项目，另一方面，众人也没忘了门票这事。 不管怎么看，这都和拍卖行建立、经营的基本思路相违背啊。 于是这次动员回忆上，武媚娘也就大着胆子提起了这事。 “……公子，咱们这门票……” “门票？门票怎么了？” 李盛一怔，“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说。有疑惑就要解决，工作才好展开嘛。” “呃……那妾身就说了。公子，你之前说这拍卖行的关键，是人气。可是……如今拍卖行这么高的门票钱在这，还如何聚集人气？” “这二百贯的价钱，分明就不是寻常百姓出的起的，那……这不就成了，自废武功，自散人气了吗？” 武媚娘一面说，一面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的看着李盛。 不过李盛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你们都挺不错的，我说的话，你们也都没有当成耳旁风。” “不过这个事，大家以后还是要学会自主思考。保持人气，这对于拍卖行是头等大事，的确不假。” “但诸位可曾想过……这人气的判别标准，是什么？” 李盛突然这么一反问。 武媚娘等人，纷纷愣住。 人气的判别标准……那不就是门庭若市吗？ 不过总觉得李盛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因此众人都看着李盛，满脸又是疑惑，又是紧张。 难道……想要聚集人气，这个思路还错了不成？可这……这不是圣侯自己说的吗。 不过李盛接着也就给众人解释了一番。 “人气的判别标准，不在于门庭若市。门庭若市的人气，只是一时的人气。” “而长久的人气是什么呢？这其中的关键，是咱们的拍卖行，要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要让百姓随时对拍卖行有兴趣，愿意谈论聊起。不管拍卖行每一次拍卖，货物是什么，都能引起百姓的好奇。这，才是长久的人气！” “而本着这个原则。用高价的门票，来将拍卖行隔离出来，这一方面提升了神秘感，话题性自然随之增加。而高昂的价格本身，也对一般百姓的好奇心，有巨大的吸引作用。” “因此……正是为了保持人气，所以，才必须有这个门票！” 李盛说完。 武媚娘，马周……整个工业区骨干团队，全愣住了。 我靠…… 圣侯这，也太秀了吧。 众人呆呆的看着李盛。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拍卖行本来只是个副业，不过是为了工业区能够顺利度过前期的预算紧张，能够尽快的聚集资金铺开建设。 同时，或者在后期，也能多一个财源，保护工业区的账目健康。 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副业，李盛居然也能做出如此深刻的文章来。 这岂止是优秀，简直就是天降圣人了。 逆天啊…… 众人心中骇然，满脸呆滞。 李盛接着又道。 “所以目前来说……因为之前一个阶段，拍卖行的存在，已经远远的传播开了，这个阶段没有收取门票钱，其实是相当于开业大酬宾。” “但现在不如正规，开始上市硬核的拍卖品。” “如此一来，建立门票制度，也就是势在必行了。而且……” 李盛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目光之中，有光芒跃动。 “拍卖行这种地方，实际与高档酒楼无异。正如高档的酒楼，卖的其实不是酒菜，而是面子。这拍卖行，也是一样，没什么分别。” “这样的机构，本来就不是开给一般百姓的。消费主义这种东西，原本就不该用来盘剥一般百姓。用来为大唐的战船筹集木料和钉子，这才是消费主义的最大价值所在！” 李盛说到此处，眼中的寒光几乎毫不掩饰。 众人都吓了一跳。 李盛这个表情，让这群读儒学，看史书长大的儒生，纷纷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历史上一个耀眼的名字。 汉武！ 当年汉武帝，正是凭借一手推恩令，削去无数豪强，僵尸贵族的资产变成了战马和粮草。 若非汉武，神州的疆土，根本没有今日这许多！ 而现在李盛的样子，正好就让他们想起来了这段史书。 震撼啊！ 神州五百年，有王者兴。我大唐之未来，必有盛世以待！ 第514章 拍卖，大获成功！ 众人陷入惊愕，感慨，震撼……许久之后。 终于也回过了神来。 这么一想，李盛这个门票的计策，还真是绝妙。 并且紧接着，李盛又抛出了一个让众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再者说……商业也好，工业也罢。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只是为了神州同胞的生存，以及更好的生存。” “为了达到这些目的，一切才是有意义的……” “嗯，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没有的话，咱们的座钟拍卖会就可以开始了。” 李盛说罢，心情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座钟这玩意，当年作为西洋景，在大清那可是一等一的奢侈品。 价格高了不敢说，但几万两还是经常出现的。 现在这还不是一般的座钟，这可是人们从未见过的，此时乍然现世，那价格又不知道该有多高。 这种情况下，你说这座钟能不好使吗，肯定能大卖。 也就是在这种，手中有重宝必能变现，但却不能立刻变现，必须等待的感觉之中。 类似于高考知道自己考了高分，但录取通知书却迟迟没有寄过来，也没有收到录取短信。 在这种紧张期待之中，李盛度过了漫长的一个傍晚，接着终于等到了夜间的拍卖会开场。 不仅仅是李盛，还有身边麾下的武媚娘等人，也都是紧张无比。 要知道这座钟的最终成交价，可是关乎工业区接下来数月的成长。 这不是夸张，事实真就是如此。 如果这座钟能卖出好价钱，那么下一步，更多的座钟也会随即出现在拍卖会中。 有了拍卖会这个完全独立于造船工业本身的财源，整个账目现金流就会健康的多，宽裕的多。 届时同时铺开九座船厂生产大船，将不再是梦！ 大唐，也将拥有天下至尊的巨大船队，届时海外的无数资源，也就不再是天高海远遥不可及了。 而…… 这一日过去，结果还真让李盛惊喜。 到了后半夜，却说李盛已经回了自己的小院里睡觉休息。 现在来说，也就是一个拍卖会，除此以外并无什么大事。 而这个拍卖会，李盛也想好了。 一万贯起拍，卖应该是卖的出去，但要说多高，可能也不至于。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玩意也不是自己的终极企划。 毕竟座钟除了本身的稀有度之外…… 咱还能再给这玩意镶嵌一些宝石金银美玉之类的不是？ 反正自己这边，已经定制了一批零件，如果顺利的话，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就可以直接组装一块怀表出来计时了。 届时，这座钟嘛，就可以直接奔着奢侈品爱马仕的方向一路越走越远，有多远走多远就完事了。 还怕没钱赚不成，不存在的。 李盛除了之前和武媚娘等人说的理由之外，后续也进一步考虑了这个事。 实际上，座钟这东西，当年能在晚清屡屡卖出天价。 这其中的关键原因，就在于神州当时没有工业，也就没有自产座钟的能力。 因为这个限制，座钟这东西无形之中，也就具备了类似黄金的属性—— 它是无法被伪造的。 换句话说，这可是硬通货。 外加这玩意，的确是一看就是聚集了才智，精心设计打造而出，很值钱的样子。 再镶金嵌玉，雕龙画凤的打造一番，那可不就是完美的赚钱神器么，有的是机会。 既然有的是机会，自然也就没什么可着急的。 拍卖现场，李盛干脆看都不看，直接回院子里睡觉去了。 很快…… 睡到一半，忽然被杨玉环的一双玉手摇醒。 李盛睁眼，就看到一头汗水，发丝黏在额头，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目光却十分兴奋的武媚娘。 这次拍卖，大获成功！ …… 而另一边…… 却说王景等人，终于成功带走了座钟。 要说竞价这种事，凭的不是别的，什么技巧之类……多半都是扯淡。 真正考验的，最终还是实力。 经济水平如何，才是直接决定竞价结果的关键因素。 而王景，李天城…… 这帮人是什么人？ 那可是五姓七望！ 整个大唐，连李二都没这群人有钱，家里良田万顷，每年的田租怎么花都要愁死人。 就这条件，拿下这座钟还不是简简单单。 当然…… 这江东之地，富户也的确是多，过程之中也很是让王景等人惊讶了一下。 “古人说江东子弟多才俊，我看这财主也不少啊。” 回程的夜行马车上，王景不悦的皱眉抱怨了一下。 被他这么一说，一旁的李天城、崔白鹤等人立刻点头，裴寂萧瑀心有戚戚，不过…… 尽管在吐槽，众人脸上却没有分毫的不愉之色。 却见王景说完，接着李天城老爷子就开口了。 “这座钟价格起拍一万贯，我还当无人问津呢。” “呵，没想到，这江东富户还真不少，居然也有人出价！” 李天城说罢，王景顿时点头。 “这东西本是李盛师门中的无用之物，说的神乎其神，乃是集机关术之大成者。可有什么用？不过一日晷而已。” “这种东西都能卖出这等价钱，这江东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说着，王景笑吟吟的看向一旁的苏大寿。 被王景这么一看，苏大寿颇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江东一代的富户，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己的熟人。 这一下居然跟王景等人抢夺起宝物来了，属实是有些尴尬。 不过尴尬归尴尬…… 苏大寿还是有些自豪的。 假以时日，我江东豪杰，取五姓七望而代之，又有何难。 不过众人谈笑归谈笑。 王景接着却也说回了这次的正题。 “诸位……这座钟，今日我太原王氏，出四万贯拿下。这四万贯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也就那么回事。” “真是没想到啊……李盛这奸贼，好歹也算是一代枭雄，如今却沦落到……” 一想到这是李盛无奈变卖之物，王景就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 玛德，这奸贼过去一年，恶整了自己多少次，连自家孩儿王玄臣，都……都沦落到了不孕不育的地步。 今日……终于是大仇得报！ 第515章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一想到王玄臣，王景就忍不住气的牙痒痒。 再一想这是李盛的重要之物，心情就越发的舒畅。 爽！ 今日爷还就拿这四万贯羞辱你了，你李盛又待如何？ 不光是王景，同样参与了竞价的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也是满脸笑意。 今天这一波，简直是爽到了灵魂深处。 不过…… 说着王景却也不禁皱眉，“可惜李盛这妖人，本人没有出现在拍卖会上。没能欣赏到这奸贼的苦脸，真是一大憾事！” 王景这么一说，其他李天城等众人都不禁沉默下来。 没错…… 正如王景所说，这次大伙，本来是带着钱来羞辱李盛的。 就是要狠狠的用钱羞辱之！ 结果来倒是来了，李盛本人居然没有与会…… 这就让王景等人感到，还是有些不尽兴！ 不过。 王景虽然这么说。 裴寂闻言，却是微微一笑。 “王兄何必如此急躁呢？” “李盛这妖孽，依我看，多半是……” 裴寂说话间两眼放出精光。 王景、李天城等人一看，都是一愣。 我靠不是吧，这里面难道又有坑？ 一瞬间看着马车车厢内立着的座钟，众人紧张的眼神都变了。 可是……不可能啊。 这拍卖会，竞价不是谁都能参与竞价，李盛便有奸计藏在这里面，又是如何锁定到大伙的？ 而且因为害怕李盛注意……不对，是害怕打草惊蛇，破坏了为国锄奸的大业总路线。 众人至今一直隐匿身份，低调行事。 李盛是怎么认出大伙来的？ 不过紧接着裴寂开口，倒也打消了王景等人的惊惧。 “这李盛，既然是变卖师门故物。虽然找了‘自制’的接口，但心中岂能不难受？” “要在下看，李盛他多半是羞愧难当，害怕事情被他身后的奇人知晓，所以才躲了起来！” 裴寂这么一说。 王景等人顿时，神情就安定下来了。 并且怔了怔，消化了一番之后……更是个个面露喜色。 “裴兄所言极是啊！” “这可太……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裴寂所料不差，而这是大概率事件。 那么也就意味着…… 横行天下，无法无天的大奸臣李盛。 这一次，终于露出了凡人的一面。 他李盛，也会恐惧，也会焦躁，也有无力的一面！ 要知道如今李盛在大唐声望，如日中天。 李二这昏君，引其为臂助。 满地的无知莠民，百姓群氓，则称之为神仙。 现在怎么样？ 神仙？ 神仙很牛逼吗？ 这不，还是在大伙手中翻车！ 而且这可是李盛首次翻车，首次露出无力的一面。 这叫众人如何不振奋？ 一时间，整个马车车厢里，大笑声一片！ 并且…… 王景一通大笑之后，又露出嗜血的兴奋之色。 “诸位，王某我啊，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他李盛，不是不可一世么？” “日后他不管变卖什么，咱们统统到他的拍卖行去，全给他拿下！” “看他李盛，能绷到什么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说完，想想日后李盛一日比一日忧虑绝望的神情。 那个心情啊，就美的简直无以复加。 爽啊！ 王景这话一说，车厢内众人也立刻响应。 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等人，也激动的纷纷舞起了拳头。 “正当如此！” “他李盛推科举之策，又兴风作浪，让我等损失了多少利益。” “没错，更在大庭广众之中，光天化日之下，让我等诗礼之家，颜面尽失！” “如今妖人自身难保，我等若不趁势狠狠的羞辱他，何意谢天下？” 崔白鹤话语间就透着一股极度的恨意。 在他看来。 这李盛，就是要狠狠的制裁！ 不过就在崔白鹤说话间。 一旁的郑太山老爷子，却是不由得微微皱眉。 “老朽还是要提醒一下诸位老友，这……” 众人下意识的齐齐看了过去，不明白这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盛，败局已定！ 郑太山说着，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下。 思索了好一阵，才接着开口。 “这李盛的拍卖行，如今已是势大，生意架子已然做了起来。” “今日，更是推出了‘门票’之制……” 被郑太山这么一说。 其他人，也纷纷一怔。 紧接着，都想了起来…… 今日去这拍卖行，的确是付了二百贯的‘门票’钱。 不过这点钱…… “这才二百贯，似乎没什么影响吧。” 王景皱眉说道，“区区二百贯，能有什么用，李盛还能靠这个翻身不成？” “绝不可能，我李天城说的！” “呃……” 郑太山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却说道。 “不　，这二百贯本身，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二百贯，乃是筛选掉了寻常百姓的二百贯，也就是说……” “这个拍卖会，是专门面向富户豪杰之家的。” “日后，再有拍卖之物……恐怕价钱都不会便宜，我等如今还有大业未成，是否……” 郑太山老爷子，比较保守，平日里话不多。 不过这一刻说起这事，王景等人还真就听进去了。 纷纷皱眉思索起来，这好像的确是……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就在此时，裴寂忽然大笑起来。 这一笑，众人全都看了过去。 “裴兄，这……何故发笑啊？” “诸位，郑兄，想多了啊！哈哈哈哈哈！” 裴寂满脸笑容，一派轻松愉快，根本无丝毫忧虑之色。 而裴寂这么一笑，其他人顿时露出惊愕之色。 想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裴师父说话，一出口那就知有没有，众人还是认真以待。 于是裴寂也认真说道。 “其实这个事……郑兄所虑，并非没有道理。” “如今大业未成，我等的确不宜三心二意。但现在，情况实在不同于寻常啊！” “哦？” 郑太山有些诧异，而王景则忍不住直接开口了，问道，“裴兄，这其中又有什么说法不成？” “诸位永远不要忘了。” 裴寂满脸微笑，“江东之地，对木材的需求巨大。这里水渠河川纵横相连，更是东临沧海。如此之地，岂能少的了船只？岂能少的了木材？” 第516章 ，一切…就真的全稳了！ “但我等手中，却握有全天下的木材！” “天下所有的良材巨木，能够造大船，成桅杆的木材，都在我等手中。” “没有我等点头，李二想造宫殿都做不到。” “有了这份资源，我等想赚这江东的钱……还不是轻轻松松？” 裴寂笑着说完，低头喝起了茶汤。 而被他这么一说。 王景等人怔了怔，也是顿时面露喜色。 的确…… 现在这个情况，巨木良材全数在自己这伙人手中。 怎么卖，卖什么价钱，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想赚多少，不都随便赚？ 连李盛都对大伙无可奈何，更何况一般的江东船户们。 那更是，予取予求，随便赚，根本无压力！ 不过郑太山老爷子还是道，“可这江东，终究只是一隅之地，恐难提供太多的钱……” “嗨呀。” 裴寂直接忍不住了，“郑兄难道忘了，今日与我等竞价买座钟的江东豪杰们，出价有多豪爽？” “我等想赚，还怕江东没钱可赚不成？” 裴寂说完。 郑太山顿时想起了之前在李盛拍卖行中的一幕幕。 这么一看…… 我擦，好像还真是。 这江东，只要你有资源，还怕没钱可赚？ 那……那可不就是随便赚，随便吃？ 这样一来…… 想要横行拍卖行赚的钱，可不就是全凭大伙喜好，随便来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下，不仅王景等人兴奋的大笑。 连郑太山，都满脸笑容。 如此一来，一切……就真的全稳了！ 而接着，王景更兴奋的说道。 “诸位，如今这形势真是有点小好，我看咱们……” “不不不，王兄！” 裴寂打断了王景，直接纠正道，“如今这形势，一片大好！” 王景，李天城等人闻言，相顾再次大笑。 不过接着，王景也说回了刚才的，“要在下看，如今这情形一片大好，我等何不干脆再将本乡之田，典成铜钱，再开船厂，再创辉煌？” 王景满脸兴奋的说道。 而他这么一说呢，裴寂，萧瑀……李天城，崔白鹤，这群人先是一怔。 这个提议怕是有些不稳吧…… 毕竟田地才是根本呐。 不过王景早料到众人是这反应，于是直接说道，“诸位可不要忘了，田地，的确是根本不假，可是如今，情形却与往日不同啊！” 被王景这么一说。 裴寂等人再是一怔，不过紧接着就想到了。 是了…… 的确。 有一说一，确实。 田地是一切的根本，可是……现在，可不仅仅是神州有田地。 那东南岈的田，岂不比这神州的田强上百倍吗？？ 等大伙直接拿下这该死的东南岈，来日还不是良田万顷？ 当然，现在……就眼下，大伙也是良田万顷。 谁家里还没个万顷良田了呢。 但这万顷良田，却是在李二这昏君，还有李盛这妖人手中。 这还让大伙如何能安然享受之？ 做不到，时代已经不同了。 并且…… 随着李盛这妖人，还有李二这昏君的暴政之下，朝堂之中。 出身世家大族，诗礼之家，四世三公的真·读书人越来越少，如今，反而成了一些泥腿子黔首的天下。 这样下来，你说这天下还能有什么好？ 那时日一长，就有，且只会有四个字，世风日下！ 国将不国！ 方此伦常颠倒之时，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而李二这昏君，不禁根本毫无改悔之意不说，甚至每天都是笑嘻嘻的，还上瘾了。 简直，民不聊生！ 就这么一个世风日下，国将不国，伦常颠倒的地方。 就这么一个民不聊生，昏君当道，苛政猛虎的国家。 这土地，还能有什么可留恋的？ 当然，王景等人也不是完全不留恋。 否则此刻，裴寂、萧瑀，还有李天城……等人，也不会都愣住了。 田租不田租的大家无所谓，关键是祖宗基业不能丢啊，丢了无颜面对祖宗不是。 可这些田地，毕竟，是暴露在昏君奸臣治下，敞开于妖孽视野之中。 如此鸡肋，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尽管呆滞了好一阵，着实还是有些纠结的。 但是最终。 裴寂也好，萧瑀也好，乃至李天城，崔白鹤也好…… 最后的最后，还是依旧下定了决心。 王景说的没错，这次…… “王兄说的不错！” 裴寂忽然开口，嗓音铿锵有力。 “这中原的地，有什么用？” “昏君当道，早晚也是尽失之，还有什么可惜的。” “方今之时，我等正该……” 便在此时，李天城老爷子忽然说道，“可是如今……” “呃，如今，李盛这妖孽已是日薄西山，我等重回朝廷之日，海晏河清之时，已是指日可待……” “如此一来，我等又何苦……这海外之地，以为茧丝盈利之所，不好吗？以为根本，恐怕……” 李天城说的是春秋战国时的典故。 众人一听，自然明白，说白了就是究竟以哪里为主基地的取舍。 被李天城这么一说…… 明白归明白，不过，众人还是依旧十分为难的感觉。 究竟如何选择，还真是一个困难的选项。 便是连裴寂，也不由得面露难色。 不过紧接着…… 众人就见王景，忽的哈哈一笑。 一道道目光齐齐看了过去，紧接着，就见王景一脸微笑的说道。 “诸位，这个问题，看似是个问题，但实际上……根本不成问题啊！” “哦？！” 被王景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露出惊异的目光。 这不是大难题，怎么还不成问题了。 不过接着，王景就解释了。 “诸位何必，如此拘泥于何处为根本，何处为茧丝呢？” 王景满脸微笑，嘴角却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寒冷微笑。 “这天下自古以来，便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只要……这科举暴政不复，天下伦常不乱。如此一来，无论在东南岈也好，在这神州中原也罢。” “在任何地方，我等五姓七望……不都还是五姓七望吗？” 第517章 居然下跌了！ 王景说罢。 李天城，裴寂等人对视一眼，大为震惊！ 说的太好了！ 简直说到了大伙心坎里去。 没错，在什么地方落脚，这从来就不是问题的关键。 只要伦常不坏，科举不兴，咱们五姓七望不就一直都是治人的劳心者吗？ 那东南岈的天下，这中原神州的天下，又有什么分别了？ 都一样！ 没有任何分别，都一样！ 伦常，才是一切的根本！ 王景这话，让众人大感震撼。 便是智囊裴寂，都对王景投来了钦佩的目光。 这格局，就是牛逼啊。 不愧是太原王氏之主！ 众人议定了目标，这一下好家伙，只觉得浑身都念头通达了。 那么相应的…… 王景最初的提议，也就没有什么可争议的了。 在哪里建主基地，这还不都一样。 关键的关键，是不能有李盛这等祸国奸臣，不能有李二这种不知礼义的昏君。 那么……毫无疑问，东南岈，就是这样一个原始而美好的地方。 在那里，有着奶，有着蜜……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奸臣，也没有昏君。 就这好地方，不值得投资吗？ 果断上啊！ 当然，神州中原的田地，也很不错。 良田万顷可也是好地方，没有这些地方，如何有大伙今日之地位。 但相比之下，既然是为了投资东南岈，那么舍弃一些也是没问题的。 当然，当然。 如果放在过去，俺么大伙是绝对不会把最硬最有用，最有价值的良田换成“海外项目”这种高风险资产的。 毕竟造船出海，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那海外的地方长什么样，根本就没人说的清。 海外是什么样子，你是看淮南子了解，还是看山海经？ 去南海跑一趟，跑一趟干嘛。去见证鲲鹏这种生物真实存在吗？这有啥卵用？ 但现在却是好机会，不为别的，因为李盛出手了。 君子言义不言利，大家都是君子之家出身，当然都闹不清海外疆土有什么用。 但李盛这种逐利小人，现在居然耗费如此大的心血，人力物力准备出海开发。 这不就说明，海外有巨大的开发价值，值得一去么。 现在，正是大力出动的好时机。 不去白不去！ …… 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 等人，行动起来还是极为迅速的。 毕竟这是关乎未来家族基业的大事。 这不赶紧动手，晚了那可就没机会了。 不，确切的说，不是没机会。 而是现在，王景等人，正在维持江东木材的价格。 这些木材，都是良材巨木，尽管数目本身算是稀少。 但这个稀少，也不是绝对的，时间一长，即便大伙能堵得住各路木材商人贩子，但闹不住各地的猎户、农家、樵夫们，在山中发掘此类资源。 届时要再想垄断，那就不容易了。 所以，要趁着现在刚刚完成垄断，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木料变现！ 当然…… 变现归变现，这不可谓不重要不紧急，那么…… 火速执行，也就是理所当然，应有之义！ 于是很快…… 苏大寿，开始进入连日累月的震惊状态。 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不是因为苏大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是因为，苏大寿太清楚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了。 整个大唐，最最有钱有势的一群人，五姓七望，正在向杭州，大规模的转移资产。 如山如海的铜钱，金银，布帛…… 等流动性较强的细软类资产，大量流入杭州。 当然，说是流入杭州，也不确切。 准确的说，是流入杭州的大户苏氏府中。 而这，正是苏大寿失魂落魄神魂颠倒，乃至于灵魂出窍的一个原因。 玛德，这么多资产，得买多少良田啊。 这可是约等于五姓七望之中，两个超级世家大族的资产。 想想就特么吓人，吓死人好不好。 而这还只是苏大寿懵逼的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特么的这么大一笔资产，要存放在自己家里…… 但凡有个闪失，那苏大寿十分清楚，杭州苏氏，从此也就是没了。 这一年，这一月。 阳春三月。 因为五姓七望的大动作。 整个神州的田价，暴跌两成。 并且…… 因为是春耕时节，青黄不接。 百姓往往都是勒着裤腰带在过日子。 而这种时候，尽管五姓七望为了快速将田产变现，已经在打折出售。 但能吃进者，依旧寥寥。 除了百姓方面，其他的世家大族以外的富户们，要么资本规模太小，也吃不下多少，要么资产结构主要也是田地，并没有什么流动资产可以拿出来买田…… 要么，就是行商一路，而这部分人马，又在这一年的瑞雪之后的新春，奔赴了气象万千，风云聚会的灵州一代，要么就干脆也跑到了杭州这边。 总之是，要收购他们此次大量出手的田产，居然，没有多少人，能拿得出钱来接盘…… 于是这就很尴尬了。 要尽快的出清没有变得不良，但却逐渐变得不祥的不祥资产，王景等人决定。 继续打折！ 打，都可以打，直接给爷打骨折。 比起东南岈的繁华丰饶，吃这点亏算得什么？ 根本不算一回事！ 这波可是宏图大业，筚路蓝缕的苦都吃得，区区小亏怎么吃不得。 于是一波操作猛如虎下来，这一年的阳春三月。 整个神州的农田价格，更是直接暴跌了四成。 而这还没算完。 因为五姓七望，尽管是勉强出掉了将近半数的田产。 但…… 同样是因此，也在大唐境内，掀起了一波田产价格不断下跌的狂潮。 这股狂潮起初只在陇西、太原、荥阳、清河…… 等等五姓七望的老巢周围。 但是很快，就逐渐席卷了天下。 不管是寻常的富户之家，还是读书士子，一般百姓等等。 逐渐的，都开始感觉到田地价格大幅暴跌的浪潮。 这浪潮尽管让一般百姓十分开心，毕竟这开天辟地多少年了，田地价格永远只有上涨，人人都置不起田产只能做佃户，才是一直以来的大趋势。 现在……田产的价格，居然下跌了。 第518章 彻底的懵逼！ 这个诡异的现象，尽管也在百姓之中引起了不少议论。 因为田产价格下跌，其实古代也不是没有，但都是战乱时期，换句话说，是一种特殊的状态。 而既然是因战乱而下跌，那么也就毫无疑问，这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战争即将爆发，溃兵，以及由失去军饷补给的溃兵组成的土匪四处乱窜。 那么届时，你即便能低价买到田，又有什么用？ 所以还真就引起了一阵恐慌。 不过，这恐慌，倒也并未继续发酵，或者毋宁说，这恐慌基本就是在所有人得知田价下跌的一刻，在心中条件反射的，略微的出现了一下。 而紧接着，百姓就想明白了。 什么战乱？现在有个鬼的战乱。 那突厥人被咱圣侯打的野狗一样跑没影了都，这还能有什么战乱。 因此很快，全大唐的百姓们都确认了此事，一场古今未有的奇景开始上演。 由百姓，向着世家豪族发起的反向土地兼并，开始了…… 而这一刻，身在长安的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 简直就是懵逼。 万万没有想到，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踏马的，自古都是豪杰大族，兼并寻常百姓的土地。 古代王朝兴衰，往往都是与此挂钩——要不然，李二也不会如此与五姓七望等人不对付。 但现在却出现了这种情况，你让李二如何不惊讶。 整个朝堂为之震动，李二连夜召集魏征等人了解情况，商议对策…… 现在就是懵逼，彻底的懵逼。 不过总归是。 这一波田产价格，自盘古开天地以来首次下跌。 整个大唐，百姓欢天喜地。尽管是青黄不接的季节，但仍然是家家户户都拿出不多的积蓄，纷纷收入田产。 这一年春……尽管户部还不曾统计。 但百姓对于耕田的热情，大幅提高。 李二偶然出宫巡游，却已经见到了超级大丰年的景象，正在紧锣密鼓的酝酿之中…… 这让李二、魏征等人，这群君臣越发懵逼。 在过去，王朝从初年走到暮年。 往往会出现一个现象，那就是世家大族各路大户，“豪杰并起”，一个个有钱有粮，“实力”个顶个的丰沛。 但同时，却也纷纷出现，百姓民不聊生，而同时，官方府库空虚，什么事都没法办，硬办往往也是潦草收场。 这一切不是因为别的，无非就是很简单的原因。 百姓没有抗税能力，但世家大族，各路“豪杰”却有。 因此无论朝廷有什么举措，尽管府库都是花给百姓的，但最终府库的成本，却也反过来纷纷摊到百姓头上。 于是就出现了屡见不鲜的那种情况。 事实上，不仅仅是王朝末年。甚至即便在大多数王朝初年，百姓的税赋也往往是比官方定的标准更沉重的。 但是今年…… 李二，魏征……这群人，简直都不敢想。 玛德，百姓都是实心人，和那些世家大族不同，他们耕种出来的粮食，是真的会按朝廷的比例去上交。 而世家大族，向来是大儒辈出，抗税逃税一直有一手。 要抵抗外敌，赈济灾祸，一个个都高呼朝廷不可与民争利，一到朝廷发生动乱，“豪杰并起”的时候，就纷纷露出原形，一个比一个猛。 可现在，田地价格暴跌，以极为低廉的成本大幅转入百姓手中。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这一年，不但百姓可以收获大丰，连朝廷的府库岁入，也会大幅增加！ 李二等人也是纷纷懵逼，不断的连夜商讨这件事。 这个情况发生，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什么…… 那么是为什么呢？ 鬼知道为什么……想不明白，真心不明白！ 也是因此，这一段时间，李二都可以说是在睡不安寝的状态中度过的。 …… 眨眼之间。 半月匆匆而过。 时光的轨迹…… 终于，又来到了初夏时分。 初夏，一个美好的季节。 阳光的季节，大海的季节。 在首台座钟出售之后，李盛又接着推出了多款座钟。 有朴素简单的基本款，但计时同样是尽可能的精准，比起日晷等物远远胜过。 有豪华款，雕龙画凤，更不必说。 而李盛出身的时代，是一个什么时代，那可是消费主义横行的时代。 再给你搞个至尊款，还不是简简单单。 直接镶金嵌玉，就问你这东西，这气质，这奢侈，你服不服。 不服？呵，穷鬼。 服，那你还等什么？铜钱六万贯，火速给我交了，货就是你的！ 当然，这还是李盛一直没有出海，没有搞到更多的奢侈之物。 否则，直接给这玩意安排一手什么龙珠之类的，给你整个绝无仅有铂金钻石限量版，营销起来那价钱就鬼知道有多少了。 当然，这整个过程中。 让李盛有些诧异的是，买家…… 几乎都是来自同一家，始终都是那些人。 因为次次都出现，显得财力深不可测，极为厉害。 因此武媚娘也留上了心，给李盛报告了一番。 不过这事，李盛也就那么一听。 因为在他看来，拍卖行这个消费主义的排头兵，运营已经开始进入正轨。 出现没见过消费主义厉害的狗大户，见到什么豪华就搂什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李盛很快就看淡了。 再说…… 李盛本身，乃是当今大唐，天子李二，亲自册封的圣乡侯。 如今督办的造船工业，更是李二钦点必须完美成功的天字一号项目。 比起这个，拍卖行那点奢侈品的事…… 在李盛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因此也没有在意。 武媚娘本想调查一番这背后的买家什么来路，不过既然李盛都无所谓，而且李盛身上这名爵，手中这差事……摆在这。 即便背后有文章，却也没什么可好奇的，因此很快也就忘了这回事，毕竟武媚娘也是很忙的。 作为李盛的助理，每天都是在现代企业管理术之下，能不忙吗。 当然，武媚娘不在乎。 但那一帮书院出来的书生骨干都是熟读经史的，多少有些担心，谁知道这事背后，有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呢 第519章 商业行为！ 这个疑问并非空穴来风，或者有人搞事故意到处散播焦虑之类。 而是从东汉末年开始。 神州读书人，最熟悉的政治套路，就是各种阴谋诡计，篡位暴动。 换句话说，神州的百姓，自东汉倒下之后。 魏晋，八王之乱。 南北朝，更不用说了。 这一连串的你夺权我夺权他夺权之中……百姓是根本没有安全感的。 能否获得功名权力的标准，直接就是谁钱多谁狡猾谁不要脸谁关系广，而不是有多少真实的功劳在身上。 而这个局面，在李盛的前世记忆中，是在李二重新搬出科举制，将大量无处可去，只能变成游侠四处配合野心家搞事的寒门知识分子，全部整编成新的士大夫， 这数百年来的乱局，才终于失去了诞生的土壤，逐渐平息下来。 不过这种深层次的变化发生，基层的知识分子没有足够靠谱的信息渠道，是无从得知的，直觉上当然更加会倾向于延续不安全感。 毕竟……居安思危是长久之道。 因此这些书生，平日里虽也算是辛勤有加，但这次还真是紧张了一番，私底下多方走访了一圈。 不过遗憾的是，倒也没有侦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毕竟信息来源有限，而且…… 五姓七望，能量何其之大。 更何况如今和之前不同，现在的王景等人，无数田产更是变成了天量的流动资金。 流动资金的威力就是，如果他们不想被你查到，那你永远只会查到别的东西上去。 最终……也就自然没能得出什么结果。 这件事很快也被李盛所知道，因为除了武媚娘，马周自然也向李盛表达了担忧。 李盛听完众人的调查，整个人顿时就绷不住笑了。 这笑容直接笑的马周一愣， “圣侯，何故发笑……这恐怕不能等闲视之啊！” “什么不能等闲视之？不就是有人多拍了几件奢侈品嘛，这也要上纲上线？” 办公室里，李盛揶揄的笑着看了马周一眼。 被李盛这个表情一看，马周也是愣了一下。 我靠，咱这公子心也太大了…… 万一背后有坑，坏了造船大业，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马周以为李盛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又要再次解释一下背后的逻辑。 不过李盛直接一摆手，打断了他。 “这个事，你还真不用担心。” “即便有人心怀不轨，请问……去年突厥图谋中原，如果我大唐派出使节，带着珍宝玩器到漠北出使。而突厥上下开出高价买下这些珍宝奇物，你说……” “就这种奇怪的花招，能对我大唐造成什么损害？” 李盛这么一反问。 马周不觉一怔，脑海里陷入沉思。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人家出高价买自家的东西，这难道不是白给吗？ 不但不能算是大坏事，甚至可以算是大好事…… 这…… 马周想着想着，反而人想糊涂了，不解的抬起头看向李盛， “可是圣侯，这背后终究是不太正常，好歹咱们也要调查一下啊？” “万一……对方不是打算破坏咱们的造船大业，而是准备分一杯羹，这不就落了人家人情了吗？” 马周觉得这事还是没那么简单。 不过…… 李盛闻言，还是只有微微一笑。 “这件事，说大也大，毕竟连续七八台座钟，铜钱都卖了二十多万贯了，这也不是小数目。但是……” “这钱，毕竟是拍卖行的正当拍卖收入。” “既然是正当收入，管他背后之人是单纯的收藏炫富，还是别有打算。这与我们何干？他要分一杯羹，咱们不答应就是了。这拍卖会卖东西，咱们难道还强迫人家掏钱了不成？” “硬要说，咱们这二百贯的门票钱，不但没有强迫，说起来还是劝退呢。” “啊？” 马周听的一呆，“这……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吗？ 可是背后明显有文章吧……直接无视可能出现的阴谋诡计，这真的好吗？ 李盛仿佛看出了马周的想法，耸了耸肩轻松笑道。 “这世上的事呢，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怎么能不简单？” “记住啊，商业行为，就只是商业行为，仅此而已。” 李盛说完，马周顿时醒悟。 的确…… 这次买下座钟，对可能存在的幕后人物来说，有什么用？ 一来，无非可能是要刺探造船工业区这边的情报。 二来，不就是想借着购买的名义，以这个人情为基础，分一杯羹么。 但…… 正如李盛所说。 这个事，有那么重要？ 仔细想想，好像特么的，还真就没有那么重要…… 在商言商，归根结底，谁也没逼着谁来买这座钟啊。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还真就没啥可说的！ 马周一下子念头通达了，一时间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这……大概就是兵法之中所言。 十则围之，一力降十会？？ 便在此时，李盛忽然双眼放光，看向马周。 “不过你刚才说的这些调查过程，我看还蛮有意思的。既然这样……” 李盛微一沉吟，突然笑了。 “那咱们就开办一家报纸。上面除了新闻，正好也可以刊登一些小说之类。” “小说？报纸？” 李盛的思维跳跃太快，而且这次一跳，好家伙又是一连串的新词。 对于这些新词，马周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都不通…… 直接一脸懵逼。 不过李盛随即，也和马周解释了一下。 “这报社呢，实际上就是……” “而‘刊登’的意思，就是将文章，给放到报纸上去……” “至于报纸呢，顾名思义……” 一通解释之后，马周终于听懂了李盛话里的意思。 这报纸……听上去十分有趣啊！ 过去常有谚语，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而这句谚语，很多时候实际上是不尽不实的。 原因很简单，大部分的寒门士子，只能在家读些圣贤经典，还是二三四五六七八，不知几手的旧书。 即便如今有了新的造纸术，造纸工厂，有了活字印刷术…… 第520章 煤矿！铁矿！ 这些技术，大幅降低了书籍的价格，让天下百姓，这一下几乎人人都能读得起书了。 但归根结底，即便是一般的读书人，也很难了解到太多书本以外的信息。 古人说百里不贩樵，这就是说，距离太远的时候，贩运木柴是绝对亏本的。 因为你走个三五天，到了百里之外，等你再卖出了一担柴挣了二十文，之后再三五天走回去。 这都多久了，七八天了都，老婆孩子老爹老娘早断粮了。 这意思就是，除非是价值密度较高，或者对整个国家大计有重大作用的一些东西，如粮草，军事辎重等等，又或者你不赶时间。 那么可以运输一下。 而一般情况下，远程运输，在这个时代……基本上，都是不可思议的。 也是因此，一般人几乎，没有任何渠道，可以知晓自身百里以外的世界，正在发生什么。 这也是古代的儒学之中，原本有着十分精神微妙的政治哲学，但最后产出的往往不是书呆子就是大骗子，因为一般的读书人，也就只能读读死书而已。 但现在有了报纸这种东西…… 起初，马周也是有些莫名其妙，报纸这玩意有什么用？ 刊载天下事，最近发生事，各种见闻，传达给天下的百姓。 但是这有什么用？ 想想就知道，如果一个人不知道遥远的地方发生的事，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些事的发生，和他极为遥远。 那么，即便他知道了，又有何意义。 而另一方面，如果是身边的事，和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 那么，即便没有报纸，人家不也知道，还花钱买报纸作甚…… 不过转念间，马周也想到了。 自己现在，身在杭州，受任于繁盛之地，奉命于圣侯身边。 但骆宾王，高子杨，谢仲元…… 这几个好兄弟现在可是要么在灵州，要么干脆在漠北，安北都护那地方。 自己有条件了解许多东西，但是他们哪有条件。 而即便他们也有……比如，自己可以写信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 但其他兵卒呢，还有那么多奋战在灵州、安北都护的同窗们。 大伙不也都想要知道家乡的情况？ 这种时候…… 报纸这东西，岂不就相当于…… 马周思索一阵，双眼一亮。 “圣侯，这报纸是不是，就相当于……我们给在蛮荒之地打拼的同胞，统一送家书？” 家书这个词，本来也就是个标签，即家人寄出的书信。 既然是书信，那么就可能写上各种内容。 但当书信作为家书而被寄出的时候，通常来说，内容多半就比较统一，或者说同质化——保平安！ 而报纸的存在，就相当于变相的，为奋战在边塞的同袍、同窗们，统一发送一封家书。 其中不少同袍、同窗，虽然自己识字，但家中长辈大多是不识字的，也没有寄送家书的条件。 这种时候，有个报纸，让识字的同袍们帮着念念，顺便也让不识字的同袍们，能有个条件识字—— 这岂不美哉？ 岂止美哉，简直完美！ 这个想法很快，搞得马周越想越舒服，顿时大力点头！ 一番商讨过后…… 李盛微微一笑，也算是送走了马周。 要说新媒体这种东西，在刚刚诞生的时候，往往是没什么用的，只是作为一种玩具而存在，真正的作用都是逐步发挥的。 现在马周的反应，就让李盛感到一种历史感。 玛德，终于也算是到了这种阶段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马周之所以会喜欢报纸，言谈之中，加上自己的见闻和经验，李盛也明白，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个时代，交通还是太过不便。 逢年过节，要是真有条件，回家和亲人直接聚个餐，岂不比看这报纸，或者老乡、同袍，帮自己和父母读写的家书，强得多了。 不过…… 蒸汽列车，依然是一个看似没啥黑科技，但实际上工程量巨大的项目。 一时半会，便是李盛也抽不出时间去搞。 现在的关键…… 还是在那个时代真正开启之前，安排好需要的各种条件。 比如…… 煤矿！ 铁矿！ 没有煤铁复合体，哪来的蒸汽时代。 而煤铁复合体的建立，当然也不可能离得开矿。 换句话说…… 当务之急，依旧是船厂。 这段时日…… 通过武媚娘，马周等人的努力，自己一番操作猛如虎搞出来的座钟，最终果然卖出了理想的价钱。 有了这二十多万贯，还有下一个阶段的拍卖手艺。 嗯，还要算上拍卖行，承接江东本身的富户大族们买卖宝物的需求，并籍此获得的佣金收入。 现在…… 扩建造船厂，条件，已然成熟！ 不过…… 就在李盛决定正式开始扩建多座船厂，开始建立整个西湖船舶工业区的时候。 武媚娘方面，却是给自己反馈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意外消息。 最近…… 呃，民夫的工价，上涨不止，并且……还出现了有价无市的局面！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工程机械的投入，即便有技术方面的投入，主要也是一些专业性的匠人，但比起后世动辄数百万一台的工程机械，当然还是便宜多了。 这个情况出现，就让李盛不由得诧异了。 发生甚么事了…… 总成本明显上升啊。 因为这个情况，不少农户干脆不种地了，直接跑到这边的工业区来做工，可见这工价上涨有多夸张。 不过……上升归上升，江东这地方终究是富庶之地。 即便吸收了大量的民夫，但随之而来的，也有其他的农户，将抛荒的田地租来耕种，耕地这方面总体上，依旧是接近满负荷在运转——粮食的生产并未出现问题。 粮食没有问题。 于是…… 其他的问题，自然也就是“就那么回事”的级别。 毕竟比起这自己无法强制压低的工价，李盛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事实上，工业在此刻是新兴先进产业，收入高于种地，差不多算是必然事件，这个更高的收入也是不可能压下来的。 换句话说，李盛目前的头等大事，当然是寻找更多的财源。 第521章 精密工业！ 这个更多的财源，李盛既然目的最终是推进工业化。 那么毫无疑问，自然也会和工业相绑定。 而工业天然和技术是绑定的，那么…… 作为蒸汽时代科技的结晶，甚至可以说科技的图腾的钟表，当然也就是第一选项！ 李盛的钟表改进计划当然也就不可能停止于此。 当然。 眼下这个阶段，李盛要做怀表，当然还差些意思。 事实上，李盛这次还是重金聘请了几位最好的首饰匠人，为自己打造了精细的怀表零件，好不容易拼凑出了一个。 但这个东西，是自己下一阶段出海要用的，属于刚需物品。 而再找匠人继续打造怀表…… 且不说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抽出那么多时间来组装。 单说请首饰匠人师傅打造零件，这就是一笔不菲的投入。 整个一来一去，等于是自己额外开了一条怀表的生产线。 这固然有利于精密工业的诞生，不过眼下真要搞随身化、迷你化的钟表产线，投入还是太大了。 因此李盛没有在这个方向上多费工夫，而是反复改造起了钟表，不断优化设计。 最后甚至做出了会敲钟报时的钟表，简直堪称一绝。 不过这东西目前为止，还没有在拍卖会上市，前景如何也是未知。 李盛没有膨胀，安心继续加强。 精益求精，这才是精密工业的基石…… 啪！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李盛看了怀表上的时刻，合上了表盖。 接着离开办公室，信步向外走了出去。 “对了……好像，南疆那边的木材，第一批已经送到了……” …… 另一边。 却说…… 五姓七望，王景等人，这段时间…… 从老家老巢之中，典卖了无数田产，集结了天量的流动资金。 在杭州这地方，可以说是一间原本看着也不小的屋子里，突然却挤进了好几头大象。 而王景，李天城，裴寂……等人，正是骑着大象的象骑兵。 那叫一个威武！ 苏大寿每日里见到王景等人，这下子是越发恭敬，毕恭毕敬。 王景等人，自然也十分得意。 这海量的田产…… 尽管过去，一直产出大量的田租，同时也为王景等人提供了钟鸣鼎食，犹胜皇家的优渥生活。 但王景等人，却也一直被这些田产所束缚。 这一下，大规模的出手田产。 聚集起来的流动资金，就根本不是之前的田租可比，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手握天文数字，是怎样一番体验？ 没错，就是王景等人…… 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体验。 “二十六万贯了？” “是啊老爷……这是否有点……” 老管家最近有些看不下去了。 而自己既然是王景的家臣。 于是思来想去一番，老管家觉得，还是有必要给王老爷劝谏一番。 于是这一日，王景正在花厅中饮茶…… 忽然，就见到了老管家出现。 说来这个老管家，王景过去用的顺手，但是最近却是越来越讨厌这厮了。 玛德，就没点好事，这一年了。 每次这个弔人火急火燎的出现，基本都是坏事，还样样都与李盛这妖孽有关。 搞得王景都忍不住怀疑，这混账玩意跟李盛那厮有联系，是那妖孽派来的细作了。 不过老管家此时开口，王景听的却是一怔。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呃，老爷，最近小的给老爷做账，看到这支出实在是有些大了……” 老管家感觉，这事不得不说了。 一个月不到啊，二十多万贯花出去了。 这合理吗？ 老管家也说不清，但他感觉自己必须得提一下这个事了。 可没想到刚一说完，王景的脸色就当场拉了下来。 “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啊？” “你是说老爷我，花钱大手大脚？是想说老爷我，崽卖爷田心不疼？是吗？” 王景满脸不悦的说完。 老管家顿时吓坏了。 扑通！ 一声闷响，就对着王景跪了下去。 “老爷，小的不敢啊！” “小的只是……” “呵呵。谅你也不敢对老爷我说三道四。” 王景得意一笑，却也没发火。 这个老管家虽然惹人生厌，但最近心情不错，还真没有罚对方的想法。 比起那个，王景此刻心情舒畅，反而很想好好教育教育这个老管家。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老爷我呢，也就大发慈悲的教导你一番罢。” “此次事情，其实很简单。老爷我手中，有的是钱！” “啊？” 老管家一下子，没听明白。 老爷有钱，这个自己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来王氏府中当这个管家了嘛。 但……有钱归有钱，也不能这样玩吧…… 不过接着，王景却也说出了实情。 “老爷我说有钱，你是不是以为老爷我老糊涂了，居然开始把钱不当钱了？” “哼！” “你以为老爷我就能忘了，这是祖宗积累下的基业？” “呵呵！” 王景意气风发！ 接着，更是慷慨激昂的说道。 “实话告诉你。老爷我此次说有钱，意思还跟过去真不一样。你可还记得老爷我，府中搜罗了多少顶尖的硬木良材？” “硬木良材？” 老管家一怔，不过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 这事自己也是核心的经办人之一，帮老爷奔走了不知多少里路，怎么会不记得。 但……这不更说明问题了吗。 “可是……老爷既要大兴土木，为何又买这许多座钟……” 老管家十分不解。 不过王景闻言，当时就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兴土木……你是真想笑死老爷我啊。” “实话告诉你，老爷我啊……” 王景正要开口，不过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又从花厅门口出现。 不是别人，却是满脸微笑，一片清闲悠然，高人风范的裴寂！ 直接接过王景的话头，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说道。 “此次你家老爷，还有在下呢……这一次，囤积木材，可不是为了大兴土木。如你所见，乃是为了造船！” “造船？” 老管家一听，顿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造船……这个自己其实知道，但…… 第522章 另一个神州？ 王景等人委托下面的苏大寿造船，这船只毕竟是大船，不可能遮掩得住。 老管家更是王景的管家，自然也很清楚这个事。 但是…… 他还是十分不解。 要造船……干嘛囤积那么多木料？ 而且说来奇怪啊，造船也不少花钱，为何在拍卖会中，还要如此铺张？ 并且话又说回来…… 这船，不是已经造好了吗？ 怎么…… 那可是还有一大堆的木料啊。 见老管家十分疑惑。 这会，王景等人，已经彻底放下了疑虑，知道自己，知道大伙，这次与李盛的对局，已经是必胜无疑。 因此也不隐瞒，笑呵呵的说道。 “造船固然是要造船，但也耗费不了那许多木料。” “之所以要准备如此多的良材巨木，正是因为……这造船，并非只造一艘！” “并非一艘？”老管家顿时忍不住的皱眉，不止一艘……那是几艘？？ 老爷他们……究竟有何计划？？？ 接着就见裴寂满脸微笑，说道。 “呵呵，说出来，怕你这见识也想不明白。” “老爷今天明白告诉你，此番老爷的造船大业，不是一艘两艘，更不是五艘六艘……” 王景说到此处，老管家顿时吓了一跳。 啊这，我靠。 不是一艘两艘，不是五艘六艘，那难道…… “裴老爷，难道还要造……造十艘大船吗？？” 老管家直接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瞪的掉下来了。 不过就在此时…… 裴寂更是轻蔑一笑。 “所以说你这等小人，怎知我等英雄霸业。此次造船大业，最少也要造百艘以上！” …… 裴寂说完。 这下，老管家彻底傻眼了。 这……百艘大船？！ 这也太……太夸张了吧？！ 就现在这艘大船，从起建到现在，已经花费了将近十万贯啊。 百艘下去，那不就是上千万贯了吗？！ 这……这数目，也太过离谱了。 这么大一笔钱，恐怕连国库都拿不出来吧。 老爷们，这是打算…… 老管家惊愕的回头，惊恐的看着王景。 接着，就见王景微微一笑。 “呵呵……这天下大势，浩浩汤汤。如今海外有重宝，又有这妖人为我等之前驱。便是花上一千万贯，那……又如何？” 王景不屑的一笑。 “等将来，我等在海外开辟出新的神州。届时……” “比起另一个神州。这一千万贯，又算的了什么？” 被王景这么一说，老管家当场傻眼了。 我靠，另一个神州？ 在海外？ 这……这要是真的，那这新闻可就是铁铁的大新闻了。 轰动天下不成问题！ 不过…… 老管家还是有些不解。 “可是老爷，这海外怎么会……那些地方山高水远，便是有金山银山，没有耕地，这只怕也没什么用啊？” “金山银山？耕地？” 王景闻言，当场哈哈大笑！ 笑的老管家整个人都愣住了。 正要继续问呢，一边的裴寂也开始大笑。 此时不知何时，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从花厅之外出现， 似乎是听到了老管家的话，也都纷纷大笑起来。 一时间，整个花厅之中，一片大笑声！ 老管家满脸懵逼，不明白这些老爷在笑啥…… 这不是很重要的事吗？ 既然要到海外开拓基业……应该是这意思没错吧？……那，耕地不可能说是不重要啊。 大军出征，头等大事不就是粮草吗。 不过…… 众人一通大笑之后，接着…… 裴寂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接着心情不错，倒也真给老管家解释了一番。 于是很快…… 老管家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老爷会突然跑到江东，来置办造船大坊。 为什么要置办造船坊，又要造这么大的船。 而造船成功之后，又如此精心的筹备，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而且还不是老爷一个人，而是连同着老爷这许多世交好友，一道前来办理。 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是为啥…… 现在明确了。 老爷们，究竟在筹备何事。 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海外有金山银山，这的确算是一个大大的财源，但绝对不值得王景等人如此大费周章不恤曲意。 但如果是有耕地，而且是肥沃连绵，甚至有着不需精耕细作就能大量产出粮食的极品良田。 那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这可是真正的万世基业啊！ 老管家满脸骇然，大脑一片空白。 “老爷……老爷……” 扑通！ 一声，老管家跪了下去。 这一切要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刺激了…… 接着，老管家…… 自然也明白了，王景等人，此次居然会一次典卖掉如此多的田产，来办这件事的原因。 的确，正如王景所说， 比起海外的另一个神州，不，更好的神州，这区区一些田产，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过老管家又有不解了，神色恍惚下意识的问道， “可是……老爷，既然有如此宝地，何不直接卖掉所有的田产，举族前往之？” 因为既然，前面的原因是真的，卖掉半数田产的决策也成立，是正确的，那么顺着这个逻辑，干嘛不卖掉所有的田产上呢？ 被老管家这么一问，王景脸色却是顿时黑了下来。 “呵呵，这些是你能问的？你今日都问了多少了？” 被王景这么一质问，老管家吓了一跳，顿时也不敢说话了。 好吧……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下人罢了，既然前景如此广阔，怎么决策还不是老爷们自己的内部事情啊。 王景哼了一声，尽管没再多说了，不过脸色却还是不太好看。 玛德，这要自己怎么说嘛。 虽说要去海外，但…… 咱这是凡夫俗子，那圣贤的大道又不能平定海上的风浪，鬼知道前景究竟如何呢。 要不是因为这些消息辗转几道，最开始的出处是李盛，而且现在…… 李盛本人，也已经积极开始行动，大伙才不想出动呢。 更何况，海外的金山银山再好，能比的上在神州收租吗。 这还不是没办法！ 第523章 这就叫奇货可居！ 王景只想感叹。 玛德，男人啊，还不都是逼出来的。 李盛这个鸟人，太厉害了，没办法，故为之啊！ 要是有的选，谁不想在神州繁华之地过好日子。 没有这些群氓了，咱们这读圣贤书的君子不也没得混了，那些地方良田再好，也得慢慢运人过去耕作不是。 所以咱这才要两条腿走路，以备不时之需啊。 ——万一李盛李二这俩昏君佞臣突然暴毙了呢，是吧，那咱这跑路不就白跑了？到时候想回来继续当咱的大儒，为百姓谋福祉，可没了田地，岂不是就没机会了。 所以才要……啊，就两头下注…… 不过这些算计，都是老爷们之间的雄才大略，腹有良谋。 你一个管家老搁这问啥呢问，真是眼力见全无，玛德。 不过这么一来…… 众人念头通达，心情越发愉悦。 便在此时，刚刚低头抿了一口茶汤的郑太山老爷子，忽然抬起头。 “对了，诸位老友！” 被郑太山老爷子这一嗓子，王景等人都呆了一下，齐齐转头看了过去。 接着…… 就见郑太山说出了一件大事。 “诸位，今夜拍卖行再开，我等又有机会了！” 郑太山满脸兴奋的说道，“并且这一次，李盛这妖孽据说要亲自出场。这一次……我等可就……” 被郑太山这么一说。 一瞬间，王景等人也兴奋的呆住了。 我靠，拍卖行又整活？ 而且这一次，还是李盛要亲自出来？？？ “不错，正是如此啊！” 郑太山看到众人有些难以置信，略微呆滞的脸，也知道他们都在诧异。 于是紧接着，就解释了一下情况。 “今夜这次拍卖，出来的货品，不止一样，有好几样。” “据说所有货品，总数目超过十种。这许多数目，诸位……” 说到这，郑太山兴奋的两眼都眯起来了， 眼角眉梢都是笑啊！ “而且还是李盛要亲自出来。今夜这限量款的座钟，定然是绝世珍品啊！” 随着…… 这段时间，王景等人，一人一次出手，收购了好几台座钟。 渐渐的，座钟这件本时代的苹果手机，终于显现出了高科技产品应有的原始魅力。 那就是智慧的魅力！ 而王景等人，也渐渐开始明白，座钟这东西的确是有独到之处。 计时什么且不去说，这不过是小事，末节而已。 关键在于，座钟这东西，足够稀有。 整个天下，能够拥有一台座钟的，也没有几人。 江东土豪虽多，但能消费的起数万贯一台的座钟之人，依旧是寥寥无几，直到如今也就拍走了一台而已。 这叫什么？ 这就叫奇货可居！ 这就叫牌面！ 逼格满满！ 但凡是人，但凡长了眼睛，就能看出座钟这玩意，凝聚了多少智慧。 而任何凝聚了大量智慧的东西，都是具有美学吸引力的。 比如名刀名剑，比如巨型建筑，比如航母和隐形战机…… 这些与普通人日常生活完全无交集的东西，能吸引大量的粉丝，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现在，王景、李天城这帮人俨然已经成了座钟收藏大师了，每次回头来都要互相交换着品鉴一番。 那种高山流水般的品味，气质，以及最重要的…… 普通人，完全接触不到的高端，那种逼格，太让人迷恋了。 爽啊！ 而今晚居然又有新货上来了，这可是大新闻。 王景等人，此时已经调集了海量的资本——毕竟这些资本，可是为上百艘大船的宏伟大业而准备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大伙还有一批神级的底牌。 那就是木材！ 良材巨木，这可是江东目前最为稀有，但却最为重要的资源。 有了这个大宝库在，还有海量的钱，财源根本就无需担心。 爽就完事了！ 王景等人畅想着郑太山对今夜新货的描述，满脸神往。 这么牛逼高端上档次的东西，不搞到手岂能说的过去？ 我们五姓七望喜欢的东西，那就一定要搞到手！ 王景兴奋的开口说道，“诸位……如此看来，今夜可是一番盛会啊。” “啧啧，镶嵌金玉，雕龙九条的座钟……这才是最适合我等五姓七望身份的好东西啊！” 王景这么一说。 身边的李天城，崔白鹤等人，顿时满脸欣然，大笑称是！ 正是如此！ 如今大伙也要到海外，开辟疆土了。 既然是自己另立社稷，没点带龙带风的东西镇宅，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众人一番兴奋下来。 很快敲定了晚上的行程…… 拍卖行，去！ 座钟新货，拿下！ 不…… 确切的说，不但要拿下新的座钟，便是其他一切宝贝，也都必须给他统统拿下！ 不如此纵情一把，如何对得起活这一世。 而且…… 王景等人，也没忘了另一件事。 就在王景提议，众人纷纷激动的响应的同时。 便在此时，这一刻，一边的萧瑀更是忽然黑着脸，恶狠狠的冷笑着提起了一件事。 “诸位也不要忘了。” “今夜虽有新座钟出来，但李盛这妖孽，同样要出来。我等当初去拍下座钟，所为何来？” 萧瑀脸色带着一股冷笑，看上去十分凶恶，有一股狠辣的光芒在眼中酝酿。 王景等人一听，紧接着…… 所有人，脸色都肃然起来，浑身一振，正襟危坐。 没错…… 王景也好，李天城也好，裴寂也好，崔白鹤也好…… 所有人都没忘了。 李盛这妖孽，曾经对大伙造成过多大的伤害。 如今，呵呵。 就这妖人，藏头露面了这许多时日。 如今……终于肯露面了？ 王景等人，在萧瑀开口之后，一瞬间的功夫，心中就立刻有了决定。 今天，必须用钱，狠狠的羞辱这个妖孽！ 第524章 惊人产粮！ 正所谓…… 君子，喻于义，而小人呢，他喻于利。 这可是古圣贤的微言大义。 而且除了这部分，还有许多了，比如蝇营狗苟，说的就是一个例子…… 而对于这种小人，什么杀伤力最大？ 王景等人，基本不用思索就能说得出来。 没错，那就是钱啊。 小人，汲汲于名利，而李盛这天下头号逐利之人，居然还不如咱们哥几个有钱呢，更何况咱们可是大儒君子。 到时候几万贯几十万贯的甩出来，这李盛还不得当场破防吗？ 正是因此。 王景等人，今天特别兴奋。 这次拍卖会，可是一大好机会。 不给他李盛整破防，今天……绝不善罢甘休！ 他李盛，不可能不破防！ 很难不破防，李盛这妖孽必绷不住。 众人满心期待，越想越是兴奋。 待到看见李盛哭丧着脸的场面，更是兴奋的人都快飞起来了。 舒服啊，真舒服啊！ 想想就特娘的…… …… 而，与此同时…… 就在王景等人，畅想着让李二大吃苦头，欣赏李二的败犬之姿，浑身激动的发热的同时。 杭州的一处寺庙精舍之内，李二和魏征，还有长孙皇后…… 等人，同样是满脸激动。 尤其是长孙皇后，眼眶都红了。 “好久没见到盛儿了，也不知道盛儿在这江东，吃的好不好，睡的如何……” 此时，距离长孙皇后上一次见到李盛。 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这可是将近半年的功夫。 这么漫长的时间，作为母亲，岂有不担忧孩儿的。 不过这一年也是刚开年，有道是一年之计在于春，李二也好，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罢，一个个都是忙的飞起。 各种民生事务，尤其是土豆、红薯的第二次大推广——上一年的土豆红薯种植终究是小规模的，多数百姓也就久闻大名，但却都没亲眼见过这等神奇之物——这新的粮草庄稼要推广，自然是千头万绪。 更不用说还有水泥的产能，这一年也进一步提高，那么相应的—— 水利工程，你是不是要给天下百姓跟进安排上？ 对吧。 除了这些，城西郊外的流民营中。 因为上一年的土豆红薯，主要的推广中心就在流民营当中。 一年丰收下来，不少百姓，居然过个年直接特么的就脱贫了。 这惊人的产粮，直接挑战着流民营中无数流民的认知，太惊人了。 自己吃不完不说，拿到市场上去发卖，又有无数百姓争相抢购，价钱开的那叫一个高，简直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蜂拥而至。 仅仅一年，不少流民居然都小有积蓄了。 这个惊人的成果，自然被长安的百姓目睹下来，很快…… 举国上下，都知道了土豆、红薯的神妙，而李二名气，这一年自然也是大规模传播。 不过相应的…… 好容易有了少许积蓄的流民，本来也还是流民，毕竟有了积蓄也不算多，谈不上置产回归正常的自耕农行列。 偏偏又是这个时候…… 举国田地价格，突然暴跌…… 这下，事情就有点完美了。流民脱贫，有了少许积蓄，同时田产价格，出现暴跌。 这种情况的出现，李二等人简直是笑都笑不过来了。 当然相应的，忙也是忙的四脚朝天。有的流民要回家乡，这得送吧；有的想要就地安置，继续开垦长安附近的耕地——就近的耕地，收税时的转运成本耕地，有利于降低府库税务的总成本，减轻百姓负担，这得支持吧？；还有开荒开出心气的，决定到隐约貌似更有前途的安西都护、灵州，漠北一代去开荒置产的。这也是大政方针，得支持吧。 千头万绪，工作量可想而知。 尽管李二也非常想见到李盛。 毕竟…… 这一切欣欣向荣的国势，基本都是李盛这熊孩子整出来的…… 但还真是，还就那个没时间。 于是拖来拖去，到了最近田产价格暴跌。 突如其来的利好出现，李二等人消化完之后。 紧接着，也就马不停蹄的，带着长孙皇后赶到了江东这一带来了！ 见长孙皇后如此激动，李二也是感慨万千。 本来哈，自己才是陛下对吧。 而李盛呢，名义上，是自己的臣子，而实际上…… 实际上是自己的孩儿先不说， 实际上，这混账小子，连上朝都没来过一次。 就可以无视朝廷到这种地步！ 要不因为这是自己亲儿子，李二都觉得是不是得疑神疑鬼一波，专门请李盛吃顿饭什么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抱怨李盛不来上朝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 这也避免了许多尴尬，许多麻烦。 毕竟到现在为止…… 自己才认出这个孩儿，一年多点，而已啊。 这么短暂的时间，如果李盛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恐怕整个政治生态都会有剧烈震荡。 届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 东汉末年跟着袁绍等人串联的热血青年草莽游侠们，哪里想到自己为了匡扶国事不惜当死士，最后却成了野心家的工具人。 再说了，这可不是史书上的故事，这可是自己亲儿子。 真要出点事情，那自己可就是铸九州之铁，不能为此一错了。 慎之又慎！ 不过长孙皇后激动成这样，李二还是非常同感的， “皇后何必焦急，反正一会咱们就会见到盛儿了。届时……” “届时什么啊？” 李二一说话，长孙皇后就忍不住埋怨起来，“这些时日你忙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还想过盛儿吃的什么，睡在何处，晚上踢了被子，可有人给他掖被角？” 被长孙皇后一通训斥，李二满脸通红，也只好不说话，不过嘴边还是嘟囔着，“这……朕都给盛儿送去两个大美人了，还是你亲自选的，怎么会没人掖被角……” 李二这么一说，长孙皇后顿时一个激灵。 “对啊……老娘是不是可以抱孙子了？” 李二两口子聊的热火朝天，魏征、杜如晦等人都插不上话了，不过终究这次也是一场盛会，心情也都十分愉悦。 第525章 水泥建筑！ 至于魏征等人心情愉悦的原因，也很简单。 尽管以前也是政务繁忙，案牍成山。 但是这一年，忙归忙，却是从未遇见过什么有压力的事情，没有见过有压力的情况。 在这个前提下，再怎么繁忙再怎么累，又能累到哪去。 甚至不如说，每天一睡醒就是一大笔政绩，整个大唐民生渐富，军事稳固。 如此境况下，每天的繁忙都是为了消化各种极为赏心悦目的奏疏，倒不如说，这完全是一种享受。 不过…… 这享受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出现“每天一睡醒就有好事不断发生”的情况，魏征也好，杜如晦、房玄龄也罢，都是心知肚明。 这还不都是殿下的羊毛啊？ 这次陛下出巡，大伙可不就得来一趟，好好捧捧陛下。 万一又有羊毛可薅呢…… 谁知道呢…… 因此这几人见李二两口子拌嘴，都是满脸微笑。 那叫一个惬意！ 而接着，房玄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对了，陛下，这杭州有一处拍卖行，乃是殿下所开办。陛下可还记得？” 李二闻言一怔，略一思索，想了起来，一下恍然。 “不错不错，盛儿的奏疏里，的确是有这么一封奏疏！” “那便是了。” 李二当即点头，“这拍卖行，盛儿在奏疏之中，说是为造船工业区盈利而设，朕自然是记得此事！” 不过记得归记得，李二接着却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过这造船厂，造船就造船便是，怎会突然搞起商业……” …… 被李二这么一说。 房玄龄顿时也是一怔，这件事，的确有些突兀。 毕竟这拍卖行，是何功能，如何经营，盈利如何…… 殿下都已经写在了奏疏之中，大伙都是知道的。 总之…… 不管怎么说，正如陛下所言，的确是跟造船没什么关系…… 这事，因为是殿下办的，那是谁也没资格挑毛病。 但问题是…… 大伙在朝堂之中，自然思维习惯性的，就不能不考虑……这事，如果是御史看见了，岂不得逼逼起来？ 毕竟至少明面看上去，是有些不务正业…… 至于殿下所说，这个拍卖行能为工业区赚钱，“优化现金流”什么的…… 首先这个“优化现金流”，就根本没人弄的懂…… 既然最关键的部分，都没人能弄懂，那后面的也没啥可说的了。 这要是被各路御史逮住，妥妥的就是一个“嬉戏政务”、“渎职”之类的大帽子纷纷钟暴扣上来了。 而殿下向来是观其大略，又算无遗策…… 想想这一年多来，殿下的所有操作，有任何多余的操作吗？ 没有吧，也就是说……这个拍卖行，应该还是有意义的。 这个奇怪之处，让众人十分疑惑又矛盾。 此时李二说了出来，众人也是顿时就陷入了沉思。 难道……殿下真会嬉戏政务、渎职什么的？ 也不可能啊…… 不过就在此时。 杜如晦一阵思索之后，忽然抬起头，看向李二。 “陛下，这件事，应该也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殿下之才，古今罕有，可比诸葛、鬼谷再世。” “这拍卖行既然能让殿下专门耗费心力……那就必然有对应的价值！” 闻言，李二点了点头。 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目前李承乾这熊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但盛儿这孩子，自己信得过！ 这么一说开了，李二此时反倒有些好奇。 这拍卖行究竟有何好处，居然…… “居然能……” “陛下，居然什么？” 魏征等人下意识的接口道。 只见李二笑着摇了摇头。 “这拍卖行，听上去，便与勾栏瓦肆并无多少分别。这等雕虫之计，也能为造船大业之助力，朕十分好奇……是怎么做到的？”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真想亲自去看看！” 李二慨然感叹道。 不过李二这么一感叹，一旁的魏征等人，顿时也露出了然之色，笑道，“陛下，此次我等来到江东，本就是来看望殿下的。既然这拍卖行就是殿下所创办，我等何不直接去逛一圈，这不就什么都弄清楚了？” 李二闻言，顿时欣然点头。 “这主意倒不错！不过……” 李二这话还没说完，话音未落。 紧跟着，身旁的长孙皇后就直接打断，不悦道，“你想什么呢？” “咱们是来看孩子的，不是来游玩的。” “孩儿独自在外风吹日晒的给爹干活，结果你这个做爹的，一来就先自己去玩乐，成什么话？” “先随本宫去看望盛儿！” 长孙皇后直接黑了脸，这下李二等人哪敢造次，自然也纷纷从善如流了…… 惹不起惹不起…… 去看盛儿咯…… …… 未几。 李二等人，循着李盛在奏疏中所说的地址，真的找到了李盛的处所。 这地方…… 众人乘着马车，老远掀开布帘一看，就觉得一股熟悉的味道。 水泥建筑！ 这玩意，如今可是李盛的标配。 如果你在大唐看到一栋水泥建筑。 那么这栋建筑，要么是李盛建造出来，自己居住的地方。 要么是李盛建造出来，自己办公的地方。 要么就是李盛建造出来，给别人居住和工作的地方。 说来…… 李二等人还有一个小小的疑惑。 为何，好像…… 盛儿这孩子，对水泥建筑特别痴迷。 整个房间里，地面必须是打磨平整的水泥，四壁必须是水泥，屋顶也必须是水泥。 屋子可以不大，可以没有三进三开，可以不高大不豪华，但是一定要是水泥建筑。 为何盛儿如此喜欢水泥，一直是李二、长孙皇后，还有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几个家伙之间，私底下热议的话题。 因为李盛这人，他们是了解他的。 不好斗鸡走马，不好华美衣饰，对许多奢侈享受，都毫无兴趣。 不是那种淡泊宁静以致远的没兴趣，那是有兴趣但被良好的自律品性管住了，李盛就是直接没有任何兴趣，不屑一顾！ 反而是这水泥，李盛特别痴迷。 当今天下，一般的地方，说来还真就没条件用水泥建造什么。 第526章 圣侯说啥都对！ 这种情况之所以会出现，说白了，还是水泥产能不高。 水泥产能不高，那么这大唐的天下，自然不可能将水泥建筑完全铺开。 并且不仅如此…… 因为水泥这东西卓越的性能，不但房屋建筑需要，天下各地百姓，也要用到大量的水利设施。 水利设施这东西，在后世的互联网各路键政圈中，常常被忽略。谈起粮食增产，往往都是说品种、化肥较多。 而后两者的影响固然巨大，甚至某种意义上，在比较早的社会工业化阶段中，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因素。 但你只要多少有点常识就不得不承认，如果农户家里需要挑水几十里才能灌溉上，那粮食就不可能种的出来。 特么的，要是运气再背点，干脆就是常年累月的不给你下雨，那你甚至会颗粒无收。 古代，看天吃饭。 这种情况，可是持续了不知已有几千年，甚至可以追溯到几十万年前农业定居刚刚从这颗行星上诞生的时代。 这不是化肥或者良种就可以解决的，否则…… 王景等人，也不会一听说海外有极品良田，就纷纷一拥而上。 那是一定会面临巨大风险的，万一良田所在之地，这天气又变幻无常呢。 当然，东南亚的降雨量，对于水稻生长是绝对有好处的——否则那地方也不会成为天下水稻的基因标本库。 总体来说，水利设施对于民生极为紧要。 这一点不仅在后世得到了充分的科学上的论证，即便在这个时代，也是人人都听说过大禹治水的故事，而大禹可是信史之中神州真正的第一位皇帝。 如今时移世易，但治水重要性依然没有改变，也是因此…… 水泥，不管什么时候，基本都只能紧着天下各路州郡的水利需求来用。 这种情况下，李盛喜欢水泥房屋，就显得多少是有些奢侈。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李盛的功绩…… 即便李盛喜欢用玉石之类的东西造屋子，用美少女当桌椅家具，恐怕百姓也会纷纷支持。 圣侯说啥都对！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算不上失礼、过分，但魏征这些可都是神州顶尖的知识分子，因此也不免好奇李盛为何这么喜欢水泥房屋。 此刻再一见到。 那棱角分明，充满集合美感的房屋映入眼帘，更让众人惊奇不已。 李二深吸一口气。 玛德，这都好几个月没有薅羊毛了。 就好比一名和尚，连续好几个月不吃肉，那是什么感觉？ 反正现在李二就是这种感觉。 而一旁的长孙皇后，更是两眼放光。 接着，李二打头，众人向着建筑走去。 此番出门，李二当然也乔装打扮了一番，属于微服私访，便与一般富家员外，并无什么不同，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因为最近的拍卖行出现，四面八方的富户土豪们，有的要出手宝物凑钱，而有的则自然而然，也有私底下和李盛联络，看看能不能直接一口价拿到自己心仪的西湖拍卖行货品。 尽管这种要求，从未被允许，这是即便李盛不说，武媚娘也知道不能开先河的事情。 不过总的来说，这座三层的临湖办公小楼，还是十分热闹的。 李二等人走进其中，甚至没有引起多少注目礼，只有一层的一名侍女模样的女子，见到李二等人，当即微笑着行礼，随后开口道，“几位先生，请问找谁？” “呃……” 李二闻言一怔，心说盛儿这门房够特别的，头一次见女子当门房的…… 不过这侍女礼数标准，满脸微笑令人如沐春风，气质极佳，让李二等人还是不禁暗暗称赞，这殿下驭人之术果然不错。 随后，李二接着开口了。 “姑娘，我们是来见这里的主人，李盛李公子的。” “你们来见李总？” 女子一怔，见面就说出了李二、魏征这群人听不懂的一个词。 李总？ 这是什么称呼…… 不过想想李盛目前独揽整个造船大业，工业区的建设之责，大约也可以简称为“总”…… 就是让魏征等人有些不解，这个简称……有什么必要吗？ 说“我家圣侯”，好像也多不了几个字吧…… 不过听上去，倒也有些莫名的简洁、利落之感…… 这想来也是殿下设计的吧，难道…… 殿下这才学，已经细节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太特么恐怖了吧这也？…… 魏征等人有些愣神，不过对面的女子也开口了。 “呃……几位老爷，李总最近比较忙碌，可否说说来意？我先通报一声……” 李二闻言不由得尴尬了一下，玛德，这来意怎么说。 我是陛下，微服私访来了，你小姑娘识相的赶紧跪安？ 还是说我是你家李总的爷娘，怠慢了你就等着分分钟拉闸吧…… 不过此时，长孙皇后微笑着上前了。 直接握住这女孩的手，“姑娘，我们也不是外人啊。” “这位老李呢，是你们李总的老友。而我呢，是老李的夫人，一年多以前，就与你们李总相识的……” “今日来此，只是访友而已，何不行个方便呢……” 长孙皇后也是满脸微笑，直接拿出了后宫大内之主的情商，笑的那是比这小姑娘还甜几分。 说着更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塞进小姑娘手中…… “小姑娘，你也是为你们李总办事，姨娘知道你不容易……” 这女子被长孙皇后这一套组合拳打的晕头转向，不过一看玉佩顿时清醒，急忙摆手拒绝。 “不了不了，姨娘，这可不敢收。要是被李总和武副总知道了，我这差事可就没了！” 小姑娘惊恐也是真的惊恐，毕竟这个年代…… 可是唐代。 尽管有唐一代，风气本就开放包容，而且最近李二又颁布了改革风气诏书。 但许多地方，女子依旧是没什么地位的，更有许多约束，谋生能力十分有限，有个差事非常不易。 不过紧张归紧张，小姑娘见这姨娘，还有一旁的大叔似乎没什么恶意，因而也点了点头。 第527章 又能体验到殿下的厨艺了！ 于是小姑娘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姨娘，几位老爷，楼上请吧！” 终于算是通关，李二等人心情极佳，满脸笑容，对小姑娘行了一礼。 上楼的路上也是感慨不已，真没想到…… 我堂堂大唐的陛下唉，来看看儿子，居然还要面对这许多规矩…… 说起来，这经历倒和之前去城西书院十分相似了。 小小插曲过后，李二等人很快，终于登上了李盛的办公楼，走向李盛的办公室门而去…… 咚咚咚！ 李盛此时正在忙碌，忽然间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因为敲门这个习俗，在大唐并非是处处都有，不少地方是在外面高声叫门，自我介绍这种形式。 而西湖边上都是造船工业区，这里更是自己老巢，想当然耳…… 这多半必然是自己麾下的得力干将们了。 李盛随口应了一声，心说今日好像没什么大事啊……也就晚上的拍卖会吧。 这几天，自己去南疆寻找木材的人终于回来了，也终于…… 有惊无险，按照自己给出的图鉴，找回了自己需要的木材。 这可是大喜事，李盛自然开心。 毕竟最近不知怎么搞得，别说是江东了，便是全天下都罕有能够用来造桅杆的良材巨木。 此时终于有了货，李盛岂能不开心。 不过这些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再说这拍卖会的流程，武媚娘那边也早已十分熟悉。 晚上木材贩售，原本计划是自己来讲解，不过马周自告奋勇，李盛当然也不会吝啬给个机会表现表现，让这小伙子露露脸。 既然这样…… 那还有什么可报告的？ 这大上午的，可是自己的科研攻关时间啊……等闲是不让来的。 不过李盛应了一声之后。 办公室门本就没锁，这一推开…… 李盛就愣住了。 我靠……老李？ 夫人？ 这几个家伙…… 玛德，居然是他们。 李盛当场就忍不住笑骂起来，“老李你们几个，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还寻思你们要跟小爷我断交呢。” “咋了最近，又想起我这来了？” 李盛一声冷笑，上下打量了李二等人一圈，接着脸上直接冷笑连连起来。“我看你们几个，不会是又想起蹭饭来了吧？一个个都瘦了，呵呵呵！” 李二，长孙皇后…… 这一瞬间，险些就没绷住。 这可是自己亲生的孩儿啊，这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交流？ 交流更是只有李盛的几封奏疏。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让李二和皇后再次见到李盛，怎么绷得住。 很难绷得住！ “哈哈哈哈哈，公子，你也知道我等久旱无甘霖，这不就来公子这里找吃的了么！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见面直接大笑，长孙皇后眼眶发红，半天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公子，这许多时日不见，不知江东的饮食可还合口？” 长孙皇后这番话，实际上是有些问题的。 问出口来，就和李二等人给自己等人设计的人设，相当于是产生冲突矛盾了。 不过尽管这样，李二却也没有打断。 毕竟……皇后为人母亲，这么久没见到孩子，激动一下也是难免。 李盛也十分感动，不过也没有想那么多，当即哈哈笑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小李我搞别的稀松平常，这做点吃的，还不是简简单单？” 说着轻蔑的看了一眼窗外宏伟的工业区，回头傲然看向皇后。 “便是不当这鸟侯爵，就单靠一手厨艺，咱还不是在这江东横着走，无压力。” 这般说着，李盛看了一眼旁边的座钟。 接着沉吟一下，感觉也差不多到点了，可以开始网抑云了……不对，是可以准备干饭了。 于是直接开口提议道，“老李老魏，还有老杜老方，你们几个家伙，既然这么馋，那咱也别耽误了，这就直接去搓一顿去！” “我跟你们讲，这杭州的本帮菜可是一绝……” 李二，皇后，魏征……等人自然是受宠若惊。 好家伙，这一来还真是来对了，又能体验到殿下的厨艺了。 奈斯！ 众人直接出了办公室，直奔工业区某处。 直到此刻…… 李二，魏征等人才发现…… 这一路上…… 惊奇之处太多了。 这工业区，已经开始大规模的起建厂房，各处都是脚手架状态的建筑基地。 而就在这一片建筑之间，一片片栽种着花草树木的大花盆，纵横笔直的水泥道路…… 这一切，都让众人惊叹不已。 这地方……简直搞得比皇宫还齐整几分了。 除了魏征稍微淡定一些，毕竟已经去过灵州。 而杜如晦，房玄龄，还有李二，皇后……就直接看着看着，两眼就开始发直了。 奇异的简洁之中，看似朴素。但朴素之中，又好似有一股强大的生机酝酿其中。 强烈的对比让众人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也太秀了。 比起灵州，有些相似。 但整个地方的建筑风格，比灵州还要更加宏大，壮观之极。 一路上…… 看着看着，李二最终还是忍不住惊异的开口了，“公子，这些建筑……为何……为何就像棋盘一样，如此平整，干净利落……” “这么大的地方，居然能造的如此齐整，真像是有巨人所为了！” 李二很快想到了。 环绕西湖的这么大一片地方，能造的这么精致，即便只是闲逛其中都能感觉到强烈的美感。 李盛闻言一怔，“老李你这脑洞，都开到西伯利亚去了。” 说着忍不住笑了，“还巨人，回头是不是该搞立体机动装置了……” 李二闻言也是一怔。 “立体机动装置，这又是何物？” “这个啊？这个立体机动装置，就是用来与巨人作战用的兵器，可以飞檐走壁……” 李盛话还没说完，李二已经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好家伙，跟巨人作战的兵器盛儿都想出来了，这特么的…… 这孩子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这下你说盛儿不是天上神仙下凡，怕是都没人信！ 李二感觉就只有一个感觉，这孩子…… 天兵天将啊…… 第528章 公子…那是什么？ 却说一行人走了一阵，很快真的到了一处所在。 这处所在，也是一栋水泥小楼，不过看上去要比李盛的办公楼精致许多，还附带一处精致的院落。 李二，皇后，魏征等人在楼下一看，都不由得一怔。 这宅子可够豪华的啊？ 是真的豪华，不论怎么看都十分豪华。 不过这么豪华的宅子…… 就让人不禁有些诧异了。 这是什么地方，需要修葺的这么精致？？ 见李二直接在门前愣住，李盛不由停步，又看了看一旁的老李夫人，还有老魏他们……一个个全在愣神。 这下子直接把李盛给整的愣神了，“不是，老李，你们看什么呢？” “这楼上……有花？这爬山虎也几天也不开花啊。” 被李盛一说，话音一落， 李二才猛地惊醒过来，吃惊的拍起了胸口， 接着，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盛， “公子，这……呃，你最近，不是成了朝廷大员，总办这造船工业区的事嘛。怎么这楼……” “比你的府衙还精致？” 说着李二不由皱起眉头。 这个事，看着倒也没什么，但总让李二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若是这江东之地，也有世家大族……不，这几乎是一定的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李盛所办的造船大业，多半就不可能太顺利了。 这些家伙的习性，李二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但凡能自己掺一脚，中饱私家之囊的，那就一定要掺一脚。 而不能中饱的，那就必定要给你整耗子药直到你洗干净地给他掺一脚为止。 隋炀帝究竟是怎么倒的，李二心中一清二楚。 因此十分紧张李盛此刻的处境，谁知道这里面暗流汹涌有多少？ 不过李盛倒是说出了一个令他完全没想到的结论。 “呵。老李，说你格局小，这都一年过去了，怎么还没点长进了。” “格局小？” 李二等人闻言一怔，我靠这又是摆的什么八阵图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不过接着，就都明白了。 “这突厥之主颉利可汗，及其残部，至今下落不明。要是有朝一日逮到了……” 李盛眯眼，微微一笑，“老李你说，如果你是李二，你会怎么安排？” 李二闻言怔了怔，紧接着眉头皱起， “这还用说？立刻抓到长安软禁！” “那不就对了。” 李盛摆摆手，悠然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楼房院落。 尽管没有条件贴墙外瓷砖，不过至少这院子花坛是十分用心的，也是李盛难得使用了大理石这类昂贵建材的屋子。 “既然突厥之主，颉利可汗弄到长安。这弄到长安了，得给人家修个宅子吧？” 李盛说着微微一笑，“那将来海军走出去之后，搞到了别的‘颉利可汗’们，不得给人家修宅子吗？” “既然招待客人，那当然得豪华点了，不能让人家说汉人不会待客啊。” 李盛悠然说罢，接着信步向小院子里的建筑走去。 “这个地方，叫湖景国际大酒店。以后除了给各位可汗们下榻，这个……” “咱们自己，也得好好审核一下师傅们的厨艺，免得怠慢了诸位嘛。走了！” 李盛随口瞎吹，吹完便信步往前走去。 这吹的内容，尽管是吹嘘，不过在后世拥有海量历史经验的李盛，倒也不算是纯粹吹嘘，神州的确是有不少这样的机构，乃至北美其实也有，不过国焘这类好汉可能运气不太好，未能享受到就是了。 看着李盛往前走去的背影…… 李二忽然有些恍神。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是愣愣发呆。 良久之后，忽然叹出一口气来。 当年刘备见到卧龙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吧。 啊……是了。 大汉，正是为了卧龙那样的年轻人而建立的。 反过来，也是一样。 有道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正此谓也。 如今…… 李二深吸一口气，心中顿时，只有深深的惭愧。 这可太搞笑了，按理说…… 自己才应该是解决大唐国中、境外种种困局的先锋和战士，孩子只要当好收成之君便是谢天谢地。 可是如今…… 事情竟然好似反过来了…… 这也太离谱了…… 盛儿这一身本领，岂止可比诸葛鬼谷，这简直是天神下凡了。 “呃……陛下，咱们是不是该进去了？” 李二正在愣神，一旁的房玄龄忽然小声提醒了一下。 于是点了点头，李二再次深呼吸了几下，也向这屋子里走去。 好吧，这下可是伦常颠倒了。 论文治，自己明显被孩子吊打。 论武功，那突厥可汗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喝西北风吧…… 这爹当的也太失败了，还是先去帮孩子试试这“国际大酒店”的菜色吧…… 孩子他娘不都说了，咱还不知道孩子在这江东，吃的喝的怎么样呢…… 不一会的功夫。 李盛，李二，长孙皇后，这一家子加上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 终于坐在了湖景酒店的顶楼上。 一边欣赏着西湖风光，工业区的盛况，一面吹着小风，品尝起这杭州的本帮菜来。 长孙皇后满脸笑容，看着桌上菜肴十分满意。 “公子这品味果然不差，这江东的菜肴果真不错。” “呵呵，没想到吧？这本帮菜，可也是公子的大作呐！” 李二满脸笑容，不无得意的说道。 长孙皇后一怔，有些惊喜的看向李盛，“这是真的？” “这菜肴的确是……” “哪里话，这其实……” 李盛有点尴尬，正要澄清辟谣呢，一旁的魏征喝的微醺，直接一把拉住了李盛，“公子就不必谦虚了，正所谓能者无所不能，区区菜肴，岂能考验的住公子。” “要知道咱们公子，先前光是烹煮的香料就搜罗到了不知多少，这算的什么……” 魏征知道，香料这种东西，看似微小，但却能大幅提升百姓的生活体验和幸福程度，还真是不可小看的资源。 李盛满脸尴尬，正要岔开话题，却又不知该聊点啥了，便在此时，一边的杜如晦，忽然看着远方的西湖一愣。 “等等，公子……那是什么？” 第529章 准备动工！ 杜如晦这一声唤，恰逢其时的正好解了李盛的尴尬。 李盛，李二，魏征…… 等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接着又好奇的顺着杜如晦的目光，向这楼下一看。 三层的酒楼视野还不错，众人很快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只见沿着西湖周边，共计有十余座方正平整的地面，好似是用上好的石板铺就，极为工整。 毫无疑问，这一片片地方，都是造船工业区准备动用的地基。 而目前，这些地基之上，都已经搭起了一座座脚手架，俨然就是准备动工了。 工业区居然有十余座地基同时要动工…… 这景象，起初李二、魏征、房玄龄三人还一愣，不明白杜如晦诧异的是何事。 不过紧接着，就想起来了。 这造船大业，耗费金钱极巨。 这么大的花费，整个项目，自然也不可能是同时开展。 无论是按照李盛奏疏中的计划，还是李二、魏征等人庙算的财务状况。 都绝不可能，同一时间建造九座船厂。 而是先建造其中的三座，等建造完成，第一轮船队，先生产个一年，出去走一圈，有所盈利之后。 到了这个阶段，吸引一些其他的商人来投资船舶，跟风出海，借此赚一些钱，回笼一下成本，然后再造三座。 等到有六座船厂之后，再如此这般运营一轮，盈利一波，这样最后再搞后面的三座。 整个过程，后面的三座船厂，等待时间会短暂一些，毕竟前面已经六座船厂开始盈利，后面的三座不可能不盈利。 但问题是…… 即便说是后面三座会更短暂，但前面的建设时间里，这三座船厂可都是空白，总之就是还是要等。 等待啊等待，这就是搞建设最让人纠结痛苦的地方。 因此…… 这一下观察，李二，魏征等人就发觉出不对了。 这怎么一下子，好像这么多船厂都要同时开始建造？ 数了一下，这都十一座了。 不是三座，甚至不是满打满算的九座，而是十一座！ 太夸张了！ 如果不是即将开始建造，也不会搭建如此多的脚手架，否则没有道理，因为风吹雨打脚手架很快就会坏掉，必然是很快就要开始用的。 于是李二惊了。 这什么情况？ “公子，这些棚子，是用来……” 李二满脸惊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李盛，“是用来做什么的？” “什么棚子？” 李盛闻言，顺着李二的目光，往这楼下一看，接着看了半天，也是一脸疑问。 这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不过李盛刚刚说完。 李二就立刻补了一句，“当然是那一片片地基之上了！还是……” “这工业区之中，有人办红白之事？” 说来古代，没有那么多商业化运营的酒店。 不管是婚丧嫁娶还是孩子满月，你付钱，就能随时操办一番。 这古代，还有现代的许多农村地区，办这类事，因为没有酒店这种东西，或者路途遥远不方便，都是临时搭棚子的。 李二还是死活不敢相信，这些居然全是即将开工的船厂…… “你说这些吗？” 李盛顺着李二的目光一看，接着顿时就没好气的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些棚子，自然是准备开工的船厂工地了。” 这下确定了。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众人齐齐愣住。 这些……真就是即将准备开建的船厂？ 老天爷…… 十一座，同时开工！ 李盛，皇子，殿下……不对，半仙。 这么大的投入，不可能算不对吧。 这是逮住什么鸡了，会下金蛋不成？？？ 还是李盛走到什么地方，天上就直接往下掉钱？ 这什么鬼啊这是！ 如果…… 不，李二都不敢想象了。 要是古今帝王都能有这能力，恐怕现在还是特么的夏朝…… 李盛这船厂，别的什么都先不说。 光是这些工地透露出来的财政状态，就可称逆天二字！ …… 要知道自古至今，若说王朝覆灭，都是怎么覆灭的。 可以说，是野心家横行，刺客游侠横行，政治动荡，可以说是各地人心思变，叛乱暴增；可以说是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民不聊生…… 但是除了这部分，还有一个标志性的事件，那就是府库空虚。 而李盛这…… 这些棚子如果真是船厂开建，那这特娘的没法说了，简直管仲再世了！ 见李二等人满脸惊诧， 李盛也不由得惊诧，这船厂…… 好像也没啥特别的吧，再说了…… “不是，老李……你们家以前不是做造船生意的？你没见过造船的吗？” 李盛有些意外，怎么对方一脸吃惊的样子。 不就是几座船厂么？ 造几座船厂，那还不是右手就行。 李二等人，脑袋晕晕乎乎的转了回来。 再次看向李盛，已经是两眼冒星星，头晕眼花的状态了。 “公子，这船厂……” “我原先听说，朝廷给你的拨款，可是……呃，数座船厂同造，怎么这……这一下子，开工这许多？？？” 李二最后还是没忍住，绷不住了，必须问一嘴！ 李盛闻言就笑了。 哦……搞了半天就这。 就这问题，那还有啥可说的。 李盛直接耸了耸肩。 “这个事呢，说复杂，也复杂。不过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现金流这种东西，当然要多多益善。一方面是开源，增收嘛，那核武院所不也整过冰淇淋厂……” 李盛说的这个逻辑，李二他们还是能听懂的。 意思大概就是，这船厂不能立即创收，但是先搞点别的业务，增加一些收入。 这个思路，倒和历史上记载的管仲比较相似，还真没啥毛病。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盛嘴里这新词，感觉就没断过。 李二等人只能暗暗心惊，这特么都是什么跟什么…… 又是斩杀巨人的兵器，又是这没听过的‘合五院所’……这都啥意思？ “公子，这‘合五院所’又是何物？” 李盛闻言一愣，接着顿时意识到自己嘴瓢了。 当即打了个哈哈，“这个东西老李你暂时就不用了解了，比较深奥，哈哈哈哈！” 第530章 我大唐…这是要逆天啊！ “因为这个核武呢，过于深奥了，便是我也是……大家就不用了解了。总之……” 见众人还是满脸疑色，而且双眼都开始放光，一种饥渴无比的绿光…… 李盛只得继续说道， “大伙只要知道，这个核武……乃是一种兵器。在这东西面前，一切寻常兵力，无论是数万数十万，配备再多的手雷，都不过是土鸡瓦狗……” “好了说完了！大伙吃菜喝酒！哈哈哈哈！” 李盛打哈哈归打哈哈。 不过话说到这里，李二等人却是越发心惊。 数万数十万的大军，配备再多的手雷，都是土鸡瓦狗…… 这…… 这“合五”究竟是何物，居然如此厉害？ 有了这玩意，那天下就太恐怖了。 要么永远打不起仗来，一旦见血必是天崩地裂啊。 数十万大军都抵挡不住的兵器，这能是什么兵器…… 李二也好，魏征也罢，亦或者是杜如晦，房玄龄…… 这群大唐初年若干杰，以及史上排名数一数二的明君，思来想去，也想象不出，那兵器该是何等模样…… 这个合五，听名字便知，应该不是盛儿方才所说，能与巨人匹敌的兵器。 那么既然如此，这究竟是什么兵器？ 谁也不好说，谁也不敢说！ 更关键的是，谁也想象不出来！ 心中，只有一片骇然。 再无其他！ 这一顿美食，从这一刻起，李二等人，也开始感觉到索然无味了。 玛德，要是我大唐能搞出这兵器。 那从今往后…… 我大唐，岂不就再也不必受蛮夷之害，不必再忧虑边疆之危。 这岂不就是无敌吗？ 李二满脸兴奋的看向李盛，不过下一刻就被李盛泼了盆冷水。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你们几个，搁这兴奋啥呢？我好歹现在还是给李二当差呢，我都没兴奋，你们在兴奋个蛋啊。” 李盛这么说，很是有些无礼，不过接着说出的话却让李二等人为之一惊。 “核武这种东西……一方面，固然是镇国神器，有了这玩意，总之是不必担忧蛮夷入侵……” “但在未来，建造核武的条件真正成熟之时，那又有其他的问题冒出来，毕竟国祚越长久，矛盾积累越深……有了核武你没法去外面解决，那多的难题可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李盛不由得摇了摇头，脑海中想起了晋朝衣冠南渡之时，逆流北伐的祖逖。 没有核武的时代，祖逖可以通过军功获取真正的有效权柄——也即天下人人都必然认可的权柄，来重整社会，清理矛盾根源。 但有了核武，事情可就复杂的太多了。 李盛不由得同情的看了一眼李二等人，“你们啊……” “喜欢指点江山，自比李二，还有人家魏征魏大人，杜如晦杜大人，还有房玄龄房大人这些……好歹也要想想人家愁什么，不能光顾着过瘾啊。” 说着摇了摇头，自去吃菜喝酒赏景去了。 李二等人闻言…… 对于李盛说的这些，基本没听懂。 不，确切的说，是完全没听懂。 都有了这等神物了，这天下还不稳的一逼，这样还能有什么新的问题？ 不过被李盛这目光看着， 这目光…… 毫无疑问，李盛已经预见到了许多未来的情况，困境，等等…… 李二忽然一叹。 好家伙…… 盛儿这脑子，这是，和咱们大伙简直不在一个次元了…… 既生…… 不对，李二忽然反应过来。 这事我有什么好愁的？这是我儿子，他这样，我直接笑嘻了不就完事了？？ 这么一想，李二心情一瞬间好了，当场真就笑嘻了。 跟着李盛一通推杯换盏，好不惬意…… 这皇帝当的，爽啊！ 表面，每天忙得一笔，实则，暗中早已躺平！ 舒服！ 长孙皇后满面微笑的看着这对父子推杯换盏，心中一片平静。 来一趟，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让孩子这样那样，无非就是一件事。 看看孩子过得好不好！ 现在看着李盛生龙活虎，长孙皇后只觉得，这辈子都没白活了。 开心！ 不过就在此时，一边的房玄龄，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公子……呃，你说的这个帮工业区广开财源，都有哪些来着？” “嘿嘿嘿……” 房玄龄说着说着就嬉皮笑脸起来，满脸谄笑，一张奸臣脸直接暴露无遗。 同时，还对着李二、魏征等人眉飞色舞，用眼角余光使眼色，那叫一个开心啊。 而李二等人甚至还露出了兴奋之色，不停用眼神鼓励房玄龄。 趁殿下不注意，偷偷薅羊毛是吧。 薅的漂亮！ 果然，下一刻，就见老实人李盛毫不在意的说了。 “这事，还不简单。关键在于，要结合手头资源，现实情况。” “咱们这个造船厂造船，造出来之后呢？” “之后，大唐的方向，当然是海贸，为大唐寻找海外的资源，开辟更多的利益，为更进一步的工业化……奠基！” “既然主题是海贸，那么在以后……港口这地方，自然是奇物宝货遍地。” “这种地方，可不就正适合开拍卖会？以后还得搞万国博览会呢。” “万国……博览会？” 李二等人，闻言愣了一下。 这个新词，他们还真听懂了。 博览会，港口，奇货…… 显然，这博览会，就是要展示各种奇货，以吸引更多的商人来此聚集。 不过……万国？ 听到这两个字，一瞬间，李二的血压都上来了。 万国啊…… 当年大汉盛极之时，就曾有过万国朝之的盛况。 如今…… 李二想着想着，真是直接都呆住了。 “公子……我大唐，也能有万国来朝的一日吗？！……” 这个宏大的未来，瑰丽的愿景，太过梦幻…… 李二甚至有些不太敢相信！ 不过紧接着，就见李盛完全无所谓的一笑，摆了摆手。 “这算什么？万国来朝而已。” 被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魏征，杜如晦等人…… 这一下，瞬间就纷纷无语了。 好家伙，我大唐……这是要逆天啊！ 第531章 能凑到几亿的铜钱？ 李盛这口气大的不可思议，但表情却又如此云淡风轻。 如果说，这是装逼。 那么李二只有一个感觉，都给你装完了。 这也太能装了！ 不过也是为此，李二等人越发激动。 盛儿手段如此通天，以后我大唐，何愁不兴？ 而且…… 想想李盛至今的种种手段，北击匈奴，南开海贸。 这岂止是社稷之功，这完全是造化之妙的层次了…… 恐怖！ 李二益发激动，当场又跟李盛一通推杯换盏。 现在就是喝，喝就完事了！ 不过李二开心的同时，一旁的三个大臣却也没忘了正事。 咱们殿下既然喝的这么开心，做臣子的，薅点羊毛混点政绩kpi，不过分吧？ 于是魏征接着房玄龄之前提起的话题，嬉皮笑脸的就开口了， “那公子，围绕杭州之环境，却是何等生意，最为兴盛？” “公子能知过去未来，还请为我等小本生意人，指一条明路啊！” 李盛闻言，果然上当。 斜眼看了魏征一眼，不屑的一笑。 接着，就开口了。 “就这？” “不是，你们还长安的富商呢，水平就这？” “这不遍地都是黄金？都不会捡？” “别的不说，你们也开个拍卖行，那还不是稳稳的起飞！” 李盛说罢。 李二，魏征等人对视一眼。 好家伙…… 来了来了，重点终于来了。 拍卖行！ 这拍卖行究竟如何盈利，他们是实在好奇。 虽说…… 之前已经了解了这拍卖行的生意，但也就知道个大概。 而其中细节，众人还真是一窍不通。 这玩意…… 不过是搜罗各路宝物，自己吃个过手费用而已。 这也能为偌大的造船工业区，提供资金？ 怎么想都觉得…… 离谱！ 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一面听着李盛说话，一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同时开建的十一座船厂。 这夸张的规模太特么的恐怖了。 按这个规模来计算，这要真都是拍卖行赚来的铜钱，那事情可就大了。 这波，简直是管仲复生，也要直呼内行了。 不对，是直呼师父，直呼亲爹了！ 当然，李二等人，本能的猜测到…… 船厂能如此短时间的扩张规模，十一座同时开建。 其中需要的铜钱，恐怕在几十万贯不止，这可是几亿铜钱的规模。 既然这样…… 那么问题来了，就这么一个拍卖行。 能凑到几亿的铜钱？？？ 李二等人，简直都不敢相信。只能姑且猜测，这几十万贯应该是，同时具有多个财源，拍卖行应该只是其中一部分。 至于主要的资本来源，应该另有别的门道才对！ 接着李盛，着重阐述了一下拍卖行。 李二等人听的连连点头。 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操作的。 拍卖行，卖的不是宝物本身。 真正卖的，是奢侈，是炫富。 越是耽于享乐奢侈的富户，越是喜欢这种场合。 并且，因为奢侈，高端……这种感觉是其内心的核心需求，那么这种营销的有效性，就更为强大。 一连串的阐述之后。 李二等人只能说。 李盛想出这个点子，简直堪比汉代的推恩令了。 当年汉武帝为了抗击匈奴，正是用了推恩令，吃下了天下所有豪强之家，无功食禄的僵尸贵族们所持有的资产，最终取得了军事胜利，奠定了神州后世千百年的疆土范围。 而现在，李盛这手拍卖行，比之推恩令，也是丝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试想推恩令的执行，尚且引起了国中震荡，朝堂乱局。 而如今这拍卖行，一边跳着舞一边唱着歌，这国库，赈灾，军资粮草，仓廪……等等问题，居然就全数解决了。 这不叫雄才大略，什么叫雄才大略。 比起汉武，更胜一筹啊。 不过…… 惊叹归惊叹。 另一方面，李二也感到，这背后，应该还有更多的文章存在。 毕竟拍卖行思路虽然精奇巧妙，但格局总是小了些， 李盛的话，应该会有更大的谋划才对吧？…… 光是这小本生意，明显不像是李盛的手笔啊。 不过…… 众人正在期待，接着李盛却说道， “呵呵……就这拍卖行，还有这国际大酒店。其实一个造船工业区，还是港口。要真搞起来，能搞的太多了。” “不过目前这两样，基本已经够了。” 说着李盛露出一抹贼笑，“你们哥几个要想发财，这边商机也是有的是，到时候随便赚，真的！” …… 李盛说完，李二等人满脸笑容，一时间这菜肴也更香了，酒也更爽了。 不过就在此时，魏征忽然察觉不对。 等等…… 殿下这意思，工业区这个“广开财源”…… 就开了一个拍卖行？ 这…… “公子，工业区除了拍卖行，没再开别的了吗？” 魏征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而接着，李盛直接哈哈一笑。 “不是都说了么，别的能开的营生也有的是，目前就先开这拍卖行，也完全够咱们工业区吃饱饱！” “不是我跟你们吹……” 李盛这下一说，李二等人酒瞬间醒了。 好家伙……搞了半天，这工业区，开了这么点时间，就搞起了十一座船厂，居然没有靠别的，全是这拍卖行？？？ 那这…… 这也太夸张了吧！ 十一座船厂，原计划可是三座。 这是搞了几十万贯吗？？？？ 妈耶…… 李二这一下饭都吃不动了，嘴巴张的老大，没法动！ 死死盯着李盛，双眼一眨不眨。 “公子……这……这是真的？” 李盛闻言一怔。 我靠，这还用问吗。 老李，老魏……这几个家伙还不信。 这叫自己说点啥好？ “当然了，工业化早期，产业根本没法往加州这种地方转移，都是奔着三角贸易去。” 李盛以为众人是在问能不能赚钱，于是直接讲了。 “三角贸易有多赚钱，说出来你们怕是都不信。” “但是我告诉你们，咱们神州的两大贸易基地，一个安西都护，一个就这杭州。以后农业产值会涨，但是工业就……” 第532章 这特么也太刺激了！ “农业产值会涨，但是工业产值，那就更得往天上涨。” “这些玩意，现在可都是一片空白。这不叫遍地黄金，叫什么啊？” 李盛十分不悦的说了一通。 言语之间，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李二，魏征……这群人听完，也终于懂了。 我听懂了，而且大受震撼！ 这特么也太刺激了！ 这意思…… 岂不就是在说…… “公子，这船厂的经费这么充足……都是拍卖行的功劳？？？” 杜如晦直接傻眼，期期艾艾的问道。 李盛点了点头。 “可是这拍卖行，在这杭州……也就是个普通营生？” 李盛再次点了点头。 并且补充道…… “这拍卖行能赚钱，靠的不是别的。无非是商业而已。” “但古圣人有云，左手只是辅助。这商业，同样不过是工业的辅助。” “真正的财富发动机，依然是工业！” “到时候那来钱速度……就这几十万？” 李盛一声冷笑，“呵，看都不看！” …… 李盛这话，还真没有吹逼。 起码在信息时代到来之前，计算机、互联网经济没有开动起来之前， 这工业，就是永远滴神。 一座厂，能顶不知多少乡间田产，除非大规模农业化，不然压根都没什么收益。 要不是自古以来的圣贤大道，针对农业社会优化的太狠，搞得现在人人都拿土地当一切，不然…… 工业机器一开起来，那收益还真就是降维打击。 而李盛说完。 李二…… 整个身子，就开始往桌子底下蹿了。 妈耶，这也太吓人了…… 收益几十万贯的拍卖行，居然不过是小菜一碟，而真正赚钱的行当…… 李盛，甚至还没有开始搞…… 这叫什么前景，这已经不是前景二字可以形容了。 这完全是天上掉馅饼……不，直接下馅饼雨了！ “这……老李，老李你没事吧？怎么了这是……” 长孙皇后急忙将李二扶了起来…… …… 不一会。 李二终于爬了起来。 不过人虽然没再往桌子下面蹿了，但李二依然是完全梦游的状态。 脑海里，没有别的，就一件事。 什么时候…… 我大唐的国库，也能岁入数十万贯？而且还不是一个数十万贯，而是不知多少个！ 这事，简直是想想就夸张。 李二完全无法想象，如这拍卖行一般赚钱如鲸吞的产业，在大唐大规模出现，将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而且不光是拍卖行…… 这拍卖行，不过是一处有些特殊的酒肆一类产业。 但如果是李盛所说的工业。 那么…… 届时，大唐就会有更多的化肥，更多的水泥，更多的手雷。 甚至更多种类品别的物产。 届时整个大唐的物质水平，恐怕都会达到一个极为夸张的高度。 这个高度，究竟有多高…… 李二尽管能从财富规模上推测出那个愿景，但那副场面究竟是怎样的，却是完全想不出来。 太宏大了！ 不过，这一顿酒喝完。 李二，也终于想起了正事。 这么刺激的事，不亲眼目睹可不行啊。 “公子，可否说说这拍卖行，现在何处？” 李二也是满脸兴奋，激动的不停搓手，“这不去亲眼看看，总觉得……哈哈哈哈，来这一趟，都白来了！” 李盛微微一笑，接着便也和李二说了地址。 …… 当夜…… 却说李二此番，与李盛询问了拍卖行地址所在。 于是立刻决定，必须亲自来一遭。 自家孩儿的妙计，这不见一见，怎么说的过去。 再说了，自家孩儿搞的生意，做爹的说啥不得照顾一回。就是不知其中究竟有何宝物，让李二十分好奇。 李二这么决定，长孙皇后自然是满口支持。 能看看孩子做的事业，母亲岂能不热心。 魏征等人本来觉得，这怕是有些耽误时间了……不过仔细想想。 这来一趟，说是薅羊毛，结果现在…… 踏马的，真就只薅到几根羊毛，闻到了香喷喷的羊肉味，但是…… 那肉呢？ 肉哪去了？ 这咋行啊！ 不行，这拍卖行，说啥那咱也得整一个出来。 既然要整一个，那…… 当然也得，先去看看再说。 并且……还有一件小事。 在喝酒到了后面的阶段，差不多快散场的时候，李盛感叹了一下，咱们神州的经济活力，其实一直很强。 尽管物质基础是小农经济，但却一直不乏豪杰在开拓新的生产模式，这在农业社会的标志就是经商。 而有商业，必然有垄断。这也是古典的帝国对商业深恶痛绝的原因，在神州，有“士农工商”，而在西方，“赫尔墨斯”直接就是恶魔，可见一斑。 不过李盛知道，生产商和炒作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甚至可以说互为宿敌也不为过。 而神州这地方，看似什么都不缺，其实什么都缺，但唯独不缺仁人志士。 当然，也不缺搞垄断兴风作浪的，两者一直是一体两面。 最近发生一件事，搞得李盛也十分诧异。 最近到处都收购不到木材，尤其是笔直巨大的顶级木料，可以做桅杆的那种。 这个东西，能做大船桅杆，当然也能做房屋梁柱。 ——所谓栋梁之才，正是此物耳。 被李盛这么一提，李二魏征等人瞬间就变了脸色。 踏马的好家伙，还有这种事？！ 要知道没了极品木材，长安不能修建宫室还是小事，但这造船大业岂不也要整黄了。 这特娘的还得了吗，这必须不得了！ 李二一时间简直气麻了，当即就问李盛这是怎么回事。 看李二这么激动，李盛一时间也懵逼，不过也立刻明白了。 老李当初也是做造船的买卖起家，如今虽说投资别的区了，但说不定也会有人脉解决…… 不过李盛直接就表示，不必了，咱自有办法。 这之后，尽管李二还是不太放心，不过李盛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就罢了。 在此之后，事情也就先这样。 不放心归不放心，不过横竖总归是李盛在操办…… 李二当然是选择姑且信任再说，更何况李盛也说了一件事…… 第533章 经济学！ 李盛说的事不是别的，正是晚上的拍卖会，会有一些特殊的商品。 在这一天之前，李盛…… 早已派遣人马，去往有极品木材的地方搜寻木材。 运输木材，这诚然是一项大工程。 毕竟分量摆在那，做为建材的东西不可能太轻松。 在古代，这么沉重的东西，运输起来自然也是个大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归根结底只是一些用来制作桅杆的东西。 用来制作桅杆，而不是整船，这其中是有重大区别的。 船体可以用木板拼——对于大船来说，其实也只能用木板拼，不可能是独木舟的形式。 但是桅杆这玩意，就不同了。 不像船体的木板，桅杆是不能有任何含糊，必须尽善尽美的。 在海上，这一根桅杆就是草原上的骆驼，没了它那就等着完蛋。 换句话说。 这个东西作为古代木质帆船的核心零部件，重要性等同于后世的飞机航发，两者几乎是一毛一样的。 而作为其原料的巨型硬木…… 也就可想而知，在流通市场的层面上，其实算是一种稀有的拍卖品。 类似于名家字画、古玉，这类的东西。 不需要太多数量，就有巨大的价值。 而最近呢，李盛派出去的人，还真的带了这么一批巨木回来。 数目说不大也不大，总共才一百来根。 不过就是这一百来根，其实也算的上是罕见的数量了，但这比起牛车马车的运力——虽说还是不小，但也并不那么难以处理了。 因此这首批木料不多时还是运到了江东，杭州。 而身在杭州的李盛，这一天正是打算开拍这批木料，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 一通喝酒之后，李二猜测李盛或许是有什么替代方案，不过并未想到手头是有木料存货。 最后中午的酒宴散场之后，李盛手边适逢有些紧急要务，于是便交代武媚娘带着李二等人参观一番。 武媚娘和李盛终究还是不同。 尽管她在李盛这学了不少金融知识，还有一些现代企业常用的各种贯口——比如李总，助理，小张，前台，供应链…… 但归根结底，还是跟李二属于同一个时代。 察言观色，也看出李二，还有这个夫人……不如说，尤其是这个夫人。 这俩人，一看就气度不凡。 后面那几个，公子称为老魏、老方，还有老杜的这几号，言谈笑容进退有度，明显也不是等闲之辈。 既然这样…… 武媚娘猜测，这搞不好是公子娘家人啊…… 不是幽州那边村子里的娘家人，而是……公子习得这一身奇术的地方，也就是公子的师门！ 不然怎么解释，公子虽说受了朝廷诰命，但毫无疑问这货就是个闲云野鹤的性情，什么事他都会，但就是明显肉眼可见的几乎没有热情，只对各种奇物奇术本身有热情。 既然公子在朝中没什么关系网，那多半就是在野学的这一身技艺了。 看这几个家伙，一个姓李，一个姓魏…… 这不是分分钟凑一桌天策府么，明显都是出身不凡啊。 因此武媚娘也拿出了商务人员特有的商务精神，对众人特别热情友好，茶水全按最高档上，要公子本人私房手做的那种…… 不过李二等人享用了一番餐后茶点，接着却也不由好奇。 首先是…… 李二有些诧异，这个拍卖行…… “姑娘，公子忙什么去了？” “哦，公子刚刚定制了一批零件，现在去钢厂方面验收，如果不合格，可以及时改进的。” 顿了顿，武媚娘怕这伙人跟公子产生什么误会，又道，“整个供应链上，所有环节的货物出品之后，下游都要第一时间赶往验收。这是我们工业区的规定，是为了提升效率的。” 武媚娘这么一说，心里下意识的就做好了准备。 接下来嘛，这伙人多半会询问，“下游”、“供应链”…… 这些词，都是些啥意思。 自己正好可以给他们讲解一番，一是按照公子的提点，要在客户面前树立专业的形象，二来也算是有个话题，不会冷场…… 但让我们呢意外的是，李二等人纷纷点了点头。 居然没有多问。 而且武媚娘观察下来，更是惊奇的发现…… 这伙人，对于自己说出的好几个新词，居然都听懂了！…… 这就让武媚娘十分诧异了，甚至可以说是震惊。 要知道公子这一套一套的种种技术，涵盖天文地理，人文政经，无所不包。 而“供应链”、“下游”这些词汇，正是公子在“经济学”之中所说的！ 这帮人…… 连这些都知道？ 武媚娘没看懂这架势。 但她大受震撼！ 这一下更将长孙皇后照顾的周到了。 不过也是在此时，李二却是问起了拍卖行的事。 尽管晚上就要去看了，心里还真有点小期待。 不过也正因为期待，甚至按捺不住，而心中又对这财源滚滚的三个字，无比好奇，于是也就问了起来。 “对了，姑娘……哦不对，是武副总。圣侯这个拍卖行，似乎非常有名。” “不知这拍卖行，中间究竟有何厉害之处，能聚敛如此多的金钱？” 聚敛二字，在古代可不是什么好词。 毕竟…… 每个王朝末期，朝堂之上吵架，大抵都会提到财政不足，国库空虚。 打仗打仗没钱，赈灾是赈灾没钱…… 这种时候，“聚敛”二字就总是会被提起，尤其是皇帝，几乎是聚敛二字不离口。 这两个字能是什么好词就见鬼了，这都是骂人的话。 说完这句，李二也是暗骂自己一声，怎么一出宫这说话都放飞自我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 这个词在如今的杭州，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却见武媚娘一笑，恭恭敬敬道，“李老爷这却是问到了关键之处。这拍卖行呢，是这样运作的……” 很快，武媚娘也将拍卖行的商业模式说了一通。 这倒也和李二在李盛面前听来的差不多。 不过不同之处就是，李二不解，“这听上去，似乎利润还是一般啊……” 可不像是能筹集数十万贯的样子，虽然这已经是事实。 第534章 这东西真能有人买？ 而李二的好奇很快得到了解答。 武媚娘见四下无人，便悄声道，“李老爷是公子的朋友，小女子这也就不藏私了。” “其实这拍卖行，本身利润没有那么夸张。按公子所料，这拍卖行真正的威力，当是在大唐广开海贸之路以后，方能显现。” “不过目前，因为商品经济尚不发达，市易之风不盛，所以效益并无多么强大。之所以能有这大笔盈利，乃是公子巧加精英，善为利用，方得见今日之成效！” “哦？！” “果然如此……” 李二，魏征等人对视一眼，顿时醒悟。 这里面果然是有更多的文章，不像李盛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啊。 众人回头，看向武媚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武媚娘因继续说道，“这拍卖行开办之初，首先头等要务，并非立即盈利，而是积累人气。” “要让这周边州郡之中，豪族富贵之家，都能形成印象，那便是想要宝货者，可径至其地，即可广为搜寻，无需劳烦！” “而同时，在这一点做到之前，首先……便是拍卖行本身，要靠自己寻找到足够多的珍宝奇货，方能引人注目，得此大名，同时在初期生意不旺的情况下，赚取运营资本，乃至盈利。”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公子便研发了座钟……” “座钟？” “座钟？这是何物？” 李二等人面面相觑。 武媚娘所说的，这个逻辑…… 他们倒是听懂了。 结合李盛之前，还有武媚娘方才所说的商业模式看来， 的确，是要先自己寻找奇货来贩售，聚集商铺人气。 如此下一步，才能有客户上门寄售宝物，在拍卖行寄售宝物，让拍卖行能够赚取利润。 但问题是，话虽如此，可这拍卖行，第一步…… 难度却是可想而知的高。 如果珍奇宝物那么容易得到，那这拍卖行开办也太容易了，岂不是人人都能来赚取一番。 之所以神州古来并无此事，这不正是因为寻找这奇物不易么。 而现在…… 李盛的拍卖行，显然是已经开了起来，第一步的目的，基本达到。 如此来看…… 这李盛想出来的奇物，定然十分厉害。 既有足够的话题传遍天下，又价值极高，能获利不菲。 往后即便不开办这拍卖行了，在普通的商肆出售，这奇货也定然是利润丰厚。 那么说到这…… 问题也就来了。 这座钟究竟是何物，居然能有如此神效。 于是紧接着…… 在李二等人询问之下，这下武媚娘倒没什么可谨慎的了，直接一五一十，将座钟这东西，给众人介绍了一下。 李二等人听着，起初还都十分懵逼。 无论是他，还是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 都不明白，一件计时工具，怎会如此昂贵…… 这东西真能有人买？ 不过。 待到武媚娘说完基本功能，又讲述起这座钟的内部结构，以及精准程度…… 等等神奇之处后。 李二，魏征……这群人就忍不住呆住了。 计时精确，精确到分毫。 便是心跳、脉搏的快慢，都能通过这座钟，统计的一清二楚！ 如此精准到不可思议的东西，李二等人听着听着就懵住了。 原本还想着一个计时的西能有多大用。 但精确到这种程度…… 尽管一时还是想不出，这玩意能有什么大用处。 但李二也好，魏征也罢。 在薅羊毛的漫长一年时间里，他们可是没少听李盛上课…… 而李盛说的很清楚。 一切精锐的人才，都来自于细致。 只要你够细，你就能在任何事情上玩出花来，谁也玩不过你。 相应的，物品也是一样。 只要足够细致，就必定能造出好东西—— 品质卓越的钢铁，力道强大的弓弩…… 这一切，都源于工艺的细致化。 那么…… 李盛造这些东西，靠的是工业化的思路。 而工业化，比起寻常工坊，一是效率提高…… 二，就是凭借着效率的提升，而让师傅们有了思考工艺的时间，将活做的越来越精细，乃至于想出诸般花样。 这同样是一种细致！ 而现在，这座钟…… 哪怕他们一时想不出这玩意价值多大。 但计算时间，能准确到连心跳，脉搏快慢都能分清的地步。 这就根本不是一般的日晷、漏刻等物可比的了。 这玩意…… 绝对是一件神器！ 并且关键的关键，还是这东西…… 尽管李二、魏征等人，知道这玩意的巨大价值。 但一般人，却就多半没这个见识了。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这种精密，即便不谈起广泛的应用价值，使用价值。 但说这份精密本身，就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 自古，神州就有追求精益求精的风气。 孔圣曾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而百姓，士人……又是如何形容一切的？ 精兵，细粮…… 包含着智慧心血的东西，那都是可以吸引人本能的追求的。 这是人类以制造工具为分界线诞生以来，在漫长历史中积累的思想习惯。 如今这座钟，既然如此精密。 那就可想而知，这东西的存在，能在天下豪富之家中间，掀起多大的震撼了。 这么犀利的东西，能卖出高价，乃至于能为整个造船工业区，募集资金…… 也就不难想象了！ 终于明白了这些，李二等人心中，越发震撼。 当即纷纷激动起来， “那……那，这个，小姑娘……可否带我等去看看这座钟？” 李二越想越觉得这东西牛逼。 连自己都不禁为其神奇之处所吸引，总想整一台来！ 这玩意，真想拆开看看啊…… 按武媚娘所说，这座钟之内，还是用的船舶上，所安装的一种‘争气伦机’原理所制。而这‘争气伦机’，又有让大船无风行驶的神奇能力…… 这让李二哪里顶得住，简直太好奇了。 不过他这一提，武媚娘却是有些尴尬，说道， “呃……李老爷，这个东西，咱们拍卖行是有规定的，非展出和拍卖时间不得对外公开，除非……” 第535章 李盛这妖孽，今黔之驴也！ 李二是真没想到，自己想看个东西，居然会被拒绝。 这可是大唐，自己可是堂堂大唐天子！ 但…… 很快，李二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见一旁的杜如晦忽然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李二一怔，接着倒也…… 放弃了。 只得故作不在意的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为难姑娘了，哈哈，哈哈！” “小女子多谢老爷体谅。若是老爷实在好奇，可在今夜的拍卖行中，一览其妙。” “我家李总为了保持这个……额，拍卖行的神秘感，还有这个，这个商业性……一直很少亲自出现在拍卖行中，以分离这拍卖行，和咱们造船工业区的联系……” 武媚娘这么说，有些担心李二等人究竟听不听得懂。 拍卖行嘛，就是要在实力强大的同时，保持世外奇人异士的形象如此才能吸引人。而同时，这个形象又必须与各路豪门富贵之家保持游离，具备足够的孤立性，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让客户放心上门，而不担心会遇到什么黑店之类。 当然，这些门道是比较复杂的。 这些商业理论，当初也是公子教给自己，而自己也是学了好久，悟了好久才悟明白的。 不过很快，武媚娘知道自己显然是过滤了，这位李老爷，显然此刻关注的点都在座钟上。 于是武媚娘笑着继续道，“诸位老爷且耐心些，只等今夜与会，便可见到李总最新款的杰作。” 被武媚娘这么一说。 李二也终于点了点头。 对于杜如晦的颜色，让自己不要鲁莽霸道，李二也是心中了然。 毕竟，这又不是在宫中，当然要做足样子，以“老李”的形象来行走。 不然什么都捅破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别说现在不能鲁莽，晚上还得乔装一番——毕竟那拍卖会，也是富贵聚集之地，万一有上过朝做过官的见过自己，也是不妙。 事实上，李盛封侯为官至今，都没有上过朝。 这一方面固然是种种官场文章，立了功不能显摆，要极尽可能的低调。 离开大军，去别的地方任事，不和官员之间结交往来…… 但同样的，又何尝不是李二在用一封封敕令，刻意造成的。 给李盛安排到这安排到那，也正是因为…… 这时间，才过去一年多。 李盛的声望，并不够完全稳固，还需要更多的蓄养。 那么今番来杭州一见，自然也就不便真个与李盛相认什么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李二也好，魏征，杜如晦……这群人也好，其实都知道…… 李盛治军有一套，治城西书院也有一套。 如今治这工业区，那还不是老母猪带那啥，一套又一套…… 就李盛这驭人水平，说了不给看，那多半就是死活也不会给你看一眼。 期间武媚娘离开，长孙皇后侧目看着李二，不禁掩口一笑。 “如何？你这做爹爹的，儿子的东西想看一眼，居然没得看，哈哈哈哈！” “唉……” 李二怅然摇头，“盛儿治军治书院都是一等一的手腕，朕远不及也。如今治这工业区，便是朕拿出玉玺，只怕也是休得越雷池半步啊……” 李二这话，深得魏征、杜如晦，还有房玄龄这群人同意。 殿下的规矩，那就是天大的规矩，陛下都拧不动，这还真不是开玩笑！ 这么一想…… 魏征等人，也不由得纷纷暗自感叹。 这大皇子殿下，果然是最后坐镇大统的最佳人选啊…… 神州五百年，而有王者兴，正此谓也！ …… 另一面…… 苏氏大宅，花厅之内。 奇花异草，鳞次栉比；假山流水，精致宛然。 一间花厅，便布置的形同天上胜境，如在仙国，雅致井然，却又隐隐透露出豪富之气。 假山，乃是用了南荒之地的奇石。 而花草，则又处处皆是奇花异草，样样珍品。 最为稀罕的，乃是这房屋中的桌椅案几，看似寻常，实则尽为极品木料以螺钿工艺制作，贵气之极。 而此刻这些名贵的桌椅之间，坐着的却不是此间的主人，苏大寿。 此时的苏大寿，正仿佛一名管家侍从一般，侍立一旁。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宽袍大袖，满面矍铄神光的老者。 这群老者…… 自然，便是王景，裴寂，李天城等人。 正在这花厅之中，品美酒名酿，赏假山奇花，言笑不止，气氛极为热烈。 这一刻…… 王景，裴寂等人，再无之前的大喜大怒之色，反而一派清闲，好似室外神仙，一代高人。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飘飘然…… 这最近的事情，已经让王景等人，完全确信了一件事……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李盛这妖人，这下是彻底拉了！” 王景又开启一个小瓷壶，深吸了一口酒香之后……方才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一面笑，一面说起了心中所感。 裴寂、李天城，等人此时也都在享用美酒美食， 听王景这么一说，顿时纷纷满面笑容的看了过来。 裴寂当即哈哈一笑，“王兄所言极是。李盛这妖孽，今黔之驴也！” 黔驴技穷，说的就是一头驴。 某一天，老虎见到了驴，因为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不知深浅，于是只在一旁暗暗观察。 某一天决定上去叼来吃肉，却见驴子忽然大叫，还猛烈的甩动蹄子。 老虎吓了一跳，以为这驴子是某种猛兽，变化无穷，于是果断在驴子变身之前跑路，重新潜伏躲藏起来。 但这之后……老虎接着观察，再次出现，却发现这驴子又是大叫，甩动蹄子。 几次三番，老虎试图接近，这驴子都是这一招。 于是最后，老虎也明白了，玛德这驴子也就这一招而已，于是当场突进，驴卒。 现在裴寂说起这个典故。 王景等人一听，顿时纷纷大笑起来。 “正是如此！” “裴兄这用典，绝了！哈哈哈哈！” 没错…… 此刻，在王景等人的视角中，这李盛还真就是黔驴技穷。 因为…… 第536章 你说这谁顶得住？ 因为此时的五姓七望，已经彻底掌握了李盛的动态。 此时，裴寂忽然接着笑道。 “诸位，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王景等人一听，更是连连大笑，纷纷叫好！ “不错！” “还是裴师父厉害！” “胸有大志，腹有良谋，裴师父真英雄也！” “哈哈哈哈哈！” 裴寂满脸微笑，接着却是不屑的一哼。 哼！ 他方才所说的消息，不是别的消息，正是他一直暗中派人，在杭州，以及杭州周边的州郡之间反复行走打探，搜寻良材巨木，以及这类顶级木料价格信息时，所得到的隐藏信息。 暗中要搜寻的信息，是顶级硬木的价格。 如今在整个杭州。 极品硬木的价格，从当初，最最开始的阶段，数百贯一根，涨价到了后来的上万贯。 而到了如今，更是到了夸张的五万贯！ 这惊人的价格背后，则又隐藏着什么信息呢？ 没错，这就是裴寂这段时间，反复刺探的另一条信息。 那就是，李盛的动向。 裴寂等人如此乐观，绝非是盲目乐观，而是有深刻理由的。 这理由，裴寂心中反复计算过无数遍。 这一次，李盛绝对是走投无路，不可能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这个判断，裴寂就敢这么说，没有丝毫犹豫。 真正的事实面前，铁一般的事实面前。 即便这李盛真是大罗金仙转世，也休想翻出浪花来！ 不过，虽说裴寂是十分确定了，但身边这老友们，倒也并非个个放心，总也还有心存疑虑的。 比如卢长庚。 他就始终觉得，大家如今能过的如此欢乐舒心，总是有些不踏实。 谁知道这暗地里正在发生什么呢？ 没亲眼看到李盛潦倒失势，卢长庚总觉得十分不放心。 毕竟李盛这货，别的特点没有，就一个。 太特么的妖了！ 妖的人害怕。 别人不知道，但卢长庚自己，说李盛妖孽，还真不完全是骂人。 实在是这李盛，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想想那个名字，春秋却不过少年，就如此厉害。 这实在是让人很难绷得住！ 思来想去一番，卢长庚觉得自己还是得求个安心。 “呃……诸位。此次，虽说是大事已定，不过……” “不过那妖人，真的……”卢长庚说到这，却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着道，“真的不会再死灰复燃了吗？” 这个问题，乃是卢长庚心中最大的恐惧。 玛德之前每次都是感觉，一场博弈下来都赢了，结果真正赢的又是那货。 你说这谁顶得住啊？根本顶不住。 不过…… 让卢长庚意外的是，这话问出来。 他本来以为这几个老哥哥都会呵呵大笑一番，嘲笑自己过于紧张了。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资源握在大伙手中，那还能有什么事不对。 但意外的是，王景等人却是纷纷沉默了下来，尽管也没再满脸惊悚，忧虑之色了……可是，却依旧是严肃了起来，都收起了笑容，看向了裴寂。 毫无疑问，王景等人，此时，也都在忧虑这件事！ 这一下子，卢长庚尽管没被笑话，但心中反而更紧张了。 这种紧张，举个对卢长庚来说不太恰当的例子。 就是一次科举，本来考的很好。 出来之后，更是感觉自己绝对能提名榜上。 但最后的结果没出来，即便身边的师长，长辈……再怎么夸赞自己，又岂能叫人放心的下？ 这必然是不可能放心的了。 正是这样的心情之中……见到王景等人突然也都正经起来，卢长庚才紧张。 好歹大伙都放心了，自己也能少点疑神疑鬼不是。 现在大伙都这么认真，那岂不就说明这事，其实…… 裴寂一听卢长庚这么问，王景等人又是这反应，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就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我说几位老兄啊。你们这是，又魔怔上了？” “先前在下不是说的很清楚，李盛这妖孽已然束手，如今更无任何反复。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裴寂得意一笑，“妖孽动于九天之上，过去我等无以奈何。但如今，这妖孽坠地伏法，不过指日之间！” 见裴寂说的这么有信心，但……王景等人却没有立刻欣然称是，而是互相看了一眼，接着脸色有些尴尬的看向裴寂。 这一下，裴寂又明白了。 搞了半天，这帮人还是不够放心。 于是笑了笑，接着道。 “也罢，既然诸位……依然是无法放心。” “那在下，也给诸位说一件新的事情。其实……” “如诸位所知，在下先前，便曾屡次派出密探，搜罗杭州，以及杭州附近的良材巨木。而诸位也知道，这一举动……” 裴寂满脸笑容，目中却是寒光一闪，说道，“一来，是确保这整个大唐，尤其是这江东一代的良材巨木，尽数掌握于我等之手。” “二来，也正如诸位所知，乃是为了确保偶然出现的黑市硬木资源，不会落入李盛之手！” 裴寂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意志十分坚决。 并且接着，裴寂就继续说道。 “因而如今最大的问题，就在此处！” 说罢，王景等人都是呼吸微微急促，双眼瞳孔放大。 裴寂这话，可真是说到了要害之处。 黑市，黑市！ 黑市就是关键。 白市已经被大伙牢牢掌控，但黑市就真不好说。 谁知道李盛这妖人能暗中搞出什么事来，万一真被他搞到了十来根硬木，那就又是十来条大船—— 这封锁不就没卵用了嘛。 不过也正是在这个议题上，裴寂只是微微一笑。 “但这事，诸位如今已经完全不必担忧。因为这几日，在下却是接到了一些消息。” “目前，黑市的硬木收购价，已经上涨到了五万贯之多。” “第二……李盛最近，已经完全不再差人打探硬木价格！” 裴寂猛地说出了两条相关消息。 尤其是这五万贯的黑市硬木，十分震撼人心。 王景等人一听，心中顿时一凛，知道这绝对是某种标志…… 裴寂，定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第537章 一亿贯！ 面对众人期待紧张的目光，裴寂再次微微一笑。 这目光叫什么？ 这就是仰望强者的目光啊！ 而自己能否当得起这个定位，这种……感觉呢？ 裴寂感觉，问就是没毛病。 见王景等人一脸惊愕，仿佛十分激动，但又按捺着不敢说出来，就怕一下翻车，到时候直接啥也捞不着的眼神。 裴寂脸上微笑，这眼神更让他越发得意。 呵呵呵！ 什么叫劳心者治人，这不就是！ “呵呵。诸位可能不知道，黑市的硬木价格，涨到五万贯一根，这是什么概念。我一般，只用两个字来形容……” “啊？两个字？” “这不要紧。要紧的是，硬木涨价到五万贯，这也就意味着……” “最近这段时间，咱们对硬木的管控，极为到位。而这管控之下，这段时间……整个杭州一带州郡的黑市之中，都无半根硬木流入其中。” “诸位，硬木价高，正说明李盛这妖孽，未能搞到硬木啊！” 说罢，裴寂当场大笑起来。 王景等人听完，纷纷双眼发亮。 这…… 果然是这个道理。 如果有硬木流入杭州这一带，硬木价格又岂能如此之高。 硬木价格居高不下，这可不就是意味着，天下并无硬木流入杭州这一带，那么相应的…… 不也就可想而知，这李盛根本就没处搜罗硬木了吗。 这推测，绝了！ 漂亮！ 王景等人相顾一眼，纷纷露出笑意。 还是咱们裴师父厉害！ 不过仅仅是这……王景也还不足以放心，接着又问道。 “可是裴师父，虽说黑市硬木价格极高……但，会不会是因为，李盛在暗中，大肆收购，这才导致硬木价格暴涨？” 这个可能性，王景也是不得不防。 尽管他相信裴寂的能力，既然是裴寂派出去打探情况，堵截木材商人往来的，那么这些木材商人，就必不可能钻到什么空子。 但李盛此人，实在特殊，王景不得不连最不可思议的情况也考虑一下。 不过他这么一说， 裴寂顿时哈哈大笑。 “王兄此番疑虑，更是多虑了。王兄且记住，这些木材商人，绝无可能暗中偷运木材到杭州，裴某的死士虽比不得古之荆轲，刺杀李盛自是力有未逮，但……却一定远远胜过寻常手段。” “再者说了……” 裴寂双眼眯起，微微一笑。 “李盛手下人马，裴某派人出去，也多有留意。而这些人马……” “之前，便回报于我，李盛的人为寻找木材四处寻访，但却并无所得。” 说到这，王景点了点头，目光悄然兴奋起来。 李盛寻访硬木并无所得，这一点他也知道。 不过裴寂这么说，显然他的意思是…… “而最近，在下更是打探到。” “李盛的人，已经完全放弃了寻访硬木。甚至……连与各路木材商人的联系，都已经切断！” 裴寂这番话，说的十分笃定。 毫无疑问，如果不是打探到了确切的情况，确凿无疑，否则裴寂绝对不会如此肯定。 而这话一说完，王景等人当场一怔，紧接着便真的意识到了。 好家伙…… 这意思，也就是说…… 目前，现在，此刻，杭州一带的木材商人…… 和李盛那边，真的已经停止了联系。 这不就意味着…… 李盛，已经放弃了寻找硬木？ 众人顿时醒觉过来。 难怪……难怪裴寂始终如此悠然，满脸微笑。 这情况要是真的，要是大伙调查出来，那大伙也得满脸兴奋啊。 这岂不就意味着…… 王景双目已经开始肉眼可见的放光了，“裴兄，这是不是说，李盛这厮……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寻找硬木？真的吗？” “呵呵，岂止是真的？” 裴寂一脸悠然笑容。 “李盛这厮，此刻如果我等能见到，那绝对是生平第一大乐事。此刻的李盛，已经进入了绝境！” “并且……呵呵。” “他自己都放弃了联络木材商人，那你们说，自己都放弃了的人，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 裴寂这番阐述一说。 王景等人，纷纷深吸一口气。 要是这样来看，那事情就稳了。 也就是说。 李盛这厮，这下子，是真的已经彻底无望于翻盘。 我五姓七望，这是……完胜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王景等人彻底告别了压力。 心中豁然一宽，整个人都仿佛飘飘欲仙！ 太特么爽了！ 李盛啊李盛，任你神通广大，一肚子奇技淫巧鬼点子。 可是如今呢，我等直接从源头上掐住你， 这下，你还能干嘛？ 嗯？ 王景等人心情大悦，一时间整个花厅之中，都是欢声笑语！ 而接着…… 裴寂还没忘了一件事。 满脸笑容的打断众人又道。 “诸位，五万贯一根的硬木啊。我等卖掉半数田产，如今囤积了多少？整个价值，直奔数千万贯，乃至一亿贯！” “一亿贯啊诸位！” 裴寂满脸笑容的说完。 王景等人，整个直接快要晕过去了。 这特娘的，太爽了。 这下，真是天下无敌啊！ 众人哈哈大笑！ “李盛！” 王景对天大吼，“枉你这妖孽费尽心机，还想搞海贸牟利。可是如今呢？” “一切都不过是，为我五姓七望做嫁衣裳！” “他日，一切都将属于我们五姓七望！” “而你！将永远匍匐在我等脚下！” “我们五姓七望，才是永远的神！” 王景意兴豪发，仰天长啸！ 而这癫狂的模样，却没有引起周围之人侧目。 因为王景长啸的这些话，正是李天城，裴寂，萧瑀，还有崔白鹤……等人的心里话！ 天下苦秦久矣。 而我五姓七望，同样是苦妖孽久矣！ 如今李盛，经略海洋之计即将惨白，政治生命，也必然走到尽头！ 如此朽木之人，又何足与我五姓七望相提并论？ 这波，才是天下无敌！ 无敌！ 王景激动的几乎翻白眼， 好一阵功夫过去……才终于缓过了神来，忽然想起一件事。 看向周围裴寂，萧瑀……几个老哥们，满脸兴奋的道， “对了诸位，今夜的拍卖会！” 第538章 什么才叫实力！ 王景可没忘记，还有拍卖会这件事。 如今这段时日过去，因为李盛一直没有在拍卖行出现， 而拍卖行对外宣称的宗旨，又一直是“独立的商业机构”。 尽管王景等人很清楚，这就是李盛搞出来的花样。 但众人也知道，这花样，无非就是李盛为了搜罗硬木，而想出来的黔驴之计罢了。 如今黔驴之计已然不奏效，李盛一直不出现在这拍卖行之中，自然也就是可想而知之事。 渐渐的，王景等人基本也从善如流，将这拍卖行视作一座普通的商业之肆，而李盛呢……嘿嘿嘿，则专门在其中变卖家产，以求填堵窟窿，拆东墙补西墙…… 此时王景说起这事，裴寂等人也都纷纷两眼发亮。 这不去一趟，简直说不过去啊。 尽管…… 拍卖行中的东西，都十分昂贵。 尤其是其中的座钟，一度价格更是高到十万贯。 但那又如何呢？ 如今的王景等人，早已不屑于在这等小事上，与李盛为敌。 因为说到底…… 李盛，他已经根本没有了翻盘的希望。 如此笼中之鸟，便给他投些食，那又如何。 正好还能让李盛更加绝望！ 你看，我们几个可是你生平大敌。 如今我们都给你施舍钱财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并且…… 王景等人也发现。 李盛所卖的座钟，还分高低中不同档次。 大伙至今，收购到的都是中低档，真正的高档货，还真就从未出现。 尽管第一台，王景严重怀疑，那可能是李盛的师门之物。 既是李盛师门之物，这就当然可以算是上品。 至少来说，也可以算是上等的收藏品！ 但至今为止，拍卖行方面所介绍的座钟，却始终未曾出现过真正的上品。 这就让王景等人，十分好奇了。 这真正的上品座钟……岂不比这些中低档之物，更加华贵？ 若是买来放在家中，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天子李二，宫中都没有这么精巧的陈设！ 当然…… 这座钟的价格，或许很高。 但对于如今的王景等人，那点价格…… 还真就，不在他们眼中！ 区区几万贯，十万贯，甚至哪怕卖到一百万贯，又哪能叫钱？ 目前大伙从老家典卖田产汇聚来的钱财，共计有绢二十万匹，钱八十万贯，以及……汇总下来，合计可以算是一百多万贯。 相比这一百朵万贯，如果座钟真的卖到一百万贯，的确算的上一笔巨款。 但比起那些硬木资源，这区区一百万贯，又算得上什么呢？ 要知道那些硬木，总价值可是直逼一亿贯！ 这一百万贯，就仿佛身怀万钱之人，花掉一百贯。 这算什么奢侈，这根本就不奢侈。 甚至可以说，大伙太节俭了！ 想到这还是李盛身上的乐子，王景等人更是兴奋不易，纷纷对今夜的拍卖会，极为期待！ “诸君，今晚还去不去……” “王兄啊，你这是明知故问啊！” “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这等盛会，岂能不去？” “诸君，今晚不但要去，依我看，这拍卖行今夜所卖的所有东西，我等都当全数拿下！” 裴寂满脸踌躇满志，豪言壮语！ “必须，狠狠的震撼李盛这妖孽！” “让他知道，我五姓七望的实力……乃是不可战胜的！” 裴寂一番话，说的王景，李天城……等人，满脸兴奋，纷纷高声长啸，齐齐响应。 众人直接达成一致共识。 今夜，必须狠狠让李盛这妖孽看看，什么…… 才叫钱。 什么……才叫实力！ 哈哈哈哈哈哈！ …… 当夜…… 西湖之滨。 工业区，也是生活区。其中一条条道路，随着时间推移，此时早已全面铺设上了水泥。 而这些水泥，也不再是使用长安买来的，因为转运不便而价格飞涨的水泥，乃是李盛这段时日，在杭州置办的水泥厂，所产的水泥。 既然有炼钢厂，自然可以兴建水泥厂。 工业社会就是这样，一个厂总能带动需多厂。哪怕在别处也能办厂，但集中起来，这成本就总能低下去许多。 四周的厂房，数日之前就已经动工。不过说是动工，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当天也算不上的真正开始动了。 要严肃的说，当天只是搭建起了脚手架一类，现在…… 才是搭建完了这许多脚手架，可以开始动工了。 这一天的傍晚，和以往一样，西湖之滨游人如织，连绵不绝。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 这一天的游人不仅多，并且十分热闹。当然，在这一天之前，游人也十分热闹，既然是游览，怎会不热闹？但…… 这天的游人，热闹的方向却与之前不同。 有聊大唐圣侯的，有聊西湖中停泊的大船的，还有聊这圣侯造大船，究竟有何深意的，更多的，是单纯散步观景的。 可是这一天，基本上所有的游人，注意力大都集中在西湖之滨这一片片的工地上，要么……就是在谈论圣侯的拍卖行，这一天，又有什么宝物即将竞拍。 而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萧瑀……等人。 五姓七望之中，除了太子李承乾最近在为“树里话”闭关参悟之外，悉数到场。 而这帮人和大多数游人一般，也在热聊西湖边上这一片片的工地，以及就在不远处的西湖拍卖行。 却见众人一边谈笑一边乘马车而至，但落地之后，却纷纷不由得吃了一惊。 尽管吃惊，但一时间王景等人，还真说不上来这一带，惊人之处在哪里在，只是有些感觉不对劲的四处张望。 过了好一阵，王景才忽然惊道， “诸位可看见了？这西湖边上，怎么有这许多地方，在大兴土木？？” 被王景这么一说。 裴寂、李天城等人瞬间醒觉。 正如王景所言，这附近……的确是有许多地方，搭着许多瘦骨嶙峋的竹子框架，看上去便仿佛是房屋的经络骨骼。 竹子，当然不算是房屋的骨骼。 但这种竹子搭建的架子，王景等人却并不陌生。 这是李盛惯用的手法！ 第539章 李盛不是没钱了吗？ 自古修建房屋，便要有梁柱椽，这一切每一样，对于房屋都不可或缺。 而李盛的手法则不同，不管修建什么东西。 首先，一定要用竹子搭建起一个架子来，便于民夫工匠上下攀爬施工。 真正做到了居不可无竹！ 李盛这一套，照搬自何处不必多言，脚手架这玩意也算是深入灵魂，便宜好整用着还顺手，简直不能丢。 不过在王景等人看来，这就完全是邪术中的邪术了。 根据王景、裴寂……等大儒权威分析。 古人说居不可无竹，说的是种竹子，养竹子，最好是比较细，有景致的那种——又叫“篁”。 而不是像李盛这样，直接挑粗壮个大的竹子砍出来，做成架子便于攀爬——还特么是给低贱的匠役攀爬——这叫什么？ 这简直就是焚琴煮鹤，有辱斯文！ 王景对此，可以说是十分的愤怒。 玛德，这不是恶心人吗，竹子可是雅物，怎么能如此粗暴恶俗的使用。 太恶心了！ 众人背地里对李盛一顿狠批自不必说。 不过这之后…… 众人也算是留下了这个比较稳固的固有印象—— 但凡是用竹做架子，来修建的建筑，多半就是李盛这妖人干的好事。哪怕不是他直接干的，多半此人也脱不了干系！ 可耻！ 可恨！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这事说来也非常诡异。 因为讲道理…… 最近，李盛不是财源枯竭了吗？ 怎么会……突然之间，又开始大兴土木。 这怎么回事？ 一瞬间，即便王景乃是五姓七望的太原王氏之主，这一刻心中也顿时升起不妙之感。 玛德，这究竟什么情况？ 难道事情又有变化？ 想到这可能性，王景一瞬间，整个人都快绝望了。 这李盛，难道真就不可战胜？ 这段时间，他究竟…… 不过就在王景一脸怀疑人生的一刻， 一旁的裴寂，却是一片云淡风轻，好似根本无所谓一般。 见王景满脸惊疑，裴寂当即哈哈大笑。 “王兄何故惊慌？咱们不是都料定了，这李盛……已是黔驴技穷，穷途末路了么！” …… 裴寂这一说。 王景，还有和他一样惊疑恐惧的李天城等人，一下子也转过了头来。 “这……难道裴兄有高见？” “王某现在心乱如麻，还请裴兄教我！” “裴兄，裴兄，救一下啊！” 王景慌得一笔。 接着就见裴寂微微一笑。 “这有何可惧者？王兄……你怎么会认为，这些土木建筑，都是厂房，而不是其他的寻常建筑呢？” “如果我说，这些都只是一些商肆店铺用的房屋，王兄你作何感想？” 被裴寂这么点拨了一下。 王景不由一怔，再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李盛不是没钱了吗？ 没钱那怎么可能开建厂房，不能啊。 别说是建新厂房——还特么是这么大数量的新厂房——新建任何项目，都根本不可能。 那获利周期，根本就长的要死，这怎么可能回本？ 西湖周边，游人不断，这的确是发财的好机会—— 当初王景等人是急着搂下杭州最大天然港口这个更好的风水宝地，而当时又没有典卖田产变现筹资，对于这片地方力有未逮而已。 但西湖这一块，再怎么好……那也不是立刻就能迅速获利，回笼资金的。 相应的，李盛眼下深陷木料之困，怎么可能再…… 而比起商肆，那造船坊花费就更大，获利的时间就更漫长了。 不过这么一想…… 事情也就好理解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情况很显然，李盛此刻在这兴建的，绝不可能是厂房，记住是绝不可能。 这样一想，王景等人一瞬间好受多了，满脸都是笑容。 舒服了。 舒服了舒服了！ 不过这下，王景也不由得好奇，“那这李盛是在大兴土木作甚？” “而且……” 这会王景还是不由得皱了皱眉，“虽说是不可能建造船坊，但这毕竟已经修建起来……李盛哪来的钱？万一……这要真是船坊……” 说着说着，王景的脸色又忧虑起来。 这实在不是王景过于悲观，悲观真不是王景的性格。 实在是跟李盛斗智斗勇的这一年间，王景见过的人间险恶可太多了…… 不光是王景， 身后的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乃至一个萧瑀…… 这帮人，谁又没被李盛的人间险恶安排过。 那岂止是人间险恶，那简直就是人间险恶的毒打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另一方面看来…… 这些担忧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然怎么会人人都担忧。 裴师父闻言，微微一笑。 “诸位，这有何可不解之处？” “李盛这厮，前途凶险的确不假。但眼下，这妖孽不也还有些钱么？” “王兄，李兄……还有诸位。不可拿几十万贯不当钱啊！” “李盛这妖孽，定是见事不妙，造船大业玩不下去，这才顾左右而忙别的。这又有何难解？再说了……” 裴寂摇头晃脑，淡然说道， “诸位所说，这些土木可能是造船坊，也可能是商肆，的确不假。但诸位也要想想，是商肆的可能性大，还是……是造船坊的可能性，更大？” “李盛没有硬木，他即便造一百座造船坊，又有何用。那他干嘛还建造这许多造船坊？” “而另一面，目前，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李盛建造的，不是商肆。” “那么问题来了，诸位说……这些是商肆，还是造船坊？” 裴寂笑眯眯的说了这一通。 王景等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愕。 紧接着……纷纷反应过来。 裴寂所言…… 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的确有可能是造船坊，也可能是商肆。李盛搞这么多商肆是为何，这个是不知道，但李盛没有硬木，确实就是没有。 那么确实，他就不可能建这么多造船坊！ 这么一想，王景等人就放心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双眼发亮，看着裴寂的目光，都变得无比崇敬。 果然…… 最牛逼的，还是咱们裴师父啊！ 第540章 拍卖，就是战斗！ 裴寂这番话，直可说是解了王景等人，心中最后的惊惧。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是放下了心，一颗大石头扑通一声就落了地。 这李盛，嘿嘿嘿嘿…… 都这鸟样了，还故作声势，简直可笑！ 王景等人此刻，对于裴寂的佩服，一瞬间也终于升到了天上。 妙，妙啊！ 妙极！ 除了裴师父，微斯人，天下还有谁能将李盛这妖孽，死死的按在爪子地下？ 牛逼！ 无敌！ 不过接着，王景等人放松下来，也想起了别的，更加轻松的话题。 “既然李盛要大开商肆盈利……那么请教裴师父，这是否说明，李盛这妖徒……” “已然是火烧眉毛。” 裴寂不假思索的答道，“这妖徒造船不利，李二这昏君再昏个十倍，这许多时间过去，也该问问这妖徒造船造的什么样了。” “可是现在呢，这妖徒至今还未完工。那怎么办，李二不用追责的？” “便算他巧言令色有妖术，能蒙混，但李二也不是白痴，那几十万贯交到他手中，如今半点成效也无，诸位且说……这李二，能放过他吗？” “就算李二放过他，满朝的百官不得天天弹劾？我都要弹劾！” “既然如此，诸位可以说说。” “李二都蒙混不过去，这李盛，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蒙混？他只能病急乱投医！” 被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心中明悟。 玛德，好家伙…… 这权威大儒来分析是不一样哈，头头是道。 极为的有道理！ 而且关键是，还正合大伙猜想。 这简直是稳赢！ 这一想，那局势更是一片大好。 王景等人，相顾大笑！ “哈哈哈哈哈！” “这区区……哈哈哈哈哈……” 王景等人，笑的都快直不起要来了。 好半晌过去，末了，王景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满脸憋笑的道， “这区区几十万贯，就搞得李二、李盛这两个妖人鸡飞狗跳。殊不知对于我等来说……” 此时，这一瞬间…… 王景的双目之中，闪过强烈的寒光。 整张脸，也在双眼的寒光和面目的憋笑之中，显得意兴盎然，雄姿英发！ “区区数十万贯，对于如今的我等，可惜……什么也不是！” 裴寂等人，慨然点头，纷纷称是！ “不错……正是如此！” “将来有朝一日，这天下之膏腴，必尽入我辈之手！” “王兄！” 裴寂忽然转身，一脸肃容看向王景。 “如今之时，正是誓师之时。我等今日，当尽取今日拍卖行之宝，以明今日之志！” 王景沉默了。 沉默良久，忽然道出一个字。 “……好。” “好！！！！” “英雄一朝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会猎天下，当自今日！” …… 很快…… 王景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 带着无与伦比的誓言，步入了拍卖行。 而拍卖行，是个好地方。 尤其是对于，那些能在拍卖行的战斗中胜出的人。 这样的人，是什么人？ 真豪杰，真名士也！ 而王景，裴寂…… 五姓七望之主济济一堂，正是这样的存在！ 霸气测露！ 两百贯的门票钱，那也算是钱？ 不。 这不是钱，这是钥匙，是一把开启宏图大业的钥匙。 更是饵，要命的饵。 是一场征伐，一场吞噬。 而吞噬，怎么能没有饵料？ 要么你吞噬我，这饵料是给我的。要么我吞噬你，这饵自然是吸引你的饵料。 就是这么残忍！ 和王景等人心中所感相似的，还有周遭整整一圈的人。 这一刻，全都是这份想法。 差不多所有来到这拍卖行之中的富户们，心中都满是激昂的战意。 没错，拍卖，就是战斗。 比拼的，就是实力！ 此时的杭州一带，整个江东的富户圈子里，已经有了共识。 有了财富，人生空虚，怎么办。 拍卖行，一决胜负，不枉此生！ 不过就在这一片兴奋之至，亢奋之极的气氛之中，当然也不乏正常人。 比如李二。 还有李二带的伙计们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以及他老婆长孙皇后。 对于这伙人来说。 这次，还真就是来看看孩儿的事业有多牛逼，怎么样了。 日后若是好搞，那也不妨让父皇直接抄袭你一波…… 抄商业模式算抄吗？不算吧嘿嘿嘿嘿…… 除此以外，自然也有照顾一下孩儿生意，给孩子赚上一笔，相当于发点零花钱的意思。同时另一面，也是长孙皇后要求，这次无论如何，得给孩子备点礼物，不能再跟之前一样，什么事都仰赖盛儿出主意想办法，结果什么好事都不给人家想了。 到了如今，长孙皇后挑选，李二做主赠送给李盛的姬妾，才几个？ 一个丹青，然后就是最近的两个。 总共加一起，才三个。 所以这次长孙皇后，说啥……也得给孩子整点礼物。 不过她虽然力主此事，但进了会场之后，一旁的魏征，杜如晦等人都是直谏重臣，却也不由得劝告长孙皇后。 “皇后娘娘，这拍卖行本就是殿下的营生，咱们这帮殿下照顾生意，只怕是一场空……” 魏征感觉，这事自己还是有必要提一下的。 不过他这么一说，长孙皇后却直接露出一个微笑。 “魏大人所言不差，不过魏大人或许也是忘了……人家武助理可都说了，这拍卖行，可并非是贩卖拍卖行本身的货物。” “真正的主业，乃是承接一般富家大户的宝物出售。如此一来，换句话说……这拍卖行之中，大多宝货可未必是盛儿的东西。这岂不能拍下一二？” 被长孙皇后这么一说，魏征倒也想起来了，事情倒也的确是这样。 虽说他感觉这拍卖行初办，里面恐怕还是有许多李盛的手笔在贩卖，毕竟……即便如今已经主要转为替其他大户贩货，但核心的业务应该一时半会也不会停，对于工业区来说也是个财源嘛。 不过……这些猜测，也都不一定，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于是，也点了点头。 第541章 盛儿…什么都想好了？ 因为魏征思来想去半天…… 这最多，也就是拍下殿下的东西——那还是给殿下发一笔零花钱嘛，这也没什么了。 接着，众人便谈笑起来，一边聊着这江东的风土人物。 一边，等待着拍卖行的正式开场。 见到周边人物，一个个都十分兴奋的样子，李二也不由得眉头微皱。 富而好礼贫而乐，这是一个社会长治久安蒸蒸日上的前提条件。 这帮江东富户这么喜欢敛聚，还一个个的如此不知戒慎，恐怕于国非祥啊。 不过李二这想法刚刚出现，接着却发现，一边的杜如晦满脸微笑，看着周遭的这一幕幕争豪斗富的场面，满脸欣然之色。 这？ 李二不由得疑惑，杜如晦可是给自己当参谋发起玄武门之事的老臣，不可能混到世家大族那边去。 既然这样，那他怎么会…… 怎么会好像跟这些世家大族有一腿似的。 李二有些闷闷，轻声开口道，“这风气，只怕不好。” 被李二这么一说，杜如晦顿时也转过了头来。 面色有些尴尬，显然也明白李二的意思。 不过紧接着，杜如晦却是一笑。 “陛下，这也未必是坏事！” …… 杜如晦说完，李二不由愣了一下。 “未必是坏事……又是如何说法？” “陛下，这自古天下，得财者必某势，得势者必谋天下。昔年周亡者，正因此事耳。但后来……” 说到这，杜如晦目光一闪，面色喜道，“汉高祖刘邦出，复昔年商君故事。自高祖后，西汉一朝猛将辈出，却无内乱，外则开疆无数，方有如今神州之疆土。” “如今殿下这开海之计……正可将这些世家大族，引出海外开拓之。” “待到未来，我大唐……只怕又是一个西汉。” “这大唐的疆土，只怕更要远胜西汉啊！” 杜如晦猛地一通陈词，李二一听顿时就愣住了。 我靠…… 这么玄乎？ 这听着也太吓人了。 如此宏大的未来，想想就让人心惊胆战啊…… 但是仔细想想…… 自古各路诸侯之国，地方豪强，世家大族得势，哪有不觊觎大统的。 若是单单一次两次也就罢了。 可到了后来，西晋之时，变成了什么？ 到了西晋，何进，袁绍，曹操，司马懿……等人开的先河，终于让“政变上位”这等事，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而结果，就是八王之乱内战不休，而最终给了西北的蛮夷皇帝石勒机会，夺取神州疆土。 而如今…… 李盛思来想去，要平息这一切的办法。 说来说去，还是要靠当初石勒发明，隋朝复用之计—— 考试！ 用考试，来分化瓦解这些世家大族，让争权夺利的大乱发生在举国之前，先发生在这些世家大族的内部。 而同时，又为中央集权，搜罗天下英才。 以代替蹇硕倒下之后，皇权空虚，世家大族无人能制的局面。 如今，这一切终于是成了，至少…… 大局，可以说是略定了。 那么下一步……又该如何？ 李二心中其实也非常迷茫。 有了科举，就能稳压群雄，梳理举国人才秩序，去做正确的事情了吗。 而现在…… 杜如晦这话，却是让他一瞬间，大脑中电闪雷鸣。 用科举，用海贸，一拉一打，来吸引世家大族，为神州苍生所用！ 这开海之策…… 恐怕远远没有开辟财源那么简单。 这分明是万世之谋！ 一瞬间，李二整个甚至激动的身躯颤抖起来。 李盛这孩子…… 难道……真是带着使命，上苍派下来的？ 天呐…… 我大唐…… 果真是天有大唐。 天佑大唐的证据，原来从来不是各种奇花异草。 而是盛儿！ 盛儿本身，就是大唐最大的祥瑞异数！ 李二身躯颤抖，一瞬间，终于明白了…… 李盛向来随遇而安，但却为何会耗费如此心力，忙碌这海疆之事。 原来…… 原来是有深意在此！ 灵州，安西都护……只是一般。 这杭州，正是另一处灵州，另一处安西都护！ 不过…… 杭州，终究还是在神州之内，可与灵州相比。 那么这大唐未来，海疆之上的安西都护，又在何处呢…… 等等…… “东南岈？” “盛儿……什么都想好了？！” 李二心神大震。 好家伙。 原来……自己一直隐瞒盛儿身份身世的事情，自以为作为君父，自以为得计。可是没想到，原来盛儿…… 才是真的算无遗策？ 太恐怖了！ 太强了……太强了！ 这一番下来，李二大为震撼。 不过就在此时，长孙皇后见李二神情有异，不由关心的道，“二郎，怎么了？” “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笑了。 有盛儿在，这大唐的国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可是千秋功业，一个新的大汉！ “不谈了不谈了，咱们且看，盛儿这拍卖行，究竟有些什么宝物！”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此刻意兴豪发，整个人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接着…… 随着李二等人心情大悦，这一天的拍卖会也正式开场。 李二望着武媚娘亲自推着一辆小车，将一件覆盖着黑色锦缎的物品送至高台，心中也开始期待起来。 既是期待，这宝物究竟是何物。 更是期待，这大唐的未来，将有怎样的盛况？ “陛下……” 此时杜如晦又附耳到李二跟前，满脸笑容的悄声道，“再看殿下此举，开办拍卖行，这分明是丝毫不惧攀比之风的问题。” “昔年东汉之时，世家大族崛起，洛阳攀比之风渐盛，如何进、袁绍辈正是此时趁势搜罗不得志的士子为死士，以图大事。” “但如今殿下所为……” “只怕，早已是对未来之霸业有所知晓，料定这风气不但不会出事，反可助长开拓之风！” 杜如晦这一番分析，李二心情一时间更激动了。 盛儿…… 果然是天降王者吗…… 李二不由失笑，自己昔年开国，还以为自己的见识智谋已经够强了，可是在盛儿面前，依旧是…… 便在李二暗自感叹的同时，高台上的武媚娘，忽然笑盈盈的开口了。 第542章 那不就是琉璃吗？ “诸位来宾，大家好。” “诸位来到这拍卖行，有的是熟客，有的是初次到来。” “初次到来的朋友，不必紧张。我们拍卖行，本着为客户服务的宗旨……” 武媚娘一通车轱辘套话就说了起来。 这话一说，在场诸人，顿时纷纷窃窃私语。 有的是新来的，乍然见到这看上去十分正式的场面，居然说的是大白话…… 顿时，就有些不悦，因为在他们看来，大白话说话，这完全就是泥腿子行为啊。 不过与此同时，一旁的还有许多人，却是满面微笑的看着这一幕。 窃窃私语之间，众人很快交谈起来。 交谈完毕之后，方才明白了，这大白话，正是拍卖行的特色之一。 至于“流于下里巴人之列”的不爽，在想起那二百贯的门票价之后…… 很快，众人也就纷纷释然。 很好，这还是非常符合我世纪大族身份滴！ 于是接着…… 随着武媚娘客客气气，甜甜美美的声线继续讲述欢迎词。 一会功夫过后，终于来到了正题。 “诸位，现在拍卖会，正式开始！” 随着武媚娘话音落下。 整个会场，一时间都静了下来。 李二深吸一口气，心中热血澎湃。 这可是自家孩儿的业务，正好看看有什么成效！ 如果有好东西，更是不妨为孩子买下来。 …… 随着武媚娘话音落下。 接着，也开始了对拍卖品的正式介绍。 “今日，我们拍卖行，推出了一系列的好物。有点贵，但绝对物有所值！” 武媚娘感情色彩丰富的背诵了一番李盛预先写好的话术本，接着…… “这第一份，便是此物。” 说着，忽然一把拉开了遮蔽在展台上的黑锦。 下一刻，不等众人细看。 首先就是一道光芒，从那高台之上，直射开来。 在这烛火成百上千，光线明亮但又足够显得私密的环境里，这一道光芒，极为刺目。 好一会功夫，台下与会的缙绅老爷们，方才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这一看，顿时纷纷愣住了。 只见那高台之上，放着一块冰块！ 而这冰块却不是寻常的形状，而是一个茶壶的形状。 完全透明，没有任何杂质。 整个质地，根本就和冰块没有任何区别。 但…… 唯一与冰块，或者说众人印象中的冰块截然不同的是。 这东西，是有形状的。 这是一件真正的器物，而不是冰块雕琢出来的产物！ 试问，天下有什么能工巧匠，可以将冰块雕成一盏茶壶的模样？ 或许有，但绝对没有。 这话并不矛盾。 因为……没有任何能工巧匠，可以在这初夏时节，用冰块雕刻出器物来！ 这矛盾而又惊艳的奇物，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原本在武媚娘有些套话的欢迎词中，因为无聊，开始与身边的拍卖客们闲聊起来的这群人。 这一瞬间，全部愣住了。 所有人，都折服于这件奇物的绝美形态…… 美艳不可方物！ …… 而呆住的诸多人里，甚至还包括李二，长孙皇后…… 以及另一个角落中的王景，裴寂等人。 无论是李二、皇后，还有魏征，杜如晦等人。 还是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等人。 这两伙人，一是因为走南闯北，征伐天下计。 一是因为家资豪富，是这个时代最最罕见的那种，可以全凭兴趣游山玩水，看遍神州的人。 可以说，是神州见识最为广博的两群人。 然而，无论是这两群人中的哪一群，这一刻…… 都齐齐陷入了沉默。 玛德，这东西太好看了！ 这究竟是…… 众人死活也想不出。 这剩下世界。 这拍卖行，究竟是用什么手法，弄来的一块冰雕壶？ 太震撼了！ 没错，冰雕。 即便是初夏，众人也只能想到冰雕。 因为除了冰块。 众人，实在是死活也想不出。 这天下，还能有什么东西，其工艺能精致到这等地步。 其材质，又能如此通透，仿佛上苍所赐的神物！ 众人骇然不已…… 没错，就是骇然。 这东西，根本就，不像是凡间之物！ 下一刻， 武媚娘微微一笑，开口介绍了。 “诸位来宾，今天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叫做玻璃壶。” “如诸位所见，这玻璃壶，与琉璃壶，听上去有些相似……” 被武媚娘这么一提醒， 台下的众人，倒是瞬间也都想起来了。 琉璃…… 琉璃啊这是！ 半透明的材料，那不就是琉璃吗？ 但…… 琉璃这东西，台下都是世家大族出身，累世公卿在列。 家中岂能没点琉璃收藏——啊话又说回来，要不是自己家有收藏，也不会存在“突然想起来了”这种情况。不过……不管怎么说…… 琉璃，哪有这种像冰块一般通透的？ 这通透程度，简直是不可思议。 别说是琉璃了，顶尖的稀有玉石，恐怕都鲜有通透到这等地步的！ 那岂不意味着…… 这一刻，武媚娘介绍还没说完呢，众人已经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一个个双眼瞪大，望着高台上的玻璃壶，目光……无比贪婪！ 这玩意…… 一看就是琉璃中的极品啊！ 太特么诱人了！ 甚至连李二，都不禁露出了心向往之，无比渴望的神情。 这等宝物，还不火速拿下？ 而另一边，王景等人更是兴奋的一个个脸都涨红了，甚至都胀大了一圈。 这宝贝，说啥也得弄到手！ 而众人的反应…… 武媚娘站在高台之上，自然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精致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一道浅浅的弯…… 嘿嘿，果然上道啊诸位。 武媚娘自是十分清楚，这玩意就是公子手作的东西。 实际上，与什么琉璃玉石之类，可以说关系不大。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武媚娘，初次看到这玩意，也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在公子直接送给自己一枚玻璃酒杯之后，武媚娘更是开心的满脸通红。 公子太好了！ 这下子，不卖个好价钱，对得起公子的馈赠，对得起自己的激动么…… 于是接着，武媚娘笑眯眯的，继续介绍了起来…… 当然，是用了春秋笔法，特殊话术…… 第543章 三千贯，起拍！ 接着，武媚娘正经开口了。 “如诸位所见，这玻璃壶，通透无比，此材质为世间所绝无仅有。” “盖世间一切美玉华服，淮南可产，淮北亦可。如此处处皆有之物，比这琉璃壶如何？其中价值，还请诸位评判！” 没错。 武媚娘的话术，其实并没有什么话术。 说到底，就是吹一下这个东西的稀缺性，让台下的众人知晓。 至于这玻璃的真实来路，武媚娘则聪明的直接闭口不提，只面露微笑而已。 武媚娘当然知道这玻璃是人造的，能造一份就能造第二份，但台下的众人……可不知道这个。 在他们看来，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是上苍所为，这玻璃如此剔透之极，可想而知根本不可能是人造之物。 那么…… 既然是天降之物，那稀缺性也就可想而知了。 你见过这样晶莹的琉璃吗？ 反正我是没见过。 正因为都没见过，正因为人人都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天然之物…… 其价格，也就可想而知，绝对是水涨船高。 这说来，有些行骗的味道。但有些行骗的味道，可不带表是真的行骗。 说到底，自己又没有虚假宣传——这可是公子严令禁止的——那么，这又如何算得上是行骗？ 自己今日这些话，那都是可昭日月，绝无半点虚言。而没说的部分，呵呵反正也没人问…… 自己没见识，将人造之物当成天然祥瑞，而去追求这等物品，多花些铜钱……起码大家买到了面子不是？ 这不就够了么…… 武媚娘小小的鸡贼了一把。 而下一刻…… 还真就如她所料。 在场的诸多君子之间，还真就没人注意到。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都给我拍！ 武媚娘满脸笑容，接着也下达了“最后通牒”—— “那么……” “今日的第一件拍卖品，玻璃壶，三千贯，起拍！” “现在开始！” …… 随着武媚娘一声令下。 紧接着，下面的无数人，立刻纷纷开始叫价。 或根据之前的经验，或根据向身旁之人搭讪问来的规矩，或这类似李二等人这样自己观察的…… 纷纷，举起手中的编号牌，开始叫价！ “三万五千贯！” “三万八千贯！” “三万八千贯，都不凑整数，也好意思来拍？” 很快，人群就直接内卷起来，所有的情绪都纷纷调动而起。 “姑娘，我出四千贯！” “我，五千贯！” “六千贯！” “七——” “九千贯！” “一万！我出一万贯！” 众人你挣我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兴奋，狂热的状态！ 举牌之手，岂止是络绎不绝，简直就是兔起鹊落，你挣我夺，那牌子挥舞的几乎就是在手舞足蹈。 而这一片气氛之中…… 始终，还有人保持着淡定。 这一，是王景等人。 望着这一幕，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除了嘴角淡淡的冷笑。 面露冷笑，不屑…… 这便是王景的霸气。 而和王景同样霸气的，身边直接还有一大群。 李天城，崔白鹤…… 裴寂，萧瑀…… 等人，这一刻，全都面露不屑之色。 他们出身五姓七望。 想要什么东西，拿不到手？ 但凡是能用钱买的，那就统统——不必多说！ 更何况，这一日，乃是王景等人，图谋未来大业的誓师之日。 这群人便争夺的再厉害，这件稀世罕见的玻璃壶，一会还不是我等五姓七望囊中之物。 既然我五姓七望有这个意愿。 那么放眼天下，又有何人争的过？ 根本不可能有人争得过！ 绝不可能！ 发泄一般的拍，什么价格，能是我五姓七望担不起的？ 什么价格，能是我如今的五姓七望，担待不起的？ 哼！ 不过与此同时，另一边。 李二，却也不由得心驰神往。 还有长孙皇后，魏征等人…… 也都死死盯着这件玻璃壶。 这玩意……品质，成色，都太完美了。 美轮美奂不说，关键众人还看不到任何一点杂质。 稀有的质地，极致的品相。 两者集合起来，那就是毫无疑问的天价！ 而李二，还有长孙皇后心中也极为清楚，这东西，绝对便宜不了！ 不过…… 尽管知道这玩意必然极为昂贵。 但李二也好，长孙皇后也好。 这一刻，却都没有露出退却之意。 若是寻常时候，那也就罢了，作为帝王，为天下之表率，怎能不带头节俭。 但话是如此说，可李二也明白。 如今……盛儿，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 而自己，说是为了保全盛儿也好，说是没来得及也好…… 至今，甚至都没给盛儿册封一个新的名爵官职。 更何况，此刻的李盛，又何尝不是正在为大唐，立下另一个不世之功。 这等年少英雄人物，休说是自己亲生所出之子，便是寻常的大臣将领。 这么大的功劳，自己若不善加款待，又如何说的过去？ 只怕自己无所谓，天下百姓都不会答应！ 有功于天下者，方可享有此物！ 李二心中暗暗决定，这东西…… “玄成，克明，玄龄……” 李二忽然脱离了呆滞的状态，冷着脸，严肃了起来。 并且忽然间，呼唤了身边三名大臣的表字…… 魏征等人闻言，顿时纷纷转过头来，下意识的懵然看着李二…… “陛下，怎么了？” “这东西，朕要拿下。” “盛儿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正该享有此物！” 李二这么一说。 魏征等人，瞬间明白了，李二这是要出手了！ 不过……他们三人，却没有立刻附议。 毕竟…… 现在朝廷如此多的项目，样样都要花钱。 尽管奖赏大皇子殿下也算是件事，早晚要办，但现在…… 去拍这种东西，是否有些不智？ 这价格都拍到一万四千贯了，足足比起拍价的三千贯，多出了一万多贯。 这可是一万多贯啊，魏征等人想想就心疼。 这些钱，用来干点啥不好…… 不过最终，他们三人，也没用出言反对，纷纷点了点头，对着李二不动声色的拱手，行了一礼。 因为他们明白……这次陛下来拍卖会，是有特殊用意的。 第544章 这不是太离谱了吗？ 这个特殊用意，也不是什么大义名分。 而是因为，李二，要给自己孩儿送上礼物和零花钱。 这么做，究竟好不好…… 魏征等人，也说不上来。 毕竟归根结底，天子……既然叫天子，那就真的是要做天下表率的。 拍卖行挥金这等事，能算得上什么好事？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得不承认。 ——李二是皇帝，同时也是一名父亲。 如果说作为一名父亲，对自己的孩儿都冷酷无情，那…… 谁敢指望他能百姓好？怕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残忍之辈，其残忍终究会扩散，这是人性的规律。 再者说了…… 这特么的，即便不提大皇子殿下这个隐藏身份。 单说殿下这一身的功劳，要是没点像样的奖赏，也说不过去啊。 那…… 可不就得好好准备一份礼物么！ 于是最终，众人定计。 这玻璃壶…… 就直接拿下！ 魏征等人，吸了口气。 心中也明白，大伙薅了殿下这么多羊毛，岂能半点回馈也无。 礼尚往来，古往今来的规矩。 一群无礼君臣，又岂能治理好这个天下。 于是…… 见魏征等人都赞同，李二心中一暖，知道他们这几个家伙，还是理解自己的。 一旁的长孙皇后，满脸微笑的同时，也给自己投来肯定支持的微笑。 李二吸了口气。 既然大家都支持，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就该为孩儿拿下此物！ 不过…… 李二正要开口。 忽然间，就听高台之上，武媚娘出声了。 “一万六千贯一次，一万六千贯，两次……诸位，还有没有更高的？” 武媚娘开始确认竞拍的价格。 一万多贯……这已经让她比较满意了，如果今天就这样成交，那也不错。 李二则微微愕然，此时回过神来才发现…… 现场的叫价，已经变得稀稀落落。 毫无疑问……此时的价格，已经来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 众人……都是高处不胜寒！ 李二不由得有些好笑。 就这？ 如果价格就这，那自己拿下还真不算太浪费了。 但他正要举牌喊出更高价格之时。 忽然间，人群之中，另一个角落，有人举起木牌，开口了。 “三万贯！” 这一声出口。 整个拍卖行内，瞬间……一片寂静！ “三……” “三……我的天哪……” “老天爷，三……” “三万贯？！” 直接从一万六千贯的价格，加码到三万贯！ 这个价格之夸张，李二等人即便接触贯了天文数字，一瞬间也不由为之愕然。 这特么的……加价，一下子加到这么高。 人家都是一千贯五百贯的竞拍，可这……这是什么人，居然一下子加了一万多贯！ 这也太……太豪横了吧？ 这一瞬间，不仅李二呆住了，便是高台上的武媚娘，也不由得愣神。 卧槽…… 这……今天，难道是要来一笔横财？ 按照她，从李盛处学来的商业知识估测，这玻璃壶的最终成交价，应该在一万到一万五之间，这也是为什么一万六她已经十分满意了。 可是现在…… 三万贯？ 三万？ …… 呆滞了好一阵，武媚娘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抬眼，看向周遭众人。 “三万贯，诸位！” “三万贯，第一次！” “可有人出更高的价格？三万贯了！” 就在武媚娘喊出这一生之后。 终于回过神来的李二，脸色顿时就黑了。 玛德，这不是抬杠吗。 三万贯，一下子加这么多。 这不是太离谱了吗？ 不仅李二黑了脸，魏征等人一瞬间更是面有怒容。 玛德，这是什么人，这么不给面子！ 众人目光四下搜寻，很快…… 还真发现了正主。 这正主，魏征等人一看，却是不由得瞬间愣住。 这不是…… 五姓七望的王景吗？ 这家伙……居然也来拍卖行了？？ 王景的出现，让魏征，杜如晦……这几人十分诧异。 毕竟是老对手了，多少次博弈啊。 这次居然会见到这货，那也说明…… 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还有郑太山这几个老家伙……也在这？ 魏征等人瞬间判明了情况。 不过…… 看到了也就看到了，又不是没见过。 忌惮于这几个老家伙在老巢的影响力，忌惮于天下动荡的风险，魏征等人也一直未对这几个家伙明着动手。 看到了也就这么回事，真正的博弈都不是当着对方本人面红耳赤的进行的。 于是也就纷纷回头，继续关注竞拍……只是心中留了个心眼。 李二注意到魏征等人神情有异，不由得也轻声询问怎么回事。 接着…… 李二，也知道了五姓七望等人首脑在此处。 眉头一下皱起，难怪…… 玛德，难怪会这么豪气，原来是这几个家伙来跟自己争抢。 这玻璃壶虽不是什么国计民生的好东西，但李二也十分看重。 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神州自古就是一个政治哲学十分发达的地方——孔子作春秋的意思，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程序一定要正义。 程序破坏了，那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届时国无宁日，分裂成七个国家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这个程序正义的关键，就在于功与赏，罪与罚一定要对等，并且一定要有标志性的东西来彰显这种对等，不能乱来。 否则，出现了罪犯，不走程序，民间自为私刑，那可以搞私刑，是不是还可以自行成立官衙？是不是还能自行建立军队？ 朝廷下放权柄，如果能到百姓手中那也不错，然而这种事收益的怎么可能是百姓，只会是豪绅而已。 这玻璃壶，既然决定了是用来奖赏功臣李盛，那就一定要执行下去。 因此这一刻，三万贯的叫价出现。 李二心中，自然是极为不悦。 此时……魏征等人，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但问题是……这三万贯的价格也太贵了。 虽说这一刻魏征，杜如晦，还有房玄龄也很想骂人，但想想……如果骂的话，万一李二一上头，真要接着喊价，这花费未免就太高了。 不过…… 三人正在纠结，李二却已经直接举牌了。 “四万贯！” 第545章 干就完了！ 李二居然直接喊价四万贯，当场整个拍卖会现场，就是猛地一静。 一时间，所有目光一瞬间，全部集中到了李二这里。 因为李二变了装，倒也没人认出身份。 不过那一道道的目光，依然是极为复杂，震惊。 这特么可是好几万贯啊。 自古豪富之家，常被称为家财万贯。 这一下四万贯，得特么四个万贯家财了好不好。 这是何方神圣，也太豪横了！ 一道道目光之中，有惊骇，有迷惑，有佩服，有艳羡……不一而足。 这一刻，极尽装逼！ 不过李二面无表情，并无丝毫得意之色。 这一下变局出现，武媚娘也是瞬间愣住。 我擦，这…… 这什么情况？ 等等……这是开始斗气了，硬炫富？ 这种情况出现，可是拍卖行这个行业所最为乐见的局面。 武媚娘顿时都快笑晕了，不过接着还是按照正常流程，举起了手中的惊堂锤：“四万贯！” “还有没有？四万贯一次！” “四万贯两次！诸位来宾，可还有更高的出价？这件玻璃壶就要归于这位朋友了。还有吗？” 武媚娘在台上说着， 而台下，此刻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在一片寂静呆滞之后，所有人参与这场拍卖行的人，都开始疯狂议论，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万贯，四万贯，这价格也太恐怖了。 便是寻常豪绅之家，也拿不出这么多啊…… 这下可刺激了，一时间全场大哗。 武媚娘略微等待了一下，看这群人还有没有什么说法。 既然是负气斗富，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了。 说啥不得再来叫个几回？ 便在此时。 魏征等人看向一旁的李二，脸色却是有些复杂。 “老李，这……” “行了，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 李二眯着眼，脸上挂着一抹冷笑，“这钱的确是一大笔钱，但相应的……诸位也不要忘了。” “为众人抱薪者，难道不应全力报答？” 李二这么一说，魏征等人，一时间倒也没了话说。 正如李二所言……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大破突厥这可是卫霍之功，便再怎么说封赏也不过分。 殿下大破突厥，拯救了多少朝廷百姓，无形之中又为府库添加了多少资源？这一切……又岂止是区区数万贯。 更何况，现在此刻，殿下依然在为大唐鞠躬尽瘁。 不过一个玻璃瓶，几万贯，又算的了什么呢？ 尽管手头紧，但思来想去……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还是对李二齐齐点了点头。 这下心中也再无疑虑。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不管发生什么，都是这个道理！ 既然道理在这，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干就完了！ 不过…… 李二、魏征等人内部小会议开完的同时。 武媚娘也算是等待了一阵。 接着看向众人，深吸一口气。 再次举起惊堂木，开口道，“诸位，还有没有出价的？四万贯，第三……” 这话一出，台下诸人齐齐深吸一口气。 眼看着惊堂木就要落下，这可是四万贯啊。 一个壶，四万贯！ 这惊人的价格，让所有人都不由的后背一阵冒冷气。 玛德，这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才叫豪横啊。 不过就在此时…… 忽然间。 方才叫价三万贯的地方，忽然再次出声。 “慢着。” 这一瞬间，所有人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一看，正是王景等人。 只见王景呵呵一声冷笑，目光冰冷。 “才加一万贯，也来学人斗富？” “直接加一倍，八万贯！” …… 八万贯三个字一出。 这下子，整个会场之中，所有人全安静了。 这踏马的已经不是豪横不豪横的问题了。 八万贯，这是四万贯直接翻一倍啊。 这特么简直就是逆天了。 在场聚集而来的宾客们已经开始面露惊恐之色， 一下子拿出八万贯，这谁打得过？ 关键还不仅是八万贯，但说八万贯的家财，其实也不乏其人拥有。 但这人一开口就这么加，就显得十分吓人了。 这岂不意味着，这人身后的家财……最起码，也在一百万贯开外？？？？ 这是唐初，不是宋代。 如果是在宋代，那么八万贯也好，一百万贯也罢，或许也算不上那么夸张。 当年宋代的盐贴茶贴，总价值就曾达十亿钱级别。按照宋代不抑兼并的国策，豪富之家说不定真能这样挥金如土。 但还是那句话。 这是唐初，不是宋代。 没有几百年的和平发育积累，而反过来的是，神州此时刚刚终于结束了东汉分裂、三分天下、魏、晋、南北朝以来的数百年乱世，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整个大唐，又有几人家产达到一百万贯的？ 特么的，直接打开陛下的国库，有没有一百万贯？ 因此这个数字一出，全场所有人，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太震撼，太惊人了！ 李二闻言，气的脸都快绿了。 这特么的…… 岂不是恶心人吗，这五姓七望也太恶心人了！ 但李二这下也是武人脾气上来了，玛德这真就有钱能盖过国事了？ 一时间也是忍不住，直接开口， “九万贯！” 九万贯这个数字一出。 整个拍卖会场，刚刚喧哗起来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一道道目光，先是聚集到王景处，随后又回到了李二处。 随着王景喊出八万贯，目光再次回到了五姓七望的一边。 而此刻，则再次回到了李二这里。 魏征等人已经开始脸色发白了，玛德这叫什么事。 九万贯，这也太夸张了吧。 即便要用来奖赏功臣，但这数额也太离谱了。 尽管没有直接阻止李二，但八万贯九万贯这种数字，也是毫无疑问的逼近了他们的心理底线。 这钱再乱花，那就没什么可说的，真特么要动摇国本了！ 这一刻，别说是魏征等人。 连赚着钱满脸笑意的 然而…… 就在这一片死寂的气氛之中。 王景，轻轻一笑。 “慢。” “九万贯是吧？我出十八万贯！” 这次王景一开口。 会场之中，无数到场的宾客，当场就翻起了白眼，原地抽搐着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第546章 整整十八万贯！ 不是十万贯，不是十一万贯，也不是十二，十三，十四万贯。 而是足足的，满满的，十八万贯！ 整整十八万贯！ 这巨大的数字，当场就彻底将无数宾客直接送走了。 玛德，这数字，究竟是个什么数字？ 这都已经不算是钱多钱少的事了， 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百姓之家可以听到的数字！ 不，确切是说，哪怕对于大多数的豪绅富户之家，这数字也是一辈子都极难听到一次！ 甚至…… 大唐朝廷，国库府仓，又有几个时候出现过这种数字？？？ 一想到这一点，这群宾客脑海里直接开始翻江倒海，原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太特娘的吓人了！ 不仅是他们，便是武媚娘。 作为此次拍卖会的主办方，作为这家拍卖行的主要经营者之一。 作为靠着这一场场的拍卖盈利的人，这一刻，都彻底愣住。 起拍价，三千贯啊大哥。 这……这都是玩的哪一出？？？ 这价格把武媚娘都给整懵圈了。 不过懵…… 武媚娘，懵圈也就懵圈那么一下下。 过了这一下下的功夫，说白了……这还是一笔收入。 或者说，一笔意外之喜。 尽管意外，但终究是好事，谁不喜欢惊喜呢。 这一大笔入账，别说是这个拍卖行一波肥了，便是整个造船工业区，都能直接再扩建两座船厂！ 不过满脸喜色，按都按捺不住倒也是真的。 因此很快，武媚娘深吸一口气，喜道，“诸位，还有没有更高的？” “十八万贯一次，十八万贯两次，两次了啊，还有没有……” “十八万贯三次，成交！” 嘭！ 随着惊堂木敲响，这一场拍卖也终于完成。 这一刻，所有的宾客也终于悄然缓过了神，一个个议论纷纷，全场哗然。 这价格，别说是十八万贯，只说十万贯这个数量级，便是在拍卖会之中也是绝少见到，自这拍卖行开业以来，十八万贯的成交价还是头一回。 这么惊人的价格，这么罕见的宝物。 自然，引起了一阵有一阵连绵不绝的讨论热潮！ 不过热潮之中…… 李二的脸色却是十分不好看。 若是九万贯变成十万贯，那他说不定咬咬牙，也能再坚持一把…… 但现在，居然直接又翻倍。 四万贯到八万贯，九万贯到十八万贯。 这特么直接翻倍两次，太恐怖了。 二来，李二这一年也有大量的项目准备开展，府库仓廪哪一处不要用钱。 即便要封赏李盛，也不可能再一下拿出十八万贯以上的钱了。 于是…… 这一下，没有魏征等人劝谏，李二也是直接放弃了。 身为半生戎马的武人出身，作为走遍天下，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的开国之君，李二有一个寻常皇帝绝对没有的优点，那就是永远不会上头。 他或许会有热血，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凉掉，但李二绝不会因为热血而上头。没这点心理素质，李二也不可能在半辈子的血腥杀伐之路上生还下来，建立如今的大唐。 魏征等人，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不怕别的，就怕因为是殿下，陛下这直接关心则乱，一上头真的叫出更高价格。 不过此时尽管松了口气，但…… 面对李二此时的表情，杜如晦等人依然很是有些惭愧。 因为…… 说起来，这玻璃壶，也不仅仅是给功臣的赏赐，同时也是陛下给大皇子殿下的零花钱啊。 现在这又搅黄了，怎么说都挺叫人难受的，真没想到在皇家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遗憾归遗憾，省了许多钱倒也松了口气。 魏征附耳到李二耳边，轻声问道，“陛下，这玻璃壶是没了，咱们还有别的啊。” 李二闻言微微沉吟了一下，接着也想起来了。 这拍卖行，最初开办的时候，都是一次一件，但随着时间推移，每次拍卖会，都有不少宝物，或者大宗货物出现。 既然这样，李二也就释然，一会再给盛儿筹备礼物好了。 这十八万贯，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哪怕如李二之尊也不可能挥起来如土。 但相应的，转念间……却也让李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不禁好奇。 这十八万贯，李二固然是不可能拿出来。 确切的说，是不可能轻易拿出来，用来做赏赐这种事。 但是另一方面…… 这么大一笔钱，他李二都拿不出来，这王景这帮人…… 虽然他知道，王景也好，李天城也好，或者其他人，这都是世家大族，属于五姓七望之列。 但这群人，财富再多，可好像也没有豪富到一掷十八万贯吧…… 这是钱，不是纸啊。 这群人，已经豪富到这个地步了？ 不是说不可能，相比大唐的寻常百姓，这群人生活的奢靡程度是寻常百姓绝对无法想象的。 但毕竟眼下的人口规模摆在这，即便是五姓七望…… 又怎么可能一下丢出这么多钱？ 豪富程度支持，这人口也不支持啊。就这么多百姓，哪怕他能收再多的田租，可他们庄上的佃农也供不起吧。 这到底…… 李二觉得有些可疑，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面面相觑，也都觉得纳闷。 发生什么了……这群人，突然之间就这么豪横？ 这个奇怪的可疑之处在众人脑海中盘旋，不过盘来盘去也没什么头绪，只得先专注眼前。 毕竟此来，大伙也不是纯粹来看热闹的，还是要筹办给殿下的赏赐问题。 李二深吸一口气，握了握长孙皇后的手，眼神示意他一会肯定办好。 毕竟刚才那一波，作为君父他也挺难受的。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示意理解。 这十八万贯，的确是太多了，她作为一代名后，也不可能不讲道理。即便是给孩儿的礼物，也不可能一下拿这么多出来——且不说这种数额符不符合礼制，单单是这么大一笔钱本身，就已经会影响到国计民生了。 不过没一会功夫…… 李二，皇后，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就傻眼了。 之后出现的数件宝物，全被王景等人，拍了下来…… 第547章 统统，天价！ 王景等人拍下大量的各种宝物。 一连串的宝物，每一次都是价值不菲。 确切的说，甚至不是价值不菲，而是…… 统统，天价！ 八万贯的极品玉佩。 十三万贯的纯金麒麟摆件。 十五万贯的田产地契打包。 九万贯的西域夜光杯…… 如此种种，多不胜数。 这一切，让李二直接傻眼了。 玛德，每次都是这种离谱的价格。 动不动几万贯，动不动十几万贯！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三人……更是直接瞠目结舌。 这踏马的…… 这群人的钱是自己用铜铸的？可……可自己用铜铸，用丝帛布匹作为计量单位，那铜价可也跟钱价相差无几啊，铜不要钱的吗。 还是这群人直接用石头铸的钱？ 不是，王景这帮人搞朝堂政争，阴谋政变有一手。 可让他们打打外战，搞搞生产，那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这等点石成金之术……不，即便没点金，好歹也点成铜了，这技术…… 五姓七望这帮人，能搞得出来？ 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是…… 如果不是点石成铜，那……那这帮人，是怎么弄出这许多钱财的？ 这事不对劲……这事太特么的不对劲了！ 简直离谱。 离天下之大谱！ 魏征等人这么想，绝不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世面。 恰恰是他们属于整个大唐最见过世面的一群人，所以才极为清楚，这种数目的钱有多离谱！ 李二脸色微微苍白，整张脸都是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别说是李二了，甚至连身旁的长孙皇后，此刻都是满脸惊疑。 长孙皇后也是出身长孙氏，也是世家大族。 没有太原王氏那么夸张，但也不小。 当然，长孙皇后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因此一直对家中亲族约束极为严厉，在长安也绝少与族兄长孙无忌来往——这是她成为一代名后的重要原因。 长孙皇后性情温柔讲理，但却并非寻常女子，她是跟着李二一路南征北战过来的。 再加上出身不凡，自然也十分清楚…… 到目前为止，五姓七望这群人，这天抛出的钱，有多夸张。 李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一旁的魏征。 “……多少了？” “陛……陛下，到目前为止，十八万贯，八万贯，七万贯，十二万贯，十五万贯，还有……一共是，一百三十万贯！” “一百三十万贯了……” 李二满脸惊疑。 一百多万贯？？？ 这个数目拿出来，若是朝廷花费，不廷议上几个月绝对搞不定。如果是自己独断，那怕是魏征能一天到晚劝谏劝到自己抑郁症都不带停的。 而五姓七望…… 这次，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笔钱。 即便这是五姓七望，恐怕也得元气大伤吧？！ 五姓七望再怎么奢靡疯狂，也不可能自毁根基啊！ 这…… 这百分之百，就是自毁根基。 这不叫自毁根基叫什么？ 也是因此…… 李二这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此刻才如此震惊。 玛德，五姓七望这群人，王景，李天城，崔白鹤…… 这帮人，这是魔怔了？ 就在李二一脑门子问号的同时。 整个拍卖会场的气氛，也是早已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至此，武媚娘是早已笑开了花。 除了面对李盛的时候，她这辈子都没笑这么甜过。 这可是一百多万贯啊，搜罗来的成本，却总共只有三十万贯都不到。 这一次纯利润就直奔一百万贯。 这数目，放谁身上，不得瞬间傻眼。 武媚娘反正已经快乐晕了，暴富……这波是暴富啊！ 除了台上的武媚娘。 台下的无数宾客，至此也全数傻眼。 整个现场，一部分人是兴奋激动的要死，不停的议论今天的拍卖。 另一部分，则完全傻眼，万马齐喑，一片死寂。 有人脸色涨红，激动好奇无比兴奋，有人满脸苍白，被巨大的财富数字震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就在这一片哗然大乱之中……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 在角落的阴影中的五姓七望众人，却始终淡然。 所有人，面上都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气度超然，仿佛神仙。 傲视群雄，超然物外。 就是这么牛逼！ 周遭所有宾客的神情，王景等人，全数看在眼中。 嘴角，只有一片冷笑。 呵呵…… 就这？ 这些豪绅……过去，他们还觉得都和自己家算是同一个圈子，都是世家大族，诗礼传家。 但此刻…… 王景等人知道，五姓七望，已然飞升。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就这些人……也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笑话。 纯纯的笑话！ 对于这群人的兴奋也好，骇然也罢。 王景等人，起先还有心中一股得意…… 但到了此刻，就是两个字。 无感。 跟这群人，已经完全无法共情。 不错，一百多万贯，这即便对于他们五姓七望，也是数额巨大。 如果放在过去，这么大一笔钱，还真得要典卖掉大量田产，才能汇聚起来。 即便是那时候的他们，面对这么大一笔花费，也会望而却步。 或者毋宁说，即便放眼整个神州，也决计没有什么人，哪个势力，可以拿出数额如此巨大的财富。 但……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王景等人，此次筹集的资金约在三百万贯。 这个数目，的确是多余一百多万贯。 但却不是可以随便消耗的，毕竟是为了海外的新的基业而花费。 即便是王景也好，李天城也罢……即便是五姓七望，也不可能不眨眼的花掉，那是小孩子行为。 然而现在，他们就敢玩一玩这小孩子行为。 因为王景也好，李天城也罢……五姓七望在座的所有成员，这群首脑，都十分清楚。 如今李盛这妖人，发现了海外的巨大财富。 假以时日，必然有更多的商人要汇聚而来，造船出海——反正李二这昏君就是容不得田产广大的世家大族。 那么这种情况下…… 大伙手中囤积的海量良材巨木，就可以派的上用场，因为届时…… 必然，会有无数人倾家荡产，也要弄到巨木做桅杆！ 第548章 那还有什么东西能算正菜？ 到了那个阶段。 他王景，他李天城，他崔白鹤，他…… 他们，又何须在意这区区一百多万贯。 届时，几千万贯的巨额收益，不过打底。 甚至乐观一些，说不定能直接聚敛上亿贯。 在这宏大的未来面前。 一百多万贯，那可不就是一点零花钱？！ 王景等人，此刻个个满脸微笑。 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爽！ 太爽了！ 这……就是登临天下，傲视群雄的感觉啊！ 就在此时…… 高台上一名靓女微微一笑。 武媚娘的心情，激动不已。 这一轮的汉代玉瓶终于也卖了出去，直接拍出了八万贯的价格。 虽说比不上之前十几万贯的那些，其实也没有超过玻璃瓶十八万贯的。 但八万贯，这依然是一个巨大的数目。 此时的武媚娘，心情好的无以复加。 因为…… 这些摆件，文玩都卖出了这等天价。 那么接下来的东西…… 岂不是要更加逆天？？ 武媚娘此刻，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原因很简单，因为今天整场拍卖会，拍卖的所有物品，对于宾客们都是保密的，直到推上台来的一刻才会揭晓。 而想想接下来…… 现在的珠宝玩器都卖的这么贵了，上了真正的硬核拍卖品，那还不得整到几百万贯去？ 武媚娘激动的不仅仅是刚才的一百多万贯，这才是她激动的真正原因。 台下这群人，之前就一直是拍卖行的常客，据说是杭州苏氏府中的一群神秘客卿。 现在这群人突然如此露富，直接将所有珍宝尽数拿下。 那么可想而知，接下来的货物…… 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 数百万贯…… 武媚娘毫不怀疑，这群豪客必定不会放过待会出现的好东西。 前面的玩物都一律拿下了，后面真正能引起哄抢的东西，他们能放过？ 这还不得立刻刷爆！ 几百万贯，很夸张？ 不，按照这个趋势来算……还真就不夸张！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简简单单的几百万贯啊…… 这让武媚娘怎能不激动。 最后一座座钟也拍了出去，价值达到二十万贯。 这一次…… 依然是苏氏府中的神秘客卿拿走。 武媚娘心情再度激荡。 这可就是一百五十万贯了！ 一百，五十，万，贯！ 要知道这拍卖行，门票就高达二百贯。 这个数目，根本不可能是一般人出得起，为的就是过滤掉无脑出价捣乱之人。 现在对方开到这一百多万贯，那就是真的成交了。 每次拍完之后，都有专门的侍者下场，去请对方签字画押，订立合同。 总而言之，换句话说， 这是真的有一百五十万贯，不是开玩笑。连公子这整片造船厂……都没有投入到一百五十万贯之多！ 这一百五十万贯，足足能再建两座造船工业区出来，可见恐怖之处！ 这次，武媚娘也察言观色的看了看。 这看的不是别人，却是李二的方向。 之前的若干轮拍卖，好几次，她都注意到公子这几个朋友在拍卖。 武媚娘不知其中内幕，但见这群人出价踊跃，公子有这么一群豪客朋友，心里倒也挺开心。 只不过每次都被苏氏府中神秘客卿截胡抢走，直接用天价碾压…… 武媚娘注意到，公子这几个朋友，明显脸色不太好看。 但…… 这事，武媚娘也没办法。 每次看到他们似乎有意愿出价，武媚娘的一二三次都会拖延一下，给足机会。 但能做的，也就是这点事了，再多…… 那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反正公子这几个朋友也省了笔钱，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变相的帮公子抬了一番价，虽然没能真的拍下什么，但这也算是个人情，一会再去和公子禀报便是。 武媚娘没有更多的情报来源，思路自然也就止步于此。 再说，此时的她，也没那么多心情，去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比起这个，下一件拍卖品…… “诸位来宾。今夜的拍卖会，还没有结束。” “之前的所有宝物，小女子可以告诉诸位，都不过是开胃小菜。下一件拍卖品，这才是真正的稀世之宝。” “诸位来宾，可有做好准备呢？那么接下来，就有请我们的下一件拍卖品……” 武媚娘满脸笑容的说道。 这话一出。 台下本就一片哗然，而且哗然已久的宾客们，再次纷纷激动起来。 这还有更牛逼的？ 刚才的那些，古董文玩玉器，还有最昂贵的玻璃壶，以及最最昂贵的新款座钟…… 这些，居然都只是开胃小菜。 这特么可是拍出一百多万贯天文数字的东西啊。 这都只是开胃小菜的话，那……那还有什么东西能算正菜？？？？ 龙肝凤髓不成？？？ 这一片惊疑骇然之间，人群很快想起了一件事。 我靠，今天可是大佬…… 不对，神佬出现。 见到什么拍什么，根本就是挥金如土不眨眼。 是真正的挥金如土啊。 开胃小才完毕了，那一会…… 见到真正的正菜，还不得接着拿下？ 不然这面子也太说不过去了！ 直接拉胯，拉一裤兜子好不好。 于是所有人，一时间都将无比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王景等人所在之处。 面对这众星捧月般的注视。 王景，裴寂，李天城…… 等人，此刻的心情，在飞上了云端之后，终于又飞上了更高处，俯瞰包括云层在内的一切万物。 犹如神灵！ 宝物？ 远远胜过之前？ 远远胜过一百多万贯的宝物，那能是什么东西呢？ 这一刻，王景等人脸上的兴奋之色，直接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可想而知，绝对是稀世重宝啊。 想想就不是人臣之器！ 至于比一百多万贯还要远远更高的价格……那或许很夸张，几百万贯？ 这个数目的确很大。 但对于此刻的五姓七望，这真就不是个事。 有独断天下的桅杆巨木储备，王景等人，丝毫就不担心自己无法拿出这笔钱！区区几百万贯，蝼蚁而已！ 而想想“非人臣之器”的东西，即将落入自己手中…… 这一刻，王景的激动自然也就无以复加。 不过，接着…… 第549章 又是大型商品？ 就在王景满脸昂然上头的这一刻，忽然间，武媚娘开口了。 “那么，诸位来宾，现在开始，就有请我们的下一件拍卖品出场！” 武媚娘这一声说完。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全场所有人，瞬间都寂静了下来。 没办法，刚才武媚娘的那一声喊，太吸引人了。 所有人都不禁好奇。 下一件拍卖品，究竟会是什么…… 居然能当得起拍卖的主办者，这么高的赞誉。 要知道前面，已经累计有了高达一百多万贯的巨大成交金额，这特么的，等下一件出现…… 那还不得整出几百万贯？？？？ 这个可能性可一点都不小！ 不过此时的李二，则就不免脸色有些难看了。 玛德，前面那些价格已经够过分的了，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前面的更离谱？？？ 真要整出几百万贯……这可是几亿钱啊。 踏马的……这群豪强门阀也太有钱了吧？ 李二一阵头皮发麻，而很快……意识到自己正在头皮发麻之后，李二明白了。好家伙，狠狠压榨这帮世家大族，果然没冤枉，特娘的。 不过这下子，李二也不由得犯愁了。 那自己想给孩子整个礼物，可咋整。 总不能真像王景这几个五姓七望的狗大户一样，直接十几万几十万贯的往里丢吧，这也太…… 还是那话，不是自己舍不得，实在是没法这么干啊。 而就在李二闷闷不乐的同时， 另一边的王景，李天城，崔白鹤，郑太山，卢长庚……等人。 还有裴寂，萧瑀。 五姓七望的这群首脑大佬，却是一个个红光满面，相视一笑。 哈哈哈哈哈，正菜终于来了。 今日，正该有这等神物出世，好让天下英雄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豪杰！ 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休得跟我五姓七望赛脸！ 于是接着—— 随着武媚娘声音落下，一阵骨碌碌的声音…… 从拍卖行一侧传来。 这声音，在座的众人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基本上，老客户都听过这样的声音，这是大型商品运的时候，拍卖行会用一种小铁轮子的手推车，将货品运出来。 现在…… 又是大型商品？ 会是何物？ 这个疑问，在所有的宾客脑海中翻腾不绝。 想想这玩意，很可能一出现就爆出远远超过之前十八万贯的价格，众人就兴奋不已，脑子都纷纷开始发胀。 几十万贯，几十万贯啊…… 天呐…… 而很快，众宾客就看到。 随着小铁轮子的声音，一件覆盖着黑色锦缎的物品，从前台推了出来。 不一会的功夫过去…… 众人看到了嫡系。 那却是一件圆柱体的物品。 长度，极长。 尺寸，极为粗壮，几乎两人合抱的样子。 这东西很快出现在高台之上。 台下的宾客们，顿时一片哗然。 这形状似乎有些熟悉…… 这形状，怎么有点像是……像是一根巨大的木头？ 想到木头…… 这群江东富户们可就不陌生了。 正如整个天下都知道的那样，江东这个地方，水草丰美，河沟川渠遍布其地。 并且除了满地大大小小的河沟川渠，这地方还靠海。 这样一个地方，可想而知，百姓没了船——那日子肯定就过不舒坦。 这是无论豪族世家，还是寻常百姓都离不开的东西。 尤其是对于豪族大户来说，经常性的要运输点什么大宗的货物。 没有船，不能走海路，那可怎么办？那事情就麻烦了。此时的江东不比当年秦汉时期，开发尚不完全，否则魏晋的世家大族也不会等到石勒东侵才渡江南逃。现在的江东，虽然还不比后世宋代那么发达，但好歹也已经发展了这么长时间，商品流通经济已经有了初步的建立。 这种地方运输出了毛病，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这段时日…… 王景等人，又或者李盛这边，自不必言。 寻常的本地人家，找硬木几乎就是找疯了一般。 想弄到一根能做的桅杆的大型硬木，艰难的跟什么一样。 可是即便就在这种情况下，整个江东别说是寻常百姓，就是江东的世家富户们，也绝难找到堪用的硬木材料。 整个最近一段时间，基本都是要么搁置造船的计划，要么勉强捏着鼻子用寻常木材…… 寻常木材和硬木看似都一样，实际上懂行的都知道，那木质坚固程度的差距根本不可以道理计。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硬木的价格，在黑市一路暴涨，最后居然短短的两个月间，直接从几十贯，涨到了数百贯，数千贯，最近更是突破万贯大关！ 甚至这两天，还有小道消息，黑市上的硬木，已经有人开始，以数万贯的价格，四处求购…… 换句话说，想要造一艘船…… 整个成本，已经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 便是本地的富户，也得搭上万贯家财，付出全部身家方可起造大船。 这种节骨眼上…… 拍卖行这里，出现了这么粗这么大一根东西。 这让这群出身以江东为主的豪绅大户们，如何不激动。 简直激动爆了好吗！ 整个会场，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 这次的货…… 可是太刺激了！ 而就在此时。 却也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激动。 比如…… 李二，现在就是非常欣喜，但没那么兴奋。 而李二欣喜的原因，不是其他。 而是李二也知道，最近硬木材料短缺，据说价格也非常贵…… 尽管详细的情况奏疏里没写，盛儿的奏疏一向简短无比。 不过李二还是有心，一旦找到机会，还是要给孩子整点资源去，减轻孩子的压力。 只是呢……看到周围这群人，一个个都这么激动。 李二的兴奋，就很快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咋都这么上头呢？ 李二疑惑不解，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魏征。 见陛下有问，魏征顿时悄声开口了。 造船大业李二知道，不过硬木价格这种具体事务还是魏征比较熟，于是很快给李二说了一下最近江东的情况。 李二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第550章 这特么不会是木头吧？ 有这种情况存在，李二就渐渐意识到了了。 最近江东一带，硬木价格暴涨，原来威胁到的不仅是盛儿，整个江东都受到了影响，短缺是全方位的。 既然出现了全方位的短缺，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 但凡出现硬木在市面上，价格必定是光速被炒起来，因为人必然会争抢。 这一争抢的过程中，视短缺情况的严重程度，争抢的激烈程度也有不同。 当然，还有更极端的情况。那就是根本找不到任何硬木资源，整个江东一带都没有，那就根本连争抢都谈不上，只能自己想办法四处联络木材商，或者自己派人到处搜索。 但硬木，可不是凡木，而且必须是巨型硬木，否则不堪用，要来干嘛……也只能尽可能的硬着头皮去找。 而现在这江东，就是这种情况。 于是李二眉头紧皱了起来。 玛德，紧张成这样，那这硬木价格…… 岂不是比盛儿闲聊时说起的还牛逼？ 这不是麻烦了么…… 虽然好像记得盛儿说找到了一些硬木资源，但……这数目有多少？ 现在共有十一座造船工厂，说不定还会扩建。 如果真的，按照现在，目前，眼下……拍卖会上这群江东豪绅的激动程度，来推测这个硬木价格。 那…… 那即便盛儿弄到了一些硬木，恐怕也不济事吧…… 难道真要广开府库，大力氪金？ 不行啊，现在大唐人口都不到一千万，这时候大力氪金？？ 麻烦了，麻烦了！…… 就在李二头痛的同时…… 忽然间，李二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 五姓七望…… 王景，李天城…… 这帮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伙人今天出手这么豪爽，一会便有人来卖这硬木，恐怕他们也是无情拿下吧。 那…… 这样的话，盛儿不是更没机会了…… 这造船大业，困境重重啊…… 李二不禁头大，这事可真叫人麻了。下意识的看向了王景等人的方向…… 不过这一看，却让李二不由得愣住了。 他本以为，王景等人这下应该是弹冠相庆，毕竟这下可是唯一的硬木材料，现在被他们整到手了，那还不得个个兴奋的一逼。 结果这一看…… 却发现，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个个都是满脸的惊疑。 脸色苍白，呆若木鸡。 双目瞪大，死死盯着高台上的黑色锦缎。 好似发现了什么恐怖之物，即将身家性命都没了。 这诡异的一幕。 一下子给李二整懵了，百思不得其解…… “玄成……你看那边，怎么回事？” 李二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王景这帮人，刚才还一个个的跟斗鸡一样趾高气扬。 这下子，咋一瞬间就焉巴了呢。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顺势转头，顺着李二的眼神示意转过头一看。 这一下子，魏征等人也愣住了。 还真就是…… 奇了怪了…… 这诡异的一幕直接给李二这伙人全整懵了，隐约感觉…… 这事里面，应该是有什么猫腻。 但究竟是什么猫腻，却是思来想去，依旧不得其解…… 发生甚么事了？…… …… 却说李二等人，在对五姓七望小团体感到奇怪的同时。 另一边。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裴寂，萧瑀…… 五姓七望这群人，自己也是满脸懵逼。 这玩意…… 搭着黑布，粗大，极长…… 这特么不会是木头吧？ ？？？？？ 周围人在说啥，我们怎么听不清…… 这一刻。 王景等人的耳朵，好似直接失聪。 整个人，直接陷入了完全的呆滞状态。 发生了甚么事了…… 这玩意是啥，这玩意是啥…… 不，他们说的不对，这绝对不可能是…… 是…… 是…… 五姓七望，王景这群人，这一刻，心脏跳的仿佛打雷一般猛烈。 砰，砰，砰…… 快速，凶残。 大脑一片空白。 王景也好，裴寂也罢…… 这群人，这一刻。 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这黑布之下的东西。 会是……木材！ 而且…… 在这种场合出现…… 这木材，极有可能还是…… 硬木！ 但…… 这怎么可能呢？ 这根本不可能！ 举国上下，整个大唐。 所有的硬木资源，尽数掌握于五姓七望手中。 这不是之前的纸张，更不是笔墨……这类小的东西。 囤积的精铁尽管数量极多，但精铁的产能是要根据人口来的。 人口就这么多，大唐的精铁其实也没那么多—— 更何况那一次，囤积的也只是长安周边的精铁。 封锁的对象，是没有能力出远门寻找精铁来买的农户。 可是这一次，事情截然不同。 这次收购硬木，收购的可是整个大唐的硬木资源！ 耗费的财帛金银，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天价！ 这天文数字的投入进去，为的，是封锁那些有能力造大船的人。 也就是同样为地方的世家大族，但并无资格与五姓七望相匹敌的那部分人。 因此投入之大也可想而知，和之前的截然不同的。 但是这次…… 这次王景等人，可是无比确信，封锁是真的成功了的。 甚至还派出了多路人马，四处打探，就是为了防止市面上出现意料之外的硬木资源，直接变成漏洞。 而最近…… 王景更是十分确信，目前杭州黑市上那个硬木价格，绝对是没有人突破了封锁的。 所有漏洞，绝对已经封锁了干净——否则怎么会出现这么高的硬木价格？ 然而此刻…… 这黑布之下的…… 怎么看，都是木头！ 一截巨大的木头！ 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实的发生了。 王景等人，岂能接受，那大脑直接就是一片空白，根本转动不过来。 王景满脸呆滞，裴寂面容惨白…… 这一刻，五姓七望这所有人，都是彻底呆住。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喃喃的念经一般的自语声，不断在王景、裴寂等人口中响起，仿佛寺庙中的僧人诵经一般。 而不同于僧人诵经的是，王景等人的喃喃声，惊恐，骇然…… 一片骇然！ 下一刻，武媚娘微微一笑。 第551章 真特么是木材啊！ 高台上，就见武媚娘欣然开口了。 满脸的笑意，满脸都是无比的期待。 之前的珍宝玩器，还有一些地契之类的都拍出了一百多万贯…… 这次真正上了硬核商品，还不得直接…… 欸嘿嘿！ 武媚娘简直连笑容都快兜不住了， 接着，就在王景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中。 一道欣喜，兴奋的声音自高台传来…… “诸位，现在出现的，才是今夜的真正主角。” 唰！ 一声破风之声。 武媚娘抓住黑色锦缎，一把掀了开来！ 下一刻…… 答案终于揭晓。 那黑色锦缎之下覆盖着的， 真的是一根巨大的木材！ …… 黑色的锦缎之下，是黑色是树干。 黑中带着深褐色，象征着树干的成熟程度。 配合上巨大的尺寸，远远看着便有一股生命的感觉在洋溢而出。 巨木出现，下一刻…… 整个拍卖会现场，直接沸腾了。 所有到场的宾客，见到这巨木的瞬间，都是齐齐深吸一口气。 ——这巨木，尺寸极为巨大，比起他们这一辈子见过的木材之中，那些最顶级的栋梁之宝，都分毫不差。 而这样巨大的树干，正是…… 这段时日，整个江东所最为缺乏的东西。 良材巨木…… 见到这种东西，出现，让这群靠着大船赚钱的江东豪绅们，如何不兴奋。 而同时…… 王景等人，则是彻底傻眼了。 wdnmd…… 这玩意…… 真特么是木材啊！ 老天爷…… 这也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这李盛居然，又从不知什么地方，搞到了木材！ 封锁…… 失败了！ 彻底失败！ 王景本人，当场白眼一翻，整个人就要直接昏死过去。 不，在王景的视角，这种感觉应该是苏醒过来。 这是个噩梦吗…… 应该是噩梦吧…… 明明，大伙已经耗费天量资源封，锁了真个大唐的硬木…… 可现在，怎么…… 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在王景要直接昏过去的瞬间。 一旁的裴寂，猛地拍了他一下。 “王兄，清醒些！” 裴寂满脸惨白，一片死灰，但双眼仍是狠戾的精光四射。 王景猛地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不过紧接着，也是满脸惨白，整张脸都写满了焦虑，“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盛这妖孽，怎么可能搜罗到木材……他怎么做到的……” “裴兄，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还请裴兄教我！” 王景已经是彻底慌了。 李盛居然还是搞到了木材。 那这事情，不就麻烦了吗？？？ 岂止王景彻底慌了，这一刻，便是王景身边的所有人，也是直接慌了。 这下可彻底完蛋了，好家伙直接来这手。 这可杂办啊？！ 李天城，崔白鹤…… 这群人，直接就是满脸呆滞，仿佛被蛇注视的蛙类，动弹不得。 被裴寂这一声呼唤，顿时也纷纷回过了神来， 满脸惊恐的看着裴寂！ “裴师父，这究竟！……” “裴师父，你上次不是说……” “裴师父，这跟说好的可不一样啊！” 裴寂被众人齐齐注视，也是满头冷汗。 这情况太诡异了，其实不仅其他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慌的一逼。 如果李盛真的有了买木材的渠道，那事情可就彻底拉闸了　。 但就在此时…… 裴寂却完美的展现了大儒风采，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强笑道， “诸位，事情或许没有那么严重……” “诸位且想想。这……这个木材，硬木，是吧……” “咱们，已经垄断了整个大唐，便是这李盛……对了，便是李盛这妖人，弄到了木材，哪又如何呢？这肯定……肯定不可能数目太多，是吧……” 裴寂也是慌的一逼。 不过被他这一通理论说完，身边王景，李天城，崔白鹤…… 等人，纷纷一愣，还真就平静了一下。 也是哈…… 仔细想想，这李盛似乎……似乎也不可能弄到大宗的硬木资源吧。 这可是硬木，而且…… 真要破坏大伙的计划，还得是大宗的，一根两根也不管用啊。 那这么看来…… 事情，或许也真就没那么严重？ 王景等人，这一刻惊恐万状，一旦想到了好的可能性，瞬间…… 联系起了之前的种种情报。 确定无疑的，大伙的确是封锁了硬木资源，而且封锁的非常成功—— 这一点，没有疑问。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事情或许确实就没那么恐怖。 这一下，王景，李天城，崔白鹤……等人，心情就瞬间平复了不少。 玛德，真是吓死了！ 一旦念头通达，脸上顿时就恢复了笑容。 见王景等人平静下来，裴寂先是看的一愣。 不过下一刻，自己也想明白了。 呃…… 不管怎么说，这整个大唐的硬木资源，已经垄断，这杭州为中心，江东一带……又有自己亲自派出去的人马监控。 随时禀报市场情况。 那么这样看来，或许事情确实就没有那么严重！ 一瞬间，裴寂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没错，自己这段时间，可是一直亲自派出人马监控市场的。 分明就是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发现。 那既然这样，能说有什么不对劲的？ 根本没有什么不对劲！ 一切尽在还就那个掌控，根本不慌。 王景等人想明白了情况，顿时也就放心了。 不过放心归放心，王景等人，可不打算就此束手。 看向一边的裴寂，王景脸色阴沉，冷笑着说道，“裴兄，李盛这妖人定是不知从何处搜罗到了一根巨木。自己舍不得用，却拿来做敛财之用！” “正是如此！” 裴寂也是满脸阴狠的道，接着更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说道，“并且王兄……这李盛找到了一根硬木，自己不用，却拿来换钱，想来定是这造船之事出了什么其他的变故，他宁可以之换钱，也不用来自己造桅杆……这不更加……” 裴寂话音未落，王景等人，顿时双眼一亮。 崔白鹤老爷子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整张脸都露出笑容。 “这不更说明，李盛这妖孽……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这木材，正是他最后的财源啊！” 第552章 全体沸腾！ 崔白鹤这一句话出口，等于是将众人心中隐隐约约的感觉，直接说了出来。 这一下子，王景，裴寂等人就笑了。 这岂不就说明…… 大伙不但没有失败，而且反而是……大获全胜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众人简直欣喜若狂。 舒服了。 舒服了舒服了舒服了…… 这波无敌！ 并且……不仅欣喜若狂，王景还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诸位，还有一件大事，我等切不可忘记！” …… 王景这么一说，裴寂等人顿时都看了过来，个个都是两眼放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现在这情况，众人一方面是心中踌躇满志，另一方面也不免有些紧张，毕竟刚才的一幕真给大伙吓到了。 现在王景这话，自然是立刻惊了众人一下。 不过接着，王景倒也说起了正事，“诸位，既然李盛这妖徒弄到的木材并不多，只有这一根，那我等……自然也必须将其拿下！” 我等可以拿下，我等必须拿下。 差了必须二字，这话的含义就不同了。 被王景这一说，裴寂等人纷纷怔了怔…… 嗯…… 仔细想想，事情倒似乎也的确是这样。 既然这事这么紧要，那的确是必须。 裴寂点点头道，“方今这妖徒手中，正有这一根木材……我等合该将其拿下，否则谈何封锁硬木，保持价格？” 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 而且王景方才也说了，这么做的必要性。 裴寂话音一落，众人顿时纷纷点头，以示意明白。 既然这样…… 那就，出手！ 直接动手！ 拿下！ …… 王景等人定计，原理很简单，维持垄断！ 而要维持垄断，就不能有其他人拿到这木材。 无论这木材是何方奸徒弄到江东来的，但既然已经出现，还进入了李盛的视野，那就必须拿下。 否则……何以维持垄断？ 就在王景等人窃窃私语，暗做筹谋的一刻。 拍卖会中，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个个兴奋。 甚至兴奋到了，连刚才那一轮轮拍卖的主角王景，都失去的关注的兴趣的程度。 所有人这一刻，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这巨木本身上面。 看这巨木，乃是用了一连串的铁轮子推车送进会场的。 那尺寸，那规模…… 啧啧，光是看着就震撼。 这么巨大一根木材，如果是硬木…… 那可就太诱人了！ 而如果不是硬木，这拍卖行……怎么可能拿出来。 这必然是硬木无疑啊！ 巨型硬木，这在当今的江东一带，可是最为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众人议论纷纷，个个兴奋无比！ 很快，就都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上的武媚娘，就等着武媚娘介绍之！ 对于台下一通议论纷纷，武媚娘满脸笑容，心中极为满意。 这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然公子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岂不是白等了。 现在新的造船工厂开办了，正需要用到大量的硬木……公子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事，怎么能一点牌面没有呢。 现在这场面，就是牌面！ “诸位请看，这是一根巨大的树干，但……却不是寻常的木料。” “这……是一根硬木！” …… 武媚娘口中“硬木”二字一出。 瞬间，整个会场之中，直接为之一静。 所有人，这一刻都本能的呆滞了一下。 甚至连王景等人，乃至一边的李二，也都呆住了。 硬木…… 这可是最近这段时日里，江东一带最为紧缺的物资。 漫长的足足两个月时间里，整个江东，到处都找不到硬木。 这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将整个江东一带，要靠大船赚钱的财主工匠们都给急坏了。 考虑到两个月这么漫长的时间，以及黑市上的价格…… 这甚至可以说，不啻于将人架在火上烤。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英雄出现了…… 没错，武媚娘对于这根木料的定位，那就是英雄。 于是她接着介绍了起来。 “相信近来一段时日，在座的诸位，都知道这江东一带，硬木的价格暴涨。” “最近更是不知为何，整个江东一带，或者根据本行的调查，整个大唐，硬木资源，价格都开始了飞涨。” “而硬木价格飞涨，除了建造土木房屋，成本变得极大以外。想必……在座的诸位，大多出身江东，平日里生活，都离不开船只。而没有了硬木，这船只，自然也……” 随着武媚娘的讲述。 在座的宾客们，也纷纷忍不住点头。 武媚娘这一番阐述，可以说是直接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正如武媚娘所言，大伙现在真就是受到了重大影响。 这一番话，可是太合大伙的心情了。 见到众人对此都表示了认同，武媚娘顿了顿，知道铺垫已经完成了。 于是接着，说道…… “今日我们带来的这根木材，名叫蛇纹木。这木材，诸位或许没有听说过，但在神州的南疆之中，却是鼎鼎有名的奇木……” …… 随着武媚娘的讲述。 渐渐的，在座的宾客们都知道了，台上这一根木材，叫做蛇纹木。 这个名字，没有任何人听说过。但很快，武媚娘就说起了木材的性能。 这种木材，比寻常的柚木、杉木等传统所用的硬木，还要坚硬几成！ 尽管…… 在场的宾客们是没听说过这个木材品种。 但武媚娘说这玩意，比寻常造船所用的杉木等木材还要坚硬几成，这部分……可是人人都听懂了。 而且…… 这拍卖行开业，聚集的宾客不是一个两个，就如同今日一般，每次都是一大群。 这样的商肆，绝对不同于寻常商肆，那是绝对童叟无欺的。 如果行骗的话，一次骗到一个客户的钱，但失去的却是一大群客户—— 便是不用多高的智慧，都能想明白这绝对是拍卖行不会做的。 那么…… 既然武媚娘公开这么说，事情显然就是真的。 如这些宾客之前所料，这……真的是一根硬木。 并且还不是普通的硬木，乃是一根宝贝！ 这样的东西一出现，众人沉默，呆滞了一阵…… 紧接着，就全体激动了起来，整个会场，直接沸腾了。 第553章 太刺激了！ 到场的诸多宾客，是万万没有想到。 此番不但真有硬木出售。 而且还是最为稀有罕见的极品硬木。 这样的东西，那在平时都是属于祥瑞一类。 要么，是作为祥瑞送到长安献给陛下建造宫室，混个脸熟给自己家族故乡什么的长点名望。 要么，就是用在最为紧要的地方。 比如建造祠堂。 祠堂这种建筑，很显然，既然人特意去建，那人就一定不会掉以轻心——祠堂塌了，这在这个时代可是天大的不祥。 当年西晋就是太庙倒塌，后面的故事人人都知道了，直接衣冠南渡，整个朝廷上下被石勒打到集体跑路…… 除了祠堂这类紧要的建筑以外，就是造船了。 这时节的江东，土地还是头等资源，不像后世，土地兼并的厉害，民间商品经济含泪发达…… 但即便不像宋代的商品经济那么发达，搞到整船整船的纯工业品，比如铁锅等，但江东好歹也还是江东，水草丰美，物产丰盛总是不假。物产丰美，自然也就有运输的需求。 这一下…… 到场宾客，一个个仿佛看到了光明。 好家伙，这玩意不得起步万贯开外？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大量的人纷纷忍不住动心。 要是真有这种好东西，那就太刺激了！ 但接着…… 武媚娘吸了口气，却宣布了…… “本轮竞拍，现在开始。起拍价，一千贯！” …… “一千贯？！” “我靠，一千贯？！” 被武媚娘这一宣布，台下的宾客们一个个都愣住了。 一千贯，这才门票的五倍而已啊。 尽管一千贯也不是小数目。 但比起之前动辄数万贯十几万贯的天价，这可就便宜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数万贯十几万贯的那些东西，拍起来还有个规矩的问题。 那就是每次竞拍，价格上升必须不得少于前一次价格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起拍一万贯的东西，你竞拍至少也得出到一万一千贯。 每次加一千贯，那没一会就成了天文数字了，每一次加价，那可都是巨大的心理斗争。 而这下，这玩意…… 才一千贯起拍，这也就意味着，众人可以按一百贯一百贯的来加价！ 这个加价幅度，比起之前…… 尽管相比最初的硬木价格，不到一百贯一根，品相上乘者也就一二百贯还是要昂贵许多。 但比起眼下黑市上数万贯的价格，这可就良心的太多了！ 随着武媚娘宣布了起拍价。 一时间，整个会场都为之一静。 而紧接着…… 一秒后。 整个会场的所有宾客，都须发俱张，激动的开始竞价！ “我出一千一百贯！” “一千二百贯！” “一千五百贯，我要了！” “一千八百贯！武副总，给我给我！” “两千贯！两千贯一次了啊，两千贯两次……” “两千五百贯！这硬木必须是我的！” 一时之间，整个拍卖会场，一片高潮。 这时隔两月，终于首次重现于正式市场中的硬木，彻底将这群江东豪商给引爆了。 太刺激了！ 竞价一开始，便进行的极为激烈，偌大的整个拍卖会场，直接乱成了一锅粥，吵吵嚷嚷群情激动。 一会功夫过去，眨眼之家，价格就直接突破了五千贯。 直接比最初的一千贯，高出了整整五倍！ 这个价格乃是从三千多贯直接跳了上来，飞升到了五千贯。这个价格以这种方式出现，拍卖场馆之中，宾客们都不由得纷纷一怔。 好家伙，这就五千贯了？ 尽管还谈不上让众人望而却步的地步，但价格暴涨这么快，还是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花五千贯，去造一艘船……这真的值得吗？ 这还只是一根桅杆啊。 不过紧接着，众人就意识到了。 如果还跟过去一样，硬木只要肯用心，总还能找到，以相对合理的平价弄到家中。 但是现在，事情就不同了。 在硬木如此稀缺的情况下，这一根极品硬木的价值，也就与之前不同，因为……物以稀为贵！ 在以前，用五千贯的桅杆造出的船，基本不可能赚回本钱。 但是现在，如果别人都没得造，没船用。 那这将来很可能是唯一的大船，不好意思。还真就能赚回来！ 道理就和显卡挖矿一样，价格再高……别人买不到了，就我能挖矿，这还不能赚回来么…… 尽管这帮江东的古人不可能知道显卡是何物，但道理却是一样的。 物以稀为贵，就完事了！ 这么一想，众人脑袋卡壳了一阵，紧接着，就再次开始了疯狂的竞价狂潮。 “六千贯！” “六千五百贯！” “六千……六千六百……” “八千贯！” “八千三百贯！” “八千七百贯！” “九千五百贯！” “一万，我出一万贯！” “都别跟我抢！一万两千贯！” “一万两千贯也来献丑？我一万五……” “一万六千贯！” …… 一片吵嚷声中。 木材的价格，迅速走高。 其间，李二自然也出价了几次。 从这巨木出现开始，李二思索了好一阵，终于也想明白了。 和王景等人想的差不多，这木材…… 盛儿那边，估计也就是这一根，或者最多三根五根了。 毕竟举国都没货，盛儿又不是神仙，总不能变出硬木来吧。 因此李二也知道了， 自己这个孩儿李盛，最近压力一定很大。 而这个压力，一方面固然是来自……盛儿本身，一直心系天下百姓。 另一方面，就是来自自己了。尽管造船出海，经略海疆的主意是盛儿提出来的，但诏书是自己下的。 这种时候，做为君父，怎能坐视儿臣陷入压力而不理。 当然要尽可能，给孩子减轻一些负担！ 不过…… 李二的好几次出价，三千贯，六千贯，一万一千贯，都迅速被旁人的竞价直接当场淹没了。 搞得李二也是越发紧张。 这硬木争抢的如此厉害，看来定是短缺的狠了，整个江东这群豪绅，都跟快疯了一样。 不过咬了咬牙，李二知道，自己还是一定要出手的！ 于是…… 第554章 竞争激烈！ 于是乎，只略一思索之后。 李二就再次，开始了竞价。 “一万八千贯！” “一万八？我出两万贯！” “两万一千贯！” “我！两万两千贯！都别抢！” “两万三千……” 然而，竞争依旧十分激烈。 很快，李二就意识到了。 玛德，这根硬木恐怕……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李二看向身旁的魏征， “怎么办，玄成，这根硬木恐怕没有数万贯都拿不下来。这……这只是一根硬木啊！” 想想这个价格，再想想造船的成本…… 李二就不由忧心忡忡，这造船出海，经略海疆的大业…… 怎么看，怎么让人担忧啊。 魏征闻言，也是一脸肃然。 现在出到两万多贯…… 说实话，两万贯这价格，魏征也还是能接受的。 毕竟一来价格不算夸张，二来正如先前所说，陛下原本就是计划着，要给殿下礼物和零花钱。 这两万多贯拍下的硬木之中，包含着朝廷给殿下的封赏，这是不可能跳过的，无非是时间早一些晚一些。 同时，也包含着陛下给殿下的零花钱，这是一份心意。 那么这般算来…… 两万多贯，其实也并不算是夸张。 寻常县一级别的豪绅，都被民间俚称称为“腰缠万贯”。 而这两万贯，也不过是两个县一级的豪绅的家资水平。 对应殿下的功勋来说，这个奖赏不但不算是奢侈，甚至可以说是比较节俭的了。 但问题就在于…… 魏征也知道，眼下这情况，可没有那么乐观。 按照这群人争抢的激烈程度，只怕这两万贯，根本就打不住。 而事情也正如他所料，就在他沉思两万贯可能打不住的时候…… 现场，已经有人喊出了三万贯…… 面对李二的忧虑，魏征吸了口气，忽然说道，“陛下，我看这硬木，还是可以拍下来的，哪怕价格高一些也没关系。” …… 魏征这次居然支持花大钱，李二也是有些意外。 “怎么说？玄成……你平日里可都是劝朕厉行节俭啊。” “不……这硬木却与其他宝物不同。” 魏征谨慎的思索着开口， “如果是其他宝物，比如那玻璃壶……这东西，如果陛下放弃，买给其他人，那么殿下得到的，就是一笔‘佣金’，也就是利润钱。” “而如果陛下拍下，那么陛下与殿下所获，就是一笔利润钱，外加一个玻璃壶，这大笔的钱，的的确确是给出售玻璃壶的幕后卖家所赚去了。” “算下来，等若是陛下用大笔钱，买了一个玻璃壶。这玻璃壶虽然珍奇……但终究，于国计民生无用，若要给公子开府建牙置办产业，也是同样无用。” “如此之物，沉迷之久必有货，不碰总归是没错的。” “但硬木不同！” “这硬木，微臣猜测……多半，是殿下搜罗来的！” “哦？” 李二听到这里，不由得怔了怔。 感觉……这个信息，很关键啊。 魏征下一步要说的话，应该就是和这个推测有关…… 而接着，魏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这硬木既是殿下亲自寻访获得……” “那么拍下这硬木，钱……无论是这硬木本身的价格，还是那十抽其一的利润钱，都是进了殿下的腰包。” “硬木送给殿下之后，所有的钱又都进了殿下的腰包。这就相当于，陛下直接给了殿下一大笔赏赐……其间，没有任何外人赚走，这可就划算多了……” “这……倒是！” 李二恍然大悟！ 魏征所说的这些，的确是关键。 这硬木和其他东西不同之处，就在于…… 这玩意，多半就是盛儿自己找到的。 而没有留着自己用，显然就说明，公子此刻…… 首先，多半是真的很缺硬木。 但在缺少硬木的背后，更多的，可能还是缺钱。 这种时候…… 关键就在于，钱要尽可能在自己人之间流转。 那么高价拍下硬木，也就是合理之事了！ 李二很快想通了情况。 一时间，一双眼睛都兴奋的睁大了。 这么看来，那或许…… 还真就，值得一试？ 这个想法通了，李二顿时真的兴奋起来。 玛德，想当个明君是真难。 当初起事的时候，自己戎马生涯，那是何等快意。 结果现在成了皇帝，好家伙事事都要束手束脚，干啥都得计较府库是否丰盈，财政预算怎样…… 简直跟个街头大妈买菜也差不多了。 现在这下还真爽了。 换句话说…… 只要在自己预期的，准备给盛儿的战功封赏的数额之内，这硬木就可以随便出价啊！ 那还不拍个爽，装逼装个痛快？ 当然，李二也没忘了…… 万一这玩意，还真就不是盛儿在卖，他最后也只能赚到利润钱怎么办。 那大头恐怕还是给别人赚走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比起之前的珍宝玩器，这硬木好歹能用来造船啊。 没听这个小姑娘武副总都说了，这次的硬木可是珍品，比寻常的柚木之类，坚硬个好几成—— 不是一分两分，直接就好几成。 这玩意，本身也的确价值不菲……值得花钱！ 于是接着，李二也开始大力加码了。 这一通商议过后。 拍卖会场之中，众人的竞价已经突破了四万贯大关，并且满堂宾客依然无比激动，竞价依然无比激烈！ 便在此时。 李二微微一笑，开口了。 “五万贯！” …… 五万，是十万的一半。 在通常，各种经济往来之中，数额并不明确的时候，人们总是很喜欢使用一些数字，一，二，五，十。 而五，正是其中之一。 因为它爽快，因为它在一到十的正中间，有隆重尊贵的含义，因为人一掌刚好有五根手指…… 总之在漫长的人类经济生活中，五这个数字的使用频率绝对是高于其他的。 在这种竞价交易活动之中，五万，毫无疑问也是一个重要的关口。 重要的心理关口！ 许多宾客给自己设定的最高价格，再高就不拍……这个价格，正好就是五万。 于是熟悉的一幕，出现了…… 李二话音一出，场面瞬间就静了下来！ 第555章 这就…五万贯了？ 五万贯这个标志性的价格出现，大量的宾客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我靠，好家伙…… 这就……五万贯了？ 直到此刻，大量的宾客才猛地意识到。 今天这根硬木，可能根本就不是为大多数人准备的。 毕竟就这么一棵，哪来的余裕分给所有人。 既然人人都想要，那也就是意味着，每一个个人都只能意识到，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这宝贝的。 多么简单的道理？ 这一下…… 众宾客一瞬间，就清醒多了。 五万贯，这直接击破了大量的宾客的心理防线，和最后底线。 达到这个价格，那就算是明着来的一个信号，不是人人都能得到这根硬木的了。 一时间…… 整个拍卖场馆之内，一片死寂。 甚至连武媚娘都怔了怔。 这五万贯…… 虽说也是在预期之内，但出现的也太快了吧？ 好几秒之后，才堪堪回过神来，举起了手中的惊堂木…… “这……” “好，五万贯一次！” “还有没有要拍的？五万贯两次！” “如果没有要拍的，那么这根硬木就归这位贵宾了。五万贯三……” 武媚娘的惊堂木正要拍下。 下一刻，忽然间…… 就听到场内，出现了一个有些激动，乃至有些癫狂的声音。 “五……五万一千贯！” 这道嗓音听上去极为激动，甚至有些狂躁的感觉在内了。 众宾客循声望去，很快就发现…… 声音的来源，是一位年纪十分大，须发一片雪白的老者。 这老者尽管苍老，此刻却是一张脸涨红，须发俱张。 众人很快认了出来，这是附近州郡的一位挺有名的大户人家。 没想到…… 这五万贯的天价面前，居然还有人争抢？ 但那老者的面容，却让众人不由得一阵紧张，生怕这老者忽然在现场一上头，中个风什么的。 并且…… 紧张之外，还有叹息。 这最近……江东一带，实在是太缺硬木了。 缺乏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 终究是江东这个地方，水资源发达，河沟川渠遍地，但相应的，对船运也太依赖了。 没有船运，粮食不能运输，布帛不能运输，铜铁肉类不能运输，什么经济活动都要受到严厉限制。 这老者尽管貌似癫狂，出价更是离谱，五万贯也要拼这一把…… 但在座的众多宾客却也都十分理解。 没条件上不了，有条件……再怎么肉痛也得上啊。不然没有了硬木，那就没有船只，没有船只，家中的营生就无法获利…… 这日子岂不是没法过了，肯定不行。 不过…… 就在这一片沉寂之中。 李二眉头一皱，但接着还是开口了。 “五万五千贯！” …… 李二追加出资，不是因为他非要争这个风头不可。 而是因为李二仔细考虑过。 这江东一带的确缺硬木，但再怎么缺少，这帮人还是世家大族，受困能困到哪去。 至于寻常百姓，这个时期商品经济本就没那么发达，又能受到多大点影响。 横竖是用来做买卖盈利，那干嘛不用在更重要的买卖上。 海外那数不清的疆土，天量的资源，不比这群富户赚钱扩张重要多了。 并且…… 最重要的一点是。 李二十分怀疑，花几万贯买的硬木，这帮人真的会用来造船？ 要是他一转手反而自己囤积起来，继续卖更高的高价，这不是更破坏生产吗。 自古帝王，最忌讳的除了豪强缙绅坐大，第二就数破坏生产了。 于是种种因素考量下来，李二依然…… 果断选择了，继续出手！ 而李二这一开口，倒也仿佛提醒了周边的不少宾客。 尽管大部分宾客们都放弃了，到了五万贯开外，这价格已经太离谱了。 但是相应的，也还有一部分宾客，是有实力拿下这根硬木的。 只不过刚才都在懵逼的怀疑人生状态，因此才没有立刻出手。 被李二这紧接着一声竞价提醒，众人纷纷反应了过来，也纷纷开始了新一轮的竞价！ “五万六千贯！” “五万七千贯！” “六万贯！没有更高的了吧，没有那在下就……” “六万三千贯！” “我……我！六万五千贯！” 这一次，喊价的宾客就没有再说出情绪化的话语了。 什么“谁也别来抢”，“宝贝是我的”这类，显然…… 个人素养上，明显要高了许多。 但是相应的，这一轮的竞价价格，却是实打实的比之前恐怖多了。 这也意味着…… 这一次的宝物竞价，终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现在进行的，才是真正的游戏。 直到此刻，高台上的武媚娘……嘴角，才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很好！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硬木可是最近最为紧俏的资源。 刚才的一堆玩具你们都能抢破头，如今出现了上好的硬木，当然都得给老娘狠狠的抢！ 再这一轮竞价之中…… 李二脸色始终面沉如水。 看的出来，这价格李二还是有些肉痛。 但是始终，魏征所说的没错。 李二能够确定的一点是，这次无论是木材还是钱，最终都是肉烂了在锅里的情况。既然这样，就如想好的那样，直接冲就完事了。 因此这一轮竞价之中，李二很快成为了焦点。 而就在木料价格达到九万贯的一刻。 整个拍卖场馆，猛地再次陷入了寂静。 九万贯。 尽管这比起之前的玻璃壶，十八万贯的价格，只有一半。 但必须注意的是…… 无论李二也好，其他人也好，都十分明白。 玻璃壶，很明显属于是传世之宝。而这根巨型硬木，其经济价值再高，也就是几十年的事，甚至可能都不到。 两者尽管看起来，价格达到同一数量级，似乎也是合理的事。 但实际上，账却不能这么算。 因为即便看似合理，人总是会长远考虑的。 来到这种价位…… 所有的宾客，心中都开始害怕起来。 这神秘人，出价也太狠了！ 李二淡淡看着周围人的惊骇目光，嘴角却有一丝好笑的意味。 因为李二很清楚，这根硬木无论以什么价格成交，最后也只是朝廷的追加投资而已…… 第556章 这特么的就太吓人了！ 一部分，算是朝廷对造船工业区的追加投资。 另一部分，则就算是给功臣的赏赐，以及李二给李盛的零花钱。 几头加起来，这九万贯的数目还真不夸张。 说到底，是并没有外人能从中分肥，自然也就显得现金流良好美滋滋了。 这个价格一喊出来。 现场就彻底安静了，李二面带笑容，心中十分满意。 跟我抢？ 就不信了，除了朕……还真有人能掏出几万十几万的价格，来买这么一根硬木。 之前的玻璃壶可是保值的，那种东西放多久都能再次卖钱，无非是有一定麻烦，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但是这次的这根硬木，可就没那么保值了，这也使得这根硬木成为了一种非常特殊的东西。 一方面比起各种珍宝玩器，硬木是真正具有重大经济价值的；另一方面，这东西又不像金银美玉，放多久都能变现，这玩意可就不一定了。 这下…… 谁还能接着争夺？ 李二微微一笑，脸上也终于浮现起一抹傲然之色。 这次，谁也别想和朕争！ 台上的武媚娘，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也基本有数了。 这根硬木的预估成交价格，武媚娘之前早已经做过功课，应该是在六七万贯左右，总之略高于五万贯的水平。 但是现在却直接来到了九万贯，这就十分夸张了。 一想到这喊出九万贯的李老爷是公子的朋友，武媚娘就不禁暗暗咋舌，公子这人脉够硬的啊…… 这人情可大了。 不过除了这些考量，一个十分明显的结论就是。 现在这个价格，应该是不会有更高的开价了。 和李二想的一样，武媚娘更是十分清楚，硬木的价值终究是作为船材而存在的，而船……是要用来营生出息的。 如果出不了那么大的息，又有谁会来买呢，这个价钱已经非常非常理想，直接超出了武媚娘的预估了，显然也就是在这成交了。 不过…… 武媚娘，还未来得及喊一二三次。 都没张口，就听到高台之下，忽然传出一个阴沉狠戾的声音。 “九万贯是吗？” “我出二十万贯！” …… 这个声音一出。 武媚娘顿时就傻眼了。 我擦…… 这是……自己听错了吗？ 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是什么鬼？！ 不仅仅是武媚娘，这一刻还有李二，魏征……以及满堂的拍卖行宾客。 闻声，都齐齐变色。 这个价钱，太特么恐怖了吧…… 众人都以为自己真听错了。 顺着声音，武媚娘立刻看了过去，这一看，心中顿时了然…… 是之前那群豪客。 是杭州苏氏府上的那群神秘宾客！ 难怪…… 难怪如此霸道，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贯啊。 这群人，之前连一百多万贯都出了，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次才二十多万贯，这可不就是手到擒来。 武媚娘心中顿时醒悟到，今夜……一场大战就要上演了。 真正的天价，现在才开始出现！ 果然…… 这边，苏氏府中的几名宾客刚刚出口。 那边公子的朋友老李等人，顿时皱眉看了过去。 满堂的宾客还未反应过来，齐齐震惊的一望，都没来得及惊呼，窃窃私语什么的。 下一刻，就见老李直接怒吼：“二十一万贯！” 李二这下真的有些动怒了，王景这帮人究竟什么情况。 还真就挥金如土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王景等人在这事上武德丰沛，李二也丝毫不惧。 你武德丰沛，挥金如土怎么了。 你能武德丰沛，我李二就是白混的了？ 呵呵，这次的钱本来就等于是朝廷追加投资，就算炒的再凶那也是左手倒右手，我李二还真就不虚！ 依旧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魏征等人才没有阻拦李二，直接默默支持。 二十一万贯，冲就完事了！ 不过…… 让李二，魏征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二十一万贯的价码刚刚喊出口。 下一刻，王景等人，立刻就接了口。 一开口，就是一个更恐怖的价码。 “二十一万贯啊……” “好啊。二十五万贯！” …… 这个价格出现，整个场馆之中，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这下，所有的宾客脸上，已经不再是那种惊愕的猎奇表情，而是直接变成了恐惧之色了。 二十五万贯啊，这可是二十五万贯啊。 一个县算三个左右的万贯之家，二十五万贯，约等于好几个州郡，将近一路的总财富啊……不，或许没有那么夸张，但一半绝对是有的。 总财富，不同于gdp。 gdp的数字，是当年生产出来的价值。以农业为例，是当年农户们种出来的粮食，所含有的价值。 但总财富就不是这样，它不但包含了农户当年所种出来的粮食，更包含了农户家中的存粮，以及田产，乃至家中的桌椅床铺破草席的价值…… 一国的总财富价值，往往是gdp的数十倍乃至数百倍。 换句话说，这而十五万贯，再随便翻个两番，那就是大唐一年的gdp——要知道如今的大唐，总人口才不到一千万。 可想而知，这个数字有多可怕！ 简直是恐怖之极！ 李二，魏征……等人，这一刻，干脆是直接傻眼了。 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王景等人……究竟是如何搞出这么大一笔钱的？ 能将二十五万贯，如同二十五贯一般的花销出去，岂不是意味着…… 这帮人，此刻拥有的财富，已经有了几千万贯，将近过亿贯…… 这特么的就太吓人了！ 可是…… 这怎么可能呢？？？ 李二也好，魏征也罢，此时大脑都已经陷入了空白状态。 这个数目，甚至连他们也感觉有些难以想象了。 究竟有什么猫腻在这背后…… 李二等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件事，李二还是知道，自己是不能退让的。 越是这木材珍贵莫名，自己越是不能退！ 如果以后永远也搞不到做桅杆的硬木，那这造船大业，还怎么办？ 盛儿专门开辟这处财源，其中是否有这方面的深意？ 于是接着，李二深吸一口气，依然是开口了。 “二十八万贯！” 第557章 加价十万贯！ 这次，李二也忍不住上头了。 直接一次性，加三万贯！ 这个加法，绝对不可谓不夸张。 三万贯，是多少钱？ 乘以个两三倍，就能再建一座新的造船厂。 这三万贯的价值，可想而知。 李二并非不清楚，但还是这么叫价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 此时的王景等人，底气异常充足。 尽管自己也弄不清，王景等人，究竟是怎么弄到这么大量的钱的，但…… 李二也知道，自己这次必然出手。 五姓七望这帮人狠狠争夺的东西，自己必须不能坐视不管！ 就在李二喊出这个价格的瞬间。 惊人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王景脸色铁青，嘴角冷笑。 在李二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王景看也不看李二这边，径直接口：“三十五万贯！” 一次，加价十万贯！ …… 这一次…… 不仅是整个会场之中到场的宾客们全傻眼了，便是李二本人，也是无比骇然。 这踏马的真就财神下凡了？！ 五姓七望，五姓七望…… 李二已经忍不住喃喃念叨起这四个字了。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好像，从未看透过这帮人…… 可是自己之前，明明早就统计过。 五姓七望等人，尽管有钱，但不可能搞到堪比整个大唐的地步啊…… 李二满脸惊疑，魏征满脸惊疑，杜如晦满脸惊疑，房玄龄满脸惊疑。 王景这群人…… 究竟得了什么奇遇，如今居然敢这么花钱了？ 这段惊疑最终以武媚娘满脸笑容的拍下惊堂木而告终——拍卖就是这个意思，完成的一刻，一锤定音。 李二还是放弃了。 即便要追加投资，以及奖赏李盛，给孩子发零花钱…… 这几样加起来，不是说三十五万太多…… 事实上以李盛的功勋，直接封赏出另一个五姓七望级别的超级大户也不为过。 但问题是，现在的朝堂，有太多的项目。 李盛的确重要，但比起百姓，李二也只能黯然放弃，告诉自己下次再说了。 这一次，魏征等人甚至来不及阻拦陛下不要上头，李二自己就放弃了。 对这个结果，魏征等人意外，也不意外。 陛下明显是上头了，但面对三十五万贯的天价，还是恢复了理性。 不意外的是，陛下就是那种会恢复理性的人，不到存亡之秋绝不会上头行事。 魏征几人有些同情的看了眼李二，心中不由暗暗叹息。 玛德，陛下也是真难。 为人君父，现在却连几个世家大族都拼不过了。 世家大族，自东汉开始就是灭亡了一个又一个稳定政权的主要动力，现在陛下拼不过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但他们还是想不通…… 如今怎么说，也已经是贞观年了。 陛下的中央集权，已经做到了尽可能的最好，什么类似世家大族的税没法收这种问题，在李二这里……不好意思不存在的。 府库已经算是比较充盈了。 可是即便这般，现在这全凭财力硬拼的一刻…… 李二作为陛下，作为社稷之主，依然只能黯然认输。 魏征等人，此时也不免极度疑惑…… 玛德，王景这群人，真要成仙了？…… …… 却说李二魏征等人满腹惊疑的同时。 王景，裴寂……这帮人，也不由得满头冷汗。 这三十五万贯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依然是极为巨大。 毕竟典卖掉大量田产才换来的现金流，总共也就三五百万贯。 这次直接用掉其中百分之十，用来买一根黑粗硬的大木头…… 这感觉有多奢侈刺激，可想而知。 喊出三十五万贯的瞬间…… 即便以王景今天的冲天豪气，也不禁声线开始打颤。 这也太奇怪了，玛德我为什么会花三十五万贯，来买一根木头…… 这个荒诞的感觉化为一个念头，猛地就在王景脑海中冒了出来。 不过出来的瞬间，王景就想起来了。 是了…… 买下这根木头，当然不是因为这根硬木值这么多钱—— 虽说呢，这根木头的确是很棒。 常用的硬木比如柚木等，其坚硬程度远远胜过寻常木材。 而这次这种闻所未闻的罕见硬木，又比寻常的硬木强大的多。 那么按照物以稀为贵的原则，这根硬木的确是很值钱。 但…… 也就两三千贯，不可能更多了。 如今整到三十五万贯…… 这个夸张的价格，哪里是因为木材本身，而是因为…… 我们五姓七望，如今垄断了举国的硬木资源。 下一步…… 正是要靠这些硬木资源，大笔获利，疯狂收割。 可是现在……事情出现了问题，咱们五姓七望正面临着危机。 硬木的垄断，很有可能被打破！ 而硬木垄断一旦被打破，那事情就麻烦了，麻烦大了！ 因为至今为止…… 王景等人手中，流动资金已经在一连串的拍卖中，有了不小的消耗。 如果垄断失败，后患不小。 要维持垄断，就必须得到这根硬木，将垄断……贯彻到底！ 很快…… 王景就平静了下来，脸上恢复了傲然出尘的笑意。 因为他知道……这根稀有罕见的硬木，最终翻不起什么风浪，原因正是其稀有罕见！ 既然罕见，数目必定不多，多半只有这一根。 既然只有这一根，那么自己花三十五万贯将其买进来，迟早，就能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就不信江东这个地方，可以离得开大船。 王景吃准了这一点，心中也就丝毫不慌了！ 同样的心理过程还发生在裴寂等人的心中， 众人的脸色，在这一小会的时间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由淡然傲慢，猛地变成惨白，逐渐变得青黑，又涨红，但接着……又逐渐恢复了原状。 王景恢复了自信，是因为有底气，裴寂李天城等其他人同样不例外，大家都有这个底气。 而很快…… 随着武媚娘派出的伙计，端着契书来到王景面前，王景也就满脸傲然的微笑着画押，准备迎接下一轮的竞价。 但这一次…… 王景等人好不容易找回的镇定和自信，还未持续十秒。 就听到一阵轰轰然的铁轮子声音，不一会的功夫……又是一条巨大粗壮的物品，被小推车运入了拍卖会现场…… 第558章 怎么……又是木材？！ 听到这一阵铁轮子的声音，王景一下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靠，这什么情况。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这铁轮子小推车…… 不，之前，拍卖会拍卖各种东西，稍微大型一些的物品，都会用这种小推车推倒前台来。 王景并不陌生，也并不会因此就大惊小怪。 让他大惊而且不一定是小怪的是，这个铁轮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绵密。 换句话说，这次来的，不是一辆小推车，而是一连串！ 一连串的小推车，那铁轮子是什么声音，王景十分熟悉。 因为…… 因为刚才运来那根叫做“蛇纹木”的奇木时，所用到的，正是一连串的小推车。 这特么的…… 王景，裴寂……等人，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怎么……又是木材？！ 难道，又是硬木吗…… 这玩笑可开大了…… 王景，裴寂，李天城……五姓七望的众人，这一刻全数张大了嘴，仿佛搁浅的鱼一般，双眼也如同死鱼一样，呆滞的望着高台之上。 不一会功夫过去。 铁轮子声音渐近，缓缓的……一辆辆覆盖着黑色锦缎的推车，再次被拍卖行的伙计，推到了前台。 这下…… 王景等人更是彻底傻眼了。 那形状，粗壮程度，长度，覆盖的锦缎上隐约浮起的鳞片状突起。 都毫无疑问的表明，这玩意…… 和刚才的蛇纹木一样，又是一根木材！ …… 意识到这一点，王景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有两魂六魄直接飞了。 玛德，最近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怎么会又有木材进入江东？！ 这…… 这后面的可能性，王景等人简直不敢想。 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办……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办…… 这一刻，王景，裴寂等人…… 瞬间失去了刚刚才找回的霸气，满脸惊恐，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 就在这一片方寸大乱的时刻，裴寂忽然拉了拉王景。 “王兄，切莫慌乱啊！” 王景一愣，转头就见裴寂正在一脸苍白的和自己说话，脸色十分焦急。 而闻言，周围的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也纷纷望了过来。 和王景一样，李天城这群人也是脸色极为惊恐，一片惨白。 这硬木拍卖品要是源源不绝的送上来，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而众人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因此见裴寂忽然开口，众人顿时将所有的目光全数聚集了过来。 被众人盯着看，裴寂其实也是心脏狂跳。 不过作为五姓七望的智囊，裴寂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谋略了！ 开始我的表演！ “王兄，莫慌，莫慌啊！” 裴寂又叫了一声，王景这才算是勉强镇定下来。 好吧……莫慌莫慌。 不过…… 话又说回来。 虽然你叫我莫慌，但是……怎么办呢关键是。 现在这个情况，不就是俗称的火烧眉毛吗。 我五姓七望，这波怕是药丸啊。 不过紧接着，裴寂倒也解释了一下，“王兄，此事并没有那么严重，王兄且想想……” “方才那根硬木，乃是一根稀有罕见的宝贝。既然是稀世珍宝……那么王兄也不妨想想，这等东西，难道还能大量弄出来？” “这必不可能！” 裴寂声音虽压的很低，但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被裴寂这一点拨，王景不由一愣，倒也顿时醒悟了过来。 仔细想想……或许还真是这个道理…… 刚才那硬木，名叫蛇纹木，而这次这根，虽然还没说名字，但想来也是类似的东西。 蛇纹木，这东西过去谁也没听说过，大家这次垄断了举国的硬木，也没有听说叫蛇纹木的，这足以说明这是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硬木，十分罕见。 既然如此，那当然多半就这么一棵，不可能更多的。 这次……显然应该也一样不是？ 这么一想，王景、李天城等人顿时冷静多了。 不过眼前还是有个问题，“那……那我等该当如何？” 被王景这么一问。 裴寂顿时当场面露狠色。 “一不做，二不休……” 说着狠狠用力比了一个抓握的手势，“全给它拿下！” “只要天下的硬木依然在我等手中。无论这次给别人赚走多少钱，我等都是稳赚不亏！” …… 裴寂的一番话，很快将王景、李天城等人的信心重新鼓舞起来。 没错，既然是稀有之物，那么哪怕这硬木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大规模出现，那么垄断就依然是可行的。 不慌！ 根本没必要慌。 想通了这一点，王景等人也就很快释然。 而也是在这一刻，同时发生的…… 则是满场的宾客，再次无比激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停的窃窃私语不断议论，这次的木料，又有何神奇之处。 接着…… 武媚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接着开口了。 “诸位来宾请看，这一轮的拍卖品……依然是一根硬木。” “而这次的硬木，又与之前的蛇纹木不同，这次的硬木，名叫愈创木，具体来说叫做铁皮愈创木。顾名思义，这种木料的特点，是木质受到创伤之后，会结出质地坚硬的瘤，而看铁皮这个名称前缀，它又具有……等特性……” 武媚娘直接按着李盛给的资料照本宣科背诵起来。 台下与会的宾客们，听得一个比一个认真，个个都是双眼睁大的状态。 没办法，这可是最近最为紧缺的硬木啊。 如果资源丰富倒也罢了，可最近恰恰就是硬木极为短缺。 这种状态下，市面上居然忽然出现了硬木，而且这又来一根…… 这让人如何不激动。 而且刚才的那一根，就拍出了三十五万贯的天价，这次…… 又该多少？ 众人简直激动的都快不能自已了。 而紧接着，随着武媚娘在介绍中提到，这种硬木的坚硬程度，比起先前的蛇纹木，又要更胜一筹。 这个信息的出现，这一次，就更是彻底引爆了整个场馆，一片沸腾！ 随着武媚娘宣布五千贯起拍。 这一次，拍卖会场，第一时间立刻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第559章 豪横到这种地步？ 这一轮的竞拍，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一开始不到三秒的功夫，这价格就直接被哄抬到了两万贯以上。 相比之前数次竞价，才将价格抬到一万贯，可以说是对比极为鲜明。 这其中，既有拍卖行起拍价就达到五千贯之多的因素，又有竞价极为猛烈，众人出价快速叠加的因素，并且这一次喊价，跳价也是动辄两三千，三四千贯的喊，和之前一千贯一千贯的跳，截然不同。 种种因素综合堆叠起来，这下子价格自然迅速暴涨。 不过这次和之前不同…… 其他人的喊价，刚刚来到三万贯的一刻…… 李二就直接出价了。 “十万贯！” 这个声音一出，在场的宾客们明显都愣了一下。 一个个纷纷露出懵逼的神情看着李二。 这特么就十万贯了？？？ 豪横到这种地步？ 真就不讲武德？ 不过李二喊价之后，并不去看其他人，而是直接看向了王景等人的方向。 这一次，李二面色十分严肃，一旁的魏征、杜如晦等人也是。 这次的五姓七望这群人，太反常了，反常到他们无法等闲坐视的地步。 因为…… 思来想去半天，李二魏征他们也没想明白，王景等人持有大量的木材究竟是什么原因。 于是最终，他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大概…… 不，多半是这木材之中，有什么特殊之处。 一旦得到，对于造船、海运项目，影响极大。 李二此时自然知道杭州还有另一处港口，最近突然开始造船的也不止李盛这一边。 如果这极品木料出现在错误的地方，最后自然很有可能酿成大祸。 总之是一通脑补过后，李二等人决定了，这次一定要万分小心，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能让这东西轻易再流出去了！ 因此这一次，李二直接狮子搏兔，上来就是十万贯的天价开了出来！ 被李二这个价码直接震了一下， 满场的宾客们，顿时都有些反应过来了。 不对劲，这波不对劲。 十万贯？ 直接上来就十万贯？ 这价格怕是有点扯淡了吧…… 十万贯，这得买多少炊饼了…… 一阵恍惚之后，这一次，再也没有“闲杂人等”和李二争抢了。 几乎所有的宾客都意识到了，今天这硬木嘛…… 怕是招惹来了一些不得了的大手子，很快…… 整个会场里，窃窃私语之中，开始不时有“五姓七望”这个名词出现。 这些江东豪绅，一个个都想起了这个词。 这，可是整个大唐豪绅圈子里的天花板。 以这个时期尚未完全开发起来的江东一带，众人甚至没有资格和五姓七望的大佬们对话，猜来猜去估计也就是杭州的苏氏有资格与五姓七望聊聊天什么的。 于是这一下，众人也都乖觉起来，纷纷收了声，一边叹息……一边也猎奇的不停观望，试图看出李二这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什么来历…… 不过这天，李二、魏征等人特意变装。 在唐代这个不但没有人脸识别、照片比对，甚至连写实的素描画都没出现的年代，辨认人脸属实还真是件不容易之事。 于是自然也没有人认出李二。 不过关于李二的身份，各种猜测那也就多了。 有猜测荥阳郑氏的，有猜测清河崔氏的…… 但猜来猜去，到最后也没什么人猜出其中端的。 不过很快，众人还未来得及猜出个所以然，注意力也被吸引走了。 面对十万贯的开价，王景一咬牙…… 也接着喊价了。 “二十万贯！” 这个价码一出，满场宾客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但却不是不妙的预感，反而伴随着无形中的咯噔一声，有了某种奇妙的平静…… 果然不出大伙所料，龙争虎斗又开始了！ 李二冷笑一声。 “三十……五万贯！” 这一次，李二也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个价格。 而这个价格，正是王景等人……对之前那根神秘的“蛇纹木”，所开出的价码！ 李二终究是天子，怎么可能真的拿不出三十五万贯。 无非是看这东西重要性如何，值得与否。 现在猜测到这幕后有猫腻，李二自然是悍然出手。 这次直接开价三十五万贯，看你们五姓七望怎么接招！ 与此同时…… 尽管喊出了这个价格，李二却也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心中也是惴惴，不知盛儿是从何处搞到了这奇异神木…… 这玩意，真的值这么大价钱否？ 与此同时，魏征等人也是同样紧张。 这个价格，太夸张了。 三十五万贯，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造船之事事关重大又困难重重，他们绝不会同意李二动用这么大数额的资金，那是直接死谏的节奏。 但…… 就是在这三十五万贯的价格出现后。 下一刻…… 王景脸色惨白，但依旧深吸一口气，开口了。 “五十万贯。” …… 五十万贯的价码出现之后。 所有的窃窃私语， 所有的交头接耳， 所有的坐立不安， 所有的焦虑猎奇。 所有的现场情绪，这一刻全都消失。 整个拍卖行场馆内，直接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全场，直接一片死寂。 所有宾客这一瞬间，都是大脑一片空白。 而这空白转瞬即逝之后……也就纷纷，变成了释然。 啊……没错。 今日久旱降甘霖，突然出现的硬木，还是稀有罕见的极品硬木…… 果然，与大多数人无关。 这东西，果然，就是真正大佬们的玩具。 一般的豪绅，根本没资格在这里面争。 众人起先还猜测李二、王景这两拨人分别是五姓七望里的哪路人马，这一刻则是直接懒得猜了。 因为众人此刻，对于五姓七望资产的猜测…… 直接达到了放弃猜测的地步。 根本不用猜，直接膜拜就完事了。 那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豪绅，可以企及的程度！ 而这一次…… 李二无比震惊，无比骇然。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满脸呆滞。 和周围的宾客一样，都是大脑一片空白。 这五姓七望…… 果然，是遇到天上下金子了？ 五十万贯啊……这可是五十万贯！ 第560章 太特么的恐怖了！ 五十万贯是什么概念？ 当初，李二给李盛用来开办整个造船工业区项目的预算，也不过七十多万贯。 而现在，一根造船用的木料，居然就搞出了五十万贯的天价。 这一下，便是雄才大略如李二，博古通今如魏征等人，也不禁开始在心里打鼓了。 这么大一笔钱投入进去…… 这造船大业，真的就能开办起来？ 即便拿下了这根硬木…… 但一根硬木的价格，就能达到五十万贯。 那么…… 即便朝廷对这个项目追加投资五十万贯，又有多大用处…… 五十万贯无疑是一笔巨款，但在这个堪称荒谬的价格面前…… 五十万贯，甚至让人不禁想起杯水车薪这几个字…… 太特么的恐怖了！ 李二这下真的懵逼了，这价格……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拿下的。 换句话说，寻常造船，根本不可能用到这么贵的桅杆吧…… 王景这帮人，难道真是疯了？ 当然。 对于王景这帮人的险恶之处，李二也算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当初大唐代隋成功，国家朝廷终于重新建立起来，这帮人就开始日夜在父皇李渊耳边进谗言，搞得大唐差点就开起了前隋的历史倒车——那大唐多半，也无非就是另一个南北朝了。 而现在……理性的想想，这五姓七望，一定也是有什么阴谋。 但李二等人死活也想不明白，这背后究竟有何阴谋…… 王景等人，居然需要耗费如此巨大的成本，来购买这些硬木…… 这些硬木就这么特殊吗？ 这不就是…… 不就是造船用的而已吗？ 尽管想是这么想，但思来想去，李二还是放弃了在五十万贯上进一步加价的想法，这价格抬离谱了。 造船大业再怎么要紧，但直接把府库整空了，那也没什么“大业”可言了，百姓该揭竿进长安兴师问罪了…… 不过李二转头，跟魏征等人商量了一番。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庶几不能这么算了！ 于是，在这次签下买卖契书之后…… 紧接着，拍卖行又接着推出了一根又一根罕见的硬木。 李二依然没有放弃，每次都尽可能的出价，试图从挥金如土的王景等人手中，截胡这么一根，回头好好研究。 但不幸的是…… 李二也好，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几个谋士也罢，这一番努力，依旧是接连不断的失败。 每一次…… 李二都感觉自己拿出了生平所有的勇气去拍这些硬木， 但每一次，王景等人…… 都毫不犹豫的拿出了惊天动地的恐怖价格。 五十万贯之后，又是四十五万贯。 接着是四十万贯，然后…… 紧接着，又来一个五十万贯。 总之每一次，王景等人的出价都稳稳压制李二一头。 这一整夜，拍卖行总共拿出了六根硬木。 总共的价格，竟高达二百多万贯！ 这个数目，直接超出了在场所有宾客们的想象，也直接把李二给整晕了。 整个晚上，拍卖会上，李二等人，都因为不停的咽唾沫，一直处于口干舌燥的极端状态，不停按着拍卖行的规矩，向一旁的侍者要茶水来喝。 这拍卖行的茶水也都是盛儿亲自发明，或果汁，或清茶，每一样都清凉解渴，端的都是佳品。 然而这一轮轮竞价下来，李二却始终感觉水不够喝，途中甚至还跑了好几次茅房。 不过…… 这过程中，李二等人没有注意到的是，王景等人，同样在不断的要水喝，并且一次比一次多…… 不过因为拍卖行场馆规模宏大，如厕的地方自然也不止一处。 李二魏征等人，以及王景这伙人一人占据场馆一边，因此倒也没有碰到过。 最终…… 直到拍卖结束，李二也没能拍到任何东西。 黯然离开了场馆！ …… 拍卖会散场之时…… 首先，自然要有武媚娘的致辞，感谢到场的来宾。 不过这些套话，除了少数新来拍卖会，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的“新司机”们十分好奇的认真听了之外。 其他的宾客们，早已开始各自热聊起来。 今天晚上的拍卖，可算是太刺激了。 连同硬木带之前的珍宝玩器，整个成交价格，直接突破了四百万贯。 四百万贯的大关突破…… 在场的宾客们，即便是豪绅…… 又有几人，几时见过这等大场面……不对，是巨场面？ 自然是一片哗然！ 对于苏氏府中的这群神秘宾客，猜测纷纷…… 这一次，不少人都猜到了，那极有可能便是大唐传说中的…… 而李二已经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东西了。 五姓七望，自己又不是不了解，大家也算熟的很。 有什么可聊的？ 比起这个…… 这一夜，李二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差。 原本是来看孩子，给孩子送温暖，这下可好，全给整黄了。 一旁的长孙皇后自是善解人意，默默握着李二的手，示意他不必介怀。 而另一边的魏征等人，就不免神色有些尴尬…… 玛德，陛下吃瘪，做臣子的啥也做不了，这叫什么…… 这可不就是尴尬中的尬中尬…… 而另一边…… 王景等人，不同于李二的郁闷。 此时这群人，都处于一种极为诡异的兴奋状态。 王景，裴寂……李天城等人，这一刻全都是满脸兴奋，脸色涨红。 甚至耳朵、脖子都涨的粗大了一圈。 双眼放光，血丝遍布！ 王景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甚至都不像是活人。 同时…… 一旁的裴寂，尽管也是极度亢奋的状态，不过眼神看上去倒也冷静一些。 一转头看向王景，李天城等人，满脸亢奋的说道，“诸位……我们成功了！”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顿时险些就憋不住，当场狂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一阵压抑的癫狂笑声，直接从王景等人的喉咙深处，嘶哑的传出。 王景满眼血丝的看着裴寂，满脸都是两个字，上头。 今夜的一番艰苦斗富，王景等人也是压力极大。 但终究，还是取得了完胜！ 第561章 一片哗然，彻底沸腾！ 所有这六根硬木，全都被王景等人斩获！ 大获全胜！ 垄断成功！ 王景满脸亢然的看着裴寂，兴奋道， “裴兄……这硬木，我等终究还是垄断成功了。库存之钱三百万贯，如今只负债一百万贯而已。只要我等将手中的硬木卖出……” 王景简直不敢想，下一步的收益将是何等巨大。 这极品硬木，几十万贯一根，的确是没人买得起。 出价，最多也就到临近十万贯左右。 但寻常硬木，咱们卖个五万贯呢？ 王景满脸几乎笑开了花， “等到我等那数千根硬木都卖了出去……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的话音尚未落下，裴寂已经顶不住，当场大笑出声。 没错…… 这一次，五姓七望的硬木储备，足有数千根。 原本他们以为以后可以一万贯一根的卖出，但是现在看来…… 根据拍卖会这个情况，卖个五万贯一根，丝毫没有问题。 那么总收益是多少？ 稳稳的超过一亿贯！ 王景此刻十分清楚，今夜…… 自己，还有整个五姓七望势力……固然是花了大价钱，才吃下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罕见硬木，压力不可谓不大。 但相应的，今夜争抢的激烈程度，更是出乎了王景等人的意料。 家中囤积的数千根硬木，收益恐怕…… 还要远远超出大伙当初的估计，最终总收益正如王景所说，恐怕会达到上亿，乃至两亿贯！ 而收购的成本价才多少？一根不过五百贯而已！ 这让王景等人，如何能不激动。 暴富在即，暴富在即啊！ 这一刻，王景，李天城……等人，是彻底绷不住了，原地当场就大笑起来。 惹得周边一阵侧目！ 甚至连裴寂，都忍不住跟着大笑，即便被人盯着看，也是根本无所谓了。 因为很快…… 整个天下所有人，都会明白。 谁，才是与历代帝王共天下之人。 是世家大族！ 谁，才是神州真正的主人！ 不过…… 便在王景等人，激动的压抑着嗓门私下庆功，乃至忍不住轰然大笑的同时。 忽然间，高台上传来了武媚娘的声音…… “诸位宾客，今夜的拍卖就到此结束了。” “今夜，我们度过了一场难忘的拍卖。因为这一天，我们拍卖的，不仅仅有往日常见的珍宝玩器，更有大家目前紧缺的硬木材料。” “今日，我想诸位之中，应该不少来宾都保有一定遗憾，因为失去了这个机会，市面上……则就完全找不到任何硬木供应了。” “但在此，本拍卖行却要宣布一个重大好消息。” 说到这，满场宾客依然都是无比兴奋的在聊天，或者准备起身离开。 对于司空见惯的散场致辞，众人习以为常的认为是套话，几乎就没人认真听。 不过李二在听。 他是第一次来这拍卖会！ 接着……李二就听到了一个懵逼的消息。 “这个消息，相信对诸位应该都有些用处。” “从明日开始……本行每一天，都将出品十根以上的各色稀有硬木，供诸位品鉴……” “并且同时，本行将另行出售基本款硬木，诸位若有意，可随时联系本行……” 说完，武媚娘本着强大的职业素养，尽管众人都没看自己，但依旧满脸笑容的一鞠躬行了礼，接着……便站到了高台的一旁。一面指挥伙计们推走台上的珍品硬木，一面满脸微笑的目送宾客离开。 这可是公子教的标准商业素养，武媚娘推崇备至，哪有不悉心学习严谨执行的道理。 不过…… 就在前排的一些宾客，正要离开的瞬间。 忽然有人步子停在原地，猛地回过了头。 “等等，武副总……你说什么？” “拍卖行从明天开始……怎么回事？” 这人也是宾客之一，此时正要离开，突然就发现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于是猛地转过了身来。 而这人一转身，周边数名和他一道到场的宾客也顿时跟着转过身来，呆呆的看着他。 “老刘，你是不是听错了，人家武副总没说什么啊……” “走了刘员外，武副总以礼相待，咱们不可失礼啊，别盯着人家看了。” “不……” 尽管身边友人都在催促，但这“刘员外”依旧满脸呆滞的看着武媚娘。 “武副总，你方才……说什么？” 被这“刘员外”又重复了一遍。 几名友人见他十分认真，顿时也都愣了一下。 脑海里顿时意识到……难道…… 纷纷看向武媚娘。 脑海里不由得疑问起来，难道这武副总刚刚真的说了什么…… 说什么了？ 下一刻，就见武媚娘甜甜一笑，随后开口了。 “先生，本行从明日开始……” 接着数秒之间，武媚娘将刚才所说的话，满脸微笑的又重复了一遍。 而这一次…… 这“刘员外”也好，“刘员外”身边的友人也罢，一瞬间全愣住了。 从明日起…… 拍卖行，每日都会供应硬木上市？！ 天呐…… 天呐。 天呐！ 天呐天呐天呐天呐天呐天呐天呐天呐…… 这一瞬间，刘员外以及身边的众人，一瞬间全呆住了。 不一会……很快又有其他的宾客，注意到了这边的异状。 有好事健谈者好奇的靠近过来打听。 呆滞的众人被一打扰，顿时回过神来，也和打听之人说了刚才的情况。 于是打听者，一瞬间，也是呆住了。 猛地抬头望向武媚娘，满脸的不敢置信。 那眼神，仿佛是在祈求一般…… 仿佛就是嗷嗷待哺的孩童，在祈求武媚娘……千万，千万，不要否认刚才的消息啊…… 然而下一刻。 武媚娘甜甜一笑。 接着，点了点头。 打听者瞬间明白了，一瞬间疯子一般，猛地回头，向自己的几名熟人猛地冲了过去！ 这一下…… 一传十，十传百。 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拍卖会场馆之中，几乎所有的宾客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所有人，这一刻全都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 一片哗然，彻底沸腾！ 而此时……王景等人有说有笑，才堪堪走出场馆…… 便在此时，忽然就听到身后一阵嘈杂…… 第562章 装逼之极致，莫过与此！ 却说王景等人，此时正在有说有笑。 毕竟今夜，众人可是一夜的大场面！ 先是拍了一通珍宝玩器。 这些东西，原本王景等人是打算，趁着如今掌握重大资源，手握整个江东一带，乃至整个大唐的水运经济命脉吗。 宏大的未来，天量的利益在手，而李盛这妖孽已经是穷途末路，正要好好血拼一番狠狠的庆祝一把。 但却不料遇到了意外情况，搞得王景等人很是心惊胆战了一番……不过此刻，情况终于好多了，因为大伙…… 催动洪荒之力，使出浑身解数之后。 终于，还是拿下了今夜出现的整整六根稀有硬木。 这次的收获，王景等人简直是欣喜若狂。 这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有多么看重这些硬木。 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拿下这些硬木，日后手中的硬木储备，才能继续保持垄断地位，食天下之利！ 不过话是这么说，王景等人却也清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看到巨木在场馆内出现的瞬间…… 王景，裴寂……就觉得呼吸一滞，整个人都面临了巨大的压力。 不过好在…… 一番血战之后，王景等人付出巨大代价，终于还是将这批硬木拿下了。 那么，现在的局面是什么。 是整个大唐，最后的硬木资源，最后的稀缺极品硬木……也全数落入了五姓七望之手。 换句话说…… 下一步，王景等人，就能利用手中的硬木资源…… 无限的，任意的，赚取垄断之利！ 走出场馆的一瞬间，王景，裴寂……这群人，几乎个个都是满脸笑容。 这一刻，王景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虽然现在是半夜。 但是天，亮了。 场馆外的空气，让王景整个人，都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裴兄，今夜的风儿……为何如此清新？” 王景几乎忍耐不住笑意。 裴寂，李天城等人闻言，顿时都满脸笑的眯起了眼，“呃……” “老夫以为，人烟稀少之地，必是空气清新啊！” “哈哈哈哈！裴兄所言甚是，甚是啊！哈哈哈哈哈！” 王景听裴寂这话，顿时大力点头。 尽管此时…… 拍卖会场刚刚散场，大量的宾客正在从场馆之内走出来。 外加上更多的拍卖行伙计，以及在西湖之畔散步游览的游人们，更是热闹，堪比长安。 但王景等人，此时依旧感觉…… 附近好像人烟很稀少。 那些是人吗？ 不，蝼蚁而已！ 这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王景等人无比飘然。 太爽了！ 不过正在此时…… 忽然间，有宾客从一旁走了过来。 见到王景裴寂等人，顿时深深的一鞠躬。 王景，李天城等人一怔，不由面面相觑…… 接着回过头来，接着疑惑的打量来人。 这人谁啊？ 咱们认识吗？ 只见这宾客面色苍老，而且此刻脸色苍白，显得气血有些虚弱，隐隐有些劳累过度的样子。 众人正在疑惑，一旁的裴寂却是认了出来。 方才一群面生之人，莫名出高价与他们争抢。 王景等人不知其中底细，不过重大利益面前，也自顾大力争抢了。 而这人，正是那群人开出五万贯，要拍第一根硬木“蛇纹木”时，出价五万一千贯争抢的老者。 这个小细节，裴寂记得很清。 因为是从那几个怪客手中争抢，甚至可以说裴寂还颇有好感。 当下也和对方见了礼，顺便也提醒了一下王景等人。 被裴寂这么一说，王景，李天城……这群人也都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位！ 和裴寂一样，王景等人也是满脸微笑。 那群怪客险些坏了他们好事，这老者曾与之争抢，虽然没什么卵用，不过王景还是十分满意。 这波，或许也可以交个朋友。 如今手握神器，这不正好可以广交朋友好好宣传一波嘛。 正考虑要不要袒露一下真实身份。 忽然，对方老者见礼完成，就笑着问道， “几位朋友出手如此豪阔，不知可是打算造船队？” 今夜一共拍卖了六根硬木。 尽管说不上是大宗的货物，但数目也不少了，和一根两根明显是不同的。 对方问起这个，王景裴寂就忍不住笑了。 你说这个，那哥几个可就不困了！ 原因很简单…… 这下垄断完成，王景等人，也就再也无需遮掩什么，正是疯狂装逼的好时候。 对方既然发问，那还不借坡下驴装个痛啊！ 于是王景笑眯眯道，“老丈说的不错，在下不才，正是打算造些船，出海营生啊！” “原来是大手笔！失敬失敬！” 老者一听对方真要整船队，脸上顿时换上了更加恭敬的神色。 因为老者出身江东，心里十分清楚，一条大船的成本有多高。 对方拍卖这么多极品硬木准备造船，这不是大手笔是什么。 并且还是造船出海的营生……这更让老者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丝香火之情。 而此时，王景也是满脸微笑，心中极为受用。 吹的好！ 再吹吹！哈哈哈哈哈！ 不过接着…… “却不知足下此番，打算造多少船？往何处做？” 老者对此关心起来，这也算是江东的豪绅们打招呼的惯例话题。 王景微微一笑，接着…… 接着直接笑而不语。 尽管一个字都没说，但王景当然知道，这就叫一切尽在不言中。 装逼之极致，莫过与此！ 舒服！ 现在就是极致的舒服！ 老者见王景笑着不说话，也是呆了一阵。 不过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对方这买卖……绝对是大生意！ 当即再次行了一礼，直接赔笑道，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大人物到了。” “诸位原来是要做大生意，是老头子失敬，失敬了！” 老者一连四句“失敬”，直接说的王景等人浑身舒泰。 这么装逼的场面，明着装逼啊。 自打李二这昏君上台，还有李盛这个妖徒出世之后，大伙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装逼的感觉了。 一年多了，一年多了！ 那都三百多天了啊！ 这一刻……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 裴寂，萧瑀…… 只想纵声大笑！ 不过还未笑出声，就听老者接着说道…… 第563章 这几百万贯，没了！ 王景等人笑声还未来得及出口。 老者顺着刚才的恭维，便接着慨然轻叹一声，感叹道， “诸位要造船队出海营生，真是大手笔。” “不过这段时日一直没有硬木，市面上处处都寻不着，诸位怕是难了。好在……” 老者说到市面上处处都没有硬木，王景等人这一瞬间更是想直接大笑。 但众人都没想到的是，老者的话，接着，却还有一个转折…… “不过好在这拍卖行中，如今有了稳固的硬木供应，总算是解了我等燃眉之急啊……恭喜，诸位大人了……” 老者轻声说着，一面摇头叹息。 王景等人这一刻，再也忍不住。 有人吹的感觉，当众明着装逼的感觉，就是爽！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丈抬爱，老丈抬爱了！哈哈哈哈哈！” “老丈谬赞了，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通大笑。 不过就在此时…… 裴寂忽然眉头一皱，发现……不对劲。 刚才这老头说什么来着？ “等等，老丈……方才你说什么？！” 这一刻…… 裴寂心中毫无来由的，猛然间就警兆大生。 在过去这大半生之中，警觉的感觉，从未像刚才那般强烈！ 裴寂这么一问，王景，李天城……等人，顿时纷纷不解的看了过来。 一个个都有些呆滞，怎么好好的…… 咱们这裴师父，突然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发生甚么事了…… 众人心中齐齐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紧接着，他们就明白了。 老丈闻言也是一呆，不明白对方所指为何，而且这满脸的凶煞…… 什么情况哦？ 不过对方都这么问了，老丈自也不会装没听到，于是答道，“呃……方才是说，这拍卖行中……如今终于有了硬木产出……” 王景，李天城等人顿时对视一眼。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终于有了硬木产出了？ 这话意思是…… 王景顿时深吸一口气，皱眉看着老者，“等等，老丈……这拍卖行的硬木，不都被我等拍走了吗？” 被王景这么一问，老者顿时微微一笑。 “先生说的哪里话？公之富贵，在下虽不详知，但想来也是甲于天下。可今夜拍走的，只是今夜的硬木啊。” “啊？” 王景下意识的就啊了一声。 这……啥意思……难不成…… “……可是，方才拍卖行已经宣布了，从今往后……每天的拍卖会，都会有硬木拍啊。” 老者说着满脸笑意，好似是久旱逢甘霖的老农，满脸都是欣慰。 而与此同时…… 王景等人，则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瞬间。 连同王景，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 以及裴寂，萧瑀等人…… 脸色，一片惨白！ 老者之后所说的话，在王景等人耳中，仿佛都被空气稀释掉了。 整个世界，变得朦胧模糊。 王景，裴寂…… 这伙人，这一刻……脑海之中，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句话—— “拍卖行已经宣布了……” 从今往后……每天的拍卖会，都会有硬木起拍。 从今往后……每天的拍卖会，都会有硬木起拍。 从今往后……每天的拍卖会，都会有硬木起拍！ 这句话仿佛蝉鸣一般，不厌其烦的，在王景等人脑海中反复出现。 横冲直撞。 而王景，裴寂……等人，这一刻，整个思维之中，也已经陷入了完全的一片空白。 只有那句话，在反复重现，充斥了整个脑海…… ……这拍卖行中， 从今日起，每天……都有硬木拍卖了？！ 王景等人思维直接停滞，好似被冻结住了一般。 许久许久之后…… 老者见王景等人一个个突然呆若木鸡，也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过对方都比自己有钱，想来也是一等一的豪富之家。 既然这样，对方无礼……自己也只好忘了这事了。 老者略微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只得转身离开而去。 剩下王景等人在夜风中，原地石化。 又是许久过去…… 王景等人，才缓缓反应过来，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李盛这妖徒，恐怕…… 多半，又找到了硬木来源…… 而且这来源，看那繁多的品种，恐怕还不是一条两条，而是许多条…… 而这也就意味着。 这一次，众人耗费天量资金，方才完成的硬木垄断，终于…… 宣告了失败！ 而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王景等人，心脏就好似被一位巨人猛地攥紧了。 想想最近这段时日…… 大伙都做了什么？ “裴兄，我们……” 王景呆呆的转头　，看向裴寂。 裴寂呆呆的看着地面。 李天城，崔白鹤等人，原地看着空气，双眼无神，好似行尸走肉。 裴寂口中，颤声……缓缓道…… “我们……” 只有我们两个字出口，但终究，裴寂还是没有力气说下去了。 试图垄断举国硬木， 千算万算，无数资源。 甚至搭上了老巢太原、陇西、清河等地的半数田产。 那可是万顷良田啊…… 结果，居然…… 还是被李盛这个妖徒，给突破了…… 而这一切，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可怕的是…… 这段时日，王景，裴寂……等人，明明都算好了，日后这些木材，能卖出高价，总价值绝对超过一亿贯。 可是现在…… 完了。 完蛋，彻底的完蛋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 裴寂脸上，神色极度苦涩，艰难说道…… “王兄，我等如今……这几百万贯，都已经花出去了……下一步……” 被裴寂这么一说…… 王景顿时双眼睁大，也想起来了。 “我们……这几百万贯，没了。” “而且……还倒欠……这拍卖行，一百多万贯……” 王景脸色呆滞，双目看着空气。 整个人，一动不动…… 口唇喃喃之间，每说一个字……身体就抖一下…… 而同时，身旁的李天城，崔白鹤等人…… 又何尝不是如此…… 待到自言自语完，王景眼中，早已从精光四射，豪气冲天，变得犹如僵尸一般，血丝密布…… 这一刻，王景只觉得心脏似乎停跳了。 眼神，也瞟向了一旁的西湖…… 第564章 全归李盛这妖孽拿去了？ 王景一瞬间心乱如麻，大脑直接一片空白。 整个人，直接处于光速崩溃状态。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李天城，崔白鹤几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便在王景直接原地崩溃的同时， 一边的崔白鹤一张哭脸，忽然又猛地双眼睁大，似是想起了什么。 “等等，诸位……” “这硬木，究竟是什么人弄到杭州来的？” “如果不是木材商弄到杭州来的。那会不会是……” “李盛，这妖徒？？？” …… 被崔白鹤这么一说。 王景，裴寂等人都是愣了一下，纷纷猛然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崔白鹤。 这个可能性，他们之前还真就没想到过。 此时被崔白鹤一说，心中瞬间一片雪亮。 是了…… 今夜这些硬木，品种不一，品质却全面超过往常众人所见过的种种硬木。 如此种类繁多的极品硬木出现，不是李盛这妖人搞来的，还能是哪里来的？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 王景，裴寂……等人，一瞬间，更是整个后背，都一片冰凉。 冷汗当场就哗哗的往外冒。 ——这岂不就意味着，今晚这三百万管买硬木的钱…… 全归李盛这妖孽拿去了？！？！ 而且这笔账，还根本不可能赖。 一旦尝试赖账，接着这个由头……那别说什么钱啊田的了，直接一家老小去大理寺享用豪华套餐了。 意识到这一点。 王景整个人顿时一片瘫软，当场就呼出一股奇怪的气息，喉中发出一道怪声，直直就奔着一旁的西子湖扑了过去…… 很快，这周遭就聚集起了大片的游人。 “有人落水了！” “大伙快看，有人落水！” “赶紧捞上来，天呐，这老爷子咋回事呢……” “谁知道了，这西子湖虽美，可不适合老年人下去游啊……” “老丈，老丈你醒醒，振作些啊……” “完了，这老爷子许是被水泡狠了，人已经傻了。大伙就散了吧。” “哎哟喂，这边怎么也有老头子落水，大伙别闲着，接着救人，救人啊……” …… 西湖之畔一阵骚乱，但却基本没有影响到拍卖行。 就在王景等人崩溃跳湖的同时。 另一边，拍卖行中的宾客们，却也陆续的出了场馆，纷纷往四面八方离去。 一路上三五成群，个个兴高采烈。 这一夜的拍卖，固然十分精彩，毕竟这天可是直接出了两路大手子…… 这场面谁见过啊。多震撼啊？太震撼了这个。 但比起硬木资源，在如今的杭州，如今的江东一带，终于又有了新的供应，这关乎身家利益的大事，拍卖行上偶然出现的大佬，也就不过是谈资而已。 …… 这一夜的杭州，格外热闹！ …… 却说李二一晚上过去，什么也没有拍到…… 搞得李二也是心情十分郁闷。 娘的，这拍卖行也太恐怖了。 好家伙各路世家大族齐聚一堂，简直群英荟萃了属于是。 当然，这不是李二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这天晚上，五姓七望…… 还是五姓七望这伙人，王景，李天城…… 这帮人，好家伙…… 真就阴魂不散。 自己想给孩子整点礼物，送点零花钱，都要被这帮狗篮子强行截胡。 李二简直人都快气没了，玛德……关键是，这帮人还有钱的离谱。 当年说起来，李二和这群人，也算是老对手了。 对于这群人的经济基础，究竟实力如何，李二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没研究过。 思来想去也想不通，这帮人究竟是怎么……突然之间，就纷纷开始挥金如土的。 发生了甚么事了…… 这次反正是轮到李二等人懵逼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懵逼，李二不悦的看向一旁的魏征等人。 “你们几个，还是朕的大臣呢。” “你们倒是跟朕说说，今晚这到底怎么回事行不行？” “这王景，裴寂……这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疯了？” 李二满脸狐疑的看着魏征等人。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被李二这目光一看，纷纷都是一怔。 接着…… 接着却不由开始尴尬的微笑。 这个问题，其实…… “其实……陛下，这个问题……” “怎么了？你们但说无妨！不管你们说什么，朕绝不怪罪！” 李二这人，能当上皇帝不是白混的。 武德丰沛的时候是真丰沛，需要低姿态的时候绝对低姿态。 这话一出，魏征等人更不好意思沉默了。 于是接着，魏征小心的开口了，“陛下真不怪罪？” “说！” “呃……” 于是接着，魏征和杜如晦，房玄龄二人对视一眼…… 接着转头看向李二，“臣……不知道……” “啊？” 李二懵了，“不知道？这算什么？” “不是，朕都说了你们随便开腔，朕绝不怪罪，你们就说不知道？” 这直接给李二整怒了，“朕看你们是宰相的俸禄拿的太爽了，脑子都养笨了，明日起都给朕！” “不是，陛下！” 魏征满头冷汗，脸色无比尴尬，“可是臣等真的想不明白啊！” “这个……对了！” 此时，魏征脑海中忽的灵光一闪，顿时笑道，“陛下既有疑问，何不干脆去请教殿下？” “别人不明白，但殿下一定明白啊！” 被魏征这么一说，李二顿时皱起了眉头，深思起来…… 好像…… 也是这么个道理。 这么复杂的事，也就盛儿能看明白了，自己，还有这几个狗混子能管啥用。 几百万贯出现在市面上…… 这么大的事，不去请教盛儿，等着亡国吗？ 也是！ 李二顿时心情平静了下来，“那好，咱们这就动身，去见你们的大皇子殿下！” 众人当即起身。 横竖杭州距离也算比较远，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于是这一下…… 李二，魏征，自是纷纷动身，向湖畔工业区深处行去。 长孙皇后看着李二的背影，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二郎，对盛儿也太依赖了吧，什么事都要问问孩儿。 这好吗？ 呃……似乎真不错呢…… 第565章 工业园区！ 却说李二一伙人向着李盛的住处走去，进了工业区。 果然，又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异样的气息。 工整，精致，仿佛处处都充满了一种奇特的美感……即几何美感。 这个时代的李二，自然是不知道天下还有“几何原本”这种书籍，但美感却是实实在在的能感受到的。 不过，漫步在这片工业园区之中，没一会的功夫，李二却是遇到了另一个问题。 因为半路上，李盛的住处还没找到，先遇到了路过的武媚娘。 武媚娘一见是公子的这几个朋友，顿时小小的吃了一惊。 待到对方问起…… 武媚娘心中顿时一动。 这几个家伙，显然都真的是公子的朋友。 之前拍卖之时，武媚娘察言观色，就早看出李二是真的要拍下那几根硬木，只是最后却都放弃了。 尽管放弃了，但武媚娘对李二等人的评价依然很高。 毕竟……要到五十万贯才放弃的地步，这实力即便不如那群神秘怪客，但也绝对不差了。 显然，这群人富贵非常，武媚娘自是不敢怠慢。 很快，带着众人前往了白日里吃饭的地方——也就是李盛所说的“西湖国际大酒店”，将这群人安顿下来。 不过…… 贵客来了，自己不敢怠慢归不敢怠慢，但武媚娘却知道，公子这段时间是有些忙碌的。 因为现在……第一批的大宗木材，终于运到了杭州。 如何运作这批资源收益最大化，同时，拉动杭州这一带的海贸之风，公子可是明说了，有大量的功课要做。 配套设施需要建设，商品流通要想办法吸引…… 以及最重要的，就是好不容易有了资源，自然要大力的造船，这可是造船工业区的主业——否则也不会用这么个名字。 那么下一步如何运营，公子自然也就有的忙了。 于是不由得……武媚娘，只能为难的开口， “诸位，可能要失望了。这回，公子最近恐怕都没空，没有什么时间招待诸位。” 想了想，武媚娘接着又道，“不过诸位若想游览一番这工业区，小女子可为诸位带路，明日观看！” 李二等人一怔，不过紧接着也知道……这工业区，的确是挺忙碌的。 可听盛儿副手所言，似乎…… 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这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说盛儿最近，会比平日里更加忙碌。 这个意思，和单纯的“很忙”是不同的，这话中隐藏了一个信息，就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当事人最近要变的更加忙碌了。 那么问题来了，发生甚么事了？ 毕竟李二可是陛下！ 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更是参谋，军武，民生等领域的宰辅大臣，一下都听出来了，自然也不由得关心。 既然造船工业区所在的杭州城…… 里边的门道这么多，作为大唐君臣，自然不可能不过问。 当然，除了这些，李二等人要过问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这个工业区，这么多新厂房……那船只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需要看看。 还有便是这工业区，内部看去，与外间的风光截然不同。 即便杭州城是江东大阜，向来便是富裕之地，但这城中的建筑等等，比起简洁精致到极致的工业区，却显得像是乡野鄙陋之村一般……这究竟是何故，其中可有什么玄机？…… 李二感觉来到这工业区，简直就跟到了外邦一般，这地方完全是日新月异啊。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这硬木的问题。 李二现在明确了，这硬木乃是造大船不可或缺的材料。 现在这工业区，手头可有硬木储备…… 这个事，自己既然来了，那肯定得看个明白啊。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 那些硬木，其中究竟有何玄机。 王景这帮怪胎，居然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不惜数十万贯的投入也要弄到手。 说这其中没有巨大价值，李二根本不信！ 并且…… 让李二忧虑的，还有一点。 这天的拍卖会，这么热闹，几乎江东这一带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各路豪绅们都来了不少。 而这群人，对硬木争抢如此厉害，甚至李二还观察到，不少人那完全是一脸痛苦的在喊价。 这让李二不由得意识到，这江东一带…… 这段时日，对硬木的紧缺，已经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 那么……现在工业区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办。 造船厂开了这么多，那么相应的，是否有足够的硬木储备。 这一点，李二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 对于个中细节，李二有自己的猜测。 这边到处的豪绅大族们都是一木难求，那么…… 即便盛儿再怎么神通广大，估计最多也就几根硬木储备吧。 这下可是十一座造船厂开了起来。 这点硬木…… 真的能满足需求吗？ 李二总觉得，这事不得不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啊。 不过李二满脸忧虑，武媚娘察言观色，却是有些纳闷…… 这李老爷和公子看来交往挺深，对公子的事似乎很上心的样子。 不过想想，公子这边也没什么事可愁的，于是开口道。 “呃……李老爷如果是为公子的工业区担忧，那小女子愿告诉诸位老爷，公子的工业区，目前运行十分良好……” “如果诸位不能放心的话，也不打紧，明日小女子带诸位一游，诸位老爷自然明白！” 见武媚娘都这么说了，李二、魏征等人也只得先点头称是。 武媚娘很快回去。 这一天，李二也好，魏征等人也罢……因为这场拍卖会，可算是把半个月的精力都透支上了。 很快，李二在这“大酒店”之中的伙计们引导服侍之下，洗漱了一通，昏昏睡去。 一夜功夫过去…… “大酒店”四周，绿化带之间，一片虫鸣鸟叫。 李二缓缓醒觉，爬起身来。 尽管是客居异乡，但这一夜，李二竟然发现…… 身下这床，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这时间，“大酒店”之中的伙计们也来到这处客房门前，询问起来。 “请问先生，需要帮助吗？” 第566章 这海绵却是何物？ 李二懵懵懂懂醒来，正发呆间，忽然就听到了外间的询问。 接着身边早已穿戴整齐的长孙皇后微笑开口了， “且进！” 不一会…… 一名伙计走了进来。 这时候李二才发现，盛儿所办这“大酒店”之中，别说是一应物事，便这伙计，一身衣物也是无比的整齐干净。 一时间，李二竟然有些留恋这地方。 感觉住着比皇宫还舒服啊…… 长孙皇后询问了武媚娘的事，伙计顿时了然，满脸微笑的一行礼，请夫人先稍等。 接着自离去了客房，剩下李二，皇后。 李二带着皇后，来到这“大酒店”的大唐之中。 接着…… 果然便见到了早已晨起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 三人一见是李二，顿时齐齐一拱手。 接着魏征悄然靠近，“陛下昨夜可睡得安寝？” 李二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不错，这酒店确有独到之处！” 见李二满意，魏征等人纷纷放下了心。 这个提问实际上算是臣子对主君的礼节性关心，实际上…… 连魏征等人自己也十分纳闷，这“大酒店”居住起来，怎能如此舒适…… 简直是美滋滋！ 接着，李二、魏征等人，环顾四周一看。 这才注意到，这“大酒店”的一层厅堂之中，还不是常见那种雕龙画凤的精致木椅，而是一种奇怪的椅子。 这椅子并非单个，而更像是一连串放在厅堂之中。 连成一排来放！ 而这也不算什么了，关键是这椅子，和寻常木椅截然不同。这不同之处在于，寻常的木椅雕刻出来，往往不免显得瘦骨嶙峋。 而这里的椅子，一个个却是鼓胀有如馒头一般。 李二好奇走上前去，伸手一压…… 接着顿时惊了。 这椅子……无比软弹，自己轻轻一碰…… 整只手臂，乃至半个身子，竟都好似飘在云端一般舒服！ 李二也猛地想起了昨夜…… 在那“客房”之中，所睡的床铺。 这床铺，好像也是这般柔软！ 李二终于想起自己今早为何那么惊讶了，而且罕见的……睡醒了之后，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好似是身体在发话，总想再睡一会。 这床铺如此柔软…… 那可不就叫人流连么！ 不过那床铺，还有眼前这奇怪的馒头椅子，究竟是什么材质…… 也引起了李二极大的好奇。 这东西可太舒服了，有条件…… 说啥，也得在宫中也整几件啊！ 当即直接坐了上去…… 这感觉，果然…… 爽！ 李二这下简直要好奇爆了，这椅子也太神奇了！ 便在此时…… 忽然间，外面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接着，武媚娘的身影，出现在一层这件大厅之中…… 见到李二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用双手撑着，身体不断起落，试验身下的坐具，不由得微微一笑。 走上前来，“李老爷起的这么早，政躬康泰，小女子十分羡慕啊。” 李二一怔，这才注意到是来人了…… 一时间尽管也没发生啥，但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山炮…… “呃……姑娘也来了，也早，也早……哈哈哈哈……” 李二打着哈哈，尽管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 “姑娘，你们这大酒店所用的这椅子……究竟是什么椅子？？” “这椅子为何……为何如此舒适？” 李二觉得这东西简直太神奇了。 武媚娘闻言怔了怔，接着不由捂嘴一笑， “李老爷若是喜欢，小女子做主，送老爷几组便是，又有何难？这椅子名叫沙发，乃是用海绵所制。” “沙发？” 李二闻言不由一怔，“沙发……这似乎是胡语？” 出身关陇一带，李二其实也没少跟胡人打交道，要说胡俗胡礼胡语这些东西，李二基本是无所谓的态度， ——反正我打赢了，想怎么玩怎么玩…… 李二摇了摇头，接着又道，“这海绵却是何物？” “海绵？” 武媚娘一怔，接着微笑起来，“海绵这东西，乃是公子近日所发现，在附近海中垂钓之时，教附近的渔民从海中打捞的。” “这海绵，乃是一种海底生物。不过捞起晒干之后，极为柔软，用于制成床椅，最为舒适！” 李二点了点头，心中大为震撼。 魏征等人，也是满脸好奇，海绵？…… 这“沙发”的触感，他们可是一大清早就起床，早就领教过了。 那叫一个舒服！ 原来材质是这东西…… 魏征等人心中无比震撼。 以这海绵的舒适程度……怕是这江东一带的渔业，很快就得炙手可热起来啊。 不过他们也十分清楚，这个叫海绵的东西，尽管这位“武副总”说的轻巧，但可想而知的是， 这个叫海绵的东西，定然十分来之不易——否则为何过去千百年间，也无人发现这等宝物？ 那不用想了，这海绵的加工难度，恐怕绝对不止“打捞晒干”这么简单，定是有艰难之处。 没有殿下出手，寻常人只怕根本料理不来。 这么一想，魏征等人更觉得震撼了。 这公子…… 出海钓个鱼，也能搞到宝贝？？？ 这海绵沙发椅，拿到市面上去，恐怕是再名贵的椅子，也要逊色一筹！ 惊叹之间…… 武媚娘顿了顿，紧接着却也说起了正事。 “几位老爷尚未用餐，不如就让小女子先带几位老爷用餐，然后我们再确定今天的游览流程……” 武媚娘这么一说，李二也点了点头。 不过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姑娘，我想看看这里的民夫们……都是吃的什么？” 李二，还是没有忘记这事。 当年秦末之时，如果秦始皇能让修长城的民夫们吃好喝好，后来……也不至于闹到遍地的烽火。 当然，秦始皇没有那么做，财政等方面也有重大原因。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李二十分清楚…… 作为君王，臣子有靠的住的，有靠不住的，尤其是王朝持续越久，那大臣就越靠不住。君王能靠得住的，始终只是百姓而已。 此番既然来了，岂能不去看看。 武媚娘一怔，紧接着笑靥如花，点了点头， “那便请李老爷随我来！” 第567章 这特么能是民夫的早餐？ 当然了，李二会关心起这件事，除了他对政治哲学的领悟，远远胜过这个时代和他争霸的那帮人。 还有一点就是…… 李二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如果这片工业区的确财政紧张……毕竟开展了这么多工厂，这许多工厂……那么经费总得有其他的缺口。 反正当家治国就是这样，不是这里缺钱就是那里缺钱，从未例外过。 因此李二自然不免觉得，最近硬木资源这么紧张，看王景这帮人，都特么拿出几十万贯来拼这东西了，盛儿可想而知压力也大。 但这些民夫……本就聚集一处，容易滋生事端。如果再生活给的不好，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武媚娘在前方带路，一路给李二讲解这路上的风光和建筑。 不过李二终究是忧心大事，总是不免有些心不在焉。便是魏征等人，也不免有些忧心。 不过很快…… 李二魏征等人，就跟着武媚娘，来到一座四层建筑跟前。 这座建筑也是水泥建筑，因为最近李盛在杭州已经搞起了水泥工厂，因此供应不缺，处处都是水泥。看上去，整个建筑和之前的“大酒店”十分相似，而且窗户更大。 这让李二等人不由一怔，这建筑和“大酒店”一般，都是十分精致……那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说，去看看民夫吃早饭的地方？ 不过便在此时，武媚娘忽然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李老爷，夫人，几位老爷，且随我来！” 说着径自走了进去。 李二魏征等人对视一眼，眼神一个比一个的疑惑。 这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不过既然武媚娘已经走了进去，大伙来者是客，李二自也不便做态。 因而接着，依旧还是都跟了进去。 进入这建筑之后…… 不一会，李二就傻眼了。 这建筑在外看是四层，进入之后，却发现空间异常广大，天花板开的极高，竟是只有三层。 这是水泥建筑，而李二等人平日里居住的，都是梁柱结构的房屋。 换句话说，没有了房梁和大量的柱子，水泥建筑的空间利用率，远胜泥水建筑。 并且这楼又不知为何，额外的增加了天花板的高度。 于是可想而知，从未见过这等阵势的李二等人走进去，那第一时间的观感…… 是何等震撼！ 几乎就与之前的拍卖行场馆，没有什么两样。 而在这建筑之中，陈设也颇为奇特。 内部陈列着一条一条极长的桌子，而桌子旁边，则放着一排排的木椅。 无论是桌还是椅，都和这建筑一般，有一种奇特的精致和简洁之美。 李二等人正在纳罕，突然间…… 长孙皇后眉头一皱，鼻子动了动，又道，“这是什么气味？” 被长孙皇后这一提醒，李二也注意到了。 这地方，不知为何，空气中还有一股略微刺鼻的味道。 不过尽管刺鼻，但另一方面来说……却也没有这个时代常见的牛马粪便气息，莫名给人一种干净之感。 李二对此大为惊奇，就在此时…… 另一边的武媚娘，已经领着几名伙计，端着数个托盘，不知从哪里出现，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李老爷，夫人，几位老爷，请坐！” “这，便是我们工业区的早餐！” 李二等人闻言顿时醒觉，也依言纷纷坐下。 不过坐下之后，和魏征等人对视一眼…… 却是十分吃惊。 我靠。 好家伙…… 这跟刚才那“大酒店”都差不多的地方，能是民夫吃早餐的地方？？ 众人对视一眼，大为吃惊。 …… 而紧接着，李二和魏征等人低头一看这早餐，一瞬间更加吃惊了。 却见这早餐，尽管说不上豪华，但却每一盘都有鱼虾菜蔬，雪白精粮，香气扑鼻…… 这搞得李二直接愣住了，这……这伙食也太好了吧。 不由得惊愕的抬起头。 “姑娘，你们这工业区……给民夫吃这个？” “是的，李老爷。这是我们公子专门定下的计划，此地则名叫‘食堂’。在我们工业区，无论是寻常民夫，还是上至公子本人，早餐都是这样。” 早餐在唐代，又叫“朝食”，虽然武媚娘管这一餐朝食叫“早餐”，不过这个称谓含义也很明显，李二也很快接受了。 但李二无法接受的是…… 这特么能是民夫的早餐？ 这一瞬间，李二头上直接冷汗都下来了。 这要是秦代修长城的民夫能有这么好的伙食，那……什么刘啊项的，还不全是扯淡？ 当年无敌天下的虎狼之师也不会说完蛋就完蛋啊。 不过…… 李二就是想不通。 完全想不通。 为什么……这么好的伙食，居然真能供应给这里的民夫…… 不是说李二觉得这伙食太好僭越什么的，要是有的选，他巴不得给天下百姓都安排上，然后大家都去当书生——这大唐的江山也就真的万万年了，毕竟都那条件了，岂不是直接永远无人称反。 可问题就是，没这条件啊。 自己登基之后一年多，也算是励精图治了。 可是即便如此，李二依然时不时受到某地饥荒的来信。 现在李盛这……这食堂，豪华程度。 这早餐，豪华程度。 直接给李二整懵逼了，盛儿这孩子……真就能凭空变出钱来不成？？？ 这小子真就逮到什么洪荒神鸡了，一天十三个时辰原地下金蛋不成？ 不过这早餐，还的确就是怎么看怎么诱人…… 看的李二皇后还有魏征等人食指大动，吃惊归吃惊，接着也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这吃喝之间，李二才从武媚娘口中了解到了怎么回事。 原来李二不理解的，是即便在江东这一带，即便是杭州城有湖有江有海，渔业应该也不可能支持百姓人人能稳定的吃上鱼虾。 事实上，大多数海边的渔民，之所以被蔑称为“胥户”，正是因为尽管他们每天的工作都是打捞鱼虾，但自己却鲜少舍得吃。 毕竟衣食住行，食物只是开销之一，而其他方面……可都是要用鲜鱼鲜虾去换的，自己能吃些晒干的鱼就算不错了。 可是这“食堂”…… 玛德，离谱…… 第568章 又有羊毛可薅！ 这“食堂”之中的“早餐”， 碗中的鱼虾，那鲜艳的色泽质地，看着看着就直接给李二看破防了。 等到真的试着吃起来，滋味更是…… 那叫一个鲜美！ 甚至李二猛地想起来，好像在宫中，都少见这么香的食物…… 不过越是如此，李二就越是懵逼。 这种事，不管怎么想都好特么离谱。 怎么可能吃的这么好…… 要知道这可不是李盛本人，还有这个不知算不算侍妾的武媚娘，这些工业区高层的专属食厅，而是…… 看这长条形的桌子，还有这一排排的无数椅子，就知道这明显真是供给所有造船厂伙计的。 而且除了新鲜诱人的鱼虾，这碗中的粥……也是无比浓稠，可口之极。 李二起于乱世，乱世之中多饥荒，各地常可见到施粥的粥棚。这些粥棚李二没少暗访过，但结论却是……几乎，都是粗糙的大米熬成稀粥，隐约有些大米的味道而已。 可是这粥，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味道喷香扑鼻，而且这个浓稠程度，明显吃饱不成问题。 更不用说…… 除了这一大碗鱼虾粥，托盘之中更有新鲜的菜蔬，甚至还有煎好的鸡卵。 这种种加起来，李二也好魏征也罢，吃着吃着心中一默算，都快怀疑人生了。 “这……” 李二吃着吃着还是忍不住了，眉头紧锁， 尤其鱼虾，更是最让李二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朝食也太奢侈了，这鱼虾难道还能天天都有？” “哦，李老爷有所不知，这鱼虾乃是附近购得，并不昂贵啊。” “并不昂贵？” 李二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怎么个并不昂贵法？即便这是杭州，可新鲜的鱼虾总是奇货，这一碗鱼虾粥，里面的鱼虾买来至少也要二十来文……” 基本上每个朝代的开国皇帝，都不可能是什么昏君。 这其中除了战火历练之外，还有一个重大因素，就是这些皇帝，都是出身民间…… 无论贵贱，对于物价民生都是有真实的了解的，换句话说就是欺上瞒下的难度极高。 李二当然也十分清楚，这一碗鱼虾粥的成本绝对不便宜，二十文算是刚好的估计。 不过…… 他这么一问，武媚娘却是微微一笑， “呃……嘿嘿，李老爷有所不知啊，这江东一带水泽丰美，米价本就不贵。” “至于这鱼虾……若是按从前的物价来算，的确是便宜。不过公子到来之后，便直接印制了一批渔术，分发给了附近的渔民。然后……” 武媚娘有些尴尬，这方面其实她也不太了解，“然后，这鱼虾的价格，就日渐降低了……如今这一碗鱼虾粥，成本按市价算，只有五文钱左右……” 武媚娘说完，这次……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就彻底傻眼了。 啊这…… 这渔术，可是神仙赐下的仙术吗？？？ 太离谱了这也…… 一碗鱼虾粥，原本二十文的成本搞到现在五文钱左右。 大米价格基本不变，那岂不意味着……鱼虾价格，直接降低到了五分之一左右？ 那这产量难道是直接提高了五倍？ 五倍？ ？？？？ 李二直接满头问号。 要知道鱼虾这东西……当初去盛儿那里蹭饭，自己可是听盛儿说过…… 鱼虾，一方面和肉类似，主要为一种叫做“蛋白质”的东西，食之可强身健体——这是无论老幼都有用的，在身体能负荷的情况下，越多吃越好。 而另一方面，鱼虾又与一般肉类不同，里面还含有一些特护的成分。 根据盛儿所说，叫做什么“花青素”、“地矮吃矮”。 幼儿食之，可健脑！ 这强大的效果，当时就给李二听的头皮发麻。 因为早些年，甚至一直到遇见李盛之时，李二都是迷信各路方士的。 这些方士，平日里喜欢兜售各种丹药。 有吃了力大无穷的，有吃了延年益寿的…… 不过后来盛儿出现辟谣，李二也知道了，这些玩意全是坑人骗钱的。 但…… 即便是在各路方士骗子口中，那些什么丹药，效果也就是延年益寿，或者力大无穷，要么就滋阴补阳的，主要也就是这三种效果。 可即便是在各路方士骗子口中， 那些丹药吹的天花乱坠…… 李二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一种可以让人服下之后，能变得聪明的…… 从未听闻！ 不过…… 当时听到，兴奋归兴奋，激动归激动。 不过李二很快也想明白了，鱼虾固然都是好东西，但获取难度摆在那，想要推广举国范围，让整个大唐的孩童都能吃上这些东西，却是多半做梦。 既然如此…… 李二也就只能黯然收了心思。 可是没想到……这次，李盛居然一到杭州…… 这也没几天日子吧，就…… 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瞬间，李二深吸一口气，想起了长安旁边还有个渭水…… 渭水规模也不小，若是能有那神奇的渔术，岂不是长安的孩童也能吃上了？ 李二当即有些焦急的看着武媚娘，“这……武副总，却不知圣侯的渔术，究竟是什么样的？” “可否详叙一番？在下多谢姑娘了！” 不仅李二这一瞬间急了，便是魏征等人也是满脸按捺不住的兴奋。 要是能有这渔术，且不说大唐的孩童以后都能吃上好东西，单说以后若是出了饥荒，受灾的灾民们……也能多个去处啊！ 这岂不是完美吗？ 看似是小东西，但实际上……要达到同样的效果，国库怎么不得多花个十几二十万贯啊。 这下…… 舒服了，殿下这果然是个宝地，又有羊毛可薅！ 舒服了！ 魏征等人这一刻，直接一个个全员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脸，笑的那叫一个老奸巨猾…… 李二这么一问，武媚娘见对方无比激动，还有身边几个老爷也是这般神色，顿时不免被吓了一跳。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武媚娘很快还是镇定下来，笑道，“这渔术也并非有多神奇，公子乃是用了绳索和坠石测量海深，然后比照渔业图鉴，方得大获而归……” 第569章 渔业图鉴？ “渔业图鉴？？” 李二一听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听上去，似乎像是某种仙器……又像是某种书籍啊。 既然是书籍…… 那么问题来了。 海边的渔民胥户，往往家中贫困，哪来的条件读书习字来着…… 就算盛儿将成书的渔术赠给他们，恐怕……这也行不通啊。 人家都看不懂，授人以渔又有啥用…… 李二思来想去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接着…… 武媚娘用手边的筷子，和李二比喻着描述了一下。 “这个图鉴呢……如果是寻常的书籍，那海边的渔民大约也是难以看懂的。” “不过，公子这图鉴，做的十分简洁。直接按水深多少，标识出有哪些鱼虾活动。” “除了图画，便是水深，而水深只有数字。” “只有数字和图画，至于辨认鱼，这却也就无需公子去教，渔民们自己便都认得了。” 武媚娘简简单单的这么一说。 李二，魏征等人…… 就简简单单的愣住了。 武媚娘一看李二等人懵逼，感觉…… 这似乎说起来，可能有些绕弯子，不直观，于是笑了笑又道， “李老爷不必心疑，这图鉴就这么简单的，别说是久经风浪的渔民，便是三岁的孩童也能看得懂的。” “说来最近的杭州，不少孩子们都在工业区购买各种图鉴书籍，读来识字津津有味。爷娘都是好评如潮，孩子不爱念书的毛病总算治好了……” …… 武媚娘这么一说。 李二等人本就吃惊，这下更是直接傻眼了。 我靠，好家伙…… 这真就比喝汤还简单了？？ 可是这…… 这事听上去简单，武媚娘也说简单。 可是仔细想想，简单个蛋啊。 那鱼虾可都是深海之中栖息，要提高这么多的鱼虾产量…… 这图鉴上，不但要标明什么水深之处有哪些鱼类。 便是哪个季节，有什么鱼，恐怕也得标明。 要弄清楚这海底之下的门道，谈何容易？！ 这小小一本图鉴，简直叫人细思恐极，越想越是害怕！ 这特么的不是神仙手段是啥！ 李二简直头都有点晕了。 盛儿这孩子，学识究竟广博到什么地步…… 海底下什么水深，什么季节能捞到什么鱼，捞什么鱼收获最多…… 这怕是鬼谷诸葛复生，也不可能知道吧。 盛儿这是要逆天啊…… 真就神仙转世，神仙转世了…… 李二心脏狂跳，玛德，这也太秀了。 不过…… 便在此时，一边的房玄龄，猛地脸色一变。 突然看向李二，苦着脸说道，“陛……老李，这图鉴，怕是只有杭州这一带能用啊。” …… 房玄龄这么一说，李二顿时一怔。 只有杭州能用？ 啥意思…… 李二愣了一秒，下一秒立刻就想明白了。 这渔术的关键，就是这图鉴。 可这图鉴，是海中的鱼类图鉴啊。 那渭水能用吗？ 而且…… 李二不是不懂海边事务，但思来想去……这海边的鱼类，至少可以确定都是千奇百怪的——否则山海经这种书也不能流传千百年。 而这样去想的话，那搞不好这图鉴，别说是长安了，便是在齐鲁一带的海岸都没法用。 这…… 这不是完蛋吗，啊…… 李二直接欲哭无泪，好家伙，朕想让全大唐的孩童都能有鱼虾吃，这大计…… 还没开始，就在这原地泡汤了？？ 不过…… 武媚娘看了看李二的脸色，虽然很奇怪，这几个老爷的反应都这么大…… 不过想来或许也是为了造福乡里什么的。 具体情况，自己也闹不清楚，毕竟这是公子的朋友，底细如何也只有公子知道。 心中暗暗摇了摇头，按下这些杂念，武媚娘接着又讲述起了这图鉴。 “呃……其实……这位方老爷，说的也不尽然。” “图鉴虽说只有江东一带可用，不过……在其他的地方，公子要制作图鉴，想来也没什么难度，举国上下的话……” 武媚娘想了想，“五六本图鉴，应该也就差不多了。不过公子最近比较繁忙……” 被武媚娘这么一说，李二顿时心情又好了起来。 是了，盛儿这么牛逼。 自己好好求求他，整几本鱼类图鉴又有什么问题？ 好歹自己也是他父皇啊！ 做爹的啃啃儿子，这有毛病吗？毫无疑问没有任何的毛病……嗯，反正当年打天下，自己在父皇李渊麾下，不也是硬仗血仗归自己，功劳归几个会说话会来事的哥哥弟弟，也算是家学渊源，一脉相承…… 李二脸上刚刚露出一个无耻的笑容，紧接着，武媚娘又说道， “并且除了海中，陆地之上，应该也有办法。” 武媚娘此时，脸上微笑暂收，想了想…… 接着又道， “这些鱼虾，小女子当初见了也是十分惊讶。于是后来询问公子，记得好像公子说过……” “在陆地上的河湖之中，若想鱼虾收获的多，则需要别的办法。” “哦？！” 李二和魏征等人一听，顿时一惊。 刚才……说别的海域，这鱼类图鉴也能做，他们已经够开心的了。 毕竟除了江东，山东一带，还有更北方的一些地方，以及福广一带，这不都是靠海。 其他地方的孩童吃不上，能先满足一部分地方也好啊。 这…… 其他的地方，居然也有办法解决…… 李二魏征等人，这一刻齐齐略微低头，思索了一下。 可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有什么方案。 河湖之中……且不说打捞难度，即便能打捞干净，总量能够吗？ 毕竟在内陆，终究与海边不同。 河湖再大，也不可能及得上茫茫沧海，海中虽然风高浪急，但鱼类也是天然的多。 可是河湖之中就不同，打捞太狠，甚至会直接影响到来年的鱼虾总量，导致谁也打不到鱼——所谓竭泽而渔，就是这个道理！ ……这总量都上不去，又如何能解决大量的鱼虾产量？ 李二忍不住和魏征等人对视一眼，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接着，武媚娘却说出了另一个思路。 “河湖之中，鱼虾天然不如海中丰富。但……鱼虾可以养殖啊。” 第570章 鱼虾……可以养殖？ “鱼虾……可以养殖？？” 李二这下子又愣住了。 鱼虾还能和牛羊猪一般……养殖？？？ 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开玩笑吗。 你养一条鱼在湖中，别说是慢慢养殖了，便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鱼跑哪去了你都不知道。 这玩意，还能养殖？ 这两个字，李二是一下就听懂了。 于是整个人，也是一下就晕了头了。 盛儿这玩的也太花了…… 捕鱼之业，居然也能整出这许多花样？！ 而接着…… “这鱼类养殖，其实和猪牛羊的养殖，也并无多少分别。” 武媚娘侃侃而谈，“小女子记得公子说过，这需要制作大网，将河湖之中的水域切割开来，同时要趁着冬春之交，无雨水低之时，广为播种一些特殊的水草。” “这些特殊的水草，其实并不难寻找。有水草为饲，水中鱼儿自然生长迅速。最后，呃……” “虽说不像海边这般，鲜鱼产量能眨眼提升数倍，但有个两三倍……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武媚娘努力回忆着，终于勉强说完了整个方案。 李二等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本来他们是完全不信，这水中还能养鱼。 可是现在被武媚娘这么详细的一说…… 事情，居然好像还真有些眉目了？ 关键是这个养鱼的工业，流程极为严谨。 首先“用大网将河湖切割开来”这一步，就不是轻易能够完成的。 原因，很简单。 切割水体，需要的渔网，只怕不是一般的大。 这个难度，对寻常渔民来说是极高的。 但也正是这一步的困难之处，反而让李二魏征等人瞬间确定，这应该就是盛儿想出来的办法！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后面的种植水草，这也绝非寻常人能想到的。 整个计划，应该就是盛儿所想出来的。 而这个计划，有没有价值…… 李二和魏征等人再次对望一眼，不由得齐齐咽了一口唾沫。 这计划，岂止可行…… 简直是天秀好吧。 种植水草，养殖鱼类…… 寻常人家，如何能想得到这种办法？ 当然，其中不是没有难度。 比如，这么大的渔网怎么织，寻常渔民靠自己肯定搞不定，这当然也得朝廷出马相助。 而朝廷，主要是出钱，至于究竟如何纺织，这其中的工艺…… 李二只能暗道一声，对不住了好孩子，父皇今天也是伸手党的一天了…… 至于水草怎么选择，一般的水草，肯定效果也一般。 要大量增产鱼虾，肯定是要选择特殊的水草品种，这也是刚才这武媚娘提到了的。 那么…… 具体要选择什么水草？ 寻常百姓，连识字的条件都没有，出远门更是要耗费家中宝贵的存粮，并且耽误生产，那可想而知，百姓要自行寻找合用的水草，也没有这个条件，自然还是朝廷出人想办法。 花费一定时间，多养些这方面的人才，想来也能解决…… 早餐之后，武媚娘暂行告退，先去安排一些事物。 这说来有些无礼，武媚娘也有点尴尬。 不过李二和魏征等人不尴尬，这鱼虾的事看似是小事，但长远看来还真不是小事。 武媚娘这一离开，这群人顿时热火朝天的就聊上了。 “好吧，你们几个……” 李二一边剔着牙缝里的鱼肉纤维，一边老神在在的看着魏征三人。 “这渔业之事，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海边的鱼，这个图鉴，你们打算怎么做？”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陛下，你觉得这是我们能搞定的事吗…… 这看着是个小图鉴，可往大了说，那玩意就是海里的地图啊。 你让我们给你整这个，你不如直接给咱哥几个发配了得了…… 魏征这三人组直接当场说不出话来了，满脸都是尴尬…… 最后憋了半天，魏征才勉强笑着开口了， “陛下，这个事，咱们不如请教一下殿下……” “哼！” 李二傲然一哼。 就知道这群读书人，一个个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结果一遇到这事，还不得看我家盛儿…… 天下士子就这？ “……朕就知道，你们几个又想薅朕皇儿的羊毛。好吧，那还有别的。” “用来分割河湖的渔网……这你们打算怎么做？” 渔网这个东西，在武媚娘介绍完养鱼这事之后，李二又详细的问了问。 说到底，这其中是两个关键点。 一是要找到合用的水草，否则鱼类就不可能大量的繁殖。 二来，就是这渔网了。 渔网必须疏密适中，一方面，要能够网起大鱼，另一方面则必须能让小鱼在河湖之中自由来往，以避免变成盘中餐。 如此大鱼可以集中捕捞，小鱼却大抵都能顺利脱离，水中可以尽可能的大量捕捞，鱼苗却源源不绝，这才是整个方案真正的精妙之处。 而李二问起这个…… 魏征等人，却不禁再一次的脸色发红…… 好吧，陛下，你就直接扣咱哥几个俸禄得了。 这事，除了殿下，天下还有谁能闹得明白…… 怕是世代生活在海边的渔夫也弄不明白啊…… 太难了，太难了！ 魏征，杜如晦，还有房玄龄，三人这一刻只想仰天长啸。 现在这世道，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有个殿下在这，好家伙，咱哥几个直接全变混子了！ 纠结半天，最后…… 魏征也是再一次满脸通红，憋出了一句传世经典…… “这个，臣以为，可以请教大皇子殿下……” 李二直接无语了， “那这水草呢？你们道门平日里炼丹炼药的，各种草木你们总认得吧？” 魏征：“这个……也请陛下去请教殿下……” 李二直接没话说了。 搞了半天，还是啥事都靠盛儿？ 这么一想李二也是有点火了，“不是，我说你们几个……” “堂堂的朝廷重臣，怎么离了盛儿，你们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有那么难吗？” 魏征等人直接说不出话了，“这个……臣无能，还请陛下责罚……” 第571章 这船厂，有那么神奇吗 李二也是无语了，不过仔细一想…… 他们几个不懂，自己好像也不懂…… 哦，那没事了。 一旁，长孙皇后满脸含笑。 自己这孩儿，还没说入朝呢，这就彻底折服了这群大臣。 身为母亲，也是与有荣焉…… 待到千百年后，自己还不得跟着盛儿出个名啥的，直接名垂青史？ 开心！ 便在此时，“食堂”之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李二，魏征几人齐齐望了过去，接着便见到了武媚娘到来。 武媚娘走近，望着李二几人露出一个微笑。 “李老爷，夫人，魏老爷，杜老爷，方老爷，这边请！” 李二等人此时已经被彻底调动起兴趣。 这吃了个早餐…… 收获就这么大。 一会见到了船，那更是可想而知…… 指不定还有啥好货等着呢？ 李二精神一振，当即起身，一马当先满脸含笑向“食堂”外走去。 身后，魏征等人本来委屈巴巴。 毕竟这可是大皇子殿下，在殿下面前…… 满朝文武，其他人也不可能懂渔业啊。陛下专门问咱哥几个，岂不是在针对么…… 毕竟如今这大唐朝廷里，谁又不是个苟混子呢？…… 不过想想这下还要去游览船厂，魏征等人和李二一样，也是精神一振。 这船厂里的羊毛，那想想就知道…… 肯定是，比这食堂更多啊！ 这不赶紧去薅两把，怎么对得起殿下长这么多羊毛呢…… 嘿嘿嘿…… …… 一会的功夫过去。 李二带着魏征等人，走出了这栋精致整洁的“食堂”。 扑面而来的，则是已经有些熟悉，但依旧陌生的造船工业区。 触目所及，依旧是满眼的水泥建筑。 乍一看，实际上又有些单调乏味。 不过…… 这单调乏味的观感，首先便被那种肉眼可见的几何美感取代，并且同时。 在这些建筑之间，又布满了横平竖直的花坛。 一座座花坛铺满房屋之间，水泥、花木错落有致，看着便让人无比舒坦！ 武媚娘在前方领着，不一会…… 李二便跟着，来到一座船厂边上。 船厂，才是这片工业区的主角！ 从一开始，这片工业区，说白了也就是为了这些船厂而造的。 现在来到近前，远远打量着巨大的厂房…… 李二心中就不禁一阵心跳加速。 这在未来，可是要孕育大唐海外无数疆土的地方！ 但此刻，就是这么小小一处船厂而已。 当然，说小，是指相比于盛儿在地图上所标画的无数海外疆土。 但实际上，这里的建筑，甚至比拍卖行的场馆，还要大上一筹……不，好几筹不止！ 宏伟，壮观。 即便只是看外观，都有一种强大的力量之感！ 李二新潮澎湃。 这可是大唐的未来基业，克复汉代荣光，在此一举。 当下转头看着武媚娘，不由自主的拱手一礼，“那就有请姑娘带路了！” 武媚娘微微一笑，心中暗暗纳罕。 李老爷这群人…… 看到这船厂，似乎十分激动啊。 这船厂，有那么神奇吗…… 怎么这么上头。 不过想了想，武媚娘很快也有了一定猜测。 这李老爷，之前不也曾出大价钱拍那根硬木，这明显也是对海上的事有一定了解的。 这么考虑的话，那么说不定……这李老爷，未来会成为船厂的客户，也说不定啊。 武媚娘心中暗自留神，接着也带李二进入厂房。 就在此时，一旁的魏征等人，则是纷纷忍不住暗暗皱眉。 这船厂…… 看上去，似乎和港口边的另一座，相差不大啊。 魏征等人既然是李二的臣子，当然不可能真的当懒狗。 昨夜除了陪同李二之外，夜间杜如晦是出将入相的人物，和自己分别守前半夜和后半夜，护卫陛下周全。 在这过程中，自然有些交叉的时间，于是顺带着便也出门晃悠了一下。 接着，自然也知道了，这杭州城最近…… 除了西湖这一圈新建的船厂之外， 在另一边，一片港口之畔，也有一座船厂！ 地靠良港，并且据说投入金钱也是海量，招募了杭州以及四面八方的州郡，整个江东最为优秀的船匠聚集。 得知招募船匠…… 魏征等人自然是纷纷忍不住皱眉。 这事，之前大伙也曾讨论过，本来是在长安，打算招募一些船匠，看能不能支援一下殿下。 可一招募才发现，那一阵的长安船匠，似乎都纷纷跑去了江东一带，据说是能赚大钱。 这让魏征等人在长安纷纷懵逼，还能有这种事？ 眼看着准备大造船厂，结果是木料木料突然稀缺，船匠船匠纷纷跑路…… 一场疑惑之后，好在结果倒也不错。 殿下终究是殿下，那能力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尽管到处都找不到船匠，还有木料也高度短缺，但…… 眼下看来，这船厂至少也已经建起来了。 不过这杭州出现另一座船厂，还招募到了大量的船匠，这就让人不得不心生疑窦了。 当然，这些信息都有待更多调查，现在情况也不明确。 但是……单看这船厂。 之前刚来时，看风景看着还挺好看。 可是见过了隔壁那造船坊之后…… 魏征等人就不淡定了，那船坊可不比这座小啊。 怎么咱大唐朝廷的船厂还要小一圈呢，这岂不是一点牌面没有。 还有那隔壁的船坊巨大，而大船也是无比壮观， 那咱们这造船厂都要小一圈，岂不是…… 岂不是，这船，也要小一圈吗？ 意识到这一点，魏征就感觉十分不妥。 玛德这可不好啊…… 众人见李二兴高采烈的跟着殿下的副手走进船厂，互相之间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妙。 要是一会……陛下发现咱们的船，连尺寸可能都比人家小一圈。 岂不得龙颜大怒？ ……唉，事情不妙啊。 尽管心事重重，不过来都来了，总不可能将陛下直接拉走。 该进去看，还得进去看，反正殿下这个副手姑娘都是泰然自若，那应该向来也不至于太难看…… 吧……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一边忧心忡忡的打着腹稿，一边走了进去…… 但就在进入的瞬间…… 第572章 太特么大了！ 原本魏征等人以为，这船厂之事这么大， 摊子铺的这么开，同时这其中，又有陛下最信任的大皇子殿下主持。 但是这么大的业务，如今又闹出了这许多猫腻怪相。 若是陛下不满意，免不得朝中又要办一番案子出来。 整个事情，到时候就完全复杂化了，最后甚至可能多半都办不成，以至于只能不了了之，甚至可能有一大堆其他的负面影响衍生出来。 不过走进船厂的瞬间……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就直接傻眼了。 原地呆住，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船…… 太特么大了！ …… 来到杭州之后，依殿下所说，先前新造好的大船，因为最近一段时日要造新的船厂，要等更多的大船出厂结成船队，方可出航。 这话若是其他官员说出来，按魏征这个千古知名老喷子的脾气，分分钟就得展开调查了。 藏着掖着，搁这藏什么呢？嗯？ 再结合这一堆猫腻，还不得直接把满朝官场查个天翻地覆。 不过现在，因为是殿下在主持这事。 殿下其人如何，魏征这帮人简直太清楚了，因此也谈不上查个底朝天这类事。 但担忧船只质量，船队打造进度，却是免不了的。 可一进船厂内部…… 魏征这三人瞬间就明白了，这船……明显，要比隔壁港口停泊的那条大船，巨大的多！ 这说来有些奇怪。 嗯，而且魏征等人，这一瞬间也是真的感觉十分奇怪。 明明这船厂，整个体积都比隔壁的船坊要小一圈，为何这船尺寸如此恐怖…… 隔壁的大船，魏征还想着已经够大了，哪怕他这辈子也算踏遍千山万水了，见识世间无数了，却也没见过那么大的船。 可这下…… 魏征才知道，自己这……就如殿下所说，格局是真的小了…… 这船，最起码也比隔壁那条，大出五成左右！ 尺寸大出五成，整个体积，那就是一点五倍的三次方，直接三倍左右了。 可想而知其恐怖程度。 不过懵逼持续了一瞬间，魏征，还有杜如晦，房玄龄，这三个家伙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隔壁的船坊，用的是梁柱结构，整个就是一个大号的传统房屋。 但是这里的船厂截然不同！ 整个使用的结构，是和拍卖行类似的结构。 四面是水泥墙壁，这东西建造的墙壁薄而厚重，坚固无比自不必说。 同时顶部，更是使用了和拍卖行类似的，如同鸟巢一般，以纵横交错的钢条为基础，所建造的顶棚。 这样一来，整个建筑的结构就可想而知，空间利用率，和隔壁的船坊，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看似外面好像要小一圈，而内部的空间，却反而要大的多！ 这船只的尺寸，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巨大。 四周，更有无数高耸的木架，上方似乎悬挂着许多轮子，又有无数绳索攀附轮上，上下起伏，将大块大块的木料吊上吊下。 这一幕造船过程，直接就将李二等人震了个七荤八素。 其中无数工匠，正在其中随着木料一并上上下下，来去自如。 天下哪有船坊，造船能有这等大场面。 这简直就如同巨人在书桌上，用薄木板拼装一般。 寻常船坊，都是船匠们拿着锤子四处敲敲打打，上下也都是梯子。 可哪有像是这样，用最小的空间，输送最多的人工和材料上下…… 并且，还游刃有余的？ 震撼…… 太震撼了！ 这一刻，李二也好，魏征等人也好…… 往常在李盛处看到惊人的事物，都是一阵惊讶过后便逐渐平静。 可是这一次，众人却是越看越心惊。 这么大的场面…… 即便众人不懂船舶事务，也能看得出，这其中单看人员来去效率，也要远远胜过寻常工匠造船。 更不必说，这当中更有头目者，手中持有一把的旗子，在居中一处高台上，不时举起旗子，调度下面无数的工匠往来配合。 整个造船现场，看似各种材料人员五花八门，但实际上却是井井有条，单单看着便有如臂使指的畅快之感。 这一阵观看下来， 武媚娘都没开始介绍，李二等人也知道…… 我大唐的海军，稳了！ 难怪…… 难怪大皇子李盛，要将未来的海上禁军成为海军，而不称水师。 这船，不，单看这造船现场就知道，这样造出来的船…… 又岂是河湖之地能容得下的？ 这简直是在造海中的蛟龙啊！ 李二魏征这群人，心中齐齐冒出这个念头！ 便在此时，武媚娘也终于开始介绍了。 “李老爷，魏老爷，方老爷，杜老爷……” “嗯，这便是李总建立的船厂了。诸位可以看看，这船厂与寻常船坊，可是多有不同之处……” 考虑到李二等人，可能是未来的客户…… 武媚娘这次满脸微笑极为动人，也是各种卖力的解说。 尤其着重讲述中间的大船。 以后可能照顾生意的潜在客户，这可不得好好跟他们吹一吹。 而李二等人…… 本就惊叹于这宏大的船厂，接着…… 跟着武媚娘一边散步，一边听武媚娘讲解这大船的种种先进之处，更是惊讶的满脸呆滞。 在这里，李二等人，第一次知道了，李盛这次造船…… 竟然使用了大量的新工艺。 远远超出过去的种种小发明，真正的大场面。 船只的种种技术细节，更是巧妙绝伦。 而这一切，最后武媚娘则告诉李二等人，是用先建模，再放大的方法。 这一条，李二等人倒是知道，因为之前李盛也提到过。 不过让他们吃惊的是…… 用这个办法， 千百年来，形制都未曾变化的船只，可优化之处，竟然有这么多…… 并且全部，都是用建模这个办法来实现的。 小小窍门，李二等人当初听到也没当回事，主要还是集中在别的地方。 但此刻听武媚娘讲述，才知道这小窍门之后，竟然也有这么大的文章…… 盛儿之才，果然是冠绝天下！ 不仅如此……没一会，杜如晦更是突然又发现了一处神奇的事物。 木架，轮子，和绳索！ 第573章 这老工匠…力气这么大？ 这种支起木架，然后在木架上固定轮子，再用绳索穿过轮子，以上下吊运人手、木料的功夫，杜如晦不是没见过。 这种做法，关键就是一个方便。 在国家交战的时候，城门紧闭不开，而又要派士卒出城传信什么的，就会用到类似的方法，用一个篮子将自己装起来，然后抓住绕过固定轮轴的绳子另一端，让自己上下自如。 但是，这里的轮子和绳索，又与寻常在城墙上用的那种不同。 因为这里的木架，一个木架之上…… 便有好几个轮子！ 这奇特的一幕，杜如晦等人先是忙着看船去了，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奇特之处！ 而且奇特的地方，还不止有好几个轮子这一点，更奇特的是…… 杜如晦分明看见，一位年纪似乎十分苍老的工匠，正拖着绳索，送绳索另一端的好几大块木料上去。 这个场面直接就给杜如晦看惊了。 这老工匠……力气这么大？？？ 那小身板别说送这么多木料上去了，自己恐怕都要被木料吊起来吧？ 那些木料，一看就有好几百斤不止，甚至说上千斤都有可能。 杜如晦是兵部尚书，军器制造，木工活计，他不但懂，而且还算是精通的。 这场面…… 一旦注意到，自然迅速就留意上了。 太神奇了！ “姑娘……这是什么？” …… 武媚娘正在和李二等人解说大船上的[]，正说的兴起，便在此时，忽然听到了这位杜老爷的呼唤。 转头一看，武媚娘转头一看，不由得一怔，“杜老爷，你说什么？” 杜如晦见武媚娘似乎没反应过来，于是看向一边的奇特木架，“便是此物了，此物又叫做什么？” 武媚娘顺着杜如晦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过看过去的瞬间……却是再次愣了一下。 搞得杜如晦很是惊讶了一瞬间，这姑娘看着年华正盛，怎么眼神不好使呢…… 不过接着他就明白了。 武媚娘显然是见惯了这种东西，因此才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于是也就出现了好几秒都没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的情况。 不过顺着杜如晦的目光看了几秒，倒也分辨了出来，于是武媚娘顿时也就笑了。 “这个……这是滑轮组！” “滑轮……组？……” 杜如晦一下有些愣神。 滑轮组？ 滑轮……这两个字，倒也不难分辨。 其实想想就知道了，顾名思义嘛，便于绳索滑动的轮子！ 但…… 滑轮组，这又是何物。 这玩意这么神奇？ 不，这东西的确很神奇…… 就眼前，这老者正在使用这“滑轮组”的这一幕，就让杜如晦浑身冒鸡皮疙瘩。 但关键是…… 这东西，究竟有何奥妙，一个瘦小老头……居然能拉动明显有几百上千斤的东西，吊到高处？ 这种事，特娘的要不是亲眼所见，真就是打死他，他杜如晦都不敢信。如果这事作为一个消息出现在朝堂上，他甚至要以为大唐的朝政出了大问题了，这话说出来，那不就是赵高那一套吗。 然而…… 这诡异的一幕，此刻就在自己眼前发生…… 就在杜如晦懵逼苦思的同事，李二魏征等人闻言，也转过了头来。 这一看…… 顿时也都愣住了。 好家伙…… 那瘦小老者吊起巨量木料的一幕，刚刚才震撼了杜如晦，此时就继续震撼了李二魏征等人。 这一瞬间，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四人看着眼前的老者，双眼直接瞪的有铜铃大。 这老头的力气…… 李二只能说，回顾前半生，争霸天下整个过程的种种经历…… 自己都特么没见过这么猛的壮士！ 那可是几百上千斤的木料。 玛德，哪怕是李元霸，有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吊这么沉重的木料？ 这老头……？？？ 众人看的如痴如醉。 而下一刻，更不可思议，更恐怖的事情又发生了。 只见那老者，当着众人的面。 一边吊起数百斤，乃至近千斤的东西，一边……忽然之间，又打了个哈欠。 没错，打了个哈欠！ 这个哈欠彻底把李二看傻了。 行了，这下不用瞎猜了。 怕是李元霸的力气，也比不了这货了！ 太恐怖了！ 但…… 真正恐怖的，依然是这老头的体格。 那体格子，明显就瘦小的不像话，但是此刻，却…… 李二等人看傻了，在原地呆滞了许久许久，方才缓缓转过头…… 一齐看向一旁的武媚娘，嘴巴张的仿佛能塞下几万个拳头。 这…… 什么情况？ 尽管李二等人没说话，但口中，毫无疑问已经问出了这么一句。 被李二等人，这无比震惊的眼神一看…… 武媚娘顿时也是吓了一跳，“几位老爷，这……这是怎么了？这船厂之中，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姑娘……” “这……” “这老先生，是怎么将那许多木料，给吊到大船上面的？？” 李二的脸色这一刻，简直惊骇的如同见了鬼一样。 不，在李二的视角，自己这次进这船厂，分明就是真的见鬼了！ 并且就在此时，一旁的杜如晦，猛地又想到一个问题—— 这船厂之中…… 地面怎么是干的？！ …… 地面是干燥的，这不奇怪。 之前在奏疏之中，杜如晦也好，魏征也罢，或者李二，都已经知道，殿下这次的造船大业，采用的是“干船坞”的技术。 这干船坞的意思，便是在船坞中造好大船，这样相比人工挖掘的沟渠中造船，施工可以更加精细，船只自然更好。 建造完成之后，再送往水下。 这奏疏上，因为殿下所写的各种新技术太多，魏征杜如晦等人也没能整明白这干船坞是啥，至于后面的细节自然也没想太多，毕竟是殿下负责嘛。 但是现在，杜如晦想到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 既然是干船坞，在岸上造船…… 那这么大的船，造完之后，却要如何弄下水？？？ 而且更为诡异恐怖的是，这大船…… 杜如晦听说，之前，便已经下水试航过…… 换句话说。 这大船，此时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船厂里！ 第574章 杠杆原梨？ 不应该出现的大船出现在了船厂之内， 一开始众人还没发现，可此时杜如晦一通惊愕，苦思之后…… 却是猛地想起来了。 这大船，偏偏就真的出现在了这船厂里。 难道…… 之前大伙听说，不，甚至不是听说，而是按照殿下在奏疏中的描述，这大船分明已经下水了。 那这船厂里的是什么？鬼…… 鬼船？ 那这武助力该不会也是…… 杜如晦惊恐的看着四周，玛德，该不会陛下也是鬼吧…… 这大船厂疑点重重，这一瞬间简直就是极为诡异。 尤其是那拉木料的老头，特娘的发现众人看着他，还冲着这边一笑。 笑你大爷啊，你要吓死我这个小猫咪吗。 不过这时，一直疑惑的武媚娘似乎看出了什么，忍不住掩口一笑，接着却是解释了一下。 “几位老爷可是诧异这个？” “这个滑轮组就是这样的，其中用到的原理，叫做杠杆原理。” “杠杆原梨？” 杜如晦，李二等人突然一怔，精神倒是恢复了过来—— 这四个字……虽然奇怪，但听起来很有殿下的风格啊。 这不是噩梦，咱们也没见鬼？ …… 鬼船鬼人将李二等人吓的够呛，不过此时，虽然依旧懵逼，不过情况也算是明白了。 至少这“杠杆原梨”四个字，听起来像是殿下说的，那么也就意味着，这起码不是在噩梦里边。 不过说来，也是一大惊悚。 这“杠杆原梨”……究竟是何物，如此牛逼。 简直酷炫的没边了——能让七旬老叟发挥出如此大的力量，这玩意…… 难道是什么仙丹不成…… 李二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对这个“杠杆原梨”极为好奇。 这似乎像是某种水果，又像是特殊的木材。 联想到拍卖行之中争抢稀有硬木的场面，李二等人很自然的往这个方向猜测了过去。 不过现在和昨晚不同，反正也不是拍卖会上，有疑问直接问就好了。 李二笑着开口道，“姑娘，敢问这杠杆原梨，究竟是何物？这种木材……” “一般，在什么地方有生长？” 说到这，李二的心脏跳的也是飞快。 这“杠杆原梨”既然如此牛逼，那要是能大量产出，我大唐岂不是无敌了？ 不过被他这一问，武媚娘反而顿时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老李，这杠杆原梨……不是什么物品，这是一种科学原理啊。” “科学圆梨……” 李二闻言又是一愣，不过这下倒也很快想起来了。 科学，这不是盛儿说的“自然哲学”吗？ 而组成这科学的，正是一条条的科学原理！ 盛儿可是亲口说过，至今为止的种种造物，都是根据科学原理而来的。 尽管没有料想中的神奇水果、木材，不过这下，李二倒也是精神一振。 既然是科学原理，那么可想而知，也是价值巨大了！ 当即满脸兴奋的搓了搓手，赔笑道，“既然如此，就有请姑娘赐教了！哈哈哈哈哈！” 武媚娘这才稍稍安心，公子这几个朋友可太喜欢一惊一乍了。 不就是这点小场面吗，反应这么大干啥呢。 自己当初跟着公子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也没……呃…… 武媚娘暗暗摇摇头，将这些念头抛开，接着仔细说起了这个“科学原理”。 “这‘杠杆原理’呢，其中的奥妙，又叫做‘力矩’。要说这个力矩呢……” 力矩的原理，当然就是力和力臂的乘积。 至于这力该如何解释，看似直观，不过武媚娘却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方才解说明白。 其中的主要障碍，实际上就集中在重量这个概念上。 因为当初李盛给武媚娘讲解力的大小，就是引用了重力的例子来讲述，并且同时，又使用了重力的例子，来讲解力矩这个东西，是如何让力气不大的一位老叟将分量无比沉重的木料，给吊起来的。 于是好半天过去…… 武媚娘说的自己都快晕了，李二等人才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 “呃……李老爷可明白这力的概念了？” 李二和魏征等人相视一眼，接着看向武媚娘，尴尬的笑着，“听懂了，听懂了……哈哈哈……” 武媚娘终于笑着点了点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接着，便看向一边的木架。 “而这力矩，则就是力，和力臂相乘的数值。力的大小不同，作用点不同，但只要力矩想同，便可在物体上达成平衡，或者说一种动态平衡……” “……至于这滑轮组呢，也是一种杠杆，它的力臂则是滑轮，也就是一个圆的半径……大的滑轮，和小的滑轮，通过绳索……”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于是最终，就可以达成实际的使用了。以这位上了年纪的民夫为例，因为力气不大，又有些耳聋眼花，不过听说家中十分贫困，于是我们就给他安排了这份轻松的活计。虽然看似需要巨大的力量，但实际上，只需要很少的力量，只是需要多拉绳子……木料上吊一尺，则他需要拉动一丈，以此类推……” “最终虽然还是要耗费不少体力，但对身体的负荷，却就远远的小的多了！” 武媚娘接着又是一通阐述。 说完，自己额头也是一阵冒汗，毕竟这其中的原理奥妙，自己也是听公子讲述。 公子学究天人，这一点东西，自己能听懂，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此时居然还能转述出来，便是武媚娘自己心中，也是十分有成就感。 不过…… 就在她有成就感的同时…… 另一边的李二，魏征，还有杜如晦，房玄龄……等人，脸上的神色却就越发尴尬了。 好家伙…… 这武媚娘说的话，每个字自己都能听懂。 但合在一起成了句子，就直接给自己整懵逼了…… 这都啥意思这…… 李二魏征，这群大唐君臣，此刻直接面面相觑。 虽然是暗搓搓的怕被发现，但依旧是暗搓搓的面面相觑…… 太尴尬了这可…… 不过因为武媚娘这一通讲解，李二也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个“科学”嘛…… 第575章 可否让我等一观？ 这个科学嘛，自己说啥，也得给它安排明白了。 大唐的所有书院，私塾。 都得给朕教。 所有的孩童，都得给朕学！ 狠狠的学！ 实际上，这次的见识对李二来说，冲击可不是一般的大，远远不是跟以前一样长长见识薅薅羊毛能比的。 这次虽然说没有找到一种叫“杠杆原梨”的神木，或者说果子。 但现在既然有“科学”这么好用的东西…… 之前李二的确也知道这个，但是直到此刻直观的看到，他才意识到这玩意有多牛逼。 之前的所有所谓神物，基本都是源于科学…… 李盛说的这句话，李二之前体会不深，这下可是深刻透了。 简直是深刻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好不好。 …… 这一日武媚娘带着李二在整个船厂之中溜达了一圈。 这次一溜达，许多东西刚进入船厂时，看起来十分惊人的场面…… 在武媚娘的讲解下，又结合刚刚才有所体悟的“科学”，李二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许许多多乍一看让人无比惊奇的东西，都仿佛渐渐神秘…… 等到登上大船甲板。 李二更是兴奋的无以复加了。 见前方就是大船，就是平着放倒的桅杆，还有船舱，舱室的门…… 李二就忍不住满脸兴奋，脸色都有些发红了。 直接转头给魏征等人使了个颜色，接着笑眯眯看向武媚娘，一拱手道， “武副总，这船舱之中，可否让我等一观？” “当年……” 想想就要进去观看了，李二心中就不禁一阵激情澎湃。 要知道，自己虽是马上夺天下的皇帝，但自打见过了李盛的世界地图，李二的世界观就彻底变化了。 在未来，大唐必然要踏足海外，夺取真正的天下，成为真正的天下。 在这个必然确立，必然成为每一个汉人共识的旗帜面前，眼前这大船…… 就是一切的起步。 因此这段时日在长安，尽管李二一直贩卖的紧，但每次想起这事，依旧忍不住的心潮澎湃。 当新的天下展现于历史的视野中，成为新的大唐，而新的大唐又成为新的天下。 这万古的功勋成就之日，自己……也必将名垂万古！ 这让李二如何不激动，简直是天天都在幻想自己亲自登船，挥鞭万里海疆的场面。 此时真的登上大船，让李二如何不激动。 要知道这艘大船，极有可能，就是未来大唐第一艘登上海外异域疆土的大船。 而自己，也是第一个登上这艘船的皇帝…… 苍天啊，李二此刻几乎是头昏脑涨。 武媚娘微微一笑，自然是点了点头。 看李二这么激动，心中更是暗暗窃喜。 喜欢这船啊？ 喜欢可得好好看看，把登上大船的感觉好好给老娘记住。 人家不喜欢，不记住这点喜欢，他日怎么会来照顾咱们船厂的生意呢…… 不过这些念头，武媚娘自然也不可能宣之于口，当即掩口轻笑着，带李二等人走进船舱，四处观看。 此时…… 大船的栖装，几乎已经完成。 实际上按照原定的计划，早就已经完成了，此次回到船坞，只是因为一些李盛最近才想到的改进计划。 属于修修补补的工作，主要的船体、内饰设计，基本是没怎么变化的。 走进船舱之中，四面皆是厚重的木料。 李二此时仿佛一个孩童一般，四处默默看看，满脸都是笑容。 魏征等人跟在李二身后， 此刻的心情，却是有些尴尬…… 这大船，光看这精致程度，尺寸宏大程度，就知道…… 在将来，定然是一艘武勋赫赫的珍宝。 别说是乘船出海开疆了，便是光说造船本身，到了史书上，就不是三言两语说的完的。 这么大的功勋……可惜的就是，自己也好，身边几个老伙计也好，基本都没份。 整个造船过程，几乎全是殿下一己之力搞定。 要说他们几个出了什么力？……思来想去，也就是给陛下做了做思想工作，定下这个计划……不过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魏征等人十分清楚： 神州这地方人杰辈出，如果有机会开疆，那神州基本都会开疆成功。但如果没有，这些人杰也会在国中搞事…… 换句话说，无论是从历史趋势看，还是从李二本人的意思看，这一番所谓“劝导”，怕是都算不得什么功勋。 这么一想…… 那以后的史书上，咱哥几个，果然…… 就如同最近的自我定位一般，已经是一群纯纯的混子了…… 嗯，舒服了。 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魏征等人虽然有些小心酸，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别说是自己，或者身边的这几个老友。 哪怕满朝文物，哪怕天下的人杰聚集起来，也不可能办到这一系列的事情： 给李二，展示海外疆土。 运营李二的大笔拨款，建造船厂。 排除万难，建造大船成功。 而后续，很显然，还要真的出海远征。 这一系列的功勋，一般的所谓人杰，怎么可能完成？ 若是殿下不出世，天下的人才说不定还真有一石。 但既然如今殿下出世……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看着李二在各处舱室之中无比好奇，无比兴奋的四处观看，魏征忽然他缓了口气，看向身边的杜如晦、房玄龄二人。 “呃……” “克明，玄龄……你们感觉，如果天下之才共有一石，公子可占多少？” 魏征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过杜如晦和房玄龄立刻就听明白了。 这，是当年晋代的一个老梗——在文言文中，又叫典故。 而这个典故，说的就是当年的大文豪谢灵运，后来更被广为传播。 现在魏征问起，杜如晦和房玄龄一下也听明白了，但…… 思来想去，还真不知道这答案咋说。 杜如晦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对这答案的感觉，不过一旁的房玄龄倒是直接苦笑着道： “恐怕是殿下独占十石，我等倒欠九石了……” 房玄龄这个形容十分夸张，不过魏征等人却是立刻愣住，当场苦笑起来…… 便在此时，李二忽的，目光看向一个走廊深处的房间。 第576章 蒸汽机！ 房玄龄简简单单抖了个机灵，魏征等人也是都愣了一下。 好家伙，殿下独占十石，大伙倒欠九石这话也说得出来……但就那一瞬间的感觉，还真就一点毛病也没有。 当然，尽管这话十足的打击人，不过魏征等人还真就一点话都没得说。 不然呢？ 殿下没有十石，只有九石？……这明显不对嘛。 大伙没有倒欠他九石，只有八石？……这明显更不对了…… 不过这个时候，李二突然看向武媚娘问道， “武副总，这是什么舱室？” 李二此时正在惊讶的看着走廊深处，这是大船上层建筑的主走廊，而就在这条走廊深处，则是一道看上去十分坚固的大铁门。 李二定睛看着这扇大铁门，眼中是熊熊燃烧的好奇之火。 这条大船…… 说起来，李二并非没有登过船，渡过水。 但此次登船，却是完全耳目一新，这条船相比寻常船只的种种新奇之处，甚至比之外面这片工业区和寻常城镇的差距，也是好不逊色。 比如此时，李二就又发现了一处新的不同寻常之地。 这整条大船，所有舱室都是木门，唯独这最深处有一道铁门，这很难让人不好奇啊。 不过问了之后，这次…… 出乎李二意料，武媚娘却是面露难色，“这个……” “哦？有难处？” 李二有些好奇，这大船上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这船已经够牛逼了，对比自己曾经见过的所谓大船楼船，这船明显才是真正的军国之器！ 就这么好的船，内部难道有什么隐患吗？ 李二带兵出身，见武媚娘这个神情，立刻就想到了这方面。 不过接着…… 武媚娘却是摇了摇头，“李老爷，这里面是我们公子设计的机房。最近机房准备进行养护上油作业，公子下了严令，不得无辜靠近机房的。” “不得无故靠近？严令？……” “‘鸡房’……这‘鸡房’又是何物……难道这茫茫大海上，还要养鸡来吃不成？” 李二感觉有些难以理解。 海上……既然，李盛能够绘制海中鱼类图鉴，那么捕鱼充作军粮，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即便要携带食物，应该也是携带粮食什么的吧。 还要在船上养鸡，这…… 看上去，就不免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啊。 还有，养护……这个倒好理解，养鸡怎能不养之护之。 但上油……这又是什么意思？ 又是新词到来，李二，魏征……等人，很快，脑子就再次浆糊了…… 好吧，在李盛这里，新到其中，全天下只怕也没有人能不懵逼的…… 武媚娘微微一笑， “这上油就是……” 想想还要解释这机房之中究竟是何物，武媚娘就感觉一阵牙疼。 这解释起来可太费劲了…… 其中用到的“科学原理”，可比之前的滑轮组要多的多了。 那滑轮组都让自己说的自己都快晕了，这机房里的东西…… 低头沉思了一阵，武媚娘忽然靠近小声道，“李老爷，看在诸位是公子朋友份上，小女子现在给诸位开门一观。” “不过还请诸位老爷承诺，切不可随意触摸，里面是有一定危险的！” 李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这船，说来……严肃的讲，应该算是战船。 现在这战船深处，说是出没有一定危险…… 这就让李二还有魏征这群人，很难不联想到…… 这其中的“鸡房”，很可能是某种兵器。难道…… 这“鸡”，是某种奇特品种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很快…… 铁门打开，李二等人看到了其中的场景。 这一下…… 他们才知道，自己可是完全猜错了。 只见这机房之中，空间明显远远大于寻常舱室，直接通向甲板下的货仓之中，又单独隔离出一片来。 别有一片洞天！ 而就在这片洞天之中，则有一台几乎堪比房屋的巨大钢铁机械，正在静静伏卧着。 钢铁的身躯，嶙峋的管路…… 见到这东西的瞬间，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众人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这东西…… 究竟是何物…… 这东西，众人不但是从未见过，甚至比起过去在李盛那里见到的各种从未见过的其他东西，也根本不像是人间之物了！ 简直如同一颗巨人的心脏，远远望去，便充满了奇特无比的力量感。 这样的东西，在史书上也有记载。 比如…… 古时的九鼎，就是这类东西。 但不同的是，九鼎当年是祭器，是积蓄着上天神力的东西——这是当时的认知。 而在如今的天下人眼中，祭器这种东西已经不再神妙，都知道它只是一种礼器而已。 但望着眼前这颗“心脏”…… 李二，魏征等人的心脏，却是死活按捺不住的疯狂跳动起来…… 这东西，怎么总让人感觉，真的能动起来一样…… 如果这玩意真的会动，那就太可怕了。 岂不是意味着，某种意义上…… 这条战船，已然具有了生命？！ 想到这一点，李二和魏征等人，这群见惯千军万马的大唐君臣，就忍不住脸色一片苍白—— 千军万马再恐怖，那也是人类的力量。 但这东西…… 却分明是神灵一般的力量！ 光是远远看着，便给人极大的震撼！ 骇然！ 惊恐！ 大唐君臣，这一刻齐齐震怖！ 而想到这艘船的用途，想到这艘船的制造者…… 李二，魏征等人，下一刻…… 心中就迅速浮起一个念头。 “如果”它会动？ 不，没有什么“如果”…… 这东西要是不会动，李盛何必花费力气特意建造？…… 还专门下严令，禁止寻常人靠近，悉心养护。 这岂不就意味着…… 这条战船，真的是一尊巨人吗…… 太恐怖了！ 这一刻，李二，魏征等人方才明白。 原来李盛的手中…… 真的，掌握着神灵一般的力量？ 转过头，李二满脸苍白，尴尬的笑着看向武媚娘…… “请问姑娘……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蒸汽机。” 第577章 还真就可以动！ “蒸汽机……” “蒸汽机……” 这天一直到离开船厂，李二依旧是满脸呆滞，整个人好像沉浸在了幻觉之中。 见到蒸汽机那瞬间的一幕，让李二印象太深刻了。 这东西，仿佛一颗巨人的心脏。 而最恐怖的是，这颗巨人的心脏，还真就可以动。 那这大船，仔细想想…… 岂不就是一头大妖怪吗？？ 这么一想，李二一瞬间头皮都一阵阵的发麻，于是这之后的整个一段时间，都基本处在了头发皮麻的状态…… 完了完了，我大唐现在连这种东西都有了…… 以后那史书上，还能有我李二凤的戏份吗，怕是够呛啊…… …… 这之后，却说李二神志不清的跟着武媚娘去吃了午餐，身后还跟着几个神志不清的小伙伴，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这一来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午餐也已经吃完了。随后……神志不清的，被武媚娘送到了国际大酒店休息…… 又在这工业区国家大酒店休息了一阵，小睡了一觉之后，李二这群人才堪堪恢复清醒。 醒来的一刻，众人面面相觑。 李二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等等，朕是谁，朕在哪……朕在干什么……” “陛下？您怎么在这？” “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揉着脑袋一阵懵逼，上午经受的刺激太大了，一觉睡醒，整个人都是大脑空白状态。 不过渐渐的，魏征，房玄龄……这几人慢慢想起来了，似乎上午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东西，一个宝贝…… 那是叫做…… 蒸汽机？ 众人正在回想究竟是不是这个名字，紧接着…… 一旁的李二呆滞之中，猛地一拍大腿。 “朕决定了！” 魏征等人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向李二，惊恐道，“陛下，你决定什么了？” “朕决定了，往后……” 李二面容极为严肃，“整个大唐海军，一切战船，都必须给朕安装上这蒸汽机！” “蒸汽……啊……” 被李二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魏征等人这一刻也是顿时都想起来了。 是了，蒸汽机…… 蒸汽机啊。 那东西的名字，叫做蒸汽机！ 光是看到的瞬间，那巨大的尺寸，复杂的结构…… 就具有无比的冲击力。 在这片工业区中随处可见的那种几何美感，这下是直接大规模集中的在那台“蒸汽机”上爆发出来。 那一瞬间的冲击，真能叫人心脏直接骤停。 而这还不是最夸张的。 最夸张的是，在上午参观的最后…… 武媚娘更是告诉众人，这巨大的钢铁心脏…… 它是真的能让大船无风而动，自行在海上行驶！ 而乘船之人，只需要自己掌舵，把握方向即可。 如此恐怖的东西，怎叫魏征等人不印象深刻。 而李二的印象就更为深刻了，比起这些臣子，身为君王的李二，更加希望…… 有朝一日，大唐所有的战船，都能装上这种东西！ 此时…… 李二这么一说，魏征等人先是吃了一惊，不过渐渐的回过神来……都露出了欣然的微笑。 尽管身为大臣，为李二运筹帷幄是分内之事，为国库精打细算更是。平日李二有点什么想法，魏征等人多数时候都会用国库不足来驳斥。 也是因此，乍一看上去…… 这大唐的朝堂，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李二和魏征等人关系不好，朝局不稳一样。 但是这次，魏征等人却是没有说话。 李二这个想法看似太过宏大，要耗费的府库银钱不知多少。 然而……这却是真正关乎汉家子孙未来命运的事情。 在这种问题上，魏征等人是从不抬杠的。 李二总想开疆，魏征等人固然总是找话说打击李二，但…… 如果是遇到一个从不想着开疆的陛下呢？ 以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之才，他们根本就不会来朝中打这份工。 不过想法好归好，想了一阵…… 魏征还是拱手说道， “陛下，这蒸汽机造价极为昂贵，我大唐若真想给每一条战船都装上此物，只怕还有不少年头要励精图治才行啊。” 被魏征这么一说，李二点了点头。 昂贵的东西自然是好，但需要的积累时间，显然也十分漫长。 不过就在此时…… 此时正是黄昏十分。 李二说完这话，这房间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魏征猛地转头看去。 毕竟这是出门在外，不是在宫中。 此番陛下乔装出来，倒也不担心此刻，然而万一被强人所害，那自己也是一样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不过接着出现一道人影，倒是让魏征等人放下心来。 大皇子殿下，李盛！ 见到李二等人的一刻，李盛就露出一个笑容。 “你们几个，这也太拉了吧，一个午觉睡这么久。” “咱们船上养的猫都不敢这么睡！”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顿时也注意到了。 于是也笑着道，“怎么，这船上还养猫不成？这小东西难道也有什么奇效不成？” 李盛没听懂李二说的奇效指的是什么，不过这猫的作用他还真的知道。 这玩意还是自己前世看新闻知道的。 “养猫的用处，那可大了去了。别的不说……你们上午去我的船里溜达，有没有看见过老鼠啊？” 李盛这一问，李二和魏征、杜如晦等人一下都怔了怔。 老鼠？ 是了…… 李二猛地想起来，以前自己南征北战，渡河也不是一次两次，坐过的船也不少。 但，只要是稍微大一些的船，无论是最精致的画舫，还是旌旗林立的战船。 总之只要是大一点的船，上面就必有老鼠出没，有时候甚至直接在你面前跑来跑去，压根是连人都不带怕的。 李盛这…… 等等…… 李二突然意识到了，“这船上养猫，莫非是为了抓老……” “嘿嘿，可不仅仅是这样。” 李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要说这次造的这船，船上最让我得意的地方，还就一个养猫的点子。” “在海船上养猫，好处可比你们想的多多了！” 第578章 还能用铁造的？ “好处多多？” 李二当然知道，猫是老鼠的天敌，生下来就是要吃老鼠的。 寻常人吃不上锦衣玉食也不会饿死，但猫没有老鼠吃，只吃米面……再好的米面那也是真会饿死，或者病死。 总之就是不吃不行，这个民间都知道。 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处说道？ 李二还真好奇。 李盛笑了笑，接着道，“养猫的好处，先说明面上的直接影响，就有好几条。” “一条，就是你们说的抓老鼠。如你们所见，现在我造的船，都只是木船。而既然是木船，那上面自然会滋生老鼠。船上养着猫，这老鼠就不至猖獗。” “第二，就是远洋航行，远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复杂。在陆地上……” 说到这里，李盛的目光突然变得极为严肃。 “孤军深入的作战，往往还与长安的朝廷有着联系，即便失去联系，将士们的心中也是知道自己总有机会回归，接受李二的封赏。但航海不同！” “一旦出海，就等同于直接与故乡失去了联系，而所有的船员都会明白……这种失去联系，很可能是永远的。届时心理问题爆发，山高皇帝远，船上会发生什么事，那可就难说的紧了。” 李盛这话，绝非危言耸听。 这样的案例，别说是古代，便是在现代，自己也见识过真实的新闻…… 一条船上爆发心理问题，最后血案连环之后，整条船都不剩几个活人了。 这样的局面当前，对船长的领导能力绝对是巨大的考验，根本不是寻常的“领导”可以领导的。 被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顿时都是一惊。 李盛这话，未免听上去有些耸人听闻。 但问题是…… 李盛这个表情，却让他们有一种感觉…… 怎么好像李盛，是真的见识过一些恐怖的场面…… 话语之间，真有些像是经验之谈…… 不过总之，李盛都这么看重，李二等人自然是欣然认可，那应该是多半有其事了。 接着，李盛呼了口气又道， “而养了猫，心理健康状况就可以改善许多。当然，说能惑人心智那也谈不上，但却能实实在在的平复心理异状。” 这个结论，李盛也不是吹牛逼，因为…… 撸猫有益心理健康，这真就是世卫组织统计出来的结论。 “除了这些表面上的，隐形的，衍生的好处也有不少。” “首先比如，猫在船上，船在海上，养起来极为容易，这是其一。” “其二，老鼠不能横行无忌，这船只的寿命也会提升不少。茫茫海上船只随时可能受损，船只的寿命许多时候，就是船员的寿命。” “除此以外，船只属于相对封闭的空间，算得上是一种暴风雪山庄……” 李盛用了一个有些搞笑的比喻，不过结论还是很正经的，“这种环境之中，如果出现瘟疫，则情况就不免十分危险，而老鼠则是传播瘟疫的一把好手……这个你们总知道吧，但有了猫来控制老鼠数量，情况就安全的多。” 李盛这一通下来，说的其实都是前世的航海惯例。 在靠船吃饭搞钱打天下的那伙欧洲人当中，这几乎就是常识。 “除此以外，猫虽小却是威严之兽，有辟邪之能，这在许多地方的民俗中都有提及……” 李盛说了这一番，李二，魏征等人…… 相视一眼，都是吃惊状态。 好家伙，养个猫被你养出这么多门道…… 等于是这玩意在海上，直接能顶个百人小队了啊。 不过李二，魏征…… 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些信息。 紧接着，李盛就又道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只不过这些东西，说到底也都不过是旁门。” “现在只能造木船，也就只能多想想这类小把戏提升航海的成功率了。” 说着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李盛也不嫌嘴，直接坐下拿起不知是谁的杯子就喝了口茶。 这句话，起初李二还未反应过来。 不过紧接着，一旁的房玄龄忽的眉头一皱，发现这话并不简单…… 等等啊。 什么叫……木船…… “公子，等等，刚才你说，‘现在只能造木船’……这是什么意思？” 房玄龄感觉到不对劲的，正是这一句。 “现在”？ 这什么意思？ 尽管感觉不对头，不过房玄龄也并未细想，一旁的李二等人一时间也是没反应过来。 不过接着，李盛耸了耸肩。 “造木船嘛，现在是没条件，所以只能造木船啊。就像你们……好吧，你们都看到那台蒸汽机了是吧？” 李盛突然提起这个，让李二等人不禁都为之一怔。 蒸汽机？ 木船？……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不过紧接着，李盛就说了。 “只能造木船，这是条件所限，没办法。木船里安装蒸汽机，限制也是极大，说实话……” “唉，这蒸汽机，也就是一个辅助动力，用于完全背风的时候，或者在风浪厉害的时候用来保命的。要说长距离稳定航行，那船就不能是木船，只能是铁船。” 李盛说这蒸汽机只是辅助的一刻，李二心中一瞬间还真有些失望。 但当李盛说到后面，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就直接傻眼了。 我靠，铁船？？？ 不是，船…… 这东西，还能用铁造的？？？？ 这…… 这岂不是开玩笑吗。 这一瞬间，李二这群人才是真的感觉见了鬼了。 铁船……这怎么可能？！ …… 这两个字一出现，李二和魏征这群人就直接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脸了。 岂止是见了鬼，这简直是见了妖怪了。 铁那玩意能造船？？？ “不……” 李二忍不住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盛，“天下怎么会有铁船这种东西？” “船只能浮在水面上，不是因为木头能浮在水面上吗？铁遇水即沉，这能造船？？？？” 这个道理，可以说是天下人都没有不明白的了。 不仅是李二，一旁的魏征等人，便是外面杭州城，乃至天下所有州郡中的小孩子，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铁船…… 铁，能造船？？ 第579章 浮力原理！ 这个无比奇异，甚至可以说是诡异，乃至无比惊悚的词，直接给李二等人整懵逼了。 甚至比起之前见到蒸汽机时的感觉，还要惊人。 铁怎么能造船…… 这个无比明显的事实摆在这，可李盛口中…… 却是满不在乎的说出了这个可能性。 不过…… 李二这么一提，李盛却是诡异的一笑。 “嘿嘿，你们以为……铁不能造船？你们真这么想？” “既然这样……那好吧，你们过来看看。” 这么说着，李盛拿起桌上两个瓷水杯，直接起身，向房间一边走去。 那是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李二知道，乃是这“国际大酒店”中的特别设置。 在这“国际大酒店”之中，所有的客房都是成套的，有会客的厅堂，有专门睡觉的卧室，还有就是这如厕洗浴的房间。 李盛…… 这是要去洗澡？ 洗澡拿杯子干什么…… 还拿俩。 这是要干啥？ 不过李盛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李二和魏征等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倒也跟了上去。 于是不一会的功夫过去…… 众人跟着李二，走进了这栋“国际大酒店”的洗手间之中。 接着，就看到李盛正在浴池旁边“放水”。 放水的意思，当然不是那啥，而是这栋大酒店，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其中的用水，不必像一般的旅店一般要到院子里的水井去打水，而是在顶楼修建了专门的水仓，在室内摇动机括，直接从楼顶放水。 随摇随用，最为便利。 当然，这凉水是免费的，至于热水，则另有收费，目前这栋“大酒店”也只在傍晚开放热水使用，到次日早晨停用，并且需要额外的收费。 这额外的收费，李二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计算，不过这用水的方式，李二就只能说真是叹为观止了。 说来，李二也好，魏征也好，让这群人感到最为奇特的地方，是这个地方的简朴和奢侈。 说简朴，是因为…… 在这武媚娘都说是最高规格，即便连陛下来住都必定满意的“大酒店”之中，却看不到任何雕梁画栋，镶金嵌银之类的东西。 所有的东西，线条都极为简练，充满着和外间的工业区一般的干净利落之感。 只是干净利落归干净利落，但李二等人却也不由得犯嘀咕……这地方说干净利落，却也不免就失于简朴。 若是寻常客人入住那自然是好评如潮，这个即便他们位高权重也都是承认。但用来招待王公入住，却就显得太素了。 可要说这“大酒店”真的多简朴，却也就未必，比如这“楼顶供水”这事……就很有魏晋时期世家大族的内味了。 这种奇怪而矛盾的味道，无时无刻不让李二感觉…… 这片工业区，竟然整个，就像是一个新的世界一般…… 一个完整的，新的世界！ 不过胡思乱想之中，李盛也开口了。 “诸位看好了啊。首先……” 李盛将其中一个瓷杯，直接往一旁的墙壁一磕—— 啪！ 一声脆响，瓷杯直接磕破。 顿时落了满地的瓷片，李盛手中也只剩下一个碎片。 这场面直接给李二看呆了，这是干啥呢这是？ 李二身后的长孙皇后则是眉头一皱，满脸的担忧……这孩子，仗着武艺高强，也太托大了吧，这一个不小心，还不得把手给划破了。 不过正要出言训斥，李盛忽然来到浴缸旁，将手中的瓷杯碎片…… 给丢了进去。 李二等人顺着李盛的手一看， 那瓷片一离开李盛的手，立刻就从盛满水的浴缸中沉了下去。 “这……” 李二有些懵逼。 这是什么意思？盛儿在表达什么…… 李盛不言其他，直接道，“好了，老李，这下你们可都看见了，这瓷杯的材质和钢铁一样，也是遇水即沉，对吧？” “但是呢……” 紧接着，李盛就将手中另一个完好的瓷杯，放进了水中。 接着…… 理性的说，应该算是习以为常，但此刻却显得无比猎奇的一幕出现了…… 瓷杯漂浮在了水面上！ 看到这一幕，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顿时就傻眼了　。 众人满脸骇然，胸腔中仿佛怒涛一般心脏狂跳不止。 他们，明白李盛要说什么了。 李二满脸骇然的看向李盛， “这……这难道……” 李盛这才拍了拍手，看着李二等人，淡淡一笑。 “所以了……其实事情的原委，也很简单，背后……无非，便是一个浮力原理。” “浮力原理？” 这下子，李二魏征等人…… 心中坚不可摧的信念，直接动摇了。 在他们眼中，铁不能浮于水，则绝不可造成船，这个千百年来固化的思想钢印，这下直接动摇了。 但相应的…… 这个“浮力原理”，又是何物？ 难道…… 难道，又是一个“科学原理”？ 一想到这四个字，李二瞬间就激动了。 这科学原理，可是造出无数好东西的极品好东西，可以说是好东西的祖宗也不为过了。 现在……又有一道新的“科学原理”，这次来杭州…… 真特么的没白来！ 李二魏征等人满脸兴奋，这么想着，李盛也开始讲述这个浮力原理了。 接着，李盛将浴缸放满了水，想了想，接着开始呼叫伙计…… “给我拿个小点的桶过来！” 李盛这么一呼喝，在门外等候召唤的伙计顿时行动，一边在走廊中穿梭一边还嘀嘀咕咕， “咱这圣侯咋突然要用桶子？” “不会是圣侯要提桶跑路了吧……这可不行啊，圣侯走了，这伙食还能不能保持哦……” …… 李盛将木桶放下，脸色有些发青的转头，看向李二等人。 “好了，老李，我这都演示第三遍了。要是你们再听不明白……” 说到这，李盛的脸色已经是有些发青…… 被李盛这么盯着一阵看，李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 等人，都不由得满脸涨红，神色尴尬的挠起了后脑勺。 玛德，真没想到，这次又是跟之前一样…… 这科学原理，啥都好，就是太深奥了…… 大伙压根就听不明白，不明白啊…… 第580章 科学原理还怕泄露？ 李二，魏征等人听的如痴如醉，李盛所讲的这些东西…… 和他们之前所听到的，都是一个感觉： 精密，而且神妙！ 神妙，而且精密！ 逻辑推理严丝合缝，其复杂性让人望而生畏，但其精妙处却又叫人拍案叫绝。 不过…… 遗憾的是，李二和魏征等人努力听了半天，也就听明白了一部分， 实验和论证的每个环节，都能听得懂， 但合在一处，却又叫人……虽然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李二等人满脸兴奋，尽管被李盛神色不善的盯着，不过还是说道…… “呃……公子，这个东西，能不能……就是说，那个，能不能写下来？在纸张给咱哥几个？” “呃……” 李二满脸不好意思的笑着， “公子讲道说的不错，不过……在下这个，虽然听懂了，但是……但没有完全听懂，所以……”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 李二说的这话，李盛一听就明白了，这些话自己可是太熟了。 反正上课的时候就是这样，老师突然叫你起来问你听懂没，这个时候…… 实际上讲台那种位置和视野，老师如果抓谁的典型，基本都不可能有冤枉的，于是回答通常也就是，“听懂了，但没完全听懂……” 翻译过来就是，完全，没有听懂…… 不过对于李二说的这个要求，李盛也没拒绝，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要想复习了解一下，可以去城西书院那里看看，应该是能借到书的，要买的话也不贵。” “……我想想，大概一本书的话，二十来文吧。不过你们自己买的时候要稍微注意下，科学原理部分，都是收录在物理化学这两册，至于其中的数理原理部分，则是在数学当中……就是了。” “这样能明白了不？” 李盛是没好气的问道， 而听闻李盛刚才所说的话，李二和魏征等人，则是呆滞的面面相觑一眼，那一瞬间真是满眼睛都是戏。 接着…… 李二有些紧张的搓着手，又再次兴奋的看着李盛， “这些书中……所讲的‘科学原理’，应该不是全部吧？” “就……没有什么秘籍一类的吗？” 说起这个事，　李二也十分紧张。 要知道，这些科学原理可是让大唐如今的国力，一夜之间突飞猛进的关键。 这其中奥秘，只怕够呛……能写到公开的书籍里啊。 你看这，这“科学原理”还分为物理化学，以及数学原理。 不同的部分之间，甚至还专门是分成了两个科目来写，足以说明其机密性。 不过接着李盛说了一句让李二十分吃惊的话。 “全本？……还秘籍？老李你开什么玩笑。” “教科书就是最全的，要是不全，我能拿去给小孩子看？你这玩笑开的，太离谱了。”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魏征等人瞬间就呆住了。 脸色一下纷纷变得苍白。 我靠…… 这些科学原理，居然全都写进书院的教科书里了？！ 那这……这岂不是会泄露出去吗？？ …… 李二等人也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情况。 这还真不是他们胡思乱想杞人忧天，而是真的发生过这样的危险。 在之前…… 当初突厥人第一波进犯中原的时候，李靖曾经带着十万大军出征。 当时那次出征，本来呢…… 准备的十分周全，并且按照当时的实质军力对比，胜利应该没有太多的悬念才对。李二终究是开国之君，并且还是自古所有开国之君中最能打的一个，也是瓦岗寨一票如云的谋士和如雨的猛将里最能打的一个。 他能点头，就不可能对胜负心无逼数。 但…… 最后的结果却叫人瞠目结舌，李靖中伏，兵败失去联系…… 突厥大军直接南下，大量的汉人疆土受到荼毒。 这惨烈的结果，让李二震惊的晕头眩目……的同时，心中也是极为纳罕，怎么会这样？…… 李靖是宿将，什么是宿将？ 古代的大人物，名号的添加是极为谨慎的，尤其是大唐，尤其是这一年的大唐。 这是唐初。 对于一个帝国来说，名爵即是羽毛，即是一切的羽毛也是终极的羽毛。没有名爵则没有规矩，没有规矩……又怎么会有“帝国”？ 宿将这个象征着绝对可靠和绝对牛逼的，荣誉极大的字眼，就更不是随便叫的。 结果这…… 尴尬。 很特么尴尬！ 李二回想当时的紧张，依然感觉人都快麻了。 毕竟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战败……这是历史最残酷的地方——如果你打不赢，那你怎么自辩都是扯淡。 可是……李靖，作为宿将，带着十万武装到极致的汉人战士，怎么可能会打不赢…… 当时消息传回长安，困扰李二的除了紧急的事态，就是这个奇怪的问题。 思来想去…… 李二还是摇了摇头。 这事情不对。 既然不对，那么问题就来了。 哪里不对？ 是李靖突然拉了，还是汉人将士拉了……都不是吧…… 接到消息的一瞬间，李二脑子里就真涌起了这么多问号，连篇累牍如山如海满脑子的问号。 而直到接到消息之后的几秒钟，李二才读到了第二条震撼的消息。 捏麻麻的，突厥人也有手雷！ 这个震撼的消息真的是震撼李二一百年—— 会不会真到百年之后，也说不定，但起码，是一直持续着，没有消失。 起码，持续到了这一刻。 有内鬼，有内奸……泄露了手雷的工艺，或者干脆直接资敌，送了手雷给敌人。 如果不是这样，手雷这种明显只有中原汉人才玩得转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突厥人手中。 尽管这件事，至今还没能查出结果，还在调查当中，但李二一直印象深刻。 也是因为至今都没有查出结果，李二始终对“科学原理”的泄露，有着极大的恐惧和担忧。 不过…… 李二这么表露了自己的担忧之后。 紧接着，李盛却是说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结论。 “你在说什么哦，泄露？科学原理还怕泄露的，真是。” 第581章 这不就是圣人行为吗？ 李盛满不在乎的这么一说。 那语气，那神态…… 直接就给李二整懵逼了，我靠…… 这都不算大事，还有什么大事？ 小老弟，这玩意可不兴泄露给突厥人啊！ 一瞬间大惊失色，当即急忙道，“公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是泄露给突厥人，那我大唐不是完蛋吗？” 李二忍不住这么一说，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都满脸惊愕的看着李盛。 李二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泄露都无所谓，玩笑开大了吧…… 不过李盛却是直接不屑的一笑。 “完蛋？” “呵呵，你们才是真的想多了。” “我不说别的，就问你们一件事……这些物理化学科目，就算交给突厥人，他们能看明白吗？” 被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魏征……等人，就忍不住愣住了。 “呃……” “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思维卡壳了。 本来呢，按照他们的认知，观念…… 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但……话要这么说，却是怎么看都站不住脚的样子。 因为刚才…… 大家哥几个，还真就没听懂…… 主要是什么呢，李二也好，魏征也好，给自己编的人物设定是长安读过书的富商。 这么一个群体，也算是大唐的知识分子了吧，这都整不懂，那…… 仔细想想，突厥人……或许也是真的弄不懂？ 可是不对啊…… 既然这样，那突厥人怎么会持有那些东西的？ 手雷，地雷…… 这可是大唐的不传之秘，他们又是如何掌握的？ 这一下真是给李二，魏征这群人难住了。 不过…… 李盛见他们面有难色，却是笑道， “老李，老魏，老杜，还有老方……你们几个担心异族之人得到力量，大唐边疆不保，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们，说真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可能避免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任何东西只要出现在世上，并且确实是好东西，那总是会流传出去的。” 李盛说完。 李二，魏征等人……面色就逐渐暗淡下来。 李盛说的东西，且不论是否真的有用，但的确是真的，也的确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这可咋整呢…… 一叹气，李二就不由得忧虑起来。 现在这事还真是麻烦了，这可咋办呢…… 不过李盛没有说话说一半，他也不是说话说一半的人。 接着就开口道， “这种事，横竖都是会发生的。当年商君变法，孙子兵法。这些东西，难道满意就能读得懂吗？可现在他们都会这一套了。” “可现在……神州亡了吗？也没有吧。” 李二顿时愣住。 “所以说，这种事……堵不如疏。” “老李你真正要做的，还是相信大唐的后来人，在才智积累这件事上……在勤奋勇敢这些品质上，不会输给外邦的异族！” …… 李盛说完。 李二顿时惊呆了。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也同时惊呆了。 这一瞬间…… 他们全都明白了，为何…… 平日里，李盛向来是看淡名利的野人散仙气质，但却会跑到长安，创办一所书院。 这其中……竟有如此深意？ 这岂止是深谋远虑，这完全就是功在千秋万古啊。 这不就是圣人行为吗？？ 李二这下彻底惊了…… 这天，又和李盛吃了个饭，谈天说地。 尽管一直还是有说有笑，但李二的脑海中却是始终盘旋着这些念头。 是了…… 谋事，终究不还是在人？ 不管什么科学原理……既然是精密神妙的好东西，那就必然难以消化。 要消化难以消化的好东西，就得付出足够多的努力，足够多的耐心，勤劳，和自律。 而论到耐心和勤劳，外邦蛮族的孩童，又岂能与神州的孩子们相比。 换句话说…… 晚饭散场，李二等人将要和李盛分道，即将回归长安的一刻。 李二忽然明白了。 “我知道了……换言之……” “要保全神州未来千秋气数……靠的，从来不是那些兵器，而是人？” 这突如其来的感叹，直接让一旁的魏征等人，还有长孙皇后都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说起国家大计了？ 而就在这时，李盛却毫无障碍，不假思索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错。而作为长辈，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苦了谁不能苦孩子，穷什么不能穷教育！” …… 数日后。 甘露殿中！ 李二望着书桌旁的屏风，怔怔出神。 面前的房玄龄，长孙无忌正在禀报最近的夏季农业情况。 毕竟夏季即是雨季，各地有无洪涝灾害，作为陛下自然是要随时过问的。 过去李二每次听这些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没有精神也会硬打起精神。 但是这一刻，却是不由自主的走了神。 “陛下？” “陛下？怎么了？” 见李二突然走神，长孙无忌忍不住出口询问。 李二这才缓缓转过头来…… 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没什么……”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恼？” 房玄龄看出李二似乎心不在焉，忍不住出言问了一问。 李二闻言，摇摇头，再次叹息了一声。 “倒也没有什么烦恼，朕能有什么烦恼？” “不过……朕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要给整个大唐的孩童全部安排蒙学，这需要花多少钱？” 李二突然问起了完全无关之事，而且原本看起来有些走神的双目，顿时放出光芒来。 被他这么一问，房玄龄顿时呆住了，我靠，陛下这表情有点吓人啊…… 不过这个事，自己还真知道，也知道李二在想什么…… 正想着怎么措辞，一边的长孙无忌已经惊恐的叫起来了。 “陛下，这……这可如何使得？” “什么如何使得？” 见长孙无忌这幅反应，李二顿时就不爽了，“朕这是为了神州百代千秋的气运，这有什么使不得？” “可是……陛下，这花费，恐怕十分巨大啊。” 长孙无忌哪里知道李二的想法，此刻脸色又是尴尬，又是紧张！ 第582章 这鱼…也能养殖？ 这不是长孙无忌有意的反对李二，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还真不是大家伙君臣一起拍个脑袋就能决定的。 如果财务上不允许，那事情根本就办不成……说来又有什么用？ 徒然折损李二自己的威信而已。 不过见李二脸色始终不善，长孙无忌也是有点害怕，于是老老实实的，也给李二算了一笔。 “陛下，如今我大唐国泰民安，百姓之中，识字者百已有五……” 说到这里，李二就不禁皱了皱眉头。 玛德，百分之五的人识字，百姓里面有五个姓，这不就是五姓七望那伙人吗？ 简直是……真想让朕被狗世家气晕是吧。 长孙无忌不明白李二为什么突然又黑了脸，不过说话更小心了，“而这还是大唐建立之后，咱们一番努力治理之后才有的。” “若是换做早些时候，别说是读书识字了，便是谋生都难……” “如今，其实也没好到哪去。虽说有了土豆，还有红薯……不过去年的丰收，也只是给了百姓一个定心丸，又让许多世家大族不敢囤积粮食，只能出售以免价格暴跌，算是变相的改善了百姓生活。可是……” “即便如此，土豆和红薯的功效，依然是要长远时间才会体现的。如今来说，百姓的生活，虽然比过去提升了一些，但并没有那么显著。”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农户家中……孩童都并非仅仅是孩童，也是要帮着爷娘做活的，否则生计便不易维持。” “如今大唐，各地还有不少地方遭受了虫灾，虽说粮食减产不多，但民间所养的牛羊，也有不少失去了草料，折损不少……” “若是强制推广蒙学……” 长孙无忌露出一个艰难的脸色，“即便真能找到那许多先生，也难让百姓真的腾出精力，让孩童就读。最后……只怕落实下去的情况，并不会十分乐观啊。” …… 长孙无忌这一番阐述，李二…… 虽然面目还是有些不悦，但却也点了点头，认可了长孙无忌说的话。 一旁的房玄龄本来打算说些什么，不过…… 听完长孙无忌说的，便也低下了头，没有多说。 长孙无忌所说的这些，和他心中所想倒也差不多，其实事情就是这样。 没那个条件，如之奈何？ 不过房玄龄还在踌躇，毕竟自己是真的听过殿下李盛讲述的那一通道理，也明白……这个事，属于大唐的重大利益，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必须去做，不得不做的事情。 尽管难关重重，但真要说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努力去推进的。 房玄龄正在苦思，便在此时，李二忽然开口说道。 “这件事，好吧，朕也不急。不过……” “既然主要问题是饮食大事，这教育又是千秋之计，既然这样，那就先办鱼虾之事。” “鱼虾之事？” 长孙无忌闻言一怔，鱼虾？ 这……跟文教之功，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啊…… 不过此时，房玄龄却是忍不住双眼一亮，脸上露出微笑来。 “陛下既有此意，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呵呵，正是如此。文教之业一时半会不可得，不过……” “圣乡侯已经说过，孩童在出生到三岁之时，要尽可能多吃鱼肉蛋奶。这其他几样咱们置办不起，毕竟驯养奶牛也好，大规模养猪也罢……” 李二摇了摇头，但神色却不见低落。 “目前都尚不可得。不过，其他的部分，咱们还是能想想办法的。” “养鸡这事，百姓自会尽力而为，咱们暂时不必多参与。但鱼虾，这总能办一办了吧？” 李二这话直接说的长孙无忌满脸疑惑，直接没整明白李二在说啥…… 不过接着，他还是弄懂了。 房玄龄直接一个微笑，接着便给长孙无忌说起了养鱼之事。 长孙无忌一听，这直接就懵逼了。 刚才他和李二说起，这一年的初夏时节…… 大唐有不少地方，遭遇了不大不小的一场虫灾。 出现虫灾，粮食受损倒也没那么严重，毕竟百姓也不是种下了粮食就不管了。 但相应的，却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去保护野草野花，这么一来，牛羊猪就没了私聊。 也是因此，这段时日大唐不少地方，肉食价格忽然有些下跌。 这实际上就是意识到家中牲畜无法再养下去的农户们，在含泪宰杀贩卖。 这也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今天出现在甘露殿的主要原因，其实主要就是跟李二回报这个事的。 长孙无忌会来汇报这事，就不可能不懂民生。 因此…… 听到房玄龄的讲述，那两个字，直接就懵逼了。 “这鱼……也能养殖？？？” 长孙无忌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真是活迷糊了。 鱼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养殖？？？ “养鱼……这鱼就算是养起来，难道不会跑吗？这……这不可能吧？” 在古代，不像现代有各种工程机械。 农村只要有水源的地方，承包下来租台挖掘机就能整个鱼塘出来。 但这是在唐代。 唐代，哪来的挖掘机？ 百姓要像现代的农民一样开辟鱼塘，那绝对是个大工程。 事实上，别说是挖鱼塘了，就只说挖一些灌溉用的沟渠，都是绝对的大工程。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 一说起养鱼这件事，李二和魏征等人包括房玄龄当时，还有长孙无忌现在，才会这么惊愕。 而李盛的回答，也是直接在河湖之中养鱼的方案——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鱼塘这种东西。 因而此刻，才直接让长孙无忌震惊了。 河里的鱼，还能养殖？？ 不过…… 接着，房玄龄也和长孙无忌讲解了一番方案。 李二满脸微笑，甘露殿中人语声声。 一会功夫过去…… 最终，长孙无忌嘴巴越张越大，最后直接在脸上，停留成了一个无比夸张的大洞。 玛德，牛逼了…… 听完房玄龄的讲述，长孙无忌是真的震惊了，内心之中，就只有这一个感觉。 太秀了！ 而接着…… 长孙无忌也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深吸一口气道…… “那这渔网，还有水草……” 第583章 地理级别的知识量！ 房玄龄所说的计策，长孙无忌都快听傻了。 这养鱼之策，乍一听离奇。 但这么精密细致的方案，长孙无忌怎会听不明白，这多半是真有其事！ 而且…… 虽然听不明白，但想想自己刚才的震撼程度，也知道这方案听上去，是非常厉害的样子。 这么看来，那结论就简单了。 这养鱼之术，绝不像是房玄龄轻描淡写的说的这么简单，这分明是大有文章，而且也毫无疑问的…… 还就那个大有可为啊！ 长孙无忌兴奋的满面红光，当即转头看向李二， “陛下，玄龄兄这养鱼之术……” “看来极为厉害啊，我们何不这就开始试行之？” 想了想，长孙无忌又激动的想到一个问题， “就是不知这水草该选择何等样品种，这大网又该如何编织法？” “嘶……” “民间恐怕并无此等奇术可做参考……” 想到这，长孙无忌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说来还真不是个小问题。 毕竟…… 看起来，这个养鱼之术中，首先大型的渔网，这一看就是不可或缺的。 必须解决！ 不解决肯定不行。 而水草的种类，很明显也有十分的说道。 如果品种不对，那么也不足以将水中鱼儿养肥，这“养鱼”又谈何说起。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问题也来了。 这水草的品种，又如何确定，如何寻找…… 长孙无忌起初的兴奋过后，很快想到了这些问题，而且越想越是觉得，这事真挺麻烦。 如果这两回问题解决不了，那这养鱼之术……不就是扯淡吗。 摇摇头思索了起来，很快…… 长孙无忌的眉头，越皱越深，面色也开始十分焦虑。 这事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啊。 不过就在此时…… 一旁的李二，忽然微微一笑。 “这两件事，辅机你就不必担忧了。” “啊？” 长孙无忌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还在沉思中，顿时一下抬起头来，有点懵逼的看着李二，“这……这想来是极为要紧之事，岂能不必担忧？” 这个养鱼之术，若是真能成功，那岂止是一道政绩，这完全是功德啊。 百姓会立生祠牌坊的！ 不过要是搞不成，那就尴尬了，浪费一笔国库开销不说，搞不好还被百姓笑话，这简直是成何体统。 不过长孙无忌这边紧张，李二却依旧满脸悠然的微笑。 这个微笑长孙无忌看见，顿时愣了一愣…… 我擦，莫非…… 陛下有什么办法不成？ 可是…… 思来想去，这其中似乎也……没什么文章可做啊。 无论是特大的渔网还是特殊的水草，这明显都不是说搞定就能搞定，搞不定可以绕过去的事情。 但是接着，李二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房玄龄。 二人相顾大笑！ 这一笑，长孙无忌顿时有些懵逼， 我靠，这两个家伙不会是武夫脾气上来了，打算强行搞这项目吧。 这考验的是文治水平，不是武德丰沛啊陛下…… 长孙无忌一拱手，正要再说，接着却见房玄龄伸出手，在自己的肩上拍了拍，笑道， “这两者，辅机兄所虑并无问题，的确是大问题。不过……辅机兄，此番却又未免多虑，此事……嘿嘿，咱们大唐有天佑，一点小事还能搞不定不成。” 长孙无忌一怔，这话听着…… 呃，倒是的确有道理，而且叫人安心……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不对。 因为这个事，不是依然没有解决吗？ 但长孙无忌正要再问，却见房玄龄紧接着，就一拱手，说起了大型渔网的编织之法，和水草的品种选择。 很快，房玄龄阐述完。 长孙无忌就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房玄龄，“玄龄兄，你……” “你还会这一手？” 这场面直接给长孙无忌整晕了，我靠…… 这事情说来简单，可仔细想想，不可能这么简单。 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水里的鱼儿爱吃什么水草？？？ 这分明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级别的知识量！ 这么一想，房玄龄的学识就非常恐怖了。 长孙无忌简直刮目相看，暗中不住的暗骂，我靠以前……以前真没发现，这房玄龄老哥还有这本事…… 牛逼了！ 不过接着…… 长孙无忌正打算问问下一步呢，那大网……这玩意也得解决吧。 不过接着，房玄龄却说了个惊人的情况。 “……至于大网的解决之策，纺织机关的设计图纸，正在运输途中，不日即会抵达长安。” 李二闻言有些意外，不过也并不多意外，愣了一下便欣然微笑的点了点头。 看来，盛儿果然什么都想到了…… 什么特娘的天佑大唐，这不都是人为啊。 不过想想盛儿这小子，或许真是上苍所派的神仙，李二很快倒也释然。 那就还是天佑大唐，嘿嘿嘿…… 不过就在李二心情大悦之时，长孙无忌却是忍不住懵逼了。 好家伙…… 这俩人怎么…… 不由看向房玄龄，“玄龄兄，这……这图纸正在路上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想起房玄龄老家并不在长安附近，一寻思，总觉得这里面怕是……戏里有戏啊…… “呃……嘿嘿嘿，辅机何必这么惊诧，这编织大网的机器，在下又弄不出来。至于这鱼儿爱吃什么水草，更非在下所能知……嘿嘿嘿……” 房玄龄说着说着，不由得心虚的眼神乱飘。 直到这一刻…… 长孙无忌才突然明白了。 好家伙，这玩意…… “……搞了半天，这养鱼之术……原来并非玄龄你所创？？” …… 猛地被长孙无忌品出底细，一口说破，房玄龄脸色顿时涨红。 不过毕竟年纪大了，这心态也不是一般的好。 脸色虽然涨红，但依旧淡定的点点头道， “那是自然！” “这养鱼之术，还真就不是在下所创！” 房玄龄说这话，是相当于认怂，但依然是底气十足的语气，仿佛是在炫耀一般…… 长孙无忌直接麻了，好家伙这老油条确实牛逼，光这脸皮就比自己个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么一寻思，长孙无忌猛地想起来了…… 第584章 这岂不就和耕牛一样吗？ 意识到了那个名字，那个爵号…… 长孙无忌直接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惊骇的看着房玄龄，又惊骇的看了看李二，目光在这两人之间不断来回徘徊。 那意思十分明确…… 长孙无忌是万万没有想到…… 那人，竟然连鱼，都有办法饲养…… 而且不是什么神神道道的障眼法，这可是实实在在能让百姓多一条糊口途径的养鱼术。 就这本事，我靠…… 这一刻，长孙无忌只觉得越想越是心惊。 玛德，大唐这是……真出神仙了…… 三人很快议定了养鱼之术。 不过李二并未立刻选择回寝宫休息，而是接着在书案上发起呆来，怔怔出神…… 此时房玄龄已经离开，长孙无忌也出了宫，风风火火去赚这笔政绩去了。 但李二此时……尽管已经处理完了手头的奏疏。 可是心情，依然难以平复下来。 养鱼这终究是小术，大唐也不可能靠这个真正壮大。 真正能壮大大唐的，始终是…… 过去，李二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科举能让天下太平下来，停息纷争。 但究竟，如何才能让大唐真正强盛起来，恢复汉唐荣光，这却是另一个复杂宏大的问题。 当然，目前的局面并不算差。 经历了南北朝的乱世，人口大幅下降。但没良心的往好处想的话，人口大幅减少，也意味着人均耕地实际上大幅增加了。 这种时候只要自己能将这个神州稳定下来，盛世就是唾手可得的。 当初李二也是误到了这一点，才会在造反干碎隋炀帝之后，用更加全面、周密、完善的手法，重启了隋炀帝的政策。 无非是修建运河，变成了整军经武，而且最关键的科举制度也重启了。 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办，这却依然是个问题。 当初所预见的盛世，的确也算得上是盛世。 毕竟人口缩小到汉朝巅峰的几分之一，也就意味着人均耕地达到了数倍，以神州汉民历来的勤劳，迅速富裕起来不是太意外的结果。 但是现在…… 自打李盛出现。 李二得到了一系列的巨大助力，将这个盛世的必备条件准备齐全。 比如，边患的消灭，比如，农具、种子的改进…… 比如，科举的重启，比如，廉价纸张、笔墨的推广…… 如此种种出现， 条件自然是齐全了，过去古人所谈论的那种盛世，已经是即将到来，无须怀疑的事情。 但也是与李盛重逢之后…… 李二也渐渐的意识到，在过去…… 古人所说的那种盛世，不过是稀松平常而已。 真正的盛世…… 不说别的，单说这土豆和红薯，这两样东西一旦最终推广完成。 那么整个大唐的粮食产量，就会达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这盛世，岂是古代那种盛世可比的？ 甚至连汉代的疆土荣光，也不过是真正的天下之下，一鳞半爪而已。 海外那无尽的资源，广袤无比的疆土，这又岂能是眼下这片伪天下可以比拟的。 可是这一切，又要如何达到…… 当年因为没能想出科举制来缓和内卷问题，汉代沉没。现在新的世界来了，这又该如何去把握…… 李二心中，最近这好几个月之中，都是一片乱麻。 不过在杭州之行以后，李二的心中，倒也渐渐有了思路。 蒸汽机！ 有一说一，至今为止…… 李盛手中所制作出的各种奇异之宝，如手雷、座钟等物，都给了李二极大的震撼。 无论是精细程度，还是新奇程度，又或者是功效的强大程度，都有让李二直接刷新三观的程度。 别的不说，就说这手雷—— 如果这东西，不是大唐率先制成，而是突厥人先想出来的。 那么渭水之畔当天…… 自己恐怕根本不可能那么淡定的和突厥人签休战盟约，毕竟对方有这种鬼东西，那自己想赖账翻脸反打，恐怕就是根本不可能完成…… 可想而知这手雷的威力如何。 但即便是手雷…… 给李二的震撼，依然不如蒸汽机巨大。 尽管李盛没有提…… 但李二回到长安之后这段时日，心中却是日夜不断的忍不住的猜想。 这蒸汽机……既然能用于推动船舶……那换个角度说，能不能用来干别的事情？ 毕竟这东西…… 和其他的各种机关奇物相比，最为特殊之处，便是取代人力。而且同时，又不似以帆乘风那般难以控制，这东西启动停止，运作方向，那是完全凭掌舵之人决定的，如臂使指。 这岂不就和耕牛一样吗？ 李二可太清楚耕牛对于百姓的重要性了，否则制定唐律也不会将杀死耕牛定为重罪。 因为一个成年汉子，耕地的能力为一，那么加上一头耕牛，最起码也有个三以上。 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有了耕牛，一家农户直接增添三个男丁的劳力—— 最重要的是，如果农户百姓之家因为种种天灾人祸失去了男丁，那么有一头耕牛在，也不失为一种保障，这家人始终是能继续耕作的。 这也是耕牛另一个巨大的价值，它是一种变相的社会保险机制。 而现在有了蒸汽机，事情就更加不同了…… 李二一面思索之间，一面命内侍出去传了杜如晦、魏征，顺便将刚刚离开的房玄龄叫了回来。 此时…… 李二正在苦苦思索之间，忽听得甘露殿外一阵脚步声。 李二接着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很快……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三个天策府老臣，心腹核心部属到来。 见面一礼，接着互望一眼，随后都好奇的看着李二。 魏征行了一礼，好奇道，“陛下深夜传唤，不知有何事吩咐？” “嗯……事情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朕有一个想法，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想法？” 魏征闻言一怔，接着三人再次对视一眼。 李二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不过三人却是留上了心。 这都深夜了，陛下突然有了什么念头，明显不可能是小事啊。 接着，就听李二郑重问道， “如果朕……叫你们在长安督办，复制一台蒸汽机，你们……可能做到？” 第585章 找殿下要图纸？ 李二这话一问。 魏征等人顿时就怔住了。 “陛下，您说的蒸汽机……这可是在殿下那边见过的蒸汽机？” “不错，正是！” …… 李二冷不丁提到蒸汽机这个词，魏征等人都是瞬间就心中一凛。 蒸汽机这玩意可是殿下手中的大杀器，连殿下对待起来也无比严肃的事情，显然价值巨大，绝不可等闲视之。 不过话是这么说，另一方来讲…… 李二提的这个要求，也是多少有点离谱了…… 魏征尴尬的赔笑道，“陛下你也知道，咱们这个脑子，比起殿下，那就是正经的云泥之别……让我等复制一个出来……” 听魏征直接表示太难，李二脸色直接就拉了。 玛德，难道朕不知道你们比我家盛儿笨吗。 朕还知道朕自己也比盛儿笨呢！ 这又没叫你们自己造一个出来，不过是…… 李二皱起了眉，“不过是复制而已，有那么难吗？” “可是……” 被李二这么一说，魏征一瞬间更尴尬了。 啊这，道理大家都懂，听起来好像确实简单，可是…… “这个……” 魏征直接语塞…… “这个，天色已晚……” 杜如晦顾左右而言他…… “陛下，咱们毕竟……” 房玄龄干脆满脸苦笑。 李二直接无语了，吸了口气接着才道， “好吧，那朕就直接不要这张老脸了，直接再问盛儿要一份图纸来！” “有了图纸……” 说到这，李二两眼都虚了起来， “你们总该有办法了吧？” …… 李二的任务，本来基本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 魏征等人都不禁愣了一下。 “找殿下要图纸？” 如果是这样…… 魏征和杜如晦房玄龄这几人都是天策府老人，毕竟也不是白混的，这么想想，那似乎还真可以一试。 李二点了点头。 “不错，朕直接找大皇子要一份图纸来。就着图纸，你们可能给朕弄一台出来？” 魏征等人相顾一眼，这次都是陷入了沉思，仔细思考可行性。 最后思索了半天…… 三人之中，杜如晦终于缓缓道，“若用造手雷的顶尖工匠出马，未必不可！” 被杜如晦这么一说，还在思索的魏征、杜如晦也瞬间明白过来。 是了，造手雷的那批工匠。 这部分工匠，原本最初造手雷的时候，就是李二出重金，由杜如晦亲自督办，从举国各地招募来的顶尖工匠。 现在手雷工厂运营了一年多，这些工匠的手艺智慧只有更强。 如果能用这部分人马，那么…… 按照图纸，仿制一台蒸汽机出来，似乎也就真没什么难的了！ 当然，组装方面或许还是会有一定难度。 不过既然能跟着图纸来做，有这么一个东西把握方向，多花点功夫，那么事情或许也就未必那么难了…… 当然，实在不会的话，大不了偷偷去一趟城西书院，或者灵州…… 这么想着，房玄龄和杜如晦都不由鬼头鬼脸的偷看了魏征一眼，搞得魏征浑身不自在，还以为是啥情况呢。 不过接着，李二再次问了众人一遍。 这一次，魏征等人，还真就点了点头。 李二见众人终于点头，双眼一下睁大，精光四射。 口中突然松了口气，整个人却又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既是松了口气又是兴奋了起来，这奇异的状态搞得魏征等人都有些害怕。 这表情，咋看着这么魔怔…… 并且这整件事，众人虽说是应允了仿制的事，不过…… 这有什么用，依然是一头雾水。 这蒸汽机不是那啥的么…… “陛下？” 魏征小声道，“这蒸汽机不是海中船用之物么，为何我等要造这个……” 这也不光是魏征的疑惑，一旁的杜如晦，房玄龄也十分诧异。 见这几人这表情， 李二的神色一敛，但接着却是微笑道， “因为朕，想到了一件事。” “你们说……” “这蒸汽机，可以用来推动船只。” “那要是换个尺寸，换个地方……是不是也能用来耕田，犁地？” …… 李二这个问题，瞬间就将魏征等人问住了。 几人同时傻眼…… 这个角度看问题，可太刁钻了。 可以在海里用，船上用，怎么就不能在陆地上用？ 大伙认为这东西是船用，并且下意识的以为这只能船用…… 不过，是因为那巨大的尺寸。 如果不是安装在船上，那还能安装在哪？ 可是被李二这么一说…… 事情就变得无比刺激了。 只能在船上用是因为尺寸巨大，那咱们改造点小的不就行了？ ！！！ 这一瞬间，魏征等人头皮就麻了。 殿下那大船，大伙已经看过。 不客气的说，那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史上第一大船。 而这蒸汽机，连这么大的船都能推动…… 用来拉犁，又有什么难的？ 尽管具体该怎么做，魏征等人也想不出来。 但是李二这个思路却是猛地提醒了他们。 即便思路暂时没有，但…… 直觉却告诉自己，这个事是可行的！ 至少，是绝对有可能成功的！ 这么一看，那事情就非常恐怖了。 中原这地方，要养这么多百姓生计，没有条件保持牧场来养牛羊。 尽管耕牛是极为重要的民生资源，说是神州的经济支柱也不为过。 但是因为上述原因，至今却始终数目不多，实际上依然是一种十分奢侈的东西。 许多百姓家里，是根本置办不起耕牛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 人类堂堂万物灵长，何至于宰杀一头牛来吃，就要用重罪处罚杜绝之？ 实在是没办法！ 但是…… 如果李二这个思路最终真是可行的。 那么届时…… 大唐的未来，前途就是真的不可限量了。 原因很简单。 原本中原牧场不多，但也不少……这些牧场占据的面积，虽然不能与耕地相比，但也有个四分之一三分之一左右—— 要考虑到这是唐初，人口还在稀少的状态，无人之地是很多的，这些都可以算作是牧场。 在往后，人口会越来越多，渐渐的也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无人区。 届时，粮食……也就会不够吃。 可若是蒸汽机…… 第586章 又早就被盛儿想到了？ 即便有红薯，土豆，带来的大量新粮食。 但，人口的增长是不会轻易停止的。 幸福的生活会带来幸福的预期，百姓无忧无虑，生育意愿必然是很强的。 这样的盛世固然美好，但紧接着…… 也必然会出现人口继续爆发增长的情况。 可是耕地的总量，始终不变。 这种情况下，尽管看起来，直觉上……人多了，怎么办，挤一挤也能过嘛。 大不了大家都清贫一些，大不了陛下带头，率领百官厉行节俭——还不行吗？ 可这种想法，若是在上升期，那是好事。 厉行节俭，才能有余粮，来年才能吃饱，有力气开垦更多的田。 可是到那时，即便天子带头节俭食物，这食物依然是不可能够吃的。 即便紧巴巴的精打细算满足了天下人的吃饭问题。 人数爆炸，世无饥馑，看上去很美好，也是盛世。 但这种盛世，无疑是极为脆弱的，因为但凡遇到点天灾人祸，朝廷府库也就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届时，流民四起，盗匪滋生，乃至黄巾遍地，这种时候又咋办。 正是因为这个目的，魏征等人才如此看重土豆，看重红薯，看重海外的新的疆土，才非得干碎突厥匪帮不可，并接管西北进行正确的开发。 而如果蒸汽机缩小之后，比如变得和耕牛差不多大，乃至更小一些，也能够使用…… 那举国的牧场，岂不都可以改造为良田？ 这等于是直接为大唐增加了无数州郡的领土！ 这么好的事，让魏征等人如何不兴奋。 想明白了这一点，才知道李二在兴奋啥。 玛德，这换了谁不兴奋！ “老天爷……” “这要是真能行，那可就是拓张了整个大唐的气数了……” 魏征无比激动。 李二闻言，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正是因此，朕才深夜打扰你们几个。” “这件事之重大，几乎不下于造船出海，开辟海外的‘东南岈’之事。” “如果真能让大唐凭空多出许多耕地……不，哪怕仅仅是耕地潜力，或曰储备耕地，这也是……这也是……” 说到这，李二都激动的不行了。 一来是因为这个思路，本身就极具吸引力。 二来，李二自打遇到李盛，当了一年多的纯混子皇帝垂拱度日，今日…… 嘿嘿，总算是在施政这件事上，找回了身为父皇的场子。 孩子牛逼过头了，父皇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就在这时…… 魏征一听李二十分开心，也接着满脸兴奋的笑容道， “说来这个愿景，当日在杭州观船，殿下也曾提到过，这蒸汽机在地上也是大有可为。” “不曾想我等一回长安，竟是忘了这回事，真是……哈哈哈哈！” 魏征无心的这么一感叹…… 一边的房玄龄，杜如晦更是纷纷掩面点头。 当年隋末乱世起兵，说是为了实现抱负，又何尝不是天下无道，择强托命…… 谁能想到，大唐如今能蒸蒸日上到这个地步。 殿下…… 殿下啊…… 大唐如今能有这局面，固然说不上是天有大唐，毕竟…… 这一切，还不都是殿下带来的？ 到了此时，魏征等人甚至已经不聊李盛以后会不会青史留名的问题了。 这特么是问题吗？这根本都不算一个问题…… 只怕是哪怕五姓七望的人来修史书，大皇子殿下的功勋也绝对是万古罕见。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 殿下的出现，这个事，本身不也就是天佑大唐的证据，或者说天有大唐的一种方式么……嘿嘿嘿嘿！ 不过魏征等人开心的同时…… 李二脸上的笑容却是顿时僵住了。 好吧，　这事居然……又早就被盛儿想到了？…… 行啊，行。 这孩子…… 李二这一瞬间直接将李盛骂了一万遍。 娘的，当初自己被迫政变的时候，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当千古名君了。 现在这熊孩子冒出来，自己还怎么当千古名君。 几百年后小孩子一看史书，鬼记得还有个李二凤啊…… 这不是坑爹吗这孩子。 可以说是哄堂大孝了！ 李二越想越气，不行……等哪天时机成熟袒露身份，这臭小子非得家法伺候不可。 找他这个算无遗策的搞下去，那自己呢，别说是明君当不成了，搞不好都会被当成昏君…… 就离谱，离天下之大谱！ 不过兴奋激动归兴奋激动，五味杂陈归五味杂陈。 李二好歹也是皇帝，也没忘了这事光兴奋激动，是不能成的。 要成事，还得细细谋划一番。 比如首先…… “好了，诸位。既然咱们现在打定了注意要办这事……那么也得庙算一下了。” “此事若是失败，那咱们就白花了一笔钱。这还是小事，关键是……” “如果成事，这东西……却又该如何推及天下而广之？” “毕竟这蒸汽机，即便是小一号的，造价显然也极为昂贵，寻常百姓买不起耕牛，也更不可能有条件买这蒸汽耕牛。” “届时怎么办，你们几个有没有什么思路？” 说起这个问题，李二也是越想越觉得…… 尽管国有好物，开心归开心，但衍生的问题也不小。 要达到大伙刚才自我感动时所想的那个结果，恐怕还有大量的艰难险阻要去克服。 被李二这么一说，魏征等人也顿时收敛了笑容。 李二说的问题，还真就是个不小的问题。 一件东西，哪怕再好。 如果其价格过于昂贵…… 那就没用！ 佳物与劣物，好与坏，一切都是根据价格来定的。 即便是耕牛，如果养一头牛的成本只要一个月十文钱，那其实也未必就比设想中的“蒸汽耕牛”差，甚至要好上不少。 但问题就在于，一个月十文钱的投入，这非得把耕牛饿成耕牛骨头不可吗，还好个卵啊。 蒸汽耕牛也是一样，即便成事，可这造价…… 想想就不可能太低。 怎么做，才能让它发挥出预想中的效果？ 这个问题起先只是在众人意识深处盘旋，此刻一提出来，顿时都皱起了眉头，这无疑不是个小问题啊。 第587章 研发工作！ 强力的效能，昂贵的成本。 这强力的效能尚且未能验证明白，高昂的成本却是一定的。 这种情况下要将其正常推广开来，想想都是…… 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魏征也好，杜如晦房玄龄也好，终究也没有摇头说无法完成， 毕竟…… 手雷，还有神臂弓。 这些东西，同样是花费巨大，但因为效能强劲，最终还是推广了开来，为大唐的强军之业贡献出了基本不可能替代的力量。 那么可想而知…… 谁知道这蒸汽耕牛，未来会有多大的前景。 这毕竟，是殿下搞出来的东西。 既然是殿下的手笔，那谁敢说是无用之物？ 这么看来，魏征等人尽管心中觉得压力很大，但终究没有推脱，说道…… “陛下，此事后续如何……臣等一时也无解。不过这件事，臣以为或可去信殿下，以谋咨询……” 李二闻言点了点头，这种难题，的确也就问问李盛可以得到参考答案了。 不过这么一想，李二一瞬间压力更大了。 我靠，真就啥事都靠孩子，这……这成何体统呢这是…… 完了，这大唐国将不国了…… 虽说五味杂陈，不过李二依旧越想，越是觉得，这蒸汽耕牛，绝对是大有可为。 虽说前景尚不明朗，不过只说决策，这前期先把东西搞出来这一步，肯定是可以决定的。 开整！ 当然，除了这部分，李二也没忘了给李盛去信咨询一下。 毕竟，既然要管人家要图纸，那么…… 麻烦了人家一通之后，顺便再要点发展前景方面的建议，也很合理不是。 不过这次…… 李二的信送到杭州之后，却受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回复。 首先是李盛的船厂，十一座船厂，到了这段时间，已经基本上正式落成。 除此以外，在杭州也建立起了大量其他的配套设施。 水泥工厂，钢铁加工厂。 尤其是其中的钢铁加工厂，这可是独立于炼钢厂之外的单独一座！ 这种东西出现，可想而知李盛对海贸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除了工厂，还有数座“国际大酒店”被新建出来。 同时，其中最早的一座“国际大酒店”，李盛也进行的翻修，据说对其内部的种种布置都进行了大量的更新。 甚至连名字，都更新为了“商馆”，而告别了之前“国际大酒店”这个称呼。 但这一切还并非是最惊人的地方。 在李盛搞定了之后， 信件之中提到，李盛又附带了数份图纸。 其中好几份，都是用于纺织的机关。 有用于织网的机关，还有用于纺织衣物的机关——这对李二来说，不啻于意外的天降之喜。 因为…… 仅仅是纺织大网的机关，那么用途当然就限于编织大网。 但是这次，李盛还附带了好几份寻常衣物用的纺织机关。 这就非常妙了，这玩意一旦用上，等于是平白的额外增产许多衣物，这对大唐百姓的生计改善，可以说极为明显。而且同时…… 这些机械，李盛可是在附带的图纸中说的很清楚， 原料基本都是木质！ 这也就意味着，成本几乎没有多高。 这让李二极为兴奋。 好家伙…… 励精图治半生，不如虚空带娃一年？ 而这些图纸，也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在于，另一份图纸…… 只是一份简略的图纸。 蒸汽机那种复杂的东西，即便李二完全弄不明白其中原理，构造如何这些问题，但依然是想想都知道，那玩意必然极为复杂，换句话说这么简略的图纸根本不可能造出蒸汽机。 木质的纺织机都有二十多页的图纸，这蒸汽机才总共不到五页。 但在这五页之中…… 李盛却提到了，当前杭州的造船业务，已经基本上了正轨，目前已经交给马周来代管。 而自己本人……则要回归长安一趟了！ 因为下一步，工业区也没有别的，主要就是继续造船，爆兵下饺子就完事了。 李二没弄明白“饺子”是何物，这“爆兵”又是啥意思……不过整个奏疏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总之就是说，杭州方面，目前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难关需要自己来把握，因此决定回长安休息一阵，做点简单的东西。 这其中…… 就包括陆用的蒸汽机，研发工作！ 换句话说。 李盛的几页图纸，只是一个简单的技术路线示意图，相当于一份研发工作的任务大纲。 而在这之后…… 要等他本人亲自到了长安，陆用蒸汽机的研发，才会真正开始。 而这条消息，才是这次回复奏疏中的重头戏。 李盛居然要亲自来搞这个陆用的蒸汽机？ 这岂不是说明…… 自己对这陆用的蒸汽机，也就是“蒸汽耕牛”的前景猜想，基本是正确的？ 这蒸汽机……真的可以在陆地上用，而且也真能代替耕牛啊！ 尽管李盛语焉不详，而且说陆用的蒸汽机和自己想象的有所不同。 但是李二依然激动，因为这至少说明自己的想法思路是正确的。 这让李二心情大悦。 哈哈哈哈哈，这一年多自己一直将孩子的只言片语当宝来治国，而且效果显著巨大，搞得自己都怀疑人生了。 难道我李二并无为君之资？ 这下终于让李二也体验了一把目光如炬，洞烛机先的感觉！ 呃，如果不考虑李盛早有其计的话…… 总之是知道了李盛要离开案牍，回长安修养一段时间，李二还是非常高兴的。 不几天的功夫过去…… 李盛还真就回了长安。当然，李盛本人，对朝堂发展没有兴趣，懒得去上朝。而从名义上说，李盛有要务在身，又有上将军、圣乡侯这些封号，也有资格入长安不朝。 几日不见，李二不仅才思泉涌。 玛德，这蒸汽耕牛，想想就知道绝对是一番大功业。 这么大的功业，自己却没办法实际参与进去，你说这叫人多遗憾。 不过就在李二浮想联翩的同时…… 城西书院之中，李盛也正在展开陆用蒸汽机的研发！ 第588章 内燃机项目！ 当然，“研发”两个字，说来并不确切。 确切的说，李盛是在努力复刻前世的蒸汽机。 李二的想法，李盛自然是立刻秒懂。 收到李二的传信时，都不用看完，就看到“蒸汽耕牛”四个字，李盛就知道李二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这陆用的蒸汽机…… 想要进化到“蒸汽耕牛”那种地步，显然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在那之前，得点出许多前置科技点才行。 这个事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要复杂的多。 不过当然了…… 李盛与这个时代所有人最为不同之处，还在于他能看到整个技术路线。 首先是发展最终成品应该是哪一种？选择方向的问题上，李盛不会失误。 第二，则是成本和副产品的问题。 众所周知，和牛这个东西，之所以昂贵，除了品种奇特被囤积居奇，以及营销效应等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关键之处，就是这牛身上的肉，并不是每一块都能变成牛排—— 不能变成牛排的牛肉是不算和牛的，市场价值完全不同。 换言之…… 养一头和牛，是没有牛肉丸、牛骨汤这类副产物的。 什么意思呢，并不是说和牛的骨头就不能炖汤，而是因为…… 这种用来做牛排的牛，必须是用谷物饲养，体脂率才能上得去。而谷物饲养，这成本比起寻常用草来饲养的牛，成本就要高得多。 除了卖成市面上成品“和牛”的牛排，其他部分即便也能变成钱，但是肯定价码不高，起码说相比牛排本身不高。 那么……自然也就无法填补和牛饲养的成本，或者变成利润了。 工业和科技，其实也是差不多。 如果一切都按最终目标来算，那么一件完全超乎时代的物品，所必须消耗的资源，会非常巨大，劳民伤财。 但这个巨大，很多时候只是表面现象。 因为在整个项目之中，还有许多副产物，这些产物一旦有计划的扩散到民间，却能产生许多项目之外的经济效应。 比如集成电路这东西，最初就是从登月项目之中而来。 在当时，一场登月耗费了一个超级大国军费两倍的经费，全是百姓缴纳的税收。 而这么巨大的耗费，在当时看上去，是绝对不明智的，毕竟登月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但这个项目之后，衍生出来的集成电路，却辗转一圈带活了加州一带的经济，最后更是造就了硅谷盛世，甚至冷战的胜负也受到硅谷崛起的重大影响。 当然，看上去……似乎让硅谷崛起的，只是硅谷的电子工程师和码农们本身。但如果没有之前的登月项目…… 寻常豪绅富户，又哪有什么动力去开发成本巨大，而前景不明的继承电路。 这一切，追根溯源还是仰赖了当年的登月项目。 因此可以看到，在天下所有的史料中，但凡是有一定责任心的政权，基本都会展开各种各样的奇观项目，第一时间可能没用，但长远之后却往往衍生出其他的巨大价值。 这内燃机项目…… 在李盛目前的设想中，其实也差不多。 内燃机要搞出来，那配套的工业，前置的科技点可不是一个两个。 要研发出来，耗费的时间经费不知凡几。 不过在那之前…… 咱短时间搞不出内燃机，可整点原始版本的，比如蒸汽列车，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李盛知道这蒸汽列车也不好搞。 因为之前…… 到灵州那段时间，李盛知道西北这地方要安稳，就必须将其纳入整个神州的经济秩序，而这个目的之下，良好的交通是不可或缺的。 因此从那时开始，李盛就知道这大唐早晚也是离不开蒸汽列车的。 没有火车的交通是卵毛的交通啊，那自然是得安排上。 不过也是经过了好几个月的尝试，李盛才终于弄出了船用的粗笨型蒸汽机。 这种蒸汽机，实际上就是李盛前世所了解的原始型斯特林蒸汽机。 这玩意的结构极为基础，实际上就是一根钢铁或者黄铜材质的金属试管，将其架起来烧而已。 试管中为水，烧水则产生蒸汽。 试管口就是活塞——这正是“活塞”这个称谓的最初来源——而活塞的另一头连接的则是飞轮和传动轴，也即是作为一台发动机的核心零部件。 整个斯特林发动机，又由试管内的蒸汽推动活塞，并且间接的推动飞轮转动，来牵引传动轴转动，并最终由这根传动轴带动外面的轮胎，或者车床，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这个斯特林发动机的结构说起来简单，看示意图也很简单。 但这段时日李盛的研发，一路还真的遇到了不少困境—— 话又说回来，如果真就像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不用李盛来搞，就魏紫钰这帮教授也弄出来了。 不过好在这几个月过去，李盛终于也算搞定。 其中的关键技术细节，主要还是一个密封件的问题。 如果活塞和试管的关联不够紧密，蒸汽直接跑出去推动空气了，那还推个毛的活塞啊。 这个小细节说起来简单，但在李盛所学过的工业史当中，却是困扰了整个西方工业社会，在漫长时间里耗费了无数理工大佬无数脑细胞的技术难关。 不过既然李盛看过答案还当成知识点，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经典的解决方案，是在发现新大陆的许多年之后，在南美找到了一种叫做橡胶的东西。经过许多个阶段的开发之后，蒸汽机也好，其他的机械也好，才终于有了可靠好用的密封件。 至于在后世，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一碗石油端上来，想要多高品质的合成材料都给你整出来。 现在没有后世那种发达的石化工业，也没有橡胶。不过李盛既然学过工业史，那事情也就没有那么麻烦。 没记错的话，我军当年是使用了皮革来做代替，具体是哪一种皮革，李盛在灵州尝试了许多种皮革，最终确定了一种鹿皮。 第589章 反复试验！ 关于鹿皮这个选项，李盛也并非是一拍脑袋临时想出来的。 实际上在过去，乃至后世当代的许多机械之中，都一直有实际的应用。 当然主要是用作传送带之类，用来当密封件的时候并不多。毕竟那个时候，橡胶什么的早已广泛运用起来了，甚至成为了国际大宗市场上的热门交易品类。 一般的机械因为成本控制的原因，即便没有条件去用高科技的合成材料当密封件，但橡胶始终是量大管饱的。 不过皮革当做密封件，也不是不能用。 大部分的确是不如橡胶，但还有少部分皮革用来做密封件，其实效果是优于橡胶的，只不过综合性价比没有橡胶那么美滋滋，因此最后才逐渐被淘汰。 至于这“少部分皮革”究竟是什么皮，李盛终究是个理科生，不是读历史的…… 那缩水版的工业史教材上，还真没具体说，李盛只能自己一样一样去试。 不过运气不错的是，李盛当时是在灵州。 灵州是什么地方，是漠北和中原交界地带，是两块地方的交通窗口。 别说是李盛重建灵州之后，便是之前，南来北往的商旅也不少，就更不用说重建一番之后，以上将军圣乡侯的名义广召天下商旅来发财之后了。 这么一个商旅云集的地方，又地处漠北之南，位置属于史称塞上江南的地方，别的货物可能缺，但皮具？ 在那地方，整点皮具比整粮食都容易。 李盛很快收集到了不同品类的大量各种皮革，一一尝试之后，方才确定了一种鹿皮。 不过这性能……说来也真有点一言难尽。 原本李盛以为不像后世用的橡胶一样方便，但起码能量效率，应该有个七七八八成左右吧？ 结果测试下来…… 密封性能，的确是有橡胶的六成左右，可是不知是什么缘故，这能量效率还就那个一般般…… 是真的一般般，当然也可以说不一般般。 总之就是，同样的煤炭消耗量，最后的成品，只有自己设计指标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个数据要是出现在后世，李盛估计自己差不多就可以告别毕业证了。 但是现在，是骡子是马已经拉出来溜了，好用自然好，不好用…… 不好用你能咋办，也就硬着头皮先用再说了…… 于是到了后来，这玩意也就只好先用着，最终以辅助位登上大唐的第一艘远征海船。 这个结果，李盛自然是相当不满意。 毕竟…… 这特么的都上船了，堂堂蒸汽机啊，居然还是个辅助位。 这河里吗？ 这薄荷里！ 当然，合不合理的另说，关键是这个能量效率问题。 在船上都只能当辅助动力和应急动力，在地上那就更是直接没法用了。 靠这种东西来拉动蒸汽列车，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异想天开。 既然是这样…… 那么李盛的工作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回到长安，起初…… 李盛只是在杭州天天忙各种业务有些累了，再说也很久没和自己的小伙伴们聚一聚，所以回来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科研，横竖不过是个原始版本的蒸汽机，李盛很想当然的就认为…… 这玩意，不可能比船用的蒸汽机更复杂，至少不会复杂到哪里去。 稍稍改进一波，能量效率应该是可以大幅提升的，工作量没那么大。 不过回来之后…… 在城西小筑研究了一阵，李盛却发现，这玩意真是不上秤没有四两，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别的不说，光是对密封件的要求就要严苛的多。 这部分，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反复试验！ 而另一方面，黄铜试管的蒸汽机，究竟要怎么才能拉动一截一截的火车车厢，这又是一个问题。 同样没有捷径，只能努力做更加细致精妙的全面设计。 各种麻烦加总在一起，最后工作量无形之中，自然就大幅增加了…… 于是李盛，也只得努力搞起了研发…… …… 当然，整个过程之中，倒也并非所有的工作，每一个部分，每一个环节都得自己来。 李盛很快又回到了城西书院之中，给城西书院的教授学生们发布了任务，直接拉了几个“科研苦力”来给自己干活。 这活，主要当然就是更多种类的皮革密封性测试的问题。 哪一种皮革更好用，更接近橡胶的水平，一一测试！ 好在长安终究是国都，也算是整个大唐最富庶的地方之一，往来的商旅也不少。收集各种皮革样本，倒也没有什么额外的难处。 于是这般忙碌着半个月过去…… 李盛的一番努力，还真就收获了惊喜。 …… 因为整个城西书院，大量的学生和教授被李盛征发为自己的工具人，给自己测试各种皮革。 于是到了后来，整个城西书院，到处都是疑似煮过的各种皮革。 猪皮牛批，羊皮鹿皮…… 不同物种，不同品种，有的是硝制过，有的则是生皮。 总之因为蒸汽测试的一番蒸煮，这一段时日，整个城西书院附近，都弥漫着一股一言难尽的臭味，以及一丝诡异的肉香气…… 整个这一段时间里，城西书院的怪事引得长安城人人侧目。 期间各种流言谣言，街头巷尾满天飞。 什么城西书院在剖尸，哪里哪里又挖出一个万人坑，书院里的师生们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诸如此类的奇葩传闻遍地都是。 而回到书院本身，也不乏有其中的学生和教授，因为蒸汽实验被烫伤的情况。 但这一番艰辛之后…… 一天早晨，李盛刚刚打着哈欠起床，就接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来者不是别人，而是某种意义上算是李盛入室弟子的骆宾王。 这货最近从安西都护回了长安，一来算是补足驻军所欠下的课程，顺便给安西都护的书生兵带上教材之类，二来也算是给军中的袍泽们带一下家书和特产什么的。 本来骆宾王在长安计划也呆不了多久，可没想到回来没多久，就被李盛抓了壮丁。 于是骆宾王，搞起了科研…… 第590章 校长！我们成了！ 如果条件允许，李盛是真想再在城西书院里安排点文科科目。 现在虽然也有，但却都是地理地质之类十分硬核的文科科目。 既然是书院，科目不全怎么行。 但是没办法，现在大唐最缺的，还真就是理工人才——帝国初建，最需要的就是这了。 因此，李盛也只能含泪打发骆宾王去给自己测试皮革性能…… 要是有条件，自己也不想这样。 条件充足的话，别说是文科科目了，甚至搞个音乐学院，美术学院啥的又有何妨。 但……这不是没条件吗。 李盛自己都休息不足，自然也只好先这么办了。 当然，安排所有师生去蒸皮革，给整个学院整的臭烘烘的，李盛也是无奈之举，也没想过能很快得出成果。 但…… 这天早晨，李盛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力量有多大。 骆宾王一大早带着好几个一起搞实验的小伙伴，一个项目小组直扑李盛的小院子。 等到李盛睡眼惺忪的一开门，这群人顿时就涌了进来。 “校长，校长！我们成了！” “皮，皮！” “校长不吹不黑，不开玩笑，这次的皮是真的极品啊！” “已经是成成的了！校长你快看！” 李盛懵逼的看着这几个家伙跟自己兴奋了半天，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接听的一头雾水。 待到骆宾王将一份按标准制式书写的“实验报告”塞过来，李盛才瞬间清醒了，最近自己忙着，这帮学生仔可也忙着呢…… 这报告…… 李盛拿起来一看。 很快…… 脸色就变了。 终究是人多力量大。 整个书院一起上，尝试各种品种和类型的皮革。 原来李盛以为起码要半年才能试验出来的优质密封件，居然这就来了。 当然，这次试出来的皮革是一种品种冷门的牛皮。 因为体力一般，不耐粗饲，很少有养的，但是这次的试验大量收集各种皮革，也给弄了一些样本过来。 没想到测试出来…… 比之前的那种鹿皮，还真有了明显的提升。 李盛之前试验出来的鹿皮，密封性能是橡胶的六成不到。 这次却是直接达到了八成！ 别看提升仅仅只有两成，就是这两成，海量的皮革都是望尘莫及的。 因为大多数皮革的密封性能，实际上连之前的鹿皮其实都不如，现在还必须要更近一步，胜出两成，这难度就可想而知。 但没想到的是，现在居然还真就搞出来了。 李盛只能说这真是惊喜了，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成果…… 尽管提升终究只有两成。 但是同样的，两成终究还是两成。 这两成的密封性，提升的能量效率，可是远远超过两成！ 原本鹿皮版本的蒸汽机，能量效率只能达到李盛设计指标的三分之一，也是因此才只能做大船的辅助和应急动力。 但是现在如果换上这种密封件，那情况就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了。 一旦换上，能量效率，起码可以提升到设计指标三分之二的水平。 那么……这蒸汽机，自然也不会再是辅助动力和应急动力，而是可以作为主动力了！ 当然，在海上为了节省燃料保命，李盛估计民间如果要到工业区去卖船，买到了之后多半也是将蒸汽动力作为备用。 但这个性能提升，航程提升，各种提升却是实打实的给力！ 这下李盛顿时开心了。 这个皮革测试，现在基本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书院…… 好歹也是个教书读书的地方，不用再搞得满地怪味了。 而另一边…… 有了这玩意，那么下一步，造船厂那边…… 现在不是正在大建群船，准备下饺子么？ 有了新的高级密封件，能量效率大幅提升。 即便第一艘大船中的蒸汽机因为意境栖装完成，而且是第一台试做型的原型机，测试为主，当时的设计是禀着能用就行的纲领，因此也没留什么改装窗口，能封死的都封死了，改装基本不可能。 但是下一阶段要生产的无数大船…… 在这些船上，这玩意可就是大有可为了！ 并且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用途。 比如简单的说，首先便是自己眼下正在亲自忙设计的陆用蒸汽机。 当然不是李二说的“蒸汽耕牛”也就是内燃机，但却是蒸汽列车要用的型号，也是至关重要的型号。 这次设计…… 李盛原本以为设计不难，但因为对新的皮革材料测试不怎么乐观，自己心里也不免打鼓，这设计自然是十分艰难，需要改了又该。 现在有这好东西，那设计性能指标就不用那么离谱了，可以直接回归正常。 自己的工作量也能小一大截…… 这一来，李盛可太开心了。 本来骆宾王等几个书生就十分兴奋，这下李盛很快看完了报告，顿时比他们还兴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 “你们做的很好！” 李盛顿时两眼放光，一大早的迷糊都瞬间清醒了，当场哈哈大笑。 骆宾王等人一看李盛这么开心激动，顿时也都愣了一下，接着紧张的看着李盛…… 毕竟这一段时间，大伙虽然都在帮李盛做实验，但这实验的最后目的是什么，李盛还真就没怎么解释。 尽管众人嘴上不说，但一番劳累艰苦之后，也不免暗自嘀咕，搞这个东西……有啥意义啊…… 这下李盛一笑，骆宾王顿时十分紧张。 或许看来……这皮革测试，真就十分重要？ 就在骆宾王等人紧张的东想西想的一刻，李盛忽然抬起头，看向骆宾王，伸手用力拍了骆宾王肩膀好几下。 “干的漂亮！” 李盛满脸笑容，“你们这次的工作，完成的非常好！” 思索了一下，李盛感觉必须给骆宾王整点奖励出来。 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李盛想起了一件事。 在前一世，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所谓的发明之王爱迪生，名垂青史看起来好像很牛逼，但实际上……真正了解了详细史料才知道，许多发明和研究成果，其实都是爱迪生手下的员工搞的，他自己其实就一老板。 而自己，当然不能贪这个功。 第591章 重赏之下，焉无勇夫？ 而除了不能贪功，李盛也感觉…… 嗯，科研这种事，除了院校之外，还应该有一些别的附带的东西。 比如…… “校长，这是咱们全书院的功劳啊！” 骆宾王一身蒸皮革的奇怪臭味，但人却是满脸兴奋。 不过兴奋归兴奋，骆宾王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功劳归到了整个书院上面。 毕竟…… 虽然骆宾王也不知这个事该怎么论，但是仔细想想的话…… “嗯，校长你听学生说。” “若是单凭学生自己，或许也能找出这种皮革来。” “但是此次，若无全校师生勠力同心共赴国事，学生这几人何德何能，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出成果来？” “所以学生认为，这件事，荣誉应该属于整个书院，所有师生！” 骆宾王说的话语气十分坚定！ 尽管逻辑表述不够清晰，骆宾王本人甚至也没有想的十分明白，但观点还是旗帜鲜明的表露了出来，身后的几名学生也是。 李盛不由感慨的一笑。 好家伙，这年代的古人，居然已经有了统计学意识了…… 没错，正如骆宾王所说，这次整个书院的师生，都有出力。 真要算功劳，其实是人人都有功劳的。 不过李盛也知道，真要平均去算功劳……这一代人还好，毕竟建国之初，觉悟都高，但等到下一代年轻人出来，那事情就不一定了。 所以这个奖励机制，李盛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笑道， “如何论功行赏之事，我自有定夺。” “这次的确是全校师生，都参与了皮革炼制实验，但……也并非所有人，贡献都一般大。既然最终得出成果的是你们，那……” 李盛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么，这功劳，自然还应该是你们占大头。” “呃……” 骆宾王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愣住……身后几名一个小组的同窗，也纷纷面露不安的神色。 能多占功劳，这自然是好事，但是另一方面来说…… 大伙真的配得上这独一份的功劳吗？毕竟说到底…… 骆宾王虽然说不明白，甚至也想不太明白，但直觉总告诉自己，自己的功劳好像没那么大…… 不过李盛接着说了， “看上去，大部分的工作量，好像的确不是你们做的，毕竟一个人的功劳不可能达到大量的效果……” “但是反过来……” 李盛微微一笑，“即便直接的工作时间不同，但工作质量、效率却有不同。” “而要提升工作质量，提升工作效率……这就要花费额外的时间精力。如此一来……耗费了精力，才智之人，是不是应该得到奖励？” “如果没有这种奖励，那以后谁还会主动提升效率和质量？” 李盛淡淡说完，接着便道…… “须知，我创造的所有东西……本质上，最终都是为了提高人的劳动效率，和质量。” “没有实打实的二十级爵制奖励军功，百姓谁会想着去赚军功？” “那么从这个意义上出发……” “没有同样的奖励，谁会想着提高效率和质量，更多的好东西……如何能持续不断在大唐涌现出来？” 李盛这番话直接给骆宾王等人听愣住了。 众人是真没想到，自己此次所做的……这点实验，居然真有这么高的价值？ 众人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而见到众人不可思议，李盛笑了笑，也接着说道。 “你们且记住，神州的世界是天下为公的世界。皇天在上，凡事必讲公道！” “你们且先回去。此次实验，我自会给全校师生发放奖励津贴。至于你们几个……” 李盛微微一笑，“此事，我还另有想法。你们且回去等着即可！” 骆宾王终于明白，自己可能真的贡献不小了…… 不过一旦想明白了这个点，心中也是顿时一片感叹。 自古至今，向来都只有上级吞下级的功劳，有几个上级专门给下级论功的，而且还是论大功。 能出现这种情况，骆宾王整个人只觉得五味杂陈。 心中暗暗发誓…… 以后，必定誓死追随圣侯！ …… 送走了骆宾王等人之后，李盛心中依然是十分激动。 要说这次的收获，还真就不可谓不大。 毕竟终于有了相对靠谱的密封件…… 那么自己这次回长安修养一段时间的想法，　就真的可以实现了，不然还得自己当甲方，对设计案反复吹毛求疵折磨自己…… 现在就真不用，正常设计就好。 而只是正常设计…… 对于李盛来说，难度就低的多了。 像发动机这种东西，你说是什么航空发动机，或者航母用的发动机…… 那其中的技术难度的确不是自己能搞定的，这得一整个特大团队才能搞定。 但一台蒸汽机，而且性能不追求多么拔尖逆天牛逼的程度，那还不是敢敢单单。 李盛有自信，基本上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解决。 不过在那之前…… 既是为了整个项目，还有整个书院的前途未来，以及整个大唐未来的科技水平， 也是为了自己这几天能好好休息休息…… 李盛决定，先给李二上书一波。 要出人才，应该用什么政策？ 李盛几乎都不用细思考，这个答案再简单不过…… 直接安排一个诺奖出来，还怕天下英雄遁世不出？ 到时候…… 李盛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其实之前他也不是没想过，实际上在幽州那边刚知道自己是穿越了，安顿下来之后不久，李盛就想到了各种改造世界的方法。不过时日一长，渐渐的也就佛系了，毕竟自己就一猎户嘛。 那其中一项，就是设置类似诺奖的东西。 这玩意，一方面可以用作输出意识形态的手段，另一方面，对于激励科技进步更有重大意义。 重赏之下，焉无勇夫？ 不过既然是在神州，当然不能直接叫诺奖……首先是这人是个积扒谁，反正也没人认识，再说神州的大多数人观念也和那边不同。 要建立这种机制，当然也要做本土化。 李盛想了想，准备开始写奏疏。 第592章 这不会是什么邪病吧？ 这个奏疏怎么写，主要内容自然就是设置类似诺奖的东西这件事。 当然，还有书院的具体论功行赏…… 这津贴自己得掏一部分，问朝廷也要一部分……不过分吧？ 李盛嘿嘿一笑，就要落笔。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间…… 李盛好像听到院子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仔细一听，真的是脚步声。 不一会的功夫…… 敲门声响起了。 此时侍女丹青棉儿也在，上前去开了门。 这一开门，李盛顿时就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我擦，老李……你们几个来了？” “还我们几个来了？这都好久不见了，你都没回长安，咱几个老哥哥可想你啊！” “你这话说的，前段时日，不是才在杭州喝过酒，真是……” 李盛笑着摇了摇头，刚进院子的李二魏征等人却是纷纷暗自一惊。 我靠，好险。 差点忘了去杭州，用的也是老李老魏这些身份，不是陛下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些名号。 现在一打招呼，一个不小心差点以为去杭州是用的真实身份。 这下子虚假的记忆出现，殿下可是聪明绝顶，差点就识破了。 好在李盛也只是吐槽了一句并未多想，这才让李二魏征等人放下心来。 这次…… 李二等人到来，自然也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公子，有一段时日不见了，老李可馋你这的烧烤啤酒了，哈哈哈哈！” “还馋？”李盛没好气的一白眼，“你们不都把我啤酒的方子都薅走了，自己不也酿了，还有啥馋的？” “哎嘿嘿……这不是公子这的啤酒更地道吗，尤其是公子做的果啤，这东西老李我们几个可是反复尝试，最后还是没整出来啊……” 李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接着…… 李盛没好气的冷笑一声， “我就知道你们那手法，酿出来的不可能是正经啤酒。” “看我的！” 说罢一挥手，丹青、棉儿顿时笑盈盈的离开，去地窖中取酒去了。 这时候…… 李盛才笑眯眯的看了几人一眼， “你们几个在大唐也算是有钱人了，酿的啤酒就算不正宗，口味也不会差。” “专门来找我……总不可能就是老三样吧？” “说吧，这回又有啥事啊？” 李盛这话一说，李二等人顿时愣了一下。 下一秒，李二脸色顿时就涨红了，魏征等人更是纷纷紧张了起来。 好家伙，还以为咱这殿下长处在学识，没想到察言观色也远胜寻常少年人……牛逼了。 这……真就生而知之啊？！ 不过对于李盛的各种牛逼之处，魏征等人也算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于是接着，也就说起了正事…… 李二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起来…… “最近这事，不是别的，却是……呃，宫中，似乎有闹鬼的迹象……” “闹鬼？” 一听这两个字，李盛顿时就来了兴趣。 闹鬼在后世，科学发达昌盛的时代，早已被证明就是扯淡。 但……这可是大唐啊。 神州的所有玄幻志怪故事创作，可都是从这个时代兴起的！ 李盛自然是立刻就来了兴趣，当即想了想，转头看着丹青棉儿离去的方向， “除了啤酒，再给我开四瓶拉飞！” 接着转过头，十分兴奋的看着李二等人，“这个我感兴趣啊，说说看！” 接着……李二便说了起来。 事情倒也不是他，最近做什么噩梦。 这段时日，整个大唐政通人和，外敌基本已经清理，能有什么可犯愁的，他李二开心还来不及呢。 主要是最近这段时日，李二发现宫中…… 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情况。 最先不是他发现的，最先还是长孙皇后发现的。 就是宫女内侍之间，有传闻说宫中闹鬼。 半夜五更之间，常有人听到门窗异响，有人影、手掌的影子…… 出现在夜色朦胧之中，细看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如果只是个别现象那倒也就罢了，人偶尔心神不宁，这也很正常。 关键是这段时间，宫中到处都是类似的传闻。 一个人遇到鬼不可怕，可能是心理作用。 但有大量的人都同时遇到，这事……里面要是没点鬼，那才是有鬼了！ 这件事传的神乎其神，什么李二制造玄武门血案现在要遭天谴之类的话都出来了。 当然，李二的心智没那么脆弱，也知道这些传言扯淡居多。 但关键是，最近这段时间除了传闻，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真有宫女内侍，因为不明原因死了！ 闹鬼不是事，但闹鬼闹到真有人死，那事情就诡异了。 当然，李二没有说是宫中，而是全部替换成了自己府中。 宫女内侍直接换成丫鬟和护卫，但总之故事是一样的。 自打李盛揭了各路“丹药”的老底，让这些丹药在李二眼中彻底祛魅之后，李二就对鬼神之说兴致缺缺了。 不过他说着说着，自己，连同魏征等人，脸色也渐渐都苍白了起来。 李盛听着听着，整个人渐渐入神。 我擦……这有点意思了。 李盛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若是寻常情况……那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真有人死了，这事情就不简单了。 想了想，李盛吸了口气，说道…… “既然这样……你们府上，还有没有其他人，出现遇到鬼的情况？” “除了惊吓之外，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人身体出现状况什么的？比如越来越虚弱等等？” 李盛这么一问，李二的脸色就真有点苦脸，“人心惶惶，岂能没有情况发生？现在我府中人人自危，就没几个能睡好觉的。” “这样……不过老李你误会了，我是说有没有真的出现健康问题的？除了惊吓以外的情况。” “健康问题……啊，这还真有！” 李二猛地回过神来，十分认真的看着李盛，“的确有几个宫……丫鬟和护卫，出现浑身发黑起疹的迹象！” “公子……” 说起这事，李二就有点慌，看着李盛，“这不会是什么邪病吧？！” 第593章 一定要求助于科学！ 所谓邪病，是一种民俗当中的口头说法。 它区别于一般的病症，专门加了一个“邪”字作为前缀，意思就是不同于一般的病症属于身体有恙，而是源自鬼神……邪就是这个意思。 自古天灾人祸多，科技却又不发达，人类天然寿命一百多年，但在古代，好一点的年景平均寿命也就五六十，差一点的直接就三四十。 对于各种疾病，抵抗能力是极为低下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神农氏也不会与黄帝并称为神州之祖。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无论病源是什么，只要是一种病——那就足以引起先民们的恐惧。 邪病作为一种谁也说不清缘由道理的病，那就更加容易引起恐惧了，甚至连李二这样的一代雄主也不例外！ 李二说完，李盛笑着拍了拍李二的肩膀， “老李你先别慌啊！” “不就是闹鬼么，先给我研究研究！等我研究明白了，保证给你——” 李二魏征等人闻言，顿时齐齐兴奋的看着李盛。 这？……这是要直接拿下啊。 天兵天将，真就名不虚传啊！ 不过众人兴奋的看了李盛半天，李盛剩下的半截话……却是卡在了喉咙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嘿嘿，这个事能不能搞定，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有未解之谜，那在下……嗯，作为书院的一员，自然是当仁不让。” “诸位要记住，有不懂的事，首先……一定要求助于科学！”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几人虽然没听懂，但李盛这话铿锵有力，声如金石，却让他们感觉到……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虽然这波不懂，但大受震撼！ 不过感觉厉害归感觉厉害，重点他们还是把握到了。 李盛……需要见到当事之人，方可定论！ 这个就简单了。 如果是昨天或者前天，李二或许还有些犹疑，毕竟那几名宫女内侍都还清醒着，万一泄露口风什么的，事情就复杂了。 但是今天不同，人都已经昏过去了。 保险起见，李二又接着问了一句， “对了，这几名丫鬟护卫都已经昏迷……这不要紧吧？” 李盛怔了怔，不过一想，当即就摆了摆手。 “健康出现问题，那就是健康问题。不管什么时候，先看物证，物证弄明白了再说人证问题！” 很快…… 李二等人离去。 李盛也是有些莫名的兴奋。 回到长安又忙了这么久，现在终于闲下来了，总得找点有意思的事来做。 现在既然有闹鬼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可以调查一波…… 当然，李盛的目的也不是这么单纯，主要是…… 你看，既然咱都穿越了，那闹鬼这事……说不定里边真有鬼呢？ 有鬼的话，岂不也应该有神仙什么的……到时候咱就直接去仙界了，还不是美滋滋。 不过李盛的美好幻想当天下午就被打破了。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李盛正在府中研究蒸汽机的事，这可是耐着性子在搞设计啊…… 结果没一会的功夫，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十分杂乱，还伴随着呼和吆喝之声。 李盛眉头一挑，当即开了院门，随后就见几名仆妇抬着两个担架，将一男一女送了进来。 这两人看上去都是丫鬟护卫的服饰，显然便是老李府上的人。 李盛看向老李，有些意外老李居然这么快就把人送来了。 这效率意识，可以啊。 工业化对文化的衍生影响……终于开始发挥效果了？ 要知道在古代，出个远门是十分不容易的，什么事都是慢节奏——毕竟想快，客观上的条件也不允许。 因此古人和现代人的各种重大区别之中，就有一条效率意识。 李盛暗暗惊讶，不过现在倒也不是观察这些的时候。 现在的关键，很显然是眼前这两人…… “这便是遇到邪祟之人了？” 李二轻叹一声，“便是这两人了，其实还有，不过怕打扰你就没送来。” 嗯，其实李二是送了两个昏迷最严重的过来。 接着，李盛叫了丹青和棉儿搭把手，直接将人连担架直接抬进了院子里。 这个过程中…… 李二，还有身边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几人，都是有些紧张的状态。 这次要是有的选，他们是真不想将无关之人带到李盛这里来。 毕竟一个不小心，万一大事露馅怎么办。 但偏偏就是事情来的太邪乎，而且又是宫中发生的—— 万一最后李二也被牵连有个好歹，那事情就麻烦了。 说来说去还是无奈啊！ 众人一直小心的观察着李盛的神色。 这观察之间，魏征等人小心翼翼，一个个疯狂交换眼神，就怕李盛发现点什么…… 肚子里也不停的打腹稿，如果李盛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大伙也能有个台词念。 不过接着，他们就发现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李盛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小物件。 只见这物件看上去尺寸不大，又一个铁环和一根铁把组成，铁环中间不知为何，光泽氤氲，十分诱人。 众人顿时想了起来…… 这玩意好像是……是玻璃！ 当时在杭州，一个玻璃壶拍出了十几万贯的天价，这让魏征等人印象深刻，此时再次见到玻璃这种材质，顿时也都惊了。 这玩意……居然被做成了工具。 果然特么的，是能者无所不能了……这么稀有的材料，居然能做成工具！ 也不知矿藏在何处…… 看上去，这块玻璃尺寸并不大，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那么奢侈了。 内外两面，皆为肚腹凸起的圆润形状，打磨的极为光润，蔚为炫目。 接着，就见李盛那着这块玻璃，对着担架上的宫女和侍卫观察起来。 说来奇怪，也不知这工具有何作用，李盛观察宫女和侍卫…… 居然，是用那块玻璃遮挡着两人，再透过玻璃来观察的。 难道这玻璃…… 是传说中的照妖神镜？ 李二魏征等人一头雾水，不过很快…… 接着，就见李盛的脸色黑了下来，直接冷冷哼了一声。 第594章 公子这手笔大啊！ “不是，你们几个……闹鬼邪病，就这？” 李盛直接拉下了脸，整个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不过他这脸色一黑，李二等人反倒是愣住了。 “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这就是蜱虫而已吧？” …… “蜱虫？” 李二等人一下愣住，“蜱虫……是何物？” “蜱虫你们不知道……” 李盛直接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还说现代人五谷不分呢，这古人水平也一般啊。 不过接着，还是解释了一下。 “蜱虫呢，顾名思义……” “难道和啤酒有关？” 魏征惊愕的说道，紧接着就紧张的看向李二，随后在杜如晦房玄龄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杜如晦，房玄龄这两人也是瞬间慌了，互相之间看个不停，紧张的一逼。 当初在李盛这薅到啤酒的秘方，几人回府可是个个都自酿了一波，结果现在…… 啤酒，啤虫…… 咱这殿下还说就这？ 什么叫就这？问题不大？ 这问题大了好吧！ 但凡有点问题，直接就乘以好几倍了。 而且更惊人的是，李二宫中所酿的啤酒，还给不少人都喝了。 那……那这大唐岂不是一锅端了吗？ 不过众人的恐惧并没有引起李盛的主意。 见魏征抢走话头，李盛直接瞪了后者一眼，随后才接着道， “你们想什么呢，这和啤酒哪有半文钱关系。” “这蜱虫，就1是一种虫子。类似于蚊子，会吸人血……” “只不过呢，这东西与蚊子不同。” “蚊子的口器，是直的，吸完血就溜了，但蜱虫的口器有倒钩，会一直卡在人体内，一直以寄生的方式吸食。” “如果发现了皮肤上有蜱虫，强行去拔走……那恭喜你完蛋了，这玩意的口器会一直留在你体内，最后造成多重感染，甚至时间一长，还会引起器官衰竭……” 李盛说蜱虫和啤酒并无关系。 这句话说出来，李二和魏征等人一瞬间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玛德…… 真要把人给吓死。 但是紧接着…… 随着李盛说起蜱虫的种种危险之处，李二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一下脸色瞬间又白了。 我靠……这么恐怖？！ 这特么要是真的，那…… 李二呆住了， “这邪病，原来是……” “没错，压根不是什么邪祟，这就是蜱虫！” 李盛直接论断。 而他这么一说。 李二一瞬间脸色更难看了。 “老天也啊，这闹鬼就够恐怖了……可是这……” “我怎么感觉这蜱虫……比闹鬼还恐怖……” 李二这么一说，李盛终于是露出一丝笑容。 心里不由暗暗感叹，果然嘛……快乐这种东西，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仔细想想，其实这个事，倒也正如老李所说。 这蜱虫的恐怖程度，还真就在一般的什么闹鬼之上。 毕竟闹鬼的事情一般是怎么发生的，先是有各种类型的死者，然后……才会闹鬼。 换句话说，闹鬼是不一定致命的，只是和死者有所关联才会显得恐怖。 至于闹鬼本身，往往都没什么杀伤力。 而蜱虫就不同，虽然互联网对恐惧情绪有放大作用，但实际上这玩意的危害性也是实实在在的，真的很危险。 透过皮肤深入肌肉血管的伤口，中空的口器连接空气中的氧气，游离细菌病毒…… 最后不但虫子本身有毒，连带着许许多多病菌也掺和进去，对人体的负荷就非常大了。 不过既然被看破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李盛笑了笑，“没办法，这小虫子就这么厉害。” “要诊治，其实也简单，一般的药物，都没用。” “这种情况下，首先只能用抗生素缓解其症状。” 李二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发愣。 魏征等人则是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 这话听上去的意思…… 难道这宫女和侍卫…… “公子，他们是不是……是不是没得救了？” 李二脸色十分难看， 魏征等人也不禁轻叹一口气。 宫女也好侍卫也罢，乃至整片皇宫也好，这些建筑，以及建筑之中的宫女、侍卫等存在，说到底都是为了礼制而存在。 为了保护皇权威严，确保世间还有能够压制地方豪强土霸的存在。 而这些宫女和侍卫本身，说白了也和大家一样，不过是芸芸众生罢了。 如今却遭此横祸，实在是…… 实际上古人的人文精神远远不像是现代人想象的那么低，神州毕竟是仁道的发源地。 不过就在众人悲戚的同时，李盛却突然笑了。 “你们几个，这就开始网抑云啦？这事我告诉你们，还真就没那么难。” “区区小虫子叮咬一下，哪有那么容易人就没了。” “唉？难道还有救？” 李二闻言一怔，接着就听李盛说道， “当然有救。用青霉素缓解症状，这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这事要治本，还需要做一个手术。” “做手术？” 李二魏征一听李盛表示有救，心情顿时轻松很多。 这一下人也醒觉过来，说到底这不就是个虫子么。 不过…… 手术这又是啥？？ “丹青，棉儿，取酒精过来！还有我的手术器材，都带过来！” 李盛喊了一声，心中却也不免有些遗憾。 终究是在古代，没有碘酒，高浓度的酒精虽然也能消毒，不过却就未免疼痛许多了。 不过也好，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总好过没膏药。 很快…… …… 在场几人之中。 除了杜如晦，谁也没见过李盛动手术。 李二当日受箭伤，本人是昏迷状态。而魏征和房玄龄，当日是不在场的，只听杜如晦转述过当日的场面。 此时就要见到传说中的“手术”，众人心中都十分激动。 这玩意可就刺激了！ 众人一个个都睁大了眼面面相觑，抬着人，满脸期待的跟着李盛走进屋子里。 接着…… 李盛将一排排手术工具亮了出来，整个都和一座兵器架没有什么两样。 这场面，直接就将魏征、房玄龄，还有李二三人震住了。 我靠……公子这手笔大啊！ 第595章 还真有这等神术！ 众人是全然没有想到，手术…… 应该属于是医术的一种吧？ 既然是属于医术，那么…… 应该说，也和一般的医术没有什么两样才对啊。 但实际上…… 这场面，魏征，杜如晦这种大臣也好，陛下李二也罢，真是从未见过。 而此时，只有杜如晦面带得色。 嘿嘿，就你们几个这点见识，公子的牛逼之处，你们岂能知其一二。 不过…… 优越感归优越感，杜如晦心中自己也是十分震撼。 因为这整个手术工具，乃是一套完整的套装。 换句话说，这些手术工具……和他最初在幽州见到李盛时，见到的那些零散的刀具，截然不同。 这次的所有道具，尽数是银白锃亮，薄如蝉翼。 一旦拿出去到了市面上，杜如晦只能说…… 这只怕每一把都是稀世之宝！ 一旦出现在杭州拍卖行，或者……最近这段时日，在长安跟风涌现出来的拍卖行之中，那是分分钟要卖出天价的！ 然而此刻， 这些道具，成套的出现在了李盛手中！ 不过惊愕归惊愕，这一阵功夫过去，见李盛居然这么大阵仗，众人也不免有些冒冷汗。 李二脸色苍白的说道，“这个……公子，既然是虫蝇叮咬，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一听李二这话李盛就不乐意了。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呢，害怕出人命也是你们，现在觉得阵仗太大也是你们。” “实话实说了，蜱虫这个物种，还真不是凡品。一旦咬到，伤口极深。这么深的伤口……” 说到这，李盛不怀好意的一笑，“要是不手术消毒……” “病原体感染到骨骼那么深的地方，你们猜会怎么样？”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等人再次吓住了，这下谁也不敢东说西说了，万一到时候出点啥篓子，那可就真麻烦了。 按李盛说的，这虫子咬了还不同于一般的病症，由表皮到肠胃到血液到骨髓膏肓，这特么完全是一步到位直接入骨了。 这不比闹鬼恐怖？ 不过…… 让李二等人意外的是。 不一会的功夫过去……李盛的手术，居然很快就做完了。 先是，对人口中，直接灌入烈酒与一种不知什么散剂混合的药液。 接着等待了数分钟后…… 用一把薄如蝉翼的纤细白银小刀，划破伤口，纵横两刀呈十字形。 接着扒开血口，滴入浓烈之极的烈酒。 最后…… 用一把极为纤细的镊子，取出了一根不知是何物的细小之物。 最后…… 使用一根形状奇特的弯曲的细针，将穿着极细的丝线，将伤口缝合起来。 最后再次在表皮创口之处，倒上烈酒，最后敷上白色的奇特布团，用细绳在手臂上扎紧。 完结！ 这一通手术下来…… 起初切开伤口的一刻，李二和魏征等人，不得不说，还真是受了一番惊吓。 毕竟李盛那两刀下去，伤口太深了。 哪怕李二和魏征等人，见惯了战场血腥，但……此时此刻和战场，又是截然不同的。 战场之上，战士们背负大义而战，人人都是战红了眼的状态，即便见血也不会随便吓尿裤子。 但现在却不同，这可是直接划开一名寻常百姓的皮肉， 而深度，又是直接进入体肉深处，肉质清晰可见，岂能言不可怕。 这一切割下去，肌肉纹理出现，李二和魏征还有房玄龄，杜如晦这几人，顿时就纷纷出了一头冷汗。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候…… 一眨眼的功夫，李盛却已经搞定了剩下的部分。 滴入烈酒消毒，摘取了一根东西出来，然后…… 就开始缝合。 几分钟之后，直接完毕了！ 甚至如果扣除缝合，整个手术的时间才一分钟而已。 李盛拍了拍手，拿起一旁的水杯喝水。 见状，李二等人，就当场懵逼了。 这就完事了？ “公子，好了？” “蜱虫口器已经取了，不然呢？” 李盛白了李二等人一眼。 这下李二，魏征……这群人就真呆住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不过李盛既然都这么说了…… 而且那伤口之中，李盛的确取出了一块东西。 既然这样，好像……还真就没什么毛病了？ 李盛接着叮嘱了一下，下一步还是要让这几人口服抗生素，多吃蛋白质云云。 李二等人晕晕乎乎的点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还真就搞定了。 今天这一通手术下来…… 李二也好，魏征等人也好，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治病居然还能切开人体，强行取出病灶的！ 古时有华佗可以刮骨疗毒，这个段子众人一直以为就只是段子而已。 毕竟这几百年来天下乱世，医术多有失传，民间倒是各种传说满天飞，不过—— 李二等人每每需要寻医问药的时候，一问却基本全是跟传说大相庭径的那种。 没想到…… 还真有这等神术！ 这大皇子连医术都这么精通，刮骨疗毒都会了…… 这大唐到底出了个什么皇子啊…… 李二等人越想越是心惊。 太恐怖了这也！ 李二、魏征等人心潮澎湃了一阵，心中暗自思索…… 目前……李盛还未收过医术一道的弟子吧？ 不行，这医术必须传下去。 改天有空，必须得给他整几个弟子来！ 这么牛逼的医术，我大唐不代代相传下去，到了后世岂不找人笑话。 不过就在李二魏征等人浮想联翩之际，李盛却也说起了正事。 “对了……” 李二抬起头一看，发现李盛不知何时皱起了眉头。 不由心中瞬间一紧，难道李盛看出这宫女内侍的身份了…… 但是不应该啊…… 这两人本就昏迷，刚才更是灌入了烈酒混合的药液，怎么可能还会说话？ 不过接着他倒是知道自己多心了，李盛这表情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这蜱虫的确是在春夏之交出来，但是……长安这一代的话，好像也没有啊……” 李盛眉头皱起，思索了一阵。 确认了一下……这长安附近，还真就没有蜱虫这种东西，这是更南方一点的位置才会有的。 换句话说……有猫腻！ 第596章 难道殿下真看出来了？ 李二和魏征等人还在浮想联翩，到哪李盛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接着看向李二， “老李，你家府邸具体在长安的哪个坊？” 冷不丁被李盛这么一问，李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几人瞬间就呆住了，满脸苍白无比，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难道殿下真看出来了？ 局已识破？ 不过接着事情倒也出乎意料，李盛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 “这种蜱虫，轻易是不会在长安这一带出现的。即便有，因为气候因素，也是非常零星的出现。棉儿，取点青霉素来！” “好的公子！马上来！” “不会在长安出现？” 李二和魏征等人都是怔了怔，既是因为李盛并未说起他们预想中难以回答的那个问题，也是因为…… 李盛说话，体例造句向来与一般人有些微妙的不同。 不过内容说的已经十分明白。 虽说李二他们也不知道这“啤虫”为何不会出现在长安附近，也不知道这蜱虫为何又会出现……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件事……按照李盛这个意思，应该说是一间反常的事情。 既然是反常之事，那就不好说了。 李二不是没见过，史书上出现过的各种诡异事件。 当年东汉，就曾经闹过巫蛊之案，诛连祸结无数人。 这个案子当中，固然是有朝堂政争的幕后大背景，但同样的，巫蛊的危害，也算是早已深入天下民心，包括李二这个天子在内。 当年汉代的巫蛊之案，后人考据…… 其中有很大的可能性，其实只是一个托词，接口，一种说法。 主要矛盾，还是快速壮大的世家大族，开始威胁皇权，于是被汉帝以巫蛊的名义镇压了。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同。 李二猛地发现…… 这事情如果背后真有人搞鬼，那……那汉代的巫蛊是汉代的陛下出手，自己这是……真被巫蛊安排上了？！ 这啤虫……毫无疑问特么的就是巫蛊吧！ 这么一想，李二顿时就气了。 玛德，这也太猖狂了！ “等等啊，公子……你是说，这啤虫……乃是有人对我下毒……不，下虫？？” 李二脸瞬间都黑了。 李盛点点头，有些好笑的看着李二，“所以说老李你就要想想了，平日里得罪过什么人，居然能耍出这种手段……” “往别人家里放蜱虫，简直堪比扔蛇大帝啊……” 李盛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李二则直接急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若是此事持续下去，那……” “如果持续下去……” 李盛眯眼笑着抬头看着李二，“老李你就没了。” 说完，李盛倒也没有再卖关子，紧接着就正经说道， “不过这件事，虽说不是小事，但蜱虫也不是什么逆天神虫达普鬼虫，直接整点杀虫药不就好了。” “杀虫药？” 李二闻言一怔，“什么药还能杀虫？……雄黄吗？” 说起杀虫药这个词，看起来词义并不难解，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是同时，李二和魏征等人，又不免感到一种陌生感。 毕竟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名词。 李二的反应直接给李盛整愣住了。 “我靠……不是吧老李，你们连杀虫剂是啥都不知道？？” “杀虫用的药剂啊，平日里农田耕作，不也得用这玩意？你们……” 说到这，李二魏征等人彻底呆住了。 我靠，农田里的虫子，居然还能用药杀？！ 妈呀…… 李二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几人对视一眼，这下彻底傻眼了。 要是真有什么药物，能用来杀农田里的虫子，这配方…… 他们作为朝廷，出几十万贯也舍得买啊！ 别说是在杭州拍卖行里扣扣搜搜的事了，那是因为买的都不是国计民生用的物资，起码不是紧缺的物资。 但是如果真能除去农田里的虫子…… 李二，还真就敢开几十万贯的价钱，而魏征也好，杜如晦，房玄龄也罢，都绝不会阻拦！ 这天下农事，危害主要有哪些？ 水，旱！ 而除了水旱之外，第三大的灾害，莫过于虫！ 虫灾之害有多恐怖，神州人民几千年来都是谈之色变。 蝗虫过境，别说是庄稼和粮食了，野草都不带给你留一根的。 有时候甚至比洪水大旱还要恐怖！ 要是能用药物杀虫，那…… 那这贡献之大，恐怕根本就不下于化肥，以及高产的红薯和土豆！ 因为虫灾这个东西，自古只有轻重，就没有完全消灭的。 古代可没有现代这种群众组织起来有计划的消灭的情况。 不管什么地方，多多少少都是有一定虫灾的。 这下…… 有了药物，即便那种超大规模的蝗灾无法解决，但…… 只说一般情况下的中小规模蝗灾，偶发的日常虫害，却都能抵御了！ 这里外里一算，一旦这药物推广开来，恐怕整个大唐的粮食产量…… 都要大幅提升个好几成！ 而且这药物直接毁灭了小规模的虫灾，那么…… 没有虫子产卵，大规模的虫灾，岂不也能无形之中消灭不少。 显形的好处和隐形的好处加在一起一算。 整个大唐的粮食产量，几乎相当于变相翻倍…… 这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要知道在后世，神州的粮食产量，比起古代要大幅提升数倍。 这事要是真靠谱，那他李二…… 还真肯花这几十万贯来买药方！ 不过现在……嘿嘿嘿…… 李二和魏征等人瞬间的惊愕过后，紧接着就满脸堆上了笑容。 “那公子，不知这杀虫药……该如何配置啊？” “杀虫药还不简单？” 李盛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你们过两天来，到时候直接给你们，兑水喷洒在宅子里就行。” “啊？” “不是，就这？” “就这？” 魏征等人当即疾呼出声，这可不行啊！ 殿下，你得把关键的东西给咱哥几个贡献出来啊！ “公子……这个……嘿嘿嘿，咱们哥几个，那啥……正好这段时日要出去一阵，你就……不忙的话，药方直接给哥几个写一份？” 第597章 先把药方整到手！ 此时此刻，魏征，房玄龄，杜如晦， 以及李二！ 已经兴奋的上了头，什么脸啊面子的也顾不上了。 来！骗！ 骗就骗，先把药方整到手，自然啥都有！ 那时候说啥都行。 现在…… 药方，药方啊！ 不过听杜如晦说的这个借口，李盛却不由得眯起了眼。 “你们几个要出门？” “不是，老李家闹蜱虫，你们出不出门能有多大影响？别搞啊。” “啊？不是……” 李二还有魏征和房玄龄直接瞪了杜如晦一眼， 接着满脸赔笑的看着李盛， “公子，不满你说……那个啥，我家也有虫子！” “对对，老魏家也有，而且我家也有！” “老李我家里就更不缺了，公子你看看这病患啊！” “你们家……都有虫子啊……” 李盛不由得怀疑的皱起了眉头。 说实在话，每次见到李盛，李二和魏征这群人，最怕的就是李盛面露怀疑之色。 每次李盛露出这种表情，他们都以为这殿下聪明绝顶，该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 运气不错的是，李盛每次倒也没有细追究，众人也一次次度过了紧张。 这次…… 李盛又一次皱起了眉头，魏征，杜如晦等人却没有再因为有的没的东西紧张，几人全是满脸的堆笑， “可不就是如此吗，公子！你就开开恩！” “就给咱几个老哥哥写一份吧！” “嗯……” 李盛点了点头，思索起来，不过一会功夫过去，却再次摇了摇头。 “你们四个人，我要写四份，太麻烦了。还是我这直接多做点药散，到时候你们来取就是。” “啊？不是……公子，老魏我家真有虫啊，过……这个过几天，那老哥我人都没了，还来取什么药散啊？” “是啊公子，老方我家也有虫子！” “我老杜家也有！” “你们……” 李盛再次皱起眉头，“你们几个的家……” 说着看向李二，“是在同一个地方？” 这几个家伙…… 玛德，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疑啊。 不过接着…… 李二等人终于绷不住了，直接拉着李盛的手， 一个给李盛捶背，一个给李盛捏腿，还有直接劈手夺过丹青手中折扇，来给李盛扇风的，直接引的侍女一声惊叫。 李二直接是哭着脸赔笑了，“公子啊，咱们只要一份，咱们自己回去抄啊，你就发发慈悲……” 李盛总觉得这几个家伙有些古怪，不由满脸疑惑…… 不过思索了一阵，好像也没有什么头绪。 既然这几个家伙要方子，那就给他们好了。 反正…… 杀虫药这种东西，在李盛所处的时代…… 不，甚至在李盛出身的时代前几十年，就有无数优秀的中医人才，作为赤脚医生在广大农村研发了出来。 版本都是无数个，挑都挑不过来的那种。 很快…… 李盛还真给李二这几个家伙写好了药方。 就在李盛将炭笔放下的一刻。 李二直接深吸一口气。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哈哈哈哈哈！ 当即一把夺过药方，直接塞进了贴身的衣物里！ 有了这好东西，我大唐的粮食产量，富庶程度……嘿嘿嘿嘿！ 李二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天下骤然巨富，史官想称颂都不知道怎么落笔的那一天了！ 被李二这么激动的抢去药方，李盛也是不由得一愣。 好家伙这老李也太急了吧，难道老李有甲亢？ 不过下一刻李二就证明了自己并非甲亢，将药方往衣内一收，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之前豪爽文士的形象，再次和李盛谈笑风生起来，便与一般文士，并无二致…… 变化之大，搞得这次直接轮到李盛懵逼了…… 特娘的，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好像也……没干什么啊…… 不过这一阵下来，时间也到了傍晚，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群人……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无比自然的……没有离开，默认等李盛开饭。 对于这几个老不羞的种种老不羞行为，李盛也算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于是最后自也众人吃喝起来。 不过这一通吃喝，李盛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既然你们家里有这个蜱虫……那你们就要小心点了。” 李盛突然又提起蜱虫，李二等人，顿时也都留上了心。 蜱虫…… 之前，大伙以为是闹鬼，但是现在…… 事情就非常明确了，其实元凶就是这种奇诡危险的毒虫。 不过，这元凶只是伤人的元凶。 至于这件事本身……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可是依然没有结果！ 李二等人，一时间不由得皱眉沉思，接着都求助般的看向李盛。 李盛耸了耸肩， “这蜱虫并无多大危险。不过我想起你们最初说的，闹鬼这件事，除了有人被蜱虫咬伤，还有夜间听到门窗异常响动……我没记错吧？”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魏征等人瞬间睁大了眼。 等等，难道这件事……公子有什么看法不成？！ 几双眼睛，数道目光瞬间击中到了李盛身上。 不过李盛咀嚼着雪花肉粒，却也只是耸了耸肩。 “这个情况……起初我的猜想，是错觉之类的。不过现在结合着蜱虫来看，你们家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混了进去。” “别……别的东西？” 这四个字一出来，一下整的李二鸡皮疙瘩都上来了。 我靠……这蜱虫就够可怕的了，还有别的玩意…… 难道，难道真有鬼？！ 几人的表情李盛看在眼中，却是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怕鬼，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蜱虫这种东西，除了蛰人以外，也蛰其他的动物。比如狗，猫，牛羊，都能吸引蜱虫光顾。” “总之只要是哺乳动物，蜱虫就会感兴趣，因为哺乳动物虽说有长毛品种，但也不乏短毛的类型。” “这次结合闹鬼的传闻……我怀疑，很可能就是有人，借助一些动物，混进了你们府中！” “这东西身上有蜱虫，必然命不长久，你们回去速查，说不定就会有线索！” 第598章 杀虫药！ 李盛这番话，看似逻辑环节不多，转折也不多。 但其中却用到了关键的知识储备，那就是蜱虫的习性。 这个知识点讲述出来，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还有，李二。 四人顿时大开眼界， 李盛居然连这种罕见毒虫的习性都知道！ 而更惊骇的则是这件事本身。 要做到这些事，怕是绝不容易，一般人绝无这等手段。 那么……按照李盛所说的这个突破口，说不定真就能找到幕后元凶！ 不是蜱虫，更不是携带蜱虫的动物。 而是放出这动物，来谋害自己的真正元凶！ 李二心中一瞬间五味杂陈。 玛德，枉自己一生号称武勋盖世天下无敌， 结果呢？ 这是论战功战功比不过孩子，论学识学识也不如孩子，甚至自己还踏遍天下行了万里路，结果连见识也比不过…… 这大唐真就有圣人出乎？ 不过话又说回来。 之前…… 突厥大军南侵，一度几乎再次兵临长安。 这件事的背后，乃是李靖的军事失败。 而李靖的军事失败……尽管李二已经在朝堂上批过李靖翻车， 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事情背后…… 绝对是有人在搞鬼！ 现在居然又出了这件事…… 这不等于直接行刺？ 能发生这种事，李二对自己身边的环境直接都刷新认识了。不过……也是因为有李盛这次提醒，李二倒也醒觉过来。 看来大唐的敌人，还远远不止突厥。 得小心为上！ 当即和魏征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回头就给朕查！狠狠的查！ …… 李二心事重重的离开了李盛之处。 现在虽说事情已经基本解决。 但大唐，依旧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安…… 这之后的几天…… 杜如晦领命，亲自对整个长安进行了密集的搜查，但最终依旧是什么线索也没找到，未能查到任何人。 最后……这件事，再次成了长安的一桩悬案。 不过…… 尽管成了悬案，但这一番查访，却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最终，众人在皇宫之中，发现了一种个头很小，只有小狗水平，皮毛色泽十分珍奇的猴子！ 这些猴子皮肉大多已经溃烂，但杜如晦依然发现了…… 这些猴子皮肉溃烂之处，滋生的…… 正是蜱虫！ 至于这猴子是什么品种，杜如晦也认之不出。最后找到了魏征，毕竟这货是道家出身，见识广博远胜常人。 找魏征帮忙鉴定，杜如晦本来也没抱太大期望，只是想着老友是道门长大的而已。天下奇物那么多，蜱虫他都不认识，这猴子多半也不乐观，最后还是要去请教殿下才是！ 但这次…… 让杜如晦感到意外的是。 魏征，还真就认出了找到的猴子。 这猴子乃是神州极南瘴疠之地，才有生长的一种猴子！ 即便魏征也只是在一卷古书中看过描述。 细节，他当然不像李盛那么了解，但总之有一点，魏征可以确定的是…… 这猴子，绝非长安这一带天生就有的猴子，用这等奇诡手段行刺，事情就显得非常诡异了。 定是有人特意放出来的！ 这事之后，李二尽管忧心忡忡，不过因为这件事，往李盛处跑了一趟…… 这次也还真有收获。 杀虫药！ 这杀虫药，效果当然是有副作用的，使用了杀虫药的庄稼，最后必须得用清水反复洗过才能用。 并且除了靠这玩意种出来的东西要注意，使用杀虫药本身也得小心。 比如在河湖附近的位置，杀虫药不能直接用，否则雨水一冲，必定渗入河湖之中，这让下游的人怎么办？ 这些使用规范…… 李二等人毫无经验，当然也是李盛最后叮嘱他们的，当然，是以闲聊加套话的经典方式…… 查案没查出名堂，不过李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杀虫药，举国必须推广之。 除了农家可以获得更多的粮食，这玩意甚至还能为一般的宅院家庭驱虫，并且…… 李盛可是说的很清楚，驱虫灭鼠，这可是防治疫病的重要手段，其价值不下于一百个华佗再世！ 李二对此半信半疑，尼玛华佗可是医圣，一百个华佗再世那我大唐岂不收获巨大。 不过李盛都这么说了，李二自然也不耽误。 见杜如晦动用不少资源人手还是没查出结果，干脆也叫停了这事，吩咐继续暗中查访，但不用再耗上全副精力，先给朕干活去。 “这方子……你们都研究了没？” 李二虚着眼看着魏征这几人。 这方子看似是小东西，但事却是实打实的大事。 李二脸色十分严肃，不过……问了之后，魏征等人却不由得尴尬一笑。 房玄龄算是此事的主办官，当即拱手说道，“陛下，这药方本属医道，我等……那个，我等毕竟只是儒生，那个……”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不学无术的，真是。朕不学无术，你们几个也是如此不学无术，这大唐……” “朕看着是药丸啊！” 李二这么一说， 魏征等人顿时连忙拱手，“陛下，臣死罪！” “臣死罪，臣这就回头去看书去！” “臣……” “行了行了，大家都差不多，就不计较你们了。不过毕竟兹事体大，朕已经找了孙思邈神医来看方子，一会就到，届时咱们自见分晓。方子有什么可改进之处，咱们也可再论！” 李二说话间，甘露殿外响起一阵稳定接近而来的脚步声。 很快…… 一会功夫过去，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半闭着眼，亦步亦趋走进甘露殿中。 孙思邈，当今天下第一神医！ 有这样的名号在头上，孙思邈自然气度不与常人同。 即便见了陛下，也不过点个头，拱个手。 真正的奇术在手之人，何须向世俗低头。 更何况…… 最近这一年间，孙思邈就再也未曾离开长安，而是一直在长安城西的书院中任职，教授博物、生物学科，同时跟随高人学习新的医术。 虽然按照高人所说……最艰难的分子生物，各种外科手术还未曾习得，但…… 学别的，好歹也学了这么久。如今的孙思邈，又岂是当初可比？ 第599章 区区虫毒，何足道哉？ 因此孙思邈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傲气。 这不是因为孙思邈膨胀，如果他是个膨胀的人，那他之前就很膨胀了，毕竟他一直都是天下名医，用不着等到如今。 但是如今，孙思邈自在城西书院求道开始，已经习得了无数医道奇术。 其中包括诡异恐怖的“生物学”，瑰丽奇幻的“化学”，甚至高人只言片语之中，还透露出，这两门学科交叉之中，还有更为深邃奥妙的“有机化学”，以及更加深不可测的“分子生物学”…… 这种种绝学就在眼前，你说孙思邈对其他的东西还能产生兴趣。 自然，来到了皇宫，也就是办个事的程度了，根本看不出半分紧张之情。 见到李二行礼之后，孙思邈便直接问了， “陛下看起来气色不错，不知有何事相商？若无要事，老朽还有书院的课业，还有‘教学任务’……还请陛下体谅，放老朽离去啊！” 孙思邈脸色诚恳，但却分毫没有寻常百姓进入皇宫的惶恐之色。 魏征等人一看，都暗自赞一声这风骨比那帮伪大儒强多了，不过——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好像也挺叫人纳闷…… 这孙神医一副中二相，莫非真要成仙了？…… 见到孙思邈出现，李二两眼一亮，顿时满脸微笑， “孙神医说的哪里话，若无正经事，朕岂能轻易叨扰。” “不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前段时日……” 孙思邈一脸迷惑，李二便将前段时日发生的闹鬼事件和孙思邈说了一番。 闻言，孙思邈沉吟了一番…… 接着抬起头，斟酌着拱手道，“陛下，此事……恐为陛下之宫人精神压力较大，所以睡眠质量不佳，其余……闹鬼之事，虽然民间流传甚广，但并无确切证明……” 说世间并无鬼神，这话多少有些犯忌讳。 不是说为尊者讳，犯了李二的忌讳，而是犯整个神州百姓的忌讳。 鬼神这种东西，神州百姓的普遍是不论存不存在，咱就用尽可能低的成本供着就行。 如果不存在，那成本也不高，如果存在……咱也没得罪鬼神不是？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 有的百姓信鬼神，是因为生存环境真的足够恶劣，不寄托点信仰就很难过下去。 但是无论哪一种情况…… 总之神州百姓，都算是身经百战了。不管遇到言之凿凿说鬼神存在的，还是言之凿凿说鬼神不存在的，一般人都知道，这言之凿凿之徒说完鬼神，下一步多半就要夹带私货，大吹法螺忽悠人了。 因此孙思邈语气有些迟疑…… 不过语气迟疑，但意思表达的还是很明显了，闹鬼这种事…… 你找我一个郎中干嘛？这种事又不归郎中管，你面前这魏大人不就是道士，有闹鬼的事你叫他平去啊…… 反正作为医者能解决的问题，无非就是各种疾病。 但李二对于闹鬼事件的描述之中，孙思邈完全没听出这和疾病有什么关系。 不过接着…… 李二笑了笑，接着开口了， “孙神医先莫急，这事还没完呢……既然不是疾病，朕自然不会叨扰神医。因此朕，预先去寻访了一位高人，这了解之后……才由高人诊定出，这事情的背后，不是什么闹鬼，而是一种小虫子！” “小虫子？” 听到这个词，孙思邈不由一怔，这次倒是来了兴趣。 什么高人不高人的，也无所谓。 关键是在于，这闹鬼居然是虫子导致……这虫子是什么虫，孙思邈就有点兴趣了。 虫子还能造成闹鬼事件……这得是啥品种啊。 李二接着，自然就跟孙思邈描述了一番蜱虫的存在。 说完之后…… 孙思邈的双眼渐渐睁大。 整个人直接呆住了。 首先是这虫子……居然能有如此之毒，闻所未闻。 毒素这种东西，在古代有各种版本。 风邪为毒，火邪为毒，金木水火土样样都有毒。 但是无论哪一种，都是五行之中的某一种属性溢出导致，因此…… 在中医学的认识之中，是基本没有多种毒素混起来成为复和毒素这种说法的。 因为……既然五行之中每一个属性都溢出，那相生相克就相当于没中毒。 既然中毒，必不可能是混合的。 但孙思邈毕竟不同于寻常郎中，对医学的研究显然要更加深刻一些。 因此孙思邈还真就知道，世间是有混合毒素这种东西的。 不过孙思邈一把年纪，区区毒虫，即便是陌生品种，也不可能叫他惊讶到哪去。 真正让孙思邈感到无比惊讶的，是这世间还真有人，对这种罕见的小虫子进行仔细研究的。 …… 李二对虫子的毒性描述是，本身首先带有一定毒性，同时口气蛰刺极深，深入的创口又容易积蓄其他的病原体。 最后数毒并发，人体脏器枯竭而死。 别看这只是一段简短的描述，真理都是简短的。 难能可贵的是，即便是这么简短的一小段知识……却也是寻常人绝对整不明白的。 当然，李二或许有什么奇遇，正好碰到了南疆来长安谋生的土著，虽然未必多么博学渊源，但刚好还真就认识这种毒虫。 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怎么可能刚刚碰到毒虫，就正好遇到了了解毒虫的南疆土著，这也太巧合了，显然是真的有渊博高人在帮助李二。 这个可能性一想明白了，孙思邈脸色就变了。 我靠…… 这大唐真就能人辈出啊，先是出了自己的老师，这下又来一个生物学大拿？ 孙思邈这次换上了恭敬小心的语气， “那……不知陛下可治好这虫毒？听上去……似乎十分厉害啊！” 李二呵呵一笑。 “区区虫毒，何足道哉？” “这位高人先以麻沸散让病患昏睡，又以切肤手术，开口一寸半，取出了虫子遗留在人体内的毒针，施以奇药，最后以寒毛曲针、特制丝线缝合伤口……”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李二一通讲述，不无得意的说了一遍当日解毒的情形。 听完，孙思邈就呆住了…… 第600章 曲针丝线，缝合创口！ “切肤手术，剥肉刨毒……” “曲针丝线，缝合创口……” 李二这一番介绍，孙思邈听着听着，整个人就直接呆住了。 好家伙，这不是自己家师尊的手段吗！？ 难道…… 难道这天下，又出了一位医仙不成？！ 可是…… 这特么的怎么可能啊？…… 医仙，这可是医仙啊。号称医仙，那必然是医术卓绝不说，更要对医道一门，有推陈出新，泽被万世的成就出来。 没有这点宗匠之功，怎能叫医仙？ 这…… 这切肤手术，不是自己的师尊李盛的手法吗。 什么时候都传遍天下了…… 还搞得到处都是，人人都会一手？？ 和师尊几乎差不多的疗毒手法出现，这诡异的事情直接就给解决了。 我大唐这是大神辈出啊！ 孙思邈满脸惊恐的看着李二，好半天才期期艾艾道…… “陛下，这……这是何方神圣所为？？” 毕竟李二是皇帝，而且十岁出头就开始跟着太上皇李渊走南闯北届结识英豪了，认识的人没有更多只有最多。 现在又有大佬出现，孙思邈瞬间dna都动了，立刻就想认识一番。 不过孙思邈的这个反应，表情变化，看的李二十分舒爽。 我家孩儿这么顶的吗？ 啊…… 舒服啊。 不过正事要紧，李二微微一笑，接着却也说回了之前准备好的问题。 他取出一张白纸，递给孙思邈。 “这位高人除了替朕治好了宫人，还给了朕，一张药方！” “药方？！” 孙思邈一听药方顿时就更来劲了。 要知道药方这玩意，可是古今所有郎中赖以为生的东西，是一位郎中的一切。 不管你医术多高，最后泰半总要落实到药方上，药方就是医道中人的功名，好的药方闻名于世，对于郎中来说价值不亚于读书人金榜题名。 药方管用，你的医术才是有价值的。 因此一听李二居然说有药方，这孙思邈就立刻来了兴趣。 见李二微微一笑，孙思邈也是心痒难耐，当即直道， “陛下，这药方……可是治疗虫蛰的？” “老朽过去也曾听闻，天下有可解百毒之药，却不曾想……” “不不，孙神医你猜错了，这并非解毒之药……这本身，就是毒药！” 李二说到这，很是有些恶趣味的一眯眼。 “孙神医一生活人无数，不知……孙神医，又对毒药，有没有研究啊？” …… 李二这么一问，魏征等人都是怔了怔，我靠陛下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不过给人家神医吓着了恐怕也不好吧。 紧接着他们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孙思邈只是微一沉吟，紧接着就用力点了点头。 “毒药也未必无用，待在下一观便知！” 这么回复，孙思邈的想法是。 虽然这药方背后，定是高人所为。 但既然是毒药…… 那孙思邈好歹也是一把年纪，也是知道，高人并不总是有大德，同样有选择走邪恶路线的。 不过这没关系，孙思邈六十耳顺，当然明白医术是医术，人文是人文的道理。 “若此物果真有伤天和，他日流毒天下，老朽未几亦可出一分力！” 说罢，拱手相求！ 见孙思邈这享誉天下的名医也对孩儿如此服膺，李二心中也顿时大悦。 好！ 既然这样…… 李二微微一笑。 “孙神医不必激动，先看过这药方咱们再说！哈哈哈！” 说着满脸笑容将药方递给了孙思邈。 孙思邈珍而重之的，双手接过了药方。 接着打开一看…… 这一看，顿时就移不开眼了。 这药方……怎么有点奇怪…… 孙思邈起先是好奇，疑惑…… 这等高人写的毒药得是什么样子，那不得是天下奇毒？ 但是看了一阵…… 他却发现这玩意很奇怪，不对劲的感觉。 不是说这毒药方太过险恶人神共愤或者怎么样，而是因为孙思邈发现…… 这药方，好像也不是很毒啊。 其中许多药材搭配，看似都有毒性，但实际上搭配出来，互相之间却有一些抵消的作用，并不是很强。 整个药方……可以说，毒性也就一般般。 人如果服下，也就拉个肚子的水平—— 这不是坑爹吗，这药方就是个垃圾药方啊！ 意识到了这一点，孙思邈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这不是闹呢吗，整个垃圾药方，这不是在糊弄人？？ 这…… 这玩意真是哪里的高人所作的药方？？ 这事就很特么诡异了，思来想去都觉得难以置信！ 孙思邈的眉头越皱越深，这药方不管怎么看…… 毒力，都完全是普普通通的程度。 但一番思考过后…… 孙思邈还是明白了，这什么高人……估计也没有这回事吧。 不由得悄然抬眼看了李二一眼。 之前，孙思邈就猜测，这次可能也并无什么高人，李二只是凑巧碰到了南疆来的土著巫医而已，有一两手绝活，但医道造诣定然高不到哪去。 本来呢，想到对方会用手术，应该也是个大佬才对—— 一般的郎中，治病往往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免得被医闹，哪来的勇气切开人家肌肤？所以不可小觑。 结果现在看来，李二结识的这人说到底…… 应该讲，不过就是一个有些奇术的普通人而已，距离医仙还差得远呢。 至于那手术，想来多半也就是一些边荒部落之中的传家术一类，归根结底只能算是一种巫术，和医术是有本质区别的。 药方看了一阵，孙思邈的感觉…… 从一开始的不解，到疑惑，现在自然也就慢慢平静，等闲视之了。 既然就一普通巫医，那又有什么值得多说的。 不过就在这时…… 李二寻思着孙思邈应该也研究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 “如何，孙神医，这药方如何？” “这药方……” 孙思邈面露尴尬之色，说来李二要问自己意见，这个还真不好表达。 毕竟自己对这个东西评价不高，但陛下好像很看重的样子…… 不然干嘛浪费时间拉自己过来看一眼？ 但是下一秒…… 李二就接着随口说道，“这除虫药方，朕正欲大推广于整个大唐。” 第601章 用途，除虫！ “而既要广布恩泽于天下，便不可存草率之心，行唐突之举。” “孙神医以为如何，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二说完，十分认真的看着孙思邈。 毕竟孙思邈怎么说也是当今天下头号名医，自己作为君王，不广纳天下贤才可不好。 不过他这话一说…… 孙思邈倒是直接愣住了。 等等…… “陛下，这药方是除虫用的？” “哦？怎么说？”李二顿时来了兴趣，“莫非孙神医，也对除虫之药有研究？” “不敢称研究，但却略知一二！” 孙思邈这下惊了，因为正如他所说，即便以他天下头等名医之尊，看到这药方……心中也不免疑惑不已。 这药方，说来实在不怎么样。 许多药性根本就不搭配，别说是毫无医用价值，便是当毒药都嫌药力太差。归根结底，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医道中人能写出来的药方，甚至几乎可以说是瞎写的。 ——在孙思邈看来，这个药方要毒死人，起码得长年累月，每日服用一些，持续个十年八载才能奏效。 这是在下毒吗，怕不是下了个寂寞。 可……如果说是用于除虫…… 那这药方就不同了…… 孙思邈脑海之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豁然抬头，看着李二，“陛下，这药方……不是给人吃的？” 李二哈哈一笑，“孙神医说的哪里话？” “天下神药虽多，人虽为万物灵长，可药物也不能都是人来吃啊。” “实不相瞒，此次毒虫咬人之事后，这位高人为朕请求，特赠此药方给朕，专门用于除虫之用。” “此药制作之后，当为散剂。冲调成药汤，喷洒于各草木繁茂之处，便可逐步灭杀积聚的虫蝇。” “此药物，朕决定，不能以一家一姓而专之，必传之于天下。但兹事体大，正是因此，朕才想问一问……孙神医观这药方，可足为济世强国之物哉？” …… 李二的眼神十分认真，极为热切。 孙思邈被吓了一跳，陛下这表情是认真的？ 不过…… 仔细想想这药方……如果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就的确很不一般啊！ 这下事情复杂了，孙思邈顿时收起了浮躁，再次审视这药方。 这次再一看…… 不再以为人用药，而是以除虫的角度去看…… 孙思邈惊了。 这药方…… 对人类的毒性，十分拉胯。但对虫子的毒性…… 说实话，自己基本也是不太懂。不过，按照自己看过的一些的驱虫药方来算…… 这其中的药理，搭配……可就太精妙了。 在高效除虫的基础上，又对人体的伤害完全不足。 这药方……厉害啊！ 这次，孙思邈看出了截然不同的东西，药方之中真正的精妙之处！ 神妙！ 震惊！ 骇然！ 待到看出了药方中的厉害之处，孙思邈立刻想到了…… 能写下这药方的，绝对是一方大能无疑！ 这样的大拿…… 妈耶，自己刚才还以为是一乡野巫医呢，这分明是大佬啊。 孙思邈满头冷汗岑岑而出， 按照李二所说，如果这药方是用来…… 他豁然抬头， “陛下，这药方可是打算用来……用来杀灭农田中的蝗虫的？” …… 孙思邈震惊的这么一问。 李二一下也呆滞了一刻， “不错，这药方朕正是打算这么用。孙神医看来如何？朕有心用之，却不知是否真有奇效，故今日特意叨扰神医！” 说着更是满脸苦涩道，“不过是为天下百姓谋一条生路，还望先生指点！” …… 李二这次一问，孙思邈顿时深吸一口气。 这药方，看似普通，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杀虫颇有奇效，但对人体的毒力却有些不足。 但这两样结合起来…… 那效果就太可怕了。 孙思邈已经不敢想了，这药物一旦推广开来…… 那么岂不是，整个神州的农事，都要直接改善一大截？ 自古田亩之业，最害者无过于水、旱、蝗。 这三者自古就是农业的最大天敌。 在神州的成文史中第一个皇帝禹，正是因为治水之功被万民奉而为君的。 在那个年代，你会治水，是可以当皇帝的。 而在秦汉魏晋五代至今，单凭会治水自然当不了皇帝了，但也可以看出在古人的世界里，为政者治水的能力有多重要。 治水如此重要…… 能治虫，这能不重要吗？ 孙思邈立刻明白了，为何李二堂堂陛下，日理万机，却不厌其烦的专门找自己到宫里来跑一趟。 如果是为了这等事……那就说得通了。 治水之事，还真就值得这么麻烦一遭。甚至麻烦一百倍，对于天下人来说，也是值得！ 想清楚了这一点…… 一瞬间，孙思邈心中对这药方的制作者，更为崇拜了。 这东西别说是李二了，就是自己得知其存在，也要不择手段的弄到。 毕竟这可是福泽天下之物，比自己这点医术，贡献大了百倍不止。 能作出这种药方之人…… 得是何等了得？ 这背后…… 孙思邈越想越觉得这事大了，自己之前还想着这药方是何方神圣所著，现在…… 虽然还是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 这人，还真就是何方“神圣”…… 牛逼了……牛逼了！ 孙思邈满脸激动，骇然，呆滞…… 李二问了半天，孙思邈都是发呆状态。 不过李二问了好几遍，见孙思邈没反应，魏征不着痕迹的碰了孙思邈一下。 孙思邈猛然醒觉，看向李二。 满脸，苦笑！ “陛下，这药方……” “这药方，却是实实在在的泽被苍生之物。老朽虽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却可以肯定……” “此药方精妙异常，无论从五行属性，还是药理搭配来看……都是完完全全的切中了陛下所说的用途，除虫！” 李二一听，这下心情大好了。 玛德，果然李盛这孩子是个宝贝，不，是个宝库啊！ 这次去找他看看灵异事件，却是万万没想到能落到这种好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二当场大笑，不过孙思邈也不禁露出好奇之色。 第602章 正是我大唐的圣乡侯！ 这药方的神妙之处，孙思邈虽然死活想不出，究竟是怎么搭配组合出这么精妙的。 但这下子一来，孙思邈却可以确定，传下这药方之人，决计是真正的高人。 甚至某种意义上说…… 比自己拜师之人，还要厉害几分！ 毕竟自家师尊，所长之处主要在医术本身。但这次的药方，却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源于医术，却又高于医术。 这本事，孙思邈只能说四个字。 自叹，弗如！ 因此也不管李二正在兴头上，孙思邈就匆匆忙忙打断李二了，“陛下，陛下还未告诉老朽，这药方究竟是何方高人所作？” “若陛下愿告知老朽……” 孙思邈猛地深吸一口气，整张脸都激动的涨的潮红。 李二哈哈一笑， “不瞒老神医，作这药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大唐的圣乡侯！” 轰！ 好似一声雷鸣在脑海中炸响。 孙思邈直接尴尬的晕在了原地， 呃…… 这。 猜测了半天，果然还是师尊…… 孙思邈这一刻真是尴尬无比。 他原以为…… 天下之大，英才辈出，多半又是是其他什么人…… 毕竟神州是什么地方，神州之所以号称神州，可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地方真就代代都有大神出世搅动风云。 可是这次…… 孙思邈脸色呆滞，头皮却是一阵阵的发麻。 好家伙…… 这手术是师尊发明，本就医术精深难测，这个自己已经知道，但却没想到，这药方居然也是师尊发明…… 难道真应了长安坊间那句话？ 孙思邈猛地想起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之间，关于师尊的话。 天下之才共一石，圣侯独占十石，其余人…… …… 城南大宅之中！ 却说就在李二找到孙思邈，对证过药方的功效之后，也下定决心推广。而就在这同时…… 城南大宅之中，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王景，裴寂，萧瑀，李天城，崔白鹤…… 大唐的五姓七望，豪门巨族首脑们，此刻却是济济一堂，聚集在城南之中，紧张的商议着另一件事。 此时，王景，裴寂等人，个个满脸严肃，眉头紧锁。 双目神光湛然，死死盯着一旁坐着的宾客。 这名宾客看去年纪衰老，一身道袍，貌似破烂朴素。 但是同时，面容却又十分神异，有鹤发童颜之感。 王景等人盯着此人目不转睛，而这人被五姓七望的这一群大人物围观，却也分毫不露怯。 许久…… 王景有些忍不住了，“叶先生，此事究竟还能不能成？” “先生所召疫神……这都半月过去了，也不奏效啊！” 被王景这么一说，周围的其他人，裴寂，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也是纷纷皱眉点头。 王景所说，正合他们几人心事。 此次之事，众人花了大价钱给了这位叶真人，但现在…… 似乎就没什么效果啊！ 被众人这么盯着，王景还直接问了，这似老似壮的男子也不再端着，而是轻叹一口气。 “这疫神……若是在下所料不差，不日之间便可奏效，诸位也不必如此焦急……” “还不必焦急？” 名叫“叶真人”的男子那话一说，王景顿时就绷不住了，眉头紧皱道， “我等五姓七望，数百年来哪一家不护佑一方平安，那老百姓能活命全看我等照抚，怎么现在……不过是请个疫神除害，这么困难？” 原来这被称为“叶真人”之人，名叫叶静能。 这个叶静能是个乡野道士，但……却也并非完全只是一个乡野道士，这人在李盛所读的史书记载中，还是受过唐中宗……也就是李二孙辈接见过的，是当时的社会名流。 而能受到皇帝接见，混成社会名流的道士，哪怕不会真的炼丹飞升，但毫无疑问也是有几把刷子，有一定手段。 这次…… 王景等人在杭州的大计遭遇重创，整个五姓七望元气大伤。 这一顿气急败坏之下，苏大寿自然被迁怒了一通好的，于是……为了和几位世家圈子里的大佬前辈们交差，苏大寿便寻访到了浙西一位高人—— 也就是眼前这名叶静能大佬。 不过…… 找到了叶静能道士之初，王景等人一看发现看不出人家年纪，顿时感觉真遇到了高人——看不出年纪，这可是长生大道的标志啊！ 于是王景这伙人，立刻好吃好喝的一通招待就把人给招待到了长安，准备整活搞事举大计。 叶静能一看这几个家伙胃口这么大，心里也不免暗暗嘀咕，不过…… 要说如何正面拿下陛下，他叶静能面对这个问题只有几个字：直接跑路。 但要说整点奇术来达到目的…… 他叶静能还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积累。 于是一番思索过后，叶静能便想出了这个“请疫神”的法子。 告诉王景等人……这疫神呢，是恶神。但恶神也是神，也是属于“举头三尺有神明”的神。 而神呢，是会赏善罚恶的。 李二这昏君……反正按你们说的这么昏君，那只要疫神出马，这李二咱立马就能拿下了。 王景裴寂等人一看还有这好事，这么轻松…… 一时间大喜过望，顿时连连应允。 本来就好吃好喝的招待立马再提一个档次，变成好吃好喝plus每天舞姬美人相伴。 并且郑重承诺，将来大事若成，我五姓七望重见天日再掌朝堂了，一定给大师你整个国师来当当。 叶静能于是施法，也就有了后来李二发现宫中闹鬼之事…… 但这么长一阵功夫过去了。 叶静能用于施法请疫神的“媒介”，或者说“鼎炉”、“容器”，都消耗了好几个——这种品种特别的猴子可是他花大力气寻来饲养的。 结果…… 本来按照叶静能之前的研究，应该要不了几天…… 由鼎炉携带的“疫神”，就该夺去目标的性命。 至不济，也会出现卧床重病的情况。 然而这半月过去了…… 什么也没发生， 这下子，不但叶静能暗暗咋舌，惊骇其内……不知道李二是怎么度过这一劫的，他可是十分清楚这“疫神”的厉害。 连王景等人，心态也绷不住了！ 第603章 那这不是完犊子了吗？ 王景绷不住了，作为客户，自然不免要找商家理论一番。 于是也就有了今日之会！ 叶静能被王景等人盯着看，自己心中也是颜面尽失，不过表面上依旧是稳如老狗。 面对众人的质疑目光，面露不屑之色。 “你们若要怀疑疫神的威能，不若我就为诸位现场召唤疫神如何？” 叶静能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顿时脸色都变了变。 虽说…… 众人对这人的服务效果很不满意，但是真要说亲自体验这“疫神”的威力，他们还是绝对不敢的。 不为别的，关键是……王景他们，也终究只是这个时代的人，鬼神这种东西……谁也说不上是存在还是不存在，那就只能敬之畏之。 真要试试，不行那绝对不行。 也是因此…… 叶静能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顿时就焉了。 实际上，这样的场景在古代发生过无数次，和叶静能家乡在同一地方的还出了好几个有名的道士，其中赵归真等人尤其是重量级带明星，当年出入王公之家，富贵之极。 这一切都有其时代背景，毕竟连李二凤这样的英主都不免对鬼神之说心生向往，求丹问药，那庸碌一些的帝王，或者王景这群人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见王景等人不敢多说，叶静能心中顿时极为得意。 嘿嘿，你五姓七望又如何，还不是要求助我这等世外高人！ 不过叶静能心中傲然，脑子里倒也不是一片空白。 见王景等人不说话，心中倒也思索起来。 自己手中…… 这疫神，能吓唬这群人一时，却不可能控制这群人一世，最后必然有反复之忧——到那个时候，看这帮人的狠辣程度，玛德搞不好自己小命不保了直接。 因此思来想去……叶静能还是感觉，自己必须小心为上，得注意不能露出马脚破绽——并且，这疫神，自己还得接着搞。 当然，放东西进宫还是太危险了，不过…… 也没有关系。 他叶静能有的是手段！ 而且这次来长安，最关键的，还并不是将李二怎么怎么样、 自己的服务对象，终究是五姓七望这群大佬，而不是李二本人。事情的关键，还是让这群豪杰大人物满意。 那么…… 其实，也就不一定要往宫里放什么东西嘛…… 叶静能很快厘清了思路，露出一丝微笑来。 “诸位流年不利，而李二却是顺风顺水，若是在将来，少不得……还会有史官，大大的为他记上一笔功绩。” “其实凭此就可以看出，李二身上如今气运正盛，疫神虽然厉害，却未必可以奏效！” “啊？” 王景裴寂等人一听，当场就愣住了。 我靠…… 那这不是完犊子了吗？ 气运牛逼，那不是谁也拿李二没办法？ 一瞬间，王景，李天城，崔白鹤，裴寂，萧瑀…… 这群人脸上齐齐变作了苦涩之色，口中直是骂骂咧咧…… “娘的，难怪李二这厮这么猖狂，原来是有气运护身……” “这气运在身，谁能奈何的了？唉，完了，完了啊！” …… 众人越想越是感觉这次麻烦大了。 尤其是王景，简直是忧心如焚。 上一年底，五姓七望好不容易靠着局部的雪灾回收了一波土地。 可是这一年初，大家伙手头的土地却再次受到重创。 杭州一行，中了李盛这妖孽的奸计，直接损失近半！ 这不是寻常农户家，总共八亩地损失了四亩，这可是不知多少万顷的良田损失了一半。 这些良田，基本都被各地的农户以极低的价格分而食之， 别说是赚了，甚至可以说是血亏。 因为当时众人为了筹集流动资金典卖田亩，卖出的价格，甚至比他们趁着雪灾收田的价格更低，甚至有些地方要低得多。 这种事情发生，王景等人就不得不怀疑人生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一番思索之后，众人找到了叶静能这位大师。可是现在…… 事情却好像更加严重了…… 这个疫神又没有奏效，可众人要供养叶静能好吃好喝不说，还得小心这疫神会不会招来什么不妙的后果…… 万一这叶大师的施法痕迹被李二，或者李二身边的什么奇人异士发现了，那……那大伙这岂不是麻烦了。 不过…… 话是这么说，王景等人此刻早已将叶静能当成了救命稻草，不问这货也没别的可问了。 于是道，“大师，那……那我们……” 王景脸色有些发烧，玛德刚才自己还质问人家呢，结果现在还不是要求人家帮忙，这前倨后恭搞得自己跟个沙口一样…… 不过叶静能似乎并未在意王景等人的表情变化，微笑着说道…… “王兄，这点小事，何必如此忧虑？” “在下虽不才，但……” 叶静能眯眼一笑，“但对于气运之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哦？！” 王景裴寂这群人一听，瞬间就懂了。 气运…… 这人的意思，难道是……是李二这气运，他……可以改变，或者甚至……掌控？ 这要是真的……那就太恐怖了。 气运，这可是气运啊。 能改变气运，这叶静能……难道是真神仙不成？ 改变气运，这真的可能吗？ 王景等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不过就在这时，众人的反应自然都被叶静能看在眼里，接着再次微微一笑。 “诸位兄长，这件事说难也难，但要说容易，其实也容易。” “君王之气运，莫过于人望。气运之术数，莫过于厌胜之法。” “我等只需坏其人望，以厌胜之术破坏李二的帝气，则……李二之气数，便可不攻而破，如此江山可取之！” 叶静能嗓音突的低沉下来，铿锵有力的说道！ 而他这么一说…… 王景等人，顿时有些吃惊的互相望了一眼。 虽然不明白这位叶大师在说什么，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了…… 总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没准，真能破坏李二的气运？ 这么一想，王景裴寂顿时满脸恭敬，拱手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叶大师赐教啊！” 第604章 请神之术！ 王景等人这下彻底慌了，就这么一根救命稻草了现在！ 叶静能大师，那就是咱们的大恩人啊。 叶静能对王景裴寂这伙人的反应十分满意。 很好啊，就是要的这个效果。 而且自己也的确没打算欺负人，要说往宫里丢东西，这个风险可能的确是大了点。 但是如果说，搞点厌胜之术，这还是蛮容易的，关键也没什么风险。 至于具体怎么搞，叶静能敢说，自己有一百种方法让李二皇威扫地！ 道士道士，玩的就是一个天地大道，皇帝算老几呢哼。 见王景等人眼巴巴望着自己，叶静能微微一笑。 “在下除了能请疫神之外，还有一手……” “同样是请神之术！” “哦？！” 王景一下惊呆，转头和裴寂等人对视一眼。 这位叶大师的疫神，虽然这次行动，请进宫中未能奏效。 但是另一方面，王景等人却并不敢轻视，因为…… 他们最初找到叶静能这位大佬，还真就见过叶静能演示请疫神之术，也真的将一批牛羊猪咒杀而死。 真正奏了效的东西，王景等人怎敢轻视，即便这次来找叶静能，也是感觉他是不是施法出了什么失误，操作不当啥的，绝对不敢怀疑疫神本身的神威。 叶静能表示这疫神对李二的气运无可奈何之时，王景等人也很是失望了一下——不过当然，是对这件事失望，而肯定不敢对疫神本身失望。 只是不能奏效，王景等人未免绝望，玛德这不是完了吗？ 但是此刻…… 一听到叶静能表示，居然还有别的鬼神可请…… 王景，裴寂…… 这群人心中，顿时就好似燃起了一团熊熊之火。 一个鬼神，不能破李二的气运。 那么另外请一个鬼神，先破其气运…… 唉，这个时候，咱再找之前那位鬼神，来将李二安排了。 这事…… 不就成了吗？ 这么一想，王景等人，心中顿时大感宽心。 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一颗钱金忠的大石头顿时从心头放了下去！ 舒服了！ 舒服多了！ 紧接着，叶静能满脸高深莫测的微笑，也和王景等人，说起了这次请神的计策…… “李二身边有妖人相助，这妖人法力有些大，咱们暂时没办法，只能先攻其气运。” “要坏李二气运，行厌胜之法，必先破其民望。不过有妖道在，要在整个大唐的民望，恐怕有些困难。不过，这却也不必担心……” “在下手中，还有一壶神药。这神药绝非凡品，诸位且看……” 叶静能面带微笑，很快，不知从身上哪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圆肚玉瓶。 这玉瓶用塞子塞好，内部却有一股奇怪的气味渗透出来…… “这是……” 王景，裴寂等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现在五姓七望成了弱势群体，大伙基本上个个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这玉瓶，目前可是大家自救的唯一出路了！ 因此众人的双眼都瞪的极大，呼吸都忍不住轻柔，乃至停顿了下来…… 叶静能微微一笑。 “这玉瓶之中，乃是在下用万只蝗虫炼制成的灵药，名为‘荒神粉’。诸位可曾听闻撒豆成兵的典故？” “撒豆成兵？” 裴寂一怔，“这个不是传说故事吗……难道是真的？” “这瓶子里……是黄豆？把蝗虫炼制成灵药？” “不不不不。” 叶静能直接摇了摇头，微笑道，“这瓶中当然不是黄豆，是灵药，在下再说一次。” “至于撒豆成兵，也绝非什么乡野怪谈，这就是典故。” “昔年我道门前辈，曾以撒豆成兵之术助王侯霸业，如今……在下虽然不才，未能复原先辈的奇术，不过这灵药，却也有想同的效果。” “这荒神粉，乃是用无数蝗虫炼制。一旦撒出去，一夜之间便可化为无数蝗虫，吃尽农田！” 叶静能说到此处，原本一派云淡风轻的高人面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王景等人一听，瞬间大惊。 我靠，这玩意牛逼啊。 蝗虫，这可是和水灾旱灾并称的天下三大灾，百姓无不畏之如虎。 现在叶大师却说……这蝗灾，居然可以人为召唤？ 这一瞬间。 王景，裴寂……等人，一瞬间都惊呆了。 我靠……这玩意要是真能召唤，那可真是就是法力无边了！ 众人骇然的望着叶静能，仿佛要从叶静能的脸上分辨出这货是不是认真的。 天下真有人能有这么大的法力吗？ 然而面对王景等人的目光。 叶静能，只是微微一笑。 “诸位，且看贫道手段！” …… 当夜…… 叶静能，带着王景裴寂等人。 手下率领死士二十，地痞一百，小道童三个，大军出征。 直奔长安城外！ 到了长安城外…… 叶静能没有去别的地方，径直去了城北。 在王景，裴寂等人惊讶无比，又无比好奇的目光下，取出了怀中的玉瓶老师 将这玉瓶，洒在了长安北面城郊的农田之中，一处小水坑里。 “这……这就行了？” 王景和裴寂等人看的一脸懵逼。 本来是非常期待的，当然，即便到了现在，也还是很期待。 但是看这叶静能大佬“做法”，就这么简单……不免心里又有些打鼓。 上次请的疫神，是用了一只品种极为罕见的小鬼来请， 这次…… 直接把药水撒出去就行，这看着也太简答了吧？ 不过对于王景等人的不解，叶静能却是一脸淡然。 “你们莫要小看我这荒神灵液。” “使用起来便捷，那是因为炼制起来，极为不易。你们可知……要从一只蝗虫体内，提炼出荒神之气，得有多麻烦？” “要从上万的蝗虫体内，提炼出这尊完整的荒神放在这壶里，又需要多少精力？” “你们想过吗？呵呵！” 叶静能不屑的冷笑一声，王景裴寂这群人顿时就慌逼了。 玛德，现在别的东西靠不上，也就靠这叶大师了，这做法…… 有用也得有用，没用也得有用！ 第605章 这五姓七望就是牛逼啊！ 王景等人心潮澎湃，此时就等着叶大师拯救世界。 而叶静能在城北郊田中洒完了药，又带着众人来到城南。 这次到了城南，叶静能感觉…… 这不做个法，总觉得似乎容易为人所轻。 不然你想想，那庙里的和尚，不也是嘴上说着清心寡欲，吃要吃淡的，袈裟得穿破的——不，确切的说，在天竺那边的梵语里边，袈裟……本身就是“朴素简陋”衣服的代名词。但是实际上呢？ 实际上在各路寺庙中，还不是金蒲团金佛像，金钵盂金袈裟。 这金不金的无所谓，关键要让信徒诚信向佛啊主要是。 于是思来想去一番，叶静能又吩咐王景等人速去弄点做法坛的家伙事来，这南边比较特殊，自己得开坛做法。 至于所要用的东西，除了一般的供桌香烛等物，叶静能一不做二不休，想了想干脆再问王景等人，要一双童男童女，还得是长得好看的。 这个要求提出来，叶静能自己也觉得会不会有点过分了，这大晚上的让人家去哪弄童男童女呢。 不过…… 考虑到之前的疫神计划都翻车了，这次不能不小心点，给自己留个暗门子。 万一这次又出点啥情况，嘿嘿…… 到时候就可以说，你们几个家伙心都不诚，还怎么要我做法。 这做法能有用就怪了。 这不就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了？ 完美啊…… …… 不过叶静能说完要求之后，王景等人却也只是吩咐了一下身边的家奴。 这让叶静能忍不住的心生疑窦，夜色之中就皱起了眉头。 这几个家伙，好像对自己的要求不是很重视啊。 童男童女虽然不好找，但起码做做样子应该用心一点吧。 就这？ 吩咐下人几句，然后就继续满脸笑的看着自己施为。 叶静能心中有些莫名不安，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那也就先继续了。 如果情况实在不对，到时候大不了自己直接跑路吧…… 这么想着，叶静能接着做法了。 很快…… 城男的郊田里，也洒上了药水。 接着是城西，也洒上。 还有城东，全部通通安排。 最后…… 绕了一圈，叶静能带着众人赶路又回到了城北！ 这一次，叶静能终于惊呆了。 这次…… 自己正要开坛做法。 结果还没开始，就老远看着野地里有几道人影靠了过来。 王景这群人，吩咐了手下之后…… 这会，居然真的送来了一对童男童女…… 叶静能直接惊呆了，我靠…… 捏麻麻的，这五姓七望就是牛逼啊！ 牌面！ 叶静能心中直呼牛逼的同时，对这帮人的实力一下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原本来对李二下手，得知这个事……自己还十分紧张。 但是这一下，叶静能就直接兴奋起来了。 这群人，咋的不比李二牛逼啊，这简直牛逼飞了。自己能成为这伙人的座上宾，那将来还愁富贵吗？ 一通施法之后…… 叶静能满脸冷笑的表示可以了，带着众人离开。 王景，裴寂，李天城…… 这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兴奋的神色。 这下……总没问题了吧，这次可是大师亲自出手。 而且是又请了一尊鬼神出来。 他李二便有气运护身，又怎么当得起这么多鬼神冲击？ 分分钟……嘿嘿！ 这一刻，王景等人再无其他念头，脑海中就等着一件事。 蝗！ 只等蝗灾到来，届时自然叫他李二翻车！ …… 三日后。 甘露殿！ “怎么回事？” 李二皱眉看着眼前的长孙无忌，“谣言？什么谣言？” 被陛下这么盯着，长孙无忌也不免有些紧张，“陛下，乃是长安的孩童最近传唱的一手歌谣。这歌谣……” “直接说内容，别跟我整什么文学性探讨，朕不是问这个！” “好，好！就是这谣言说，陛下因为政失德，民有暗怒，但却敢怒不敢言……” “啊？” 李二直接呆住了，“百姓有怒？这……” 这让李二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自己这一年间偷溜出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一次路上遇到的百姓不是满脸朝气，精神奕奕。 要说自己为祸人间，这怕是有失公允吧？ 李二一瞬间还真挺委屈，不过这件事，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当年董卓进京之后，有人要搞董卓，那洛阳的孩童不就天天唱童谣，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然后人心就乱了，这董卓……董卓自然也就凉了。 李二也是读过万卷书的人，当然知道这事不正常。 于是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见长孙无忌被自己打断不敢说话，便接着问道， “那然后呢？” “然后……这童谣便说，失德必有天谴，这长安附近不日之间，便要生大灾荒，这便是上苍在降下惩罚……” “大灾荒？！” 李二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彻底沉了下来。 玛德，这灾荒又不是别的，要是行刺，那还可以说是幕后有人捣鬼，但灾荒……灾荒这种事情，难道还能是人力可以掀起的？ 这幕后之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未免也太狂妄了！ 李二几乎不假思索，脑海里立刻就想起了长安附近的地理状态。 目前正是夏季，不管是长安还是哪里，或者说基本上大唐任何一处地方，都不可能缺水——在许多地方，夏季干脆就被称为“雨季”。 至于干旱，那也不可能。 长安毕竟是天子脚下，几朝的古都。附近的水利工程，比起全国都算好的，等闲也不可能有水灾。 水灾旱灾都闹不起来，难道是蝗灾？ 可是蝗灾……这是人能掀起来的？ 再说了…… 李二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这事不算大事，你且下去便是。” “啊？” 长孙无忌本来以为这童谣大逆不道，李二会龙颜大怒呢，结果……就这？ 不过李二不发怒，自己心里不紧张了，但反过来…… 长孙无忌也算是李二的大舅哥，要说放心了，也不能说是完全放心。 于是忍不住开口…… “陛下，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啊……” 第606章 那自然是殿下给的药方了！ “小心为上？怎么个小心法？” 李二看着长孙无忌，一双虎目眯起，“你都说这是谣言了。” “既然是谣言，那不就是不会发生的事情，朕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呃……” 长孙无忌没想到李二心态这么好，一下还真不知道咋说这个事了。 不过自己担忧，也并非全是杞人忧天，这个事他感觉还是没这么简单的。 于是拱手接着道， “陛下，自古散播谣言者，都是在为某些行动铺路。这天灾说不定只是掩人耳目，暗处的人是准备干其他的事情呢？微臣以为……” “……这倒的确有道理。” 李二点点头。 谣言虽说只是谣言，但谁知道是不是为进一步的行动背书呢？ 于是接着对一旁的内侍摆了摆手， “来人！” “去传房玄龄房大人！” 长孙无忌有些发愣的看着李二开口，不知道这个时候李二摇人干嘛…… 房玄龄不是管民生的吗，现在暗中有小人搞事，应该叫杜如晦来吧……这货在这方面，可是专家啊。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房玄龄不多时便赶到了甘露殿中，李二也不墨迹，直接开口了。 “玄龄，最近长安的谣言，这个你知道吧？” “谣言？” 房玄龄闻言怔了怔，接着皱起眉头，“这好像还真的听闻过……不过长安乃人口繁盛密集之地，有些谣言应该也算正常？” “难道传的厉害？” 房玄龄微微讶然看着李二，又看了看身旁的长孙无忌。 李二下意识的学着李盛的样子耸了耸肩，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长孙无忌。 于是接着，长孙无忌，便对房玄龄说起了刚才的事…… 听完，这下房玄龄也呆住了。 我靠，这事要是真的，那后面还真就…… 怎么看，都是一副大有文章内味啊！ 房玄龄看着李二，脸色有些苍白， “那陛下这是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有什么可打算的。”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在担忧，李二倒是坦然的多。 说到底，李二对于百姓的生活状态，掌握的极佳，不是谣言就能唬住。 不过既然专门找了房玄龄过来，李二自然也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 “明日起，你带上药方，去把药配好。” “药方？药？什么药？” 房玄龄下意识的愣了一下，不过李二瞬间脸色就黑了，房玄龄一看不妙，顿时也想起来了。 药方！ 还能是什么药方？ 那自然是殿下给的药方了！ 就是这玩意！ 当即一拱手，直接应下！ “陛下且安心！最多一日之内，微臣必定办好此事！” 房玄龄答应下来，李二这才露出了笑容。 当然…… 在李二看来，谣言就只是谣言本身，不过是危言耸听，乱人耳目的东西。 至于这幕后之人想干嘛……哼哼。 想搞事，也得问问长安百姓答不答应。 自古王朝到了后期，皇帝往往都会担心一件事。 这国都之中这么多人，他们真的对自己忠心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千百年来许多皇帝，毕竟当年三国时期可是有一段著名的史料。 汉、魏以来,王侯就第宁　有得保妻子者乎！ 这说的就是，魏武既然自称是真正的忠臣，那为什么不将大权还给皇帝。 实际上很简单了，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能，而是真的不敢。权臣一旦大权旁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一夜之间翻脸，反攻倒算。 但是李二就不担心这个问题。 原因很简单，他当年能政变成功，肃清朝堂渣滓，真正靠的正是那些史书无名的基层士兵，以及这些士兵背后的家人们支持，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搞事？你搞任你搞，皇宫能抖一下算朕输！ 不过李二也不傻，暗中戒备，把事情做周全，尽可能安抚百姓还是知道的。 这一番安排下去…… 房玄龄带着旨意自去安排农田除虫药的事。 而另一边，李二自也打起了精神。 捏麻麻的，朕几年不带兵打仗见血，真以为朕是二世祖了？ 横竖这羽林军，李盛这懒鬼是多番推脱自己不带，一直交给秦若婵丫头带着的，现在自己调集一些，也没什么毛病。 很快…… 皇宫之中，开始明松暗紧的戒备起来。 尽管李二除了是皇帝，更是千古名将，对安排戒备这种事熟的不能再熟，甚至可以说其实几乎也没动用多少兵力。 但这个事始终是搞得李二有些不爽，而且…… 李二心中，也有一个计划。 趁着这个机会，这幕后之人不作乱就算了，你要作乱…… 嘿嘿，那就别怪朕顺藤摸瓜给你连根拔起了！ 从这个角度上说，李二甚至十分期待这幕后之人赶紧动手。 你不动手，朕去抓谁啊，抓个寂寞么。 不过…… 李二半是不爽，半是期待的戒备了一段时日之后…… 宫中也好，乃至整个长安城也罢。 并未发生任何异常动静！ 什么事，都没发生…… …… 一通戒备猛如虎，最后居然啥事也没发生…… 这一方面，固然算是一件好事，毕竟安生日子来之不易，李二也知道百姓嘴上天天口嗨征这个讨那个，实际上都是希望平平安安过日子的。 但…… 想想变相的失去了一个抓住幕后之人的机会，也不由得叫人有些失望。 毕竟李二…… 已经很久没有亲自领兵见血了！ 手痒！痒啊！ 不过再怎么手痒也就这么回事，李二知道自己不能像古时秦国某代笨逼大王一样举个鼎把自己整没了，每天上班的日子虽然无聊……但能无聊的上班，也不失为一乐。 …… 不过，就在李二逐渐放心的同时…… 城南大宅之中的气氛，却是一天赛过一天，不，一个时辰赛过一个时辰的胶着起来。 最初几天，王景等人还能保持理智，人也是兴奋状态。 毕竟这可是请鬼神啊，哪有随叫随到的，人家鬼神不得耽误一会，鬼神不要面子的？ 结果这一等，好家伙半个多月过去了…… 说好的蝗灾，却还是没有来！ 这下王景等人坐不住了，纷纷达成统一意见，得赶紧找叶大师商议此事！ 第607章 就这么凉了？ 虽然说起来有些奇怪， 但王景和裴寂，还有李天城等几人…… 心中对这次事情出现状况，好像也不是很惊讶。 因为说起来…… 虽然出了反常情况，事情明明是悄悄的在搞，但搞到了一半却发现诡异的没起效果…… 但没效果不是当然的吗？反正之前每次都是这样…… 等到王景等人意识到自己这个感觉，直接当场气晕了。 玛德，这一年多，大伙是受了那妖孽多少气啊！ 被狗盛气晕.jpg 不过气晕归气晕，醒过来还是要继续想办法的。 现在叶大师这什么荒神灵液请荒神的也没其效果，别说荒神，大蝗虫了…… 最近这段时日，他们在长安城中连蟑螂都看不到几只。 就这？ 荒神就这？ 王景等人于是决定，赶紧找叶静能论论。 这个事不说明白那可不行！ 不过…… 叶静能在城南大宅之中，住的是最好的房间，家具什么都是乌木螺钿镶金嵌玉，连王景他们几个平日里都舍不得去住。 本来是用来招待最好的贵客，前段时间这不就给了叶大师住。 但是现在…… 王景等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下必须去找叶静能好生理论一番！ 不过…… 待到众人来到叶静能的房间之前，却先见到了两名美貌丫鬟，这还是叶静能亲口跟众人提出来要来伺候自己的。 “叶静……”王景憋着一口气，想直呼其名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叶大师人呢？” “这个……老爷，叶大师说闭关时间，非要紧事绝不可打扰！” “闭关？” 王景一下愣住了，一旁的裴寂、李天城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好家伙这叶静能怎么回事，动不动还闭个关？ 咱现在不是在办大事吗，怎么突然闭关了？ 那…… 那这作法请神的事咋说，就这么凉了？？？ 王景直接懵逼了，我靠还有这样的？ 岂止是王景，身后的裴寂，萧瑀，李天城，崔白鹤……等人，全是目瞪口呆一大片。 不过紧接着，众人脸色就直接黑了下来。 玛德，事还没办完你就说闭关，搁这找借口是吧？ 不过…… 愤怒的王景等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两名丫鬟虽然害怕，紧张，但还是小心的说道…… “几位老爷……叶大师真的说了，此次闭关乃是为了请神法事，奴婢不敢隐瞒，还请老爷斟酌定夺！” …… 王景等人本来就在气头上。 不过被这丫鬟这么一说…… 倒也不由得怔了怔。 为了请神法事闭关……这就叫人不免有些纠结了。 因为说起来，王景这伙人，归根结底，其目的还是这场法事，不是跟叶静能有仇所以来找人麻烦。 既然闭关是为了这场法事……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还真不好进去打搅啊…… 沉思一阵，王景回头看向裴寂等人，这几名老友。 “怎么办，诸位兄台，这件事怎么说？” 现在王景也麻瓜了，这个事……咋又僵硬起来了。 不过接着…… 一旁的裴寂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 接着猛然抬起头！ “王兄，我想起来了！” …… 裴寂这嗷一嗓子直接给身边几个老基友的注意力吸引到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满脸惊讶的看着裴寂， “裴兄有何高见？” “裴师父，咱们这次可是成败在此一举了！” “是啊，要是这回又失败，那咱们就只剩投突厥，和下南洋两条路了。裴师父你可不能拉裤啊！” “诸位兄台，先别急嘛。” 裴寂思索了一阵，这回却露出了笑眯眯的神色。 这个表情，众人看在眼中，心脏都跳的加了速。 这分明就是山人自有妙计的表情啊。 裴寂享受了一阵众人尊崇目光，万众期待的感觉，接着才缓缓开口…… “叶大师此番做法，我等毕竟不是道门中人，这法事究竟是否有效，我等岂能草率判断？” 被裴寂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冷静了几分。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毕竟这法事道场啥的……咱也不懂啊。 既然请了这叶大师，咱们不就应该相信他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再说了…… 一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隐隐约约的浮动，接着就被裴寂说了出来。 “再说了，这方外高人行事，风格岂是我等所能知晓。现在既然情况不明，大伙如果实在不放心……” “咱们便查一查这个叶大师，看他是否真是高人，那不就行了？” 想到这，裴寂笑了笑道， “自古世外高人，多有服气辟谷之说。这叶大师既是高人，饮食想必也会较少，如果真是如此，我等当可断明这叶大师究竟是否是真修行人。诸位看如何？” 裴寂这么说，王景等人都不禁两眼发亮。 我靠，还能这样的？ 但是…… 是啊，方外高人，不该餐霞饮露的吗，饮食自然……肯定会与常人有些区别啊！ 众人齐齐吸了口气，紧接着王景用力点头。 “裴兄所言甚是啊！” 随后接着就看向眼前的两名丫鬟， “那么好，现在你们两个给老爷我说说，这叶大师……平日里饮食如何？一餐多少米食？从实招来！” “老爷赎罪，奴婢万万不敢隐瞒！” “回禀老爷……” 两名丫鬟终究是王景府中的丫鬟，受的是王景的约束和管教，拿的也是王景给的工钱。 虽然前段时日奉命伺候这位叶大师，老爷还交代了……叶大师的任何要求，都必须竭力满足，闭关，阻止任何人打扰，这自然也是要求，要尽心尽力去做的。 不过…… 终究还是王老爷比叶大师更大，两名丫鬟当场就怂了，直接开口道…… “老爷，叶大师前段时日，每日要啖狮子楼的名菜二十道以上，点心也要有二十道以上……” “啊？！” 丫鬟这一禀报，王景立刻呆住。 身后的裴寂，李天城等人更是瞬间变了脸色，满脸一片苍白。 妈呀，每天要吃狮子楼二十道菜，这是高人？ 这特么是头高猪啊…… 第608章 这叶大师，果然是高人啊！ 丫鬟禀报的这条信息直接给王景等人整麻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太可怕了。 玛德每天二十道菜，王景，李天城…… 这群人，可都是五姓七望首脑，这每天饮食，如果宴饮那是难以计量，但自己吃的话平日里也就十几道菜。 这特么的二十道菜，还有同等数量的点心。 这叶静能是不是外号叶悟能？ 这一瞬间，王景裴寂，还有李天城崔白鹤，这一伙所有人，一瞬间同时对这叶静能起了疑心。 这特么别是个江湖骗子吧？ 不过就在这个念头浮现于脑海的瞬间， 下一刻…… 丫鬟忽然接着说道， “不过自从七日之前，老爷交代说要闭关，就让我等不必再送吃的过去了……” “哦？！” 王景等人刚刚开始怀疑，这下就齐齐懵逼了。 不吃了？ 我擦这，还……还就那个不吃了？ “等等，一点都不吃？水米不进？？？” 王景眉头紧皱，这事可稀奇了。 他们本来想着…… 如果叶静能的确是高人，那么…… 这一次，这个叶静能既然是高人，那应该是饮食很少，明显低于常人才对。 修炼者有这种迹象才是正常的吧？ 然而…… 然而吧…… 这下秀的飞起了，居然一口都不吃。 这已经不是“修炼的迹象”了，这分明是…… 王景等人十分吃惊，心中一片震骇。 难道叶大师已经……已经成仙了？ 这个想法一从脑海中出现，王景裴寂这群人，心脏就猛地开始狂跳。 妈呀，这要是真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真正的神仙啊这可是，不吃不喝，不碰人间烟火的那种！ 就这尊大神出马，李盛那妖人还不火速伏诛？ 搞了半天…… 我擦，这请神还真不是装神弄鬼，这对人家来说，搞不好就只是调兵遣将啊。 而那荒神灵液…… 这炼制方法，现在看来也十分神异了，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整出来的活啊好不好！ 这么一想，王景等人心情顿时大好！ 众人呆滞一阵…… 尔后，齐齐睁大了眼，纷纷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兄，在下所言不差吧？哈哈哈哈哈！” “还是咱们裴师父看的明白啊！” “这叶大师，果然是高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 “好！” 这一下，王景，裴寂，萧瑀，李天城……一众人，心情顿时大好，信心疯狂增长。 感觉到整个人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一瞬间全放心了。 荒神灵液没效果？ 笑死，根本没这回事。 即便这一时半会，三天两头的没生效，但…… 咱们叶大师，这可是真正的高人。 有真高人在这，这请荒神不是早晚都能成功吗？早一点晚一点，能有啥区别啊。 到时候荒神请来了，直接给这长安周围一大圈，全给整出饥荒来。 到时候，看你李二怎么下的来台！ 当然，让李二下不来台这还是次要目的。 关键是这么一来，这李二还想稳稳的当他的皇帝陛下？ 我呸！ 到时候气运你都没了，看你还怎么作妖！ 呵呵！ 哼！ 众人这次心满意足，一时间人舒服多了。 不过就在即将要离去的时候，一边的李天城老爷子忽然目光一闪，转过头来看向两个丫鬟， “叶大师最近除了不吃不喝，还有呢？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李天城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王景等人微微讶异，跟着转过头来，一个个都有些懵逼。 不过下一刻…… 众人就突然明白了，这个事没有这么简单。 叶静能这厮……不吃不喝，可能是真在修仙家大道。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这货不会偷摸直接溜了吧？！ 这个可能性王景等人脑海中骤然浮现，一瞬间所有人都是心脏一紧。 尼玛，难道是这样？ 可是…… 不过就在众人突然紧张起来之时，丫鬟突然说话了， “回禀几位老爷，叶大师这段时日，不饮不食，也不曾出门。虽然室内还是有些响动，但……但……” 两名丫鬟说着说着，越说越是紧张， “但是我们只是奴婢，不敢打扰大师，所以……” 两名丫鬟此刻十分紧张不安，就怕几位老爷问罪。 但两丫鬟也十分委屈，毕竟要竭心伺候这个叶大师是老爷吩咐的，要问人家的情况也是老爷在问…… 正如他们所说，作为丫鬟，大家都不敢轻易打扰叶大师，怎么可能知道人家在干啥。 不过紧接着…… 让两名丫鬟十分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王景和李天城，还有裴寂萧瑀……这几个老爷先是一怔，紧接着脸上齐齐露出喜色。 “……没……没有……那就是说……” “叶大师，真能不饮不食……” 裴寂喃喃自语。 而李天城则直接是完全兴奋了起来，当场伸手重重一拍王景的肩膀， “王兄啊，咱们这波就是无敌啊！” “叶大师是真大师，是真仙家人物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错！” 王景也是兴奋的满脸红光，整个人都激动的大笑起来。 “我们受了这昏君奸臣多少压迫？……” “现在……哈哈哈哈哈！” 王景仰天大笑，“终于也轮到咱们得天神助，得此神仙辅佐了！哈哈哈哈哈哈！” …… 却说王景等人得了神仙相助。 而另一边…… 城郊的某处农田旁边，李二，魏征，杜如晦……等人，正跟在李盛屁股后面，巡视这片农田。 本来呢，李二这几个家伙是来找李盛喝酒的，不过正好赶上李盛打算出去遛弯，看看农田。 魏征等人一听我擦，还有这好事？ 观看农田本来不算啥，跟着李盛遛弯也不算啥，但是跟着李盛遛弯，去观看农田…… 这个事，瞬间就让魏征等人闻到了一股味道。 啊…… 是薅羊毛的味道！ 因此众人当即跟李盛勾肩搭背起来，就要同去。 李盛一看这几个老不羞的又来蹭酒喝，本来就计划今天算了，先不出去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几个家伙平日里好吃好喝……遛弯居然也是一把好手，真就硬缠着自己带他们遛弯。 第609章 你们真的种过地？ 几个中年偏高龄唐朝知识分子，跟一群老顽童似的缠着自己带他们遛弯， 这个诡异的场面李盛只能说，也是特么的没谁了。 “公子，这农田长得……公子以为如何？” “什么如何？” 李盛被魏征嬉皮笑脸的一问，不禁皱起了眉头。 “农田不就是农田吗，这还有长得怎么样。我说长得国色天香，你还能抱着这玩意啃啊？”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呃，在下只是觉得，当此良辰美景，这农田一片欣然……” “农田长得好，这不是当然的么。” 李盛略有些得意的一笑，“打了农药上了化肥水利也都是修好的，这要是农田再长得不好，那我球属于是彻底完蛋了。” 魏征等人没听明白“我球”是个什么意思，不过…… 李盛话里这意思，他们还是听明白了。 这番话，看似是闲聊，但却暗中点出了天下农事的三个关键之处。 这三大关键，便是水利，肥力，以及虫患！ 魏征等人对视一眼，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 这么说来…… 公子给咱哥几个的药方，特么的果然是神物啊…… 除虫药方，这玩意可太特么好使了！ 此时，房玄龄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 李盛话音一落，房玄龄当即便轻笑一声， “公子啊，这水利和肥料便也算了，都是精制而成的东西。可是这农药……除虫之药便是除掉了这一带的蝗虫，又能增产多少？” “这除虫之药的重要性，恐怕难以和水利、化肥相比啊！” 房玄龄这么一说， 一旁的李二，魏征，杜如晦顿时双眼发亮，盯着房玄龄各种挤眉弄眼，就差当场竖起大拇指了。 我去，这套话牛逼啊！ 这房玄龄不愧是大儒圈子红人，这话术玩起来简直一套一套的，根本看不出这货其实在套话！ 而李盛也没多想，毕竟跟几个老顽童键政有什么必要想那么多。 直接冷笑一声。 “难以相提并论？老方啊，你仿佛在刻意逗我笑！” 李盛直接笑了， “有没有农药，对农业产量的直接影响的确没那么大，按你们想的那个标准，搞不好都不如曲辕犁的影响大。不过……” “你们真的种过地？” …… 见李盛突然冷笑，李二魏征等人都是一怔。 要说李盛这话是真有点无礼了，但…… 这话当中，却分明是信息量不小的样子！ 众人对视一眼，紧接着下意识的就靠拢了李盛几分，“还……请公子赐教啊！……” “唉……说你们就是一群大龄书生，你们还不服。” 李盛没好气的摇摇头，接着说起了正事。 “农药的确不能直接的大幅提升粮食产量……但幅度其实也不小。” “最关键的地方，是农药这玩意，可以提高农产品的良品率！” “良品率？” 李盛口中又蹦出了新词，搞得李二等人都是为之一怔。 不过杜如晦立刻就想起来了， “良品率……这个在下倒是知道！” “哦？” 这下轮到李盛惊讶了，“老杜你居然知道这概念？可以啊！” 不光李盛，这次李二魏征等人都盯着杜如晦这边了。 杜如晦沉吟了一下，开口道…… “这良品率，便是说工厂之中……” “所造的物品，有好有劣，良莠不齐，这是一定的。而良品率……就是除去劣品之后，真正堪用之物的数量。” “当然，不是数量本身，而是这个数量经过计算……” “良品除以总产品数量。” “对对对！还是公子说的明白！”杜如晦满脸笑容兴奋道，“这便是良品率！” 杜如晦这么一说，李二和魏征等人顿时都刮目相看，一瞬间看杜如晦，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大家伙几个都是老早就跟着陛下混，到了如今……其实互相之间知根知底，也都知道大家水平差不多。 可是这下不一样了，所有人都感觉不一样了。 杜如晦竟然连良品率这种深奥的学问都知道，这事可就截然不同了…… 妈耶，真就士别三日，当……？ 李二和魏征等人暗暗心惊，脑海里不停告诉自己，不行了…… 这逮到机会，咱也必须学一学这个盛学，否则这个趋势下去…… 玛德，青史留名的机会怕是就没了啊。 不行，咱也得悄悄的修炼，偷偷的变强，不然分分钟要被杜如晦这老阴比惊艳所有人了…… 李二等人心中在惊讶，不过同时…… 这边，李盛也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了。” “而不光工业，农业上，其实也有良品率的问题。” “试想田中果农种植瓜果出来，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费了一整年的功夫……” “结果这虫蛀蝇吃，一来而去……这果园之中，果子大抵都被虫子吞吃。” “如果仅仅是粮食……” 李盛一面在农田边走着，一面说道，“那倒也还好，毕竟一颗粮食被虫蛀吃了，但其他的粮食还在。可如果是瓜果一类，那事情就麻烦了……” 李盛说到此处，眉头紧皱。 “那就是不是损失几成粮食的问题，而是整个果园，农户之家一整年的辛劳，都要付诸东流了。届时卖儿鬻女，也不在话下！” 李二等人听着听着就呆住了。 被李盛这么一说，他们才意识到这虫害……其实远比大伙想象中的厉害！ 当然，蛀了虫的果子，自然也能卖钱，也并不是说就不能吃了。 但问题是，果子蛀虫了，那也就意味着，这东西日后…… 定然难以卖出好价钱。 瓜果蔬菜一类，产量本就不如粮食远矣——否则这些东西就成了粮食了。 农户种植出来要维持生计，全凭这些玩意相对于粮食更高的价钱。 如果价钱卖不高，哪怕只是平价卖，也是血亏了。 几乎比颗粒无收，也没好到哪里去！ 李二等人虽说心系天下，但出身都不凡，哪里知道这许多细节，李盛一说顿时茅塞顿开。 并且接着…… 李盛突然一声坏笑，“而且还有一种东西，有没有除虫药，种植起来天壤之别！” 第610章 这种东西，叫做木薯！ 李盛冷不丁的提起有一种用来“种植”的“东西”，瞬间就吸引了李二和魏征这几人的注意力。 话说在李二等人眼中，李盛这厮…… 是不管干点啥，一不小心就要落下个神仙的外号。 无论是作诗还是弹琴，都是一绝。 不过李二带着魏征等人来找李盛蹭吃蹭喝，琴艺和诗作他们固然很想欣赏一下。 不过作为大唐朝廷的骨干，李二魏征这些人心里逼数还是有的，琴棋书画这些玩玩可以，现在大唐开国才几年？沉迷那就是作死。 因此关注点自然还是在农业，工业……这些能安邦定国的东西上。 此时…… 听到李盛提起可以种植的东西，而且貌似还是十分紧要之物…… 一时间，众人都齐齐吸了口气。 是某种水果之类？ 看李盛这语气，说不定会有一定药用价值…… 如果大唐能引进，那么大唐的农户们这就又多了一个创收的途径啊。 还有这好事？ 李二魏征等人，一时间纷纷面露喜色！ 不过李盛说的并不是水果，而是另一种东西。 “这种东西，叫做木薯。” “木薯？” “木薯……是什么？” 李二，魏征……这几人这一刻，都不由得呆了一下。 不知来自何处，从未听说过有这种庄稼…… …… 李二等人的呆滞表情，李盛也不奇怪，因为这木薯的来历他还真就知道。 在自己生活的次元中，二十世纪的时候发生饥荒，国家就曾搞过木薯引进。 这玩意种植极为容易，而且能产淀粉。 能产淀粉的同时，还可以直接吃！据说味道和红薯相差不大。 当然，木薯不是没有缺点，这玩意有些部位是有毒的，但抛开有毒的部分，这仍旧是一种极有价值的作物。 毕竟产出淀粉的能力强，那就说明有资格当战略储备物资，让国家度过各种难关，这价值能不高嘛。 至于产地…… “老李，你还记得……当初，我曾给你看过的地图么？” 李盛笑眯眯的这么一说。 李二一下神情有些恍惚。 魏征等人也是呆了一下……不是他们忘了地图这回事，这地图现在都已经刻在他们dna里了。 主要李盛给他们看地图是朋友身份，至于经略海外的东南岈区域更加详细的那一份地图，则是作为大臣给陛下的。 现在李盛这么一说，他们脑子里还真就不得不卡这么一下，万一一不小心身份弄错了，泄露口风那可真是字面意义的无事生非了…… 不过呆滞了一下，李二等人很快还是反应了过来，满脸笑容道， “这个岂能不知道？地图啊……那可是真正的天下地图，公子不给咱哥几个整一份，咱哥几个也不敢随便忘啊！” “那么大的地方啊……”魏征慨然叹息，“做梦都能梦到，岂能忘记？” 李盛嘿嘿一笑， “你们记得，那这事就好说了。我这么说吧，这种叫做木薯的东西，正是产自地图上美洲的南半边！” “而这木薯的产量……我只能告诉诸位……” 李盛淡淡笑着，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也是真实之语。 “红薯和粮食，除了能产出淀粉外，还有大量的粗纤维。这种纤维量太高，淀粉的比例在我看来，也就一般般……” “但是木薯不一样，这玩意的淀粉含量是真的可以当米面来吃的！” …… 李盛话音一落。 李二就直接傻眼了。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这一刻齐齐张大了嘴巴， 好似能塞进几十个鸡蛋，用钳子都掰不拢。 能当米面吃…… 妈呀…… 李二等人，彻底懵逼了。 “能……当米面来吃……” 他们自打得了红薯、土豆这两大祥瑞，之后，便一直竭心尽智致力于举国推广，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两样东西，产量巨大的同时，真能当粮食来吃。 不过时间一长，随着实践的进行，李二魏征等人也知道了一些别的情况。 这红薯和土豆，虽然能吃…… 但却也不时出现一些状况，比如……同样是一大碗粮食煮成的食物，如果是米饭或者面食，那么南北或许偏好不同，但基本都是能吃饱的，这一点没有疑问。 可土豆红薯的话，却时不时会出现吃了也好似没吃饱一样的感觉…… 或者吃饱之后，体力又不同。 吃面食米饭这些，人能劳作一整天都不累。 但是吃土豆红薯，却没有这么长久的“续航能力”，得加餐！ 这种现象看上去…… 李二和魏征等人研究了一番，最后的结论是， 一来，吃了千百年的米面变成土豆红薯，心理上不适应，总觉得像是吃的点心，自然没有安全感。 二来……这东西提供的体力，或许确实也比米面要差一些。 虽然差的也不多，不过总体是有这么一个现象的。 当然，实情归实情，百姓的想法却是另一回事。 感觉吃的不够饱，人心里就是慌的。因此土豆红薯虽然在市面上受到追捧，人人都想整点回去自己种，但说吃的话，却没有那么热衷，没有多少拿来当主食的。 当然，这对李二和魏征他们这些大唐君臣来说不要紧。 关键是要有这么个东西，平时不爱吃也没啥，重点在于啥时候缺粮的时候，咱能随时整点吃的出来，这就比啥都重要。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小细节李二等人却已经清楚了。 但是现在…… 李盛却表示，这“木薯”的淀粉浓度含量，比土豆和红薯更高…… 那这么一想的话…… 岂不是说，这玩意…… 李二麻瓜了。 完了，我大唐又多一样战略储备粮，你说这可咋整。 整这么多粮食，咱大唐人吃不完放坏了， 这让友邦看见，不得骂咱们？ 这可怎么得了？完了完了…… 李二一瞬间直接进入梦游状态…… 魏征等人，则是忍不住的心脏狂跳起来。 妈呀……无敌啊这波是…… 不过众人激动的状态，李盛正在说自己的，倒也没注意到，而是接着说道…… “这木薯呢，就非常需要农药了……” 第611章 这不就真成了神物了？ 李盛一步步说到了正事上，这李二魏征这群人，兴致顿时就来了。 “这个木薯，生在美洲南半洲。这南半洲是个什么地方？我只能说……” 李盛这话一出，李二等人悄然睁大了眼。 我靠，难道李盛连……那么远的地方，都有所了解？ 这博学程度简直不是人类能有的了…… 那完全是神仙下凡的级别啊。 不过……这“美洲”的“南半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李二等人还真是好奇，心中万分期待。 能有木薯这样的东西，想必定然是个好地方啊！ 李盛微微一笑。 “南美洲，地貌和北半球的温带大陆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主要的区别，在于南美洲的季节……是与北半球完全相反的！” “季节……完全相反？” 李二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 这下直接愣住了。 季节这种东西，还能有和寻常地方完全相反的？？？ 我靠……这特么怕是个异世界吧？！ 太震撼了…… 李二这一刻简直是大开眼界。 要不是李盛，大伙哪里能知道，世界上还能有这样的地方…… “当然，季节虽然特别，不过气候生物圈，地貌这些，也有特殊之处。你们都知道，咱们神州的南疆，向来被称为南方瘴疠之地，蛇虫横行。” “但神州毕竟有这么多年的开发积累，再蛮荒也蛮荒不到哪去。” “可南美洲就不同……” 李盛眯着眼一笑，“那些地方，不仅人烟全无，而且因为雨水极为充足，植被也极为茂密。蛇虫之类，往往比神州这边的要大个一倍以上，小狗一般大的蜘蛛蜈蚣，遍地都是，更有森蚺巨蟒……那尺寸，你们相想吧。” 李盛这么一说，众人纷纷面露惊恐之色。 魏征更是面有忧虑，这南美洲听着有点可怕啊…… “若是如此，那这种地方……焉能以为基业乎？” 魏征直接说出了李二，还有身边杜如晦，房玄龄几人的想法。 正如他所说，神州之所以叫神州，就是因为神州的核心地区，河湖密度刚好适中，既有足够的水资源可以用，也不会动辄遭遇洪涝。 这南美洲……听着就不像是可以开垦的地方。 不过李盛微笑着，却是说出了一件惊人之事。 “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在过去，神州也没有水利工程这种事，不也一样不敢在大河附近定居？还不是后来有了治水之术，才逐渐聚集到江河之畔……” “改造自然的能力上升，能玩的路子当然也就越来越野……” 这其中的社科逻辑李盛没有细说，接着又说回了南美洲。 “而南美洲虽然降雨量巨大，但却不能简单的看做瘴疠之地。在那些地方一方面是蛇虫遍地，另一方面又处处是通天巨树密布。这些巨木遍地的地方，又称为大地之肺……” “大地……之肺？” 李二和魏征等人悚然的对望一眼。 这个名号太大了，他们简直难以想象…… 这样一片蛇虫横行的蛮荒丛林之中，有一块巨大的肺…… 太恐怖了，太宏大了！ 说了南美的情况，李盛接着倒也说回了木薯。 “这木薯就是产于那片雨林的东西。如我刚才所说，这片雨林蛇虫密布，不管是蜈蚣还是蜘蛛都比寻常的大上好几圈，各种虫子吃起作物来也是一样。这木薯生长极为迅速……恰恰就有虫噬的压力这个因素，换句话说是逼出来的。” “除此以外，还有一点。雨林之中巨木遍布，在下方生长的植物，往往极为缺少阳光。这种情况下，木薯这类植物，一旦种植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则生长速度，又会远胜之前在雨林之中的时候……” …… 李盛这一通描述，李二和魏征等人已经快要原地昏迷了。 好家伙，这木薯本就营养程度比土豆红薯更厉害，现在…… 李盛又告诉自己，这玩意离开竞争激烈的雨林，生长速度会更加夸张。 那要是引进我大唐…… 这不就真成了神物了？？…… 妈呀，这…… 李二和魏征等人相顾一眼，众人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极度兴奋之情。 这玩意，咱大唐可必须引进了！ 几乎连眼色都不用交换，众人从震撼中恢复神智，紧接着就十分默契的对着李盛嬉皮笑脸，勾肩搭背起来…… “这个……” “小李啊，咱老哥哥几个……这么长时间下来，待你也不薄吧？那啥……” “不是……” 李盛直接绷不住了，“你们几个待我不薄，我特么……” “哎哎哎哎！咱这不都是为了大唐，分那么清干嘛！”李二一通嬉皮笑脸，接着却是说起了另一回事。 “咱老哥哥几个，都是长安城中的小商贩……最近这不正愁没项目，老弟你说……” 李盛一听就明白了，没好气的一撇嘴，“没项目赚钱？没项目赚钱你们不会去灵州啊。那地方有的是商机，还不够你们发财？” “唉……哎嘿嘿，这个灵州那地方不是有些远了么……” “嗯……” 李盛没好气的摇摇头，这几个家伙说白了还是在长安，安逸日子过惯了，没有大利润都不想动。 不过…… 虽然李盛知道老李他们都是吐槽而已，主要是还是想搞这木薯，还有尝试开发南美的生意……这当然也是好事。 不过正如他们所说，南美那地方毕竟跨越大洋，说来说去还是遥远了些，而且即便说要经略海外，灵州还有安西都护的开发也是不能断的。 李二这几个家伙本来就是整个活，看能不能再薅点羊毛…… 毕竟这木薯，太诱人了。 不过李盛沉吟了一下，还真正面回答了他们的吐槽。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这灵州的确是有些太遥远了。” “不过……过一段时日，我能给你们看个东西，等你们到时候看完，自然就明白了。” 李盛说着微微一笑，这“看个东西”不是别的，自然…… 便是老李心心念念的“蒸汽耕牛”了！ 第612章 随手一薅，还真有羊毛？ 李盛这话说的，李二和魏征等人都是一怔。 这…… 这随手一薅，还真有羊毛？？ 而且看李盛这架势…… 怕是羊毛还不止一朵啊。 一个是李盛所说“南美洲”的羊毛，木薯。 还有一个…… 灵州？ 听李盛这话的意思，是打算针对灵州整个活啊。 李二和魏征等人对视一眼，脑海中疯狂计算。 这是啥意思，难道我大唐又要被迫喜提镇国神物加一了？…… 李盛摇了摇头，将手头把玩的几颗稻谷拨开皮，丢进嘴里。 “差不多了，今天就是来看看这农药到底效果怎么样，因为最近听说李二在用……” 这么说着，李盛似笑非笑的看了李二等人一眼， “你们几个，又把我的药方拿去找李二领赏了吧？” “至于灵州的事，我会给你们整一台蒸汽机来。到那个时候，灵州也好，安西都护也好……地理距离，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李盛这么说着，接着也动身返回而去。 李二等人面面相觑，相顾吃惊…… 距离，不再是问题了…… 听李盛这意思，是以后……就能轻松将大宗的货物粮食，在灵州、安西都护和长安等地之间转运了？ 除了这个，李盛的话好像也没有别的含义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自古边地难守，最大的原因就莫过于要在边地驻军，就少不得要有粮草冬衣等物资转运过去。 总共运输十石的粮草，路上的消耗往往就有一半，有时候运气不好，消耗更多。 再加上行政成本等等，或者路上……因为运粮草不是派兵奇袭，不可能每次总有重兵护送，再遇到匪人劫持什么的，整个事情就非常恐怖了。 套用后世的一句话说， 在古代，巨大的疆土，还真就只有政治清明，民风淳朴的伟大国家能够保持，但凡拉胯一点边军根本无法维持。 事实上也是这样，包括唐代在内神州的许多伟大的朝代，到了后期基本都难以维持边疆治理，政治经济条件实在不足以撑起一支直接效忠于朝廷的军队，最后往往是一番妥协，朝廷睁只眼闭只眼由着边民自治。 时间一长…… 各种安史之乱，董卓进京，游牧部族突然坐大（汉人大量投靠了），类似这种戏码也就逐渐上演了。 但是现在…… 李二和魏征，一瞬间心乱如麻。 这下他们甚至没有了兴奋的感觉。 如果…… 真的能有什么手段，可以轻松便宜的将物资转运到边疆…… 那么恐怕，边疆也就能永远安定下来。这整个大唐，不，整个神州的气运…… 都将从此改变！ 这要是真的……事情这次可大条了。 不过李二几人发了一阵呆，李盛却是直接有些不耐烦了，回过头道，“我说你们几个，这饭你们到底……还蹭不蹭了？” “呃……啊，蹭！蹭！哈哈哈哈哈！” “有饭可蹭直须蹭！冲！” “莫待无饭空舔碗！公子稍等，我等来了哈哈哈哈！” …… 数日之后…… 就在李盛为灵州、安西都护，和杭州，南方……的命运而思索的同时。 另一边…… 城南大宅之中。 王景，李天城，裴寂，萧瑀……这群人正聚坐在厅堂之中，所有人都是一脸铁青，一言不发。 这紧张的气氛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这段时日，众人本来计划着…… 不，应该说是推测着，这请大仙的法事…… 差不多也该奏效了吧？ 这都二十多天了，难不成还要等二百多天吗？ 等二百多天那特么都到明年了…… 虽说之前探查了一番叶大师闭关的情况，但是…… 不管怎么说，这事也没解决啊。 叶大师是真神仙，咱们就先不怀疑了，可就算你是真神仙，这场法事你已经答应了大伙了，总得做完吧这个？ 然而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一点迹象都没有。 甚至王景等人还听说，城外的百姓最近都在庆祝呢，因为这一带的农田里，最近虫蝇很少，都感觉要过个丰收年，一个个都大赞李二有德之君，天降祥瑞呢。 这？ 真正的神仙就这？ 玩呢？闹呢？ 人呢？ ？？？ 王景等人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是不对劲。 于是这天便集合了起来，会议主题就是“议事”。 至于议事，究竟是议的什么事。 虽然谁也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今天的主题，不，问题是什么…… 你不说主题，我就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王景好似等老婆生孩子一般，忧虑交加的在厅堂中往返走了好几圈， 最后才忍不住开口道…… “诸位兄台，这请神的法事，咱们已经做了有二十多天了。这都二十多天了……为何法事还是未能生效，还请诸位说说！” “这个……” 王景这么直球的说出困境所在，裴寂和萧瑀，还有李天城等人都有些尴尬。 老铁，你这么直接说，大伙怎么接话啊…… 这事谁能知道是为啥？ 裴寂莫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口道…… “呃……” “王兄，这自古水陆法会，做起来都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这才二十来天，算来还不到一半……或许……” 裴寂这么一说， 王景本来就忧愤交集，现在更是心态直接炸了， 直接瞪着裴寂，急道，“裴兄啊，咱们此计若是不成，就又得去杭州那鬼地方搞什么鬼海贸了，难道裴兄对良田都没兴趣了，不想收复失地，真要接着回去海贸？” 裴寂讪讪一笑，“这个……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王景长吁一口气，喟然长叹。 接着忽然两眼冒光，“不行，我等今日大难当头，必须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这就去见叶大师，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景激动的模样虽说搞得众人一阵不自在，不过这话他们却是十分认同的。 实际上，裴寂本人，乃至萧瑀了，李天城，崔白鹤了……等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这下……情况虽然不明。 第613章 这是走火入魔了！ 不过。 虽说众人都认为，到了这个时候，真不能再硬绷着了，大伙也绷不住了。 但真要说去找叶静能兴师问罪…… 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玛德，这可是真神仙啊。 一连好几天…… 不，这都十来天了，一点吃喝不进。 这个情况，王景裴寂这群人，跟丫鬟打了招呼，掌握的一清二楚。 这叶大师不是神仙是什么？ 现在要去找人家问话，不对，是找人家理论…… 这心里多少是有点虚。 毕竟上一个神仙已经给大伙整的焦头烂额惶惶不可终日了，这要再来一个，鬼顶得住啊。 不过很快，众人来到叶静能的屋子面前，到头来……却也没有停下脚步。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次的确是大敌当前了。 这种状态下，你说谁能淡定的了，那必然是淡定不下来啊，肯定得有个说法吧？…… 这般思量一番，最终王景等人还是决定亲自实地去找人问问。 不过望着叶静能大师的房门口，众人都有些紧张，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脸色不免都有些尴尬，谁也不敢去敲这个门…… “这个……裴兄，你看……” “不，王兄，在下体弱，敲门这等重活就不要找在下了……我看李兄气色不错……” “不不不不，李某是诸位之中年纪最长，也是体弱，要不崔兄……” 众人一番纠结，不过便在此时，忽然间两名丫鬟走了过来。 王景一看，顿时大喜，“你们两个站住！” “老……老爷？”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这一大群老爷都来了。 一时间十分紧张…… 不过王景的表情，今天看上去倒也和善，“你们两个，现在进去帮我问问叶大师，问他什么时候能出关！” “啊？” “可是……” 两个丫鬟有些害怕，“可是叶大师吩咐说，闭关期间不可打扰，老爷您确定要……” “哼！” 丫鬟这么说，也是因为……不管怎么样，自己只是丫鬟，这个府邸之中这些老爷，自己是哪一个都惹不起。 冒犯了王老爷不行，冒犯了叶大师那多半也没啥好事，因此权衡之下还是问了王景一句。 但被丫鬟这么一问，王景等人顿时就黑了脸。 这王景还未出言训斥，两个丫鬟已经吓了一跳， “老爷，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奴婢死罪！还请老爷责罚！老爷责罚！” “呵呵。” 王景一声冷笑，“我是老爷，还是你们是老爷？” “我难道不知道叶大师在闭关？” …… 王景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两个丫鬟。 是啊，王老爷是知道叶大师在闭关的。 既然王老爷知道，那么打扰叶大师闭关的事…… 将来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应该不至于怪罪到咱们俩身上吧？ 因此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了。 王景冷笑一声接着就转过头，看向裴寂萧瑀这几个老伙计。 “几位兄长，我们现在就去见叶大师！” “此次请神的道场究竟怎么样了，咱们今日必亲自问过叶大师，方可安心啊！” 王景也不打马虎眼，直接说出了这件事的底层逻辑。 现在已经距离叶静能作法，过去了二十来天了，这可是整整二十来天啊…… 要知道当初，叶静能说他那什么荒神灵液，最多三天之内就能起效。 可……并没有奇效。 当然，仅仅是等待三天，王景等人也没用着急上火，毕竟叶大师是高人啊。 可是又等了一段时日，一眨眼都半个月了，还是没效果…… 好吧这次你说你在闭关咱哥几个也信了，可是这一回……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效果，恐怕就说不过去了吧，那怕你是神仙，那也得给咱哥几个来点交代啊。 这没毛病啊。 王景深吸一口气，“你们俩，现在就去问问，叶大师什么时候出来！” 两名丫鬟有些紧张的点头应下。 心里想着，虽说打搅这位叶大师不好，不过…… 咱来伺候这叶大师，那还不是因为他是王老爷的贵客。 现在是王老爷有请，咱们还有什么可说的，那当然还是得去了。 王景等人在后，看着两名侍女战战兢兢推开叶静能的房门，走了进去……心中那叫一个紧张。 无比的紧张！ 现在王景，裴寂……这伙人，几乎是神经绷到了极限，紧张到了极限。 因为目前来说…… 只要叶静能这里能有个说法，再不济…… 哪怕能给大伙展示一些神通，他们也能放心了，就怕叶静能大师直接忘了这事。 你哪怕敷衍敷衍呢…… 虽然知道一会说不定还是会被叶静能敷衍，不过想想叶大师好歹也是餐霞饮露、服气辟谷的高人，即便是敷衍一下，那也胜过大伙盲目操作猛如虎啊。 但…… 王景，李天城，裴寂，萧瑀…… 这帮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名丫鬟走进叶静能的房间之后，没一会的功夫…… 当中却是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 …… 这一声尖叫差点没给王景裴寂这帮老家伙当场送走，瞬间就给几人整懵了。 对视一眼，满脸惊疑不定，所有人都是惊疑不定。 这…… 这什么情况。 里面…… “王，王兄，这是……” 众人变了脸色，李天城话音微微有些发颤的看着王景问道， 王景吞了口唾沫，脸色十分严肃凝重。 “叶大师既然是闭关，我们贸然打扰……说不定是干扰了叶大师运功，这是走火入魔了！” 被王景这么一说。 裴寂，李天城，这群人瞬间露出惊恐之色。 不过接着，裴寂想了想却又道， “可是这……这也不对啊。” 裴寂眉头微皱，“叶大师是自己走火入魔，这不是两个丫鬟在叫吗？” 被他这么一问，王景也是呆住了。 好像也是…… 不过很快，王景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知道了，叶大师肯定是走火入魔，所以继续吸收功力护身。” “当初叶大师做法要用掉童男童女魂魄，现在叶大师定是在吸收这两个丫鬟的魂魄！” “啊？！……这……”裴寂惊到了，“那我等还要不要进……” 第614章 蒸汽列车！ 王景这么一猜测，裴寂等人顿时更加惊恐了。 但他们回想了一下之前，叶静能带着众人去城郊农田做法事…… 整件事，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当时叶静能就用了两个童男童女，虽说也没整成人俑那么夸张，但用了好歹也是用了，这也是真的。 现在…… 难道叶大师真的又在生吸活人了？ 这么一想，众人都有些两股战战。 而这么一来…… 问题也出现了…… 大伙，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裴寂满脸惊恐，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不过很快，王景眉头紧皱苦思良久，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们不能在这束手。叶大师既然运功遇到了阻碍，我等正需进去帮助。现在再不去……说不定，一会就晚了！” 王景这话一说，裴寂等人脸色也都沉了下来，变成了严肃的神色，纷纷点头。 并且就在这时，叶静能的房间里，更是忽然又传出了数声尖叫，同时还伴随着打斗声…… 这下王景等人再也不怀疑了，这不能不进去看看了。 要是叶大师顺利吸人成功吸干了，恢复了功力，那还好了。 可要是这两个丫鬟，却是没有任何大局观的，她们只会顾及自己而已，根本不懂事的。 一反抗挣扎，反而给叶大师整出点事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王景等人不敢耽搁，当即吵着叶静能的房间方向猛冲了过去！ 不过…… 冲上去之后没一会的功夫。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郑太山，卢长庚…… 裴寂，萧瑀…… 所有人，全傻眼了。 叶静能的房间里，只有一只五色斑斓的大鹦鹉，正在用利爪和两个丫鬟博都不休。 除此以外…… 房间里竟是空无一人！ 王景，裴寂一群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看了半天依旧如此。 叶静能，根本不在这房间里！ 这一刻，王景的脑海是一片空白的，那是一处充满光的地方…… 精光一片，啥念头也没有。 完了，叶大师…… 果然，是老早之前，就已经直接“飞升”告辞了…… 众人呆呆望着叶静能的房间，对着这玄奇的一幕，沉默良久……良久…… 裴寂满脸悲伤。 “王兄，咱们还是……还是去杭州，看看船的事吧……” …… 却说王景等人与方外高人叶静能一番风波，各自狼狈，王景等人对着叶静能的房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的同时。 另一边…… 李盛背上了行囊，看着长安城墙，轻轻一摇头。 “不是说了……老李你们几个，真不用送。” “这都什么年代了，出个海有什么可送的？” 李盛这话一瞬间搞得李二等人有点小懵逼，什么叫“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是完全没听明白。 不过这件事…… 他们还是不能坐视的，之前李盛去漠北，去杭州，那好歹都还是大唐境内。 而且李盛有了朝廷封赏的高官厚禄，去到地方也算是公务在身，说实话也确实没啥可送的。 毕竟李二也好，魏征也好，天策府的这群人和其他大儒读书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就是他们都走过万里路，知道这天下的底色是什么样的。 但这次情况还不太一样。 因为李盛说的很清楚了。 这次去杭州，真的要出海。 而且即便不是全程待在海上，但总体来说，时间也不会短，因为李盛除了要出海，还有一个计划也准备在杭州搞。 最近这段时日，李盛这边先是交给书院的科研任务——即找出近似于橡胶的堪用的兽皮来当密封件，已经完成。 然后再是李盛自己，关于陆用蒸汽机的设计…… 当年工业革命之初的原始型号，也终于被李盛复刻了出来！ 当然，既然是原始型号，那结构当然也相对简单，功能简单，载重能力…… 也和后世到了二十世纪初时的那种已经十分发达的蒸汽列车，有较大的差距。 比如，二十世纪的蒸汽列车，要走三天的车程，用李盛的列车可能需要七八天左右。 但这七八天的时间…… 这个效率换算下来，在这个时代，依然是极有竞争力的——否则李盛也不会费这么大劲了。 当然，只是设计完成，李盛也没有四处声张，现在摆在眼前的新的难题才是真正的难题——得把图纸上这玩意给实打实的造出来。 要造这蒸汽机，直接按常理来说，当然应该是在长安来造。 不过李盛考虑了一下。 长安的这边的钢厂里的工匠，虽然是最顶级的，再加上书院的人马，算是目前大唐举国所有工业人才的基地。 但到了杭州，其实也不是不能造。 之前在蒸汽机的维护、以及一些改装工作中，李盛在杭州那里，还真招募到了许多厉害的匠人，水平也不比长安的差。 既然都可以造…… 哪怕难度大一点，李盛还是选择先去杭州搞了。 原因很简单，李盛当初创办的十余座造船厂，西湖工业区方面，武媚娘那里……也传来了信件，新一批的大船，已经下水！ 这次再来了一批，加上之前的第一艘，那就是十二艘船了。 十二艘的数量，还全部都是当前整个大唐最大的船，有这个条件…… 船队也就可以组建了。 搞航母战斗群这是扯淡，不过建一组武装商船队伍还真就够数了。 这个事，既然事关海外开发…… 尤其是“东南岈”这个地方，李盛自然要亲自参与。 橡胶的起源，最初李盛知道，是起源于南美，后来东南亚的那些种植园里的橡胶基本都是被引进的。 不过后来李盛也看过考证，似乎东南亚也有少量的野生橡胶品种，只是规模不大而已。 这次经略“东南岈”，李盛最想要的就是橡胶，别的都还是其次，毕竟没有橡胶，许多机械设计永远只能停留在设计图上。 要知道橡胶也是使用广泛的电绝缘材料…… 除此以外，那地方还有数不清的其他资源，这些资源李盛作为理科生，可都是知道的。 第615章 飞空艇计划！ 欧洲的资源，需要通过贸易和战斗来获取。 这个获取不够稳定，为了尽快启动大唐的工业循环，李盛知道自己第一个目标，肯定还是要南下。 既然有着这样的理由，那么决策起来也就简单了。 先建船队，去一趟东南岈再说。 有这个目标在这，而杭州也能试制蒸汽列车头，李盛也就没有犹豫，选择了先去杭州。 不过杭州，目前主要的价值还是工业生产基地，原因…… 除了已经建立了工业区之外，还因为杭州的钢厂，也是江东一带最大的钢厂在杭州。 有这么个地方在，那事情自然就简单了，蒸汽机……的零部件生产，当然也就在杭州这里生产。 事实上，在李盛目前喜提的十来艘大船之中，全部都装备了蒸汽辅助动力，而这当中虽说大部分的蒸汽机零件都来自长安的钢厂，不过其中一部分零件则取自杭州——不是不能在长安生产，但李盛也留了个心眼，供应链这种东西最好还是遍布举国…… 在后来的藩镇之乱发生之前，先给他摁死在摇篮里再说。 不过总而言之的一点是，杭州还真有生产蒸汽机零件的能力。 其中一部分，李盛是从长安订，但这次的“蒸汽耕牛”大部分零件则还是在杭州生产。 当然…… 生产归生产，业务也不能忘了。 李盛此行的目标十分明确，除了在杭州建立新的钢铁工业品生产，另一件就是南洋。 东南岈标准差事，就这么简单。 首先头一步，先组织船队！ 关于这部分，李盛离开杭州回长安休息这段时间，也没忘了给武媚娘等人布置任务，那便是培训更多的水手。 水手这种职业，在水运发达的江东本就不缺，但李盛要的水手，则不仅仅限于水性娴熟这么简单，还有关键之处，在于使用航海仪器。 而要使用航海仪器，三角函数那就必须得会，没的商量。 李盛回长安的这段时间，也算是给武媚娘下了死命令，这个三角函数必须给我培训明白了。 培训不明白，这船绝不出海。 武媚娘本来对自家公子颇有好感，被他这么严厉的指示却也颇为纳罕。不过既然李盛都这么交代了，当然也只好尽力去做。 当然，这培训效果如何…… 李盛到了杭州，反正是并没有照单全收表示放心，而是想了一个点子。 “媚娘，你准备一下，印刷一批东西，我要安排一场考试。” “印刷？什么？” 办公室里李盛听完武媚娘报告，接着沉思了几秒，就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武媚娘一听，人不由得愣神…… 这都啥意思，印刷？考试？ “呃……” 李盛沉默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过两天我回一封信，从长安运一组活字块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另外……”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既然要做‘耕牛’，或许顺便可以干脆来个飞空艇玩玩……” …… 就在李盛这边紧锣密鼓筹备水手培训，准备集结船队人手出航的同时，在世界岛这片世界的另一边…… 漠北…… 战事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颉利可汗麾下的残兵，之前逃逸至阴山深处的数万之众，已经逐步减员到了五千左右。 这五千人至今犹较李盛当初率领的三千骑更多，可见颉利可汗人望之强大，突厥底蕴之深厚。 但…… 也同样能看出，这老哥最近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一处荒凉的原野之中…… 四周没有任何遮蔽，只有一个个的帐篷组成营寨，驻扎在这片漠北荒原上。 平原地形，没有任何遮蔽的扎营，毫无疑问是危险的。 如果有足够的马匹，那么这样的驻兵方式也还算说得过去，毕竟有马匹就有机动性。 但问题在于……目前的突厥残部，已经是突厥这两个字硕果仅存的政经军实体了，其他人几乎全数都已经归顺了大唐，没身一代人为奴并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一个个都已经喜迎王师。 再有损失，那以后就真没突厥了。 不过颉利可汗并不担心这个。 “可汗，咱们这……这地方用汉人的话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有汉军来劫营，那我们岂不……” 目前颉利可汗手下，将帅谋士也大量折损，就一个忠心耿耿的伊力珍，还有一个夷男。这两人一个出自染干部落，一个出身薛延陀部落，原本其实严格来说，都不算是突厥的臣民，但如今却算是忠心耿耿，事事为颉利可汗打算。 当然，这两人其实也没的选。除了布迦这个混账东西老早就降了唐，他们两个跟着颉利可汗败逃之后……也并非没有打听过大唐这边的“投降政策”，不过听起来十分奇怪…… 反正小兵，基本都是没身一代为奴——如果是为突厥之奴，那肯定是九死一生，但唐国的朝廷不知从什么鬼地方搞了那么多的钱，居然扬言要给所有奴籍之人也吃饱饭，水旱必救…… 这相当于一个稳定的收入了，因此尽管名义上说是为奴，但大多数地层突厥人反倒十分支持——这么多年过去，这突厥可汗那部落头人也没能满足大伙这个诉求。 至于布迦这种将领，则是落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官职，叫做“正鞋尾圆”。 能有个官职，起码说明命保住了。但伊力珍和夷男暗自思索，却感觉……这个官职，听着就十分古怪。万一自己降了也去做那“正鞋尾圆”……如果只是随便一个闲职倒也罢了，可如果是什么卖屁股的官职，那岂不完蛋？ 他们可是听说了，唐国这个国邪恶的一逼，专门有教坊司之类的机构用来调教娈童……哥几个虽然也不算白白净净，可汉人从魏晋开始就玩的越来越离谱了，万一呢？…… 思来想去，寻思横竖漠北地方这么大，大伙就当一群山匪到处抢掠，总也不至于说被抓到就被抓到…… 于是时日虽长，这几个将领倒也没有跑路。 第616章 方今之事，可有高见？ 当然，没跑路归没跑路。 但这整件事，却是一天比一天的不乐观。 唐国大将李靖自从在漠北诸君建城，除了一边建城，另一边…… 则就好似入乡随俗一般，整日价带着一群骑兵到处游荡巡查。 好几次颉利可汗的人马偷溜到阴山下去抄掠附近村寨，打劫来往商旅，可最近的情况，却是妥妥的越来越不乐观…… 最初跑路上阴山的时候，颉利可汗的大军偶尔溜下山打草谷，时间限制最少还能有个七八天——然后再长的话，通风报信的牧民就该带着唐军过来了。 可是随着时间进行，这个时间限制……却是越来越短。 从七八天，逐渐变成六天左右。接着又是四五天，最后越来越夸张。 他们只要带着兵下山， 别说穿着甲胄去打草谷了，哪怕仅仅是寻些柴火上山，路上被看见。 不用想，也就两天左右的功夫，就能在山上的隐蔽处观察到附近经过的唐军。 这毫无疑问也都是附近这些该死的牧民干的好事！ 出现这种情况，颉利可汗也好，手下几个将校也好，只能说…… 事情变成这样，大家也不想的啊…… 日子还得过不是。 这天颉利可汗下令全军直接原地扎营， 伊力珍，夷男，虽然也照做了，但现在依旧感觉…… 太特么的难顶了，本来就粮草物资紧缺，随时面临围剿，整个大军随时有覆灭的风险。 这种情况下还随地扎营，这不是闹呢吗。 不过两人当面和颉利可汗反应完…… 颉利可汗却优哉游哉的闭着眼，微微一笑。 “诸位……若是在山中东躲西藏便能活命，我等又何必跑出来？” …… 颉利可汗这一反问，一下子还真把伊力珍和夷男给问住了。 俩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靠，可汗说的挺有道理啊…… 也是，躲躲藏藏能有用，大伙怎么会混到今天这个鸟样…… 用汉人的话说，这简直是成何体统。 不过这好像不是放弃治疗的理由吧…… 两人纠结了半天，还是感觉应该说点啥，但是思索下来……又不知道该说点啥。 这支支吾吾之间，颉利可汗身边一名明显是汉人发型，文士衣冠的中年男子淡淡开口了。 “两位将军，又何必紧张？” “先前咱们大军驻扎在定襄城外，将军不也默认了？” 这人正是目前颉利可汗的现任宰相，或者说军师，副可汗……郑玄年。 总之是智囊人物。 被郑玄年这么一提醒，伊力珍和夷男倒也想起来了。 当时的情况，的确是身后有追兵，虽然逃了一阵，最后也算不见了追击者，但…… 逃脱之后，一看脚下的地方…… 正是原先被攻破的定襄城旧址，这个地方说来伤感，不过众人也没时间伤感。 人困马乏，怎么扎营的问题……说来比此刻还严峻些。 当时伊力珍和夷男也是心力交瘁，默认了颉利可汗驻扎定襄城外的决定。 两人本来以为夜里肯定会遭遇劫营……但意外的，第二天却也没发生什么了。 “大漠毕竟是大漠，这地方之广大，比汉地核心区域也不差多少。” 郑玄年淡淡说道，“实在话一句，我等如今能逃离唐军的虎口，基本就是靠运气。李盛那妖孽就不说了，便是被李靖逮到……此间之事又岂能善了？” “所以说诸位相信长生天便是，只要运气不是太差，不至于那么巧。不毛之地无人居住，这反而是优势才对。” 郑玄年这一番话下来，伊力珍和夷男点了点头，也算终于冷静下来。 不过这时反倒轮到颉利可汗面露忧色了。 “但如此岂能长久……军师，方今之事，可有高见？” 颉利可汗满脸忧虑的看向郑玄年， “如今进退不得，生死由天。唐军凶残如虎，我等又该怎么办？” …… 这个问题，对目前的突厥残部上上下下来说，都算是一个终极问题。 如今真就是大势已去，该怎么办。 伊力珍和夷男专门跑来面见可汗，虽然说的担忧扎寨的位置问题，但专门跑一趟，心中却又何尝不是在担忧这个终极问题。 不光颉利可汗，伊力珍和夷男，此时便是颉利可汗帐中的亲兵卫士们，也是面带苦色，偷眼看着郑玄年这边。 被这么多目光盯着，郑玄年深吸一口气。 “如今之计……全靠咱们自己硬抗唐军，已是不可能维持，诸位将军担忧的其实没错。” “方今也只剩一条路，想想咱们这支残军……还有什么别人没有的东西吧。” “别人没有的东西？” 郑玄年这个问题一下把颉利可汗，伊力珍、夷男这几人都给问住了。 “别人没有……” “咱们这区区一支残兵，现在几乎是风中残烛，吹弹可破……还能有啥别人没有的？” 夷男不禁面露难色，这话虽是自己说的大实话，但自己说的…… 和别人来说，也没啥区别，都是一样的扎心。 一支残兵，要是能有别人没有的长处，那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咱就直接长驱直入硬冲长安不就完了。 这不是做不到，没办法么！ 不过众人面露难色之际，郑玄年却是忽的微微一笑。 “诸位是否忘了一件事？” “我等虽是败军之师，但却与天下所有的军队都不同。我们是唯一一支和唐军作战过的军队！” “我等最大的优势，便在于我等有经验！哪怕是战败的经验，也绝对是旁人所无！” 郑玄年猛地抛出这个观点。 紧接着…… 伊力珍和夷男都是一怔，颉利可汗也陷入思索。 你别说这还真是个长处……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对啊。 现在咱们这大军都快成乞丐军了，便有十倍百倍的经验，又有啥用？ 人家唐军老远一个手雷齐射同时投掷，咱们这几千人就得立马拉闸。 粮草都快彻底断了，这经验也不能当饭吃啊。 不过…… 就在伊力珍和夷男满脸苦涩的时候，颉利可汗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了头。 第617章 还是汉人的脑子好使啊！ “军师的意思是……用这经验来换些什么东西？” 说着，颉利可汗看向郑玄年，双目之中……精光大放！ 甚至脸色都有些激动的一阵红一阵白。 被他这么一说…… 伊力珍和夷男都下意识呆呆的转过头来看向这边。 而紧接着…… 郑玄年，果然点了点头，笑道， “不错，正是如此！” “我们有经验，而别人没有。我们没有能力让这些经验派上用场……那难道别人也没有？呵呵！” “诸位，唐国的敌人可不止咱们突厥这一支。那东边的高句丽，不也同样面临威胁！” 郑玄年猛地说出了这一点。 而他这么一说…… 伊力珍和夷男两人，瞬间惊呆了。 我靠，这思路牛逼啊…… 两方取长补短，这不就是重获新生的节奏？ 不过颉利可汗又沉思一阵，却是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这……” “军师此议，不无道理。不过……” “这唐国是虎狼之国，那高句丽也不是什么善类……我等若去投奔，这还不得直接被吃干抹净？到时候……到时候恐怕都没有什么突厥了。” 这般说着，颉利可汗越想越是心里发慌。 甚至于看向郑玄年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怀疑。 这货不会是把可汗我往沟里带吧？ 到时候翻车了谁负责？ 不过他这一说，郑玄年却也叹息一声。 “如今之计，不尽快做打算，又能如何？” “咱们要是有的选也就罢了，可问题是没得选，除了这条路，那也就只有肉身去填天雷神器的威能了。咱们突厥发展至今，总不至于是为了这个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诸位！” 郑玄年表情十分悲伤。 而被他这么一说，颉利可汗、伊力珍、夷男也忍不住开始悲伤了。 现在这个情况，好像……好像还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难道真要含泪卖身去跟鲜卑人混？ 不过郑玄年面带忧色的说完，紧接着却又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并且……诸位怎么就确定，咱们投了高句丽之后，就一定会被吞并呢？” 郑玄年的表情，一看就是大有玄机，深意重重的样子。 闻言…… 一边的伊力珍和夷男也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难道这个事，还有什么幕后玄机，或者……有骚操作可以玩？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急了。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 说一句惶惶不可终日是真不过分了。 郑玄年接着继续笑道， “我等目前形势，可以说是危如累卵。但那高句丽呢？” “唐军天雷神器之威，这段时日早已传遍漠北，难道高句丽的王公贵人们就能睡得着觉？” “我可听说了，高句丽大将渊盖苏文，近日正在疯狂的派遣大量使者暗中前往唐国，四处寻访工匠试图自制。然而……这东西乃是唐国军机，岂能轻易给他们弄到手？” “我等现在去高句丽，鲜卑人重压之下，必不可能有吞并之心，只能对我等怀柔之！” 郑玄年一番话说完。 这下，颉利可汗、夷男、伊力珍……等人，全都愣住了。 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这踏马的，还是汉人的脑子好使啊！ 这一来一去，多少分析。 人心叵测，可偏偏这汉人就能测明白，你还真就不能不服！ 众人这一下心中大定，一瞬间所有人都是面露喜色。 能投鲜卑人，能借助高句丽的势力自保， 有这个真正靠谱的前景在，心里那安全感一下子就来了。 此时众人看向郑玄年的目光，哪里还有半分怀疑之色，那简直不是一般的亲切了。 家人啊！ 这一番计策出来，众人心中大定，伊力珍和夷男各自满脸笑容的回了营中，那叫一个开心。 不过…… 另一边，颉利可汗反复思考过后…… 觉得还是不太放心，有些事得问清楚啊。 郑玄年也正要回自己的帐篷，不过这时却被颉利可汗叫住了。 “郑先生……先生既有此大才，又出身唐国大族。我突厥昔日也曾是漠北一霸，可与唐国争锋，但如今却是……唉……” “不过既然如此……” 颉利可汗忽然抬起目光，看向郑玄年。 “先生为何还要帮助我突厥，何不直接转而与鲜卑合作？” 成年人的世界，与任何人合作，都要小心被骗被卖。 颉利可汗能当初带突厥发达起来，脑子肯定不会简单到哪去。 现在除了要与高句丽的鲜卑人合作以外，另一方面…… 大伙不也同样在和唐国的这些大族合作？ 说到底…… 即便这些大族和李二不对付，但……反叛之心，真就能强烈到他们这么支持一个异族，甚至异族即将灭亡也要帮？ 这个郑先生…… 他，又是图的什么？ 被颉利可汗这一问，郑玄年先是微微讶异。 不过紧接着，两眼却放出光来，看着颉利可汗的目光都充满赞许之意了。 这蛮族酋首居然能想这么多，郑玄年也是有些意外。 不过对方都这么直接的问了，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一声苦笑…… 郑玄年缓缓道…… “实不相瞒……如今大王在漠北苟延残喘，我等五姓七望，在唐国境内，又何尝不是苟延性命而已？” “既然大王问了，在下也实话实说。” “我五姓七望，这一年间也再次遭遇重创。如今实在不得不爱惜羽毛，方可与李二、李盛这些君臣相抗！” “空有一个高句丽，虽然高句丽如今国力鼎盛，看起来好似不虚唐国……但如今唐国有李盛这号人，事情便十分难说了。” 这么说着，郑玄年看向颉利可汗，无比严肃的总结道。 “此番投高句丽，大王虽然多半不至受其吞并，但在下也希望大王能够深明大义，将突厥和鲜卑的矛盾先放一边，勠力同心，合纵抗唐为重！” 郑玄年一通说完…… 颉利可汗仔细观察，不似作伪。 这让他十分好奇……不管在哪一国，比起可汗本人，当家的大族贵人们总是日子滋润，毕竟可汗也轻易动不得这些人。 第618章 这李二，竟然如此厉害？ 即便能去动这些大族，往往也需要足够强大的大义名分，比如突厥要南下问鼎，这无论是哪个突厥人都无法反对的大目标。 同时，还需要强硬手腕，否则谁理你？ 同时的同时，最后…… 还必须拿出足够巨大的利益，进行赎买和交换。 否则，往往依然是无用功，多数时候除了引起内乱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这李二，还有那个传说中的上将军…… 竟然如此厉害？ 不过暗自纳罕归纳罕，颉利可汗还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 现在这情况不能掉以轻心！ 郑玄年说的对，吞并要小心吞并，但出力也必须出力。 否则……如果大家不团结，到了最后，整个漠北恐怕真就都成了汉人的天下了。 那还得了，肯定不行！ 颉利可汗深吸一口气，对着郑玄年一拱手，长揖及地！ “谢先生赐教！” “他日突厥复国，当不忘先生今日之功，必虚宰相国公之位以奉先生！” …… 另一边，鲜卑。 呼呼…… 漠北的朔风十分寒冷。西北的荒凉大地，在夏天的白昼常常是酷暑，冬天就更不必说，巨大的温差极为考验人类生存能力。 而北漠东面的高句丽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植被更加茂盛密集的这里同行寒冷。 并且因为植物的蒸腾作用，空气湿度较西北又要更高，寒冷起来更加严酷，冰天雪地。 不过这风，不是寒冬的风。 高句丽的冬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夏天，是最温暖的季节，这风是万物生长的风。 高句丽的国势很好，自古未有的好。 曾经扬言征伐高句丽的隋，虽说不是被高句丽直接击灭，但却实实在在的在于高句丽的漫长对垒中耗费了巨量的国力，甚至你可以说，隋炀帝的运河除了促进南北流通加强扁平化的政治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的关键性原因，就是与高句丽的战争。 没有运河，单凭风险高昂的海运，粮草物资的运输永远成本巨大。 而一支军队，如果存在成本巨大，那就必然不可能是卓越的军队，不可能取得卓越的战功。 财政撑不动的军队，必然面临欠饷和粮草物资补给不足……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不过…… 一切都是比较而言。 如果敌人也很弱，那也不需要太强的军队，对于朝廷来说临时征募一些人就可以用了。 但隋炀帝试图改变汉人军队的财政背景，最终失败……一个关键性的原因，正是因为突厥和高句丽的强大。 在神州汉人领土的众多外敌之中，突厥和高句丽是这个时代最强的两只，其中尤以突厥最为雄强。 但突厥的雄强，却和高句丽的性质有本质的不同。 突厥强，那是募集、整合了中亚一带大量的游牧人口，本质还是个胡人政权。 高句丽则不同，这虽然是个鲜卑人建立的国度，人口主体也是鲜卑，但胡人的总比例却不像突厥那么绝对，实际上是一个多民族的混合国家。 这样的邦国，民族众多却能相互之间同气连枝，团结一致，甚至也包括高句丽境内的汉人。 从中可以看出，高句丽的政治治理极为成功。 换言之，这实际上是另一个中原王朝，是另一个朝廷，能和大唐互争正统的那种，这才是高句丽最强大也最特殊的地方，也是隋唐两代都要反复征伐竭力拿下的原因。 渊盖苏文笑了笑，“将军何必着急？我辈对将军大名仰慕已久，今日初见，何必说那些沉重的话题？” “这高句丽虽说不似南朝繁华，也无漠北的雄烈，但好歹还有些草木山水，将军何不先赏景饮酒，放松一下再说？” 颉利可汗一怔，脸色却是有些僵硬。 这几日他带着部属一番辗转，终于到了漠北世界的东半区，也就是高句丽境内。 到了高句丽，一开始自然引起了高句丽的守城兵将的们的紧张，毕竟这好歹也是五千多兵丁啊。 不过很快…… 守城兵将们，立刻就通报了此时的高句丽当家之人，也是当时的高句丽名将，渊盖苏文。 渊盖苏文这个名字，在后世并不出众，因为有唐一代的名将太多也太过闪耀了，而且周边的异族外敌基本都被翦灭干净，有道是成王败寇，当然没人记住。 但仔细去阅读隋唐史，就知道高句丽和突厥不一样，突厥那玩意就是一锤子买卖，硬也是一波崩也是一波，但高句丽不同，这货可是跟大唐对峙抗礼了漫长时间的。 能和一个超级大国漫长对峙的，只能是另一个超级大国。 无论赢的那一方有多厉害，简单线性二元化的认为败的那一方没有任何长处，这么想肯定是不负责的。实际上能和大唐在历史上对峙漫长时间，高句丽还真就不乏贤臣勇将。 目前这个时间段，高句丽的当家大将三十多岁，身材高大。其人…… 正是这个渊盖苏文！ 初创的大唐，禁军是最强的。面对大唐的开国雄师还能顶住压力，你就知道这货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考虑到刚刚开国，政治更加清明，经济更加平等，百姓对朝廷更加拥戴，这些有利条件加持…… 甚至你可以换算一下，这货的个人能力，甚至比魏征等人还要厉害几分。 此时一听小兵来禀报说突厥的颉利可汗突然带兵来投， 渊盖苏文好似没有任何意外一般，直接满脸笑容的就来亲自迎接了。 这智商和情商，简直是肉眼可见的高。 颉利可汗和这货一见面，也不多紧张什么，就算让自己带着几个亲随离开大军去赴会…… 这在原来看起来是十分危险的邀请，谁知道有没有鸿门宴。 不过此时，颉利可汗心理上也算是早已躺平。 咱这突厥都拉这样了，人家鸿门宴不鸿门宴的又有啥区别？ 不过见面之后，这渊盖苏文倒是异乎寻常的客气。 这么客气的礼遇，颉利可汗反倒有些紧张起来。 第619章 颉利可汗！ 不过，渊盖苏文很快就看出了颉利可汗的情绪状态，微微一笑，说道…… “将军远道而来，在下本该立刻设宴招待，不过在下府中并无常备肉食，只有些粗陋酒水，还请将军见谅啊。” 渊盖苏文微笑说着…… 颉利可汗不由得顿时心中一惊。 我靠，这小子是个干大事的料啊。 渊盖苏文的名头，大家都在漠北混，颉利可汗怎么可能没听过。 可是现在一接触，他才发现这货有点东西的啊。 将领和士卒，贵人和平民要同吃同住，这可是汉人兵书里的窍门，没想到这鲜卑仔居然也懂，还执行的这么好…… 不过大家来到这，首先还是要搞清楚一些重要问题，不可能真就到地方先看风景。 于是开口道…… “将军也知，去年年底，我突厥本欲建功，取唐国之治而问鼎。可是后来……” 说起这个，颉利可汗也是有些无颜见人，不过还是说道，“如今突厥岌岌可危，只剩这最后一点力量，我又怎敢不顾部属死活，自去欣赏这江山美景……” 渊盖苏文一听，当场哈哈长笑起来。 一通大笑，直笑的颉利可汗，郑玄年、伊力珍、夷男等人脸色都绷紧了。 不过笑完…… 渊盖苏文却立刻换上了满脸敬佩之色。 “将军体恤部属，正是英主之风。” “如今虽然兵败，但……将军此次来意，我已知晓。以将军之德，他日东山再起，再探中原，又有何不可！” 渊盖苏文满脸严肃的表达尊敬，变脸之快，直接将颉利可汗等人整晕了。 这意思是…… 不，不管什么意思，此次来投奔高句丽，应该是投奔对了。 这渊盖苏文，明显不是善茬。 也唯有这等人物，或可与唐国相抗啊！ 当然，咱这突厥残兵待遇如何，那就得看对方怎么安排了…… 当然，众人对此依旧有些紧张，不过心情已经舒缓多了。 渊盖苏文这番话，谈到了“德”。 “德”这个东西，一方面是汉人最为看重的，但实际上这么多年的胡汉混战之后，这个概念在胡人这边也是影响力巨大。 渊盖苏文从德来说恭维的话，那就是上纲上线的表示尊重突厥的存在了！ 而对唐国的定位，则依旧是一个“南下再取”的东西。 把名分定位说清楚了，这天就好聊了。 颉利可汗等人面带微笑，也都逐步放松下来，接着…… 颉利可汗拱手称谬赞，随后却也问起了正事。 “就不知目前……我这些突厥儿郎，几乎个个饥饿疲惫交加，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不知渊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说起前途，颉利可汗还是有些紧张的。 郑玄年，伊力珍，夷男……颉利可汗的这些文臣武将，也是面皮紧绷，具体的安顿方案，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要是又有什么阴阳条件，或者干脆就要将突厥残部直接打散收入高句丽的军队之中，这种情况大伙又该如何讨价还价，属实是个问题。 但…… 渊盖苏文双目精光烁烁，脸上却是直接露出笑容。 “将军可是担忧我高句丽倚仗国势，会对贵国的义士们行吞并之事？” 渊盖苏文这话一说。 颉利可汗，郑玄年，还有伊力珍和夷男…… 这四人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这个叫渊盖苏文的货，一看就是个笑面虎。万一突然翻脸，大伙可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啊。 这毕竟是人家高句丽的底盘！ 紧接着， 渊盖苏文哈哈一笑，便猛地严肃了脸色说道， “将军且放一万个心。” “我高句丽向来，是以德服人。如今唐国有虎狼之师，势力日益坐大，我高句丽虽强，却岂能不交好天下英雄，不纳万邦，专自为尊？” “将军部下的粮草补给，我高句丽虽不富，却愿一力承担！” “将军的所有部属，将军可继续统领，我高句丽绝不染指半个人！” 说着猛然转头，双目盯着一旁侍立的美貌女子鹰视狼顾。 “红珠，过来！” “将军？妾身……” 美貌女子容貌非凡，衣着形制不凡，明显是渊盖苏文的宠姬。 但渊盖苏文微微一笑，却是忽然拉过了宠姬的手腕， 宠姬还未反应过来，渊盖苏文另一手不知做了什么动作，眨眼不到的功夫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一刀猛地斩落了宠姬的手腕。 血涌如柱！ 鲜血潺潺！ 这恐怖的一幕，即便是见惯了血腥的颉利可汗等人都不禁冒出了一丝冷汗，惊愕的看着渊盖苏文。 只见渊盖苏文云淡风轻一般，一把推开了宠姬，唰的一声收起了佩刀，转头肃然看向颉利可汗等人。 一声尖利无比的惨叫声长长拉起。 渊盖苏文一拱手，极为严肃说道，“高句丽上下如有违背本帅之言，欺将军之部伍者，有如此手！” …… “……唉，军师，你怎么看？” 颉利可汗面露忧色的看向一旁的郑玄年。 这天…… 渊盖苏文一番赌咒发誓，还整了个狠活，接着也守住了信用，还真就安排了颉利可汗麾下所有部伍吃饱饭，并且全体都有肉食。 但…… 这么好的招待，还有这么郑重的承诺，反而让颉利可汗感到不安。 肉食？ 渊盖苏文自己府中都没有常备肉食，可见这厮治高句丽绝对严厉，死死限制住王公贵人们的享受，民望军心极为隆盛。俨然，这就是一个高句丽版的武侯啊。 而且为了让他们安心，还不惜砍掉自己宠姬的手来表明意志，已是尊重这群客人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了。 但另一方面…… 这渊盖苏文不是等闲之辈，如果没有憋着点什么，怎么可能这样做？ 就这种人府中的宠姬，平日里要是有人碰她一根汗毛，那妥妥的就得砍手乃至送命吧。 结果人家这，直接…… 这么一搞，颉利可汗反而有种恐怖的感觉，突厥现在投了高句丽…… 就真的安全了吗？ 不过郑玄年听完，却反而面色如常。 现在时间到了晚上，颉利可汗说的问题他也早就想过了。 第620章 天雷神器！ “可汗无需担心，渊盖苏文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哦？何以见得？” 郑玄年居然这么放心，颉利可汗也是直接愣住了。 渊盖苏文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这可是眼下的头等大问题。 郑玄年这么放心，这岂不显得很奇怪吗。 不过颉利可汗这么一问，郑玄年轻轻吸了口气，倒也如实说了。 “这渊盖苏文，明显是个枭雄，不可等闲视之。这等人物不动则已，动必以雷霆万钧之势，爱士养名，不会轻易食言的。” “可是……” 颉利可汗依旧面露忧色，似有难言之隐。 实际上也简单，人家不肯食言那是因为长远利益，但如果利益需要，人家也可以不守信，这个谁说的准啊。 那不还是看人家的脸色生活吗？ 不过，郑玄年看起来并不担忧这个。 “将军不必多虑。除了此节以外，渊盖苏文即便吞并了我们的兵力，对他的帮助也不大。” “可汗不妨想想，当年大王手中的兵力是四十万，如果有四千人的小势力来投，可汗会吞并之吗？” 郑玄年这么一问，颉利可汗不由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自己还真不好回答。 因为……要算账的话，其实伊力珍和夷男，还有已经投了唐的布迦，最初都是有自己的部落的，最后还真是被自己打散了人员收编吞并了。 那谁知道渊盖苏文会不会吞并自己？ 不过，郑玄年好似立刻就看出了颉利可汗的犹疑，笑了笑却道， “可汗不必想太多。当初可汗整合草原力量，那是因为可汗已经打遍草原无敌手，整编各部才是提升国力之道。” “而如今这漠北除了唐国和高句丽，还有不少部族在草原上活动。高句丽虽然势大，动员力强。比起可汗当初的四十万大军，更能动员其五十万以上的兵力。” “但是另一方面……这高句丽能动员起五十万大军，可唐国呢？难道大王以为唐国就不能吗……并且唐国最为可怕之处，大王也知道，是天雷神器，这可是高句丽所没有的东西。” “现在高句丽没有天雷神器，再怎么兵强马壮，面对唐军依旧压力极大。这种时候，高句丽哪有功夫想有的没的？” 分析到了此刻，郑玄年微微一笑。 “这渊盖苏文要想免于灭国之祸，就得以最大的力量去办两件事。” “其中头一件，自然是置办高句丽自己的天雷神器，这和突厥是一致的。” 颉利可汗点点头，的确…… 唐国虽然控弦之士也不少，同样算得上是兵强马壮，但唐国与胡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 汉人有耕田，可以稳定的产出粮食，稳定的产出大量才智之士，也就成为滋生天雷神器这类东西的土壤。 汉人的强弓劲弩虽然也是优势，但如果说弓弩这种东西，草原上也不是不能仿制，那么天雷神器…… 这就真的不是谁都搞得出来的了。 在往后，恐怕别说是区区漠北，便是更大的范围内，天下万族……一旦无法自产这种兵器，那就都得受唐军的钳制了。 这种情况下，高句丽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当然，这其实也是颉利可汗这次来投奔高句丽心中暗藏的底气。 不过…… “那还有一件呢？” “另一件，便是收编。” “可汗不必紧张。如今高句丽要与唐国相抗，就必须集结足够多的人。没有人数的底子，文治武功都不可能奏效。” “要达到这个目的，高句丽必然要广泛吸收整个漠北上天南海北各方面的力量，而不可能仅仅满足于可汗这些人马。” “若是现在讲可汗的部属吞并了……那他高句丽，还拿什么去吸引别的部族来归附？届时他就什么力量都吸收不到了。” 郑玄年这一番点拨， 颉利可汗双眼渐渐睁大，整个人恍然大悟！ 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高句丽也好渊盖苏文也好，自己不是不用怕他们有吞并之志，他们的确可能有，但却不必担心这整件事。 因为说到底，高句丽的国势也不足与如今的唐国相抗，他们便有吞并之心，也怕被天下人看见！ “原来如此……” 颉利可汗这下瞬间就放心了。 既然高句丽有客观的理由不敢吞并自己，那么自己就真不用担忧什么了！ 当然，或许有朝一日，大伙联盟起来抗唐成功，而且一起南下入主，问鼎之业大成了，可能的确又会有吞并的问题在眼前，不过那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但至少眼前，突厥，已经安全了！ 颉利可汗，还有身边的伊力珍、夷男这两员大将，这一下心中安定多了。 不过…… 这几人还未来得及庆祝，渊盖苏文安顿他们下榻的宅子门外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众人下意识的转头望去，紧接着就看到一名鲜卑兵卒走进房间，行礼之后说道，“几位大人，渊将军有请！” 渊盖苏文姓渊。 颉利可汗等人一听，立刻对望了一眼。 郑玄年面带微笑，其他几人看着郑玄年满脸惊色。 和唐军的作战经验，是突厥如今仅有的本钱……高句丽绝对极为看重。 ……这就来了？ 众人还在惊愕，不过这时颉利可汗已经对小兵一行礼，笑着道， “壮士稍待，我马上就去！” “诸位，走吧！” 众人交换了眼神，虽然有些紧张……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提供战斗经验这还是得去提供的。 不过…… 让颉利可汗等人有些意外的是…… 到了渊盖苏文府中之后，先是被一番款待，接着…… 这渊盖苏文却是问起了一个让突厥众人意外的问题， “诸位和唐军打交道已久。那唐军之中，李盛手段之强，用兵之狠，在下早有耳闻，真是辛苦诸位。” “不过在下还想请教诸位，可知道这唐国最近，在杭州大兴造船之业是怎么回事……” 渊盖苏文彬彬有礼，满脸微笑。 但他这问题一问，却是直接给颉利可汗等人整懵逼了。 第621章 唐国…李盛？ 唐国在杭州大兴造船之业？ 这个事，颉利可汗他们几个还真不太清楚…… 除了郑玄年。 郑玄年虽然被荥阳郑氏内部决定派到漠北辅佐突厥，但和家族之中的联系却也并未断绝。 杭州一场大博弈，五姓七望损失惨重，连最大的太原王氏都折损严重——将近半数的田产折算成铜钱、布帛等高流动性财物，进行的一场对局，最后却依然损失惨重。 这么大的事，郑玄年好歹也是郑氏核心成员，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知道归知道…… 但郑玄年毕竟这段时日都不在中原，当然细节也不清楚。 当然，郑玄年更困惑的是，这漠北寒冷之地的鲜卑人渊盖苏文，怎么会忽然关心起这件事…… 见对方面露疑惑，渊盖苏文微微一笑，却也不隐瞒。 “诸位，实不相瞒，我高句丽控弦之士虽多，但渔猎一道，有渔有猎，有猎有渔。海上的营生，我们鲜卑人同样熟悉。” “当今天下，唐国势大。陆地之上对决……我高句丽虽强，却也未必能讨的了好。这高句丽地处极北，严寒封闭，他唐国也休想轻易吃下我等。” “如今在陆地上，我们与唐国恐怕要陷入漫长对峙。这种时候……” 渊盖苏文说着轻轻一叹， “若不从海上为高句丽谋取新的利益，增益国力，恐怕长此以后，对峙依然要失败。” “既然我高句丽也不乏熟悉海事的俊杰……何不早做打算，与唐国在海上争一争！” 渊盖苏文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又坦诚肺腑， 颉利可汗等人心中佩服，同时…… 也不由燃起了一些希望。 也是哈……中原这些汉人自有各种奇技淫巧的好东西，军备向来发达，但相应的，汉人农耕定居，轻易也不会离开故土。 在海上，唐军再怎么厉害，也有不熟悉大海的问题。 现在高句丽有强力的水手水师可用，干嘛不在海上和唐国分一分高下？ 这要是整好了，说不定以后就能借着大海，一直蚕食唐国利益，弱其经济府库，逐步吞食…… 这么一想，颉利可汗不由得大感佩服，这高句丽汉人比突厥多，确实比突厥会想啊。 不过问题也来了，这突厥……乃是陆地上的霸主，海上的事咱也不熟啊。 高句丽要是决定从海上入手钳制唐国，那咱们这帮突厥人不就没用了吗？？ 颉利可汗这么一想，只是心中疑惑担忧，还未来得及厘清思绪，一旁的郑玄年已经两眼放光的开口了。 “在下虽然不才，但家中父老在杭州也算有些产业，和妖人李盛也算过过手。大将军若想知晓情况，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接着兴奋的转头看向颉利可汗，“可汗，如今唐国在地面无人能挡，正该在海上谋之啊！” …… 郑玄年这话说的，颉利可汗也不禁兴奋了起来。 仔细想想，的确就是这样，陆地上…… 突厥打不过，那这高句丽不是一样的悬？ 要想干赢唐国，这确实思路得广啊。 不过…… 渊盖苏文现在心系海上之事，颉利可汗不免也有些担心，那这突厥的作战经验还有没有用了？ 要是没用了，那不还是个麻烦……对突厥人来说很麻烦啊。 不过接着，渊盖苏文就笑着说了。 “正是如此。如今唐国势大，陆地上几无抗手，日后在海上要与之争雄，我等还须倚仗颉利将军的经验。” 说着对颉利可汗一拱手，肃然说道， “高句丽将与唐国相抗，将军的支持必不可少。这唐国的手雷等物究竟有何奥妙，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颉利可汗一听这话，就知道这突厥的战斗经验果然还是有用的。 这下说通了，大伙都敞开了意图，交流自然也顺利起来。 这天，渊盖苏文拉着颉利、郑玄年等人一直聊到深夜。 最后，还真就定出了一番计划来！ 高句丽的水师，必须南下。同时…… 从郑玄年的口中，渊盖苏文得知，唐国目前的最新计划，是建立舰队，吃下极南方向的肥沃土地，开辟新的疆土。 其中资源丰富无比，因为气候温暖的原因，更是物产丰富，当地土人性情懒散却不知饥荒为何物。 那么…… 渊盖苏文的思路就清晰了。 既然唐国的“海军”要南下，那高句丽的目标，自然也是必须南下！ 当然，这南下海路绵延漫长，轻易肯定难以渡过。要想建立稳定的航路，地面支持必不可少。 要达到这个目的，夺取唐国陆地的海岸线城池肯定不智，但…… 沿着海岸的一个个岛屿，却完全可以称为高句丽的囊中之物啊。 而以这些岛屿为基础，又能同时对唐国的海岸城镇进行威胁。 这波就是稳赢啊！ 渊盖苏文思路很快厘清，脑海中计划也迅速成型。 宴会散场之后…… 渊盖苏文回到自己书房，提笔看着书案上的白纸，进口自唐国的白纸，白纸上则画着一份地图。 这赫然是李二宫中所挂的神州东南海域地图！ 渊盖苏文对大唐并非像他方才装出来的那样不了解。装作不了解，是为了诱导别人好为人师的心理倾向，便于自己更多的了解。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 “唐国……李盛？” “有点意思……” “既然人人都吹你是不世出的贤臣勇将，那便让本将好好看看，你到底有几分能耐吧，呵呵呵呵……” 这般说着，渊盖苏文拿着炭笔，在唐国东南海岸边的东南一角附近，星星点点的岛屿图上，勾画起来…… “……这李盛着实奇怪，他知道有这个岛，却连名字也没有标注？这恐怕不算什么机密吧……” “……这个岛到底叫什么名字？” …… “中左所。” “中左所？” 武媚娘一听李盛的话，脸上就不由得露出讶异之色。 中左所……这是个什么地方？ 好奇怪，好拗口的名字…… 李盛微微一笑，没有解答。 岛屿的名字就只是名字而已，当然……中左所岛还有个名称，叫厦门。 第622章 这，这也能修桥？ 不过，比起厦门，李盛还是喜欢中左所这个称谓要多一些。 这个称谓，看名字就知道是在明代产生的，因为卫所的设置而叫做中左所。听上去光这感觉，就和神州本体联系的十分紧密，军事味浓厚。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岛是当年明代的海贼王郑志龙的大本营。 能被海贼王郑一官选为大本营，这足以说明中左所的地理位置具有充分的军事价值。 这个价值无疑是通过相对于东南海域航路来体现的，这一点在后世也彰显的很清晰。 后世的神州，许多地方都有类似成都省四川市，青岛省山东市，福广这一带也不例外，最发达的就是厦门——这和后世全球化贸易的兴起，以及厦门的位置在进出口贸易中的优势密不可分。 当然，整个神州南陲，除了中左所以外，还有不少南方的岛屿港口。 比如…… 武媚娘，马周，还有最近从书院主动申请调动过来的魏紫钰等人，此时又观察了一下地图，接着纷纷抬起头睁大了眼， “可是公子，为何我们非要选这个岛屿呢？” “更南边的地方……公子这里不是标注了吗，还有一处天然大港，还是神州第一良港……既然公子连这都知道，为何不在这良港之处扎寨呢？” 说着，武媚娘用下巴，在李盛手头的地图上指示了一下。 而同时，一边的马周、高子杨，还有魏紫钰和书院刚刚调过来，准备参与海外开拓大业的一众书生，都满脸兴奋好奇的看着李盛。 众人 李盛当然明白武媚娘说的第一良港是什么地方。 不过这地方，李盛当然不可能直接选择。 “我们现在是大业方兴，一切草创。第一良港固然是良港，可那地方离中原核心区太远了。” “即便远了些，但也是我神州疆土……” “是当然是，现在不是没条件开发么，先让它荒着，它还能自己飞走不成。” 李盛笑了笑接着道，“除了这个，其实你们也看到了，神州南面还有一个琼州岛，这琼州岛上还有更好的港口，不过……这港口要利用起来，得先修桥，将琼州岛和中原大地连起来。” “连起来？！” 李盛一说这话，一边的武媚娘，魏紫钰，马周，高子杨……等人，全体惊呆了。 众人又看了看地图，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但是接着…… 接着就更加震惊了，所有目光齐齐看着李盛，武媚娘更是结结巴巴的道，“这……这琼州岛距离神州，最近的地方也有……也有……” 那地图上。 看起来，琼州海峡好像也不远。 但再怎么不远，那也是地图上清晰可见的距离——这种尺度跟长城等奇观级建筑是一个级别的，都是卫星上直接能看见的距离。 这么大的距离…… 武媚娘粗略一估算，更加震惊了， “这海峡之间，最少也有几十上百里啊……这，这也能修桥？！” 武媚娘感觉脑子都不太好使了。 方今天下万国，修桥补路最勤快的莫过于神州，而神州用桥最多的地方莫过于江东一带。 但即便在江东，百丈之桥可以算是大桥，千丈之桥就是妥妥奇观了。 而千丈，千丈才几里路啊？ 这直接就几十近百里路，这就是数十万丈的距离——这能修桥？ 众人呆呆看着李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李哥你给大伙翻译翻译什么叫“桥”行不…… 话又说回来，对于李盛的诸多惊人之语，书院的这帮书生们也好，亦或者是大唐君臣李二等人也好，很多时候只能不忘心里去，姑且当做是开玩笑。 不过李盛神秘一笑，“几十里的大桥算的什么？还有建在海底的桥呢，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一片骇然…… 尼玛，桥还能建在海底，那是给龙宫龙王建的桥？？？ 这……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李盛却是严肃了起来，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我们此番远征南洋，第一站定然是这中左所岛，知道这个就行了。” “比起那些有的没的，我倒要问你们一件事……书院里的教的三角函数，都没给我整忘了吧？” …… 此次汇聚而来的书院里的书生，其中一部分是自请投笔从戎来混功名的，比如魏紫钰这种，不为别的就想一观天下之大，或者存了封狼居胥的想法的——比如高子杨，以及马周这种。 还有一部分，则是李盛怕刚才说的那部分人不够，又调集过来的。 原因很简单，这段时日李盛算是紧锣密鼓的筹备了一场突击考试，检查了一番这里所有已培训水手的三角函数掌握情况。 结果……李盛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这一顿培训猛如虎，最后还是只有一成左右的水手掌握过关了，其他的都是勾三股四口诀都背不明白的。 这种情况下…… 实际上一条大船，水手怎么也有个两百人以上，其中有二十人掌握了三角函数，某种意义上倒也不能说开不了船—— 反正大海茫茫危险多，万一船长折在海里了，随时能有会用航海仪器的人顶上去，这才是关键。 一条船有二十多人备用，这其实已经不错了。不过李盛为求庙算万全，还是又从书院整了一批人过来。 被他这么一问，武媚娘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说来这事算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但是现在结果却是相当的不理想…… 反正李盛看不出有满意的迹象，毕竟这才一成的人过关啊。 不过李盛却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直到现在也是问众人的三角函数掌握情况，没有说其他的。 武媚娘也就放心下来点了点头，而接着…… 一边的几人也都点了点头，这三角函数虽然奥妙精微，学起来也十分困难不过…… 此次李盛叫来的人，以及主动请缨过来的这部分，要么是一早就进入书院的高年级书生，要么属于积极分子，这掌握情况自然不用多说，都是过硬。 第623章 这……这是六分仪？ 三角函数对于这群高年级学长学姐们来说已经不是陌生的新课程， 比起这个，李盛最近给书院新添加的“导数”概念，还有“微分”，这才是他们最近感觉最难啃的部分…… 相比之下三角函数对一般人来说简直太友好了。 众人的反应李盛看在眼里，这一个个的倒还真没对三角函数的事面露难色，李盛不由得感觉安慰多了。 可惜的就是，微积分…… 如果他们能再熟练掌握这个，那就太好了，别说是用航海仪器这种简单的天文学应用，就是真去研究天文也能搞了。 不过话是这么讲，现在的关键还是南下。 有了资源，才有工业。有了工业…… 想养多少科学家那都不是事，这套路李盛可是太熟悉了。 确认了这一点，李盛也就不客气了。 点点头，从会议桌下面提出了一个大包袱…… 这大包袱用黑布包裹，看上去有车轮般大小，内部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何物。 武媚娘等人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起来，这是个啥玩意…… 而魏紫钰则是瞬间眉头紧皱，双眼睁大。 这轮廓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之前在书院见过啊。 紧接着…… 李盛也不卖关子，直接掀开了黑布。 只见一个形状奇异，充满圆形、矩形……等几何形状，遍布刻度标尺，好似机械一般可以活动的铜制物体，出现在了梨木长桌上。 众人一看，都不由得呆住。 这是某种仪器？ 但……在场的众人追随李盛，时期可能不同，但时间都不短。 可无论是谁，都没有见过形状这么奇怪的仪器…… 看上面有诸多刻度，似乎是类似尺子，用来测量什么的仪器。 但奇怪之处却在于，尺子就一根长条，测长度直接比着物体去测就好了。 可这玩意形状这么古怪……是用来测啥的？ 武媚娘，还有马周，高子杨等人看来看去……始终想不明白。 但一边的魏紫钰却是忍不住怔怔出神，因为这东西…… 她好像见过…… 好像是用来…… “这……这是六分仪？！” 魏紫钰终于想了起来，瞬间惊呼出声。 六分仪……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一种天文仪器！ 而在古代，能够知天文的人，无论什么出身都可以轻易成为各种势力的座上宾， 而专门用来研究天文的仪器…… 那更不必说，更是天字一号的科技结晶，只有皇家才可以，也才能够拥有！ 比如，浑天仪！ 而李盛手中这个铜制的仪器……看上去，正是类似传说中浑天仪的东西！ 魏紫钰这一嗓子喊出来，一边的其他人顿时都皱了皱眉。 部分人面露疑惑，其他人却眉头紧皱露出思索之色。 这东西谁也没见过， 但六分仪这个词，似乎还真在什么时候听过…… 此时李盛微微一笑。 “紫钰你记的没错，这东西正是六分仪。” “此次将要出海，这玩意我打造了六十份，每艘船带五个，一个平时用，其他四个备用。” “啊？” 从李盛口中确认了这个名称，众人心中自是恍然。 看这精炼黄铜的用料，精致无比的刻度，显然这还是一件要紧之物。 “公子……” “现在开始叫我将军吧，行动就要开始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李盛轻轻吸了口气， “你们大概是想问，这个东西怎么用……” “其实很简单，这玩意就是和日晷类似的东西。不过和日晷不同之处在于……” “用日晷，你们只能取得简单的时间……但是用这东西……” 李盛微微一笑， “你们可以取得其他的数据，当然要用到尽可能精确的时间……” “更加精确……” “这有什么用？……” “将军，还请为我等解惑啊，这东西过去谁也没见过……” “将军，这究竟是用来干嘛的？？” 虽说众人对李盛敬若神明，不过这东西众人也是完全没见过，李盛这么郑重其事的…… 这玩意又不像什么神兵利器，虽然不明觉厉归不明觉厉，不过也是一头雾水。 这玩意有那么神奇？ 用更精确的时间读数，还要用这玩意…… 这么复杂，还每条船放五个，这么多备件，可以算是郑重其事之极了……那这到底有啥用啊。 李盛呵呵一笑， “用这个特殊的日晷读出来的数据，结合时间进行计算，你们可以得到自己的位置。” “位置？” 众人都不由得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李盛说的什么意思。 自己的位置…… 这是什么位置？ “将军，什么位置啊？” “你们所在之船的位置。用这个东西，你们以后开船出海，到了海上的任何位置，都不会迷路。” 李盛说完…… 武媚娘，魏紫钰，马周，高子杨…… 这天来开会的所有人，全都呆住了。 在海上的任何地方，都能不迷路？？？？ 难怪……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这玩意要准备那么多备用的了。 这东西太特么神了！ 这是真正的神物啊！ 惊骇之中，李盛只是微笑。 “你们在吃惊什么啊……这个定位方法，最多帮你们定出一个特定的区域，比如琼州海峡附近……类似这样的结果。你们以后好好学，到时候直接连全天下人的头发胡子什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啊？全天下？” 李盛越说武媚娘这群人越是吃惊，这已经不是离谱了，这怕是根本就没有谱……这种东西啊。 能观察全天下人，这不是无敌了吗？！ 李盛微微一笑，没有和众人介绍后世的军事侦查卫星有多牛逼。 反正现在也造不出来，日后在聊咯。 比起这些闲扯，先搞正事要紧。 见众人都两眼跟铜铃似的盯着自己，李盛握起拳头轻咳一声， “好了，既然你们三角函数都没忘，大家都是书院里过了考试关的，我就不额外给你们安排考试了。总之你们记住，这个六分仪，你们……” “如今既然要出海，你们可以忘了自己姓什么，但绝不能忘掉六分仪的用法，听到没有！” 第624章 钢厂！ 这一整夜李盛都没睡，将六分仪的用法，直接连夜传授给了这群座下弟子们。 这么做，一来…… 六分仪是一种科学仪器，使用这东西是看前置技能，也就是三角函数等基础数学有没有点出来，而不是看熟练度，因此连夜教也能教会，然后……尽可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复习。 二来，是因为李盛的船队已经栖装完成整备完毕，水手也都训练好了，出征在即。 海船这种东西对于商人——无论是给自己经商还是给国家经商——其实和军队一样，事实上都是不用就等于亏损的东西。 闲置就是血亏，所以李盛要尽快启程。 二来……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用上橡胶，还有“东南岈”的良种水稻、铁矿煤矿，李盛已经是等烦了。 没有资源，这玩个鬼的工业化啊。 虽说现在大唐的工业还没起步，要尽快起步最好还是先用神州之内的资源，不过仔细算算…… 大唐周边的势力，目前来说…… 突厥，基本可以算已经拿下。 其他的小部族，暂时来说都不足为虑。 大的势力，一个北边的高句丽，一个极南方次大陆上，有天竺、注辇等国。 这些势力，目前别说是工业化，连手雷这种比较高端的半手工业品都没有，说来也不需要紧张什么。 但李盛知道，科技这种东西一旦问世，从先发国流传到后发国只是时间问题。 考虑到最近这个时期的天竺、注辇，在史书上貌似还很发达，高句丽能跟大唐漫长对峙，显然国中也有厉害角色坐镇，政治清明军备精良。 这种情况下，捞资源自然是要尽可能快的出手…… 到时候万一不知不觉的人家也整出了手雷之类的热武器，那我大唐可就麻烦了。 要说大麻烦肯定不至于，不过…… 后世的军备竞赛，本质无非是工业竞赛，这个肯定是能快则快…… 李盛给小伙小妹们安排好了课程，紧接着就拍快马传信呼叫长安的几个小伙伴，帮忙问问长安的钢厂怎么样了…… 嗯，李盛也是最近才知道，老李老魏这几个财迷不知怎么搞得，居然弄到了长安几座朝廷官营钢厂的股份！ 这股份原则上，李二是不向民间开放的，这也是李盛的建议…… 工业建立之初，随便你有点什么发明创造都能赚大钱，但赚到之后……可并不总是每个开厂的都肯组织人力物力攻关整新技术，比起这种复杂的活，大多数厂主，尤其在神州这个地方，积累一大笔钱之后，第一选择往往是买田。 那这大唐还搞个锤子的工业，因此李盛给李二的奏疏建议就是，原则上…… 只有朝廷搞不定的高难度项目，才交给民间的富商参与。 目前朝廷怎么可能有技术障壁需要民间力量去突破的…… 难道李二这货自己也有什么新思路要搞？ 可问题是这民间也没有能力搞什么技术突破吧……还是老李这货也是神通广大，认识什么奇人异士，或者顶尖的能工巧匠…… 毕竟这年头需要解决的国家战略技术壁垒，基本都是自己搞出来的，主要瓶颈除了各种在后世看来十分基础，但在这个时期还真就都妹有的材料比如橡胶，也就是一个工艺问题了。 加工精度不够，大量的项目就只能停留在图纸空想上。 总的来说，李盛得知老李居然有朝廷官办钢厂的股份，心中也是十分纳闷，不过想想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合理，也就听之任之先办事了。 至于办的什么事…… 自然便是李盛的订单，除了船用蒸汽机之外，陆用，以及…… 飞空艇用的蒸汽机，统统都是同一批。 这让李盛不禁十分感激神州还好够大，人口够多，哪怕是经历了几百年战乱。 因为国家够大人口够多，不管什么项目总能轻易铺开规模摊低成本…… 如果钢厂至今只是小规模运营，那么可想而知，李盛现在根本不可能有“定制精度符合标准的钢铁零件”这种操作。 打铁的手艺人，没有规模你养不起高水平的，精度跟不上。 而规模小，还要造福百姓，这钢厂也不可能盈利，运营成本必然极高，东西自然也就贵的离谱。 不过还好的一点是，长安的钢厂，现在有了一定积累，这些都不是问题。 写完信件派快马送去之后，李盛继续摇人，接着找上了杭州这边的钢厂。 此次出海，原则上大唐并不会直接去征服哪个异邦，一切都将以交换和贸易的形式。 而大唐这波要出口的东西，第一批首先，自然便是各种精美的钢铁制品。 宝刀宝剑，价值不必多说，在这个时代每一把都价值不菲。 钢厂出品的钢制器物，精美程度更是不输长安王公贵人之家用的各种金银器，更是出口的好料。 当然，在李盛看来……这些出口产品最为关键的优势，还在于这都是工业品。 其物料成本在本质上，始终是极低的，而这个极低的成本，却是天下万邦所无法复制的…… 有这一点认识，李盛很容易就能想起后世的大英老美都是怎么发家的。 因此…… 此次出航，船只自然不能空载——有折旧没收益，这比闲置还血亏，堪称血中血亏中亏…… 当然货物就得装满。 而除了货物，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必不可少。 到了中左所以后，还要安营扎寨—— 南方的大蟑螂大老鼠李盛可是见识已久，虽然这次每条船都带了吉祥物猫咪，还有除虫药粉，但肯定不可能顾及周全。 那么安营扎寨，当然最好还是用水泥，这也是得要带的。 即便不可能带的太多，大概就是只带水泥粉，在建筑的一些关键处使用水泥，并且是掺了沙土碎石的混凝土…… 但用量依旧不会小，大概会占用一艘船左右。 而除了水泥，十二条大船出海，这圣斗士一般的架势当然也得备上足够的粮草…… 第625章 军事经济复合体！ 虽说李盛在杭州的时间里，给当地的百姓尤其是渔民都特意传授了渔业手册小图鉴…… 不过这次李盛还是很谨慎的带上了相当于一整船的粮食。 茫茫大海，谁知道呢？ 而除了这些，既然是远洋航行…… 在海上行动，水果也必不可少——坏血病不是开玩笑的。 以及盐——海里固然到处都是盐，但李盛好歹也是亲自搞过制盐的。 更知道咸水即便能制盐，但整个流程其实十分复杂，要先制卤再反复精炼，最后才能得到粗盐而已。 要吃到品质和神州大地目前所吃的好盐，基本不可能，而航海这事……士气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 中左所要发展起来，也不能没有自己的工业。 而鉴于这座岛屿，既是神州通往美洲大陆的第一个跳板，也是南下马六甲海峡的跳板。 双重航路价值在这，李盛对其的定位也很高，因此…… 蒸汽列车，将在福建组装完成，连通此地和神州腹地的长安， 而飞空艇，就将在岛上组装，成为神州海军舰队的第一个标志性技术优势！ 这一番忙碌下来…… 原本李盛预估最多几天就能出动，不过后来还是花费了将近半月的时间。 不过这半月的等待也算值得，李盛终于还是等来了长安加急送来的钢铁零件，以及队友一名。 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大唐国公之一，凌烟阁开国大将，在后世的演义中名声不显，但在这个时代却与秦琼，尉迟恭等名将并列的一枚将星，柴绍！ 这柴绍正是李二从长安派来，支援李盛建立海贸大业的援兵。 如果是稗官野史搞阴谋论，或许会有人猜测这是李二怕李盛造反，所以特意派个人出来盯着李盛。 李盛心中其实也不免有这个猜想…… 这人别带着什么先斩后奏之类的金牌过来吧…… 不过李盛也无法推掉，毕竟这人……其实就是自己主动申请派来的。 让李二派一名大将来带海军，这不是李盛自觉没有能力带，而是到了中左所以后…… 建设任务实在太多了。 本来李盛还以为自己这次可以舒服的扮一把海贼王，结果一盘算才发现，玛德这船长的职务是真不好当， 要建立军事经济复合体，中左所海军基地，那任务量就更是多了去了。 这种时候不找个强力人物帮忙带兵，还真就忙不过来…… 毕竟组装蒸汽机这种事，也没法交给别人办啊。 于是最终出发之时…… 李盛便是与柴绍一道，统领武媚娘、魏紫钰、马周、高子杨等虾兵蟹将……呸，是随船官吏、将校，出发了。 …… 眨眼间…… 将近二十天的颠簸过去。 因为是夏季出海，海上的颠簸那真不是一般的颠簸。 几乎整个舰队之中，下至基层水手禁军，上至李盛和柴绍这两个统领，都被颠的心肝肠肺都跟报废了一样。 不过…… 这一路走来，因为是沿近海路线行动，船队还真没遇到过特别离谱的险情。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这一路因为没有偏离航线，李盛精心准备的六分仪，并未派上用场。 即便风暴频繁，但因为船队位置始终，都在海岸目视距离不远的地方，补给十分充分，除了颠簸以外，士气也都很高，面对突发情况处理都十分及时，有惊无险的抵达了目的地。 中左所岛。 柴绍抹了把汗，看向身边的李盛。 这年轻人……不，甚至和一般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不同，这家伙甚至只是个十七八年纪的少年人。 此刻顶着一顶不知从哪个水手手中讨要过来的大草帽，手中握着一把一看就是自己粗制滥造出来的折扇扇着风，脸色有些不耐的看着眼前正在卸货的船队。 看上去，这分明就不像是什么少年英雄的样子，一脸满不在乎带点不耐烦的神色，倒像是个从没出过远门，长于妇人之手的公子哥居多。 …… 嗯…… 想想这货一路都是这样…… 这一年已经半步走进老年人阶段的柴绍就不禁腹诽，这货真是为大唐大破突厥的上将军李盛？ 暗自摇了摇头，卸货还在继续。 柴绍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此时天热，师帅何不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反正现在只是卸货而已。” 话这么说，不过柴绍也只是客气一下。 现在天气的确很热，但作为统帅，正是这种时候，反而必须跟士卒同甘共苦。 太阳都舍不得晒，你说底下的人马怎么能服你？ 也是因此，柴绍嘴上这么说，但年过半百的自己却身形丝毫不动，完全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 但让柴绍没想到的是…… 李盛还真就点了点头，接着直接一胳膊勾住了柴绍的肩膀， “那也行，老爷子你稍等，我去给你整点冰镇西瓜来。” “啊？这……” 柴绍直接懵了，我靠…… 这手下的水手禁军还在挥汗如雨，你就搁这先去整点冰镇西瓜？ 等等，这船上哪来的冰块，这可是大夏天好不好…… 不过不等柴绍回应，李盛脚下已经行动了起来，真就往大船方向跑了过去。 柴绍只得在后面连呼李盛不必麻烦，毕竟他是真没那个脸能当着这么多正在干活的部属小兵吃冰镇西瓜…… 但李盛好似情商为零一般，根本不听柴绍呼唤，还转过头来笑了笑， “老爷子不必谦虚，一会就来！” 接着…… 柴绍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这特娘的可好，大军出外，士卒都在盯着炎炎夏日出汗，这统帅直接自己先享受去了…… 此时的柴绍只想说， 小伙子，这可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万一闹个兵变啥的，怕是都没人能救得了你啊…… 不过一会功夫过去，李盛就带着一队水手，抬着好几个丈许长宽的大木箱子放了下来。 接着将木箱一掀…… 让柴绍懵逼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的木箱之中，都传出了搁着一丈远都能感应到的森然寒气。 白雾腾腾飘起…… 这些木箱之中，赫然全部堆满了冰块！ 李盛……他真的搞到了冰块，而且量大的不可思议！ 第626章 那灰色的泥灰是啥玩意？ 李盛这几大箱冰块出现，柴绍立刻就呆住了。 这，鬼想得到他真能一眨眼弄出这么多冰块来？ 这么多冰块，那岂不就是说…… 就在柴绍目瞪口呆之际，李盛已经对着岸边的水手们招呼起来， “兄弟们别干了，出来饮茶了！” …… 当晚…… 卸货的任务在夜里十一点二十左右终于完成，海岸边堆栈起来。 柴绍在长安，身为国公，当然也受到过李二的宴请，知道夏天吃冰块并非是什么特别之事。 但是，那是在长安。 长安是什么地方，是国都，大唐一国之中，最为富裕繁华之处，自然是啥啥都能有。 但这…… 这甚至都不是杭州，这是船上啊。 李盛是怎么在船上整出冰块来的？ 此时的柴绍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 原本柴绍以为，李盛这一脸公子哥般的气质，在军中多半不得人心。 即便之前打了胜仗破了突厥，多半也不会有死忠的追随者。 可是这次…… 柴绍不得不重新掂量掂量了，李盛这一手天降冰块，直接赢得了整只船队所有水手的拥戴。 这让柴绍大感震惊不说，心中也有一种感觉…… 玛德，李盛这是要逆天啊。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但凭今天这一幕，柴绍就隐隐有种感觉…… 自己虽说离开军队，不再带兵已有不短的时间，但李盛这年轻人，在军中的威望绝对是十分了得…… 如此看来的话，那李盛的上将军封号，恐怕就不是虚职名爵，这怕是真正的实权了…… 换句话说…… 李盛虽然低调，从不在朝堂露脸，一直在给李二跑腿。 但仔细想想，这货上受李二重视，下又有这神奇手段笼络军心， 这分明是当今天下头号名臣，大权在握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柴绍心中顿时后悔了。 玛德，早知道这一路就不端着前辈架子了，这不是结交未来朝堂巨星的好机会吗。 不过想是这么想，柴绍很快倒也疏通了心理，没有背什么负担—— 在船上，咱是错过了机会，可现在，不是要在中左所长期扎营驻守么？ 到时候还不有的是机会结交？ 柴绍稍微盘算了一下…… 现在时间已晚，卸货完毕是夜间将近子时，而简单的扎起帐篷，全军点卯报数完毕，这都二更的天了，海岛上天气难测，更不知什么时候会下雨。 今天就算了，这上将军恐怕已经休息，但没关系，明天一早，这不还是有的是机会么…… 柴绍一把年纪，五十而知天命。 知道自己这个人生阶段，要说再去立多大的功那是白扯，但和朝中大员多建立一些关系，保全自身顺便给家里孩儿们谋个出身是正经。 在过去，柴绍感觉…… 这天下打完了，国公们肯定都是得卸甲休息了，论治国…… 那肯定是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帮人说了算。 但是今天，柴绍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同了。 恐怕这李盛，才是…… 而且最关键的是，此次陛下拿下突厥不说，还在漠北设立了安西都护，现在又要开拓南洋…… 这一切，都和这上将军李盛脱不了干系。 要说结交，恐怕和以后的朝堂，结交谁，都不如…… 不过让柴绍意外的是，第二天…… 这李盛就直接亲自指挥起营寨建设工作了，柴绍在长安结交人物那一套套路，基本都没了效果…… 只能说大写的两个字，尴尬！ 柴绍找到李盛，跟李盛尬聊了一会，很快就意识到…… 这次，自己被陛下派来，还真就只是临时帮李盛带带兵，毕竟几个真能打的国公里也就自己目前比较有空了。 至于说整体的军镇堡垒建设，还真就没自己啥事…… 于是跟李盛尬聊了一阵之后，柴绍只得灰溜溜的先溜了…… …… 这不是柴绍情商不行——开玩笑，他能混到国公，除了本身带兵打仗的能力之外，不可能没点为人处世的姿势水平。 但问题就在于…… 这地方不是长安，甚至也不是灵州定襄安西都户那些地方。 这地方是特么的海岛上！ 在长安，上至各路国公大臣宗师，下至黎民百姓，平日里感兴趣的除了居住国都都喜欢聊的陛下当年事迹，就是几个东西。 郡望，聊老家。如果两个陌生人一见面打了招呼，发现互相居然是同乡，那几乎就是天然的朋友了——这个思维习惯后来一直延续到了李盛出生的时代。 斗诗，不必多说。李杜两尊大神，都是诞生在斗诗盛行的唐代，这也可以侧面看出后世某些奇葩国喜欢编造段子，硬说唐朝是异邦朝代的说法纯属扯淡，别的不说就这无数唐诗，就根本不是浑身腥膻之辈可以整出来的。 斗酒，这个就更出名了。唐代头号网红李白，除了是诗仙以外，另一个形象标签就是酒疯子了。 但现在…… 大军刚刚抵达岛上，柴绍肯定不好意思找李盛喝酒—— 这就太离谱了，军中本来原则上就不许喝酒，作为将帅肯定得以身作则。要是平日里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这可是大军刚刚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怎么提喝酒啊。 斗诗……自取其辱，斗个锤子斗。 聊陛下，整个船队都正忙着呢，这时候聊啥啊。 郡望，聊老家？自己跟这上将军也不是同乡啊…… 于是柴绍直接尬住了，只得先溜为上…… 不过换个思路想想，柴绍倒也说服了自己，毕竟这是海军，自己其实是不咋熟悉的，以前打江山都是马上打嘛。 现在倒也好，横竖李盛没空聊天，自己先四处逛逛了解一番，将来也好在海军这个盘子里混点资历人望啥的…… 一番小心思盘算着，柴绍也在四周悄悄观望起来， 看着分明就不像是来统领大军的将帅，像个头一回进程的小老头倒是多些。 不过这一番观察，柴绍立时发现了第一个问题。 等等…… 自己是在长安养尊处优太久了？ 李盛此刻带人修建营寨，用的是什么玩意…… 那灰色的泥灰是啥玩意？…… 第627章 这……水泥？ 柴绍站在一边，盯着李盛的工地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是在干嘛。 一般来说…… 修建营寨，分情况。 野战营寨，纯粹临时性质的只用一个晚上那种，帐篷就完事。 稍微长一些，比如要驻扎个一两月左右，那就需要一些防御工事，要动土木，别的不说起码得弄一圈围墙，绊马的绳索沟渠，拒马鹿砦啥的吧。 再长的时间，经年累月的那种……这就得筑城了。 现在的中左所，就是这种情况。 一般来说筑城，都是打夯土，夯土打的越结实，这面临攻城的防守压力就越轻松，甚至士卒心中也会更有安全感，在各个战位上执行起任务来也会更加有条不紊，效率更高。 但…… 李盛现在干的这事，柴绍就属实有些懵逼。 这灰扑扑的细泥灰，拌上应该是石灰和沙子，还有水…… 在地面上整出一个个的小泥水坑，看上去一片糊糊…… 这玩意又是啥？ 一般来说，这夯土不能说水分越少越好——太干了容易脆，人家拿木头一撞直接给你送走了。 但是……也不可能往里边兑水吧？ 这都兑成糊糊了好吧…… 就这面糊糊一样的玩意，拿这个造营寨，这不是扯淡吗？ 这都不能算是儿戏了，这简直匪夷所思啊。 就在柴绍满脸惊愕的同时，身后有人招呼了一声， “前面这位将军，可否让让路，小的还要过去打灰呐！” 柴绍闻言下意识的侧向让开一步，接着看了过去。 果然便是船上来的水手，挑着一副常见的扁担，不过扁担两头挂着的东西却是十分奇特，是两个桶。 桶子里边，正是李盛此时用来拌糊糊的泥灰！ 一看这泥灰，柴绍就忍不住了， “壮士先留步，可否问问……这泥灰是何物？怎么建造营寨，不打夯土，反而做这许多泥糊糊？” 柴绍知道自己此来只是帮李盛临时代管统帅之职，主要是在李盛没空的时候，遇上了…… 比如海上御敌，我军不敌，那么是继续死磕还是想办法突围跑路？ 这种时候拿个主意的，细节的东西，陛下说的很清楚了，一切有上将军安排。 不过柴绍心中奇怪，还是忍不住想过问一下。 不过这一问却是问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结论。 只见那水手汉子一笑，“将军这是客气了，我一个小兵，算得什么壮士。这是水泥，咱圣侯要用来扎寨筑城用的！” “这……水泥？！” 柴绍一听，瞬间就惊了。 此来这一路，柴绍基本都在和李盛，还有几名亲随，李盛的几个心腹亲信弟子闲聊清谈，基本都是聊的海上风光，以及海岛生活，毕竟这一路颠簸不少…… 但还真没问过这船上都带的有些什么东西，毕竟这十几条大船，带的东西太多了，自己本来也问不过来。 可是此时一问，柴绍才吃惊的知道…… 这船上居然带了水泥！ 这水泥，柴绍好歹也是国公，是朝中重臣，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段时日自己已经不带兵许久，从其他几个国公，秦琼等人口中得知这东西的存在，整个人也是狠狠吃了一惊。 这可是能一夜筑大城的神物啊！ 李盛居然带来了这东西…… 今天柴绍算是头一回真正见到了水泥本泥，算是开了眼界。 不过…… 望着那水手远去，柴绍盯着对方背影，却是满脸骇然，眉头紧皱…… 可这玩意也不像是能一夜筑城的啊？ 当初，柴绍和秦琼尉迟恭等人喝酒吹牛逼，得知有这么个东西，虽然第一时间吃惊，但一来，因为自己久已不在军中带兵， 二来，因为理性！ 自己基本是听过就忘，几乎没怎么放在心上的。 毕竟朝堂这种地方，别的啥也不多就是文人多，文人嘛……说啥都喜欢夸大，不然显不出文采。 柴绍只当是夸张之语，实际上猜测应该是某种快速打夯土的玩意。 既然吹的是一夜能筑城，那实际上，多半就是某种特殊调料，能让夯土快速成型。 能有个几天的功夫可以完成，估计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额外修缮之类，这部分时间嘛……吹牛逼，当然也不会算进去。 所以柴绍第一反应根本就没当回事， 可谁知…… 李盛居然真要用这玩意扎营…… 柴绍这下惊了，这玩意要是真能一夜筑城，那…… 那李盛就非常可怕了。 因为传闻中这李盛所创制的种种神物…… 可不止水泥这一样啊。 这水泥要是真的，那岂不是说别的也都是真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特娘的刺激了…… 不过这么想的话太夸张了，以柴绍多年的官场经验，这些各种什么祥瑞了神奇异象了十大孝行了，多数情况下，里面也就一两种有个八分真实，其他全是牵强附会硬吹出来的。 这水泥虽然看着异于常情……不过说到底，还是和沙子泥土碎石等物结合，也没有什么五彩祥云汇聚之类的，没准还真就和自己猜的差不多，估计也要个十天半月才能砌起墙来…… 这么想下来，柴绍心情一下平静多了，摇了摇头，转而打算去其他地方转转。 不过这一转，柴绍又碰到一个人。 这人却是马周！ 在船上，柴绍也算和李盛麾下几个心腹部属，也可以说是弟子打了不少交道。 现在横竖是无事可做，不如让这小伙子当导游。 说来…… 李盛的几个弟子，看上去各不相同，首先是有男有女，这个也就不说了，如今大唐风气开放自信，有女徒弟也不奇怪。 不过就这出身和资质等等，其实也不一样，光看性格就各不相同。 李盛几大跟班里，柴绍最看得上的还是这个马周。 老实木讷，行事严谨，一看就是可以委以重任的料。 现在…… 柴绍看了看，这马周正在不远处蹲着读书，想来是李盛没有给他安排差事，于是便在此消遣，柴绍不禁微微一笑，接着便也走了过去…… “小马，可是在读书啊？” 第628章 这是什么书？ 柴绍说着，满脸微笑的走了过去。 此时马周还真就如柴绍所猜，因为李盛没有给自己布置任务，便在此地待命，顺带抽空看看书。 一见是柴绍柴将军…… 不，甚至可以说，此行，此人是和圣侯并列的统帅，柴绍自也不敢怠慢，顿时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柴将军，晚辈……” “哈哈哈哈哈，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这出门在外的，这么见外干嘛？” 柴绍满脸含笑，接着看向了马周手中的书籍。 “读书这么用功，前途无量啊……这是什么书？” 马周没想到柴绍大将军居然来跟自己一个小辈攀谈，有些惶恐， 不由老老实实答道，“这是书院中的课本。” “书院中的课本……好，好。” 柴绍满脸欣然的点了点头。 没有差事的休息时间，还手不释卷……一般人肯看看山野怪谈闲书就不错了，这看的居然是书院中的课本——那当然也就是经卷一类的了，这些书可就不好啃了，没点毅力悟性能行？ 这年轻人果然有前途，自己没看走眼。 柴绍满脸微笑， “原来是书院中的课本，孺子可教……这是哪一门，经？史？” “老朽虽说读书不成，不过或许也能指点指点，哈哈哈哈！” 柴绍这话一是真心，毕竟马周这个小伙子自己看着欣赏，而同时他又是李盛的弟子——那么，要结交李盛，当然也不妨结交一下这个马周啊。 正所谓串门拜年不知道送啥，给小孩子塞压岁钱不就完事了。 但接着，柴绍没想到的是…… 马周微微一笑。 “这书，叫做微积分。” “危……危机分？还是，煨鸡分？” 柴绍当场就呆住了，这特么的鬼听得懂啊…… 什么煨鸡分，这李盛的书院还教庖厨之术吗？？ 这……这不是闹呢吗，话说不都说君子远庖厨么，虽说李盛是将军，自己也是带兵大将出身，现在还封了个国公……但柴绍也知道，儒家教义就说了君子远庖厨啊。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说吃肉总得杀生，人要做一个正经人就要尽量远离杀戮，不要把自己培养成邪魔外道。 当然，这也有那个年代的特殊背景，毕竟刘邦麾下的樊哙，刘备帐中的张飞，都是屠户出身……古代的屠户基本都是地方社会人，属于造反必拉拢的一群人了。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盛的书院怎么会教厨艺…… 柴绍呆滞了半天，死活也没想明白…… 便在此时…… 马周微微一笑，拱手又行了一礼说道，“柴将军见谅，是晚辈介绍不详。” “这微积分，乃是一门数学知识，讲述的是如何计算……” “当然，微积分，这一门数学分为微分和积分两门课程，对应的课本章目，分别是上卷和下卷。首先微分……” 柴绍听的目瞪口呆。 啊…… 搞了半天是自己整错了，不是什么煨鸡分的厨艺，这原来是数术！ 但是…… 李盛的书院教数术，那不是道门一派的了吗？ 这可是有些犯禁的东西……能掐会算的那种人，在古代可都是能辅佐王道的，比如张良，比如诸葛亮…… 如今这世道，陛下很贤明了吧……那你学这数术是想干嘛？ 而且，等等…… 这马周该不会还学了什么做道场，赶尸驱邪之类的吧…… 这么一想，柴绍不由得一下紧张起来。 但紧接着想想，这书院就开在长安，真有什么猫腻，难道陛下不能查么。如果这书院是想策划什么政变之类，那也没道理啊。 哪有预备政变预备到城外去的？ 更何况那是城西，长安西边是大片大片的荒地，是一路通往漠北那个方向的。 换句话说，那一带也没有什么权贵可以结交的，这分明也不像是有反叛之意…… 柴绍不由一头雾水，再悄悄看了看马周的表情， 这…… 玛德，人家这分明是给自己面子呢。 这什么微积分，虽是数术，不过仔细想想…… 李盛拿在书院中去教，而且还不忌讳，明着不怕人知道，这显然并非是用来搞什么骚操作，应该是真有用的。 这么一想的话…… 那就非常尴尬了，这微积分既然是正经数术，可自己却是全然没听说过…… 得亏自己刚才，还特么的要给人指点呢，结果现在是人家指点自己…… 最尴尬的甚至不是这个， 最尴尬的是，柴绍发现自己其实…… 听不太懂这玩意…… 这下就懵逼了，简直叫人无地自容啊…… 一时间柴绍是进也不得进退也不得退，只得听任马周介绍了一番——没错，还只是介绍，并非讲解——这微积分之后。 柴绍总算松了口气，心中却也暗暗惊惧。 这微积分，听着就复杂无比…… 而且无比明显的是，这人家小伙子马周，还只是讲述了整个微积分的脉络大纲，一个思路，甚至没有什么细节。 但仅仅是这一点脉络，柴绍已经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一时间不由得下意识的想到…… 这马周到那书院也没多久吧，就学上这么深奥的东西了，那…… 那这李盛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奇术…… 妈耶，柴绍直接感觉自己已经不太敢往下想了。 不行，这得转移话题啊…… “那个……呃……” 柴绍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这时候马周倒是直接开口了，“柴将军现在若是无事，横竖晚辈也无差事在身，要不晚辈带将军四处转转可好？正好我军新到这岛上，四处地形……” 马周这么一说，柴绍自然是迅速借坡下驴，当即笑道， “那倒好，有劳宾王了！哈哈哈！” 古人交朋友，得“划分”才能“定交”，这个“划分”的“分”就是“名分”，距离感是必须计算明确的。 马周和骆宾王一般，也是字宾王。 此时柴绍得了个面子人情，称呼也变成了表字，这意思很明确，以后马周你小子就算本将的自己人了，要是过几天本将出了洋相，你小子可得帮着解个围啥的…… 这般一面应承，柴绍也一边跟着马周四处溜达了起来。 第629章 临时制作？ 之前柴绍还真没注意…… 李盛在这安营扎寨，无论是具体手法还是人员安排，都和寻常大军行动有些不同！ 之前还真没发现，就感觉那船似乎挺特殊的，好似每次遇到大一些的风浪，船体都会出现一股异样的震颤，最后都能顺利溜出来…… 除了这个，其他倒也没什么特别…… 至于养猫之类，这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今天一下船，柴绍才发现李盛这里奇特之处是真的多。 比如……首先是这水泥的应用，至于究竟是否如传说中那么邪乎……不，究竟有没有传说的几分之一邪乎，比如能在两三天内整出墙体之类的，这个还有待观察。 而除了水泥，还有一大特别之处。 柴绍发现，这里似乎四处都在用一种奇特的轮子，轮子上面都穿着绳，两头连贯，轮子悬空，从一头使力拉动绳索，另一头则掉起物品。 这种搞法柴绍也不是么见过，但这里的轮子，都是一次好几个，不是装在简单的木头杆子上，而是整整的一个木架子。 这就非常神奇罕见了。 柴绍看来看去，死活都没能看出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轮子组合一起，究竟有啥用…… 就感觉李盛训练的这些水手一个个力气都挺大的，那些货物样样都不下一二百斤，每次都能轻松吊起…… 这让柴绍不由得感叹，这李盛别的传闻可能是瞎传的谣言，但这货练兵肯定是有一手，不然怎么一个个的力气都这么大。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冰块…… 怎么想那船上也不可能保存冰块啊，不可能是在杭州趁冬天冻好再带来的。 这般看了一阵…… 马周发现柴绍神情有些异样，不由问道， “柴将军可是对这营寨有何看法？” “呃……圣侯说，让我们多多询问柴将军的意见，这地理形胜、行军扎营的事，咱们军中无有能出将军之右者……” 马周这么一说，算是给柴绍一个台阶走。 毕竟柴绍年长位高为尊，要是有什么疑惑的，确实可能问不出口。 柴绍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接着却也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马周这话的意思。 不过这么一来也方便了，柴绍想了想，笑道， “有道是拳怕少壮。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来指点年轻人做事，岂不是老不羞。老头子倒是好奇，昨天那些冰块……这圣帅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也是柴绍最为震惊之处。 这大军行进，冬天最怕的就是寒冷，最缺的就是冬衣。 而在夏天呢，最怕的就是酷暑炎热了。 因为冬天再冷，还有一层甲胄扣在身上有保暖效果，如果是皮甲那效果就格外的好。 可夏天就不同了，总不可能天气太热，你就让士卒们都把甲胄脱了吧？ 这简直是开玩笑，万一哪的敌军发现你是这么带兵的，那人家直接找个荒凉点的地方，这样的地方炎热的时候往往特别炎热， 然后人家一埋伏…… 你不是纵容士卒脱掉甲胄吗，这种地方你要不要脱去甲胄？ 到时候一埋伏，事就大了。 当然，实际的行军之中肯定不可能这么搞。 但是问题也来了，大军除外补给不易，军心是十分容易崩掉的，这在自古至今的军事实践当中都是一个大难题，甚至可以说是许多军事难题的罪魁祸首。 要保持军心，适当的允许大军放纵一下，给士卒们有个放松一下喘口气的机会，这还真就是不得不做。 许多历史上看起来很白痴的军事操作，真让现代的键盘侠上，多半都不可能做的更好，毕竟条件在那啊。 但…… 如果李盛这些冰块…… 如果是有什么办法能比较方便的保存冰块，比如这次……那情况就不同了。 最起码夏季行军，途中能有冰块给士卒们享用一下，那别说军心崩掉了……你让士卒们管你叫干爹都行啊。 柴绍思来想去，感觉李盛应该还是将冰块带到了船上，用了某种秘法保存了起来。 这玩意可是鼓舞军心士气的好办法，柴绍还是亲眼所见，此刻闲聊那当然要顺口问问了。 对于可能的办法，柴绍猜测或许是用了棉被。 这个事，一般人肯定想不到，棉被不但能保暖，还能保冷！ 冰块在夏季，其实是可以用棉被来保存的。 这个小窍门一般人不知道，但柴绍以前带兵多年，还真的思考过这种问题。因为他感觉行军不能断水，而水不好携带……但是冻成冰块的话，似乎携带起来就容易许多。毕竟干燥无水的军粮比热腾腾的汤食更好携带嘛！ 不过柴绍想了几天几夜关于怎么保存冰块的办法之后，最终却不得不放弃……因为他发现，水冻成冰块之后，好像体积也不小，甚至变得更大了…… 不过接着，马周却道…… “呃，这冰块并非是保存在船上，乃是行船快要抵达此岛时，临时制作的。” “临时制作？” “啊？” 柴绍一下懵了，“这冰块……还能临时制作？这……” “这不是大夏天吗，水怎么可能冻成冰块？” 柴绍说这话的时候，头上一缕缕的汗珠子都在不停的往下淌， 你说这天气还能产生冰块，这不是闹呢吗？ 不过对于柴绍的反应，马周却像是早有预料，分毫不见惊讶之色，微微一笑道，“将军明鉴，这冰块并非是自然产生，那的确不可能。这是用了硝石制冰法来制作的。” “硝石制冰？” 柴绍再次懵逼了，这下连脚步都停住了。 “硝石……这东西，不是道士用来炼丹的吗……这东西，能制冰？” “在这大夏天，制冰？？？” 这特么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要是有硝石就能制冰…… 那岂不是说，无论什么季节，什么地方，都能制冰？ 这怎么可能…… 柴绍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不过紧接着…… 他就意识到了。 什么不可能？要是不可能，那昨天那是啥…… 但柴绍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马周微微一笑，“将军有所不知，这其实是用到了一种化学原理……” 第630章 化学，是何物？ “化学……原理？” “化学，是何物？这猿鲤又是啥……” 柴绍一瞬间没听懂， “那这意思是，硝石并非关键……关键在于，需要猿鲤？” 马周呆了呆，看着柴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关键在于这个原理，硝石只是方法的一种，重点在于这个硝石，是一种吸热反应……” …… 马周这一顿讲解猛如虎，柴绍满脸梦幻的神情，隔一会点点头…… 至于听没听懂，只有天知道…… 不过这一会溜达过去， 马周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于是想了想，看向一旁的柴绍，“将军，时候不早了，要不晚辈先带前辈去用餐？” 柴绍闻言一怔，自己这一上午听马周讲经，听的人都快原地睡着了。 一听马周说开饭，立时感觉整个人都解脱了。 玛德，这就一个制冰之术…… 本以为这秘法应该也不会太复杂，没想到这又是“化学式”，又是“吸热反应”的，人都快听傻了。现在去吃饭，正好可以转移话题…… 柴绍老脸发热，不过面色依旧如常的大笑一声说道， “那可正好，既然如此……这便请宾王带路吧，哈哈哈哈哈！” 马周拱手一礼，笑着应允下来，接着便带柴绍去吃午饭。 这吃午饭的地方自然是…… 不是别的，当然便是这片施工中的营寨里某处。 目前李盛的海岛堡垒还没建起来，甚至可以说雏形都没有，像杭州一般的食堂自然也未能建立。 不过食堂这玩意也简单，毕竟大军出门在外，只要有的吃，怎么都是吃。 很快，马周带着柴绍来到一处营帐附近。 这营帐看上去，便与四周其他的士卒营帐并无多大区别。 柴绍看了看这地方，这次倒没有出乎自己意料之处。 一时间不知为何，心里一瞬间还有些放松…… 之前自己四处乱看，正如当时的第一反应，自己可不就跟个头一回进城的小老头似的，现在看到营帐是熟悉的款式顿时也放心多了。 很快，柴绍跟着马周走了进去…… 然后他就再次发现不对了。 仔细想想，过去自己带兵出征，吃饭的地方……一般来说，哪有什么吃饭的地方。 士卒吃饭都是就地开吃，能确认附近没有伏兵，敢生个火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至于自己，各路将校，一般来说要么跟士卒们一起啃干粮，要么也就在自己的帅帐里吃点，但是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不可能专门整个帐篷来吃吧。 这不是战场吗…… 柴绍感觉十分奇怪，“话说宾王啊……这帐篷是专门用来吃饭的？” 这么说着，柴绍也四周看了一眼，越是看越感觉自己这次应该是没看错。 这个帐篷很大，除了自己和马周此时坐的这一桌，四周还有好几桌，并且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桌椅。 这？ 这不就和长安的饭铺酒肆差不多嘛…… 当然，和寻常饭铺没啥区别也很正常，不过这大军出门，好像显得有些铺张啊…… 这么一想，柴绍觉得有些不妥。 马周没注意柴绍的神情，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这座营帐，还有附近的几座，这都是专门用来吃饭的食堂。” “这样……” 柴绍点点头，不过接着就道，“可是这毕竟是大军在外，专门占用好几个帐篷，这是否有些铺张……” 马周闻言一怔， 之前自己的确是请柴绍指点营寨布置，这也确实是圣帅李盛的意思。 不过他没想到柴绍会关注这个…… 当然，马周还是点点头答话， “按常理来说，的确如此……其实之前我随圣帅出征，在外之时也是随地用饭的。不过这毕竟是海上，船只载货能力比牛马强上许多，多带些营帐也不打紧。” 柴绍点点头，这个解释还真说得过去。 因为这个时代……不，甚至直到后世，直到现代，大军出门能带多少东西，也一直是天下各国军队的核心议题。 当然，一切后勤归空投这话不能说错，但空投的成本不是开玩笑的，这个预算用在别的地方，显然对战斗力的提升更大，甚至大的多…… 换句话说，既然现在船上就能顺利带这么多东西，那也就算是合理了。 不过……思来想去，总感觉还是没啥必要啊。 大军出门，又不是在长安什么事都得讲究一下，出门在外凑合凑合不就好了么？ 柴绍还是觉得这个帐篷出现的没啥必要，于是也和马周说了一下。 不过这次，马周露出一个微笑…… “将军有所不知，这吃饭必须统一设帐篷，统一在此进食的规矩，是圣侯特意定下的。” “特意定的规矩？” 柴绍这下又懵了，他之前还想着这帐篷是不是多此一举，李盛毕竟是少年重任，或许是忙糊涂了什么的…… 可这下奇怪了，李盛居然是特意下令这么搞的…… 柴绍不由得惊讶的看着马周，“这有何必要吗？”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事关自己专业，柴绍的好奇心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马周笑了笑，“将军莫怪，这也是有理由的。其实不光海军，以后如果有条件……按照圣侯的想法，全军都是应该统一饮食的。” “啊？可是……” “将军所虑，晚辈也能猜到一二。不过圣侯也说了……” “这人吃五谷生百病，尤其是出门在外条件不好的时候，更容易患病，所以必须这么做。” 患病？ 这样吗…… 马周这样说，柴绍一下就理解了。 如果是因为患病，那么……任何手段，只要能避免大军出征患病，都是绝对值得考虑去执行的。 原因很简单，古代可没有现代这么发达的医学体系，小孩子一出生就要打若干疫苗，绝大部分的感染都有光谱抗生素解决…… 这是古代，没有那些东西。 军队作为一个天然的人员密集之地，天然的就是各种疫病的温床，当年魏武帝率军南下之所以铁索连舟，正是这个原因，柴绍是相当明白这一点。 第631章 卫生条例！ 不过，柴绍是知道疫病对于大军来说十分恐怖…… 但是单独设置营帐，这有什么用？ 这个部分，柴绍就不太明白了。 这么麻烦一场，能避免疫病？ 马周微微一笑，“将军有所不知，单独设置营帐，这本身并无特别之处。关键在于，饮食之时，餐具等物都是统一收集。如此一来，清洁便可统一清洁，干净与否便可随时监督，有所保障……” 马周这话一说完…… 柴绍听的整个人就直接呆住了。 好家伙……这思路也太秀了吧？！ 统一调配，统一清理…… 饮食之事，若是散于全军，那么将帅如何管理？ 基本就是没法管理，否则也不会古今这么多将领在士兵生病这个问题上翻车了。 可是现在…… 有了李盛这个思路，事情一下就变得明白了。 当然…… 这么做，并不能绝对的避免疫病，但是疫病这种东西…… 它本来就是一个运气问题，这种做法，相当于是减少了疫病传播的途径，从而大幅降低了发生的可能性。 概念名词柴绍知道的没那么多，但作为历史上的将星一枚脑子还是非常好使的，顿时就明白了其中奥妙。 这下…… 别说李盛打算如何了，柴绍听完马周的讲解，心中瞬间就只有一个念头。 这等回头了有了机会，说啥也得在军中安排一番！ 柴绍眼中的激动搞得马周一阵紧张，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接着补充起来，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诸多手段辅助，这一带天气潮湿酷热，容易得病，圣侯还是做了许多准备的。” “除了饮食用具要统一处理消毒，圣侯还为全军安排了药物，叫做藿香正气水，专门用于解暑祛热邪……除此以外，圣侯还颁布了卫生条例……” “药水……” 柴绍听到这里就点了点头，这个他倒是能明白。 虽说自己是不懂医道，用药什么的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这一套本身，他还是能明白的，李盛身负名将之号，文韬武略都有名气，会几张方子专门给大军出征用，这也不奇怪。 不过奇怪的是…… 后面的“卫生条例”，这又是啥？ 柴绍一时间有些紧张，因为刚才自己就将“化学原理”听成“化学猿鲤”…… 这要是传出去，鬼知道秦琼尉迟恭这帮粗胚怎么笑话自己呢。 所以柴绍决定，这次一定要问问清楚。 不然万一以后哪天去跟人喝酒吹牛逼一不小心说漏嘴，还特么的说错了…… 那可就丢老人了，不是一般的丢人可以说是。 柴绍于是问了一下。 这一问呢，马周接着就笑着说了，“其实也并非什么不传之秘，都是一些小事，但却是作为军令强制执行的。” “比如行军之中便罢了，可若是驻军，那就必须遵从条例，全军上下将士，饮食前必洗手，一切饮食必须煮沸……” “除此以外，按照圣侯所说，在未来有条件的时候，除了餐具等等，其余一切物品，都要统一‘消毒’……” 马周这一通讲述，听的柴绍是目瞪口呆。 一方面，这些治军之法，他算是从未听说过……但另一方面，这些东西如果组合起来，给他的感觉，还真能避免绝大部分的疫病……这就非常恐怖了！ 试想大军孤悬在野，一方始终神完气足，另一方却因为人员密集而逐渐积累不利因素，比如其中的大头，疫病，等等…… 在对峙当中，这可就是大优势了啊。 这闲聊之间，柴绍和马周也终于等来了午饭。 不过这午饭…… 柴绍是看的彻底呆住了。 只见送伙食的兵卒，托着两个大托盘过来。 接着托盘在桌面上一方， 就见两人的托盘之中，各放着三只体格壮硕的大龙虾。 这三只龙虾看上去俱都十分健壮，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夸张，每一个都有儿臂粗细，烧的通红艳丽，十分神奇。 柴绍看着这玩意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啥？ 等等…… 柴绍不禁后背一阵发凉，惊愕的转头看着马周， “这……宾王，这是何物？” “哦，这个是龙虾，将军且试试。” “虾……龙虾……” 柴绍再一看，这东西仔细观察，还真有几分像是虾…… 虾这种玩意，并不仅仅是海边才有，到处都有，柴绍也并非没见过没吃过。 但是这么巨大…… 看起来就十分渗人了。 因为这虾，不管怎么看……都太大了。 比陆地上河湖里捕来的虾，这足足大出几十倍了。 这么巨大…… 柴绍看着就头皮发麻了，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向马周， “宾王，你确定能吃？” “这东西怕是……” 光是第一反应，柴绍就感觉…… 这东西看着就渗人无比，味道怕是难吃之极了…… 这下他明白李盛为何会满不在乎大费周章的专门搞这一出为生条例了。 伙食费都让他省成这样了，也不知省了多少铜钱出来，整点花里花哨的当然不在乎了…… 不过接着，柴绍却见马周面色如常，甚至面色还十分兴奋的开始拆解起了这大“龙虾”…… “将军有所不知，这海边美味不少，这龙虾可是一绝啊。” “龙虾……一绝？” 柴绍闻言一怔，可是之前…… 之前自己也不是没有到过江东，但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道菜肴啊…… 这玩意究竟是什么地方找到的…… 柴绍心中腹诽不止，额头冷汗直冒。 人对于虫子一类的节肢生物都有天然的恐惧，要吃下肚真是不如饿死，基因传下来的直觉就是这么强烈。 不过这个时候…… 柴绍也注意到，因为中午饭点到了，除了他们来这吃东西，还有不少水手兵卒也在陆陆续续的出现在附近的营帐周边。 因为自己和马周衣着明显与寻常水手不同，还引来了不少目光。 柴绍知道，这种时候……不管东西多难吃，作为统帅都必须得吃下去了，哪怕硬着头皮也得吃，否则军心败坏就是一瞬间的事。 于是接着，也只好硬着头皮，拆解起这诡异硕大的“龙虾”来…… 第632章 这玩意好像味道不错？ 此刻的柴绍心情只能用恐惧来形容。 让他吃这么诡异的食物，不紧张绝对是假的。 虽说香气扑鼻，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香气扑鼻。 姜蒜去腥葱提味，蛋液裹上面包糠，再一过油，世界上绝大部分东西——甚至是拖鞋都可以变得香喷喷的，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么处理过的食物，人都能吃的惯。 此时柴绍就觉得心惊肉跳，这玩意吃了该不会不行吧…… 不过想想也不至于，这玩意既然是军中的伙食，那要是吃了不行，岂不是分分钟闹出哗变来。 这么一想，柴绍勉力说服自己这应该是能吃的。 于是思来想去横竖总要过这一遭，于是便掰开了火红的虾壳，现出了其中白花花的虾肉…… 接着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下去柴绍就呆住了。 这……这玩意好像味道不错？ 等等…… 这岂止是不错。 再咀嚼两口……这东西简直香爆了好吗！ 柴绍一下大为震惊， 这奇怪的龙虾也太好吃了！ 其中滋味，甚至他对比自己过去吃惯的极品羊肉，以及在外带兵吃过的种种野味…… 不，这些东西竟然都无法与眼前这龙虾相比！ 这不见肥瘦区分，但嚼劲有力，同时又充满油脂的滋润，这…… 这哪里像是行军野战的伙食，这分明是极品珍馐啊。 柴绍越吃越是惊骇…… 玛德，这么好吃的东西……娘的，要是早几十年自己吃过这种玩意，那恐怕如今，自己连羊肉什么味都不记得了！ 太香了……怎么能这么香？！ 柴绍起初还觉得古怪，但很快…… 整个人手嘴并用，吃起来的速度不知不觉就越来越快。 一眨眼的功夫，柴绍的铁盘子里整只龙虾三下五除二直接下肚，紧接着柴绍就拆起了另一头。 没一会的功夫，三只龙虾全变成了虾壳…… 柴绍呆呆的看着焕然一空的盘子，狼藉一片的饭桌，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这…… 这龙虾究竟是何物？这怎么能这么好吃？ 悄然转头一看，一边的马周才刚刚吃完一只…… 柴绍又悄然观察了一下，四周到处的水手兵卒，吃的都是一餐三只。这或许是因为时间在中午，水手们要干活，体力消耗大，所以给的不少。 不过想来也不少了…… 这就叫柴绍更为惊愕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李盛还能整的跟大米饭一样，让手底下的兵卒们随便敞开了吃？？ 他原以为这玩意或许比较稀有，虽然也是在这“驻军食堂”中出现，但是现在看来…… 这玩意，还真就是被李盛当做行军粮食来供给水手的？ 要是这样想…… 那事情就很恐怖了。 这等珍馐如果出现在长安、杭州之类的繁华大埠，价钱不知能高到几千几万钱去—— 这个推想不是没有根据，毕竟柴绍回思过往……自己还真就从未见识过这等美味。 而现在，李盛居然拿这种极品好东西当军粮供给水手当饭吃…… 这李盛是养了什么洪荒神鸡，会下金蛋不成？ 柴绍只觉得这事十分诡异。 马周此时终于快要吃完了三只龙虾， 古代的读书人规矩意识十分严厉，说食不言寝不语那就是食不言寝不语，这吃完了才想起柴绍似乎神色有异，不由转头稍稍一看。 见柴绍面前的龙虾已经吃净，这才放心了许多。 不过…… 话是这么说，马周思索一下，感觉柴绍的神情还是不大对。 “这个……” “柴将军若是吃不惯，如今也是无奈，这海岛之上也并无多少其他食物……” 柴绍闻言怔了怔，这个问题对自己来说倒还不算问题。 自己大小也是个将军，在船上想吃点米面，又不是多奢侈的东西，这点还是做得到的。 其实也是因此，自己才一路没怎么注意过其他人的伙食……海船上行船不易，自己都是直接在舱室里解决，还以为其他人也都一样。 现在看来…… 李盛这船队怕是有些非比寻常啊！ 柴绍忍不住眉头紧皱，这圣乡侯，上将军…… 这货果然有点东西的啊…… 不过思来想去，这就一个龙虾，这点特别之处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再说了，这龙虾究竟如何来路，自己还没闹明白呢。 说不定只是碰巧这岛屿生产此物？ 这个念头出现，柴绍感觉可能性还更高一些，毕竟一方水土啊。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对，因为地上长的草木可能隔个一百多里就有所不同，但海里……似乎哪里都差不多的样子。 摇了摇头，柴绍快被自己逗乐了。 这李盛的弟子就在这，自己有什么好奇的直接问不就得了。 “吃不惯那是谈不上的，实话实说啊宾王，这个龙虾之美味……” “实乃老朽生平未遇啊！” 柴绍无比感叹，这话倒是说了实话。 不过马周一听，却是笑了一笑。 “柴将军所言的确如此，这海中之鲜，若要拍个前十，这龙虾少说也要占个前五，绝无虚言啊。” “哦？” 柴绍一听马周这么说…… 倒不是说的内容他不同意，而是马周也认为，不，是马周已经知道这东西是罕见之物了。 那这家伙还吃的这么淡定？之前在船上闲聊，柴绍可是听说马周家境贫寒，不可能眼光口味这么高吧…… 柴绍不由得面露狐疑之色，不过这个目光，马周确实瞬间明白了， 笑了笑一拱手道， “柴将军钦鉴，其实晚辈自小都没有吃过这等美味之物。不过这龙虾，其实也并不昂贵，因为最近……” 接着，马周便和柴绍说了说，杭州那边龙虾的价格。 这玩意因为市面上卖的不错，现在渔民都喜欢捕捞来贩卖，最近的价格更是炒到了上千钱，不过—— 马周说到这，柴绍已经满脸惊愕了。 自己是刚到杭州就上了船，许久不到江东，还真不知道杭州竟有如此风物。 但…… 但问题是…… 你小子都说这玩意炒到了数千钱…… 那你还吃的这么淡定？ 小伙子，你确定这是岛上的军粮？？ 第633章 捕鱼之术？ 上千钱…… 柴绍感觉极为不可思议，因为这价位的珍馐……哪怕自己是国公，也就待客的时候才用啊。 这？ 直接当军粮吃。 就硬吃。 这特么的…… 李盛这个混账确定是来带兵的？ 军中粮草吃这种东西，让陛下知道了还不得…… 柴绍直接是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呆了一阵，柴绍脑海中却是猛地一个激灵。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自己忽略了什么…… 等等，这是海岛上，鱼虾随时都能搞到——实际上这一路上在船上，柴绍就没少见到渔网之类的东西。 难道…… 是军中自己捕获的？ 可是…… 即便这样…… “这龙虾如此昂贵，又岂能当做军粮来吃？” 柴绍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职业素养告诉他，这种事自己作为军中统帅——不管是正是还是副的，都应该问清楚。 军队的经济问题实际上是最敏感的，甚至比军情战事还要敏感，因为一旦粮草补给出现问题闹出哗变，谁也担待不起，因为粮草不足而“借你人头一用”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柴绍这么一问，马周却是再次露出一个笑容。 “原本按照寻常的捕鱼之法，的确是难以获得这等佳品。不过……因为圣侯之前初到杭州之时，曾传下一卷捕鱼之术。” “捕鱼之术？？” 柴绍直接懵逼，这李盛不是带兵武将吗？ 哪怕他会些工巧奇术，但……你想想手雷这类东西，还是为军事服务的。 要么就是土豆红薯一类，这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李盛名望和诸葛亮差不多，会这些也不奇怪但是…… 他怎么还会捕鱼之术的？ 而且…… 柴绍想想就一阵心惊，这也太恐怖了吧，市价几千钱的东西，让他捕到当军粮？ 这…… “这捕鱼之术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如此高产？” 柴绍看来看去，这营帐之中来吃饭的水手，有不少都在啃这玩意，一个个跟啃红薯似的…… 这夸张的场面直接搞得柴绍人都不太对劲了。 不过紧接着…… 马周却也和柴绍解释了一下，在马周视角，这个事真没什么不可思议之处。 整个捕鱼之法，并非是某种戏法一样的变化，而是一整套的操作。 既要专门制作渔具，在海上捕鱼钓鱼，这和陆地都不一样。同时，又要对海洋生物的活动习性，活动范围有足够的认知…… 对于前面的一点，李盛直接亲手做了渔具范本，是一种特殊的大型鱼竿，一次能放许多线……除了鱼竿，又有船用的拖网。 第二点，自然就是用了海洋生物图鉴了，李盛直接自己手写了一本小册子出来印制，最后交给杭州的渔民。 这两方面认真来说，在马周看来其实都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柴绍一听，整个人就不淡定了。 这什么鬼…… “渔具……这个我好想记得……” “但是，这个‘海中生物图鉴’……这又是何物？？？” 这次柴绍直接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 渔具好歹自己还知道是什么东西，哪怕不知道李盛的“新渔具”长什么样，好歹明白渔具就是用来打渔之物。 可是这个海洋生物图鉴又是啥啊。 海洋自己还明白，生物……生物指的是什么？ 图剑，这莫非也是某种渔具……听着也不像啊？ 好在马周就在面前，柴绍感到奇怪，立刻也就有人解释了一下。 而马周这么一说…… 柴绍就呆住了。 海中多少水深，分别有什么鱼虾…… 这些鱼虾习性如何，用什么诱饵可以捕获…… 天呐，李盛连这种东西都知道？！…… 柴绍本以为之前在长安，有关于李盛的种种传闻…… 他自己自从不再带兵，成了国公之后就专注四处串门找乐子，好吃好喝伺候自己了，还真就对李盛没有什么直观的了解。 凭着这些传闻，柴绍结合一下自己过往见闻，什么各地奇人异士…… 立刻就明白，这特么的多半又是扯淡居多。 甚至那土豆红薯，号称亩产数千斤，柴绍也是基本不信。 你说可能偶尔有什么特别之物，精耕细作下来能亩产个千斤，这倒不是没有可能性。 但是数千斤，这就太扯淡了。 可是现在…… 到了这岛上之后，柴绍才慢慢感觉到，那些传闻说不定…… 说不定还都是真的…… 而现在，柴绍又感觉这已经不是真不真的事了，这个李盛…… 简直是深不可测了…… 这一顿寻思，柴绍只觉得越寻思越是毛骨悚然。 太恐怖了…… 这李盛究竟还精通多少东西？ 妈耶…… 一顿午饭吃的柴绍浑身冒冷汗。 自己要有李盛这本事…… 当初天下大乱，自己也不用投靠谁了，直接自己干啊…… 这不是无敌了吗？ 此时再想想下船的时候李盛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柴绍就越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一直到了下午时分，柴绍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状态。 老天爷…… 一般这天下出了奇才大佬的时候，百姓都喜欢说这是星宿转世。 比如优秀的武将，百姓就说是武曲星转世，而厉害的文臣，那就是文曲星转世，陛下这样的，一般都说是紫薇星转世。 但是…… 等等，陛下是紫薇星转世？那这个李盛算是什么星…… 柴绍越想越觉得太夸张了，自己要是有李盛这货十分之一的才华，那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到了下午，马周接着带柴绍四处晃荡。不管怎么说柴绍也是统帅之一，李盛忙别的事的时候，柴绍就是实打实的军中主帅了，带柴绍了解情况这还是要了解情况的。 在营寨之中晃悠了一阵，柴绍忽然再次发现了有特别之处。 这特别之处不是别的，却是一片类似马棚的地方。 当然，这马棚与寻常马棚不同，看上去要低矮许多，倒不像是马匹居住的棚子，更像是养羊的…… 不过养羊，哪有在棚子里养的？ 这个疑问在柴绍心中盘旋不去，不过没一会，马周和棚子方向打了个招呼，柴绍便明白了…… 第634章 圣侯又叫你养猪了？ “子杨！圣侯又叫你养猪了？” 马周出言不逊，不过看着棚子的方向却是满脸笑意。 接着，棚子的方向传来一声笑骂…… “弼猪瘟你又开始了？圣帅没给你派差事，叫你个混子装起来了是吧？” 马周哈哈大笑，“那不敢那不敢，养猪学教授再次，在下怎敢装逼于前，这不是实打实的贻笑大方吗哈哈哈哈哈！” 这两个年轻人一通斗嘴，柴绍反倒是听明白了。 看这意思…… 这棚子并非是用来养羊，而是用来养猪…… 但是猪肉不是贱肉吗，这玩意好像就是一些猎户会吃，要么就是自己在外行军，那路上打到什么吃什么——能开荤怎么都行。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好像没有养着来的啊。 关于猪肉这东西，柴绍还真就知道一点。 之前他半辈子带兵，军中常常粮草不足，将士们饿肚子是时不时都会发生的事情，即便不饿肚子往往也只有极为粗粝难吃的食物，行军途中打点野味改善一下伙食，再正常不过。 而野猪作为常见野兽，柴绍怎么可能没吃过。 不过印象之中…… 这猪肉好像并不怎么理想…… 别说是跟方才吃的龙虾，自己在长安吃的上乘精品的羊肉相比了，便是比起寻常的基本上所有肉类，这肉都算是难吃的。 而且关键是柴绍好像听手下兵卒聊天提过，这猪肉其实是不能养殖的。 记得自己当时感叹，这肉虽然难吃，不过看上去十分好养，说不定可以推广天下，让百姓养来吃。 但是最终柴绍却是被一群兵卒嘲笑了一番，因为对方直接告诉他，猪肉是不能养的，这玩意和羊不一样，外皮没有厚厚的羊毛，很容易得病。 而一得病，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翻车就翻车了，而且往往是一窝全灭。 这个兵卒说完，周边的兵卒们都笑了起来。这是笑柴将军也有不懂的地方，不过看众人都在笑，显然都知道这玩意不能养。 现在这…… 柴绍一时间感觉十分奇特，这玩意难道又可以养了？ “宾王啊……” “柴将军？有何指教么？”马周一转头，一时间有些好奇的看向柴绍，刚刚还在和高子杨扯淡，没注意这边。 只见柴绍沉吟了一下，接着就开口说道…… “呃……我过去也不是一直领兵，并非不事生产，咳咳这个……这个老朽也听说，猪似乎是不能养的吧……” “况且这猪肉腥气浓重，若是没条件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有这捕鱼之术，鱼虾不缺，何必……” 柴绍是有些不解，这个东西应该是真的有些多此一举了吧。 不过他这一问，马周笑了笑却道， “大军出征在外，如今这又是常人口中所言极南瘴疠之地。若是兵卒伙食不好，容易破坏军心，反正也是长时间驻军也不怕麻烦，这不是尽量改善嘛。” 长时间驻军，开垦些荒地种些粮食自给自足，这个在军中一直都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柴绍可是太清楚其中门道了，毕竟一来可以减轻朝廷的补给压力，二来驻军的时候有个事做，守土的士卒们也会有安全感一些。至于说自产一些事务，对后方的粮草补给要求也能同时降低，为国库节省一笔钱，这更是不必多说。 不过…… 道理柴绍都懂，但是……但是这个问题在于，柴绍分明是听说了，猪肉这个东西确实不能养殖啊。 不过这之后，马周说了一下……柴绍却也知道了。 “山猪这东西，古代并非没人养殖过。不过后来都觉得不好吃，的确是渐渐就没人养了。这数百年来天下撕裂，别说是猪，便是牛羊养育也艰难……不过真要说起来，这山猪并非不能养来吃。” “并非不能养？这又是为何？” 马周说这天下大势柴绍心里就痛快，毕竟这个他还是能闹明白的。 不过这跟山猪……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马周笑了笑， “山猪肉本来是太柴太硬不假，但这却不是没有原因。山猪属杂食动物，在山中，既要捕猎食物，又要小心避开虎豹，成了其他野兽口中之餐。存活不易，又吃不饱，这肉自然就都是结结实实的精瘦坚硬，不像是羊一类了。” “但如果在栏中饲养，情况却又不同。人工来饲养的山猪，因为不在山中恐惧野兽，也无需四处觅食，这山猪便也不再算是山猪，因为不需要在四处跑动……这一副猪肉自然也就松软下来，将军若是此时再尝，这肉便不会那么难吃了。” “哦……” 柴绍一听，这个思路倒是真新鲜，关键是还十分靠谱。 天天闭门不出的书生和四处行军反复操练的兵卒，那体格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身上肌肉绝对是后者要结实的多。 这个道理，想想放在山猪身上也很合理啊。 而且很显然，常年在山中活动的野生山猪，还要经常出汗，那汗腺肯定也是十分发达。 可若是圈养在栏中，山猪不怎么懂，汗腺不发达……诚然柴绍不知道“汗腺”这种概念，从未听说过这是什么玩意，但活动较少的人活着任何生物，体味大概率都是比经常运动的闻起来要轻柔一些的。 这么说来…… 这玩意看起来是有许多缺点，不适合圈养。 但真去尝试一下圈养……这些缺点，自然就消失了？ 柴绍很快发现了关键之处，这巧妙的简直了……李盛这脑子果然厉害，了得啊！ 心中暗暗惊叹之余……接着柴绍却也想到了另一个奇怪之处。 这么简单，但好像……仔细想想，还是没什么人养吧。而且按自己听说的，这山猪除了一个杂食不挑食，喂什么都能吃，饲育成本较低的毛病， 其他味道难吃，肉质太硬这种缺点就不说了，关键这玩意也不好养啊，听说养起来很容易就会死。 不过他这个疑问一说，马周侃侃而谈，再次解答了一下。 不过这次，马周却提到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 第635章 还就那个拿去喂猪？ 养猪这对柴绍来说本来只能算是一间逸闻，属于谈资一类，此刻聊也就是聊个乐子。 但接着…… “用青霉素？！” “等等，宾王……宾王贤侄啊，你说的青霉素……这难不成是长安的青霉素灵丹？？？” 柴绍满脸骇然！ …… 马周说起这个养猪方法，柴绍一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毕竟这么好的手段若是能推广全国…… 那造福百姓可不是一星半点，自己虽然已经是个混子国公了不再在朝中搅动风云，但偶尔上书一下混点功劳还是不错的。 可是接着，听着听着……柴绍就发现不对劲了。 马周这个养猪之法，说到隔离饲养、猪场通风这部分他柴绍还是能明白能理解的，可是说着说着就不对劲，连青霉素灵丹喂猪治病都说出来了！ 这话，柴绍一听就不像是真的，盯着马周两眼瞪的铜铃一般大，以为对方是欺自己年老昏聩故意扯淡呢。 这挺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欺负老年人呢？ 柴绍起先惊讶，不过很快就转为不悦。 “宾王你先等等！” “……啊？” 马周正在津津有味的和柴绍聊养猪呢，毕竟这养猪之法也算是自己在圣侯这学的最扎实的一门手艺了…… 当初来到城西书院之初，马周就打算的很好。 要是学业无成，那自己以后就养猪。就凭圣侯这一手养猪之法，自己以后就温饱不愁啊，毕竟养猪可是成本最低的肉类来源之一了。柴绍这一打断，就搞得马周也有点懵，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将军？” “你说这猪肉疫病防治……要用到青霉素？你确定是长安的那种青霉素灵丹吗？” “长安的青……” 马周一听不由愣了一下，柴绍这个语气，搞得他下意识就感觉这青霉素是什么不得了的天下奇珍，不过对方咬字这么清楚…… 马周还是很快意识到，这柴绍说的青霉素　，就是自己想的那个青霉素。 两人跨频道聊天=了半天，此时马周终于点点头道，“不错，这正是长安城中出售的那种青霉素……” 柴绍一听就傻了。 好家伙，这真就拿神丹喂猪了…… 他如今虽然不再带兵，也少受李二差遣，不怎么关心政事，但长安城里的一些新闻他还是知道的。 这青霉素灵丹，号称能治一切伤寒，而且不需要像一般汤头那样需要经年累月的不断服用，吃个几天便能迅速见效。 这等神异的奇药，价格也是可想而知。 柴绍当初可是花了数千近万贯，才好不容易弄到了几粒放在家中保命，打算当成传家宝传承下去的。 这玩意就像是千年老山参，不……确切的说，比那玩意还强大。 毕竟千年老山参治病吊命，效果如何往往是玄学，而这青霉素灵丹则是真的有口皆碑，见效极快，比起药效玄之又玄的老山参，强了不知道多少。 也是因此…… 如今的大唐，不少豪门大族之家都会四处寻访，求购这种青霉素灵丹，放在家里镇宅，以备家庭成员有不时之需，柴绍不过是其中一员而已。 可现在…… 柴绍彻底懵逼了。 还就那个拿去喂猪？ …… 这天跟马周说完了这事，柴绍的大脑还是晕晕乎乎的，青霉素…… 居然可以量产…… 柴绍真是死活也想不明白这事，太特么的刺激了…… 他本来以为这个青霉素灵丹，乃是用上百种天材地宝炼制九九八十一天而成，毕竟你看这药效，这跟传说中的九转还魂丹也没啥两样了吧？ 反正当初，柴绍好容易在几个不良人线人那里买到这玩意的时候，人家都是这么跟他说的。 柴绍本来是不太信，可是自己那帮国公朋友们好像也知道这玩意，而且效果确实神……要不是因为多方众口一词，柴绍也不会轻信，然后就真的拿出几千上万贯的铜钱去买——而作为国公，他相信也没人敢来骗自己的钱。 可是现在一看……好家伙，这也太秀了吧，这怎么都喂上猪了？ 这城西书院…… 原来柴绍他还以为那就是个书院，可是现在一看，这玩意也太豪横了！ 李盛究竟学了什么邪术，这么神奇的玩意都能整到大量产出…… 不过当晚吃饭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不过晚饭这次倒不是跟马周吃的，而是岸上来的。 中左所岛虽然是岛，不过这岛好就好在距离陆地其实挺近的——否则也不会成为海贸大埠。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柴绍认识的老熟人，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说来也是天子近臣。 不过目前，是唐初，不是盛唐，有盛世之姿和盛世是两个概念。这个时期朝堂主要忙碌的是军事问题和经济问题——准确的说是经济怎么才能尽快发育的问题，类似长孙无忌这种政治人才看起来好像总是很高光，其实没有什么发挥作用的地方，因此主要是在文教方面办事，这也算是给家里孩子长孙冲铺铺路。 这次本来是海军出征，长孙无忌按说是不会来的。不过李盛在给朝廷的奏疏汇报中提到，中左所的建设刚要规划里是有学校的，而且不止一座。 于是李二看长孙无忌最近好像没什么事干，于是干脆派了过来。 长孙无忌这一到地方，却得知主官李盛正在忙碌一项十分要紧的项目，寸步不能离开，于是…… 长孙无忌暗自吃惊李盛这少年得志根基却浅，居然也知道骤然显赫之后不要结交太多人的道理…… 不过感叹归感叹，紧接着他也就找上了柴绍，于是吃起了晚饭。 这晚饭吃着…… 马周带柴绍吃午饭的一幕，自然也是再次上演。 长孙无忌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个鸟不拉屎人烟罕至的荒岛上，居然还能有这等美味…… 别的不说你光听听“龙虾”这个名字，就不像是能在这等乡野，不，蛮荒之地出现的。 不过惊奇之间，柴绍自然也和长孙无忌讲述了李盛的捕鱼之术。 长孙无忌吃惊之下，接着倒也和柴绍聊起了养猪…… 第636章 这直接就拿来喂猪？ 长孙无忌这出身，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那等超级望族，不过好歹长孙氏在老家也是个大姓，先天条件就好。 不过这次吃到这龙虾，依然很是让他震惊了一番…… 这龙虾口味也太完美了！ 软腻香滑，但又筋道弹牙，不见肥瘦，油脂却是恰到好处……关键是此物有一股极为诱人的鲜美之气，长孙无忌在长安吃了这么多年的好东西，也没尝过这等仙味…… 简直了，吃着吃着长孙无忌就怀疑人生了，长安那么繁华，这玩意居然没在长安出现过…… “柴兄，你这带兵能力了得啊……” 长孙无忌满脸讶然，“都说大军在外，诸事艰难，而最难处莫过于粮草。可是这……” “这龙虾长安所无，想来便是柴兄的手笔吧……” “大军在外能找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不但为陛下节省了国库的铜钱，还鼓舞了军心……柴兄厉害啊！” 长孙无忌说着，满脸笑容，看着柴绍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不过接着…… 柴绍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却道，“这事须不是老哥哥我的功劳，这是圣侯的手笔……哈哈哈……” 说着柴绍便也讲述了一下，之前从马周那里听来的捕鱼之法。 长孙无忌听完，顿时满脸惊疑，“这捕鱼之法有这么神？海中什么地方有什么鱼虾，这也能算的一清二楚吗？” “嘿嘿……正常来说当然不行，不过你也知道……” 柴绍说着露出一个苦笑，这话所指当然便是李盛，而也是到今天，自己才意识到这个年轻的圣乡侯手段有多了得，博学到了什么程度…… 简直离谱，这不是诸葛再世吗？ 长孙无忌听完怔了怔，不过紧接着就露出了然之色…… “柴兄这话倒是真的……圣侯博学冠绝古今天下，会捕鱼之法也没什么稀奇的，要不民间怎么都传圣侯是谪仙天人？” “……对了。”长孙无忌相比柴绍还是要熟悉李盛一些，不过长孙无忌这么一说，柴绍却是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长孙贤弟，你可听说过一种丹药，叫做‘青霉素灵丹’？” 这个事太猎奇了，柴绍思来想去都觉得无比离谱。 这玩意一直在长安坊间黑市流传，价格动辄炒到离谱的地步。 然而就是在长安如此高贵珍稀的奇宝，李盛这…… 这直接就拿来喂猪？ 他这么一说，长孙无忌也想起来了。 青霉素灵丹……这个词自己可是很早就听过啊。 当即哈哈一笑，“柴兄，问这个你可就问对人了，这东西我还真听过！” 柴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这意思…… 长孙无忌显然不是说他在长安听过，这东西长安不少人都听过，著名的很。 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说，长孙无忌他呢，除了和自己一样从一些普通渠道听过此丹，还在别的地方了解过这玩意，比自己有更多的认知。 这就非常吊人胃口了，这玩意可是天下奇珍，虽然价格极为昂贵，但来历却是十分神秘。 反正自己找到的长安的黑市不知第几手黄牛都说这玩意是北边传来的。 柴绍当时也曾寻思，北边？ 长安地处中原，不过这是现在，在当时，长安可是面对西北突厥的第一线，真就是天子守国门的事情。 再北边，那不都是胡人了吗？ 如果是说幽燕一路……那边的老百姓都对当年的两晋朝廷深恶痛绝，连带着也痛恨修仙玄学之类的事，自然也不可能有炼丹的文化吧。 这么一想，很奇怪啊，不过没什么线索，反正已经弄到手了而几千贯虽然昂贵，但以保命神药的价值来说，这也不算伤筋动骨的数目，因而很快也就忘了这事。 现在听长孙无忌这么一提，柴绍自是瞬间来了兴趣。 难道这货打听过？ “长孙贤弟，这丹药你听过？在何处？” “不知这丹药出自何处……” 柴绍满脸讶然，心说这长孙无忌行事够细的啊，这都调查过。 不过面对他这表情，长孙无忌却是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丹药在下的确听过，但却与老兄想的不同，老弟乃是在宫里听说的。” “宫中？？” 柴绍不由一愣，“这丹药是宫中……等等，这是陛下炼制的丹药？！” “不不不不……柴兄你想多了。” 其实长孙无忌也知道，李二之前…… 确切的说，是在去年遇到李盛之前，曾经一度痴迷仙道炼丹玄学之事，在宫中搜罗了不少这类东西，丹药什么的摆了一大堆，不过后来就忽然失去兴趣了…… 柴绍有这个反应，长孙无忌也不意外，不过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非也……你可记得去岁年初，陛下曾往幽燕一带出去打猎，视察边关……结果遇上突厥兵，中了箭伤一事？” 柴绍闻言一怔。 陛下中了箭伤这个事……说来自己还真的知道。 不过……这个事当初虽然知道的人不少，并未怎么保密，自己不再带兵淡出朝政之后都听说了。不过传闻中，这次箭伤好像并不是很严重……记得没过多久就好了啊。 这和那丹药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在下自然是知道，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陛下当时的箭伤极为严重，伤势入骨不说，还感染了伤寒！” “伤势入骨？感染伤寒？？” 柴绍一听顿时吓懵了，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但此时得知其中隐秘，还是不免吓人一跳。 陛下，那可是万金之躯。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太上皇李渊怎么想那咱不知道，但朝局震动，天下板荡是绝对会发生的，到那个时候万一再来几场起义几场政变，那神州这本就大幅凋敝的人口又不知要减少多少。 柴绍听的心惊肉跳，不过…… 呆滞的眨了眨眼，脑子努力转了一下…… 这陛下现在不是好了么？ 那不也就没事了…… 不过这其中，好像是有猫腻啊。既然陛下当时的箭伤这么严重，怎么好的那么快…… 第637章 也是李盛炼制的？ 柴绍此时终于得知了李二遭箭伤一事，心中震撼之余…… 这个疑问也在柴绍心中迅速浮起。 “那这陛下是怎么好的……” 问话刚一问出口，柴绍脑海里猛地一闪光。 我擦，那不就是…… “莫非……” “哈哈哈哈哈！”长孙无忌一声长笑，“正是这青霉素灵丹了。当时陛下伤势沉重，幸亏得奇人相助赐下这青霉素灵丹，才得以迅速痊愈，如今更是生龙活虎！” “原来如此……” 柴绍抚掌大笑，找长孙无忌这么说，这青霉素灵丹还真是帮了大忙了，果然是神药！ 嗯，不枉自己当时耗费巨资四处求购……这玩意值啊。 不过…… 既然是奇人所赐神丹，怎么会…… 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是用来养猪，这也太扯了。 “等等，长孙贤弟，这丹药出自奇人之手，这奇人居住在何方，是什么来历？” 柴绍这么一问，长孙无忌顿时再次抚掌大笑。 “柴兄问的好，这问题确有可问之处。不过柴兄想多了，这奇人不是别人，正是此番柴兄的顶头上司，出海大军的统帅……圣侯啊。” 柴绍顿时呆住。 啊……这。 这丹药居然，也是李盛炼制的？！ 这家伙究竟还会多少技能……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小叮当转世？ 柴绍直接一脸呆萌，完全愣住了。 而紧接着，长孙无忌见柴绍满脸震撼，顿时大为得意，吹起了李盛这丹药是如何如何难得。 要用千年的老参，要有万年的灵芝，要有上好的鹿茸，要有…… 一通骈四俪六天花乱坠的瞎侃，长孙无忌连火山之精，日月精华，青龙胆白虎肝都说出来了…… 不过长孙无忌也并非瞎吹，因为在他看来，这青霉素灵丹还真就有这么牛逼。 不过…… 柴绍听的依然是满脸呆滞，最后长孙无忌吹着吹着发现不对，也不由得停下了话头，“怎么了柴兄？这些秘闻虽然老弟也并非全然亲见，但可信度也是还是非常高的，真的……” “不是……” 柴绍顿了顿，有些艰难的从口中挤出几个词来…… “我今日在这里视察各处，圣侯的亲传弟子告诉我，他们这……” “养猪防疫病，就是喂的这青霉素吃……” 这次轮到长孙无忌震惊了，瞬间就张大了嘴，满脸骇然…… …… 李盛要尽快搞出飞空艇，这个东西在这个没有空军力量的时代，几乎就是无敌的。 这玩意飞在天上，什么军情，地形，甚至资源…… 大地上的一切都是全然暴露敞开的，整个几乎就是一个侦察卫星。 当然，飞空艇的效能远远不能和侦察卫星相比，后世的高分系列，锁眼系列，这些卫星都可以在一整片大陆的范围观测人脸上的胡子，飞空艇肯定是比不了。 但这并不影响这玩意在这个时代的巨大价值，因为人脸上的胡子其实大多数时候并非什么高价值情报。 真正的高价值情报，在军事、农业等问题当中，始终永远都是地形地貌，人类是依附于土地而存在的。 也是因此，李盛才如此激进的想要试试这玩意能不能成……不成的话，亏点钢铁零件，要是成了，那用处可就大了。 虽说目前眼下，李盛并无多大的功名之心，不过这事要是能成，自己可就能坐着这玩意长途旅行了，那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李盛也是穿越了才发现，在这个没有火车飞机的年代，出个远门啥的太折磨了。 适应了还好，比如那些常年走南闯北的将领国公，但像自己这样不太适应的就很折磨了。哪怕自己在这个时代呆了十来年了，但出远门依然是件体验极差的事情。 不过…… 既然李盛忙着搞项目，船队大军又要忙着修建营寨，不可能出来操练什么的。 长孙无忌和柴绍无事可做，自然也就继续瞎溜达，帮忙看看四周的海面情况，是否有敌军接近之类的。 这样逛了两天之后，柴绍和长孙无忌想当然耳，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这一无聊，两人也不免产生了“总要找点事做”这样的想法…… 找来找去，两人最后决定—— 想办法，整点酒来喝。 酒水这东西，来时的大船上自然带的有。 不但带的有，而且还不少！ 原因很简单，这海上没有水源。茫茫大海都是水，然而却是苦咸的海水，根本不能喝，喝多了要出事。 因此出海的船户们自然都会带饮用水——不过，那是一般人的想法，不是船户们本身的方案。 真要出海，会在海船上过夜的那种情况，一般都不会直接带淡水，而是会在淡水里，掺入一定量的酒。 原因很简单，普通的淡水，在气候湿热的状态下，很容易滋生细菌之类的，说腐坏就腐坏。 而掺入酒就不同了，保存期限大幅延长。 如果适当加一些酒曲，那时间还要更长。 所以只要是出远门的海船，其实都不会带纯粹的淡水，都是要有酒的。 这也是后世文创作品中之所以会出现“水手人均酒量凶残，天天酗酒”这个经典桥段的原因，这实际上看似属于刻板印象……但实际上就是真实现象。 柴绍和长孙无忌，当然都不是船户，从前也没有坐船出过海——最起码会在海船上过夜的那种模式肯定没有过。 不过这次来了，在海船上还真就听说了这段逸闻。 虽然海船上这半个多月的时光，供应的淡水从未出过问题，始终清甜……意思就是，连酒味都没出现过。 不过柴绍从水手口中听说过这个走海之人的逸闻，心中却也十分确定李盛肯定用了酒来保存淡水，毕竟那可是半个多月啊。 这件事当时柴绍想了想也就忘了，毕竟还在行军，自己难道还能四处去打听哪里有酒喝不成。 不过这两天…… 长孙无忌这个老友来了，大家本来是来办公事，不过目前既然无事可做，一来二去主意自然打到了船上的酒水上……喝！ 第638章 太特么的香了！ 柴绍和长孙无忌好歹一个是船上的副统帅，一个是朝廷派来搞业务的高层官僚，行事自然也没那么麻烦，直接去船上取一桶。 这个事，如果是在行军途中……当然，对应到现在，应该说是行船途中，喝酒的话其实是违规的。 军中严禁饮酒，这是规矩。而作为统帅也好，副统帅也罢，要将规矩推行下去，自己肯定也不能碰。 不过现在是驻军阶段，而且是长时间的驻军，建要塞的那种，这和行军又不一样，喝酒还真是可以，只是怎么喝需要统帅们说了算而已。 柴绍自为统帅，当然要身先士卒替兵将们尝尝有没有毒了…… 至于宴请全军，这事柴绍知道，在军中但凡有点情商，都会明白这种事只能在任务完成一个大阶段之后，比如筑城搞完了墙体之后，又正职挺帅来做。 当然，柴绍还是拉了马周过来一起喝，这个年轻人是自己最为看好的。 马周有些惶恐，不过既然将军有请，自己作为一个半是校尉半是兵卒的小兵一枚，当然也就是两个字从命。 不过…… 马周有些惶恐的到了船上“赴宴”，很快却也冷静下来，和两位大人前辈谈笑风生对答如流。 不过…… 这天晚上，打开酒坛子的瞬间，惊呆的反倒是柴绍，和长孙无忌。 这酒水的气味，香甜的不可思议！ …… 浓郁的酒香之中混合着同样浓郁的水果香气。 两种香气完美搭配，那叫一个香气扑鼻，勾的人心肝肠肺都在跳。 柴绍和长孙无忌都直接呆住了。 这酒…… 不对劲。 这确定是出海行船带的，仅仅用来保存淡水的酒？ 不可能…… 不可能啊。 柴绍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是满脸惊疑。 这个事，太诡异了吧…… 区区一条海船上带的酒，酒香怎么能如此香甜浓郁…… 扑鼻而来的浓香直接就让柴绍，和长孙无忌两人呆滞了起来。 再次深深吸了一口酒香，柴绍和长孙无忌二人…… 不需要任何语言，直接不约而同的向着酒坛子伸手了。 这种时候，说多的都是扯淡。现在就是天塌下来，咱也得先试试这酒！ 太特么的香了！ 两人很快一人倒了一杯…… 这一看，顿时再度惊呆。 这酒竟是清冽如水，看不见半分杂质！ 这竟是一等一的极品清酒！ …… 清酒并非是后世被某国偷词之后发明的某个酒类，而是指一种品级。 原因……很简单，古代不发达。 生产力不发达，　背后是技术不发达，相应的酿酒技术自然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更何况这还是数百年大乱世刚刚结束的时期，汉代的诸多技术结晶失传的不知凡几。 酿酒技术就是其中之一，好的酿酒技术就和名贵古董一样，古董只会在盛世才会“名贵”起来，而酿酒技术也是，只有在和平稳定，经济繁荣的时期和地区才会产生。 也是因此，在目前的大唐，最为珍贵的酒还并非是有着各种诸如“女儿红”、“花雕”等等类似“和牛”这类概念的“品牌酒”，而是清澈的酒。 能把酒浆酿的清澈，那就算是上好的酒了。 数百年的技术大失传，导致的结果就是这样，哪怕是在长安，也并非所有人家……不，甚至是所有的酒楼之中，都能敞开了供应那种清透如水的酒，大多数酒水……多多少少都是会带有一些浑浊的。 但是此刻…… 让柴绍和长孙无忌无比震惊，因为这酒水还真就是清澈无比。 甚至比起长安最好的酒楼里供应的最极品的酒，都要清澈……这完全就和水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那浓郁勾人的酒香…… 两人这下彻底惊呆了。 要说酒好也就罢了，毕竟天下之大，民间总会有些配方能酿造出香气馥郁的酒…… 但是现在情况明显非比寻常，这酒的品质高的过分了。 这要是出现在长安的酒楼之中，怕是一壶得要上万钱……甚至几万钱啊！ 两人满脸惊骇…… 因为如果说，这等极品之酒，不足以震撼他们…… 那么这极品之酒，在船舱里大量存放…… 这就非常震撼了！ 两人呆滞了许久，这才举起酒杯来。 接着柴绍看向马周，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来…… “宾王贤侄，咱……咱们喝一个，哈哈哈……” 马周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个将军，一个大官在这一脸懵逼…… 心中完全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这酒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马周不禁又看了看手中杯和杯中酒。 好像…… 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啊，这酒的质量很好嘛……也没在海上放坏掉啊。 不过既然柴绍都说让自己跟着一起喝一个了，马周自然也从善如流，先喝再说吧。 这一口下去…… 马周整个人都舒服的“哈”……了一声。 许久没喝酒了，自从跟着李盛出海，离开陆地之后。 马周本来性格就是方正君子，在岸上平日里都轻易不沾酒。 这一路航海劳顿下来，也确实想要整点刺激的东西解解乏了。 这一口下去，的确舒坦。 不过…… 马周长出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 终于平复下来之后，接着睁眼一看…… 却见柴绍和长孙无忌，这两人这一刻的表情…… 脸上的惊骇，直接达到了最高点。 马周直接傻眼了，心中顿时警兆大生—— 这酒不会是有毒吧？！ 要是有毒，那……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这可是给整个船队的兄弟们准备的酒啊！！ 然而马周还没来得及问， 柴绍，长孙无忌，这两人满脸骇然之后，紧接着，就立刻抓住了马周，两人一人一边，死死按住了马周的肩膀。 马周吓了一跳，一瞬间心中冰凉，忍不住便大喊，“两……两位大人，这不是我干的啊！” “什么不是你干的？” 马周突然的一嗓子倒是喊的柴绍和长孙无忌都愣了一下，不过接着柴绍就问起了正事，满脸焦急的道…… “这酒叫什么名字？长安……可有地方售卖？！” 第639章 水果酒？ 柴绍这一声询问满脸的焦急，好似是病入膏肓之人寻医问药一般急切。 被他这么一问，直接给马周整晕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看两人脸色，应该不是酒里有毒什么的，因而老老实实答道…… “这酒……长安想来是没地方卖的……” 马周只想了一秒不到，这还是处于说话诚实的原因，不然就是不假思索直接说了。 开玩笑，这酒风味天下独一份，别无分号也绝无分号，长安再怎么繁华包罗万象也不可能有。 不过这话说完，马周却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柴将军问的是买酒，并非是问哪里还有别的分号，商铺…… 如果只是说买酒，那长安好像还真有。圣侯不是有一家紫城斋，这可是长安城差不多最热门的店铺了，这地方……虽然圣侯不求田问舍，不过偶尔做点酒拿去卖，这还真是未必不可能。 不过他还没说话， 柴绍和长孙无忌已经满脸骇然的对视起来， “长安……都没有？” “长安都没有！” 两人齐齐惊呼一声， 这酒可太极品了，便是出现在长安，那也是价比千金一杯难求的稀世之宝。 结果李二这都快堆成山了。 这这特娘的简直是无敌了，这地方岂不是一片宝藏吗…… 美酒耐储存，这些玩意一旦弄一批到长安去了，岂不是分分钟暴富的节奏…… 那还何必这么累整天给朝廷打工，直接自己就能搞到偌大家业，万亩良田了吧？ 两人这般惊诧之中，接着见马周一脸懵逼，柴绍和长孙无忌自也和马周谈起了这酒。 但不料马周一听，接着却露出惊愕的神情，“将军，大人……” “这酒就只是水果酒而已啊。” “水果酒？” 柴绍和长孙无忌登时一怔，“水果酒？” “这……这是水果酒？宾王，你确定吗？” 柴绍和长孙无忌，并非故作惊愕，因为…… 水果酒这东西，他们其实也并不陌生。 事实上在杜康这个传说之中，神州最初的酒就是水果酒，乃是山间的猴子囤积水果，偶然酿造而成，后来被太古时期的人类发现，于是从此有了酿酒技术。 但是…… 柴绍和长孙无忌，无论是两人中的谁，脑海里都分明记得，水果酒乍一听这名字，貌似是物美价廉很好喝。 但实际上他们喝过的都知道，水果酒这种东西说难听点，压根就不能算是酒。 这玩意首先，出酒精的难度就很高，酿造出来的成品酒精度也很低，对于酒香有一定要求的人——实际上，大部分经常喝酒的人，都会更喜欢酒香浓郁的酒——来说，就相当不理想。 首先得酒香浓郁，在这个基础上，其他的味觉设计才是有意义的。 而水果酒很不幸，是一个相当完美的反面案例。 大多数水果酒香归香，但就是没什么酒味——在真正常喝酒的人眼里，这玩意是什么形象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一点…… 水果酿酒，乍一看，这种酿酒方式出自上古先民的传说，应该十分容易很便利才对。 但实际上水果酿酒很容易变质，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美好。 柴绍也好长孙无忌也好，无论本身是不是武将，其实都是战乱之中从军队走过来的人。 军中出来的人往往都有一个特质就是能喝，连带着也懂酒——如果水果酒真的那么好弄，这玩意是不可能不流行起来的。 后世的朗姆酒，实际上还是靠了古登堡发明印刷机、文艺复兴以来涌现的种种新技术——这其中也包括酿酒技术，甚至可以说比蒸汽机之类更先发达起来。 而此刻…… 李盛所酿的水果酒，实际上的做法，正是朗…… 但柴绍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名词，当然就是一脸懵逼了。 酒气凌厉上头，其中却又包含着浓郁的果香，令人食指大动。 没错，朗姆酒的特点就是一点：明着勾引你酗酒！ 柴绍跟长孙无忌都是满满一杯下去，只觉得入口浓香四溢，整个人都舒坦了。 接着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周…… “宾王，这酒究竟如何酿造法，可否告诉我等？” 两人不知不觉之间，都已经有些上了头。 马周一听……就这要求，那还真简单。 实际上这酿造之法，自己都给家中母亲写信了，信件里就有这酒的酿造方法，只等自己在长安混出点出息了再回去品尝。 不过…… 马周还没来得及说，这边柴绍先忍不住了， 只见长孙无忌一个眼神过来，柴绍立刻会意，知道自己问的太急了。 这酿造之法，那肯定是不传之秘。 这不是他瞎猜，也不是长孙无忌过于紧张，而是柴绍知道，有这么一个酿酒的方子，别的不说，支持一家长安的大酒楼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除了长安其他任何繁华之地也都可以。 可想而知这酿酒之法价值何等之高！ 不过他们二人还是十分好奇，太好奇了。 虽然不知道李盛究竟走了什么门路，从哪位奇人手中购得如此之多的极品美酒，不过…… 问题不大，咱也可以试试啊！ 于是柴绍接着就说了。 “这个……宾王贤侄啊，这水果酒，我二人实在兴趣极大。若是贤侄不嫌弃，可否满足一下老前辈，告诉一下前辈，这酿酒的高人……在何处可以寻访到？” 柴绍这次直接拿出了长辈的身份说话，这相当于就是欠了马周一个人情，以后肯定要用提携晚辈的名义还回去的。 柴绍何许人也？国公！ 他这一个人情，整个大唐绝大多数人，求都没地方求。 但此刻，因为面前的极品佳酿…… 便是柴绍，却也忍不住只能拉下这老脸了。 毕竟美酒如美人，自古就是遇到了都是缘，遇不到或者你没把握住，那就是过了这个村，永远没这个店了。 这让柴绍怎么能容忍自己错过呢？这庶几不能错过，那是要抱憾终身的。 不过…… 他这一问，本以为马周是要考虑一会。 甚至一边的长孙无忌还给他递了眼色，就示意他不要着急，耐心等马周考虑…… 第640章 蒸馏水果酒！ 长孙无忌作为一名比较典型的政治人才，最擅长的两件事，就莫过于看眼色以及使眼色。 而柴绍作为一名离休国公，最擅长的恰好也是这两件事。 此时，长孙无忌这一个眼神过来，柴绍立刻就明白。 当即不动声色的给了长孙无忌一个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打草不可惊蛇，这点道理还不明白，那自己这知命之年真是假的知命了。 不过，柴绍话刚刚说完…… 紧接着，就见马周哈哈一笑， “这有什么好找的？柴将军这是舍近求远啊。” “啊？舍近求……” 柴绍的瞳孔忽然放大， 随后就见马周继续道，“这水果酒，正是用圣侯想出来的法子酿制的。” “不过，说是水果酒，这酒却与寻常的水果酒又不尽相同。一来这酒酿造起来流程较为繁琐，和一般的水果酒酿法不同……” “二来，这酒也并非酿好了之后便直接拿出来饮用，而是要先经过蒸馏……” 马周这么一说，柴绍和长孙无忌当场就愣住了。 后面说的什么，根本就没听清。 等等……这仙酿，居然……是李盛的手笔？！ 两人对望一眼，脑海里一片惊愕。 搞了半天…… 这也是李盛的手笔…… 这要是真的…… 那可就太刺激了……李盛肚子里学了得有多少奇术绝学来着？ 这下乐子大了…… 不管是柴绍，还是长孙无忌…… 这两人之前不怎么参与军政大业决策，对李盛也没有足够的了解。 但是现在…… 这两人脑海中齐齐升起一个念头，猛地浮现出长安的种种传说，说李盛是神仙下凡转世，在朝的百官对李盛的极度敬畏，李二每次提及李盛时的满脸笑容，容光焕发…… 此时再一想，那事情就完全说得通了。 李盛这货，其才能根本不在某一个具体的领域…… 这家伙分明是个诸葛武侯再世啊…… 这简直不是文曲星武曲星说的过去的了，这完全是圣人下凡啊…… 柴绍和长孙无忌，呆滞许久之后…… 纷纷面露骇然之色。 事情大条了，我大唐这，果不其然是来了个神仙吧…… 嗯……要不是看在李盛制造的诸多神迹里边，也包括大破突厥，还有为大唐百姓，天下苍生带来土豆红薯…… 柴绍也好长孙无忌也罢，此刻甚至连奏报李二申请诛杀的心都有了—— 根本不是文武能够界定的，这货，妥妥的人间王者之姿！ …… 虽说惊骇…… 不过归根结底有一件事，柴绍和长孙无忌是确定的。 那就是眼前这“蒸馏水果酒”，的确是妥妥的极品佳酿。有这好酒在面前，还管那么多干嘛。 柴绍和长孙无忌很快也作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 反正都准备逐渐淡出朝堂干点低难度的活了，国家大事这种东西嘛……盯着点就好了。 并且，再说了…… 回想起来…… 这李二继位这两年多，本来谁都觉得李二跟世家大族翻脸，是个绝对不智的主意—— 五姓七望这帮人，可以说是整个神州豪强门阀的头牌，但实际上，比起整个神州的世家大族势力，这还不算什么。 而就是这五姓七望，李二跟他们玩崩了，都绝对够李二喝一壶——不，喝好几壶的。 更不用说天下那么多世家大族。 然而这一年多以来…… 尽管看上去，长安总是暗流汹涌，一股凶险的气味四处飘荡，但最终却并没有引发什么大乱，百姓现在也过的很好。 这一切，李二可也是说了…… 不说全部，起码其中有一半的力，那都是这李盛出的。 换句话说…… 这货要真是个危险分子，柴绍和长孙无忌一寻思，凭你我这点道行，只怕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还紧张个屁啊，更不用说人家是大破突厥的功劳在身上了。 谁也不可能斗得过李盛，斗得过也没用！ 当然，想想李盛还给咱大唐破了突厥，想想人家这功勋，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除了吃就是喝，没别的！ 长孙无忌和柴绍这天心神很是震荡了一番，不过最后……终究还是喝趴下了。 临走前，想起这趟旅程，真正的幕后boss就是这个李盛，柴绍和长孙无忌更是无比安心，全然没有古人出远门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了。两人相约第二天再整点酒，再去整点好吃的，就是这么枯燥无味朴实无华…… …… 次日一大早…… 柴绍和长孙无忌睡了个大懒觉，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昨夜适逢美酒当前，又想到这趟差事出来什么事都有一尊神仙罩着，万事不愁。 这一觉睡的自然是踏踏实实，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当然，更加神清气爽的是…… 嗯，之所以没睡到日上四杆，也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柴绍这货利用职务之便，又整了一坛子“蒸馏水果酒”出来…… 而长孙无忌的任务则是找吃的。 这个倒是容易，长孙无忌随便溜达一圈，便找到两个偷偷摸鱼……是真的摸鱼，还用上了自制的简易版鱼竿的水手，一番威胁警告之后，勉为其难收下了三条大鲜鱼，龙虾两只，并一种奇怪的海中蔬菜，名叫海带的……共两斤， 将两个摸鱼水手严厉警告了一番，又尊尊教诲其下不为例之后，这才提着鱼儿和龙虾海带，找到了柴绍。 两人一拍即合，这一眨眼的功夫，随后便将伙食整了起来，用的自然又是船上的炉灶柴火…… 不过这次吃饭， 柴绍和长孙无忌，对这水果酒倒是不再惊奇了，反而是这次的鱼…… 他们发现，异常的鲜美！ 鲜美的不可思议！ 两人吃着吃着，就感觉越吃越饿，海鱼普普通通的烹煮下来，香味竟是奇香无比…… 吃着吃着，柴绍甚至有些害怕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很难不让他回想起当年在军中听士卒吹牛逼时，说起的一桩异闻…… 就是说什么呢，说是乌斯藏——也就是距离天竺的前边一站，比蜀中一带北边一些的那地方，有一个传说…… 第641章 防火条例！ 这传说之中，在吐蕃，有一种鱼。 这种鱼…… 乍一看是没什么特别的，就和中原的寻常鲤鱼没多大区别。 但唯独有一点不同寻常，吐蕃有个习俗，不吃鱼，鱼是不能吃的。 原因很简单，第一当然是信仰问题，当地有些百姓认为鱼是一种通灵的生物，或者说干脆就是某种神灵。 而神灵你怎么能吃呢？ 是又嫌旱灾不够狠了，还是雪灾锤不动人了？ 所以那边都不吃鱼，也不准任何人吃鱼。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柴绍听到的这个故事——或者说，这个故事之所以会作为一个故事被讲述出来吹牛逼，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实际上，是吐蕃有一种鱼，这鱼十分特殊，肉质鲜美，甲于天下…… 天下任何的鱼，都不如这鱼好吃，你花万钱十万钱也买不到。 ……除非你自己去了吐蕃，或者你花钱买鱼的地方，鱼老板一看这么好赚钱？于是专程跑到吐蕃去给你整鱼。 但是即便，你能搞到这种鱼，你也最好别吃。 因为这鱼肉虽然鲜美无比，其中却有一种毒素，这毒素本身并不会直接伤害人体，但，却几乎是天下最恐怖的毒。 这种毒素，会让人没有饱腹感。 吃完了鱼之后，无论你吃了多少，你都不会感觉饱了，你永远想要继续吃—— 你吃了一斤鱼，你会想吃第二斤。 好这没什么。 但你吃了第二斤，你又会想吃第三斤鱼。 吃完第三斤，还想吃第四斤…… 最后哪怕你吃了八十斤的鱼肉，你也会想要吃第八十一斤。 而即便你发现情况不对，但鱼肉的鲜美香气，这种时候反而成了致命的陷阱，你已经无法摆脱了。 据说…… 在吐蕃，凡是碰过这种鱼的人，最后基本都死状极惨。 也是因此，在吐蕃的上古时期，就一直有规矩，这鱼不可吃。 不过因为古人没有那么先进的信息技术，这种冷知识并不能很好的传播下去，很快就失真变质，谁也不清楚那危险的鱼是什么鱼。 于是最后为了避免出人命，那里的头人就干脆一刀切，什么鱼都不准吃，直接别吃。 为了确保这个命令能够执行，头人要发布这些个，多少不免要用上一些玄学话术，时间一长就变成了传说，鱼都是神，不能吃…… 这个传说故事也好，背后的内幕也罢，柴绍当时还特么在行军呢，当然不可能去考证，而且是跟士卒们一起喝着酒吹着牛逼时候听来的，那就更是听完哈哈大笑就忘了。 可是此刻…… 鬼使神差的，柴绍却是忍不住再次想起了这个传说。 妈呀，这海中鱼这么好吃，难道…… 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怪鱼？ 这要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完了完了，出大问题！ 柴绍和长孙无忌同时感到不对劲，这鱼肉也太好吃了。待见到柴绍满脸骇然呆滞，长孙无忌不由顿时就心神一紧， “柴兄，怎么了，这鱼……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长孙无忌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不会吧……难道堂堂长孙辅机，竟然要在这种地方陨落，别啊……” “柴兄你别发呆了，到底想起什么了，快说说啊！” 柴绍抬头看向长孙无忌，吞了口唾沫，迟疑着开口了…… “这鱼……长孙老弟，愚兄或许听说过……” “其实便是十几年前，老哥我带兵在外的时候，听一个兵卒说起过……” 接着柴绍便说了一通，将自己听过的传说复述了一遍。 这说完，长孙无忌就傻眼了。 整个人，一张脸，瞬间就是一片惨白。 “啊？” 长孙无忌一下麻了，这故事要是真的…… 那自己，还有这岂不就完蛋了吗？ 你没看那故事里边都说的很清楚了，一旦发现自己正在吃鱼…… 那哪怕是你知道这鱼有毒，你也跑不掉了，因为你根本无法拒绝那传说中的味道。 此刻，柴绍和长孙无忌都不由得想起了长安，想起了那些价值万钱的玉盘珍馐，脑海中一片空白…… 现在这鱼，可是比起他们过去在长安酒楼中，所吃的所有珍馐……都要顶，太顶了简直是。 那么事情也就确定了。 这鱼，多半……虽然不知道海鱼怎么就跟吐蕃的河湖鱼类一样了，但这个香味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肯定就是那妖鱼。 即便以柴绍和长孙无忌的见识定力，即便知道了这鱼有问题…… 但看着眼前盘碟里的珍馐，两人还是忍不住的疯狂吞唾沫…… 这鱼怎么回事，这特么的也太香了啊…… 两人望着眼前的鱼，满脸纠结不已…… 完了，吃还是不吃，是个问题，是大问题！ 不过就在此时…… 舱室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柴绍和长孙无忌都是一惊，齐齐看了过去。 接着却见一人走到门边来，敲了敲门，接着…… 见两个大佬都在盯着自己，不由吓得一激灵，当场抱拳拱手一礼。 “柴将军，长孙大人，晚辈马周不知是两位大儒在此……” 没错，来人正是马周。 此刻撞破两个大佬的密谋，慌得一笔。 “晚辈……晚辈方才在附近闻到香气，又听闻附近似乎有烟火，这个……” “这个圣侯交代过，泊船之处随时防火，所以特来看看，不知道是两位大人在此……” 马周说的没错，他这会来看情况，正是因为李盛重新定制的军规条例之一，防火条例。 毕竟，海军虽说是在海里混，但实际上…… 别说是这个时期，便是后世，海船也是火灾高发之地。 那还是后世，这个时代都是木船就更不用说了，不闹火灾就算了，一旦出问题发生点什么武库殉爆，蒸汽机炸炉之类的事故，那李盛…… 李盛当然也不会因此就怎么样，但他当然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因此防火抓的很严，身边的人没事干，李盛基本都会叫他们去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火情和潜在的火情。 结果马周这次才一来，就发现…… 第641章 这鱼也太香了！ 马周虽然是方正君子，但并不是不通人情没见识的纯粹书生，他眼界还算当代年轻人里相当广阔的。 当然也知道军中统帅和朝中来的大官偷摸整点酒喝，吃点好吃的小灶这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比起粮草问题，这都是再小不过的事了。 现在自己撞破，这未免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 紧接着，对面的柴绍和长孙无忌盯着自己，却是发起呆来。 这两人盯着自己发呆，让人紧张之余，不免也是一头雾水…… 看他们的表情，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啊。 马周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再次拱手一礼，问道， “两位大人，请问可有什么吩咐？若是船上有情况，在下也好代为奔走……” 马周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兮兮的看着柴绍和长孙无忌， 不过随后…… 这两人却是忽然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紧接着，柴绍便收起尴尬脸色，看着马周问道， “宾王贤侄，这鱼……你可认识？” 柴绍和长孙无忌此刻才是真紧张，最紧张的就是……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鱼。 如果真是怪鱼，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马周一看，思索了一下…… 接着便开口，“将军，这应该是石斑鱼……风味独特，仅次于龙虾的。” 马周有些奇怪，这两个家伙连自己在吃什么都不知道吗…… 要是中毒了咋整？ 不过他倒也没多问，毕竟大军出外，总是有什么吃什么的。 不过他这一回答，柴绍和长孙无忌却是再次一怔。 “宾王贤侄……你认识这鱼？” 两人惊愕的对视一眼，“这石斑鱼有何特殊之处，你可知晓？” “石斑鱼……特殊之处？……” 马周闻言怔了怔，不明白柴绍怎么会这么问…… 你们都在吃了，还有啥可问的……再说了，这鱼除了肉质鲜美，也没啥特别之处吧？ 思来想去半天，马周还是没想出来这鱼究竟哪里不对。 于是知得老老实实答话，说一些经验之谈。 “呃……” “快说！” “……好吧，柴将军，长孙大人。这石斑鱼……晚辈的确是不记得，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因为这鱼，昔日晚辈在杭州时，也曾吃过一些。” “此鱼……除了肉质鲜美，并无什么独特之处啊。” “啊？……” 柴绍和长孙无忌一听，顿时就陷入了沉思…… 这鱼除了鲜美，居然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不，等等…… 马周这孩子还自己吃过几次。 那岂不就是意味着，这鱼……其实是无毒的？ 柴绍和长孙无忌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顿时长出一口气。 娘的，刚才真是越说越恐怖，现在一听马周这话，可太叫人有安全感了。 不过…… 一个问题现在也是紧随而来了。 既然这鱼没什么特别的，那为何…… 两人此刻忍不住又闻了闻，这鱼也太香了。 为何这么香？这特娘的简直就是一股奇香……香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那……难道是有人下毒？ 长孙无忌心道不妙，之前那两个水手，自己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完蛋，难道是刺客？ 不过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同时，此刻柴绍却看着马周直接问了起来， 隐藏起惊慌，一声哈哈大笑，“宾王贤侄说的不错，这鱼的确是鲜美。不过宾王贤侄说的也有不对之处，这鱼肉不但鲜美，而且并不比龙虾要差呀，这分明是远远胜之！” “呃……” 马周一听柴绍这么说……按照自己并不低的情商，其实他是知道为尊者在吹什么东西的时候，自己应该应承称是。 不过从小受的君子教育对马周影响很大，思来想去还是老老实实答道， “这个，柴将军……晚辈以为，这鱼并不能与龙虾相比……实际上在杭州的市价，也是龙虾较为昂贵一些……” 柴绍一听对方这么说，心中顿时明白了。 在杭州的市价？有市价那不就意味着这鱼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吃，说明鱼还真就是安全的。 那这股奇香是…… 柴绍接着就露出疑惑之色，“宾王贤侄何不试试？这鱼肉的确是比龙虾要强啊。” 马周这次毫不犹豫，笑了笑便直接答道。 “将军莫开晚辈的玩笑了，这鱼的确不如龙虾，不过辅以白胡椒烹调，风味的确不输龙虾，其实也可以这么说的。” “胡椒？” 这次轮到柴绍呆住了。 胡椒是什么？ 不光柴绍，长孙无忌也猛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听起来……这玩意，好像很关键啊！ …… 马周又是一番口舌…… 接着，总算是给两个饮食上司解释明白了。 这鱼并无多特殊之处，鲜美也就是上乘水平，并非什么绝世珍品。 今日柴绍和长孙无忌这几条鱼之所以这么鲜美，是因为烹煮之中用了“胡椒”！ 这“胡椒”乃是长孙无忌之前管两个水手要走鱼时，接着又到食堂处直接索要的，烹煮之时凭着印象来放，以煮熟为准…… 总之，要不是因为军旅生涯的锻炼，对烹饪几乎一窍不通的长孙无忌和柴绍，这俩人还真没意识到…… 这股奇香的真正来源，并非鱼肉，就是这调料！ 不过意识到这香味是调料…… 两人就非常震惊了。 这玩意……也太香了吧？！ 简直香的不可思议，玛德两人都以为是有人下毒了…… 不过现在看来，无人下毒…… 这调料真就有这么香！ 奇香！ 香破鼻子那种！ 来之前柴绍也好，长孙无忌也好，都以为是瘴疠之地的苦差事……经典刻板印象。 可是现在一看，好家伙这可太刺激了。 这么香的香料，胜过他们这辈子闻过的所有香料啊…… 龙涎香他们也不是没闻过，但比起这玩意…… 不能说完爆，但这东西绝对能跟龙涎香碰一碰啊。 这一瞬间…… 柴绍和长孙无忌对望一眼，霎时间明白了。 好家伙…… 这玩意就是南边海岛上找到的吧？ 中原大地上可从未听说过！ 而李盛却提过，在海外有无数价比万金的神奇物种…… 第643章 这还有黑胡椒？ 难怪李盛要耗费如此多的心血来开拓海外世界。 这特娘的…… 这玩意拿到长安一买，简直就是一本万利啊！ 再闻闻这玩意有多香，到了长安绝对风靡一时，甚至可以想见，很快就能风靡天下。 想到这一点，便是柴绍和长孙无忌，这俩一个国公，一个皇亲都忍不住动心了！ 刺激！ 太刺激了！ 这一样胡椒就能产生巨大的利润在其中， 而在海外，还有多少神州所无的特有物种？ 如果只是一些看起来稀奇的那倒也罢了，奇观祥瑞而已嘛，柴绍也好长孙无忌也好都是长安的大官，这种玩意看了太多了。 但如果是类似土豆，红薯…… 这类东西，那情况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改变国计民生生态的，跟靠着盛世红利才能卖到高价的东西根本不同。 如果能将这些东西带回神州，那么这功业，怕是就不在班超之下了，这岂不刺激？ 简直是非常刺激极其刺激！ 柴绍和长孙无忌送走了马周，但心中依旧平静不下来，这个胡椒也太香了…… 以后要是能自己搞点，以后在府中招待客人，岂不美哉。 不过两人打听了一番…… 却也知道了，这胡椒并无哪里可以搞到，这东西谁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至于带来的…… 这些都是李盛不知什么时候弄来的。 这下柴绍和长孙无忌直接僵住了，没有来源？ 至于军营食堂里的胡椒，两人倒是弄到了几斤……但几斤能顶什么事，估计也就一年左右就得吃完了——这还是在府中只由家人吃，如果是整个府邸用，那个把月就直接送走了。 “没有来源，圣侯直接带来的……” 柴绍思索了一下，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老弟，你怎么看？” “呃……” 长孙无忌沉吟了片刻，接着忽然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史书上有记载，这胡椒……我在什么地方看过。” “应该是汉代的史料……当时记得张骞出使，还真就从大秦带回了胡椒……” 长孙无忌猛地想起来了。 这下柴绍也不由得一怔，“原来这胡椒……并非李盛找到，古已有之这是？” “那倒也不是。”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这东西，虽然当时引进了做成香料成品的胡椒，但却并未引进种植之法，据说十分特殊，而且很容易水土不服。因此风靡了一阵，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当时汉人尝试了种植，但基本都失败了。” “后来似乎在福广一带的偏僻之地还有人种植，但谁也没寻访到，基本等于失传了。” 长孙无忌说完，柴绍才皱着眉点了点头。没想到这胡椒里边还有这许多文章，这胡椒并非是李盛引进中原的。 不过，虽说不是李盛引进的，柴绍却依然不敢小看这事。 李盛这家伙不知在何处学了一肚子奇谋奇术，居然还有心思寻找这胡椒…… 这东西之所以会被认为失传，其中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张骞引进之后，再也没人找到了——实际上，这就是实打实的失传了。 但李盛居然能找到，这家伙…… 柴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盛这个信息搜集能力了，简直变态啊，这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 除了这个，长孙无忌紧接着又道， “不过除了这个，老弟还记得一件事。现在咱们用的这种胡椒，名叫白胡椒，其实还有一种黑胡椒，据说风味独特，更加诱人……” “哦？！” 柴绍一听瞬间来劲了，这还有黑胡椒的？ 不过听长孙无忌这意思…… “咳咳……”长孙无忌轻咳一声，接着却露出唏嘘之色， “白胡椒源自西域，这黑胡椒不知又要到何处去寻找，搞不好还得去美洲……” “这一来一去，恐怕就不是三天两头，仓促之间能弄到到的了。” 长孙无忌这么一说，柴绍不由哑然。 事情还的确如此…… 仔细想想，这些玩意都是外来的……换句话说，这些都是一个帝国上升与开拓的副产品。 柴绍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岛屿岸边繁忙的营寨工地，心中不由忽的一叹。 可笑自己还是国公呢，比起这真正的功业……自己那点功劳，简直就是闹笑话嘛。 美洲…… 长孙无忌提到的这个词，柴绍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不过，在船队里，知道这个地理名词的很少，而宫中关于美洲的信息披露也并不多。 但柴绍依然知道，这是万里重洋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另一片神州，这是关于美洲的基本信息。 一片神州沃土，诞生了多少物产，多少英雄多少故事。 李盛……不，圣侯，将这个新世界，命名为美洲……其中又有着怎样的深意？ 这一切让柴绍不由得心神震颤， 遥远的巨大利益，漫长的天道挑战……那可是万里重洋。 直到此刻，柴绍才明白…… 圣乡侯，他和自己，以及朝野所有衮衮诸公都不同，他一直在为神州遥远的漫长利益而行动。 大家可以说，和他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李盛，高于满朝所有人！ 轻叹一声，柴绍接着也看向一边的长孙无忌。 “长孙老弟……我看，我们还是别玩了，早些找点事做，不要浪费光阴的好啊。” 柴绍这么一说，长孙无忌不由愣了一下。 柴绍这话，听上去就有一种少年鸿鹄之志的味道，但柴绍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 不过很快长孙无忌就明白了柴绍的意思。 此次李盛带船队出来征伐海波，意义极为重大。能参与到这件事当中…… 自己和柴绍，何其之幸？ 这可是历史的大进程了。 两人很快离开了阴凉的船舱，向外间修筑了一半，正在热火朝天赶工的营寨工地走去。 也是因为胡椒这件事，柴绍和长孙无忌才意识到，李盛此次干的可是真大买卖。这种时候不赶紧混点功劳，以后可就跟儿孙辈交代不过去了…… …… 却说柴绍和长孙无忌回了营寨施工现场之后，此时李盛也刚刚从类似“闭关”的状态结束，正出来晃悠…… 第644章 这海上…也有匪人？ 至于李盛晃悠什么，当然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要紧之事特殊情况，而是李盛最近…… 终于搞定了蒸汽机的组装！ 虽说不是全部，不过好歹也是一个阶段。 蒸汽列车用的那种的确是还没完成，不过现在已经完成了飞艇的用的—— 这说来有些怪，按理说飞行单位的技术含量更高，应该更难搞才对。 但这个技术含量更高，对于本身是理工专业出来的李盛，并不算多高，或者说白了，基本等于没有。 反之，列车火车头用的大型蒸汽机，看起来好像比飞艇用的机器要傻大黑粗，但傻大黑粗实际上并不等同于谜之刻板印象中的低技术含量，反而…… 这种大型的工业品，比起通常所说的“小而精”更需要技术含量，因为系统的物质总量就要大的多，其中蕴含的负熵即技术含量，也要受到更多的误差挑战。 比如大型的大坝，看上去好像就比小型堤坝多出了一些土方，实际上根本不是那样，后世的大型大坝，哪一座都少不了大量的传感器随时监控其状态，二十四小时乘七的有人值班盯着。 蒸汽机也是一样，看起来不过是大一些的模型蒸汽机，但放大了之后还要保持足够的能量效率，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在李盛实际操作一通下来，直觉上这玩意的复杂程度就比小型蒸汽机复杂了数倍乃至十倍以上。 船用的蒸汽机还好说，毕竟你可以只将这玩意作为辅助动力，先挂船帆开着，用订单养一批工业加工人才出来，现在的工厂虽说有了流水线的雏形效率很高，但本质还是手工业。 但是列车用的车头这就完全不同，这玩意能量效率不达标，马力不足，难道你还能用牛马先拉着火车不成…… 这肯定不行，所以只能努力坚持整出真正可用的车头来。 不过李盛也慢慢意识到这显然是个相当漫长的历程，于是也便顺手先把飞空艇整出来。 现在发动机已经完成，下一步…… 当然就是油料供给装置了。 石油……说起来，好像是一个十分现代的概念，但实际上在古代的古人们早已知道了这种东西的存在，甚至先贤们还给出过推测这玩意必将“大行于世”的论断。 这个时期，虽然没有什么石油工业，肯定没有现成的商品汽油可用。 不过相应的，正因为没有开发，寻找起来反而不难。 加上李盛并不需要海量的石油满足工业需求，目前所用的并不多。 因此找一块天然油田，进行简单的人力挖掘开采……并非多大难事。 李盛现在都成了大军统帅了，搞几桶原油简单蒸馏一下得到低质量的不知道是几号的柴油，当然也不难。 诚然……这柴油，自然也并非是引擎上用的，蒸汽机当然不会烧油，但飞空艇少不了热空气，现在李盛还没有条件制备氢气和氦气，因此飞空艇当然是以热空气为浮力来源。 除了要油之外，供油也需要阀门、开关等等机械造物，这对李盛可谓又是一项大挑战。 不过这一关要是过去…… 那么下一步的内燃机，就算是又积累了一些技术底蕴了…… 不过说来说去，这些还是太艰难复杂了，李盛现在搞不了这么多，正所谓来日方长，现在好不容易拼装完了飞空艇的蒸汽机，当然是要休息一波。 这一出来正好就碰到柴绍和长孙无忌在四处溜达巡视，李盛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家伙这两个混子过来还以为是摆设呢，没想到还会帮自己看工地，讲究啊…… 这般想着，李盛自然也上前走了过去。 柴绍和长孙无忌一看李盛过来，顿时都露出笑容。 “圣侯闭关良久，应该是又有大作要出世了！” “公子啊，你不在这几天，我们老哥俩在这可是无聊坏了，哈哈哈哈哈！” 柴绍和长孙无忌无比热情，李盛却是露出一个十分认真的笑容， “两位这几天辛辛苦苦帮在下看工地，怎么会无聊？我这感激还来不及呢……” 李盛笑着说完，柴绍和长孙无忌都忍不住露出尴尬之色…… “呃……” 见两人神色古怪，李盛有些纳罕，不过想想这两个家伙都是长安派过来的，而且想想史书上的记载，这俩人应该成分都挺正常的…… 于是也就不再多想，既然俩人说无聊，李盛刚好也想起个事， “既然如此，两位前辈要不跟我去海边转转？” 长孙无忌、柴绍闻言自是齐齐点头，现在就是给李盛当狗，当狗就完事了。 躺着彪炳史册的机会，这都不把握住那这么大岁数真是白活了。 三人到了海边，凝神望着海面，柴绍和长孙无忌都是一阵感慨。 真是没想到，万古至今的神州…… 开疆拓土不是头一回，但去海波之外开拓还真是头一回。 不过二人正在感叹，李盛凝神看着海面一会，接着却忽然出了口气，好似紧张的情绪一下放松了。 柴绍和长孙无忌还未反应过来这个表情是啥情况，接着就见李盛微笑道， “看来运气不错，这几天都没出什么状况，海上目前没有什么海匪啊。” “海匪？” 李盛提到了这个词，柴绍和长孙两人顿时吃了一惊。 这海上……也有匪人？ …… 两人惊愕的表情持续了好一阵，因为…… 无论是柴绍还是长孙无忌，都没有听说过海上还有匪人的。 不过李盛的神情十分认真，显然不是开玩笑。 “海上怎会有匪人？” 柴绍觉得不可思议，而一边的长孙无忌直接眉头紧皱，想了想说道， “海上奔波，需要大船。大船建造不易，若是能造大船的，往往都会有些家底……怎会沦为匪人呢？” 两人感觉这完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李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谁说不可能？实际上……恰恰是海上，最容易滋生匪徒！” 第645章 这特娘的还得了？ 李盛这话一说，柴绍和长孙无忌也不再感慨什么了，都认真起来。 李盛说的要是真的，那这海贸之事可就真得重新掂量掂量了，怕是潜在的危机还不少，根本不会如预想中的那么顺利啊。 柴绍更是瞬间明白了…… 为何，李盛会专门上书问李二摇人来帮他代管大军，即便自己没空……这海上又没有突厥人，何必多此一举白白多找个人来多头领导，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乱么。 现在想想…… 柴绍只能暗自吸了口凉气，这海上不但多半有猫腻，而且李盛只怕老早就知道这海上有猫腻了！ 这人看似少年，却是个妥妥的少年老成之人啊。 不过这海上真有匪徒？海上的匪徒又是怎么玩的？ 两人都是满脸不解，李盛反正是出来遛弯，笑了笑也就解释起来。 “这事说起来玄乎，其实简单的很。你们想想……” “自古匪徒劫掠，最喜欢劫掠的是什么？不是村落，而是往来客商。” “为何呢，以为你村子里你去劫掠，那里边都是庄户人家，或许还有不少农忙之余兼职当猎户的。” “这等地方，往往武德丰沛，你去劫掠往往吃力不讨好，甚至反被一些民风凶残的村子黑吃黑都说不定。” “可过往的商旅就不一样了，劫掠这些家伙，基本不用担心翻车。商旅或许会找武艺高强之人押镖，但匪人出来劫掠可不会管你什么江湖规矩，直接放暗箭下毒，怎么都能得手……” “而且村寨中的财物资源往往藏的紧，可商旅不一样，东西都是随身带着，搜就对了。” “这玩意，完全就是现成的肥羊！” 李盛这么一说， 柴绍和长孙无忌都点了点头，的确是有道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好像和海匪没啥关系啊。 两人听着先是点头，接着就渐渐陷入了沉思。 不过随着李盛说完，两人却是猛地一愣。 等等…… 陆地上最好的劫掠对象是商旅。 那在海上，海船不就是大肥羊了？ 想想那满船满船的货物，这要能抢一条下来，岂不是原地暴富啊。 而且海洋这种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真正的没人管的地方。 只要你能抢得到，那就真是全归你…… 这么一想，这么一想…… 那这海洋，不但不会屏蔽海匪，反而…… 反而会大量滋生匪人，甚至鼓励原本的普通海商当海匪？？ 一想到这，柴绍也好长孙无忌也好，两人一瞬间简直是头皮为之一麻。 海上这么危险……果然，开拓之功不是那么好混的！ 当然，那是大的方面。现在的问题是…… 既然这样，那眼下这十二条大船…… 看似威风凛凛，但是…… 柴绍也好，长孙无忌也好，两人都是没少读兵书的。 也都知道大船虽然好，但在海上争斗，却未必比的过小船！ 当年东吴抗击曹魏的斗舟走轲，可都是小船，但战斗力却异常厉害。 那么按照这个规则来看海上…… 以小博大，一夜暴富的念头， 一旦海贸繁荣起来——只要李盛成功登陆东南岈，将稳定的航路开辟出来公布于世，这不算多遥远的事情——那么到时候，这样的念头四处蔓延就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了。 这特娘的还得了？ 柴绍和长孙无忌直接慌了，而且不是有点慌，是特娘的很慌！ 不过…… 紧接着，李盛目光深沉，却是继续说道， “也是因此，海贸要平安，朝廷的正统海上力量便不能弱。否则时日一长，不但会滋生大量海匪，破坏海贸，甚至还会诞生出以劫掠立国的海上突厥。” 李盛双目眯起，神光湛然，“到那时候，事情可就麻烦的多了。” 其实不必李盛说，柴绍和长孙无忌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大量滋生匪徒的地方，最后匪徒们干脆一起抱团建立一个突厥出来，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想想这海上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冒出一个突厥来，而且是一个截然不同，但同样凶残的突厥，柴绍和长孙无忌就忍不住的冷汗直冒。 但李盛既然这么说，自然……也不是为了吓唬人，心中自然有计划。 柴绍和长孙无忌满脸苍白，此时李盛却是哈哈一笑。 “不过你们也大可放心。在未来，虽说会有海匪大量滋生，但是相应的……” “同样是在未来，战争的方式和形态也会逐渐变化，海船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复杂，到了那种时候……” 李盛这么一说，柴绍和长孙无忌感觉，就特娘的离谱…… 你都说海船会越来越复杂强大，那海匪不是越来越无敌了，这还得了？ 你在笑个锤子啊…… 不过接着，李盛就说了。 “而到了那种时候，海匪们的船会越来越强大，但是相应的……” “朝廷海军的船，同样会逐渐变得更加强大。而两者的强化进度是绝对不同的。” 李盛十分认真道，“海船和陆地上的武备不同，几百人就能开一条巨船。这玩意靠的，全是卓越工业能力。” “无论是尺寸规模，还是船上武备先进程度，都绝非海匪可比，届时朝廷打海匪只会越来越容易，届时只要朝廷自己不要忘了正事，海上自然无事。” 李盛这话不是随口说的，在大航海时期，海匪盛行的确是真的， 但到了更后来的时期，海匪们反而越来越少，基本整不出活了。 即便是在海上活动，也仅仅限于偷渡业务，要么就带点各种违禁货啥的，走私之类。 说是劫掠商船这么大的事，那还真就没有。 各国海军都太强了，哪怕比起超级大国那种顶级海上力量可能差点意思，但随便来一艘正规的驱逐舰带点导弹艇，吊打海盗都是妥妥的。 柴绍、长孙无忌一听，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心中不由暗叹，这可真是…… 啥都让李盛给算准了，天下事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646章 这东西是望远镜，望远镜啊！ 不过，既然知道了海匪的存在，知道了海匪活动的经济逻辑， 那么眼下…… 柴绍和长孙无忌，自然也立刻打起了精神来。 两人和李盛又闲聊一阵，接着李盛继续回去，而柴绍和长孙无忌，则纷纷露出肃然之色。 “看来这海面上……” 柴绍缓缓吸了口气，“并不如我等想象的那么平静啊。” “海贸之事，只怕也是暗流汹涌。唉……” 长孙无忌遥遥望着海波，轻轻叹出一口气来，“这突厥灭了，可如今的大唐却依旧并不安宁……和之前竟似乎没多大区别似的。” “嗯……” 柴绍闻言沉吟了一会，接着忽然苦笑一声。 “怎能称没有区别？别说这海上的突厥，要不是圣侯出手，咱们还在头疼地上的突厥呢。” 柴绍一番感慨之余，长孙无忌却是忽然道， “对了，圣侯给了你什么东西？于军务有大用？” 长孙无忌一问，柴绍也不由一怔，拿起了手中的木匣。 这玩意是李盛走的时候给他的，说是军中有用。 柴绍既然是来帮李盛带兵看队伍的，自然话不多说直接收下。 不过长孙无忌这么一问，柴绍倒也好奇起来这是个啥。 看这么点大个体积，能有多大用？ 军中的物资，要么是粮草，要么是车驾，要么大宗要么辎重，都是些粗笨之物。 看李盛送的这条形木盒…… 难道里边是宝刀宝剑一类？ 但…… 这种东西吧，说来在武人圈子当中，送国公武将也算是一直以来的传统礼物，毕竟作为武人肯定是懂刀剑，喜好收藏更是正常。 尤其是在大唐。 不过……也是因为作为真正的将领，柴绍也知道这些宝刀宝剑虽好，但价值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收藏。 真正的战场，暗箭，伏兵，滚木礌石，这些玩意都不是宝刀宝剑能应付的了的，换句话说就是实战价值其实非常一般。 不过李盛所赠，柴绍自然也不会等闲视之。 接着打开了木匣一看…… 这一看，柴绍却不由得愣住了。 里边并非什么刀剑，而是一根木筒！ 大约有二尺来长，和一般的大号酒杯差不多粗细。 这玩意……是用来干嘛的？ 柴绍不由得抬头看向长孙无忌，不过对方的表情来看，显然，长孙无忌也不知道这是何物。 这下柴绍不禁愣住了…… 这东西到底是个啥啊。 不过…… 拿起来一观摩，柴绍还是发现了。 木筒的两头，似乎有光芒闪烁，再竖着拿，仔细一看里边…… 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 柴绍发现，里边似乎光芒闪闪，竟然好像是有宝石镶嵌。 很快长孙无忌也发现了。 这下神了，这一根奇怪的木头棍子，镶嵌着宝石…… 关键这宝石还不是镶嵌在外边，而是内部。 这就非常奇怪了，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现在看来，应该是某种饰物——既然要镶嵌宝石，怎么会镶嵌在里边。 这是什么神奇审美来着？ 而且既然是饰品，这对军中能有什么价值，大军除外谁管你佩戴什么饰品啊。 或许将领有时候为了让站的远的兵卒看见主将在哪，披挂会显眼一些，但是…… 这么点大个饰品，你说能有啥用。 柴绍和长孙无忌都是一头雾水，这玩意来的太莫名了…… 不过…… 一阵把玩之后，柴绍东看西看，接着干脆将这“饰品”拿起来，对着眼睛一看。 本来是想看看其中有什么玄机，这宝石究竟是何种宝石…… 这玩意要说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特殊之处，也就是里边这点宝石了，看上去似乎是透明的，这应该比较珍贵。 不过这么猜想着，柴绍对着眼睛一看，顿时就发现了真正不对的地方，脸色顿时变了。 而就在此时，长孙无忌也猛地脸色一变，脑海里似乎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 “这……这筒子，怎么……” 柴绍一下子说话都磕巴了， 好半天过去才想起长孙无忌还在这呢，停止了发呆惊愕的看着后者。 “这……这木筒子……” “我能透过这木筒子，看到远处的东西！” 柴绍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 能透过木筒子看到远处的东西—— 那不就说明这玩意是中空的吗？ 这只能说明这东西确实是一跟木筒子，不是一根木棍。 除此以外，那也没啥了啊。 但…… 长孙无忌却没有对柴绍说的话露出任何不解之色，反而脸上的神情比柴绍还激动。 而且让柴绍不解的是，长孙无忌不但激动，而且脸上还有一抹喜色。 惊喜之色！ 这让柴绍一下子有些蒙圈， “长孙老弟，怎么了这是……” “柴兄，恭喜柴兄啊！哈哈哈哈！” 长孙无忌突然大笑起来， 柴绍一下更懵逼了，什么玩意怎么突然就恭喜了。 不过接着他就知道了， 长孙无忌满脸兴奋道，“这东西是望远镜，望远镜啊！” “望远镜？望远镜是何物？” 柴绍一看长孙无忌似乎知道些什么，顿时皱起眉头沉思。 望远镜这个名词……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而且这个名称，和手里这东西……的确还挺相配的。 “柴兄，这东西也是圣侯所造。因为柴兄近年来不怎么带兵了，或许不知道，但这玩意圣侯当初赠送给了好几位国公，卫国公他们如获至宝呢！” “有这事？！” 柴绍一下有些吃惊，卫国公，简称卫公。 后世有著作《卫公兵法》流传。 而这个卫公不是别人，正是当代第一名将，李靖！ 虽说在突厥翻车一波，不过这个事过去这么久，现在基本上，起码武人圈子里都已经知道了是朝中有内鬼在作祟，并非是李靖不行。 反而，李靖不但没有不行，而且在有内鬼泄露手雷图纸，甚至给突厥人输送手雷实物，中伏的前提下保住了大军，这个是谁都不得不服气。 总而言之，李靖基本就是大唐军中威信最高之人。 连李靖都赞不绝口…… 长孙无忌这么一说，柴绍顿时就想起这是什么了。 这是用来侦查战场的！ 第647章 价比万金都不止！ 自古若论战争兵事， 头等大事，当然来自国中政经环境清明平等，政通人和的国家才能有像样的兵源和后勤。 没有好兵源和后勤，给你什么神兵利器良臣勇将都是扯淡，直接拉闸的节奏。 而除了这一条之外的头等大事，那就是情报了。 有情报和没情报，打起来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有情报，三岁小孩来带兵都能化身诸葛亮重拳出击。 没情报，那就没辙了。 便是诸葛亮本人复生，没有情报，又能玩出什么妙计来？ 任何计策根本就无从谈起。 而望远镜…… 正是一种用来侦查敌情，获取情报的东西。 长孙无忌这一提醒，柴绍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特么的这东西…… 自己这几年淡出军中朝堂，因此对一些很前沿的变化都不敏感了，比如军制改革，全军改骑兵这事，柴绍就比较的蒙圈，很多事情对他来说，就只是传闻而已。 包括望远镜这东西，实际上也只是传闻。 柴绍听说确实存在这么个玩意，和秦琼尉迟恭等人喝酒吹牛，也曾听他们提过。 但长安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多，就是谣言多，酒后酒话，柴绍怎么可能照单全收，基本都是听过就忘了。 当时的传闻之中，这望远镜号称神眼，寻常人能看到百步之外的景物细节——还不能是小细节，只能说类似树叶之类细节，那就算是视力过人了。 但有了这望远镜，你能看到几里外的景物，甚至如果说从侦查军情的角度来讲， 有价值的军情，一般就是有没有伏兵这类。 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甚至可以看到十几里外的山林里有没有伏兵。 有这种效果，那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柴绍当时一听，就直接不屑一顾。 玛德天下要真有这等神物，那岂不什么兵书都没用了？ 毕竟你不管玩什么计谋人家都能看见，那打仗不成了一边倒的赢了。 因此对于这个传闻，柴绍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了。 可现在…… 柴绍却忍不住满脸骇然。 我靠…… 传闻，是真的？？？ …… 想起传闻之中这望远镜如何厉害，在战场上有多少神效…… 柴绍就忍不住心肝直发颤，照这么看来…… 那岂不是说，之前长安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 那这东西在战场上…… 岂不是真能提供巨大的便利？ 这么一想，瞬间……柴绍就意识到了。 能不能，这自己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 这玩意还真就能看到近十里外的光景！ 这下，柴绍明白李盛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玩意，于军中或有大用…… 这特么的哪是或有大用，这是必有大用啊。 柴绍愣神，许久许久……都未能回过神来。 李盛这一手望远镜是真的，那么也就意味着…… 从此以后，天下名将的标准，都要发生彻底的改变。 过去许多兵者诡道中的计谋，从此将不再有用。 未来的战争会如何发生和进行，无人知晓。 但能确定的一点是…… 有这个东西辅助，大唐的禁军，将再也难逢敌手。 无敌…… 这波就是无敌！ 太特么的恐怖了……柴绍深吸一口气，当场珍而重之的将望远镜收进了里衣藏好。 这玩意……价比万金都不止！ 长孙无忌也是满脸慨然。 李盛造的别的东西，或许还有的说，提升了大唐国力的各个方面，也就是各个方面而已。 但是这次真不同，这玩意等于是直接改变未来整个世界的军事机制，而这场无声的变革之中，大唐成为了首发一号的最大受益者。 这变化就极为巨大了，其功勋甚至不是卫霍可以比拟，这是真正的逆天改命了。 长孙无忌没有什么带兵经验，本来是个文士，兵书读得多一些，之前听说此物，和柴绍其实一样……还真没当回事。 但是现在，长孙无忌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真正的神迹出现在眼前，这换了谁也无法淡定处之。 不过…… 正在此时，忽然间柴绍和长孙无忌，两人同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惊呼。 这一声惊呼来的陡峭突然，两人顿时转头望去，却见是几个正在打鱼的水手——这次是船队设立的正规打鱼队——望着海面眉头紧皱。 “老三，你是不是瞎，这海面平静的很，哪有什么黑影？” “头，真不是老三我瞎说，我刚才真的看到一个小黑点，就……就在那，你们快看！” 打鱼队的其中一名汉子一声惊呼，一时间身边其他众人也顿时转头望去。 不过望了一阵，这汉子并未得到好言相待，因为…… “风平浪静的，黑点在哪呢？” “这海上哪有什么黑点，不是一片汪洋？……” “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我也看不见……这分明就是啥也没有。” “老三，你搁这浑说什么呢？” “再搁这扰乱军心，当心回头——” 几名军汉对着“老三”一顿打骂，不过说到这，却有个军汉将带头的拉住，悄然指了指另一边。 正是柴绍和长孙无忌所在的方向。 众人一阵小声嘀咕，很快安静下去，接着继续忙打鱼大业。 不过…… 此时，长孙无忌却好奇的睁大了眼，“这海上的确没有什么异状吧……难道附近有岛屿？” 柴绍耸耸肩，“我也不知，不过……” 说到这里，柴绍不禁皱起了眉头，接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几名军汉，随后又看向远方的海面。 “刚才那人我有点印象，射术不错，眼力好，只是脑子蠢笨了些……” 柴绍这么一说，长孙无忌张了张口， 听柴绍这意思，这人并非是看花了眼，而是…… 一时间，长孙无忌也愣愣的看着柴绍这里。 柴绍吸了口气，接着猛地一拍脑门。 “对啊，咱们手里有这好东西，干嘛不用？” 柴绍冷不丁一句话，顿时也惊醒了长孙无忌。 既然手里有这“望远镜”，那用它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柴绍立刻举起望远镜一瞧。 这一瞧，柴绍顿时变了脸色。 第648章 有敌来犯！ 茫茫大海之上…… 按理说，目前大唐的船队属于禁军中的海军序列，这也是李盛提议改军制的一部分。 而禁军中的海军，按理说也应该是目前天下最强的海上力量。 而李盛刚才和自己聊天也明确的说了这一点。 可是现在…… 柴绍分明看到，有一连起码几十个黑点，正在海波之上。 海浪起伏不定，但这几十个黑点却十分稳定。 视觉上好像是若隐若现，但对于常在海上走的人来说，就能看得出那不过是海浪引起的错觉，这十几个黑点十分稳定，好似一片小岛一般稳如泰山，同时…… 柴绍还分明看到，众多黑点之中，有一个相对看的清晰的，分明呈现出竖直的，类似树木的尖锐三角形。 这无疑是帆，是船，而且必是大船！ 柴绍顿时大惊。 长孙无忌看柴绍脸色变化，顿时也仅仅皱起了眉头。 这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之间这货这幅脸色，难道海里有龙王翻身了？ “柴兄，怎么了？” “海上有……有船！” 柴绍一声底喝。 …… 有人看到海里有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海底的鱼，人眼也看不见。 海面的景物，除了浪涛和船，还能有啥。 船总不会在陆地上行驶。 但这话出现在此刻这个场合，长孙无忌却是一瞬间冷汗直冒，后背猛地一阵发凉。 海里有船？ 这中左所岛最近说来离神州大地很近，但…… 岛屿本身，却并不小。 换句话说，以柴绍和长孙无忌眼下站的这个位置，距离神州的海岸还是蛮远的。这不是大船是什么？ 而这一路上他们作为朝廷命官，也没听说沿岸有大型的船队出航。 换句话说，眼前这些黑点……也就是船，应该是来自比较远的地方。 能远航，那也只能是大船。 如此看来，事情就很微妙了。 海面上凭空出现这么多大船，而自家的船队…… 转头一看，十几条船都是停泊下锚状态—— 那这些船是哪来的？ 长孙无忌猛地想起刚才李盛聊天时说起的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柴绍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脸色无比凝重。 “怎么说，柴兄，可看出这些船来历了？” “……是不是船不能确定，还是太远了，有这望远镜也看不真切，不过应该是大差不差……” 柴绍大脑全速运转，但是…… 依然无法回答长孙无忌这个问题，望远镜的确能看到好几里外的景物，但这是万里海波，还是看不清。 不过……还是看到了一点，至关重要的一点。 柴绍深吸一口气，“应该是船队没错。来历不明，无故靠近军镇，呵呵……” 一声冷笑出声，长孙无忌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有敌来犯！ 而这种情况怎么办…… 长孙无忌紧张的看着柴绍，现在也就他是专业人士了。 “我等要不要立刻去禀报圣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无形之中……长孙无忌，以及和他类似的众多朝堂大臣，悄然之间已经将李盛视为了决策之人。 不是因为谁有二心，而是这一年多以来面临的危机之中，还真就只有李盛拿出了解决方案。 而且还全是完美解决方案！ 以最小的成本解决了危机，甚至还化危为机，弹压了内外之敌的同时，反过来增进了天下百姓的福祉…… 不过长孙无忌提议，柴绍却没有立刻附议，而是皱眉摇了摇头。 “如今我既然代管大军，就得肩负起职责来。圣侯……闭关这许多时日，这才出来一会又接着忙碌，定然是有极为要紧之事。” “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老夫可以想见，应该是大事。既然贼军没上门，那便不可轻易打扰圣侯。” 柴绍此时说的十分认真，甚至下意识的用回了军中带兵时的武夫口吻。 长孙无忌脸色苍白，“那我等可该怎么办？这路贼军来路不明，吉凶未知……” “也没有那么玄乎。” 柴绍深呼吸一下，吐出一口浊气。 “不明来路的贼军，老夫也算见得多了。既然对方悄悄退去，我等也不必自乱阵脚。” “营寨之中且加强戒备，我等多加小心就是了。” 柴绍这么说，长孙无忌却没有丝毫安心放心的感觉。 不过终究柴绍说的也对，当年隋末起兵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附近的营寨里是敌是友，这么多年不也这么过来了。 而且……就这么去找李盛，岂不是显得自己十分无能，那显然也不好。 横竖对方也没接近过来，那方案还真就那个呼之欲出——保持警惕，严加戒备就完事了！ 不过。 这次事情发生，柴绍却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陆地的大军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自己熟的不能再熟。 但这是海上，会不会有别的套路什么的…… 不过这事已经发生了，来到了眼前，也由不得自己想些有的没的，当即下令传令，调出一股军来随时在岛屿四周警戒，同时也下令严守秘密，观察到任何异动不许走漏消息，只能先禀报。 这么做当然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柴绍知道恐慌破坏军心之后，引起的变数更多。 调动难度上升，那说不定反而给对方机会，并且还要小心狼来了的故事。 柴绍毕竟也是宿将，虽说并未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本体，但也知道反复出疑兵也是个办法计谋，几次三番出去晃悠让对方过度紧张，接着对方就不可避免的会松懈。 这个时候再突然袭击，效果就很棒。 要避免这种情况，当然要封闭消息。 不过…… 海洋还是太大了，柴绍很快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望远镜…… 说是好东西，也的确是好东西。 光是在陆地上—— 李靖翻车那次是因为有内鬼，而且内鬼泄露了太过重要的东西出去。 而单说这个望远镜本身的话，这玩意出现在战场上…… 就不知要造就多少名将出来。 毕竟将近十里的距离开外，你能设伏兵玩计谋，对方却干什么都会轻易被你发现， 那换谁上都是诸葛亮了。 可在海上…… 第649章 这营寨…你们如何评价？ 环境变成了海洋，望远镜这东西就显现出了一定的局限性。 能看到几里外，这不假。 但海波茫茫，能看个几里也是杯水车薪。 柴绍不禁皱眉，要是能看个几十里就好了…… 能看几十里外，那真是一切尽在掌握了。 不过这个念头过于荒谬，那就真成了千里眼了，这怎么可能？ 柴绍很快抛开了这个念头，开始不动声色的戒备。 …… 就在中左所外松内紧开始警惕的时候…… 另一边，离这不远的一处海岸上。 一片营寨正在扎建之中。 这地方虽是海边，但地理位置却十分不讨喜，除了面向海滩的一边，三面环山，视觉上很开放，实际上非常闭塞。 这一代属于闽越，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福建一代，因为种种原因，开发向来不太到位，这种地方自然就更是鸟都不拉屎了。 不过…… 这样的地方，反而很适合安营扎寨。 渊盖苏文站在船头，看着下方正在建造中的营地，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旁的颉利可汗、郑玄年、伊力珍、夷男等人都有些紧张。 颉利可汗还好，比较淡定，但其他几人就真有些坐立不安了。这个渊盖苏文，给他们的压力是真的有些大。 见渊盖苏文好似在盘算什么，颉利可汗见气氛沉默，于是开口了。 “大将军为何让士兵下船扎寨？这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诚然，正如颉利可汗所说。 行军途中要扎寨，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必须这么做，做不到也要尽可能去做。 因为行军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艰苦的事情，如果晚上再睡不好，着个凉什么的。 到时候有人掉队，影响一些行军速度事小，破坏士气是大，尤其是在战局前景不明朗的时候。 这种时候，晚上让士卒们睡个好觉，其实是十分必要的。 后方的人，永远想不到“前线”两个字意味着怎样的艰苦。 不过…… 现在大船就在面前，直接在舱室里睡不就完事了，何必多此一举。 颉利可汗感觉这就是多此一举。 话题这么一说起来，一旁的郑玄年等人也纷纷点头，感觉确实没啥必要。 睡觉的地方本来就有，船舱。这一天航行下来，平白多花许多力气不说，现在又要忙着扎营。 关键是还在岸上留下了行迹，这岂不是不妙。 不过…… 众人是这么想的，渊盖苏文可不是。 颉利可汗的话，渊盖苏文听完，只是微微一笑。 “的确是有些多此一举。不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本来是讨论行军的问题。 结果渊盖苏文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突然抛出了一个十分浪漫的典故。 他这么一说…… 颉利可汗不由一愣，这个典故应该是汉人的典故，但自己虽然汉人的书没少看，却真没印象…… 听这字面意思，是说下面正在忙着扎营的士卒们，很喜欢这样？ 但这不存在吧……能在船上睡就得了呗，谁还愿意多此一举下去伐木扎帐篷。 虽然不知道典故，但这话颉利可汗还是听懂了。 一旁的伊力珍和夷男虽然不懂，不过有郑玄年在，解释了一下两人也明白了。 不明白的是……这能有什么用？ 渊盖苏文接着也没卖关子，或者说卖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节点，接着便解释起来， “我等如今出海，这些大船都是新造。船上虽有不少女直人善水，但还有不少士卒，并不熟悉海上生活。让他们到陆地上睡一觉，这比真金白银的赏赐都有用。” 渊盖苏文这么一说，颉利可汗等人顿时恍然，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而接着，渊盖苏文话音不落，又继续补充。 “并且这大船之上，因为要携带许多淡水粮食，还有新制的天雷神器。” “儿郎们睡觉的地方虽不至寒冻，但却十分拥挤闷热。到岸上散散心，也是好事。至于可能在岸上留下形迹……” “形迹这种东西，其价值在于百姓配合，多方寻找形迹。只有一鳞半爪，孤证不立，这并不能形成情报，将军，几位朋友，也无需担忧。不过考虑这个问题，我等既为统帅，自然还是呆在船上的好。” 渊盖苏文一番话说的轻轻松松，甚至充满感情色彩。 不过听完，颉利可汗却是忍不住的严肃了起来。 而一边的郑玄年更是满脸肃容。 伊力珍和夷男，则干脆是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有寒毛直竖的感觉了。 这家伙…… 看事也太细节了吧…… 简简单单一场宿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许多门道。 而且关键的是，这些门道仔细想想，还真挺有用——如果不是注意到士卒睡眠环境问题，谁能考虑到这么周全。 这么一看，这渊盖苏文果然是一代英主之姿…… 此人目前只是高句丽国中众多鲜卑王爷之一。 但就凭这一番话，曾经也是部落头人的夷男和伊力珍，还有熟读史书的郑玄年，以及一边的颉利可汗就知道…… 这货，明显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多半是要带高句丽中兴的节奏啊。 渊盖苏文说完，却丝毫没有以自己才智为傲的神色，紧接着就说起了正事。 “对了，颉利将军，还有几位朋友。今日我等终于看到了这中左所岛上的营寨。这营寨……你们如何评价？” 渊盖苏文正经起来，颉利可汗等人一怔，接着脑海里却也回想起了白天看到的一幕。 岸边上的情景看不真切，挑选了眼力最好的射手，趁着对方不注意接近了一次，也就看个朦朦胧胧。 但那岸边，有许多人数，而且足够密集，足够忙碌，这一切都说明…… 唐国的营寨要塞，正在建造之中。 恐怕不日之间，便要建成。 这一点…… 渊盖苏文倒是没有直观的了解，可颉利可汗这群人却是太清楚了。 郑玄年略一思索，接着便面露苦色，“城墙要塞很快就会建成，这一切恐怕也就十来天的功夫。” 郑玄年这么说，还只是保守估计。 而实际上…… 第650章 推测惊人！ 郑玄年早已知道大唐现在掌握了一种叫“水泥”的东西。 这种东西类似调料，与泥沙调和成糊糊状，松软的烂泥不出一天就会变成坚硬的石块。 烂泥容易塑形，却没有防护能力。 石块有防护能力，建造城墙却十分不易。 但拥有水泥的禁军，如今已经可以二者兼得。 快速的用烂泥垒出城墙的形状，然后一夜过去，这些烂泥就会变得坚如磐石。 没错，就是一夜这么夸张。 或许仅仅一夜的风干并不足够水泥墙体完全干燥，但是那防护能力已经完全能够让任何骑兵与步兵望而生叹了。 那就足够了，要塞已经建成。 在此时此刻，真是个无比沉重的话题。 不过…… 郑玄年说完，渊盖苏文却好似根本没有压力，依旧是笑容可掬道，“这动作还挺快，真是天下奇观啊。” 渊盖苏文这个描述是没有什么问题。 十几天——这是夸张的说法，实际上可能就几天的功夫——完成城墙建造，以及简单的营寨搭建。 这么高的效率，在这个时代的确是奇观。 不过…… 现在高句丽不是来讨伐人家？怎么这渊盖苏文，还这么淡定，这也太心大了吧。 “呵呵。” 见众人都面露诧异不解之色，渊盖苏文微微一笑。 “诸公可是担忧那营寨坚固，易守难攻？” “但诸位岂不闻固国不以山溪之险乎？营寨再怎么坚固，又怎能带来真正的安宁。” 渊盖苏文这么一说。 颉利可汗，郑玄年等人都是一怔。 我靠，这话说的也太想当然了吧。 刚才的典故有听过的，有没听过的，但是这句可真是治国理政的名篇了，别说郑玄年、颉利可汗，便是身后的伊力珍都耳闻过。 这话有没有道理，当然也有。 但问题是…… 这高句丽大老远的派出大军，而且不是普通的大军，是开着几十条大船出来的。 粮草耗费，人员出战——常备军不事生产，这其实是有潜在的误工费的，简单的说就是这帮人实际上是占用了生产人口，而且全是青壮年，国中的总物资生产是下降的…… 这劳师远征的出来打仗，难道就凭这么一句话？ 可现在人家要塞已经在那里了，你攻打不下来那就是攻打不下来。 这种时候你来念这经书，这不是扯淡吗。 这一刻颉利可汗等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惊愕之色，满满都是三个字。 这人…… 认真的？ 不过，渊盖苏文虽然面带微笑，但却分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见众人都面露疑惑不解，紧接着就说道。 “山溪之险，固然不足为恃。但既然存在，咱们还是不能不重视的。” “眼下唐军这要塞，强攻肯定破不了。” 渊盖苏文这一说，颉利可汗，郑玄年等人脸上的惊愕才松缓下来。 毕竟你想想也是，这唐军都开到脸上来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过原来渊盖苏文知道这个问题，那倒也还好。 就是下一步……怎么办呢？ 关键还是怎么办啊。 这时渊盖苏文眼中，忽的神光湛然起来，接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要塞虽然险要，但诸位也不可忘了，要塞虽然坚固，但终究是营寨。唐军的海船开出来，终究不可能一直呆在要塞当中。” “哦？” 渊盖苏文这话出来，颉利可汗、郑玄年等人都眉头紧皱起来，陷入沉思。 不可能一直呆在要塞里…… 那他们是打算干嘛？ 出兵屯田……这都是汉代祖制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开疆不就得屯田吗。 不过渊盖苏文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 “诸位可不要忘了，事情是怎么开始的，经过又是如何。” “唐国此次出海，乃是李盛领李二旨意，带着国库的资财到了杭州，兴办船厂十余座，而后方才完成这只庞大的船队。” “途中训练水手……那杭州本是江东一带的腹心之地，向来不缺通习水性之人，而李盛又花费了额外的时间精力去训练。” “如此一番大费周章下来……难道，唐国的意图，就只是来南海占领一块巴掌大的岛屿充作军镇？” 渊盖苏文这话说着说着，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越发清晰，笑的越发明显。 而他这一笑，颉利可汗等人则是顿时愣住了。 这个思路…… “人，或许会造城建塞，但船……却不会一直停住。唐军这么多大船，不用来运载货物，难道摆着好看的？” 渊盖苏文微微一笑，“而这些船只早晚还是要派上用场，无论是民间的商贾也好，或者是唐国朝廷也罢，　花费这么多国库岁入来造就必须产生收益。这种时候怎么办？这船必然用来运载货物产生收益。” “所以在下虽然不才，但猜测一下……这次唐国劳师远征跑到这极南之地来，必然是为了某种利益。驻扎之营附近，定然还有别的地方……” 渊盖苏文说话声音虽轻，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如果不是岛屿藏着金矿银矿，必定便有其他的好处……” 被他这么一说，这次一边的颉利可汗，郑玄年等人顿时露出悚然之色。 这个推测可太惊人了…… 正如渊盖苏文所说，如果是假的，那大唐朝廷何必花这么多钱，李盛多智近妖，博学冠绝天下古今，又何必花这么多精力。 而如果是真的…… 那鬼知道这里边有多大利益。 万一真有什么金矿银矿发现…… 那别的不说，对于高句丽而言，最起码接下来的数年之中，经济都会非常扎实。 别的不用说，光是砸钱在边关回易走私买粮食，估计十几二十几年都会极为富足。 而富足甚至还是次要的。 因为有了这笔额外的岁入之后，有了额外的粮食供应，那高句丽…… 也就有余力，来建造属于自己的手雷工厂了。 这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难怪…… 这下，颉利可汗明白了，为何渊盖苏文会不惜动用府库中的巨额财富，造出这许多大船，千里迢迢来和唐国周旋…… 第651章 这还真特娘的是个万全之策！ 如果是一般情况，那渊盖苏文不啻于是发了失心疯。 高句丽在北方，非常北方的位置。 这么个地方不好好经营自己家，花那么多人力物力大老远来和唐国新建的强力海军争斗，这怕不是嫌亡国太慢。 但如果渊盖苏文猜测不假，那么这一蹚过来的收益恐怕就非常惊人了。 至于是不是假的，李盛这大费周章的跑一趟，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渊盖苏文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只是淡淡一笑。 郑玄年不由暗暗窥探，看这货的表情，显然他什么都算好了…… 这人果然是高句丽的精锐人物了，绝非泛泛之辈。 不过也好，若无渊盖苏文这等目光深沉之辈，天下又哪里有人能和李盛这妖孽抗衡。 随后…… 渊盖苏文看着船下岸边星星点点开始升起的营火，接着缓缓道…… “我等今日起，全军分兵行动。本帅的亲兵，全数乘小船四处巡视搜检，观察唐军动向。” “一旦发现唐军大船开动，捉单截道，全军全船攻之，各个击破……” 主帅终于说到了战阵安排，颉利可汗等人都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不过，既然是聊严肃话题。 那么严肃的想想…… 渊盖苏文这个决策，好像也不能说完全没问题。 虽说先前他的眼光、推测都十分毒辣令人钦佩，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决策又不符合军事常识。 分兵？ “今唐军在明而大将军在暗，何故分兵行动？欲分而治之各个击破，此策似不符兵法，万一反被人家各个击破怎么办？” 颉利可汗这么说并非抬杠，而是基于一个十分朴素的军事常识。 小股的精锐，可以破十万大军，这种案例在古代并非没有过，甚至不仅仅是霍去病那一次，而是反复发生过的。 原因很简单，分兵之后，你如何保证分出去的兵，还跟你一条心？这可是古代不是现代，一切都要靠强力的后勤，而后勤则要求军队必须忠诚，你搞事那后勤的资源就没你的份，军队必然维持不下去，时间一长早晚无法维持整个军队溃烂掉。 而古代就不同，分出去的兵很多时候真就是泼出去的水，这能等闲视之？ 颉利可汗这么一问乍一听有些无礼，毕竟是他来投高句丽，算是客。 但他这么一说，一旁的郑玄年、伊力珍以及夷男等人也都皱起了眉头。 这话糙，理可不糙啊。 分兵这种事，将军你决定的太随便了吧。 不过颉利可汗这么一问，渊盖苏文双目之中，却是诡异的泛起了一阵兴奋的光芒。 “颉利将军说的不错，分兵的确是有重大的风险。” “尤其是在这海上。船只要在海上行动，上面必须载满物资，否则不足远航。而有了物资还有水手，统领船只的校尉，也的确容易独走……” “一旦分兵，大军分裂的可能性，极高！” …… 渊盖苏文这话一说。 这次，颉利可汗、郑玄年这帮人就真愣住了。 我擦…… 特么的你都知道手底下人要独走了，那你还分兵？ 这不是疯了吗？ 众人死想活想，死活也都想不明白这渊盖苏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随后渊盖苏文给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结论。 如果李盛在场，一定会拍案叫绝。 “……而这一切，如果是在陆地上，分封的西伯和晋、魏、楚，要成长为足可取而代之的力量，需要漫长的数百年经营。但在海上，一艘船要单干，不过是一个念头的问题。” 渊盖苏文甚至有些感叹的道， “诸君，海洋天生就不是万世一统的地方，这山高皇帝远的茫茫海波，天然就是盗匪滋生的乐园啊。” 这话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颉利可汗等人，都齐齐听得呆住…… 争霸蔓延到海上，才刚刚开始，渊盖苏文居然就看的这么远了。 这人之才……恐怕是不在李盛之下！ 而接着，渊盖苏文忽然又笑了起来。 “当前天下局面已变，能让咱们的圣乡侯大动干戈至此，这海外必有大利在。既然如此，未来之天下，海上的争端日益频仍，而海上的利益必然被发掘的越来越大。这等时候，我等怎可拘泥于过去常法？” “海上耕战，已经不再和耕战本身相同。海上的耕战，必然变成新的形势。” “今既然部署容易反叛独走，那好……那本帅就放他们独走！” “以船为奖励，分封部下将士。将来海上的一切富贵，都由他们自己去掠夺！一切掠夺所得，我高句丽朝廷只要一成，届时天下为盗，他唐军的船队又能如何？” 渊盖苏文这番话说完。 颉利可汗，郑玄年，伊力珍，夷男…… 四人彻底呆住了，满脸一片骇然！ 这个想法简直太疯狂了。 放任属下全数出去为盗，这手笔…… 乍一看，这么做好像是类似自断经脉的白痴行为。 但仔细想想，既然船队和寻常军队不同，本身就极为容易撕裂。 那么维持其不撕裂，就必然耗费巨大的成本。 既然如此，干脆放纵之，作为高句丽正统海军的统辖者高句丽朝廷，直接从掠夺所得之中抽成…… 这不是稳定的多？毕竟你不需要再花钱维持人心了。 而同时另一方面，一成的抽成这看似不多，但仔细想想…… 这么好的条件，恐怕以后海面上，迟早都会闹得遍地都是海匪。 届时人数多起来，这收益不就上来了？ 至于“海外有大利”……这所谓的利益，多半还需要辛苦开发，那是汉人的事情。 我们胡人都是肉食动物直接掠夺，这岂不比苦哈哈的去跟唐军争地皮舒服多了吗？ 这么一想，这还真特娘的是个万全之策！ 不过…… 颉利可汗也好，郑玄年，以及两个突厥将领也好，众人都能想到。 渊盖苏文这一传令，以后海面上到处都是海匪…… 海匪行动，不可能只打劫过往商船，商船上的货物终究只是货物，珍宝也只是珍宝。 总得有个途径变成金银，和粮食…… 第652章 太恐怖了这人！ 毕竟你说到底，粮食才是人活在世上的根本。 没有粮食，再牛逼的水手和船队，总不能喝海水度日吧，即便说捕鱼…… 这收入要是能稳定，女直部落也不会跟着高句丽四处打草谷抢劫了。 但…… 海水里是种不出粮食的。 海上的海匪要满足暴富的野心，就必须四面劫掠商船。 而要维持生存的需要，则就必须劫掠沿岸的村落，否则食物问题始终成问题。 而照渊盖苏文这个地位，这个野心来看，规模还绝对不小，一定是大手笔。 这么看来…… 不知多少寻常百姓要完蛋了…… 这让颉利可汗，还有郑玄年，乃至身后的伊力珍，夷男等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他们虽说是胡人，但自古胡人要成事，就必须得裹挟足够多的汉人。 裹挟不到汉军，胡人打仗是不可能跟正规禁军打的明白的。 要达到这个目的，劫掠往往也是对商旅、富户之家进行劫掠，而实际上这些富户大族之家的油水往往也是最丰厚的。这样的劫掠方向，甚至在很多时间里直接成为了一种常识。 至于汉人贫民，但凡看着像是能打仗的，实际上都是要拉拢的。 不过现在…… 渊盖苏文这一手，简直狠辣之极，基本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因为这次决策在未来会造成的伤亡将不再限于富家大户，而是众生平等的过去了。 这…… 这是否有些…… 一瞬间，便是突厥的中兴之主颉利可汗都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疑虑，伊力珍和夷男都当过部族头人兔死狐悲，郑玄年好歹也是读了不少儒家典籍，更是脸色发白。 但渊盖苏文就没有任何异状，只有步入新时代的兴奋与激动。 这看去如少年一般的兴奋和激动直接让其他人都是一阵悚然。 枭雄，绝对的枭雄。 算无遗策，残忍冰冷。 太恐怖了这人！ 不过…… 正是有这种特质，反而让人放心。 没有算无遗策的能力，狠辣疯狂的意志，怎能与李盛这个妖孽相抗呢？ 颉利可汗眉头微皱，不过很快就习惯了这个逻辑，他终究是草原出身的霸主。 而郑玄年等人却大受震撼……震撼之后，是激动。 这人先不说别的，光看这气质就是一代雄主的料。 嘿嘿，这下遍地海匪，看你李盛怎么玩…… …… 郑玄年出身荥阳郑氏，而荥阳郑氏……属于五姓七望之列。 这样一个出身，注定了郑玄年和神州中原是不可分割的。 郑玄年年过不惑已近知命，他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当然，神州是个小世界，小世界也是世界，只要是世界，就一定有许多截然不同的部分。 消息传回中原，越过关隘山川，快马带着主上的言辞命令日夜兼程，最终…… 终于是抵达了该抵达的地方。 杭州，苏氏大宅之中。 最近这段时日，王景也好，裴寂也罢。 虽然裴寂被恢复了一些职位，李二也允许他回归朝堂了。 不过这一套，裴寂也知道，这与其说是李二开恩，不如说这个暴君纯粹就是在欣赏自己的失败惨状。 没错，欣赏惨状。 踏马的，这不是昏君暴君是什么？ 苛政猛于虎也！ 所以最近…… 嗯，实际上王景等人，也是一刻都不想在长安待着了，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只能暂且低调，先衣冠南渡一波再说了…… 当然，如王景这种出身太原的，家底毕竟还在河东，不过不要紧，王氏这个大族还在河东，这就足够自己钳制遥控河东了。 当然…… 杭州这个烂摊子，现在才是王景最愁闷的事情。 不光王景，此时此刻…… 坐在王景身旁，清河崔氏的崔白鹤，陇西李氏的李天城，还有范阳卢氏的卢长庚，荥阳郑氏的郑太山…… 一群人，哪一个不是愁眉苦脸。 玛德，天价收购一堆木材，现在全部成了搞笑一般的物品。 而另一边，李盛的木材，却源源不断的运进杭州，最近的运量甚至在持续不断的增大…… 而这样的情况下，你说五姓七望这边能怎么办。 李盛的木材疯狂倾销，这谁顶得住，怎么顶。 答案是不知道。 现在王景等人，完全没有头绪。 李盛的木材，现在终于真相大白，这人从一开始，就不急着搞木材，因为他对神州的林木分布……了如指掌！ 这些木材，全是从南疆十万大山之中的运输出来的。 这些地方，在原来的认识当中，一直被称为瘴疠之地，去了就死，根本无法开发。 然而李盛就是可以开发。 李盛的人，自有李盛的办法，偏偏就并不怕那林中瘴气…… 这能咋办？ 了解了这一点之后，王景等人才知道…… 自己一开始，就直接失算了，从头到尾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甚至人家根本就没想着玩弄谁，单纯就是李盛这人，比谁都“有办法”…… 你说这能咋整？ 现在李盛有独门秘法，要从源头上阻断李盛开采木料这已经不可行—— 这个点子王景等人不是没尝试过，但派了人过去稍微一尝试，立刻就被当地的土著百姓直接武德注入了，十几个人算是先期队伍，属于“建立火力接触”的序列，结果到了地方刚开始靠近李盛的工地，就被村民们团团围住。 等到他们想要用强——毕竟有组织打无组织啊，还怕几个村民不成？ 不好意思真不成。 当地的村民异常团结，战斗起来悍不畏死。 最后王景他们派去的死士、武伴当等人，十几个当场被打死十个，时候官府连追责都追不出来，那些百姓相互包庇，连个首恶都找不出。 而这之后，王景等人才知道， 李盛采伐木料，并非白白采伐，还给了村民们费用。 这你就没办法了，人家真肯让利啊，真金白银的让渡利益给当地百姓。 而且第二，林中瘴疠之气，不仅对神州别的地方的人可怖，对于当地百姓也是巨大的威胁。 李盛这边弄出了抗瘴疠的药物不说，还直接成规模的砍伐了大量的荒山老林…… 第653章 这特么的就是二十亿钱了！ 在后世，大量砍伐林木是件危险的事情，涉及环保动辄重罚。 但一切都不能脱离时代背景去谈，否则就只是吹法螺而已。 像复活节岛那样砍伐树木造各种神像当然可以算是浪费，但在这个时代…… 且不说海贸大业需要精良木材，单说当地的百姓，耕地就始终面临不足的情况。 耕地不足是天下头等罪孽，神州的所有大规模杀孽，毫无例外全部因此而起。 这下李盛不但伐掉了大量没有经济价值的老林，还不知怎么想出了一种叫“梯田”的耕种之法…… 当地的百姓还不到一年了，就这两三个月的功夫，就多开辟了大量的耕地，整个比例直接上升了将近一倍。 砍树给钱，帮开辟耕地。 天大地大，还能有比百姓吃饭更大的？ 这百姓拥护之强烈，当地守卫之严密…… 估计也就是李二的宫殿能比一比了，恐怕他们畜养的这些死士私兵都不够看的。 这种情况下，你说怎么办，这个生产源头基本上是固若金汤了。 于是换个思路，从运输上想办法行不行？ 也不行…… 李盛好歹也是个将军啊，上将军，含金量最高的将军。 这木材又事关当今李二的天字一号项目海贸，你说沿途州府、军营，哪一路人马敢不尽心护送的。 所以还是没机会。 唯一的机会，现在只能想想这些木材的出路了。 出路最好当然是卖掉，卖个好价钱…… 当初想好的一亿贯这是最好最好不过的。 但是…… 显然，这已经不可能。 开玩笑，玛德这要是能行大伙现在也不至于一个个的愁云惨雾了。 那么除了直接卖掉以外…… 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脱手？ 这个问题也是王景等人这一刻最为头疼的问题。 怎么才能让这些木材产生价值，回报利润呢？ 虽说一亿贯这是肯定卖不出去了，但是当初的采购价，那也是两百万贯。 这特么的就是二十亿钱了，天呐…… 整个大唐说不定都没有这么多铜钱，这还是用布匹之类的细软物资折算来交易的。 这种情况如果继续持续…… 江东这地方多雨水，气候温暖。 万一到时候这些木材干脆长起蘑菇来了，那乐子就彻底大了…… 因此这一刻王景等人愁的简直是没话说了。 一旁的苏大寿更是满脸失魂落魄，虽说自己很想要带领苏氏进入五姓七望这个序列，而现在这几个大佬翻车实力受损，按说自己很有希望了。 但事情不能这么想，这么想路就走窄了。且不说人家即便实力受损，依然是完全在杭州苏氏之上的——或许再经营个两三百年也能崛起，但肯定不是现在马上——就单说这帮人如果真的都完犊子了，那这杭州苏氏又焉能存活。 皮之不存……对吧。 不过，就在这一片愁云惨雾的同时…… 忽然花厅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景，裴寂，苏大寿等人…… 同时望了过去，神色怔怔…… 这花厅是苏氏府中最安静隐秘之地，轻易不会有下人打扰。 现在这一阵脚步声，就很突兀，因为刚才也没人说要叫下人过来啊。 不过，紧接着…… 他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来到花厅门口的不是旁人，而是一名壮硕男子。 见面当即跪下，呈上一封书信。 这竟是大伙养的死士？ 不过王景不由愣住，这人自己好像没啥印象啊…… 紧接着，才见一旁的郑太山老爷子，满脸肃容的招了招手。 “呈到这来。” “是！老爷子！” 不一会的功夫过去…… 死士亦步亦趋，逐渐来到了郑太山老爷子面前，呈上了一封书信。 郑太山此刻正和王景一样，都是愁云惨雾，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死士有情报…… 而且显然是急报，搞不好还有更不妙的事情发生…… 郑太山此刻，心中的忧虑简直达到了极点。 不过…… 拆开书信一读，郑太山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书信之中，并非是什么危险情况，而是…… “啊？……” 郑太山发出一声意味奇怪的“啊？”，顿时吸引了王景等人的注意。 有紧急情报，他们本来也都以为又是什么不妙之事。 但郑太山这个反应……看上去更像是单纯的讶异。 “郑兄，怎么了？” “发生甚么事了？” 裴寂此刻是忧心如焚，自己的计策几次三番被李盛破坏，搞得他都快怀疑人生了。 再不找点机会证明自己，这辈子岂不是晚节不保。 不过接着…… 还真有一个十分刺激的消息。 郑太山老爷子声音古怪的说道…… “最近高句丽那边，派出了一队船队出来，看样子似乎是要截李盛船队的胡……” …… 郑太山说完这句话，王景等人都是怔了一下。 我擦…… 这下东南海面上可热闹了。 先是李盛这个妖孽整活，自己等人不甘人后跟上，现在连高句丽的鲜卑人也来掺一脚…… 这么热闹的吗？ 不过这个事，说来也是吉凶未卜，毕竟高句丽相对大唐是周边众多异族国家之中最为遥远的一个。 这种遥远不是地理上的遥远，而在于高句丽是一个真正的混合民族的国家，换句话说…… 这个家伙，是有资格跟大唐争夺正统的。谋取的不仅仅是中原的繁华，更有万民归附的终极光环和终极权柄，这和突厥甚至都不是一个性质。 王景等人，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因此也知道鲜卑人的存在，不管怎么说，对于汉人都是危险的…… 兼收并蓄万族一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没毛病，但主导权…… 当然，这都只是朴素的认知，并不涉及到利益。涉及到利益，那不好意思属于是另一个故事了。 不过就在众人皱眉深思这局势如何的时候…… 接着，郑太山老爷子却说起了书信的下半段。 下半段的内容，自然便是渊盖苏文最近的决策…… 大开法禁，鼓励麾下兵马为盗。 并且打算以此为基本模式，占据整个大海！ 第654章 格局小了啊！ 这个渊盖苏文…… 究竟何方神圣，胃口这么大…… 这胃口已经不是一般的大了，蚕食鲸吞啊这是…… 既是蚕食，也是鲸吞。大规模的蚕食，这本身就是鲸吞。 显然，这人应该是高句丽国中位高权重之人，否则不足以发动这么大手笔。 但高句丽的人…… 一般人还真不熟悉，便是裴寂常年在长安，听闻天下大事但也从没听说过渊盖苏文这么一个拗口生涩的名字。 不过王景听说过。 不但听说过，而且甚至还可以说比较熟悉…… “此人是当今高句丽当家大将，在国中号为大将军，如今专管高句丽军政大权国务决策，是个英杰。” 王景沉吟了一下，接着表明了自己对渊盖苏文的看法。 他这个语气，毫无疑问…… 王景是对渊盖苏文这人有一定了解，不是刚刚从郑玄年所念的书信中了解，而是他一早就知道此人的厉害。 被王景这么一说，一边众人都是心头一沉。 这一个李盛就叫他们苦不堪言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渊盖苏文…… 这边关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借着这个由头李二怕不是又要拿他们整活…… 甚至搞不好直接打发他们去边关立功守边，这也说不定，那可就全完了，尤其是王景，老家在河东，这简直是首当其冲…… 不过很快众人就转换了思维。 想想这个事…… 对大伙未必是坏事啊。 这个渊盖苏文搞事，也并没有在北边陆地上搞，边关并没有什么问题。而是在海上搞！ 既然是在海上…… 那么财政吃紧，李二直接削藩助饷……这个可能性先存疑。 但是本身直接被李二强制弄到边关去送头这应该不会发生。 比起那个，这渊盖苏文在海上搞事，从此神州海岸村落必定日常受到侵袭。 这种关头，李二得大造船队吧？ 虽说现在李盛这个妖徒，不知是怎么搞到了这么大规模的木材产地，关键是他还有办法开采……但是除开这些鸟事来说， 至少如果说，李二要突增海军规模…… 这得用木材吧，搞不好还得花钱收买民间的大船吧，那咱们这木材不就有出路了？ 这么一想，那搞不好真是好事。 不过除了这方面…… 这方面是一般的思路。 而不一般的思路，当然也有…… 王景等人想着想着，脸上就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接着，一边的裴寂却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如此看来，将来这海务只有日渐增多，这海上的用船也是越来越多，这些木材还是有机会啊。” 王景满脸笑容的说道，而此时一旁的郑太山、崔白鹤等人显然也都想到了这一点。 书信中的情况，毫无疑问已经表明了这个趋势。 总之只要用船越来越多，这手里的木材…… 总归来说，手里的木材能不能出手，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市面上的需求。 需求只要旺盛，那就始终是有机会卖出去。 ——李盛并不能真的扭转乾坤。 虽说他能找到木材来源，但也就是十万大山……这一个来源。 而且路途遥远之下，开采一个大环节，运输一个大环节，还有最关键的生产计划，这又是一个大环节。 开采环节，十万大山路途遥远，而且毕竟是蛮荒山林之中，或许李盛这个怪物能保证不出事，但是…… 他能保证一定不停产？这谁也保证不了。 而运输环节，还是那个问题，太遥远了。 这么遥远的地方，运输即便稳定，有沿途州府军营关照护送，但怎么可能一直都这么顺利，时间长了肯定还是会有人盯上的。 别的不说，此时的崔白鹤就立刻能想到，只要“圣乡侯在南疆开采极品木材，价值巨大”的消息传播出去，其实都不用他们干什么，就能吸引沿途的盗匪。 之所以自己派人去搞事，无非是因为想尽快脱手手中的木材，免得时间一长贬值越发厉害而已。 至于第三个环节，市场需求，这才是最关键的…… “李盛这魔头虽有几分妖术，却也不可能完全逆天道而行。他这木材开采不易，要减轻负担，势必要量出为入，杭州这里用多少他开采多少。” 崔白鹤十分认真的说道，“而一旦有新的造船之策，用量一旦扩大，尤其是比较急用的时候，李盛这妖徒必不可能临时加大采伐，这需要的人手物资都不是一点半点。” “这等时候，　我等就不仅可以出掉手中的木材，更可以趁机……” 说到此处，崔白鹤脸上甚至久违的，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他这么一说，一边的卢长庚，李天城等几个老头也不禁纷纷含笑点头。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吉大利，但也意味着…… 在杭州这一番苦心经营遭到的重创，并不是之前看上去那么重。 反而说起来，实际上的损伤应该说，搞不好很轻才对…… 既然这样，那不就是好消息么…… 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李天城也好，王景也好，反正是五姓七望的这帮人，最近这段时日都已经太累了。 每次绞尽脑汁，动用大量资源蓄力出来的计策攻势，最后老是阴差阳错被李盛这个妖徒用妖术化解——光化解不说，每次还搞得自己一身腥…… 现在这个结果…… 虽然这批木材不能赚什么天文数字了，但是能平平安安的变现，最起码大家不亏了，最起码不是血亏—— 而后续，大伙也就有机会可以慢慢将典卖的田产给一一回收。 这不也是另一个角度上的圆满结局？ 不过……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这时忽然间…… 一边的裴寂忽然笑道， “诸位老友，格局小了啊！” “这些木材，难道就真的只能给李二，和军中这些丘八去用？嗯？” 裴寂话音一落，目光顿时聚集。 王景等人都不由得一怔，难道这事…… 还有什么别的角度么…… 但好像也看不出来啊？…… 第655章 引入外援！ 要说王景等人真的满足于仅仅回本，这绝对是扯淡。 玛德，在座的各位谁家还不是个四世三公了，在前隋谁家还不是个柱国了，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好吗。 现在受了李盛这妖徒莫大的鸟气，居然都沦落到能回本就算谢天谢地的境界…… 这妖徒就这么无法无天了？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简直特娘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这种情况之所以出现……那不还是没有办法吗，这又不是头一回了。 李盛这个妖孽诡计多端，谁能奈何的了他。 也是因此王景等人目光都有些诧异， 难道这次有机会拿下李盛？ 可是结合之前的经验…… 不过紧接着，裴寂就笑着说了。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我等五姓七望之尊，四世三公之隆，怎能满足于此？” “此次出手，我等誓必当夺回失去的一切！” 说到第二句话，裴寂直接是咬牙切齿了。 被他这么一鼓动，尤其是提到了过去的光辉岁月…… 王景等人就不禁当场泪目，心情一下就破防了。 是啊…… 我等出手，不谋求恢复当年的荣光，又怎能满足于眼前的苟且呢？ 众人都忍不住肃容深呼吸一口，脸色无比怆然。 但是接着，裴寂就说了。 “眼下虽然看似，我等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尽力挽回损失……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裴寂神情高深莫测，接着神秘的一笑， “我等的确是奈何不得李盛这妖徒。但是，别人呢？” ……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都是一怔。 别人？ 这…… 似乎有些道理。 现在李盛这个妖怪兄弟们几个是彻底没招了，谁也奈何不了。 不过要是引入外援呢？ 只是裴寂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再说了，去哪找这么厉害个外援呢？ 真有这么牛逼，怕是又去给李二这暴君打工了。 到哪一步，还怎么得了？ 不过还有说回来，现在好像真的只有这么办。 于是一时间，几双眼睛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裴寂身上。 怎么办，这个人选在哪。 裴兄既然…… “裴兄这么说，莫非心中已有成竹？” 王景忽然问道。 这冷不丁的一问，顿时也让崔白鹤李天城这波人睁大了眼，看着裴寂的眼神顿时越发精光直冒了。 难道裴寂已经找好了人选？ 要是真有这么牛逼的人选，那没别的可说了，裴氏从此就是五姓七望正式新成员！不……中心成员，带头大哥啊！ 这个思路简直再清晰不过了，能办挺李盛，李二就少一条最粗的胳膊，甚至可以说大腿。 而少了胳膊腿的李二…… 他再牛逼，还能一个人料理举国军政大业？ 不可能，所以最后大伙还是有机会，可以重新夺取朝堂。 不过…… 尽管众人的眼神都十分期待，心中更是认真的期待。 但接着，裴寂却并未说出什么人选，而是抛出了一句令人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诸位……这个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远在天边，近在……裴兄，你说李承乾？” 王景顿时想到了这货，周围其他人如崔白鹤卢长庚这些也都点了点头， 李承乾，思来想去好像也就这么个人了。 但是…… “但李承乾此人胸无大志，身无长才，和李盛对垒……唉。” 说起这厮，王景就真是一肚子气，只能说是人麻了。 这李承乾自打之前李盛打了胜仗，大破突厥之后就吓破了胆。后来王景等人寻思这样不行啊，入主朝堂的最后一个机会也没了，这还怎么重返长安呢？ 于是就带李承乾到杭州去另起炉灶，寻思给这憨憨找点事做，反正他现在也不敢回长安。 结果事搞到一半，李承乾又萎了，不知从哪听说的风声，李二快要查到他头上了，于是直接不知溜到哪去了。 指望李承乾去跟李盛斗，这特娘的简直是耗子舔猫啊…… 众人点头表示自己的猜测和王景差不多，但是这显然不可能啊。 裴寂见王景居然说起李承乾，顿时笑了。 “诸位，李承乾什么时候能有用，那是将来的事，要看运气的事。缓不济急，当下能有什么用？在下说的不是此人。” “啊？那是……” 王景，李天城等人一阵面面相觑。不是李承乾，难道是王承乾…… “渊盖苏文。” “渊盖……” 裴寂冷不丁说出这个名字，王景等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渊盖苏文…… 这货？这货不是高句丽人吗，而且又是高句丽的大将军，目前全掌高句丽军政决策。 指望这人去跟李盛厮杀，这怕是有点想屁吃吧？ 人家那都在八百里开外呢……等等。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 众人的疑惑持续了一刻，紧接着就纷纷愣住了。 这人好像真的可用！ “渊盖苏文……” 王景脸色瞬间变了，一双眼睛都变得恍惚，整个人好似沉浸在睡梦之中，正是立刻就陷入了沉思。 渊盖苏文，渊盖苏文…… 王景口中念念有词，喃喃自语。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河东一带，听过的关于渊盖苏文的传闻…… 很快，王景脸上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诸位。这个渊盖苏文，极为厉害。” “若能驱虎吞狼，此人或许真可与李盛这妖徒相匹敌！” …… 王景这一说，其他人就顿时也都纷纷激动起来。 现在要找一个能跟李盛抗衡……不，哪怕找一个能跟李盛简单过两招的人，都十分不易。 但是王景却这么说…… 而且关键是，王景出身可是太原王氏，那是河东啊，距离高句丽算是最近的地方了。连王景都如此肯定，那多半就是真的了。 这么一想，众人顿时激动起来。 “如此一来……” “如此说来，我五姓七望，难道又有机会翻身了？” “不过……” 不过众人兴奋之余，不免也面临着一个问题…… 这渊盖苏文再怎么厉害，但既然这么厉害，怎么引他驱虎吞狼呢…… 而且木材问题，怎么解决？…… 第656章 诸位，这才叫高啊！ 诸多问题诸多疑惑摆在面前，众人实在是没法轻易安下心来。 不过王景看上去十分有信心，两眼冒光的看着这几个老哥们。 “诸位，这渊盖苏文如今正在经略南海……” “经略南海……” 王景说的这个，李天城崔白鹤他们几个当然知道，刚才这郑太山念那封信不是都说了吗，这个事。 但是问题是…… 这信里的内容，实在有些诡异…… “可是王兄，这书信之中所说，只怕不太靠谱啊。” 崔白鹤思来想去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书信之中，这渊盖苏文大将军，似乎打算分其部署，四散为盗。这说来……不过就是胡人打草谷那一套，这能对李盛产生什么威胁？” 崔白鹤直觉就感觉这不靠谱。 不是说这人不靠谱，王景既然推荐了，那咱们还是应该信任一下。 他感到不靠谱的，是这件事本身。 现在王景都说是抗衡李盛了，那人家忙着打草谷，这哪还有精力对付李盛啊…… 这要是靠谱，那大伙怎么会王景来逼逼赖赖，刚才郑太山念信不就已经说清楚了吗。 不过此时，裴寂接着就说了。 “诸位，非也！” “渊盖苏文的确是分兵为盗，但却未必仅仅是为了打草谷啊！” …… 裴寂说了个令人吃惊的结论，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都有些呆住。 我靠，这是真的假的……这不是为了打草谷，难道……总不嗯呢该是图一乐吧。 不过接着…… “诸位可曾想过，这海上的大军，和陆上之兵，有何不同之处？” “海上，茫茫海波，天高水远。无论海上发生了什么，开船之人只要一走了之，谁能管得了？” “这汪洋大海，天生便是滋生盗匪之地！” 裴寂这么一说…… 视角倒也还新奇。虽然没有直接解答众人心中的疑惑，但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到这里面或许真有些说法。 而接着呢，裴寂就继续说了。 “遍地都是海匪，连个固定的老巢也无，这让李二怎么去剿？根本没法剿尽！” “那李盛难道要袖手旁观？难道这海上的买卖就不做了？” 裴寂这一刻十分兴奋，“换句话说，这一招看似分散力量……” “但在海上，偏偏就是这招，李盛这妖徒却只能束手！” “诸位，这才叫高啊！” 裴寂这一番解释，这下李天城，崔白鹤等人才算是瞬间明白了。 那也就是说，这个渊盖苏文，有戏？ 想到此处，众人都不禁热血沸腾起来。 “搞了半天，这渊盖苏文并不仅仅是来打草谷，这是……所图甚大啊？……” 众人喃喃自语。 而接着，裴寂果然也点了点头，王景更是满脸笑容。 既然这样，那事情就简单了…… 这次既然有高句丽的大佬带队，那咱们只要跟着打草谷…… 这么一想，那事情更妙了，因为…… 王景转念间，立刻满脸兴奋的说道， “如今既然这个渊盖苏文有意以匪治军，那……” “我等何不直接加入？将来这海上遍地盗匪，我们加入其中，谁能发现？” “届时造船要用大量木料，手头的木料可以脱手。而我等既然加入其中，那最好的木料，最好的船……还可以留给自己。” “他日纵横海上，这不就是天下无敌了？” 王景兴奋的这么一说， 虽然是有些夸张，但……仔细去想想这个事的话，就不难发现这个思路其实是对的。 海匪遍地何来？高句丽大军分兵为盗，那盗匪能不多吗。 那咱们五姓七望有没有机会？ 得看这个“机会”如何界定，而眼下，一切有意义的机会，说到底都是在“李盛”这个大前提之下的机会…… 换句话说，必须得看这个机会相对于李盛此人如何。 而现在…… 遍地海匪，李盛再怎么有通天的本领，他又不能全抓。 当然，或许李盛的船队的确可以战胜绝大部分的船队。 但他能抗衡那么多海匪的船吗？他能抵御大军入侵，但他能抵御海匪骚扰劫掠吗？ 他不能，战斗力再高也不能，因为这就不是一个战斗力的事，关键在于，这事看的是侦查！ 茫茫大海…… 茫茫，看不到，视野永远不够大，这才是关键。 李盛都发现不了这些流动性突然变得奇高的海匪在，他还怎么剿。 届时只能受其害，难以得其利。 有这个角度，那事情就很好办了，思路清晰起来，王景等人也是马上行动。 加入，打不过就加入。 打不过李盛，咱找个能打得过他的加入还不行吗？ 我治不了你，人家鲜卑人还治不了你不成，嘿嘿…… 杭州的造船坊，自这一天开始，再次悄无声息的变得繁忙起来。 …… 不过与此同时…… 就在王景等人兴奋莫名起来的同时，汪洋另一边的中左所岛上。 李盛此时也是同样激动，因为…… “芜湖……这飞空艇总算是……” 李盛仔细抚摸观察着手中的布料，这是李盛反复挑选寻找之后，最后弄出来的一种比较特殊的帆布布料。 当然，说是帆布，其实也不尽然。 帆布这东西李盛早就已经整了出来，现在李盛手头这只船队就是帆布船队。 不过这次不同的事，首先编制帆布用的棉线，这个是特制的，李盛反复尝试之后，加入了更加绵密的材质，而纺织这特殊的帆布所用的也不仅仅是棉线，还有别的，最后大幅提升了材质的整体致密程度。 这个成果也算是来之不易，为了搞成这种布料，李盛甚至专门弄了一台纺织机出来…… 不过有了这个成果，制成椭圆形气球也就不难，这飞空艇也算是完成了。 李盛此时只想感叹，搞材料的果然苦逼啊……这么简单的复合材料居然耗费了自己那么多的心力，几乎跟制做发动机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当然，眼前这台飞空艇，也不能算是正经合格的飞空艇。作为一台军事机器，这玩意没有经过训练甚至没有测试，只能算是技术验证机…… 第657章 这是哪里的人马？ 甚至不能说是叫试制版，试制版好歹也和成品相差不大，但李盛这个实际上就是要小一大截。 而这种状态下的飞空艇，当然和后世能当轰炸机那玩意差了不少，不过…… 嘿嘿，李盛认为这没关系。 “……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反正也没有航空院的师弟锤我，嘿嘿……” 李盛嘿嘿一笑，便在此时…… 这片营寨深处的院落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快转为敲门声。 李盛应了一声，紧接着就见柴绍和长孙无忌走了进来。 两人没走几步就站在原地呆住了，这…… 这啥玩意这是。 这满院子的钢铁零件，拼合起来的一大坨像是某种机关的东西…… 还有这么大片的布料，话说这不是前段时日圣侯搞得吗…… 这些玩意不是衣服和备用船帆？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懵逼，不过就在这时李盛也走了过来。 “柴将军，长孙老哥，你俩这是……” 李盛记得自己已经打过招呼，没啥大事就别来问自己了，反正安营扎寨这种事柴绍也都懂。 至于说柴绍不懂的部分，那反正最近也并无出海的计划。 不过…… 这次柴绍过来，还真带来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 “圣侯啊……” “哎别别，柴叔你就叫我小李就行，咋了？” “唉……”柴绍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想了想才叹息说道，“今日这海面不靖……” “海面不靖？？” 李盛一听这话倒是愣了一下，“怎么个不靖法？” 柴绍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看到一旁的长孙无忌面露忧虑之色。 一时间心中一动，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吞了回去。 接着斟酌着说道…… “公子你如今带大军出海勘寻资源之事，渐渐的已在沿岸的村落城池当中传开，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船队是出来寻找财富的。” “附近海边，多渔民胥户，这些胥户和南疆山中的山民一般，往往亦民亦盗，如今财富当前，只恐……” 实际上，柴绍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个。 而是最近，通过望远镜的观测，海面上出现的来历不明的黑点越来越多了，甚至有好几次，他已经看到了尖锐的竖直三角形—— 这意味着对方的胆子已经越来越大了。 虽说对方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谨慎，没有进一步靠近——这从周围士卒们目前的淡定悠闲状态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这种谨慎是不约而同的谨慎，一大群极有可能来自同一个势力的人保持着不约而同的谨慎，这种谨慎叫什么？ 叫纪律…… 最能打的军队一定是纪律严明的军队，人天生不喜欢纪律，能贯彻严明的纪律，这意味着动员能力的强大。 而动员能力的强大，必然来自认同的强大。 这段时日海上的黑点子们，柴绍猜测…… 这特娘的甚至不可能是来自同一群盗匪，极有可能是来自某一个国家，尽管从三五成群伶仃出现的数学规律来看，这似乎的确是盗匪。 但是，盗匪没有认同，没有凝聚力，也不可能有强大的动员力，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严明的纪律。 这种情况下……事情就十分复杂了。 东南这一代，除了大唐的海军，还有哪路神仙在这片洋面上飘？ 大理，闽越乃至闽越更南方……那一带，的确是有些土人部落。 但这些部落，根本不可能生产这样严整、有规模的大船，这不可能，甚至在这个时期来说，可以讲一句绝不可能，因为即便是大唐要造这么多大船也是要花大钱的。 ……既然不是这些人，那是什么人？？ 这是哪里的人马…… 这个问题是最紧要的问题，因为连敌人的来源都弄不清，这战斗可太危险了。 不过…… 来到李盛这报告这事，柴绍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直接说情况。 这也是在外带兵的许多将领们之间共同的技巧，不是军事技巧，而是做人技巧。 什么事都跟皇帝巨细无遗的禀报，从长远来看这的确是忠贞的表现，但在当时，保不齐就会被人说你是个废物混子，什么事都要报告，你这个将军是干什么吃的？ 甚至不用保不齐三个字，完全可以说是大概率…… 当然，军情还是重要的。 虽说柴绍还是存了一点武人都不可避免的“尽可能拿全功”的心思，但依旧找到了李盛这里来。 不过同样是话又说回来，李盛作为主帅，现在的军令是“没大事就看着办”，换言之这还是闭关状态。 而且这次一进院子一看，李盛还真就忙着呢，这种情况下…… 最终柴绍就比较隐晦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担忧，反正目前自己的猜测是这样，这也是长孙无忌使眼色的含义。 不过…… 柴绍说完之后，李盛的反应反倒有些出乎人意料。 “就这点事？柴叔，这其实没啥的。” 李盛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机油——其实是猪油混合了污泥的油，目前没有石化产业只能拿这玩意代替——接着说道， “经济增长刚刚起步的时候其实和经济危机很像，人的投机倾向，都会变得十分强烈就好比女人是二十多岁最高冷，反而是十来岁和三十来岁才比较热情……” 李盛这一通经济理论外加奇妙比喻，直接给柴绍整的懵了一下，这都啥跟啥…… 不过李盛接着就道， “这种时候，有走正道认真找机会赚钱的，也有不抱希望直接黑化当匪的，其实都是正常现象。即便有渔民成了海盗，这也不足为虑……” “反正成不了气候，正常剿就可以啊。” 李盛一摊手，感觉这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 不过…… 这虽然也很重要，但显然不是柴绍想要表达的问题…… 正在纠结怎么说呢，李盛察言观色，感觉这柴绍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 李盛不由一愣，不过接着就明白柴绍的想法了。 “呃，如果柴叔你觉得这样剿匪有心理负担，其实也大可不必。下一步就是经济增长，这个时候当匪，那完全是……” 第658章 难道不是来侦查的？ 在一个经济增长预期无比清晰的时期选择落草当匪，要李盛说这简直是49年投那啥，大聪明他妈给大聪明开门聪明到家了。 这种时候剿匪，那还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诚然落草为匪的都有些无辜，但根据大量的案例来看，这帮人落草之后的狩猎目标往往也不是什么富家大户，尤其是出于投机心理而当的匪，作案目标往往还就是寻常人家。 如果说灾荒之年的剿匪有激起进一步民变的风险，那么现在这个阶段则完全不必担忧。 经济增长周期，民变个蛋啊民变。 不过李盛说了这一通之后，柴绍脸色懵逼之中，李盛猜测…… 这经济理论，说起来可能还是有些佶屈聱牙，毕竟这柴叔是个武人…… 于是最后思索一番，李盛干脆就说了。 “总之呢，柴叔你放心。我就这么说吧，沿岸的百姓即便落草当海匪，规模也不可能多大，最后也就是零星出现，根本不成气的。” 李盛这一番话…… 柴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却始终有个结…… 不过李盛都已经说不必过度担忧了，柴绍也就只好先如此。 横竖这劫掠目前也就是零星出现，而且听说似乎还没有什么人员伤亡…… 那可能事情，也真就没有那么严重？ 这么一想，柴绍点点头，拱手一礼之后，便也自告退了。 这想法同样也是长孙无忌的想法，毕竟说起来，这个事不管背后严不严重，最起码这眼前还没上门打过来不是，就算打过来，这随船带的手雷也不是吃素的。 “唉，柴兄，天下事本就没有那么容易的，做事有烦恼很正常……” 长孙无忌拍了拍柴绍的肩膀，出言安慰。 不过，话音未落…… 柴绍本来只是有些烦心和疑惑，被长孙无忌这一拍，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等等，不对劲吧。 话说李盛那番话的意思……是说附近岸边的村寨之中，百姓不会，确切的说，基本不可能大规模的转化为盗匪…… 柴绍仔细思索，突然也明白了李盛说的“经济正在上升”，应该是“年景会越来越好”的意思吧…… 那就肯定不会出现大规模的盗匪啊，零星的出现的那根本就不作数。 那么这么看来…… 这事就很诡异了。 既然不是百姓，不是这种零星冒出来的海匪。 那岂不就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附近真有成建制的海匪……不，敌军了？？？ 如果事情的确是这样，那就非常可怕了。 这次柴绍好本来就是拿不定主意过来找李盛问问，现在…… 李盛只言片语之间，这不是已经揭露出真实情况了吗…… 如果是李盛本人，恐怕一眼就能看出对方什么来路吧…… 或柴绍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长孙无忌，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长孙老弟，这下咱们可有的忙了。” “啊？” 长孙无忌呆萌的愣了一下，“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他本能的感觉到柴绍似乎刚刚得出了什么结论，怕是有话要说。 不过柴绍摇了摇头，看着夜色只是轻叹了一声。 “算了，本就是在外带兵，怎么可能一直平平安安。不过既然出现有心人了……” “有心人？” 长孙无忌再次一怔，那种不妙之感顿时清晰了许多。 柴绍点了点头，“近日洋面上出现的大船，其实也并非多难处理。但我只怕对方玩分进合击之术……” “分进合击？这些船……” 长孙无忌想了想，忽然惊道，“近日这些船只，难道不是来侦查的？” “非也。” 柴绍摇了摇头，眉头紧皱的说道， “这些船都是大船，但却分散出现，同时又看得出有军纪约束。而正如圣侯方才所说，岸边的村寨中，百姓如今有渔业之利，未来还有更多……他们也不可能转化为盗匪，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这不就是说……” 长孙无忌的神情渐渐吃惊。 柴绍点了点头。 “有敌国之军到来，正是如此了。而且目前看对方所为，这只怕还是个厉害人物……” 被柴绍这么一说，长孙无忌又是困惑，又是紧张，一下子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话却是从何说起？那……咱们再去请教圣侯吗？” “那倒不必了，圣侯已经指点过我们了，怎能事事都去请示？” “对方这次已经分兵，我等只怕不好对付了。” “分兵？” 前半句长孙无忌还算明白，尽可能单独处理好这次的问题，这才是名垂青史的机会…… 不过后半部分就有些让人困惑了，分兵似乎……是个风险很大的操作啊。 长孙无忌虽然没怎么带过兵，但也知道别说是分兵了，就一支大军行进，能不走着走着自己就直接溃散，那就算是组织能力强大了。 而如果分兵，那问题就更大。分兵是容易啊，这个谁做不到？但分进合击，关键是后面的合击啊。 会和不上，整合不了力量，那还不如大军一起结硬寨打呆仗呢，操作好了当然牛逼，但这得手支持啊。 不过…… 长孙无忌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柴绍基本上也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用兵时分兵，这自古就是大忌。但这海上却实在特殊……” “海上的兵员，都在船上，而大船这东西……一旦行动起来，十分灵活，关键是……” 柴绍当然也没有什么海战经验，海权理解更是接近于零。不过他想了想，接着还是推论道， “这种灵活，并不像地面那般代价巨大，反而分兵合击都十分便利……” “这……”长孙无忌眉头紧皱起来，“这岂不是说，这片洋面沿岸一带的百姓……” “唉……” 柴绍叹息一声，“圣侯之言不幸言中，这沿岸的百姓要遭荼毒了。” 话音一落，长孙无忌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记得这段时日的观察，不光是柴绍在看，长孙无忌偶尔也会用用那个“望远镜”。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条条的可也都是大船啊…… 第659章 以盗匪的方式打败盗匪？ 大船出现，对于如今的这片军事基地当然不算什么，这里有整个大唐最好的大船。 但问题是，仅仅有大船…… 不够啊。 船队再怎么豪华，也不可能满山满海的追着人家跑吧。 这么一来，那这么一群特殊的盗匪就等于是根本无从剿起。 而这种情况出现，那就十分可怕了。 不仅沿岸的百姓会遭到荼毒，恐怕国中还会怒气汹涌，对于海贸这整桩大业的职责也会铺天盖地而来。 届时…… 自己跟着受点牵连还是小事，关键是李盛绝对会受到冲击。 而…… 神州之地，五百年出一王者。 这一个李盛要是没了，以后得什么时候才能有下一个李盛？ 这个问题…… 柴绍只思索了片刻，心中立刻就有了决意。 虽说自己已经退出庙堂，隐居江湖了，但决不能坐视这等事发生！ 并且即便不说这个，单论前途问题这也是必须解决的。 长孙无忌满脸忧虑，“那如此一来，可怎么办？” 海匪肆虐的后续效应，长孙无忌属于文臣，反应比柴绍还快，立刻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这事情如何处理，真可说是迫在眉睫了！ 柴绍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此事已经不容等候……” “他们想要分兵为匪，想要就地取粮以战养战……” 长孙无忌面色苍白，十分艰难的道， “那这可怎么办？要不还是去禀报圣侯……” “不，不必。” 此时，柴绍忽然眼中放出一道光芒来。 长孙无忌一看，不由得愣住…… 怎么看这表情，难道还有办法可想？ 可是现在这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吧…… “现在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要集中决战，对方定然不会上当，可要说上去犁庭扫穴，这恐怕也……” 长孙无忌没什么带兵经验，但不是不懂兵事在，给建议当参谋还是能做的。 想了想，接着苦着脸又道，“既然找不到对方的老营，这官办的匪患只恐灭之不绝，甚至可能推动匪患愈演愈烈，这……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说着说着长孙无忌自己都越来越急，淡定不了了，整个人完全属于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状态。 不过这时柴绍也说了，“被动防守肯定不行，率领阖军决战应是也行不通。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打不过便加入！” “打不过便加入？” 长孙无忌听的一愣，紧接着脸色就变了，“柴兄，不，柴将军，你这是要和盗匪同流合污？这……这可使不得啊！” “瞧你说的，想哪去了。” 柴绍哈哈一笑，“打不过落草的盗匪就自己去落草，天下哪有这等事，有也不是我大唐之臣干的，那我等不成酒囊饭袋了？” “我的意思是，效仿他们的计策。” “计策？” 长孙无忌一怔，“这怎么说？” 柴绍笑容一收，脸色严肃起来道， “具体的方案，我也还没想好。不过正如圣侯所说，这大海上天生就适合盗匪滋生。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也分兵，以盗匪的方式打败盗匪！” “以盗匪的方式打败盗匪？” 长孙无忌听的一愣，不过接着就反应过来了， “柴兄可是说咱们也分兵？可是……” “这些水手虽说是圣侯亲自训练，但……但人心难测，万一他们直接开着船跑路了怎么办？” “这跑路之后，他们完全可以自行当海匪，甚至直接投敌……届时对家若是对海匪有什么优待惠及上去，搞不好都成了人家的力量了，这不是完了吗？” 长孙无忌感觉这思路也太疯狂了。 不过柴绍终究是战场一线混出来的，理解还是比长孙无忌深入。 后者这么一说，柴绍就微笑起来。 “这说来复杂，　但其实也不难。我等不若先带上小股兵力，以一大船，三五小船之规模出动。见机而行，伺机灭杀！” “这样？” 长孙无忌一听，整个人都不由得有些愣神。 这……这样能行吗？听着就一股游牧蛮子的风格啊…… 总觉得不靠谱。 思索一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感觉，不靠谱确实是不靠谱。 不过柴绍并不这么想。 “长孙老弟，你且想想。敌在暗，我在明，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 这种问题，长孙无忌好歹也是饱学文臣，他甚至可以当场骈四俪六的给柴绍来篇策论。 不过话还没开始说出来，柴绍就直接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接着道， “老哥我知道，老弟你是想说，因为我等虽带兵为军，根子上却始终是良善之人，兵卒们哪一个不是良家子？正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我等在此屯田，而他们呢，劫掠而已……”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关键在于，我等是大军，而他们是小股！” “小股？” 长孙无忌一怔，“这怎么说？” “大军在此屯驻，对方之船四处劫掠袭扰，便如边塞的小股骑兵掠营一般。我等其实并非在明初，他们也并非在暗处，关键在于咱们人多，注定反应不及，而他们小股人马次次有备而来，我又如何能次次追击成功？天下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但如果我们也反过来去追剿他们，他们分散的船只，就变成遍地是分散的小股军营，此时劫掠的一方……那就是我们了。” “这……” 长孙无忌听得有些懵逼，还有这种操作……不过思路好像也真没什么问题。 人数多，反应就慢，因为命令的传导效率是大幅降低的——否则霍去病一身再有几百个胆，也不可能几百人就直捣黄龙把匈奴人老营给冲了。 不是因为几百人真能打赢近十万匈奴兵，恰恰也是因为，匈奴人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反应不过来！ 即便主帅反应的过来，但调遣也反应不过来。 这么一想…… 长孙无忌沉思了一阵，抬起头看向柴绍，“那我等下一步……” “嘿嘿……没错，他们可以当盗匪，咱们还不能当一回蛮夷？” 柴绍满脸兴奋的微笑，“这便是海上的玩法所在！” 第660章 海上时代！ “海上的玩法……” 长孙无忌听完柴绍的解释，神色呆滞，口中喃喃自语…… 看着样子……李盛是已经玩明白了，而对方不知哪国来的海上大军，主帅应该也是玩明白了，现在柴绍也玩明白了…… 但是肯定还有人没玩明白，这个人是谁呢…… 最后摇了摇头，长孙无忌只能轻叹一声。 看来这军事问题果然不适合自己插手啊。 玛德，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读书读书，果然，相当人上人光读书还是没鸟用，得有功…… 不过长孙无忌只能叹息，现在拿军功的机会自己这是已经错过了，现在就看有没有灾荒什么的，或许这方面自己可以表现一下…… 嗯，当然，以如今大唐这帝国初创时的团队根基，意志力执行力，只怕是几十年一两百年之内，处理不了的饥荒也不存在……难啊。 不过既然，李盛不知从何处找到了土豆红薯，间接的解决了饥荒问题，那么…… 换个角度来想，自己或许也有机会？ 毕竟这海上的军事逻辑，只怕眼见着就要大发展了，柴绍这先行者多半要吃一波红利加官进爵了…… 那么生产这件事，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机会呢？ 目前看来，李盛的种种操作，无论是农业中的曲辕犁，还是工业中的“工厂”制，都是提升了效率……这似乎也是李盛想出来的概念。 效率？ 似乎很重要的样子…… 这天和柴绍分别之后，长孙无忌一面忧心着这片岛屿的军事问题，另一面也满脑子盘算着不着边际的“效率”论，自己跟自己聊着玄学昏昏睡去了…… 这一天入夜的时候，岛屿上的兵卒将领们，都沉浸在天下一片和平的空气，繁荣即将到来的氛围之中。 海风吹的戍卒醉，直把边关作长安。 不过就在这天半夜…… 一直没有睡去的柴绍，终于发现了一些和过去都截然不同的迹象。 …… 这天和长孙无忌一起去见了李盛，随后又离开，两人各自分头烦恼不提。 但除了烦恼，这一天的柴绍心中，还有不少兴奋。 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在柴绍不知道怎么办。 没错，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兴奋。 柴绍能混到国公，而混到国公的人是没有白混的。 柴绍很清楚的知道，正如同当初李盛造出手雷之后……所引起的巨大反响，这次出海也是一样的。 手雷造了出来，许多亘古不变的军事玩法套路，从此就会彻底淘汰。 有没有手雷的两只军队，那战斗力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也是李靖这种宿将居然也会失去耐心被引蛇出洞的原因，因为手雷对军力提升太大了。 而现在出海也是一样，不为别的，就因为出海本身。 在海洋上，军事逻辑，显然也和地面上截然不同。 目前，李盛是揭露了一部分出来，但柴绍感觉…… 这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文章可作。 而一旦自己完成了这篇文章，那自己就不仅仅是一个国公，或者说众多国公的其中一个了，这简直是要名垂青史的节奏。 而既然说到名垂青史，那柴绍就不困了。因为自古…… 名将翻车，被君主拿下的例子不在少数，有时候真的是这些名将有二心，有时候那完全就是政治需要，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杀你，甚至跟你感情不错，但因为种种原因那我就是要杀你。 而如果自己能做出一篇前无古人的大文章出来，事情就截然不同，因为这么一来，自己就不是一般的名将，自己会成为从此以后所有武人的偶像之一。这种时候，自己的国公之位，还有政治安全就可以得到完全的保障，毕竟君主不会希望…… 后来的年轻将校们学习兵法的时候，都知道这篇兵法的作者也是个名将，然后产生类似“他被君主杀了，你们不想被杀就得早做打算……”这样的想法。 而现在大唐要经略海洋，这不正是好机会么。 海上战争的哲学自己玩不明白，反正其他人也玩不明白。 既然都玩不明白，那这不是机会是什么。 不过柴绍终究是一线将领出身，也十分清楚…… 这一切的前提，首先是一场大捷，不然说别的都是扯淡，各种意义上。 这么看来…… 柴绍深夜回思，也明白自己这次真得努力一把了。 到了过去寻常睡觉的时间，柴绍却是始终睡不着，最后不知不觉，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已经是将近三更的时间段上， 关于行船规范，作战单元组成……等等问题，柴绍心中才算有了一个初步的框架。 不过就在他准备睡去之时…… 忽然间，只听得外间一声惊叫，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军营之中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平日里就打打闹闹，夜里也不安生，乃至因此打架的情况也在所多有。 不过柴绍没有掉以轻心，多年带兵的直觉让他立刻从这一生惊叫之中，分辨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大呼小叫的惊叫，和遇到事的惊叫，细节上是不同的。 一般人分辨不出来，也不可能分辨的出来，但柴绍可以。 当然，现在不能贸然出去询问。主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这就是对军心最大的破坏。 但很快…… 柴绍打起精神，凝神又细听了一下，就发现惊叫声之后，紧接着又顿时响起了一阵议论声。等等…… 发生了什么事…… 一定是这样，寻常打闹惊叫之后，多半便有喝彩声起哄声，因为这意味着有人打架，而大伙有乐子看了，绝不会这样压低声音，但又因为未知的原因而压不太住的情况。 柴绍立刻出门，摆出一副不满手底下人整活闹事的样子，“你们这一个个的在干嘛呢？我叫你们寻防，你们在这行酒令是吧？” “酒呢？立刻给本将交出来！” 柴绍突然出现，这么一声爆喝，几个巡防路过的兵卒顿时吓了一跳，纷纷面露惊慌之色…… 第661章 这波肯定能大捷！ “将军，我等并非故意打搅，只是刚才，刚才……” “刚才？刚才什么？” 柴绍眉头一皱，“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刚才怎么了？” 众兵甲立刻转头，目光立刻聚集到了人群之中。 柴绍循着目光望了过去，这一望顿时不由皱起了眉。 这人…… 怎么有些眼熟，这不是之前那个“老三”吗？ 这么说来，果然是…… “将军，大半夜的军纪在上，小的不敢乱叫啊，但是刚才小的分明看见，那海上有……有东西！” 柴绍眼神一变，不过神色犹自镇定，一副被人扰了清梦不耐烦的样子， “看到什么了？这一片汪洋上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是看见村里翠芬了，还是看见城里小红了？” 柴绍这么一声喝骂，顿时讲这兵卒吓了一跳，其他几名兵卒一看将军脸色不好，顿时也都紧张的要死。唐军战斗力高，那是因为后勤稳兵源好，训练严厉而且令行禁止。 但训练眼力和令行禁止对大头兵来说无疑比较可怕…… 几人顿时都紧张起来。 不过这正是柴绍要的效果，好兵和兵痞的区别有时候就取决于当将校的会不会咋呼。 被他这么一咋呼，这“老三”等人果然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 就在几分钟之前，“老三”等人也是在巡防，不过却在海上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老三看到了一艘高大的吓人的帆船！ 高大程度，甚至可以说和这里的大船没什么两样，那桅杆顶上都挨着天上的云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这么大的船出现，绝对不可能是寻常情况——渔民开这种东西出来捕鱼？那绝对不可能。 当然，这样的场景在这段日子里，柴绍和长孙无忌看到了不止一次，而其他人…… 因为对方的谨慎，并没有看到。 即便偶尔看到，也就是看到一些因为距离和谨慎而失去形状的小黑点，而这说明不了任何东西—— 大家现在都知道海里有一种叫“鲸”的东西，这玩意是吞舟之鱼，时不时出没一下没啥奇怪的，也就“老三”这类有特殊才能，眼力较好之人能发现。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除了老三，他这几个同袍也都看见了。 不但有黑点，而且这黑点上还有火光摇曳！ 这几乎就是确定了那些黑点都是船，也确定了老三这段时日看到的东西，搞不好都是真有其事…… 事情一下变得诡异起来了。 不过柴绍听完…… 这个时候，就表现出了将领的智商和情商。 柴绍哈哈大笑。 “就这？” “本将直接特么的就这？” “不就是几个海匪，给你们几个小娘子吓成这样。就这鸟样，还好意思惦记村里的小红呢？” “听本座号令！立刻通知三营五营，所有人立刻集合，登船！” 柴绍一声大喝，辞色壮烈， 这一下立刻就把场面给镇住了。 几个水卒看主将这么威风，半点惊慌也无，甚至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心中的惊恐顿时下去了，想想这一趟出去搞不好还要立功拿奖金，心中甚至有些激动和期待…… 一溜烟的功夫，水卒们纷纷快步跑走去通知指定的序列中的同袍了。 柴绍望着远去的几名兵卒，轻轻呼了口气。 这一次，情况绝对不同寻常。 对方一直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行动，那么就不可能轻易失误露出这么明显的马脚。 这么多人都看见船影和火光了，那么这次的侦查就必然是一次特别的侦查…… 而这样的侦查，在战场上通常只会出现在一种情况下。 大军即将来袭！ 不过正如几个兵卒所见的那样。 柴绍当然不是全靠心理素质保持了镇定和冷静，但也不是全靠庙算和预判，他是真的冷静。 而且和这几名兵卒一样…… 柴绍有充分的预感，这波肯定能大捷！ …… 很快…… 灯火在大唐禁军海军的战船下摇曳起来。 接着立刻被柴绍下令熄灭。 不是要玩虚虚实实，好啊，那我也玩。 大半夜捉迷藏，咱就…… “看看这本戏文里，究竟谁是苦主，谁是恶鬼……哼！” 灯火完全熄灭，不过柴绍还是想出了办法行事。 虽然对方来袭，即便己方也是趁着夜色出动，但也就是敌暗我暗，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一切的战斗力优势都要建立在可靠的情报上。 不过柴绍也不是吃素的，好歹也带兵这么多年。 “将军，这火把全灭了，只怕弟兄们看不见旗号啊……” 身边的副官小校——马周，有些担忧的说道。 马周本就是柴绍最为欣赏的年轻人，现在柴绍要搞事整大活，当然也把马周给拉上了。 马周虽然是书生，但却并非没见过战争场面，往将才方向培养，在柴绍看来也是完全可行的。 现在出现了异常状况，而且不是一般的异常，袭营随时可能发生，马周有些不解为何柴绍没有把李盛请出来，不过既然上级说出兵，那自己跟着出兵就对了。 军中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军事策略首先要能够准确的执行，然后才谈得上正不正确的问题。 马周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是不熟悉的海战更是不熟悉的夜战，对方究竟是怎么保证军令传达的，或者是有其他安排不得而知。 但不管怎么想，己方不能没有沟通啊，战船之间有沟通和没有沟通的区别，这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天壤之别。 只是现在又要熄灭炬火，又要保持旗号…… 马周一时间，感觉非常难以抉择。 不过柴绍立刻就做出了抉择。 “宾王贤侄放心。传令，让全军用镜子交流！” “镜子？” 马周不由一怔，这玩意怎么交流？ “嘿嘿……” 柴绍嘿嘿一笑，露出几分和将军身份不同的狡黠来。 “镜子当然不能当旗号用，不过传递军令还是足够了。” 接着柴绍身边几个亲卫之兵好似早有预料一般，拱手叫了声喏便纷纷离开，传令去也。 柴绍这玩的也不知是哪一出，直接给马周整懵逼了。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第662章 作战体系！ 几名亲卫兵卒下去传令之后。 不一会的功夫，马周就发现柴绍身边还剩下一个亲兵——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亲兵脸上的肤色，忽然变得白了几分……还有些发黄。 接着又忽明忽暗，忽黑忽白的变化起来。 似乎有什么规律，但却叫人难以理解…… 马周正在懵逼，就见这亲兵十分有纪律的变了一会脸色之后，接着就对柴绍一拱手， “报告将军，僚船已经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啊？” 马周这下更懵逼了，这人怎么站了一会突然就报告起来了…… “报告将军”这种事还能想当然的？？？ 柴绍见马周一脸懵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才解释了一下。 这一手并非是什么神奇仙术，而是柴绍许久之前曾经用过的一招。 用镜子反光来传递消息！ 当时是大夏天，大军在山林里埋伏。 这个时候不能打旗号，不然直接就被看见了，那怎么办呢，于是就想到了用镜子反射光芒，忽明忽暗的变化来传递信息。 这一招柴绍用过之后，当时就觉得十分巧妙，自己能想出这么好的花招，不得不说还十分得意。 也是因此，尽管后来没什么机会再用了，但柴绍在军中依然要求自己麾下的兵将们掌握这一技能，要学会分辨镜子折射光芒的信号。 直接折射是明，遮住就是暗。 根据持续时间长短，这玩意也就有了包含简单消息的能力。 比如长明短暗长明短暗，这是按兵不动，短明长暗短明长暗，这是小心埋伏，不要被发现，诸如此类…… 后来这一招柴绍本也没少和李靖尉迟恭这些老伙计吹嘘，不过天下都已经一统了，自然也吹不动，再说战例也不多，于是也就渐渐忘了这回事。 但没想到的是，柴绍发现…… 在海上，这一招居然又可以用上！ 首先海上的阳光月光十分稳定，没有林荫山头遮蔽的问题，发信就要容易许多。 第二，海上一片平原，接受起来也容易。 第三…… 海上船只虽然会遇到海浪颠簸，但大船的颠簸都是缓缓进行的。 可能一次颠簸最后能将大船整个击碎，但在这次颠簸的过程当中，其实也都不会太强烈。 这就为兵卒稳定的手持镜子提供了基础！ 而负责发消息的将校则就可以安然发消息。 晚间，的确是没有阳光，但说起来，却也不是一片纯黑。 因为大海还有个特征，就是阴天的时候的确很黑，但天晴的时候也是万里无云。 夜间月光通透，可用！ 靠着过去的心血积累，这次柴绍才算是解决了熄灭火炬之后的沟通问题。 这也可以看出，宿将的实力底蕴，绝非“新司机”可比，古人信任宿将一方面是因为忠诚度可靠，另一方面来说，宿将的战斗经验也的确更加丰富…… 不过这样一来，沟通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柴绍面带微笑，终于露出的那种带有老将特有的得意的微笑，在后来者面前。 而马周更是满脸欣喜，玛德…… 还好有个老司机在这，那就妥妥的了。 马周此时的心情也是十分激动， 本来他虽说有些担忧，也就是刚才所想到的，既要熄灭火炬避免被发现，有一个身在暗处的优势——或者说至少没有劣势。 但另一方面，没法沟通，大军无法调动。 虽说根据柴绍一番苦思之后的版本理解，目前出动了，也只出动了两条大船。 但哪怕只有两艘大船，沟通带来的执行力提升也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对方或许也没有办法沟通，但是…… 如果能想到办法，这优势不就来了吗。 现在好了，真有优势了。 这叫马周如何不激动。 大海之中，一切都是未知。一出来就打仗，一打仗就能见优势，大概率的大捷…… 如果这次真能大捷，那么不但对这只军队是巨大的鼓励，即便对于整个大唐禁军，乃至于未来将会成为禁军将士的孩子们，也是鼓励。 马周这下放心许多，整个人也不再忧虑了。 而很快…… 不光是马周，连这整条船上水手兵卒们都兴奋起来了。 因为…… 此时夜间，两条大船的行动，相互之间是隔开了一段比较远的距离。 这样的行军看起来并不乐观，因为看上去实在有些远。 尽管柴绍已经安排上了镜子沟通的方式，甚至就在刚才，亲兵还想到了用火折子增强光照的办法—— 这点光照在海上不会很明显，但却可以明显的提升信息沟通的准确性，降低信噪！ 而柴绍自然是采纳。 这之后不久…… 逐渐进入状态，兴奋起来的柴绍真的发现了情况。 有一道黑影正在接近！ 这黑影不大，而且分明是一艘大船。 当然，没有眼前这两艘大，但是已经没有关系，这是一艘单独出现的大船！ 关键在于单独出现。 只要这船是单独出现的，那么对于柴绍来说，这就相当于印证了当初李盛给他的指点。 海洋天生就是盗匪的天堂，盗匪化必然是海上势力的优先选择。 寻常船只在海上，茫茫大海之中别的不容易，就是跑路特别容易。在陆地上的盗匪容易被围剿，但在海上你跟丢了那就是跟丢了。 甚至因为船小好调头，还可能出现一条船戏耍一整只船队的场面——不能因为对方是坏人就默认人家是废物，坏人也有天纵英才的。 这就是海战和陆战的主要不同之处，只有陆地才有“特定战场爆发战役”这种事情，才有“战役”这种东西，海上的都叫“会战”——想参加的固然可以参加，想跑路的基本也不难。 大唐比较特殊，因为这是个大国，而大国可以支持一种叫做“作战体系”的东西。 柴绍是没整明白作战体系是啥玩意，但明确的一点是大唐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那么大军对盗匪的兵力优势就很难说真有多大优势。 可是现在……优势来了，肉眼可见的真出现了！ 第663章 这波还能更稳吗？ 柴绍本也无意今晚就立个大功什么的——这想法太小白了，自己都一把年纪了，不能这么幼稚。 实际的情况中，当你庙算制定好了策略——甚至只是对于比较好的庙算来说，实际的情况能有五成按你的想法走那就不错了。 这还是比较高水平的庙算，主要以行事逻辑来指定策略，而且情报系统也足够靠谱的情况下。 不靠谱的情况，那会发生什么就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也不知了，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 不过现在…… 居然真的发现了敌方的大船，而且是最为理想的单独出现。 这就非常开心了！ 单独出现一艘大船，柴绍几乎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将其拿下——要知道后世一位名震天下的林姓将领一般也是七成把握才出手，而这位将领可是以稳字著称的。 柴绍当即命令身边亲兵打信号，两船一同开进。 届时一艘近，一艘远，一条主攻一条辅助加拦截…… 这波还能更稳吗？ 在柴绍看来，那船简直可以说是囊中之物。 一旁的马周呼吸微微急促。 虽说已经在陆地上见过了大战的场面，但这海上却又别有一番不同。 陆地上战事不利，但哪怕面对千军万马，你始终有跑路成功的可能性，有生还的可能性。 但在海上，船出事了那就是彻底拉闸了　，海里的大鱼可不会跟你打什么商量，更不会管你乔装打扮。 不过…… 眼下，终究是优势作战。而考虑到对方不知道己方这边有无形的优势，这个优势就又要叠加一层。 很快…… 大船和黑影接近了。 望着远远而来的大船，柴绍，马周，还有船上的水手兵卒们，这一刻同时悄然吸了口气。 来了！ 对方的船始终很安静，反而是柴绍这边的船上要稍微热闹一些，因为脚步声十分繁忙。 此刻，柴绍正在紧张的下令，而船上的水手兵卒们正在紧张的执行。 这一刻，别说是柴绍马周了，全船的水兵们都看出来了，现在对方的大船没有发现自己，而自己这一边的船只则已经忙碌起来，要不了一会的功夫，估计这条船就能与对方接战，而另一条则也能进入战位，随时出手掠阵了。 包围并不是简单的包饺子，其实还是有主次的。 而这么一来，这次的一场海战……也就是十拿九稳了。 想想这可是船队出海以来头一次打海战，头一仗就有很高的概率打胜仗，众人谁能不紧张，这一刻都是紧张的。 船上的急促呼吸声都隐匿在夜间的黑色浪涛里。 不一会的功夫过去…… 大船上的水兵们，终于按照训练的套路那样，带着各自的手雷在船舷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动手。 这个安排自然也是李盛的手笔，至于灵感来源，当然是后世389舰在西沙整的好活…… 这个战术实际上并不能算是战术，如果是对付真正上档次的敌人，肯定要吃大亏，当时的389舰作为一艘扫雷艇去冲击驱逐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现在，情况就不同了，现在的手雷可是最先进的打击手段。 对付的船只依旧十分安静，在柴绍的大船靠近过程中，始终没有发出什么异常响动。 而这种安静，本身就显得很异常，搞得最后两船快要接近的时候柴绍自己都紧张起来了。 特娘的这么安静，这别是什么虚实之计吧。 不过紧张持续了一会，终于…… 柴绍听到，黑影船上，传来了一阵阵嘈杂喧哗，以及混乱的踩踏喝骂之声。 对了，对了对了。 柴绍当即面露喜色，这个状态就对了。 这意味着对方，这次并不是有备而来，这条船完全是毫无戒心的状态！ 至少可以说，或许对方整体是有布置的，但是眼前这条船绝对是毫无防备。 而既然这样……那就不好意思了。 两船接近到几里之处时，柴绍的双眼中瞳孔猛地放大，这个距离足够了。 几里的距离，对于陆地上的冲锋是稍远了些，但在海上，这个距离基本上已经不可能躲开了。 或许可以躲开，但这次…… 柴绍知道，对方肯定躲不开。要想现在跑，除非他们的船上，也有圣侯搞出来的蒸汽动力，而且要比圣侯的版本更厉害。 而现在的情况，是敌方没这玩意，而己方有…… 这可不是强弱的差别，这直接就是有无的问题。 ——两船相遇已经是必然之事。 柴绍站上船头，猛地一声大喝，“全船！准备接战！” …… 大唐的战船向前而进。 未知的黑影迎面而来。 柴绍一声大喝之后，整条船爆发出一声整齐的吼声，一道“喏”之后，气氛顿时变得肃杀百倍起来，一片杀气腾腾的死寂。 而也是与此同时，对面的船只上的喧哗，也终于大了起来。 这天夜间行船…… 不但发现，海上出现了来历莫名的大船，而且现在…… 终于特么的还确定了对方来者不善，这是一艘敌船。 而眼下，对于高句丽的众多战船来说，敌船的来源也非常好确定—— 根据调查，五姓七望这帮人，或许也会造船出海，但要堕落为盗应该还得过一段时日。 那么此时的海上武装力量就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唐国的禁军。 唐国禁军…… 刚刚大破突厥，扫平西北的唐国禁军。 想想这个事，船上的人就不禁一阵背心发冷。 不过…… 虽说遇到了情况，但带船的校尉也不慌。 “你们先去传令，叫各部不要乱。” 这校尉心理素质显然还是不错的，首先就是约束部下保持理智。 不过显然，自己能冷静，不代表别人能冷静。 往常一下令，部下往往都是立刻执行，高句丽的凝聚力和军事纪律还是不错的。 但此时，身边这亲兵却不由得下意识问道， “可是将军，咱们……” “先别急。” 这校尉显然也知道身边人都在慌什么，不过还是镇定的笑道，“咱们这次夜间出航，正是为了这一刻，大帅早有安排！” 第664章 这船跑的好快！ “大帅已有安排？” 任何将校身边的卫戍亲兵，地位不管再怎么特殊，毕竟还是兵，不会真的参加军事回忆。 现在遇到了情况，当然难免不明就里，需要将校解答。 不过此时已经算是事到临头，这将校也无意打官腔猜哑谜，于是便直说了。 这是大帅计划的一部分！ 至于整个计划，这不可能告诉你。 这亲兵一看确实是大帅的计划，心中顿时安宁了许多。 高句丽军中，将士们谁也不服，但这个渊盖苏文的确是那种能给将士们安全感的厉害人物，是他的计划那就好说了。 不过…… 亲兵离开船头去传令，这校尉脸上却逐渐再次挂上了担忧。 这大帅是有计划不假，就是让各部自己找机会劫掠，军规可以用大的方面和小的方面，微和著两个方向来说—— 从著的角度上说，敌进我退，避开正面冲突。 汉人的军队自古就是刚正面的神，但…… 同样也是打战术的猪。所以汉人特别推崇会用阴谋诡计打仗的人，比如诸葛亮，因为这是稀缺的能力。 趋吉避凶，趋利避害，扬长避短，避实击虚。 他们正面牛逼，咱就去打他们的薄弱之处。 成集团的正规军总不可能无处不在。 这正是散兵为匪的根源所在，当然，还有海洋特别适合干这种事的原因。 微观的角度就是，如果偶然发现了对方的零星军事力量，要尽快呼叫队友一起上，给他吃下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 现在船上这鲜卑校尉心里也是打鼓，对方来了一条大船，这算不算零星？ 说算，这肯定是扯淡。 人家十几条大船的船队，规模仅次于高句丽这边，这一条算怎么回事，肯定不算正面主力。 但说不算，好像也不行。 毕竟…… 这次高句丽派了二三十条大船，和无数小船的船队出来，规模比对方还大呢。 但是总的路线方针，依然是避开对方主力在场的正面冲突。 那这不就是说，对方单条战船的实力，其实还是强于我方的，这…… 这样遇到一条战船，能像是陆地上遇到零星兵力一样上去直接啃吗？ 自己好歹也是将校，也知道有一种叫天雷神器的东西啊。 战还是不战，现在真成了一个问题。 不过也就是几秒之后，这个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 本能不会骗人，再说自己刚才不是已经顺着本能传令，要求亲兵去叫人不要吵闹了…… 这不就是下意识的怂了么，你没看对家那一声爆喝，简直气势如虹。 虽说作为鲜卑人，靠不了别的，也就靠一个不怕死敢整活，不过出来混，蛮干那还是要不得的。 对于鲜卑人来说活着就靠蛮干，但对于一个优秀的精英鲜卑人来说，蛮干也可以有更加深刻的含义。 于是一番思辨之后，他决定直接开溜。 海是一样的海，船是一样的船。 现在队友还不知道在哪，那我跟你打个鬼啊。 先溜，保存实力再说！ 既然大帅都下令大家化兵为匪了，那我按照盗匪的行事原则先跑路一番，在跑路的过程中向对策，这没毛病吧…… 不过很快，这将校就意识到不对。 唐军的战船好像不太对劲。 这只军队的强大之处，在过去是阵战，是正面战，最近新增的一个恐怖的点是天雷神器。 但现在问题是…… 这船跑的好快。 是真的好快，太特么快了。 将校只觉得诡异，因为自己这条船已经升满了帆，所有的船帆都已经鼓胀起来—— 当然，对方也是。 但问题也在这里，尽管如此，对方的船依然更快！ 这让他感觉一阵不妙，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鬼的样子…… 不，不是总觉得。 对方越来越近，这鬼是要上身的节奏啊。 将校起先还是两眼圆睁的紧张，紧接着浑身都颤栗起来—— 因为对方的速度，似乎还在逐渐加快…… 不但距离自己这艘船的速度越来越近，而且似乎…… 连接近的速度本身，都在越来越高。 这…… 这样下去，只怕是不到一时三刻，对方就会追上来！ 天雷神器的火光将在自己的嘴里炸响。 将校一瞬间亡魂大冒，这特么的可咋办…… 完了完了，出大问题。 一瞬间的回头，大船中间的桅杆顶端，巨大的火把已经迎着夜风猎猎招展。 召唤队友的信号已经发出了，这很好。 但队友什么时候能出现，这好不好看那就是两说了。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鲜卑将校的头颅仿佛刚从水缸中捞出，遍布着冰冷的奇怪汗水。 但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对方的大船一片漆黑，不知为何没有亮起火光，但已经靠了上来。 两船之间距离不到三百步，而这，已经是不少优秀射手的射程之内了。 此时，之前去传令的亲兵也终于忍不住跑了回来…… “将，将军……现在，怎么办？” 这亲兵十分紧张，脸上还有些稚嫩。 显然他并不十分明白天雷神器的具体威力，对他来说那些传说太抽象了。 至于海战的凶险和恐怖，更不是一辈子没坐过船的鲜卑小兵能名阿比的。 将校深吸一口气…… “看来是没办法了……” 一声喃喃自语。 而这话亲兵听的一愣，“将军，咱们这是要决一死战？” “死战个屁，继续给我跑！” 亲兵听的再次一愣，不过主帅都这么说了，自然是立刻去传令！ 胡人虽说没文化，但胜在务实精神，虽说生存根基在于打仗，在于不要命。 不过，既然是专业打仗，那素养也还是要的。 现在反正是开船，而开船的快慢主要取决于天气，那大伙没事干，在船上且战且退也是可行的。 战斗…… 终于打响。 这一次，将校还是做出了自己身为将校应有的努力，本人带头，接着直接下令全军所有人脱去战袍，将其捆绑在桅杆上。 风帆的力量不够用，那就加上，能加一点是一点！ 不过这一番看起来有些徒劳的努力，之后居然真的产生了些许效果。 第665章 投石机！ 毕竟是增加了大量的帆面，而且比较重要的是，在帆船这东西的古今发展历程中，时间越长，也越是证明了桅杆和帆的数量越多，能量效率越好——当然会有一个极值，超过就会起反作用，但在这个大部分船帆都是一面的时期，这个极值还是差的有些远。 而现在大量临时用钉子钉上桅杆的衣袍，实际上就起到了多帆效应，不仅受风面积增加了，而且能量效率的边际衰减甚至还并不低…… 总之，航速真的提升了，变得快了一些。 鲜卑将校也惊喜的发现，对方接近己方大船的速度，也真就似乎变得慢了一些…… 这让鲜卑将校十分欣喜。 现在两船的距离是两百步左右，尽管来往的箭矢已经开始有些密集，但…… 这个距离，还不足以投掷传说中的天雷神器。 只要这玩意丢不到船上，那么大船就不会沉，船上的舱室天然就是最厚重的挡箭盾牌！ …… 另一半。 柴绍放下了望远镜，忍不住面露忧虑之色。 这特么的乐子就来了啊…… 柴绍不禁嘀咕起来，对方居然将无数不知是衣袍还是床单的东西，给钉在了桅杆上。 这一点自己通过望远镜，即便是夜间，但在这少量的月色之下，两百步的距离之内，依然看的十分清楚。 有了这么多额外附加的船帆，追击速度自然也顿时就变慢了。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 柴绍也不至于皱一皱眉头，你能挂这玩意难道我不能挂，一会还不是一样能追上。 甚至都不一定需要挂，因为现在的大船，船帆可是李盛设计出来的。 这船帆和过去的船只上的帆，形制都截然不同，分为好几根桅杆，每一根桅杆上都挂着好几块三角形的帆布。 这么多帆，现在是全部升起来了不假，不过造船的既然是李盛，当然不止这点程度。 在大船的桅杆上，李盛还安装了一种特殊的机关结构—— 当然，不是完整的机关，只是在桅杆的一面加工成了锯齿状，属于机关的一部分。 而这锯齿状的部分，被李盛称之为“皮轨”——这跟皮轨上，可以额外安装别的东西。 比如通信用的火炬，就像此时的敌军战船一样……；比如李盛所造的一种叫“风速计”的东西，也可以安装到船顶上测量风速，并且比较直观的弄清楚当下的船只航速。 当然还有…… 后备的临时船帆！ 加上那玩意，不比那衣服裤衩兜裆布做成的船帆快吗？更别说在这大船的深处，还有…… 就在柴绍皱眉苦思的这一刻，忽然间传令兵也赶了过来， “柴将军，对家的船变快了，咱们这是……” “嗯……” 柴绍吸了口气，“继续追，把备用的船帆挂上去！” “全挂吗？” 传令兵有些兴奋的确认了一下，毕竟他也是受训过的水手，甚至在这之前就是禁军。 眼看着敌军的大船……不，到嘴的肥肉就在眼前，这不赶紧狮子搏兔全力吃下，那简直就是是犯罪。 现在得了柴绍的首肯，心情自然兴奋。 不过…… 传令兵是在杭州受训的，从一开始就在杭州受训——作为类似天子近臣的“将帅近兵”，某种意义上具备一定的“尉培生”，或曰“士官生”性质的定位。 而这样一个兵当然也是比较特殊的，因此船上的事，他比其他的水手要了解一些。 船里，除了后备的额外船帆，可是还有……还有别的东西在的。 “将军，蒸汽机要不要……” 虽说他十分希望现在就立刻加足马力全速前进，将对方吃下，但这玩意自己终究是不熟悉的，这是千古未有之物。 自己实在把握不好，这还是得看将军的意思。 脸上既是兴奋，又是紧张。 不过柴绍摇了摇头，皱起的眉头和不悦的脸色直接打消了他的兴奋。 “说什么胡话呢？蒸汽机说的很清楚，这是在遇到风暴之时备用的，用来保命的东西。现在对面是孤军，又是茫茫大海情势难测，哪能轻易动用？” “再有轻言蒸汽机者，军法处置格杀勿论！” 军队的行动以自身的存活和敌人的非存活为最高目标。 军中无戏言！ 柴绍的话字字在理，军令如山，传令兵吓的脸色一白，当即称喏传令而去。 而传令兵离去之后，很快…… 柴绍感觉到，自己的身形有一瞬间明显的不稳。 自己虽是老将，但也没老到身体彻底衰朽的真就没法动的地步，站不稳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 ……船加速了。 柴绍回想起李盛所造的那个用来测量风速的黄铜制品，这玩意…… 起初他还觉得没啥用，毕竟在海上开船，开快开慢都看天候。 老天爷不赏脸，你测出风速了难道就能催他快点了不成…… 但是现在看来，这玩意在追击战当中，还真就挺有用的。 柴绍暗暗摇了摇头，只能说李盛果然是什么都想到了…… 不过现在李盛在忙别的事情，那么眼前的战斗…… 也就是自己表现的回合了，不能做砸了自己的部分，那才是白费了李盛的努力。 很快…… 观察之中，两船的距离，终于接近到了一百步左右。 一百多步，纯靠手臂来投掷手榴弹，那的确是嫌距离远了些。 但这战船不是普通的战船，这是一艘大船，船上还是能带不少东西的。 这种时候，传统的投石机……自然也就派上了用场！ 当然，投石机的距离实际上还要远一些，但是为了确保命中率，柴绍还是等到了一百步的距离。 到了后来很久以后，柴绍都会吹嘘自己这天晚上这场夜战的这点小细节，因为在极限距离就开始投掷和走近一段距离之后再投掷，这效果真是不一样。 随着柴绍一声令下，这天夜里的大海，终于开始燃烧。 鲜卑将领亲眼目睹了大海开始燃烧的盛况。 一片火光，以自身为圆心，开始在四面八方爆发出来！ 第666章 海战！ 尽管关于天雷神器这个名词的传说已经在高句丽流行了有好一阵，甚至可以说最近这段时间，那简直是有些连篇累牍了。 除开基层鲜卑军民没有确切的情报来源，而口口相传又难免失真，但只要是在高句丽有个一校半尉的军衔的，基本都听说了关于突厥人的惨败的事，而这场唐国与突厥的旷世大战之中，手雷的作用极为耀眼，甚至耀眼到了令人讨厌的地步…… 这手雷这么牛逼，那咱们哥几个这骑射之术是没用了不成？ 哼！ 手雷的出现第一时间自然是引起了一阵恐慌，但是紧接着…… 毕竟落到眼前来爆炸，外加民间传的神乎其神的爆炸威力，这时间一长了，自然便没人再信这东西有多牛逼了。 但是这天晚上…… 鲜卑人，第一次目睹了热武器的震撼之力。 真正的震撼天地之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鲜卑将领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发呆。 面对这神灵般的伟力，原始神灵崇拜的鲜卑人彻底懵逼了。 这玩意…… 这种玩意…… 唐国是怎么掌握的？ 天呐…… 难道，传说都是真的…… 天雷神器一出，火光冲天，万物化作灰烬…… 这仿佛是胡吹大气的民间三流传说一般的故事，此刻真实的上演。 连深渊般的海面之下都是燃烧的火光。 世界观的冲击来了。 鲜卑将领，鲜卑兵卒，女直水手…… 这条大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彻底刷新了三观！ 不过。 震撼的场面起初到来…… 众人的确是非常震撼，将领十秒没有反应过来，二十秒也没有反应过来，呆滞了三十秒，四十秒…… 一直持续了两分多钟，人都是完全傻眼的状态。不过，这场面虽然劲爆，但是这两分钟之后…… 鲜卑将领也突然意识到了，这情况怎么有些不太对劲。 四周虽说火光冲天…… 不过这些天雷神器，要么是在水中爆炸，激起数丈高的大水柱，要么就是在半空中爆炸。 虽说都是十分恐怖，无论是冲天的水柱，还是空中爆炸的火光，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 但毕竟没有一道火光，直接落在了船上！ 鲜卑将领顿时意识到了…… 这天雷神器，准头不佳！ 虽说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老实说，是一点都不明白。 天雷神器到底是个啥原理不明白，威力这么巨大的东西是怎么飞过一百多步的这也不明白，当然看清楚了，好像是一种黑乎乎的大铁坨子……这和传闻倒是一样，至于为什么准头这么差，也不明白。 又仔细思索了一下，鲜卑将领顿时想起了之前的训练—— 渊盖苏文带兵出征之前也是训练过的。 在训练之中，的确是遇到了射箭难以瞄准的问题…… 脑海中电光火石，鲜卑将领顿时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的天雷神器的确威力巨大不可离地，但是，这玩意也并非是无敌的。 硬碰的确要送死，但这玩意准头不佳！ 还是有机会逃跑的！ 逃生的机会乍然出现，鲜卑将领顿时激动的抓过一名正在一边靠着船舷内侧瑟瑟发抖的兵卒，当场一声爆喝， “立刻去给本将传令，全军不得惊慌，全力撤离！” “将……将军……” 小兵显然已经是吓破了胆，今天晚上这场面可太大了。 其实不仅是他，他这还算好的了，大船的另一头没有将领本人坐镇，有不少人干脆就原地跪下，对着漫天的火光三拜九叩起来。 鲜卑将领知道这人是指望不上了，而且目前全船还有不少人…… 不，确切的说多半是所有人，都是这个状态。 但是，好在海上的战船终究和陆地上的军阵不同，大军恐慌不会导致大规模逃窜——在海上你怎么当逃兵？ 这也是后世某些匪帮势力能坐大的重要原因之一，海上的人马没有凝聚力也有凝聚力…… 现在既然有这个逃兵无法当逃兵的环境，而对方的天雷神器也难以锁定准头，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 鲜卑将领一咬牙，这次也不喊什么传令兵了，自己在船头船尾来回奔走，大声呼喊起来。 “所有儿郎，听本将的话！立刻行动起来！开船！” “唐军的天雷神器没准头，一时半会打不中咱们！大伙赶紧行动起来，不然一会就真死光了！” 鲜卑将领满头大汗的来回换喊了两遍，渐渐的终于有了兵卒们反应了过来。 ——是了，现在怎么都是个死。 既然横竖是死，那还不如赶紧起来开船跑路。 万一跑掉了呢？ 实在不行，最起码赶紧离这可怕的火光远点，到时候起码有个机会投降当俘虏…… 类似这样的念头迅速在大船里传播开来，渐渐的终于又有人行动了。 尽管此时火光依旧四处爆发，但鲜卑将领也是松了口气，特娘的…… 这回可真是惊险了，海战原来这么复杂艰难。 不过现在终于又把人给组织起来了，能跑路那也行，赶紧跑路就是。 鲜卑将领悄然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就发现……事情依旧不容乐观。 虽说船上的人手是组织起来了，但生存依旧是转眼就要逝去的东西—— 烈火和爆炸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向着战船这个中心变得密集起来。 鲜卑将领心脏狂跳，自己也是恐惧到无以复加。 然而正如自己刚才和兵卒们所说…… 真正的末日到来，你连恐惧都是一种奢侈，赶紧抽奖想办法离开这才是正途。 很快，船上的桅杆挂上了更多的招风物，这次不仅是旧衣袍破裤子，连将领舱房里的细软被褥都被拿了出来，充当船帆的补充。 船速又加快了一点点，但…… 在预先就知道了他们的应激反应措施的人，预先设计好的军事优势之下，这一番努力最终……还是出现了令人叹息的结果。 爆炸声在战船靠近船尾的地方响起，船身爆发起一阵凶猛之极，堪比遭遇巨浪般的震荡…… 第667章 火炬！ 这震荡来的陡峭突然。 比起火光，震荡的感觉是实实在在传递到了人的身体上，这比火光更让人清晰的感觉到传说中天雷神器的恐怖威力。 鲜卑将领只是呆滞了瞬间，而这瞬间的呆滞…… 很快便成为了永恒的错误。 大船震荡了一下，逃离的方向也扭曲了一下。 这一下扭曲按说有一定机会甩掉追兵，但是很快…… 对方的大船，发现路线扭曲的瞬间就跟着打舵转向。 而对方转向的速度，甚至比自己这边还要快上几分！ 看似相同的大船，内里的本质却是截然不一样！ 鲜卑将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火光，终于在自己面前炸响…… 以及那名唐军将领面上的凶煞微笑。 刀剑无眼。 柴绍此时终于露出了微笑。 他也看到了对面战船之上，那名鲜卑将领的身影，这一道火光将身影照了出来。 而这道火光的出现，也同样意味着…… 今夜这场大战，终于取得了胜利…… 柴绍深吸一口气，回头望向满船的士卒们，就要宣布胜利。 不过就在此时…… 柴绍忽然发现，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 转头的一瞬间，将领的直觉出现了。 一般这种时候…… 手雷在敌方大船的船头爆炸，这应该是相当于斩杀了敌将吧。 既然这样…… 为何船上这么安静呢，这不科学啊。 这种胜利甚至不是“势”的胜利，这可是标志性的胜利，你说这是大军出海经略海疆战略的第一步完成了都行。 怎么士卒们好像都没有人欢呼，还等着自己来振臂一呼呢…… 柴绍转头的瞬间，本能的察觉到不对。 这种察觉并不是清晰的思路，完全是作为一名老将的直觉感应。 而转头之后…… 这瞬间，柴绍突然发现，身边这几个忙的灰头土脸的兵卒，个个都是一脸的骇然和呆滞。 目光发直，看着黑夜中的某处…… 柴绍立刻再次转头回来，顺着众人的目光向着大海的某处一看—— 敌方的大船已经着火，箭矢也不再射出——战斗意志已经瓦解，尽管船上的风帆还未降下，但基本就是束手的状态。 己方的兵卒们也都看到了这一点，攻势下意识的也已经停下——圣侯和柴将军都交代过，手雷都是用大伙缴的皇粮国税造的，要省着用。 那么…… 这种时候，茫茫大海，漫漫黑夜之中…… 那几道光点是怎么回事…… 柴绍仔细确认了好几遍，那并非是手榴弹爆炸的火光—— 首先手雷投掷已经停了，而对方的大船没有手雷这种东西，也不存在“弹药库殉爆”这种事情。 换句话说，这应该不是大船燃烧流露出来的火星…… 普通的燃烧没有那种力量。 更何况，此刻的黑夜大海之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十分稳定。 间或有忽明忽灭的迹象，但从位置和火光的形状来说，真的十分稳定。 柴绍豁然抬头，看向刚刚被击毁的大船桅杆顶部的火炬—— 是了…… 这火炬是在呼唤其他人！ 立刻拿起望远镜一看，这一看，柴绍顿时吸了口气。 至少七八条船，在这同一时刻靠近了过来！ 七八条船，全部燃烧着火炬的光芒，换句话说，这七八条大船…… 全是战船！ 柴绍顿时明白那火炬的含义，和对方的布置了。 这是广撒网，化兵为匪，然后抓单动手，袭击陆上基地和村寨的套路！ 这套路他简直十分熟悉了，这招数看着新鲜，但思路他却见过很多次，这就是漠北胡人的惯常玩法！ 既然如此…… 那么事情明了了。 攻守易势！ 而燃烧着火炬的七八条大船接近的十分迅速，毕竟两边这是稳稳的双向奔赴。 很快，不仅柴绍，身边的传令兵，水手，乃至刚刚跑过来询问柴绍要不要放小船出去准备登船的马周，都看到了聚集过来的这七八条船。 马周脸色顿时变了，“将军，这是……” “敌船。” “那，那我们现在是……” 马周一瞬间懵逼了，这场面自己不是没见过，之前三千人对几十万人，场面不比这可怕？ 但人的感官就是这样，几十万人是乌泱乌泱一大片人，三千人也是乌泱乌泱一大片，在火并开始之前，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更何况最关键的是当时还有李盛带着。 现在不同，兵力对比直接就是肉眼可见…… 要撤？ 马周心中顿时想到了这一条，但…… 作为一名年轻人，作为一名从军的年轻人，提出撤退这件事且不说符不符合明文军规和不成文的治军原则，首先自己心理上就特么的接受不了。 大军出来之时何等，见敌怎么能撤？ 不过正在纠结之间，柴绍毕竟是老将，相比马周他只纠结了连半秒都不到，就立刻开口道。 “马上传令全军，所有水手准备打帆转舵！” “禁军，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接战！” “还要接战？！” 马周一下惊呆，“将军，这到底是要打还是要撤……” “不撤何以言战？打仗你以为是斗殴吗？” “不打何以言撤？人家都是猪，看着你撤？” 柴绍一声呵斥，马周顿时明白了，这是要且战且撤。 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跟着围攻过来的追兵太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马周也只能说现在也就这么办了，不然怎么办，还是柴绍这老将靠谱，以飞快的主意拿出了最稳的方案——这才是一名将领众多素养当中最基础最不可或缺的部分。 但柴绍显然还比一般的将领要多一些素质，他看出了马周的不安，笑着安慰道， “宾王贤侄，今日之局你也不必紧张。这大船本身就是个大盾牌，我等大部分人都隐匿船体之中，只留几个水手和投弹的禁军在甲板上，对家的弓箭定然无法有效杀伤，咱们这船定然平安无事！” 柴绍这么一安慰，马周愣了一下，接着也笑着点了点头。 “出生牛头不怕虎，将军何故看轻？且看晚辈作为便是。” 第668章 颇有可取之处啊！ 当然，话说的轻松，马周心里其实并不轻松。 一部分水手和投弹兵依然要留在甲板上，一会箭矢如蝗……他们能活多久？ 刚才的手雷对弓箭，这看似优势巨大的战斗依旧有不少伤亡。 不过战争就是如此，自己无力可变，那便也只有亲冒矢石，一战而已！ 很快…… 两边高速相向而行，尽管这边柴绍的大船正在转向，不过毕竟还有一份惯性在向前。等到转向完成…… 两边的船队，已然相距不到二百步！ 而紧接着，大战……终于爆发。 如蝗的箭矢漫天飞舞起来，而柴绍的手雷也开始向着敌船的方向倾泻。 没一会的功夫，便有手雷命中了一艘敌船。 茫茫大海中无数水柱，水柱之间一条大船的一角正在熊熊燃烧，看上去霎是壮观。 但这壮观却没有引起柴绍和马周，还有船上水兵们的兴奋和激动。 来的大船，足足有七八条。 七八条大船，根本不是过去寻常情况可以比拟的，这七八条大船，最起码也有一两千人的船员，而这其中上千人基本都是全职的控弦之士。 这是什么意思呢，一两千人对着一条船射箭，就好比一个人面对十个人在射击一样。 就算是fps射击游戏，不用点什么特殊技能特殊角色之类压力也是极大，就更不必说实战了。 哪怕船体本身能够遮蔽箭矢，防御几乎可以视为拉满，但…… 反击，终究还是需要射手和投弹兵在甲板上战斗的！ 马周眉头紧皱，双眼不停观察着四周靠近过来的火光。 这次再一确认，不仅是目前接近了的这七八条，至少还有三四条船又在接近。 而现在和这七八条船的一波交手，大唐禁军这一边已经折损三四个人，看似是不多，然而…… 目前在甲板上持续攻击的，也就十来个水兵。 并且必须明确的是，这十来个人因为是第一批且战且退中的战斗序列，人都是主动请缨的兵。 换句话说，这是最勇敢最高价值的兵，这才两分钟的功夫，十来个人就折损了三四个。 而接着…… 对方还会继续追击。 继续追击，就得继续战斗。缠斗，鏖战，这对军队来说本来不是个问题，都要面临的一关罢了，但如果这种战斗发生在敌众我寡的情景下，这感觉就十分恐怖了。 马周脸色阴冷的不断操作着投石机，不断观察着船舱内外的兵卒表情，神态，情绪。 一旦有人想玩纳头献城，不，献船的把戏，自己第一个直接殉爆整条船！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而此时…… 在这一片围攻而来的大船之间，却还有一条小船正在悄无声息的行动，穿梭在大船之中，船顶也并未点亮火炬。 这同样是高句丽的战船，但不同的是……这是一艘特殊的战船。 战船上的，并不是此刻正在热火朝天取箭射箭的控弦之士，而是颉利可汗，郑玄年，伊力珍，夷男…… 以及数名鲜卑将校，以及…… 大将渊盖苏文！ 此时…… 渊盖苏文正在凝神观望着不远处的光景，满脸严肃。 此时，颉利可汗，郑玄年等人也是满脸严肃。 不过就在观察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就见渊盖苏文满脸笑容的转过了头来， “几位朋友以为这海战如何？我观这唐军实力，颇有可取之处啊！” 众人一看这渊盖苏文满脸笑容，顿时都愣了一下。 我靠，打的这么胶着，这货还有心情嬉皮笑脸。 不过再仔细看看，这货虽然嬉皮笑脸，但却是满脸欣赏的笑容。 这是在欣赏谁，分明是欣赏对面的唐军。 而一个能欣赏，会欣赏敌人的将领，无论是能还是会，这都是牛逼的重要特征之一…… 只有强者才有那个眼光和心理素质去欣赏对手。 不过渊盖苏文既然这么问了，那问题其实也就简单了。 “此番大军围攻，聚集成功……这足以说明大将军之策已然奏效，这唐军的孤船已经被围困。” “如此追击一阵，或有机会逼降之。” 击沉是不可能的，但海战嘛……逼降还是能做到的。 不要看这是热武器没有大流行的时代弓箭无法穿透船体，就以为海战无死战，造成一定规模的杀伤之后趁着士气优势，靠帮登船直接拿刀硬砍的操作也是有的，而且十分频繁。 甚至可以这么说，到了后世明末大航海时期，靠帮对砍也是海盗们打架的主要形式，和后来的帝国之间舰队决战并不一样。 这一点，在许多影视作品当中都能看出来，各种海盗电影，还有涉及的游戏…… 因此颉利可汗并非胡吹大气，这么猜其实是符合军事规则的。 但…… 渊盖苏文听完，当即哈哈一笑， “颉利将军何必谦虚？这不是明摆着，此次继续追击，我等要受巨大伤亡。对方这分明是狮子老虎，我们是牛羊，现在牛羊追着狮子跑，能让狮子跑路就不错了，岂能称得上是将赢？” 颉利可汗直接被这话给整懵了，这…… 那这意思，你这鲜卑水军是要完蛋了？ 那你还追个毛啊？ 不过对方在笑，显然还有话要说。 自打兵败之后，颉利可汗的脾气逐渐收敛，心态忽然好了许多。 此时渊盖苏文卖弄才智，颉利可汗居然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 “既然如此，不知大将军怎么看？” 他没有用“有何高见”这样隐隐带刺的字眼，而是十分中正平和的“怎么看”，就不难发现颉利可汗已经变化了不少。 渊盖苏文一听，当即又是哈哈一声笑。 “敌军虽强，我等的确不可力敌。不过，这也要分情况，看遇到的敌人是什么级别的。” 说罢，渊盖苏文语气突然变得严厉，紧接着又道， “今夜我观此船进退，行事果决，步骤分明。这定然不是无名之辈在带船，这极有可能是李盛亲自在带。今夜或许伤亡不小，但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第669章 他们的船是不是变快了？ 渊盖苏文话音一落，颉利可汗等人顿时惊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决策太冒险了。 明知对方能打还上去硬打，如果是在守卫城池那还说得过去，但是现在…… 现在这是在海上，而对方的船更是正在逃离。 这个时候还上去硬打，这不是送肉吗。 但渊盖苏文的猜测也十分诱人。 如果这船上真是李盛本人，那事情可就刺激了，简直是非常刺激。 抓到一个李盛，可就胜过百场胜仗了。 但万一，那不是李盛呢…… 颉利可汗，郑玄年等人，脸上都不禁露出恐惧之色。 这个决策的风险不可谓不大，这完全是一场大赌，如果赌成了自然血赚，但如果那船上并非什么什么有名有姓的大将，这次可就亏到姥姥家去了。 不过…… 同样让人惊叹的，还有渊盖苏文的语气。 简直坚决到让人闻之胆寒。 这一刻的颉利可汗，还有郑玄年他们都隐隐有些意识到了，这个渊盖苏文果然是个实打实的厉害角色…… 如果不是真的对海战有理解，怎么会这么肯定的看出对方的军事素养，这不是一般的将领，甚至不是一般的名将能看的出来的，这是只有那种有天赋的将领，而且是自信气质的那种人才能看的出来。 那就赌了。 战斗继续进行。 随着渊盖苏文的怒吼，周围聚集的十余条大型战船紧跟着也都接到了摇曳的火炬传信。 战斗，追！ 都给我追！ 原本…… 这些战船上的兵卒们都是有些忌惮的，毕竟海里的那些几人高的水柱子太特么吓人了。 ……而刚刚，第一艘被手雷多次命中，此时正在震颤中沐浴大火的同袍之船正在大家的眼前，一点点燃烧崩溃。 不过这又追击了一阵…… 众人却也发现了一点，对方的大船，投掷天雷神器和射箭的频率、准头，整个战斗效能似乎降低了。 虽说不知是为何，但这个趋势很容易理解。 战斗久了，任何人都会疲惫，别说是将军，便是随便一个兵卒也都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仗的时候都是第一波杀气最重冲锋最猛，过了就基本都开始拉胯了。 而现在…… 战斗进行起来，已经过了第一个阶段，对方逃逸中的阻击力度果然也减轻了。 有了这个微妙的安全感，外加渊盖苏文适时的一声爆喝，全军顿时士气大振。 这一次，追击的所有船只也都开始纷纷效法之前的大船，将船舱里的衣物被褥等物挂上了桅杆。 突然增加了无数帆面，船队追击的速度骤然变快！ 不过就在此时…… 确认到火炬强度突然可疑变化，所有追击船只开始加大力度提速的细节，柴绍脸色也沉了下来。 特娘的还就那个不拿大唐禁军当人看了，开始痛打落水狗了是吧？ 行啊…… 一声冷笑，柴绍忽然转头，一看马周正好在面前，满脸惊惧。 “将军，他们……他们的船是不是变快了？！” “是，所以别管这个，你听好了……” 马周也是紧张的发现追击的船只都变快了。 虽说自己家这船有专门设计的后备加力船帆，眼前这票船怎么看都是土把式，和刚才那条船没啥区别。 不过一拥而上还是挺吓人的，这意味着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一左右船员的战斗，还将继续下去…… 古代的战争其实很多时候没有那么残酷，伤亡有个一两成，往往就开始溃散了，最后的真实死亡数字往往是大溃逃的衍生效应。 而此刻…… 马周也已经明白，大唐的禁军或许将来会堕落，但现在绝不会冒出船上政变临阵绑了主帅去谋生的事情，大家依然十分自觉的带着兵器上甲板。 但也正是因此，这样的战斗更加让人，因为人命的线性消耗，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但必须持续下去。 要么惊慌失措的，死去。 而战斗的意思，无非就是在死局里赌一条生路。 不过…… 让马周感到庆幸的是，这次还好柴绍在这。 虽说最让人安心的李盛不在，但柴绍在这，已经是个相当不错的好消息。 追击战中柴绍果断出手，而在这后一阶段的反追击战当中，柴绍再次展现出了宿将战斗经验，决策速度的强大优势，验证了凌烟阁无混子的真理。 这一次，柴绍依然没有要求部下兵卒生火烧起蒸汽机锅炉——此时的柴绍虽然不明白蒸汽机究竟是啥，对其内部结构一无所知，但已经知道蒸汽机可以给战船提供额外的动力和速度，还有就是基本的使用流程。 整个反追击战过程中，柴绍一直口风极紧的没有提蒸汽机的事。 只要对方的大船没有咬到一百步之内，那就给我继续用风帆！ 同样是风帆，大唐的战船依然是特殊的，依然快于对方！ 之前被追上，那是因为要转向。 现在已经转向，船只和船队之间只会越拉越远。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即便不开蒸汽机，正常的速度也能脱离战斗，安全离开，保全尽可能多的战士生命，来日再战。 不过话又说回来…… 现在开蒸汽机，看起来的确是能走的更快。 马周又在甲板奔走来去射箭一阵，头上用木头杆子支着一块破布挡箭，好容易顶着越发猛烈地箭雨冲回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柴绍了， “将军，现在两边船已经相距近两百步，要不我们还是把蒸汽机……” 马周现在神经紧绷，整个人都是应激状态， 而且理性的想想，现在横竖已经隔开两百步了，再开一把蒸汽机…… 几乎就可以立刻脱离战斗了，这不是很好吗？ 然而柴绍面色冷厉，依旧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行，要再等等。” “啊？可是将军……” 马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这时候还不能开蒸汽机吗？都要结束战斗了啊。 然而话未出口，就直接被柴绍的表情顶了回去。 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四个字，没得商量。 不过…… 马周刚刚离开要继续回甲板战斗，就听到水兵们传来一声齐刷刷的惊呼…… 第670章 发生…甚么事了？ 这一声惊呼直接搞得马周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什么情况……发生甚么事了？ 突然之间就…… 不过马周本能的感觉到不对，这一声惊呼里面，分明有着某种惊恐的情绪！ 冲出去一看，紧接着…… 果然。 又一批大船围攻而来，来的方向…… 居然就是撤退方向！ 马周方才找柴绍提议开蒸汽机，虽然柴绍没有丝毫解释的强硬否决了，但他毕竟是年轻人当中的佼佼者，反应还是很快的…… 立刻之间，心里就有不好的感觉。 现在一看，还真来了…… 一瞬间，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马周瞬间大脑都空白了一下。 这…… 这可咋整，对方这船集合的是真快…… 这也太快了，下一步…… 难道要跟这么多船只作战？！ 不过就在马周惊呆的一刻，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柴绍满脸肃容，目光殷切， “马宾王，现在是你发呆的时候？立刻去传令，开动蒸汽机！” 马周被柴绍这一声当头棒喝，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一刻他猛然间懂了，为何柴绍刚才这么长的时间里，始终都执意不肯下令开启蒸汽机。 这不是柴绍搞不懂蒸汽机或者怎么样，而是他一直在等待这种时刻！ 不过现在堵截的追兵再次出现，开启蒸汽机，也算是正当其时了。 马周在大船上立刻疯狂奔走呼叫起来，将命令传遍全船。 现在马上，立刻开动！ …… 另一边。 渊盖苏文此时依旧满脸笑容的看着战局，脸上虽然是笑容…… 不过仔细观察其眼神，却能发现此人极为冷静，实际上无悲无喜。 即便是看到了远处出现的火炬光点之后，依旧如此。 比起渊盖苏文，此时的颉利可汗等人反而要热情一些，他们都注意到了，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过来…… 这模模糊糊的光晕摇曳着逐渐变得清晰之后，颉利可汗等人顿时兴奋起来。 是援兵！ 确切的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援兵，而是渊盖苏文散兵为匪，只订了见火炬必救援的规矩之后，前来一起打草谷的同伙。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计策现在终于起效果了。 事实就是，现在的条件，即便是大船出海，也难以离开海岸线过于遥远，说白了，最后还是沿着神州海岸线在活动。 因此这个计策之下，聚集起来真的十分容易，因为本质上距离就没那么遥远，看到火炬摇曳的光芒并不难。 而同时，这样的布置又足够分散，可以有效避免唐军集合全军打正面一波流。 这么一想…… 颉利可汗也好，身边的谋士郑玄年也好，众人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渊盖苏文的思路，顿时大感佩服。 现在堵截之兵也来了，这条唐军的战船宛然便是囊中之物啊。 而如果运气足够好，一会说不定还真能抓到…… 但是很快，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的郑玄年等人，却也发现此时的渊盖苏文，脸上终于罕见的变得无比严肃起来，目光之中更是有森冷之色。 好似被追赶的穷途末路的不是唐军，而是自己这边！ 这下众人自然是不敢多嘴了，不管这里面有什么玄机，毕竟人家是高句丽的大将，而高句丽眼下是突厥的东主。 不过，比起郑玄年这种读书人出身的谋士，颉利可汗行事还是要潇洒许多， 心中有疑惑，直接就问了， “大将军建功在即，何故愁眉苦脸哉？” “呵呵。” 渊盖苏文皮笑肉不笑的发出一声冷笑， 望着眼前的海战场面，脸色终于是变得有些难看。 “打赢了一仗，未必大赢了一战。打赢了一阵，也未必打赢了一仗……更何况我高句丽今夜损失了三条大船，三条！” 渊盖苏文咬牙切齿，脸色森寒，显然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但颉利可汗等人就不免有些纳闷了， “怎么了大将军，这不马上就要将这唐军之船拿下了……” 在颉利可汗等人看来，现在直接放下小船划桨爆发一波速度追上去，这不就成了吗？ 对方的反击力度明显已经减弱了…… 不过，这话众人还是没有问出口，而紧接着也各自庆幸没有问，不然就是字面意义上贻笑大方了。 对方的船变快了。 “……你们没看出来吗？” 渊盖苏文低头一声长叹…… “唐军这条船，从头到尾抵抗极为激烈，偏偏刚才一下收了火力。汉军自打李二上来就变得个个悍不畏死，岂会轻易束手，这是有把握逃离了。” “啊？！” 颉利可汗，郑玄年，还有伊力珍夷男几人一听顿时大惊。 这又是什么情况？ 逃离了？ 可是…… 对面的帆船顶部，不是已经挂起风帆了吗？ 众人虽不知道李盛是怎么做到将额外的船帆也能紧紧固定在桅杆顶部的，但是看上去真的是十分稳定，面积也大，远远胜过这边用衣裳钉在桅杆上加的帆面。 这加了也有一阵不假，距离的确是越拉越远，但两遍的战船已经离的足够接近了。 这个时候不说别的，只要这边放下小船划桨冲锋，靠这个爆发速度完全可以追上对方啊。 之所以不这么做，只是因为对方刚才一直在投掷传说中的天雷神器，射箭遮蔽，大伙畏惧这个压制不敢上而已。 现在人家放弃且战且退直接一溜烟了，这不赶紧放小船冲吗？ 不过…… 这个思路说来十分清晰，但是念头刚一升起，下一刻众人就顿时发现不对。 唐军的大船移动变快了…… 真的变快了，而且快了不是一点点！ 黑夜的浪涛之中，更是仿佛传来某种参天巨兽踏步一般的沉闷巨响，摄人心魄。 颉利可汗等人都是一呆。 发生……甚么事了？ 唐军这船怎么回事…… 怎么会突然变快，这巨兽咆哮又是什么情况…… 这船特娘的快的简直不正常啊。 眼看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就直接与这边的追击船队拉开了距离，直直奔着堵截而来的船只而去…… 第671章 这李盛，果然是天纵奇才！ 这一刻的渊盖苏文，真应了那句话，脸色黑如锅底。 这下众人都理解了渊盖苏文的意思，但…… 他渊盖苏文，并不会因为有人理解就开心。 而眼下的情况，更是让他感到极为的难以接受。 这好不容易验证了战术策略的成功，然而…… 对方居然全凭着大船的攻击力优势，还是拼掉了自己这边三条大船。 全凭着性能优势，现在居然还是能跑…… 难受，太难受了。 渊盖苏文此刻，脸色黑沉的比身边的大海和黑夜还要黑沉。 玛德，这可咋办，难道…… 真要认栽？ 不…… 渊盖苏文，渊氏，生于鲜卑五部。 而鲜卑，历来就是靠战而存在的族裔。 对于一个真正的老鲜卑人来说，这绝不可能接受。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渊盖苏文向来绝顶聪明，此时脑海里却着实没有半点思路。 ……这一刻，他终于叹了口气。 “这李盛，果然是天纵奇才……” “……唉。” 深深的叹了口气，之后，渊盖苏文还是做出了决定。 无关于军事逻辑，而关乎于胡人的生存逻辑。 战斗，并且胜利。 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渊盖苏文当即振臂一呼，召唤身边亲兵。 “左右听我号令！” “立刻传信各船，放小船追击！” 左右亲兵乃是亲自挑选，乃是战阵上长大的年少老兵，不但如此，更是天然具有死士的性质。 有命令，没有任何提问，立刻执行。 不过渊盖苏文这一声下令，却是将身边的颉利可汗等人吓了一跳。 这啥意思，就硬冲？ 众人呆呆看着渊盖苏文，这名高句丽的一号大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但这么看了一会，一小会……颉利可汗却是很快就明白了渊盖苏文的意思。 胡人就是这样，一鼓作气，然后再一鼓作气，再来下一次的一鼓作气…… 没有再而衰，三而竭，胡人没有汉人那样相互之间犹如深渊般的悠远羁绊。 一旦失败，离心离德就是立刻就会发生的事情，自己这数万人的残部逐渐变成五千人，并不是因为战损，而是别的东西。 现在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再不行动起来找回点场子，军事上看似不亏，但如果算上政治损失，事情就不可估量了。 不过…… 这么追，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不智，颉利可汗不由皱眉，“便用小船去追么？大船追一追其实也——” 道理很简单，既然是为了让军事决策服从政治合理性，那么大船努力追就好了，何必动真章派小船？ 小船冲锋上去靠帮登船，打赢了还好，打输了岂不难看？ 不过渊盖苏文脸色十分阴沉的说道…… “怎么都是追不上，本帅咽不下这口气。今夜若是生擒了这唐将也就罢了，若是不能……那本帅最起码也要放他几桶血！” 渊盖苏文的眼中跃动着野兽般的嗜血。 颉利可汗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仔细想想…… 如果是自己带兵，此刻也会这么做的。 随着渊盖苏文的命令传出。 很快…… 因为柴绍下令停止攻击，全军待命而短暂恢复了平静的海面上，突然间猛地又响起一阵沉重的落水之声。 小船放进了海里！ 而紧接着，大船之上挂起渔网，无数的鲜卑、女直水兵们，也纷纷带着弯刀，冲上了小船，准备冲锋。 见到这一幕的柴绍、马周不由得也是愣了一下。 马周当场一声冷笑，“这群蛮子是打不过就急了？这能让他们追上？” “这么小的船，一靠近中了手雷必沉，寻思而已！” 不过这一声充满年轻人傲气的言语，语气中的傲气很快戛然而止，变成了说话的马周脸上的懵逼。 柴绍的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甚至有些苍白。 “柴将军，怎么了……” “几条小船追击，即便能追上，丢几个手雷不就好了？” “不……不行。” “啊？”马周一下没反应过来。 不过接着柴绍一提醒，他立刻就明白了。 “手雷不够了，准备拔刀见血。” 马周顿时吸了口气。 手雷不够了…… 是了，战斗持续了这老半天，怎么可能还够用，那肯定是不够用啊。 现在对方要登船，如果只有这部分人就罢了，然而—— 前方还有数条战船，正在接近过来。 考虑到双方的速度在接近的过程中是叠加的，那么见面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要面对小船冲上来的敌人，手雷够用。 面对迎面过来的敌人，手雷骚扰一下接着保护大船撤离，这也够用。 但两者加起来…… 柴绍是不会估算错的，更何况被这一提醒马周自己也估算了一下，特娘的果然就是不够…… 既然这样，那么面对两种方式冲上来的敌人，必然有其中一个方向的战斗，只能用手雷以外的兵器。 现在看来，对方的射术十分不错，那么…… 对射显然不智，那么接下来…… 靠帮的白刃硬拼，就是迫在眉睫即将发生之事了！ 考虑到这两个方向出现敌人，这在黑夜之中无疑有着相互鼓舞的效应，那么对方的战斗力还会更高，己方的战斗压力还会更大。 不过…… 战斗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 马周当即拱手一礼，高声唱了声喏，紧接着离开柴绍的将舱直奔甲板而去。 而马周离开之后，柴绍自己呆呆出神了几秒，接着也猛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好久没有亲自砍人了，手感都快忘了…… 柴绍的脸色无悲无喜，但却有些莫名的伤感。 说不上为什么，柴绍总觉得…… 今夜，自己应该是要交代在这茫茫大海上了。 神州儿女重家庭，重乡土，死后埋骨他乡，这对老汉人们来说一直是一种对家人不负责任的行为。 除了武人。 埋骨疆场，马革裹尸，这就是对父老最好的交代了。 当然，早有觉悟的柴绍，并非因此而忧伤。 说到底，柴绍不得不承认…… 自己这次，还是错估了敌人的战斗力，没想到对方真就组织起了战斗力…… 第672章 这蒸汽机还能加速？ 组织起战斗力，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是随便说的。 需要找到粮草和兵器，这是物质基础。 需要找到堪用的兵源，没有人，兵器不会自己去打仗。 以及，你得叫的动人，得让人家心甘情愿的和你去拼命。 这一方面需要有足够强烈的大义名分，无义战的春秋军队注定费拉不堪，不可能打得过六国卑秦逼出来的老秦人的怒吼。 另一方面，作为将领得有脑子。虽说自古论军队，好像都说悍不畏死的军队就是最好的军队。 这话没错，但这只适用于兵卒，不适用于将领。将领无脑悍不畏死，那就真的会死，而且是带着全军一起死。 不能给兵卒们提供一定的安全感，军队的战斗力就不可能长期维持，而这正是“将才”作为一种专业技能，一种学科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而现在，柴绍终于意识到…… 自己今晚多少是有点翻车了，因为自己虽然猜到来犯之敌的战斗力不弱，但自己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集结这么多大船…… 这明显不是一般的势力，而是和大唐类似的级别…… 另一方面，自己对对方的策略推测基本正确，但对这策略的威力还是低估了。 化兵为匪劫掠村寨，按理说这很容易导致军纪败坏逐渐费拉不堪失去战斗力…… 但对于真正有组织的盗匪之国，这事不存在的，寻常匪徒之间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勉强糅合成准军事组织，但如果是经年老匪甚至是盗匪国家里的匪徒，那就另当别论。 这帮人在搞事的时候，那叫一个默契，什么自己捞了就跑不存在的，肯定是会跟“袍泽”们一起打最富裕的敌人。 而现在…… 大唐出海的这只船队，毫无疑问就是目前整个东南洋面上最高价值的资产，人家怎么可能不全力以赴。 这集结速度能慢吗？ 但柴绍只能承认自己真没想到集结这么快，这帮人居然真就一把火炬点上，没一会的功夫这就千军万马来相见了。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那…… 也只有先战斗再说了。 没一会的功夫…… 站在甲板上靠着船舷严阵以待，见小船距离大船还有几十步，还不忘趁机射箭骚扰的马周，发现柴绍也出来了。 马周顿时大惊，“柴将军，你怎么出来了？这外面可危险……” “我当然知道危险。我一个将军，不在危险的地方呆着去哪呆着？” 柴绍没好气训斥了马周一句，这句话说的豪气十足，顿时让附近士气逐渐低迷的战士们都打起了几分精神。 但马周的脸色却是立刻变了，“将军这是……” 马周是读书人出身，投笔从戎了见识还是在的。 一看柴绍这语气，这行为…… 心中顿时大感不妙。 柴绍只是拍了拍马周的肩膀，不置可否。 “自古至今……战杀者少，奋战者杀束手者多。我等只要竭力而战，束手的便永远不会是　我等。” 说罢，柴绍深吸一口气，也从地上一名死去兵卒的手中取过弓箭，抹了把弓弦上血迹，搭箭对准了海上聚集而来的兵卒。 马周瞬间就明白了柴绍的意思…… 今晚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所有能加快航速的东西都已经用上了，而围攻依然持续着。 小船数量不知有多少，正在蜂拥一般聚集而来。 这个时候……也正如柴绍所说，只能竭力死战，方可有一线生路了。 不过…… 就在马周打定主意拔刀，盯着已经靠近了大船的小船们，准备白刃砍人的时候，突然间脑海里想起李盛好像说过什么…… “等等，这蒸汽机好像可以……可以……” “柴将军，这蒸汽机似乎可以换档位！还能加速！” “什么？！” 柴绍猛地一愣，还有这种操作？ 这蒸汽机还能加速？！ 一瞬间即便以他老将之资，经验之丰富，心理素质之稳定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蒸汽机已经够神奇的了，装载了这玩意的战船如今就是大海上最快的战船。 然而这战船，居然还能加快…… 那岂不是说，有机会…… 柴绍还待要再问，然而下一刻…… 船舷一阵咚咚咚的钝响，无数连着绳索的飞爪已经爬上了船舷！ 无数道木板，也同时靠到了船舷上来！ 柴绍来不及再问，马周也来不及回忆清楚，就见木板和绳索之上，好似蜈蚣一般，无数水兵纷纷一拥而上，爬了上来！ 白刃战打响！ 马周顿时急了，这眼看着有撤退的可能性，但战斗却已经发生在眼前…… 玛德，天底下还能有比这更让人着急上火的事么…… 不过好在，一阵战斗之后。 船舷上铺满了尸体，马周浑身负伤，整个人几乎成了血葫芦，根本分不清血是谁的。 惨烈恐怖至极！ 但也就是这一刻，马周猛地想了起来， “柴将军，我知道怎么操作了！” “蒸汽机里有个叫‘保险’的东西，我现在就去开动！” …… 哗啦…… 一阵浪花在滩涂上冲刷，发出解压悦耳的水声。 战斗终于结束了，终于想起蒸汽机还有个后门的马周，终于还是将蒸汽机的加力给打开了。 一船人死伤大半，柴绍都负了伤，不过大船终于还是开了回来当然…… 代价也十分惨烈！ 大半人死伤，这绝对是一个令人十分沮丧的战斗结果，而且…… 因为加力燃烧，大船在归航的后半段更是直接起火，生还的船员们还是放下大船上的小船跑回兵营的，不少人甚至干脆就是抱着木板强行游泳回岸边的，而大船自然是报销了。 马周悠悠醒来，接着一睁眼，就看到柴绍，长孙无忌，还有李盛三人正坐在床边吹牛逼，不知聊起了什么开心之事，兴奋的齐声大笑。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这屋子看着不错…… 那也就意味着，营寨已经阶段性的建成了。 下一刻…… 李盛也注意到，马周这货醒了。 发现马周醒了，李盛也是猛地松了口气。 特娘的，这货可是历史上的名臣，可不敢随便死啊…… 第673章 军事建设？ 李盛看向马周，他当然记得这货就是当年的唐初名臣，治世大能之一。李二有个纳谏的标签很出名，这一标签通常被拿来和魏征一起讲述，但是实际上在史册当中，李二的纳谏这件事里马周的出镜率也很高。 甚至可以说，度过了贞观最早的几年之后，李二纳谏最多的就是马周的提议了。 这次这货差点翻车，李盛岂能不捏一把汗……毕竟儒生这个群体，要么书呆子太多要么物质欲望太强，居心叵测的概率较高，靠谱的真的不多。 既然有个马周，那还不得保护着用。 马周这一看几个上级都在，顿时也紧张的要坐起来行礼，不过接着就被柴绍直接按住了。 “行了行了，你都这样了还行什么礼。不过你作战英勇，柴某已经告诉过圣侯，给你上书请舰长之位了，你就不用担心什么惩罚的了。” 柴绍知道年轻人面对长辈就怕罚，更何况经历了一场大战，这场战斗很难说不是惨败…… 毕竟大家是开着船跑路回来的，而最后船还毁了。 不过现在柴绍这么说，那岂不就意味着…… 此时李盛嘿嘿一笑， “战斗有些损伤，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实话说……亏一艘船能破坏对方四艘船，这已经很不错了。” “呃……” 马周听的有些尴尬，总觉得这话听着不是滋味。 尴尬的思考了一会，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可是圣侯，咱们这一仗下来打的十分狼狈，其实……” “不是这么算的。” 李盛摆了摆手，直接制止了马周的话头。 “海战和陆战不同，海战这种事，本来就是赢家通吃。打赢了就是船，人，货物什么都有，打输了就全没了。” “现在你们是人顺利回来了，还顺便击毁了对方四条大船。换句话说……” “打输了还不亏，这波已经很赚了。” 马周表情顿时开心起来。 一边的柴绍含笑不语，但闻言也点了点头。 “陆上战争发生，一般要打许多次战役，然后还有这许多次战役之中，又有不知多少次战斗。规模不同层级不同的交手不知要有多少次。但是海战……” 海战就不同了，海战往往就是一场大会战，然后失败的一方永远一蹶不振—— 后世的战争史基本也就是这么个剧本，因此海上的军事人员，无论是海军还是海盗，往往赌性都很大，就是这个原因。 “在陆地上，打不过还会有许多种可能性，逃离撤退隐蔽，投降，等等。但在海上，那是肯定没得跑的。” 说着李盛呼了口气，“人能活着回来，这就算你们水平不错了。” 这番话说的长孙无忌满脸笑容，柴绍和马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接着，李盛就说了…… “不过呢……”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军事建设进度还是是多少有点滞后……” “……军事建设？” “……进度滞后？” 一下子蹦出这许多新词，别说是这几个家伙了，就是李二魏征等人听惯了盛言盛语也不免懵逼，就不用说柴绍长孙无忌这俩了。 反而是马周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军事建设……这个说的是，要行强军之策吧？ 进度滞后…… 这两个概念都比较抽象，马周反应了一会才堪堪弄明白意思。 不过结合起来看，这样的描述依然是非常抽象的。 人类社会的进步除了科技的进步，在表述复杂属性的能力方面也是不断进步的——换言之，当然也就有原始简陋的阶段。 建安时期涌现的建安文学，对汉语言的发展做出了大幅贡献，虽说最后没有被用到正确的地方，不过贡献总归是贡献。 到后来，汉语言当然还会再次大发展……不过眼下，李盛无意传播这些玩意，因为比起这个…… “看来是该给你们点帮助。” 李盛这么一说，柴绍等人立刻转过了头去看着李盛。 难道又要造新的战船？ 现在折损了一艘，如果按照这个比例来算…… 那么如果战斗继续，这十二条大船恐怕未必够用。 对方的造船产能，从前天夜里的观察来看十分惊人，一次就动员了好几十条船—— 这可以缩小敌人来路的范围，给众人一个像县衙办刑案一般摸排掌握敌人路数的机会， 不过比起这个，对方这么大的船队规模以及船队规模背后的造船产能规模，这才是令人忧心之处。 实际上…… 高句丽本来也是个骑射部落，但关键它又和一般的骑射部落不尽相同。 因为高句丽不完全是鲜卑人，这是个多民族国家，除了鲜卑五部之外还有女直和大量的汉人，乃至于突厥那边过去的人。 平日里，高句丽当然不会有太多常备的海军和战船，但是高句丽并不是没有水上力量的储备，这是高句丽和突厥在这方面的本质区别，这是有和无的问题。 考虑到这个“有”还是因为渔业真的是高句丽经济支柱之一，这还是个特别重要的“有”。 ——也就是说高句丽的海军，其实天然就是不弱的，甚至女直部落那一带，因为淡水和气候资源不像江东那么丰饶，实际上对渔业的依赖程度更高，考虑到这一点，针对高句丽的海上力量的评估，就又要提升一个等级。 这整个看下来，就显得高句丽十分不凡了，外加上高句丽境内有大量汉人存在，造船能力也不是开玩笑的。 这就可想而知，整个高句丽一旦全力开动起来，造船速度不是开玩笑的，有渔业人口支撑着水手也不缺。 换言之…… 李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个等级的对手—— 不但训练有素，有结实的大船，关键是大船明显还不小，背后是能将大船当消耗品用的造船业制造能力……哪怕就只是木船。 既然这样，自己当然也就不能掉以轻心了，于是想了想，说道…… “这样吧……对方既然是四处劫掠，以战养战，那你们还是继续剿匪。” 第674章 要造新船吗？ 敌人化兵为匪，以战养战。 我就顺势为之，以黑吃黑。 他们可以劫掠百姓，但自己这边也完全可以靠单战船战斗力的优势去黑吃黑，反过来劫掠。 大军联合出动威力虽然巨大，但一旦扑空就非常尴尬。 而考虑到团队行动总是比单骑行动要慢一些，毕竟总有掉队的，而对方也有意识的分散战船…… 那么扑空，也就成了大概率事件。 这种概率下，大军团出动，一方面开动成本高昂，另一方面却是难以建功。 随便一算就是亏本，还真的只能打不过就加入，遇到黑的直接黑吃黑。 好歹有个单战船战斗力优势，一条船抓单另一条船来打，其实也是个办法。 柴绍厘清了思路之后还挺有信心的。 但是现在看来…… 这似乎不太靠谱的感觉。 对方的船的确是比这边多，但是现在看来，对方的集结速度要比预期的更快一些。 这也就意味着黑吃黑的行动，同样面临不低的风险。 这次是柴绍带兵，柴绍可是老将，凌烟阁会员…… 如果换成一般的将领，这怕是连毁伤四艘大船的战绩这部分也做不到了，届时整体形势也会更加严峻。 换言之，杭州的造船产能或许并不比对方差，但是…… 换个说法，对方的造船产能同样也不差。而这种时候战斗交换比还是一比一左右，那就非常恶心了…… 下一个阶段，就是天黑请闭眼，那条船是谁？的狼人杀游戏，以及持续不断的船、人消耗战。 这怎么行？ 虽说柴绍只是面露风霜，并未因此就改变志向——毕竟这样的战斗在陆地上，其实算是比较常见的。 但李盛当然不会满足于此，总是跟对家耗着，这开发海外利益的事得拖到啥时候去？ 关键对方可以四处劫掠搞粮食，自己这边却要消耗国库预算和百姓的粮食，这个战争成本明显不一样，持续起来怎么都是亏。 既然这样，那就得想个主意了。 不过柴绍等人的目光十分惊诧，这船…… “圣侯莫非是要造新船吗？” 柴绍双眼睁大，诧异之中满是惊喜。 要是能造新的更强的战船，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其实现在这个情况，他已经很满意了，战船很好用，虽然从“剿”的角度来说十分费劲，但总好过一筹莫展。 不过李盛摇了摇头。 “不不，不能说是战船。” “不造船？那……” 柴绍愣了一下，不造新战船的话…… 按眼下这个节奏，怕是打不了多久这船队的编制就…… 李盛笑了笑，“虽说不是造船，但其实也算是造船。总之……你们先休息一段时间，我测试一下东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提升战力不行，但是简单剿剿海匪还是没问题的。” 柴绍等人听的云里雾里，这都什么情况…… 李盛到底在忙活啥呢？ 不过李盛都说了，能有助于剿海匪，那还行。 不过李盛走了之后，柴绍等人不免也是浮想联翩。 “柴兄，你这伤势……” 长孙无忌有点担心，看了看柴绍又看了看马周。 他虽说不是一线将校，但是也知道了前天晚上那场海战结果十分惨烈，整条船都烧着了最后，最后活着的都没几个。 柴绍摆了摆手， “这是兵家常事，我现在人活着有手脚，能吃能喝这就是上上签了，不必多言。不过……” “长孙老弟，你觉得圣侯这次是打算干嘛？” 产业的事情，柴绍就不那么熟悉了。 毕竟，兵器嘛，怎么都能造，当然好坏有不一样的品质，这个还是要有靠谱的人去办。 不过总体来说，在过去，军械虽说耗费国库资财不少，但也不算特别大的事，后勤真正的大头永远还是粮食和冬衣。 但现在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后方的军事资源生产，变得比以前重要了许多…… 因此柴绍感觉自己其实可以问问长孙无忌的看法。 被他这一问，长孙无忌也回想了一下在长安时见过的场面…… 思来想去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摇了摇头。 “这个……柴兄，说实话，我也没法回答你啊。” “啊？” 没法回答当然就没什么可继续问的，不过柴绍感觉长孙无忌应该还有要表达的话。 而接着，长孙无忌也说了。 “在长安之时，和圣侯接触最多的其实是陛下，其他人只是多多少少的区别。不过即便如此，只怕就连陛下……也不可能知道圣侯下一步做什么。” “当时贞观初立，百姓吃不饱，圣侯是掏出了土豆和红薯，还有曲辕犁等等。面对突厥之危，圣侯又拿出了手雷。” “如土豆、红薯，还有手雷，这些东西，谁想得到？” 长孙无忌说着直接一摊手。 柴绍点点头，这倒也是…… 不过此时，一旁躺着的马周想了想忽然道， “呃……柴将军，长孙大人，晚辈倒有些想法。” “哦？” 柴绍、长孙无忌双眼一亮，“你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两人也是冷不丁这一下才想起马周是李盛的徒弟啊。 说带兵为官的经验他可能差的远了，但要说起对李盛的了解那还真比两个老家伙强一点。 “其实圣侯所造之物，也并非没有规律，反而都是依据科学原理来制作……” “苛靴猿鲤？” 两人不由一怔，好像在哪听过这词…… 马周笑了笑接着道， “譬如这手雷，其实是靠其中的火药激烈燃烧所致威力，而圣侯说过……” “在往后，所有的兵器慢慢的都会用到这火药。既然如此，我想……圣侯所说的新兵器，应该也是新的手雷。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马周这么一说。 柴绍二人顿时恍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手雷，火药…… 没错，这才是重点啊。 现在大唐的禁军最强的一手功夫，可不就一个投掷手雷吗？ 这一点现在大唐周边一圈邦国，吐蕃和高句丽等等都知道了，然而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威力摆在这！ 而，从这个角度去看的话…… 第675章 果断采取行动！ 从提升威力的角度去看的话，事情就清晰很多了。 制造手雷，是为了提升军队能够输出的“威力”，那么眼下…… 李盛应该也是从提高威力着手，这么一想，搞新的手雷，或者类似手雷的兵器可能性就很大了。 想想这个，柴绍就不由得十分兴奋，手雷的优势，这下自己是真的见到了。 一场大战下来虽然跑的很狼狈，但也是这场大战…… 让柴绍意识到，如今的大唐禁军…… 起码在现阶段，手雷是唯一一种能直接摧毁战船的力量，而大唐禁军是唯一掌握这种力量的军事组织。 这个优势，虽然面对箭矢如蝗的场面不能说稳赢，但的的确确实实在在是大幅增加了赢面。 当然，目前还有个打击范围不够远的问题——投掷手雷比射箭，无论是消耗的体力、投掷的难度，还是最要紧的射程都要差了太多，简单的缩小号抛石机是不够用的。 如果能有改进，那或许也不错…… 柴绍等人也是热聊了一番，这新兵器究竟会是什么，接着…… 数日的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 随着时间推移，柴绍和马周的伤势是逐渐养好了——实际上主要是失血过多，但好在没有致残级别的重伤。 不过也是随着时间推移，沿岸百姓遭到海匪劫掠的消息，不知不觉间，再次在中左所岛上的军营中，传播开来…… 大战之后的几天，消息属实是平静了一阵，说明战斗还是卓有成效的。不过眼下海匪又肆虐了，这…… 怎么办？ …… 中左所岛上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重。 战斗，伤亡巨大。但……既然身为禁军，见敌有犯，岂有不战之理。 将校们的决策还没出来，基层的兵卒们脾气却是逐渐发酵了起来，一股怒火正在酝酿。 不过与此同时…… 另一边，在这附近一片闵地村寨之中，却有几间建造精美的花厅之中，正是一片欢声笑语。 此时的闵地不是后世的国际贸易大省之一，甚至不是宋时的福建。 宋代时的闵地，好歹也能养出吕惠卿这等大儒高官，而这样的读书人背后必然有许多科举失败的儒生，这都意味着强力的经济。 这个时期的闵地，还是比较原始的地方，开发并不充分。 在这个时代开发都不充分，那么…… 村寨中的精致院落是怎么来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这些院落正是王景等人在这附近的“行宫”。 之所以建造这些行宫，当然是要用来居住。 至于王景了，裴寂了…… 这都是当世顶尖的一群名士，出身显赫势力庞大，为何会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 仅仅几间精致的院落怎么能住人呢？那能住的舒服吗？ 原因很简单，他们是来办事的。 至于办什么事…… “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轻啜了一口清澈的酒浆，这是长安带来琼酿。 接着看向裴寂， “裴兄所言极是！木材不是用来造船的是用来干嘛的？木材，哼！就应当用来造船！” 裴寂一番论述，王景一声肯定，顿时引起了周围众人的首肯。 这一次众人到来，当然是因为船来了。 船属于五姓七望，那么五姓七望……人，当然也会过来，毕竟是大宗资产。 至于囤积的木材怎么全造了船，其实也很简单…… 当然，还不能说是全部造了船，大部分的木材当然还是木材，不过决策已经是决策好了。 都会造船。目前在杭州，王景等人已经又收购了一批地皮，专门用来起建船坊。 普通的船坊和李盛的船厂不同，很快就建造完毕，一共加起来，数量竟不比李盛少。 这便是门阀的力量，一般人甚至组织成朝廷，面对这样的力量往往也是高不可攀。 就在李盛带着柴绍等人还有禁军开拓荒凉的海岛，经略这片海疆之时。 王景等人也逐渐造起了自己的舰队……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不同，这次的王景裴寂等人，他们学会了一招——低调。 低调行事，绝不乱来，绝不引人注目。 低调，就是王景裴寂这伙人最近的主要行动原则和队伍纲领。 至于原因很简单，王景等人这一次，终于是决定整大活了。 起事！ 不过当然不是在长安起事，那完全是作死。 李二这个昏君收买人心有一套，禁军里全是他的人，硬碰硬肯定不是对手。 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 时间一长那些木料没有变成物品，价值可是要不断衰减的。 那么怎么办，终于得到关于高句丽动向的消息的王景等人，也终于决定…… 果断采取行动！ 混进去！ 直接和李盛或者李二硬碰硬，这属实不智。 海上本来就凶险，茫茫大海里那全是吃人的鱼，更不用说一条大船用料无数，但用的人却不多。海战这个事哪怕光是凭直觉去看，也能想得到这是一个装备优势极为重要的地方。 比陆地上的军队要重要的多。 而装备极为重要的地方……这特娘的不是李盛这妖孽的天堂吗，直接去碰瓷肯定不行。 但是，有人肯当前锋去跟李盛正面博弈，那事情就好办了。 正面拼不过李盛，咱哥几个背后跟着掠阵还不行吗。 治不了李盛的船队，治一治沿岸的村寨，这不也是受益？反正…… 嘿嘿嘿，不管那帮闾左泥腿子怎么闹，最后有高句丽背锅，怕啥啊。 有便宜不占，那不就是王八蛋。 不过此次出海，用的除了是家中死士，终究还有外面招募的流民水手…… 流民教化一下当然也很适合当打家劫舍的打手，不过问题在于不够可靠，这船开出去了，可都是船上的人说了算…… 就算培养的死士能确保忠诚，可是其他人呢？万一直接在特么船上来一波陈胜吴广，事情可就难讲了。 当然，这个可能性也不大。流民天生道德败坏，这是铁打的历史经验，很好利用也不假。 出于这类各种各样的考量，以及…… 面见渊盖苏文商谈合作的想法，最终王景等人出现在了这里。 第676章 打不过就加入！ 不过，虽然来了，不过王景等人也是刚到。 村寨位置的选择，王景这票人和渊盖苏文的临时决定倒还挺一致，都是几面环山，来往不利的那种地方。 这类地方打了鱼也很难拿到外面卖了换粮食吃，因此百姓十分稀少，主要是位置隐蔽。 居住在此处的百姓自然是被王景等人横扫了，不过下一步怎么办…… 船队共有大船足足二十条，建造精良，性能强劲。 往哪用，怎么用，这个问题也需要讨论明白。 众人这一天聚集在此处，正是在商议这件事。 不过…… 众人哈哈一阵大笑，为几乎……不，可以去掉几乎，为砸手里的木材终于找到了出路而欣喜——这几乎堪比被逼出朝堂之后，族中孩子居然科举考进了朝堂高位——的同时， 心中，不免也有些茫然。 毕竟开辟航路开拓海疆的鬼计策是特么李盛想出来的，这茫茫大海又不能打粮食，到底有什么卵用谁也说不上来。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 “唉……” 笑归笑，笑完之后，老头王景却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当初我家祖辈跟随前燕慕容氏起兵，多少积累才有了如今的太原王氏……当年虽说大饥，但江东的金银细软可不少啊。” 王景叹息不止，“如今这村寨除了一点粮食，半点有用之物也无。若是江东海边一带的村子都是这般，只怕是……” 后面的话王景没有说完。 但是意思非常明了了。 如果这一大片洋面边缘的村寨都这么穷，那这船队…… 恐怕还是难以回本。 这可咋办，问题就大了，关键……如果是能像武装征收一样按部就班沿着海岸线一路收过去也还好，粮食也是资产不是？ 而且还是硬通货呢，关键是做不到啊。 有鲠在喉，你能吃啥。 王景这么一说，意思就很明了，前途是不容乐观滴！ 不过接着，裴寂就摇摇头说了。 “不，现在直接硬上，当然是前途坎坷，不过我等好歹也都是饱学之士，岂能随意胡来。” “要解决眼前之困，力敌肯定不可，那么便要引入额外的力量……” “我等来此，乃是因何而起？我等不因高句丽船队而来，但此行却因高句丽船队而起！” 裴寂的话有些拗口，若是旁人听了或许会头晕，不过道理是十分清晰。 这次大家来，毕竟还是因为海上有利可图——循着李盛的行踪过来的。 打不过就加入啊，这有什么好说的。 但问题在于，李盛这妖徒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一个不妙，届时反而是肉包子打狗…… 这狗固然是可恶，但自己当了包子这岂不更可悲。 所以才说，什么事都有个内因外因，此次来的外因就是高句丽的船队。 既然高句丽要在海上和李二、李盛这帮妖徒对决，那我们五姓七望跟着打打秋风，总不过分吧。 裴寂这话算是老生常谈，不过却也帮众人厘清了思路，因为之前是因为高句丽人出现大家才来，本来也是这么个打算，不过想想高句丽这是一帮胡人，贪婪无比。 跟着这帮人真能喝到汤？只怕也就那个未必…… 所以到了地方之后，大家反而有些犹豫了。 喝不着汤水就算了，要是整倒了万一这鲜卑仔再来反戈一击黑吃黑，那谁顶得住啊，岂不是一场空…… “高句丽地处遥远，联络不畅。鲜卑人风俗与我中原，多有不同之处……” 一边的崔白鹤眉头紧皱，忽然间说起了风土人情。 不过他要说的显然不是风土人情，其实就是在讲与高句丽合作的风险。 确切的说，是与鲜卑人大将渊盖苏文合作的风险。 这人王景都说了是个厉害人物，机警深沉，难以捉摸，这种人要是与自己讨厌的人打起来那固然令人开心，但合作起来就未免渗人了。 不担忧，这是不可能的。 这些精致的船队，成本就是来自之前囤积的木材，便是建造的时候花费的人工费也是卖掉木材筹集的。 而那些木材，几乎消耗了五姓七望这帮人近半数的总资产，这个太恐怖了。 而与渊盖苏文合作，这货只要皱一皱眉头，这边的五姓七望半数资产就没了。 这是最最敏感的问题，不可不察。 崔白鹤才说了个开头，连开头都不算，只能算是这个话题的引子， 不过这引子一说，众人也都立时会意，明白了事情的不对之处。 裴寂当然也明白，不过裴寂…… 自然也有裴寂风格的看法。 “崔兄，此事的确是大事。我等欲为驱虎吞狼之事，现在与虎谋皮，岂能安稳？但诸位也不妨想想……” 此时的裴寂，眼中忽然闪烁出狠辣决绝无比的光芒。 “李盛也好，李二也好。这两个妖孽，如今可是我等能够力敌的？” “如果不能力敌，那么诸位……即便畏首畏尾，又有什么用？” “而且，既然不能力敌，那我们，又哪来的资格瞻前顾后呢？” 裴寂这话一说，气氛顿时沉默了一下。 不过这帮老头子终究是饱读诗书还上了年岁，立刻也便看清了形式。 嗯…… 那事情看来似乎也就这样了，只是将这许多财富置于虎狼之口，未免多少有些令人痛心。 裴寂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我等应该如何抉择，是我等根本没的选。比起直接和李盛这妖徒冲突，从旁掠阵，驱虎吞狼这才是我等一直以来的立身之本。再说了……” 此事，裴寂忽然狡黠的一笑， “咱们与鲜卑人合作，也未必就真会被吞。” “哦？” “哦！？”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顿时来了兴趣。 要颠簸辛苦带着船队出来活动，这的确是令人难受，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毕竟都是为了家族生存。 生存啊生存，蝼蚁尚且偷生，这就是头等大事，代价巨大的生存也比死了好啊。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这个巨大代价，是有机会避免的…… “怎么说？” “诸位，李盛可不是整个朝堂啊……” 第677章 高，这是真高！ 裴寂的话顿时引起了众人注意，这是怎么说…… 李盛不是整个朝堂？ 虽然听不懂，但王景等人却立刻意识到，自己或许忽略了某些东西，而现在裴寂意识到了。 是什么呢？ 脑海里猛地转了起来，但…… 沉思半天，始终也是没有头绪。 一时间这数道目光再次聚集到裴寂身上，不管怎么说……既然有角度，那肯定得好好思量一番。 裴寂笑了起来，接着就说道， “李二这次搞海贸，诸位可注意了，这是李二要搞，李盛提议、总办，但终究只是提议和总办，投入国库资财的还是李二。” “这么大的事，若是背后无利可图，李二是不可能来干的。既然李二干，那就说明这背后有他不能放弃的利益。” “而这么大的投入……李二是根本不可能放弃的，换句话说，即便李盛和渊盖苏文相斗，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没了李盛这个妖徒给他主事，他也照样得把海贸办下去！” 裴寂这个论断十分清晰，逻辑明确无比。 话音一落，王景等人都是呆了一下。 那…… 这么看来，事情还真有机会…… 李二不能放弃经略海贸。 经略海贸，不再有李盛这头大妖怪搞事。 既然这样，那么就好说了…… 李盛不在，这不有的是机会上下其手吗？ 仔细想想，事情还就是这么个理。 众人不由得纷纷激动起来。 好家伙，能把李盛这妖徒给排除出去，那…… 这样下来，以后的路可就好走的多了！ 众人一片喜色，这次再看裴寂的眼神，那就截然不同了。 姜，还是老的辣。 智商这一块，还是咱们裴师父牛逼啊！ 高，这是真高。 众人打定了主意，下一步自然便是联络渊盖苏文方面。 联络上了渊盖苏文之后…… 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有这个主力在，双方合力，李盛这妖徒再怎么厉害，这船队规模可是摆在这。 王景裴寂他们可是清清楚楚，李盛现在的实力如何。 这货再怎么厉害，目前手里也就十条船出头。 这么点船，说难听点够干啥的？ 而这边就不一样了。 王景裴寂他们这次出来，走的不像李盛那么激进，一共带了二十来条船。 渊盖苏文那边不太清楚，不过…… 根据郑玄年的传信来看，应该是也不少，那就算他二十五条吧——实际上多半是不止。 既然是这样，那就是四十多将近五十条，甚至可能有六十条战船。 这么多战船…… 你李盛能怎么办？ 到时候蚁多咬死象也能咬死你李盛！ 王景等人一想想这个兵力对比，心中简直就是喜不自胜。 美滋滋！ 这波绝对要叫他李盛付出代价！ …… 随着王景、裴寂一帮人逐渐行动起来，船队也悄然行动。 建立补给指挥营寨，建立稳定的航行路线区域规划，虽然搞得很怂，行动计划十分保守，不过没关系， 众人很快，就联系上了渊盖苏文方面。 这联系上了就好办了， 渊盖苏文突然发现来了这许多陌生的自称合作的人，自然是十分欣喜—— 所谓合作，就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对方。 怎么利用这帮人，渊盖苏文一瞬间就想到了一百种吃法……不对，是方案。 不过郑玄年介绍之后，渊盖苏文心中立刻有了一个坐标。 这是唐国内部的人？而且还是世家大族，这不是顶级势力吗…… 渊盖苏文不由得一阵狐疑，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来跟自己合作。 当然了，颉利可汗的这个谋士郑玄年，还这群人自己自我介绍说了，是因为不堪忍受国中奸臣昏君，所以特意来找外援清君侧…… 这让渊盖苏文听的简直是云里雾里，踏马的这理由认真的？这帮人玩的有点大了吧…… 但是想想汉人自古花样多，谁知道有什么隐情？ 这场面便是思虑精纯如渊盖苏文也觉得太特么令人懵逼了。 不过到了晚上，他和属下一名叫黑齿常之的副将交流了一下。 “常之，你觉得这群人来者是善，还是不善？” 这个黑齿常之是渊盖苏文手下的将领，也是他身边的红人。性格老实顾家没什么突出的毛病，但战阵理解国策思虑却十分不错，关键是他也不是完全没毛病，他喜欢悄悄靠着带兵的权力给家里人弄田…… 如果是完全没黑点，那面对这种部下任何领导都不免心里发憷，他不喜欢钱不喜欢女人，该不会是喜欢老子的人头吧？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事可不能不小心啊。 不过黑齿常之这小子还真没这毛病，他对自己说实话谈不上忠心，但是反过来说……这货对谁都不太忠心，来军队里纯粹就是来搞功名挣钱的。 这么理想的部下，渊盖苏文慧眼识珠，自然是重用之。 这不，就找黑齿常之来商量了。 不过，黑齿常之听完这个问题…… 善还是不善，思索了一阵，却并未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摇了摇头，说道，“大帅，这个属下不知道。” 渊盖苏文直接被呛了一下。 这叫什么属下，就硬不知道呗？ 关键这货还挺老实，不知道就真说不知道了，也没拿话术搪塞自己，自己这都不知道怎么骂人了。 不过黑齿常之接着又补充了一下。 “来者善不善，这无从知晓。不过不管他们善不善，或许志在长远吧，但这次应该是没有什么敌意。” “哦？” 渊盖苏文没想到黑齿常之考虑的还挺深远，而其实自己问的也就是眼下的问题。 “说下去。” “嗯。回禀大帅，依末将看来，他们或许是在唐国内部的政争失败者。看起来好像是大族，不会通我等异族，但如果有内部矛盾，这也就难说。” “大帅岂不记得昔年后赵天王石勒麾下，谋士将领一大片汉人？我等如今也没少用汉人啊。” 黑齿常之这么一说，渊盖苏文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不过这只能说明他们不一定是危险的，看不出有善意吧？” 第678章 飞行器！ “看的出来的。” 黑齿常之一拱手，再次说道。 “首先这群人既然没有敌意，那么确实是唐国内部政争失败者的可能性就很高。” “而如今李二凤、李圣乡名望如日中天，他们却如此藏头露尾，应该是与李二凤一系不和。” “既然是不和，而且能到这一步，矛盾应该相当之大。而且末将好像听说过……” “这群人在唐国内部，又唤作五姓七望，这个大帅应该也知道。而这一年，不，还要加上上一年，五姓七望这伙人更是和李圣乡矛盾极大，这个在唐国路人皆知。” “哦？！” 渊盖苏文不由一愣，“还有这种事？” 他不是不知道五姓七望。 开玩笑。 其中的太原王氏，太原是在什么地方？河东。 河东是大唐和高句丽对峙的第一线，渊盖苏文既然有心整军经武有朝一日吃下大唐，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原王氏，不调查大唐内部的各种力量。 不过虽说有调查，但这种最新动态…… 渊盖苏文收集的也不少，但还真没有像黑齿常之这样从各个渠道一点点收集的。 这么一看，这部下还真不错，纯粹上班打卡也能有这等贡献。 渊盖苏文顿时开心起来，既然有新的力量加入，那可就太好了。 自古至今，一朝，和一国一邦，这是完全不同的。 看起来都是国家的单位，但是朝和邦、国不同，这更接近于后世的帝国。 区别在于帝国是一个本土本部外加若干殖民地提供养料，而朝贡国与朝的关系更接近于边陲自治区和国都。 而朝与国在军事上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朝除了主力之外，还能裹挟仆从军，这是最大的区别。 现在高句丽虽说调和了各族为一股力量十分强大，不过唐国也不可小觑，这帮人治理塞北，长久下去只怕明显就要比高句丽厉害…… 到时候塞北稳定了，高句丽等于平白少一大块兵源来源地，这就麻烦大了。 要解决这个未来会出现的困境，现在必须重拳出击。 如今事业有困境，居然就天降队友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岂不让渊盖苏文满头欣喜—— 舒服啊！ 既然确定了对方和李盛李二是敌人，那事情就好说了。 正所谓蛇鼠一……不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办事要学会合纵连横。 现在有的合，干嘛不合纵这一下。 计策已定，那就没毛病了。 渊盖苏文想了想，当即一拍大腿，满脸欣赏的看向黑齿常之， “常之你才智敏捷，远胜我身边许多酒囊饭袋。今日既要与这帮人合作，那我便给你一个副帅之位，带大船五条小船一百二，专门与五姓七望等人合作！” 五条大船，一百多条小船， 这在海上简直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 黑齿常之当场吸了口气，娘的这任务说来就来了。 不过想想这副帅的位置，俸禄应该不少，稍一思索顿时眉开眼笑，“那常之便谢过大帅提拔。有朝一日决战，常之定然不负大帅之望！” “好！” …… 却说这厢渊盖苏文和王景、裴寂这一干人终于联合成功。 为了互相削解疑惑紧张，大家商议渊盖苏文的计策不便，大家依旧按照原来的计划行动。 散兵为匪，保持一个刚刚好的距离。 既便于迅速集结，同时相互增援的速度又足够快。满足这一点…… 当然是满足了。 但还不仅仅满足于服从原计划，现在多了二十来条大船，在海面上分散行动的时候，这个集合速度就要更加迅猛。 集结更容易了，集结的速度更快了，这也就有为者…… 这个海战策略，不但有了更大的应用规模，而且效能也变得更高了，属于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有这等事，关键是另一边，五姓七望这帮人也有采取这个策略的意向，这样分散行动一来符合保护资产的本能，二来也能避免众人心中的担忧。 渊盖苏文直接吞并。 驱虎吞狼，反为猛虎所吞。 而这么搞，心中自然是无了忧虑，王景等人心情大感松快，整个人状态都好了许多。 这对战斗力又是一个硬性的提升。 而最后…… 关键还在于，王景等人是打算跟着渊盖苏文这货出来打秋风的。 一方面固然是要合力扳倒李盛这个妖徒，另一方面也是要回血。 造船，木材，这么大的成本不能不捞回来。 现在一切条件齐备，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既然如此，那下一步目标也就明确了，直接开干！ 思路就是这么清晰。 …… 而另一边的李盛…… 这段时日，也终于测试好了飞空艇。 整个测试内容，是在自己院落中进行的，目前项目依然属于保密状态—— 李盛没有特意下令保密，只是下令不许随便打扰，不过毕竟是军中，这两个命令基本是同一个意思。 当然，测试是不太严谨的。 毕竟这不是后世，没有完备的航空工业体系。 一个成型的在役飞行器，从设计阶段就要开始严谨的测试。 而现在，李盛的测试只能先在院子里进行，而整个飞空艇是用绳子捆住，使用原始的定制砝码来测试负载能力的。 至于说上天测试，这在后世又叫高空台试车……但是这里并没有胆子贼大技艺卓绝的职业试飞员，李盛只能自己测试。 那横竖测试就有高风险，还不如直接上去实战…… 在地面上先测试好负载能力，至于材料、气压耐受这些玩意当然也都是单独测试的。 测试出来的结果，李盛只能说有点心惊肉跳。 玛德，好歹这也是自己要亲自乘上去的载具啊，那数据他都不想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玩意目前最大的价值，还是侦查。 获取情报，价比万金的情报！ 既然是侦查，那也不需要带那么多爆炸物，这又不是进击的…… 而既然不用带爆炸物，只需要一个便携的望远镜，那么事情就简单许多。 性能不够可靠怎么办，留冗余量！ 第679章 初期建设！ 一项设计需要怎样的性能？ 按照需求来。 不过李盛的思路比这更野蛮一些。 裸一个框子和发动机，油料箱之外，原本需要负载一百多斤——也就是李盛本人，一身衣服，外加一个便携式望远镜，以及…… 为了满足以前玩fps游戏被封号前的理想，直接在天上开枪光速吃鸡，所以还要带一把弩机。 弩机不能太小但也不需要太大，那么加起来就是二百斤左右。 二百斤的分量够不够，侦查完全够了。 那么负载的设计，差不多就应该在三百斤上下。 不过既然是初次造这玩意初次用，李盛自然也直接来了个大力出奇迹——按八百斤的负载来设计！ 任何机器都是一样，以电脑显卡为例，24小时挖矿，多高的性能也会迅速损坏。但如果反之是女生自用，那么一块普通的显卡也能用很久。 装备的耐久度和可靠性高度重合，为了确保可靠性，那么保持低功耗也是自然之理。 最后的成品也就以一个相当大的体型出现在了李盛的院子里，完成了升力测试。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接着下一步…… 李盛走出了院落，四下寻找起了柴绍的身影。 现在既然大军要出动，而自己要亲自驾驶飞空艇，那么带兵的重任当然还是要交给柴绍。 这也是当初的奏疏里自己非得找李二要个人过来的原因，毕竟李盛不想让其他人第一个登上飞空艇。 一来是有些危险，二来…… 飞空艇这个东西，太特殊了。 这可是本时空的地球，不，太阳系里第一台飞行装置！ 意义这么重大的事情，李盛当然要亲自参与……当然，让其他人参与不是不行，比如让优秀的禁军士兵上，不过现在设计负载达到八百斤这个数已经是目前能力的极限。 不是说李盛不能设计更好的，但是正如之前所说，和建造水坝和建筑，以及大型军事装备比如轰炸机一样， 体型放大，并不能单纯的将设计图按比例放大，运输机直接放大之后并不能等同于一架轰炸机。因为材料应力的原因，实际上你必须新增许多内脏进去，才能保持等比例放大的性能。 而这个性能增加显然是有上限的。 比如后世的火箭项目，越是大型火箭，看似只是将小火箭放大，然而实际上的复杂程度增加却完全是按指数来上涨的。 大到一定程度，复杂程度的上升高到离谱，而运力却几乎不增长或者只有少量增长。 隐形战机比上一代同重量的战斗机造价能高出十倍，但航速增加却只增加了百分之几十（新增的隐形涂层等等放到其他飞机上没区别，也并非隐形机和前代战机的本质区别），正是这个原因。 所以要搞出一台能载多人的飞空艇还真不容易，更何况只是为了侦查，更没有那种需求。 既然这样…… 李盛不可能轻易相信培训，毕竟这个时代的士兵大多都是文盲，自己麾下的士兵也就堪堪接受了扫盲而已，识字了而已。 如果一个操作不慎，危险极有可能发生，到时候人机两空那可就搞笑了。 所以，作为统帅……还是自己上！ 不得不说，去找柴绍的路上，李盛自己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 当时跟突厥人开打感觉还不强烈，毕竟动用了先进热武器。 但是现在…… 李盛算是明白了“身先士卒”是什么意思，这是真特娘的刺激…… 不过也只能这么做了。没一会的功夫，李盛很快就碰到了正在溜达的柴绍和马周，还有长孙无忌。 柴绍正在和长孙无忌聊天，顺带也把马周带上了。 至于聊天的内容，溜达要去哪， 还正好，这几个家伙就是来找自己的。 这让李盛不由得一怔，真巧了。不过既然这样，说明他们也有问题，正好充分交流一下。 不过…… “圣侯你来的可太好了，这几天都给我淡出鸟来了！” 柴绍劈头盖脸就是一声长叹。 这一声搞得李盛不由一愣，紧张道，“怎么了柴叔，粮草告急？” 说着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下，“不对啊，这岛现在没开发，渔业资源丰富的简直是……怎么可能不够吃……” 李盛这个反应搞得这次轮到柴绍紧张了，连忙摆了摆手， “不不不，圣侯言重了，这都没有的事，是……” “伙食问题吗……不过这里目前也只有海鲜，将士们要吃其他肉类的话，可能要去岸边交换，这个好像有点麻烦……” 李盛摸了摸下巴，“不知附近岸边有没有这许多肉食供应，而且海边的百姓不馋水产，换到羊肉只怕也不好换……” 李盛这么一说，柴绍连忙再次摆摆手， 这次不光柴绍，一边的马周和长孙无忌脸色都发白，冷汗都下来了。 什么啊这个，李盛说的大伙这也……太金贵了，哪有这么金贵，还非得吃羊肉…… 这让陛下知道了不得当场发火啊。 但李盛却似乎是在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众人连忙摆手，李盛却也伸手一推， “不不，大伙就不用推辞了。海岛上除了鱼虾就是之前带来的晒干水果，伙食结构的确不太健康。嗯……” 李盛想了想，“那就这样吧，抽个时间用鱼虾去岸边找百姓换点羊肉，大伙开个荤换换口味。另外这个……” “嗯……” 又思索一阵，李盛接着道，“不过粮食问题和蔬菜水果问题，这个就……” 说着四周看了一眼。 目前，营寨的初期建设已经完成了。 这个位置常见的台风风问题，目前有了水泥建筑庇护，基本已经不用担心。 下一阶段，则是修建一些排水系统。庞大的地下排水网络自然不可能，但搞一些沟渠泄流还是没问题的。 总之，是运来的水泥基本都派上了用场，接下来是修建一些其他的东西，还有周边建筑配套，比如绿化。 “维生素的话，这营寨里可以栽种一些果树……就柠檬吧。” 第680章 看信号？ 李盛说起柠檬并非章口就来，这个东西之前老早他就签到获得了，一直是做饮料的常用材料。 在前世，李盛平时也自己做菜，但做菜用柠檬极少。这一世很多菜式反而没有食材支持，于是李盛颇尝试了不少洋菜，然后渐渐才发现一件事。 柠檬这玩意除了做饮料，还能给肉类去腥……实际上在世界岛西面的许多地方，也都是用柠檬汁去腥而不是用姜蒜。 柠檬酸涩有余而甜味不足，当水果吃其实并不合口，不过酸涩反而可以给肉类去腥，微妙的甜味也刚好能提鲜……当然这玩意在烹饪上的兼容性肯定不如姜就是了。 这种小知识价值一般般，不过后来到了杭州，李盛也算是想起了这玩意……虽然在烹饪上兼容性不足，但是用在船上的伙食那就是完美。 这个时候李盛也不得不想起为什么后世的英美海盗之中会逐渐流行起柠檬，合理的东西果然是必然会壮大的。 这个时候…… 营寨附近的绿化，最适合的种植项目，当然也就是柠檬了，不过还是要考虑改善伙食的问题。 “行吧，过一段时间，大伙就组织一下去附近的陆地岸边，找百姓换点吃的调节一波口味，贵点就贵点，反正……” 听李盛越说越离奇了，柴绍简直听的害怕。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不是大军出征吗，怎么李盛搞得这条件也太好了吧…… 然而他又说不出这条件太好了，会把大军养废，毕竟这训练也十分严苛…… 到了晚上天黑了都还要训练，这里的士卒们差不多是每天都被将校逼迫着如狼似虎，到了休息时间，基本累成死狗。 这种时候，柴绍每次都不禁想…… 要是在长安那一带的军营里，自己也好，李靖也好，或者程咬金尉迟恭他们也好，这么训练的话…… 只怕军中早就人心涣散怪事频出了，但李盛这么训练却没有问题—— 训练和伙食，在李盛这里一直是完美配套的。 这么一想，柴绍也不由得明白…… 这手雷，这段时间他又了解了一下。 这才知道，在马周去漠北那边打仗的时候，一般的士卒投掷距离，只有这边水兵们的一半—— 特娘的按李盛这种训练法，那兵卒们的膂力可不就高出一大截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 正事要紧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是？ 现在大敌可是真的现身了，而李盛也说了…… “……不不，圣侯误会了。” “啊？” 柴绍摆了摆手，有些忧色的说道，“这段时日……之前你说尽快动手，要主动出击搜索敌军，可是这好几天了，圣侯你这也没个动静……” 柴绍憋了一下，但想了想还是看向李盛，十分诚恳的说道， “圣侯啊，这个不是我着急，但对方潜伏侦查这许多时间，上次突然露头……一战之后，只怕对方不会就此停息，随时可能再动手啊。” “而且最近……这海边居住的百姓村寨，我已经听到了好几次消息……” 李盛的脸拉了下来，目光一凝。 “柴叔，听起来是……最近劫掠的频率变高了？” “频率？……呃，应该可以说，正是如此！” 柴绍冷不丁听了一个新词，频率……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无从得知，不过看李盛这表情，应该就是变得频繁了，类似这种意思。 那么结合自己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报告，还真就是这样。附近的海岸线…… “唉。” 柴绍叹了口气，“沿着这片洋面的许多村寨，有些是连着的一片一片遭到劫掠屠戮，生灵涂炭了。” “这样……” 李盛吸了口气。 玩挺大是吧…… 既然这样，那这次只能扫荡作战了。 李盛脸色黑沉， “那柴叔，我只能说你来对了。这次我出来，正是要找你集合人手，准备开战！” 说着，李盛的目光猛地转向柴绍身后茫茫大海。 夜色之中的大海十分漂亮，充满神秘感。 但如果想想这黑夜与大海庇护下的敌人，劫掠了那么多村庄…… 众人此刻，只有愤怒。 不过李盛居然决定出兵了，而且一边的长孙无忌察言观色，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李盛这次，听这语气，看这表情，怎么有点像是要亲自出手的样子。 那看来，此次行动…… “圣侯要亲自带兵？” 长孙无忌忍不住开口了，“此次莫非是有大动作？” 被他这么一说，一边的柴绍和马周也不由得露出惊愕之色。 我靠…… 李盛要亲自出马，那这乐子可就大了啊。 不过李盛神秘的摇了摇头。 “非也。此次带兵，当然还是柴叔你来……不然我干嘛特意出来找你一趟。但是……” “这次，我也有点事要做，不会在院子里呆着了。” “啊？……” “哦？……” 众人不由一愣，李盛这话好生复杂，叫人难以理解。 既然带兵还是柴绍，那应该还是原计划呗？ 那这样，李盛怎么又说不会呆在院子里…… 众人脸色呆滞，李盛再次笑了笑。 “战斗我也会参加，不过可能方式比较特殊……反正到时候按计划配合就好了。” 这么说着，李盛十分认真的看向柴绍。 “柴叔，你的镜子折光传信这招，在海上用的怎么样？” “呃……还行！” 柴绍不由有些发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镜子传信，这个好像没啥可说的吧，好用就用呗？ 柴绍对这玩意看法很单纯。 不过李盛却是长叹一声，无比欣喜的看着柴绍。 古人的智慧啊，果然……看历史书不能假设自己比古人聪明。 “那就好，到时候注意看我信号。” “看信号？” “信号？” “看……信号？” 这次，柴绍，长孙无忌，还有马周三人齐齐一愣。 这下连马周都懵逼了，不明白李盛在说什么。 但众人的懵逼，李盛没有过多解释，解释起来太费时间了，直接说道，“嗯，信号。我会用这种办法传信给你……但是也不一定。” 李盛思索了一下，镜子传信是忽明忽暗变化…… 第681章 这李盛到底打算干嘛？ 镜子传信，无非是光线是镜面折射。 但是这个时期，首先，李盛估计柴绍应该是弄不出五颜六色的彩色光—— 这个自己可以想想办法，不过稳定性好像也堪忧……至于直接按指定频率发光和收光，那可太遥远了还不如聊聊世界和平啥的，这个还真现实点。 所以柴绍回来之后，跟李盛说战况时提到的这个镜子传信，虽是没细说，不过李盛估计也就是直接折射自然光，比如阳光。 当然，阳光不足的时候，或许会用一用火把加强光照进行补正什么的。 这方面，李盛直接告诉柴绍：拆手雷。 手雷当中的火药，那是补光的好东西，或许比不得镁光但肯定是比一般的火把能强不少。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另外一点。 这个镜子传光，应该是一闪一闪，忽明忽灭传递信息——明，和灭。 这样的话…… 李盛不由得立刻想起了一个东西…… 但是现在既然是动手在即，让柴绍背诵摩斯好像有点过分。 再说了，柴绍能背下来……或许有点可能性吧，毕竟这货虽然是武人，在那帮文人大儒看来也就是个“识字分子”，但李盛觉得识字量达标那就是妥妥的文化人，毕竟他可以学四书五经之外的知识了…… 但柴绍身边的兵卒们怎么学，就算找出了极个别识字的出来专门当人肉通信兵，可一旦有个战损伤亡，怎么替代？后续的战术如果继续需要沟通，那不是当场拉闸…… 柴绍这个点子不错，李盛却知道自己不能立刻就整摩斯电码给他们背…… 但是，简单的整一套指令那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想法，李盛又花了点时间。 十来分钟的功夫给柴绍整了一套指令，一个小本子交了过去。 这套本子当然不好背，但比柴绍当时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巧办法要完备许多。 柴绍和马周本来十分紧张，不过李盛这么耽误了一下，俩人这下也逐渐稳定了心态。 最后…… 夜幕降临，战斗的时间，终于再次来临…… 说实话，柴绍和马周，甚至是长孙无忌这个文官都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李盛偏偏要在夜间行动。 夜里行动有夜色掩护，趁黑出动当然好，但问题也在于…… 按这个行动模式，不应该是对方更有利吗？ 散兵为匪，见敌聚散…… 遇到小股则迅速集结。 遇到大军就相约跑路。 对目视情报的灵活运用是对方最大的优势，既然这样…… 最好的计策，按柴绍的理解应该是和对方一样吧…… 当然，目前敌人的来历都未能搞清楚，大船都烧毁了一条更不用说俘虏审问了，就更别说是弄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马——这种真正的军事情报。 在现代，某国向某地增兵多少，这甚至已经成为了媒体发布会必备的消息传达。 但是在古代，兵力数量这就是最重要最紧急的军事情报，这个重要性甚至可以上升到军事资产的地步。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柴绍和马周，还有长孙无忌等几人，总之这波大军的头头脑脑还有一些一线老卒们商量了一番，讨论这个事。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对方虽然散兵为匪四面劫掠，但是肯定还是会有一个最终的根据地。 原因很简单，劫掠的收入虽然简单粗暴来钱快，但毕竟也是不稳定的。 要通过抢劫来维持大军存在，那么出去劫掠的小股部队就不可能真的自给自足，因为有时候你能找到粮食，有时候你却找不到。 找不到的时候，那你还是得回头去见大帅求助。 并且关键的一点，抢劫到的东西，你也不可能就一直放船上——既然是散兵为匪，那船员直接给你来个政变，彼可取而代之，彼钱可取而用之那不就彻底乱套了？ 散兵为匪，终究还是兵。 对方的这次行动，终究还是一次军事行动。 所以肯定是有一个类似中枢的东西存在，用来调节劫掠行动的收支问题。 抢到的细软宝货，这个或许对方大帅真的会留给全军自行留着，以鼓励积极性。 但是粮食这个东西非常不确定，那就还是需要统筹。换句话说，如果能找到这个老营所在，就能逼对方战阵决战。 而决战，正是大唐的禁军，正是汉人的军队千万年来最为擅长的事情！ 但是话说到这，问题也就来了。 哪有这么容易？ 找不到，那不还是白扯…… 因此柴绍马周这几个带兵的不免心中疑惑，而且另一个问题…… 李盛明明说要亲自参加战斗，但又说带兵他不来。 这自相矛盾的话也是让人懵逼，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藿香正气…… 不过李盛终究是主帅，而无论是柴绍还是马周还是此次随军到来的更多校尉，还是这十几条巨型海船上的大军。 所有人也都没有忘记。 李盛的军衔，是上将军。 既然如此，那么李盛应该也会有他的理由和计划！ 马周是李盛的学生，柴绍比任何人都清楚上将军在神州这片土地上是个什么含金量，自然也不可能皮里阳秋不好好干。 只是出发之后……心中多少还是不免有些腹诽。 这李盛，大概是想出什么奇谋吧…… 但问题是，这茫茫大海，全是水。在海上，又能有多少奇谋可用？ 柴绍不会否认，对海战的军事理解的重要性。版本理解的高低，一直是决定上层将帅乃至基层兵卒战斗力上限和下限的重要因素，哪怕海上也一样…… 但军事理解是一方面，这海上好像没有陆地上那么多诡计可以玩啊…… 这李盛到底打算干嘛？ 这个问题很是困扰了柴绍一把，不过出发之时，柴绍倒也没有表现出来。 大军终于倾巢而出，满营的禁军热血薄天。 柴绍望着满船跑来跑去的水手兵卒，甚至跑动的动作都带着蹦蹦跳跳，斗志昂扬的模样，知道他们依旧是开国雄师，他们并没有被之前的战损吓住。 真好啊…… 不过就在柴绍感叹之时…… 第682章 船…怎么会在天上！ 却说柴绍登了船，正在船头负手而立，回望满船的士卒儿郎们忙碌着备战，和开船。 夜幕之下，却是一片朝气蓬勃，战意迎风而放。 旌旗招展，炬火猎猎！ 正在满脸微笑微笑的看着这一幕的柴绍，点了点头。 正要跟一旁的马周嘱咐感慨些什么，就在此时，忽然有东西掉了下来。 嘭的一声，掉落在甲板上，正好掉落在柴绍面前！ 柴绍，马周，两人都是不由得一愣。 这…… 这是船头，船头又没有挂帆，实际上连桅杆都没有。 没有桅杆，也不会挂着东西，当然也不会掉下来…… 那上面是什么？ 这嘭的一声，不仅吸引了柴绍的注意力，也吸引了其他兵卒们的注意力。 因为第一声坠落声响之后，紧接着就有更多的坠落之声，在四面八方……接连响起。 最后好似漫天甘霖，从天而降！ 这一场大雨…… 众兵卒还未捡起地上的东西，立刻便认了出来，那都是一颗颗的好像是……？ “这是……” “长生果？” 柴绍拈着一颗掉下来的东西，看起来十分的小，红扑扑的有些喜庆，显然是某种植物的种子或者果实。 这个东西，在世界范围的起源算是多源的，南美有大量的野生花生种，而亚洲大陆数千年的遗址之中也发现了花生的存在，不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并不多见，属于在后世才流行起来的东西，因此也常备说成是国外传播进来的。 但其实不是，这东西神州原产就有，而且有一个绝对让李盛同时代的所有人都十分熟悉的别名。 长生果！ 和吃一口长生不老的人参果，十分接近，并且形状也和西游中的人生果十分吻合。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玩意真有让人长生不老的能力，但因为有个“多子多福”的象征意义和感情投射价值，所以后来还是逐渐流行，火了起来。 在这个时期，算是比较冷门的食物，一般人并不认识。 但，柴绍这帮人，并不是一般人。 他们是军队，是军人。 走南闯北，餐风饮露……绝大部分人一生都觉得饿死也不会吞下去的东西，他们都有拿来充饥的历史，甚至柴绍本人也不例外。 他立刻就认了出来，而满船的兵卒们除了在杭州训练的部分，还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来自长安附近驻扎的禁军中的老卒。 他们也都认了出来。 这，是长生果。 那么…… 问题来了，天上下长生果？ 发生甚么事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懵逼了一下。 柴绍懵了一下，四周的兵卒们也懵逼了起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接着…… 柴绍，将校们，满船的兵卒水手，甚至是见识最广的马周， 所有人，这一生中，最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一艘船，在天上飞…… …… 直到许多年之后…… 柴绍，也依然会在每一次聚众喝酒，拉着军中的老伙计和后生仔们痛饮吹牛逼的时候，说起这个日子。 这一天，他头一次看到了会飞的东西， 确切的说，是会飞的人。 这东西，是人制造出来，是人在驾驭着，冯虚御风，登上天空。 这一幕，太震撼了。 如果说之前众人发现天上掉长生果，都被惊讶的愣住是本能的懵逼，那么此刻…… 柴绍，马周，还有无数水手兵卒，大脑里只有一片空白。 大雪啊，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无法想象，船……怎么会在天上。 无法想象，这样的一艘船，怎么会有人能造出来，能登上去…… 许久许久…… 原本热火朝天，准备着即将开拔的大军，十余条大型战船，千万名禁军战士。 这一刻，脑海里只有懵逼。 这是什么…… 只有四个字。 这是啥玩…… 难道这是在梦里？ 许久许久之后，满港口的十余条战船，数千禁军才缓缓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 不，大伙没有发梦。 现在，真的有一艘船，飞升上天，正好似一尊神灵一般，俯瞰大地山海！ 柴绍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又一口…… 好半天之后，才算是缓过神来，骇然的转头看着一旁的马周…… “这……这东西……” 马周只能一脸苦笑，他也是同样骇然的看着天空。 因为…… “不……柴将军你误会了，这等物事，我在长安的书院中，也没见过……” “那……这，是……” 柴绍已经快要呼吸困难了，这一刻太震撼了…… 悬浮天际啊，悬浮天际啊！ 他完全无法想象，李盛是怎么……居然连这种事都能做到的！ 太震撼了！ “这究竟是何物，难道圣侯之前……就没有提过吗？” “这东西……这东西都飞上天了啊！” 柴绍只觉得嗓子无比的发干，只能不停的吞咽唾沫。 不过紧接着，柴绍双眼神光忽然猛地一凝。 等等，那是什么…… 李盛…… 是了，是李盛。 自己为什么现在要感到惊讶呢？刚刚就已经看到李盛在上面了啊。 但终究不同。 这一刻，这一瞬间…… 柴绍才猛地意识到一件事，不……飞上天的不是这条神奇的船。 而是李盛！ 是李盛，驾驭这条船，飞上了天空！ 这一刻的李盛，人在天上啊！ 柴绍彻底懵逼了…… “圣侯……果然是……神仙……” 马周一脸苦笑。 “是不是神仙，这个难说，圣侯说……这世间，其实并无什么神仙……”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场面，晚辈真没见过……” 柴绍深吸一口气。 这玩意太恐怖了，他甚至无法想象这东西作战是什么样式……等等，上面就李盛？这货不会在上面藏了人吧？ 而且，等等…… “那个，宾王贤侄，这东西，不是，圣侯他该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柴绍不由有些担心，突然看向马周， “圣侯虽然民间都传是神仙，不过他造这船……难道是要飞升回仙界了？我大唐这岂不是……” 马周一听这话不由愣了一下，因为按李盛所说，天下没有神仙，他也不是。但是仔细想想…… 第683章 镜子传信！ 仔细想想，能得出怎样的结论？ ……虽然李盛说这世间并无神仙，但是…… 一直以来，在马周也好，书院中的同窗们也好，却始终在心底有一个念头…… 李盛，他怎么可能不是神仙…… 种种神迹展露于大地，尽数出自一人之手。 这不是神仙，那是啥？ 现在李盛冷不丁整出个会飞的船出来…… 这事，玛德，确实不好说…… 面对柴绍这个看似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题，马周反而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间柴绍只觉得天变了。 此时本是黑夜，然而一瞬间，自己好似整个人都沐浴在万丈光芒之中！ 这光芒无比刺眼，柴绍刚刚适应了夜晚的眼睛被刺激的猛地闭上。 这特么的…… 柴绍不由得惊愕的睁眼。 而接着…… 柴绍就明白了，李盛好像还没打算飞升。 或者说，李盛这回飞升，好像不是去天界，而是…… 他真的好像是来参加战斗的…… 闭目，躲开…… 再睁眼。 睁眼之后，柴绍才发现，这从天而降的光芒当然不是夜里出太阳，而是…… 阳光来自天空。 不过不同的是，这道光芒，来自李盛的船！ 天空中的那条船，船体上方是巨大的，奇怪的……一种球形的帆。 而在那船上，李盛正拿着一个极为明亮的东西，对着自己的脸。 柴绍瞬间就知道李盛这是干嘛了，这玩意…… 镜子传信！ 李盛这就是镜子传信！ 而知道了这是传信，柴绍也知道了李盛要干嘛了。 再次看向天空中，脸上已经没有了愕然和懵逼的神色。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狂喜…… 这特娘的可就有趣了！ 有这玩意侦查，这波…… 无敌！ …… 却说，中左所岛，大军开动，出发的一刻。 另一边，实际上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天然港之内…… 同样是灯火通明一片。 这片灯火十分密集，一看便知绝非寻常百姓居住的村寨。 是，这是一片军营。 而且很显然，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也没有成千上万人数的村子，那都是后世的产物。 当然，此时的营寨之中并非全编全户的数千上万人。 实际上的留守驻扎修整的人数，大概也就一两千——差不多是十分之一，约莫两三条船的量。 这个数目，自然也对应了渊盖苏文的布置。 大部分的船只，大部分时间，都要去外边的洋面上闯，要去抢劫，去掠夺！ 不劫掠，便没有粮草支持，此次军事行动就会失败。 而此次军事行动失败，这条另辟的蹊径走翻车了，以后便只能继续在风雪刻骨的苦寒之地，和唐国的禁军漫长的对峙——那将是一台没有任何激情与热血，你想不出任何意义，纯粹如同例行公事般的人命磨盘。 不过显然…… 到目前为止，这次的作战方略，渊盖苏文还是十分满意的。 因为到目前为止，化兵为匪的劫掠战术十分奏效，最近的船只出海，基本都捞到了。 还就那个捞！ “哈哈哈哈哈！” 渊盖苏文一声大笑，举起酒杯向着桌边的王景、裴寂等人，还有颉利可汗等人致意。 这叫什么？ 这就叫起高楼，宴宾客！ 现在渊盖苏文，感觉自己的高楼已经建立起来了。 虽说之前一次见血，确实有一波小小的损失，但是也没有关系。 因为这次，渊盖苏文已经找到了额外的力量。 这栋楼，有了新的支柱，现在是两条腿走路。 当然，这和自己在漠北用兵分兵两股作战不同，这第二条腿是别人的腿。 不过没关系，关键在于这条腿能把这件事的架子，给它撑起来。 兵力的扩张，这才是重要的。 当然，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目的是尽可能的提升散兵为匪之后，在海上的诸战船之间的支援能力。 诚然…… 王景这票人，用的水手显然是不能和自己这边的女直渔民，以及李盛训练的那些人相比。 但是没关系，蚁多咬死象啊。 只要集结速度就快，那么…… 对方，就永远会陷入到出兵就被围攻，集合又找不到人的窘境。 而达到了这个效果，剩下的一切也就都简单了。 因此渊盖苏文这段时日，每天都会和王景等人宴饮，用最好的酒肉来招待众人。 王景裴寂这群人，都是神州世家大族出身，号为五姓七望的尊隆人物。 渊盖苏文本是胡人，即便在高句丽也是锦衣玉食……但对于饮食的了解，当然也就十分有限。 面对王景裴寂这群从小吃惯了万钱珍馐之人，拿出的酒肉当然谈不上有什么高档之处。 甚至不客气的说，如果是在神州的社交场合拿出这种玩意待客，那完全就可以说是对人家无礼了。 但这次，王景裴寂这帮人却也没有对渊盖苏文的招待有任何不满之处。 相反…… 这让他们感到了，这一次把木材造成船出来整活的决定，简直是无比正确。 找到渊盖苏文这个盟友，特娘的简直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渊盖苏文，大伙现在还是没头苍蝇呢，那些木材根本就想不出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变现回笼成本。 但是现在…… 且不说这段时日的劫掠收获，就单说渊盖苏文这个盟友，王景裴寂这帮人就十分满意。渊盖苏文的智商，合作的这段时间王景裴寂他们算是有所了解了。 这人和李盛对垒，绝对有机会！ 当然，李盛毕竟是个妖怪，这渊盖苏文英雄盖世，但有没有潜力搞定李盛，也是难说的事情…… 不过有人可用，终究好过没有！ 而且除过李盛给人的那种妖孽之感以外，这个渊盖苏文还真就不比李盛差，甚至看起来，还比李盛厉害不少…… 这岂不是好队友么？关键人家还会审时度势，真拿自己哥几个当盟友对待。 这让王景裴寂，五姓七望这帮苦李二昏暴之君已久之人，感觉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就差没直接认渊盖苏文当爹了。 此时见渊盖苏文敬酒，王景顿时也大笑起来， “好！近日行军顺遂，正当浮一大白！” 第684章 这个李盛还搞了什么？ 渊盖苏文敬酒，王景这一回敬，众人相互致意，纷纷大笑。 欢声笑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突出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 痛饮之间，王景不由忽然一声感叹。 这一次，依然是旧事重提。 实际上，哪一次的宴饮酒酣之际，不是旧事重提？ 其实也不完全是旧事，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自打李盛这个妖徒出现之后，五姓七望，天下门阀，这日子可太难过了。 简直是不给机会，这李二完全不当人了。 渊盖苏文目光敏锐的一凝，意识到王景他们要聊点认真的了。 这可是个了解敌国的好机会，渊盖苏文怎么会错过，当即满脸关怀的微笑，“王兄弟，裴兄弟，你们怎么了？” “喝酒喝的好好的，何故忽然叹息之？” “唉。” 渊盖苏文这一问，不是一个王景，也不是王景加裴寂，而是王景连通裴寂，还有李天城，崔白鹤，郑太山等人，齐刷刷的全都叹了口气。 何故叹息？这个何故，他们简直都无从谈起。 王景这下谈兴大发，自然便也说了大唐国中诸多变故。 自打李盛这个妖孽出现，在唐国国内不知生出了多少事端。 科举，印刷，造笔…… 这些一条条一件件，哪一样不是冲着他们五姓七望来的？ 现在整个唐国朝廷，那简直是…… “朝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徒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而我等真正的君子风骨，如今却只能埋没蒙尘……”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王景简直痛哭流涕，玛德，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啊这是。 难怪屈原要跳江。 “唉，今日方知屈子之恨，唉！” 王景等人这般哀叹了一声，接着纷纷喝起闷酒来。 不过众人沉痛之间，渊盖苏文反而来了兴趣。 在他看来…… 这个李盛这些操作，看上去反而好像，有点东西…… 顿了顿，见众人喝起闷酒沉吟不语，于是主动道，“王兄，裴兄，这李盛除了科举，可还有其他举措？” “弟在高句丽之时，曾听闻唐国有圣人出，如今唐国之国力大有进展，莫非也是此人……” “这方面……” 王景闻言一怔，接着不由苦思起来。 半晌之后，终于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 “对了，这李盛的确还搞了不少奇技淫巧。除了引种土豆红薯，又有哪一样是有用的？如今唐国奇物滋生，这李盛简直就是祸国！” 人多技巧，而奇物滋生。这是道德经之中，关于治国一事的讲述。 不过太清道祖说话微言大义，这话本来指向的是类似后世“郁金香泡沫”这样的社会现象，当然，泡沫除了郁金香，也有其他的…… 不过总体而言，这个讲述的主要指向就是泡沫现象，是人非理性的追逐价值虚无的东西的现象，最后反而动摇国力，并非字面意思看起来的那样。 但是此时王景这么一引用，却反而引起了渊盖苏文的兴趣。 听这帮唐国失势贵人所言，这个李盛应该并非是斗鸡走犬的那种弄臣。提拔底层人才，这可是开发国民潜能，同时又能抑制贵族规模膨胀的不二法门…… 渊盖苏文虽是胡人，除了兵书也不读什么汉书。但正因为是胡人，他也十分清楚……当年的后赵天王石勒能崛起于晋末超级乱世，和他发明了“科举”这件事关系极大。 后赵，羯族…… 这玩意毁灭了汉人最拉胯的朝廷晋，但另一方面，胡人之间也不总是朋友。 石勒在当年，也是鲜卑一族的生死大敌！ 既然这样…… 这个听描述好像是个纨绔公子，但听其行为却分明所图甚大的…… 另一个石勒，怎么可能真的沉迷奇物？ 而紧接着，渊盖苏文便又问了，“这个李盛还搞了什么？奇物滋生，这的确是祸国啊……” “唉，你们唐国能生出这等奸臣，真乃大不幸啊！” “岂言非也哉？”王景种种的一哼，“这妖徒搞得奇物可多了去了！” 渊盖苏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铺垫的差不多了。 可以……开始打探了。 “哦……这可真是，唉！……” “不过，这红薯土豆是何物，为何弟从未听说过？” “红薯，土豆，其实都是一种粮食。” 王景举杯饮了一口，“不过区区粮食，我神州物产丰富，又不是没有。但凭这等物事便能登上朝堂，这简直是！” “土豆红薯……粮食……” 王景一声喝，怒斥起了李盛的累累罪行，而接着身边的其他人裴寂，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也是同仇敌忾，纷纷痛骂起李盛来，这货简直是标准的幸进之徒。 当然，也骂李二，这昏君特娘的就因为土豆红薯这等玩意，就将一个出身乡野，毫无郡望的野人拉进朝堂。 这河里吗？ 这简直太不合理了！ 但…… 众人满脸愤然的同时，一边的渊盖苏文却是悄然皱起了眉头…… 等等…… 不对劲啊…… 这李二也是能征惯战的厉害角色，如果不是这货，自己早就挥军南下了，这家伙之前用的人，什么魏征，尉迟恭……这一个个可都是厉害人物，随便来俩到边关就能让自己的南下计划做不下去。 李二会弄个混子到朝堂上？ 这群人的话里……渊盖苏文略一思索，就感觉漏洞什么的简直太多了。 而且还有关键的一点，这个“粮食”…… 太让他介意了。 这可是粮食……一国之内，可以没有珠宝珍玩，锦绣美女，可以没有良臣勇将，甚至国君也不是不能有但是…… 绝对不能没有粮食，没有粮食，政变和暴动眨眼之间就能反复发生无数次，无论多强盛的势力都会陨落，几十万大军的军容顷刻之间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那么，李二这是…… “这土豆和红薯……听来也不甚了了，有甚独特之处？李二怎会如此赏识？” 渊盖苏文嬉皮笑脸，“莫非这李二终于当上皇帝，高兴的昏了头了？” 第685章 天上有妖星！ 被渊盖苏文这么调侃一般，看似不经意的一问。 砰！ 一声闷响，王景就将粗瓷酒碗摔在了桌上，当场须发皆张整个人都愤怒起来。 “这东西有甚独特之处？我后来的确找人购置了几斤来试吃。” “这土豆，可做成土豆泥，相传乃是李二钟爱之物，号称虽万钱珍馐都不换。” “红薯，简单烘烤过后便香甜无比，端的是佳品。可是……” “可是渊将军，这些毕竟是奢侈享受之物，李二这竟为这种东西蒙蔽，亲小人远贤臣，你说这算什么！” “这分明……这分明，特娘的就是亡国之兆啊！” 王景愤然长叹。 而身边的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一票人更是纷纷以袖掩面，当场泣不成声！ 渊盖苏文不由愣了一下…… 就这？ 如果就这样，那好像也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真是为了口味，那好像真有点昏君可是……李二真会为了美食将人提拔成大臣？ 而且有一点很奇怪，虽然他们说红薯土豆是因为口味香甜才被李二看中，但之前又说是粮食…… 既然只是一种美食，应该不会被称为“粮食”吧…… 这个奇怪的问题让渊盖苏文忍不住留意。 不过宴饮之时，心中也着实没理清。 宴饮结束之后…… 王景等人毕竟是上了年纪，虽然酒量不错，但比起渊盖苏文这种喝酒当河水的胡人还是差的远。 最后渊盖苏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黑齿常之叫来问问。 “你怎么看？” “大帅，看什么？” 黑齿常之一愣，渊盖苏文不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便是这红薯土豆了。依你之见，这东西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呃……” “大帅，容末将想想！” 黑齿常之一拱手，接着便思索起来。 渊盖苏文将这个酒桌上听来的小故事跟黑齿常之说了一番。 但乍一听，这个故事好像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不就是一个常见的君王荒废军政的表现吗？自古别说是神州春秋战国那些段子了，便是漠北都有一大堆这种故事。 但是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一会…… 果然，黑齿常之忽然想到了一点。 “等等，大帅……他们说这红薯土豆，都是粮食吗？” “不错，正是粮食！” “那问题就来了！” 黑齿常之这次一拱手，态度很正式的说出了分析， “既然是王公贵族喜欢的奇物，那想来应该不会被归类到‘粮食’当中。既然说是粮食，那么想来产量应该也不低，说不定可与稻、麦相比！” “哦？！……” 渊盖苏文一拍脑门，黑齿常之这货这下可说到重点了。 是了，这个疑点其实很清晰啊，不过自己被这几个唐国盟友带了节奏了，一下子还真没注意到。 “嗯……看来这东西的确值得查上一查。” 渊盖苏文点了点头。 调查“土豆”和“红薯”算是上了日程了。 不过…… 这一片山寨之中，就在渊盖苏文和黑齿常之闲聊军中事务，探讨长远计划的同时。 忽然间，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传令兵走了进来。 “禀报大帅，外间天……天有……” “天？” 渊盖苏文听的人都愣了一下，“天上怎么了？” “天……天上有妖星，他们都说是妖星，要我来禀……禀报大帅！” “妖星……” 渊盖苏文和黑齿常之不由眉头一皱，将这兵卒吓得顿时低下了头。 但低头的同时，脸上却并无说“恕罪”的打算。 鲜卑人和那一带的许多其他部族之人一样，也都有万物有灵的原始信仰，这种信仰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十分深刻。 更不必说…… 在与中原汉人漫长对峙的许多岁月里，这些信仰又渐渐受到道教的影响，星辰日月也成为了崇拜的对象之一。 这样的文化背景之下…… 妖星现世，自然也便是了不得的罕见大事。 妖星这个称谓，字面意义上去解读便是意料之外的，非常规的星星在天空中出现。 这样的陡然出现，除了超新星爆发等宇宙事件，大部分情况下，自然便是流星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上苍感到无聊了要翻个身，人家便有非常之事发生。 而上苍打发无聊的方式，暴雨洪涝，炙热干旱…… 无论哪一样，对于人间而言都是毫无疑问的灾难。 当然，渊盖苏文和黑齿常之，这都属于鲜卑人当中最有文化，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一批，信仰没有那么重。 但是这个事既然能让士卒们顶着军法来禀报…… 毕竟天有妖星不是什么军务大事。 那么，军心方面…… 渊盖苏文知道，自己应该还得去安抚一下，看看情况怎么跟兵卒解释一番。 这个道理渊盖苏文了解，黑齿常之当然也了解。 二人很快来到营寨中的露天处，抬头看向夜空。 一眼就注意到了。 很难不注意到。 在大海方向的远方天空之中，此刻…… 一道如同灯火般的橘红光点，好似沐浴着夜风一般正在猎猎摇曳。 难怪…… 看到这光点的瞬间，渊盖苏文和黑齿常之便同时明白了，为何兵卒会跑来禀报这种和军务无关的事情。 这光点太耀眼了！ 确切的说，其实不是耀眼，明亮程度并没有那么夸张。 甚至不知是不是因为夜风吹云遮蔽，看上去甚至有些明灭不定的样子。 但这光点却不是一般的大，比一般的星星要大的多，甚至比起最亮的启明星和北极星这类星星还要大。 与其说，是一颗星星……更像是挂在天空中的一点烛火！ 这就非常恐怖了，因为……即便是一般的“妖星”，出现也就是一闪而过……这种星星在汉人当中，据说又被称为“流星”。 但是今天这颗星星，位置分明就十分稳定，根本和“一闪而过”四个字连边都沾不上。 渊盖苏文眉头猛地皱了起来，望着这颗火焰蜡烛似的星辰愣神了好一阵，接着忽然…… 一边的黑齿常之忍不住开口了，“将军，这或许是灾难的征兆啊！” 第686章 来袭营了？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先知作为一种职业，向来都是香饽饽。 这一点在罗素的权力论当中，有着清晰详尽的表述，区别无非是古代的先知是以巫术的角度去先知，而现代则会冠以科学哲学之类的名号。 这也是为什么在现代，一些科学家十分可敬，但还有一些就十分叫人反感，原因其实十分简单，因为这些家伙本质上并非科学家，而是先知…… 有先知，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多一个不事生产纯以供养为生之人，当然不为人喜。 但在古代，这种意识并不清晰。因为先知的工作，往往都是和灾难的征兆联系在一起的。 古人生在世上，害怕痛恨的除了盘剥需索之外，就是各种洪涝干旱一类的天灾了，甚至在“天灾人祸”这个对不幸的共同表述之中，天灾还要拍在前面。 普通人看到了异常的自然现象，自然也就会恐惧的想到这玩意该不会过两天就给我整一场暴雨来吧，那我这一年的粮食，明年一家的口粮岂不是…… 这种时候，先知就不一定会招人厌，甚至在很多地方，这种存在还是一份刚需。 比如此刻，黑齿常之一开口，渊盖苏文就知道…… 下一步，自己得想想怎么安抚军心了。 而就在黑齿常之话音落下，渊盖苏文心生不妙感的同时，果然…… 营寨的四面八方，也都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窃窃私语在一个人明显密集的地方同时响起，很快也就自然的变成喧哗惊呼。 渊盖苏文眉头皱起，特娘的…… 自己好歹还是大帅呢都没被吓住，这帮兵卒怎么就慌了。 “常之，跟我走。” “大帅？” “军心乱了，难道不用镇抚的？真是……” 渊盖苏文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诧。 不过在历史上，这人向来是个崇尚铁腕手段的政坛强人，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黑齿常之还是有些不安，“将军，这星星来的诡异，要不今晚先把寨子里的灯火给灭了吧……” “灭了干嘛？你啊。” 渊盖苏文不悦的瞪了部下一眼，“你就是性格太过苟安！” “天有妖星怎么了，这妖星是已经变成大灾大难了不成？” “这……这毕竟是妖星，见之不祥……” “见之不祥？” 渊盖苏文脸色黑了下来，“不赶紧镇抚，军中生变，你我顷刻之间便有不祥！” 这话…… 黑齿常之一听愣了一下，接着顿时反应了过来。 现在渊盖苏文将这些兵卒散之为匪，虽然依然属于高句丽的军事力量编制，但是为匪…… 为匪之后，这些人还能那样谨守军中严苛的军法？ 若是惊恐之中有脑洞比较大的，到时候乱兵啸聚起来那搞不好就真有可能哗变了…… 黑齿常之吸了口气，也将不安的预感抛诸脑后，“既然这样，全凭大帅吩咐！” “哼……走！” 渊盖苏文领着黑齿常之很快动身，在营寨之中四处巡视起来。 靠着最忠心的百十个亲兵护卫，很快将慌张混乱的兵卒们都集合起来。 一番军法处置，砍了好几个人头以儆效尤之后，渊盖苏文又是一番严肃的狠话出来，最后总算是将这次的营寨恐慌解决了下来。 这个时候…… 便是黑齿常之也不得不承认了，兵营发生恐慌，的确不是小事…… 刚才渊盖苏文本来没打算杀人，但几番训话骂人之后，人群居然始终安静不下来。 结果最后便闹出了好几个军法处置。 这么一想，黑齿常之也不由得承认，渊盖苏文确实是对的。 异常天象带来的恐慌，这特娘的是有点厉害。 虽然还是不知道这妖星究竟吉凶如何，不过现在也可以肯定了，先镇抚全军确实是最重要的。 直到这一刻…… 黑齿常之都感觉，渊盖苏文行事果决，对情势的判断确实厉害！ 在自己一生见过的人当中，无有出其右者。 这的确，是值得追随之人！ 但…… 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异变陡生。 刚刚整肃安宁下来的兵营外圈，猛然间又出现一阵哗然。 渊盖苏文和黑齿常之这下齐齐皱眉，什么人这种时候还这么不长眼…… 军法都不好使了吗？ 但是很快，集合列队的兵卒人群就纷纷让开，随后几名兵卒踉踉跄跄冲了过来。 见到主帅渊盖苏文的瞬间，立刻匍匐跪下，接着猛地抬起头来。 满脸惊恐，满脸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禀……禀报大帅！” “唐……唐军集结了好多大船，他们……他们正冲着老营来了！” “什么？！” …… 黑齿常之瞬间呆住了，脸色一片呆滞，一片惨白。 这特娘的…… 自己刚才心神不宁的猜测了老半天，这妖星究竟是什么兆头…… 这一转眼的功夫，立刻就来个大的出来？！ 唐军……来袭营了？！ 渊盖苏文一张脸瞬间黑了，双眼下意识的猛然瞪大，仿佛一双虎眼死死盯着来报信的兵卒。 “你再说一遍……谁来，袭营了？” …… 很快，兵卒好似竹筒倒豆子一般，语速极快的说起了自己刚才的经历。 “大，大帅，小的万万不敢欺瞒大帅啊！” “方才小的正随船在外游荡，四处寻找肥羊，结果半路上就碰到了唐军的大船，一共……一共有好几条啊，那，那全是唐军的大船啊！” “好几条……” 渊盖苏文眉头紧皱。 唐军和胡人不同，不像胡人专按马匹计算军队。 有一批马，那好随便找个人来就能拉去打仗了，反正漠北也没有男人不会骑马射箭的。 但是汉人的军队不同，那些军队有时候全靠数量，士气装备粮草什么的一塌糊涂，全靠人多吓唬人，但有时候…… 现在的唐军正是汉人军队最强的时候，整个高句丽国中，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了，此时的唐军，士气，训练，装备，样样都是巅峰，否则自己也不会绞尽脑汁不远万里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跟唐军争斗。 对方人多是一方面，但是这船……每一条船的战斗力，都要大幅胜过自己这边…… 好几条…… 第687章 一百里是多远？ 在敌人阵地战实力空前恐怖的时候，战争要怎么打…… 渊盖苏文可以不客气的说，在高句丽国中，没有人比自己思考的更多。 全军集结，重点突破。 悍不畏死的军队，精良罕见的弓弩。 这样的军队，胡人正面怎么可能打得过，要想生存下去…… 办法其实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散。 不和对方打正面，靠骑兵对步兵的机动性优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现在是在海上，这个策略同样有效。 虽然前段时日，渊盖苏文掌握的情报，唐军的船航速快的不可思议，在海上来去有如鬼魅，但是…… 即便这样，渊盖苏文也并未失去信心，因为海上实在太特殊了。 唐军的船跑的再迅速，他也不可能把拳头砸到正确的地方。 因为他根本就找不到人！ 换句话说，胡人的船依然可以四处劫掠，而能够劫掠也就意味着有了维持以战养战的基础。 随便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扎个老营统筹劫掠成果，就能长而久之的在神州东南洋面上天下无敌。 只是这一切，全部建立在唐军无法找到自己这边人的基础上。 的确，渊盖苏文很早就从突厥人——也就是颉利可汗等人处知道，唐军有一种叫做“望远镜”的东西。 用这玩意，可以观察到数里之外，甚至是十余里之外的景物，这在战争中有着巨大的优势。 但在海上，渊盖苏文也不担心这个。 他早就仔细考虑过，这玩意在海上有多大的影响力……结论是，并不需要恐惧，因为海洋和陆地不同。 陆地上行军百里——嗯，日行百里的军队，别说是唐国和高句丽，便是历数古今一切军队，能日行百里还部伍不乱的军队那都是一等一的稀世精兵，神挡杀神的那种。 而在海上？一百里是多远？ 从自己家到隔壁的邻居家串个门的距离罢了！ 船只的行动速度，尤其是在“必须保持队伍编制整齐，能够投入战斗”这个前提下的行动速度，要远远快于陆地之上。 海洋上烟波浩渺，更与陆地不同，因此望远镜那点观察力的提升，问题还真的不大。 也是充分考虑过这各种各样的因素，确信高句丽没有本质上的大劣势，甚至对于胡人的生存逻辑来说有优势，他才放心大胆的和那几个失势但还十分有钱的唐国贵人结交联盟，畅想美好明天。 可现在…… 唐国的战船，正在向着高句丽大军的老营，向着自己脚下的这片隐蔽的山坳，高速行进。 如果是一条两条…… 渊盖苏文或许会猜想，对方或许是误打误撞冲了过来—— 那太好了，直接一波伏兵拿下完事！ 但是现在…… 不知多少条船…… 唐军的战船一共十二艘，有一艘似乎损毁了，那就是十一艘船…… 现在，按照这个小卒的禀报，唐军来的船，光是他看到的，直接对他所乘之船动手的，就有不下七八条。 那么算上没看到的，在暗处掠阵的…… 渊盖苏文猛地想到一个惊悚无比的词。 “这是……” “倾巢而出……” 黑齿常之惊恐的喃喃自语，这特么的…… 一瞬间就转头看向渊盖苏文，整个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额头的汗水好似田地里的老牛一般疯狂的往外冒。 这要是真的，那就是汉人那四个字。 倾巢而出，倾巢而出啊！ “将军，唐军这次全军到来啊！” 黑齿常之睚眦俱裂，这要是被唐军顶一波顶实在了，那按大家伙这段时日在唐国海岸周边村寨的所作所为…… 这特么的人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完了完了…… 完了！ 这个恐怖的念头，瞬间出现在渊盖苏文，在黑齿常之，在营寨这一片空地之上，整个营寨刚刚集结起来的所有兵卒脑海中。 是的，完了…… “完了……” 渊盖苏文脸色惨白一片，大脑一片混沌，口中只剩下了喃喃自语，再也发不出半点精神焕发的声音。 黑齿常之都快急死了，玛德这种时候主帅直接懵逼了，这不是等死啊这？ 便在此时，更乱的又来了。 随船出击，刚刚才靠船上岸，准备修整一波的颉利可汗、郑玄年等人。 以及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帮人，也出现了。 众人见这票鲜卑人大军不知为何集结了起来，气氛好像还很肃杀的样子…… 一时间都是心头一凛，纷纷冲了过来， “怎……怎么了，渊帅？这是发生甚么事了？” “将军这是……” “怎么回事，渊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啊……” 众人不明就里，纷纷询问起渊盖苏文。 七嘴八舌，场面好不热闹。 而更热闹的紧接着也出现了，因为周边的士卒们一通窃窃私语……这一会的功夫，唐军阖军齐至的消息，也传遍了！ 刚刚镇抚安静下来的军队，再次一片恐慌！ 一片哗然！ 渊盖苏文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 唐军……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要知道这营寨……其实并非是高句丽军队如同唐军那样自己找野地修建的营寨，而是直接占据当地百姓村寨，所建立的营寨！ 换言之，这老营的位置其实是不断变动的！ 之前一场大战过后，渊盖苏文便机警谨慎的选择了搬家，换地方扎营。 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防止战斗过后有兵卒被俘，供出这地方的位置。 平日里，他更精密安排了每条船回来之后的人员清点，确保无人无船失踪在外，甚至定立了规矩，长期不回老营之船，众家战船在海上见到，格杀勿论！ 但…… 如此严密到让人呼吸困难的法度，如此严苛到让人闻之色变的执行力度之下。 老营的位置，居然还是泄露了…… 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很快，渊盖苏文好歹也是一代英主，虽然一瞬间大脑思索了许多问题，但还是迅速恢复了清醒。 一双眼对着周遭所有人扫视一圈，鹰视狼顾。 接着，缓缓说道…… “所有人……登上这附近的山顶遮蔽，准备伏击！” 第688章 唐军究竟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渊盖苏文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发呆发不下去了。 这特么的…… 看眼下这人的状态，分明是仓皇逃窜回来的。 看他身上还有黑色污迹，只怕还被手雷光顾过。 既然这样…… 那也就耽误不得了，必须尽快行动！ 渊盖苏文这一嗓子出来，很快，一边的其他人也都紧张了起来。 颉利可汗，郑玄年，伊力珍、夷男一伙， 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一伙， 两伙人同时陷入呆滞。 渊盖苏文这话，这意思是…… “渊将军，到底……” “大将军，究竟发生……” “唉。” 渊盖苏文一声轻叹，但声音虽轻，语气之中却有深沉的失落感。 “唐军发现了此处，现在大军已至。” “什么？！” “什——” “唐军怎么会……” “诸位，恕在下失礼。”渊盖苏文叹息着道，“唐军行船有如神速，此番既然这人能回来报信……” 被渊盖苏文他这么一提醒，周边的颉利可汗，王景裴寂等人脸色顿时变了。 我靠，这不是闹呢吗。 唐军……马上骑脸了？！ 这下一来，众人彻底傻眼了，虽说刚才看到这场面，脑海里就隐隐约约的有不祥的预感，心里开始发毛，但是此时……从渊盖苏文，这个真正的最终主事者口中得知这个信息，众人还是不禁立刻一身冷汗。 玛德，这……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众人一瞬间齐齐大惊失色，这一下再也没人原地发呆了。 娘的，这是要出事啊。 要出大事啊！赶紧…… 跑！ 渊盖苏文一声令下，本来一阵哗然各种惊恐的高句丽兵卒们，这一下顿时安心了许多，连忙你拉我我拖你的起身，向着四周的地形高处跑去。 渊盖苏文望着快速行动起来的大军，脸上充满忧虑。 其实这一次，如果只是遇到敌人来袭，他倒不至于如此紧张。 但是今天，他总是有一种不妙之感…… 便在这时，王景忽然在渊盖苏文身边停步，郑玄年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将军，唐军究竟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郑贤侄说的不错，将军这营寨来去无影，随时运动，怎会……怎会有泄露之事？” 不光是渊盖苏文本人，王景和郑玄年好歹也都是团队的领头智囊拿主意的人，现在出现这么危险的情况，而且来的这么诡异，他们很难不过问一下。 渊盖苏文深呼吸了好几下，随后才满面忧色的缓缓说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日……有妖星现于分野。” 说着，转头看向大海一面的天际。 渊盖苏文转头的一刻，王景，郑玄年也转过了头去。 不知是一直留意着其他人还是单纯的心有感应， 紧接着，颉利可汗，裴寂等人，也齐齐转过了头去…… 望向了天空。 那个瞬间…… 不知为何，时间好似静止了一秒。 这一次，渊盖苏文的双眼瞳孔再次放大。 这一次，王景和裴寂，还有一边的突厥人颉利可汗等人…… 他们见到了神迹。 云中的那一点火光，此时终于变成了一簇再清晰不过的火苗，在黑沉沉的夜空中摇曳招展，位置十分稳定。 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在天空点起了蜡烛…… 这一次，渊盖苏文也惊呆了…… 原本以为就是一颗比较稀罕的星星，但是现在，这星星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一幕太恐怖了，是真的那种无法名状的恐怖。 渊盖苏文双眼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无法想象一颗星星是怎么变成了这样的。 但是现在，说别的已经来不及了。 事到临头，先说你跑路还是不跑？ 因此很快，大军紧急疏散，以最快速度向四周的丘陵高地丛林里冲去。 渊盖苏文心惊肉跳，这次很可能是真有灭顶之灾。 太恐怖了，来一趟唐国深入本以为能把唐国这后方搅动个底朝天呢，结果居然遇到了这种情况…… 好在屯驻此地之时，渊盖苏文的军事素养还是发挥了作用——他有意识的挑选了这片对海面方向比较隐蔽，有丘陵遮挡，阻断观察的村子，并且四周还有其他的丘陵。 之所以选择四周还有其他丘陵的村落，为的……正是这一刻！ 一旦老营的位置最终还是泄露，那么没啥好说的，只能迎战——按照军事哲学来说，这就是落入了对方的节奏，被迫进入了自己最为劣势的重兵决战环节了。 但是，既然已经发生，那也没有办法。 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努力应付了…… 当然，这个地形既然是渊盖苏文着意挑选，那么当然也就是有意义和价值的。 既然专门挑选了这个位置，居高临下，迎战自然有优势！ 登上丘陵树丛的过程十分顺利，让渊盖苏文打头的王景、颉利可汗，还有自己麾下的黑齿常之一干人，以及大军兵卒们心中，都不由得感到一股安宁…… 尽管这次是骤然遭袭，但是不管怎么说，好歹总算是进入了伏兵阵地，有这么个优势地形，一会总能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能出其不意的动手，那这次就不是对方突然袭营，而是反客为主！ 哪怕对方手有杀器，但有这个优势在，那也未必不能一战！ 不过…… 登上山麓的时候，渊盖苏文心中总是不免有些不对劲。 其实不光是他，终于亡国的突厥人颉利可汗，还有王景裴寂这伙人，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唐军这次……来者真的善与吗？ 这个问题看似有些缥缈虚无没头没脑，然而登上山麓的过程中，却是所有人都忍不住不时的转过头去，向着海面上方的黑夜望一眼。 一颗火焰般燃烧着的星星啊…… 这怕是自古至今都没人见过了，真正是字面意义上的其大如斗。 渊盖苏文带着足有一两千人的大军，在山头上潜伏于林间，仔细观察着海面上。 不一会的功夫…… 真的有一艘大船开到了可以停泊船只的位置。 渊盖苏文心中一紧，这是自己家的船。但是这船却被打的…… 第689章 真有人神机妙算不成？ 和唐军的战斗，渊盖苏文已经亲历过。 之前的一场大战，十余条大型战船参战，而对方只有一艘主力，一艘掠阵，加起来才特么两艘。 结果呢，自己这边被击毁了足足四艘，另一艘也就是人员伤亡不小——而这些伤亡还全是自己这边拿人命换的，也就是说，根本不赚。 这么夸张的战损比，放在哪个将领头上只怕都是随时等着自刎自缢的命。 渊盖苏文好不容易确定了战斗思路，又拿出强大的心理素质克服了这次战役让自己产生的怀疑。 并且随后又与王景裴寂这群唐国的失势贵人联盟，壮大了力量兵拓宽的策略的有效空间。 然而此刻…… 这艘自己家的战船，正如之前那名兵卒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这艘船，也是逃回来的…… 并且…… 渊盖苏文还能想到更多不妙的信息。 比如之前那名兵卒既然能逃回来，那么也就说明他是乘的小船，靠划桨逃回来的。 那么大船，多半便是凶多吉少，这是其一。 而此次居然又有自己家的战船靠岸…… 渊盖苏文心中更不由得忧心忡忡。 虽说跑路往自己家老巢跑，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老营就是所有将士心中的安全感所在。 但他还是知道这一船的兵卒，绝大部分都是鲜卑人，不可能违抗自己的命令把大股敌军引到老营来。 那么也就意味着，对方很可能已经用自己的人，占领了这艘船…… 那就相当恐怖了，唐军不但能直接摧毁战船，连登船作战能力也绝对不可小觑，这是其二。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唐军毕竟还是找到了自己这边老营的位置所在，这才是最可怕的。 难道唐军之中，真有人神机妙算不成？ ……渊盖苏文不禁想起了王景愤愤不平的怒骂，说唐国中人将李盛比作诸葛再世，有孔明乃至鬼谷之能…… 孔明和鬼谷子，这两个汉人历史上的大能渊盖苏文都是知道的。 即便他是鲜卑人也不得不服。 如果唐军之中，李盛真有这能力，那就太可怕了…… 他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天边那颗猎猎燃烧的妖星，难道…… 难道这就是汉人传说中的星宿下凡？ 太特么的恐怖了…… 现在渊盖苏文别无可靠，这片小丘陵顶上未被开发的树丛隐蔽，就是他最大的凭仗。 唐军这次骤然来袭，他们即便通过一些诡异的妖术占卜出了高句丽老营所在，但也绝不可能想得到，自己此次已经带着人在山巅的树丛中埋伏。 绝不可能！ 只要利用好这一点，鹿死谁手就永远说不定。 然而…… 渊盖苏文正在暗暗给自己做工作， 最后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大脑恢复了冷静的一刻，忽然间…… 一旁的黑齿常之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渊盖苏文一愣，接着就见到无数人影，快速的从刚刚靠岸的战船上跳下。 跳下之后的那些兵卒人影，迅速整备成一个个整齐方正的队列。 是了…… 这么齐整庄严的队列，不是唐军，又能是什么人呢。 他们果然已经抢劫了这艘大船。 这个时候，渊盖苏文也不禁猜想…… 莫非是这唐军占领了大船，然后审问了船上的兵卒，得到了消息？ 但是不对…… 这条船，渊盖苏文有印象。 高句丽的大军这次出海来，渊盖苏文的安排是，隔一段时间老营就要换地方。而这种事，不可能每次都能准确的通知到大船，也就是说，只能每次等到大船归航到原来的地址之时，才能通知。 这也就意味着，高句丽这些在海上飘着的战船，并非随时都知道老营发生了什么，包括搬家信息，只有在搬家之后归航过一次的才知道，没有归航的就不知道，因为无从接受通知。 而这次这条…… 渊盖苏文看到船头挂着的残破旌旗，就知道这艘船目前属于还不知道老营在此的。 既然这样，唐军应该也不是抓到人审问出了这处老营所在之地。 那事情就依旧诡异，他们是如何找到这处老营的，依旧是不得而知。 渊盖苏文不知为何，心脏的跳动速度总是疯狂的满不下来。 总是有一种预感，如果弄不清楚对方是如何找到这处老营的…… 那么迟早，这场大经略还是要吃大亏！ 不过很快，黑齿常之忽然拍了他一下…… 渊盖苏文正杂念交加，被副将这么来一下，差点没背过气去，不过毕竟是战斗将起，眉头紧皱的还是转过头看向副将， “怎么了？” “将军别发呆了，唐军上岸，往寨子里来了！” “嘶……” 渊盖苏文再次看向海岸方向，这才注意到…… 唐军，已经有好几条船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下锚，纷纷乘着小船登岸了。 并且此刻，已然是结阵完成，一名将校当先乘着一匹从船上运下来的白马，带着大军，向着营寨气势汹汹而来。 渊盖苏文猛地吸了口气…… 来了！ 只等这来犯之军走进寨子深处，战斗即将开始！ 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今日便知鹿死谁手。 很快…… 唐军沉默的行军，寂静的行军。 大军向着寨子开进，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很快，大军正式进入营寨范围，渊盖苏文心脏狂跳的速度终于达到了巅峰。 只等一瞬间，只等他们跨过寨子，在发现寨子里空无一人之后进一步搜索深处的那一瞬间…… 大军骤然暴起，打他唐军一个醍醐灌顶！ 但…… 渊盖苏文举起一手，就要下令冲锋的瞬间。 一旁的黑齿常之猛地“咦？”了一声。 渊盖苏文的激动被生生打断，但他都不及生气，就听黑齿常之忽然看向自己这边，说道。 “大帅，他们……好像没有刻意在搜索什么，走进寨子……好像都没有人东张西望啊……” “没有搜索的意思？” 渊盖苏文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搜索寨子的意思…… 这股唐军，面对空无一人的村寨，居然没有丝毫感到奇怪？ 第690章 唐军，太特么可怕了！ 唐军好歹也是内外征战无数场，流血噬人无算，名震天下万族的有名之军。 大军出，见村寨而入，寨中无一人。 这么诡异的事情，他们居然一点对应的反应都没有…… 这个奇怪的现象很快便被黑齿常之察觉出来。 而渊盖苏文一听，也不由得愣住。 不过还未来得及想清楚…… 更加诡异的事情就出现了。 这股唐军的主帅忽然侧了侧头，好似和身边的亲兵说了几句什么， 紧接着，便转过身子回头，不知说了些什么。 而随后…… 渊盖苏文，黑齿常之。 众人，亲眼目睹了，这一股唐军竟然没有继续行动，而是纷纷就着身边的营寨土木房屋，躲避了起来！ 他们…… 他们躲了起来！ 那动作，熟练之极，竟根本不像是普通的躲避…… 行军在野，大军遇到不对劲的情况立刻隐蔽到有防守依靠的地形，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群人的隐蔽，却根本不像是寻常大军走进一处陌生之地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怎么看都更像是隐蔽到厚重盾牌之后。 那种动作，给人的感觉，分明就像是重甲步兵的行动模式。 同时，也不像在野外陌生环境的反应，更像是临战敌前列阵的感觉…… 甚至这些唐军在隐蔽起来的前一瞬间，头颅面部，还向着同一个方向转了一下，发出一阵小小的，迅速被弹压下去的喧哗议论之声…… 动作太整齐，太迅捷了。 渊盖苏文不仅头皮狂跳，整个人后背一股森冷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帮人难道……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我军在这里埋伏？ 可是这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唐军的将领也是人啊，他们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就发现这边了？ 绝不可能…… 渊盖苏文眼中，这一刻终于露出惊恐之色。 一边的黑齿常之，这一刻终于面露恐惧之情。 要出事了…… 这次，要出大事了…… 这个无比简单的，昆虫应激反应式的念头在二人脑海中刚刚升起。 紧接着，就听得一声划破空气的锐利破风声擦过耳边。 紧接着，一根锋锐的箭矢钉子一般钉入了渊盖苏文面前的石头上。 渊盖苏文傻眼了。 这箭矢并非来自面前的村寨。 而是顺着自己面朝的方向，钉在了自己面前。 箭屁股对着自己。 换句话说…… 这东西，来自自己身后…… 身后！ 渊盖苏文，黑齿常之，二人瞬间转过头去，紧接着一声爆炸传来。 是了…… 唐军并不止眼前这一股，身后……还有一股…… 这是合围。 这是兵法。 这是预先设好的计谋！ 者一刹那，渊盖苏文终于明白自己心中那一股骇然震惊是什么情况。 这踏马的…… 唐军，不但知道了自己这边老营的所在地，甚至连自己刚刚临时决定带兵上山埋伏的命令，也已经为唐军所知晓！ 他们这是…… 渊盖苏文的大脑，在颤抖中终于明白了…… 唐军，全知全能…… …… 手雷爆炸的巨响，箭矢破空的蜂鸣，开始在漫山遍野升腾而起。 从星星点点，到错落有致， 从稀疏零星到密不透风，次第分明却又眨眼而至。 刹那之间，巨大的恐怖真实的降临，无数爆炸，无数血花在这片看似十分隐蔽的树丛之中四面飞溅。 渊盖苏文强行压制着心头的恐惧，强行弹压着身边的部伍。 但强压终究是强压，唐军这可怕的出现方式，依旧让他浑身寒毛直竖。 哪怕是在塞北，在过去和中原军队无数次的交手，无数次的以寡敌众，无数次的突围和死里逃生。 渊盖苏文一直是最勇敢的鲜卑人，他从来不曾恐惧。 ……要是没有这点血性，在强者为尊的塞北荒原之中，也不会有他的荣华富贵，位登寒高。 但是这一刻…… 渊盖苏文，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以及……深深的恐惧之中。 唐军…… 唐军…… 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他们连自己刚刚下令全军进入的隐蔽阵地，都能被唐军知晓…… 难道这片中原…… 真的五百年，而有圣人出吗？ 这个时刻，黑齿常之更不失时机的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一边满头大汗的射箭，一面惊恐的转头看向渊盖苏文， “将军，他们射箭，扔天雷神器，他们……” 口中说着话，黑齿常之的神情愈发惊恐。 “他们连附近没人的树丛，都根本不攻，所有的手段全是冲着我们人在的地方来的！” 黑齿常之这一声惊恐的大呼，猛地惊醒了渊盖苏文。 是了…… 难怪这么不对劲，难怪箭矢，爆炸如此密集，密集的不可思议。 耳朵，都几乎被这些恐怖的雷霆炸裂震到失去听觉。 因为四面八方的树丛，并非只有自己这边大军身处的这一片，实际上四面八方全是树丛。 所有的箭矢，天雷，全部绕开了四周无人的树丛，准确的落在了有人的这一片！ 难道……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边在往外射箭？不可能。 这是夜间！ 他们或许可以从射箭的方向，把握住伏兵的大致方向，但绝无可能准确的找到伏兵的具体藏身位置！ 可是这…… 这个精确度，根本不可能是什么神机妙算……这简直就是未卜先知啊！ 唐军，太特么可怕了！ 不知来由的可怕侦查，使得战斗一开始就直接进入了最激烈的白热化阶段。 一边的大唐禁军，上来就集中了全部火力疯狂输出，高句丽的军队除了有树丛好似遮挡了视野之外，没有任何具备有效防御力的工事。 但是另一边，因为山坳处的唐军，在高句丽一方开始动手之前，就不知何故忽然间隐蔽到了营寨的各处角落。 ……有这许多房屋遮蔽，山顶的鲜卑兵卒即便射术再怎么精纯，又如何能射的中？ 这可是夜间！ 更不必说唐军还不是一头扎过来，而是在山丘两面皆有出兵！ 两方的激烈战斗瞬间打响，然而看似势均力敌的一波交手过后，高句丽军阵队列立刻开始恐慌、溃散…… 第691章 试飞成功！ 这场恐慌迅速发酵，眨眼之间便成了一片大乱。 渊盖苏文和黑齿常之尽管竭力弹压，但是…… 威力巨大的天雷神器。 神出鬼没的唐国禁军。 这两样加在一起，依旧是顷刻之间便摧毁了整个大军的军心，战斗意志。 而这一切，渊盖苏文也很快意识到……弹压已经弹压不住了。 即便可以弹压的住，但显然…… 再死命坚持下去，全军覆没恐怕就是大概率时间了。 届时这场大南征只怕就真要变成梦幻泡影，来不及了…… 必须立刻做出选择了。 渊盖苏文终究一代枭雄，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转头看向黑齿常之。 “黑齿，我们准备撤！” “撤？” 黑齿常之闻言不由一怔，脸上顿时露出落寞之色…… 是了，这次南下而来，黑齿常之心中其实就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高句丽的实际国力真的可以匹敌横扫突厥的唐国，那…… 咱们又何必绕这么大一圈，来到这茫茫大海上，和这唐国玩这种鬼蜮伎俩？…… 现在兵败，黑齿常之心目中，与其说是惊恐灰心，不如说是放下了。 唉……打不过，这不赶紧溜干啥。 不过毕竟主帅还在这，怎么溜也得讲究讲究，不能人溜了官职也没了那就搞笑了…… “大帅，怎么撤？” “嗯……” 黑齿常之一问，渊盖苏文沉思起来。 不过很快他也就做出了决定。 “这样，你带人往内陆跑，我去海里……” “大帅你去海里？！” 黑齿常之一听这话就懵逼了，去海里那不是送死吗…… 这海里可是…… “不是，大帅，海里怎么能走？” “收手吧大帅，那海里全是唐军的船啊！” “本帅当然知道！” 渊盖苏文脸色阴寒，好似一块黑乎乎的大冰块。 “正是因为唐军从海上攻过来，此次逃亡才能出其不意。再说了……海上他们的船快，但双手划船更快。我鲜卑男儿难道缺这点膂力？” “这……” “你走陆地，我走海里。分头行动！我二人但凡能走脱一个，他日依然能带高句丽东山再起！” 黑齿常之呆了呆…… 这真的有可能吗…… 不过现在渊盖苏文说的，其实的确也符合他自己心中的思路。 强行一路突围出去这绝对是自寻死路，但是分头行动的话，说不定真能…… 反正怎么撤都是碰运气，那还不如分两头，能碰两次运气呢。 一声叹息，黑齿常之行了一礼，接着也转过头，看向了身边已经惊恐万状的兵卒们。 “二郎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即刻，随我撤退！” …… 嘭！ 一声闷响。 原本整齐严肃无比的大军队列，忽然间裂开了一条缝隙。这条缝隙迅速扩大，很快变成一片好似大农场一般的空地，周边是无数禁军水卒。 一声闷响。 闷响之后，厚实的毛竹编制的长条形大竹筐，落在了地上。 一片和帆布有些相似的巨大布料，笼罩在了竹筐之上。 而随后…… 巨大的布料中心，忽然毫无来由的变黑。 紧接着一阵热浪四面推开，一道火苗从巨大的布料中间燃烧起来。 周遭的禁军这一刻本来兴奋无比，但看到火苗的刹那，这一瞬间所有人脸上都僵住了，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 这…… 这是…… 冷汗悄然冒出，原本热闹之极的人群，突然之间齐齐安静下来。 柴绍也是脸色瞬间苍白，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这个时候…… 让士卒过去帮忙，七手八脚真的不会帮倒忙？ 可是那一簇火苗却又…… 让人触目惊心，可别……可别出什么岔子了，要是真出了。 那就很简单，自己的脑袋绝对是白送给陛下了。 但好在很快…… 巨大的奇异布料猛地震动了几下，好似其中有什么东西在一拱一拱。接着很快，布料掩盖中的某个存在，便忽的抓起一团布料，猛然覆盖到了火苗之上。 火苗灭了。 随后…… 布料开始仿佛大蛇产卵一般，有规律的出现了一块凸起。 这凸起一阵移动，接着…… 踏踏踏！ 几声踉踉跄跄的脚步声，随后…… 一道人影，从布料的覆盖之中走了出来。 脚踏实地的一瞬间…… 李盛依然感到有些不真实，不适应。 玛德，终于回来了…… 试飞成功了…… 李盛的心脏，这一瞬间猛地有些心率不齐，不知是该按照大难不死的反应狂跳，还是重责大任落地的逻辑舒缓下来。 柴绍，还有周遭的禁军，这一刻，全都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所有人，都满脸呆滞的看着李盛…… 随后…… 下一秒，全场猛然爆发出雷暴似的欢呼声！ “圣侯！” “圣侯！” “圣侯回来了！” “圣侯！回来了！” 一阵阵疯狂的欢呼声中，柴绍猛地双眼一红，冲上前去一把搂住李盛，抱头痛哭。 “我一武夫得见国士平安，何其之幸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瞬间…… 柴绍，还有柴绍身边的马周，以及随军赶来凑热闹的长孙无忌。 还有身后，无数的禁军士卒，全都红了眼。 这一刻…… 众人终于明白，圣侯所说，世间从来没有什么神仙。 有的，只是那些勇敢的普通人。 圣侯他并不是乘船飞升了，他这次…… 真的是去为大军侦查敌情，而且…… 正如李盛所说，他真的参加了战斗，而且险些送了命。 这船无疑是人造的，是圣侯造的东西，并非什么神仙法器。 而既然是人造之物，便有出问题的可能性。 如果这东西出问题…… 圣侯，极有可能直接摔死。 但这次…… 大军凭借着李盛从天空观察得来的信息，轻易以王者之姿，彻底碾压了对峙了许多年的高句丽之军！ 参加战斗的，有战船十条，禁军数千。 但真正的功劳…… 众人全都明白，那是属于李盛的！ “我靠……柴叔，吓死我了！” 说了被柴绍抱头痛哭，自己也是有点后怕，玛德这可太刺激了。 不过好在，战斗终于结束了！ “圣侯……” “行了先不说这个，怎么样了？” 第692章 庆功宴！ 李盛问的当然是战果怎么样了，自己在天上观察了好一阵，虽然看不太清楚，不过…… 看看下面的灯火旗号那还是轻轻松松的，更何况有望远镜辅助。 当然，对方运动到树丛里这火炬当然会熄灭，旗号也会收起来。 毕竟很明显的一点，对方是打算趁着唐军还没贴脸，尽可能的找机会伏击——这个思路其实还是没错的。 不过既然现在有了新的侦查手段，那么这种简单的伏兵诡计也就只有那么回事了。 更重要的是…… 对方收起火炬旌旗那又如何？向隐蔽阵地移动的过程，已经被看的一清二楚。 那么位置自然也就清清楚楚。 那么，到了地方再熄灭旌旗灯火……这又有什么用呢？ 换句话说…… 自此以后，有飞空艇相助。 大唐的禁军，从此在侦查上…… “已经击溃，不过……唉！” 柴绍尽管今夜赢的轻松，心中兴奋无比。 有了李盛这条飞舟，往后怕是只要大唐禁军见仗，每次都能获得完美的侦查情报优势…… 不过对于李盛的询问，柴绍却是有些内疚自责道，“这路军我等两路夹击围攻，本以为能料理停当全歼其部，谁料……” “这终究是夜间，一群鼠辈见势不妙，竟然分兵两路跑了，一路往内陆去，一路往海上走。我等见到了往内陆去的一路，却不想错过的海上那一群！唉！” 柴绍一声叹息，这也太气人了…… 不，而且还丢人。 自己好歹也是老将宿将，说起来也是凌烟阁在列的国公，和李靖他们那几个都是一辈的。 结果这次有这么大的优势，自己居然能叫人跑了…… 这说出去，晚节不保了简直是。 不过李盛倒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直接笑道，“那看这意思……反伏击很成功了？” “呃……这倒是！” 终究还是打了胜仗，而且几乎兵不血刃，柴绍自然也是十分欢喜，“虽说跑了一个，不过也生擒了一个！往内陆去的这一路军，没走多远便被我等赶上，总算也好生厮杀了一番！哈哈哈哈哈！” 柴绍这天也算是打仗打出了快感，整个人都完全嗨了起来，这天总算也是一场大捷，大家会了面，接着清点人马队列，启程返回，庆功大宴不表。 …… 这一日夜里，庆功宴到了后半段。 却说李盛和柴绍等人一通乱喝，虽说向来是有特别的酒量，不过人终于是有些醉了。 这时候李盛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柴将军，你说生擒了对家一名将校，这人是什么来路，叫什么名字？” 李盛感觉这事还是要留意一下的，万一又是历史上的明星人物，那肯定是要保存一波…… 这要放到经营类游戏里，那就是抽到了ssr……当然，或许只有sr，也可能不是什么名人那就连r都不算。 不过没关系，问一问又不要钱。 此时柴绍也是酒意正酣，被李盛这么一问，一下子还真没想起来……不过便在此时，一边几乎喝翻到桌子底下的马周忽然一怔。 “等等，柴将军，老师，我似乎想起来了……” “……叫，叫什么，黑齿……是个怪名字，黑齿……什么来的？” 李盛一听这两个字，酒意顿时清醒了一下。 黑齿？ 自己好像听说过……是了，这不是那谁吗…… “黑齿常之？” “不错！正是！” 马周终于反应了过来，李盛说的这四个字，正是那鲜卑将领的名字！ 此番大胜还活捉了不少人，对方的来路自然也很快就审讯了出来。 不过李盛怎么知道对方的名字…… 马周一瞬间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李盛当即拍手大笑起来， “此人我有所耳闻，是个可用的干才！” “我想想……” 李盛不由有些兴奋起来，因为这个黑齿常之他还真的听过。 和来势汹汹，去时无踪，万钧之势一夜之间变成“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突厥不同， 高句丽的政治经济军事综合国力，明显要比突厥深厚的多，历史上在漠北和大唐漫长的对峙了许多岁月。 而能挡住盛唐铁骑，也可看出其国中绝对也不乏良臣勇将。这黑齿常之，正是其历史上有名的大将。 当然，目前这个阶段这黑齿常之还名声不显，但若是和上一世一样假以时日，这个黑齿常之…… 这么说吧，如果将渊盖苏文比作另一个李二，那么黑齿常之在高句丽的地位，就和李靖一个级别。 可想而知此人军事才能、天赋，有多高。 这么好用的人才，李盛怎么可能放过，那当然要想办法化而为己用了。 被他这么一说，一边的柴绍、长孙无忌顿时也清醒了一点，不过就是有些诧异—— “圣侯，你要用这鲜卑人？他可是……” “唉唉，只要是人才，有什么不可用的？” 李盛哈哈一笑，“诸位若是不放心，大不了咱们不用他掌握一线作战部队就是了。大不了让他带船队去东南岈干活，这不也人尽其用嘛！” 李盛这番话说来其实有些牵强，既然确实有不放心的地方，那你还用他带船队去经略东南岈…… 这不是多少有点扯淡？ 不过仔细想想，既然李盛肯用，那说明这人可能的确是有些独到之处…… 此时长孙无忌思索一下，忍不住道，“圣侯怎知这人……” 这话听起来有些抬杠，不过长孙无忌总觉得李盛这个提议太突兀了些，不杠这一下，自己这文臣的俸禄有点白拿了啊。 不过接着李盛就笑着道， “长孙大人莫非是忘了？在下之前，可是一直居住在幽州一带……整天打交道的不是突厥人就是鲜卑人，此人还真是有些了解。” 李盛心里暗暗吐槽，这也算是幸好自己当初在幽州，不然这会人家要是细想一番，自己还真不好解释…… 不过李盛都这么说了，长孙无忌也就明白了，看来李盛这方面的见识也不少。 既然了解对方，那李盛说可用，当然自己也就从善如流了。 “那……便给他想个官职吧？” ’ 第693章 情报碾压！ 给黑齿常之整个什么官位职务这也算个问题，毕竟这货…… 起码目前来说，还是个俘虏呢，连降将都不算。 不过李盛也就是提一下，先把这个想法通过了，免得一个不留神直接给人斩了，到时候直接少一个可用之人。 具体的用人方向，李盛也没想好，目前的思路也就是他刚才所说的那样，既然忠诚问题不放心，那就……先给他带带船队，纯运货的货船，不带甲胄兵器手雷的那种。 虽然是带货船，不过船长这种职务，向来不是凡人能当，得真的经历过历练，而且又有一定文化的人才能干，换句话说都是潜在的军事人才。实际上后世的工业革命到来，当时涌现出的许多杰出之人就和大航海时代的人才储备联系十分紧密。 这个黑齿常之搞负责这玩意，好像也还挺专业对口。不过具体怎么说，李盛还是更相信柴绍的想法。 不过总之忙活了这么久，终于也是将飞空艇给做了出来。 对于这个结果，李盛也算是松了口气毕竟…… 不管说原始也好还是缺陷也好，自己总归是搞出了可用的载人飞行装置，这就够了，最起码精密的蒸汽机算是完成了。 下一步的攻关方向，李盛当然计划好了……依旧是蒸汽机。 确切的说，是蒸汽列车！ …… 就在李盛重新忙碌起来的时候，柴绍的海军在海面上也终于完善了巡航机制。 自剿灭高句丽的营寨开始，柴绍带兵出海巡航，就愈发顺利。 当然，附近依旧不时有村寨遭受劫掠的消息，这让柴绍十分恼火。 玛德，上次打的不够疼？ 老营都被冲了还不滚蛋，这帮鲜卑人简直是…… 不过他也没办法。 一来，对方这次被情报碾压来了一次合围聚歼，但是…… 现在既然又恢复了活动，那也就说明对方极有可能，采用了某种新的策略…… 很可能不再是简单的定期老营位置，博弈变得更加复杂化了。 不然以上次战斗的结果来看，对方但凡有点脑子，都不可能敢继续在这附近作妖才对。 另外…… 即便说对方依旧是照葫芦画瓢，在就近的海岸找了村寨扎营，但是……之前那次一样的降维打击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李盛现在正忙，而其他的兵卒…… 虽说柴绍已经挑选了最聪明机警的兵卒，但是要学会控制那玩意，还得学会镜子传信这手功夫，依旧需要不短的时间—— 甚至可以说是比较长。因为人飞在天上，那肯定是非常紧张的。 换句话说各种技能他不但得学会，还得掌握的极为牢固，这才不至于遇到点什么情况直接在天上手忙脚乱，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少一次战机，少一架神物级别的军事利器，少一个最聪明有前途的将士，这简直血亏。 所以目前阶段，柴绍只得先耐着性子，依旧是恢复了之前的巡航。 同时…… 进一步，建设中左所岛屿营寨。 柴绍的船队巡航海上好几趟，每次少则两三天，多则七八天。 这一段时日下来，最后一眨眼一个月都过去了。 转眼间就是秋天，风儿渐凉。不过凉归凉，但是军中的士气却是一天天的越发高涨。 柴绍更是连睡眠都逐渐稀少起来，因为他十分清楚的记得…… 李盛说的很清楚。 南海这片地方，秋冬才最适合远航。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以及最为关键的…… 这个时期的南海一带，是风雨狂涛最少轻缓的时期，过船平安的概率很高！ 换句话说…… 只等李盛这次忙完了手头的事，船队就要真正离开沿岸的这片基地，前往真正的未知海域了。 那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孤悬在外，举目四方尽茫茫了。 不过…… 对应难度的，也是受益。柴绍每每想到船只孤悬汪洋之中，距离最近的海岸都有千百里距离是什么感觉的同时，也不禁想到在那万里波涛之外，有着无穷无尽的丰饶和利益。 这可都是大唐来日繁盛的养分，这功绩自然也小不了。 日后若是真能成事，那荣誉可就大了。自己也就不仅仅是凌烟阁二十四将之一，而完全可以获得更高的地位了……是真正的地位，也即历史地位！ 不过眼下，柴绍依然要认真巡航，仔细提防附近的鲜卑战船。 这帮人至今依旧没有离开，也不知为何居然没被打怕……更何况附近岸边的村寨百姓依然有遭到劫掠的消息。那看来，这帮人目前依旧是有战斗力的。 既然如此，巡航怎能不仔细，只是这一次，鲜卑人的战船似乎谨慎了许多，不那么好抓了……仅有的一次交手过程中，这些家伙又似乎集结的很快。 柴绍还没来得及开船追上去，就感觉到附近有追兵到来，还未及接战便只能撤退。 这段时日明确的消息里边，最好的一条，可能就是中左所岛营寨的第二期打造已经完成。 而这第二期打造完成，营寨就几乎不像是营寨了，因为第一期是修建遮风避雨的房屋，第二期则搞了绿化、道路之类的关联设施。 这些设施完成，营寨几乎就是一座小城池了…… 不过就这么说是城池，实际上也还有些偏颇，这里毕竟都是居住的房屋和训练的校场，没有一般城池配套的设施。 不过配套的设施，长孙无忌也已经在带人着手修建，原因…… 这还不是长孙无忌自己想搞事，而是他在混日子的途中被底下的兵卒们联名情愿，抬出来了。 这些兵卒们这段时日，渐渐的已经知道了朝廷要经略南海，而这片军镇就是日后的繁华大埠，可与杭州等地媲美。 当然，一般的士卒们都是乡间农户家出身，很少有读书人之家出来的，性情保守轻易也不会信这些起风下雨的事，但时日一长，渐渐的终究还是纷纷品出了味道。 这下一来，众人自然便想到了，既然朝廷要开发此地，那咱们这些兵先行屯垦，这好像也不错…… 第694章 那可是真正的神仙！ 禁军兵卒们的想法就是神州无数农户们的想法。 既然这地方将来有前景，那么将家小接过来就在此生活，似乎也不错…… 这前景问题是其一，其二还有一点。 禁军的战力之所以高，是因为河东路之兵使用的兵较多。河东路这地方，虽然有太原王氏盘踞，吸收百姓膏腴自肥，但地方毕竟还是比较特殊。 这里因为是抗击漠北胡人的第一线，百姓往往民风剽悍，骑射之术熟练度还真就不比胡人差。 换句话说，河东路的兵天然就是上好的精兵，许多年前袁绍政变时，想到的起兵之地第一个就是河东。三国时期结束到了西晋，后赵天王石勒杀晋朝重臣王浚时，也提到过河东路是“幽都骁悍之国，全燕突骑之乡”，可见其地其人武德之猛。 不过这代价，便是因为寒冷气候而不稳定的农业收入，和胡人随时南下搞事的不安全感。 现在这岛…… 刚来的时候，不少兵卒都不适应这片极南之地，甚至有夜间偷偷哭着想家的——这在军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一旦适应下来，吃着源源不绝的丰盛海产，很快阖军兵卒便开始真香环节…… 时间一长，自然也便产生了将家小接到此地来定居的想法。 长孙无忌被兵卒们联名请愿，一下子也是吓了一跳。 我靠…… 一大群兵来请愿，这特娘的搁这玩兵谏？！ 一下子也是心慌，同时也有些莫名的心动，长孙无忌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最稳的方案： 你们先等等，我去和圣侯商量一下！ 众兵卒不敢在李盛面前瞎逼逼，毕竟这可是神仙……再说李盛还在“闭关”，也不能打扰，于是找到了长孙无忌这里。 既然长孙无忌要去找圣侯商量，那自然再好不过。 终于圣侯的态度…… 众军汉就比较忐忑了，当然也只能忐忑。 这次请愿的心思很干净，真的就只是请愿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真的是“武装兵谏”……长孙无忌说要去和李盛商量，那这兵谏也只能立刻取消。 军中的军汉们，自古便好议论哪一路的将军最厉害。 但唯独上将军李盛，这是谁也不敢瞎议论的一座孤峰…… 军中强者为尊，而李盛…… 率三千人大破突厥四十万精兵，这是谁也不得不服的超卓战绩…… 当然，禁军对李盛的畏惧还不在于此，关键他们还怕一不小心说了李盛的坏话，自己搞不好容易不孕不育…… 毕竟李盛，那可是真正的神仙！ 这场请愿变成了长孙无忌去找李盛商量，找到李盛的院子里之后…… 长孙无忌或者说这次这些军汉们还算比较幸运，李盛真的在。 长孙无忌本来是比较忐忑，这个事好像不能草率答应，但不答应的话只怕对士气有些影响……不过，结果让他有些意外。 李盛听完了长孙无忌转述军汉们请愿的要求，当场就哈哈大笑的摆了摆手。 “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不是当然的吗？肯定要准啊！” “准……准吗？” 长孙无忌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可是戍卒在外，怎能……怎能说将家小接过来，这不是胡闹吗？怕是只有古人才屯垦边荒吧……” “不不，不至于。” 李盛直接摆了摆手，“古人屯垦后来取消，那是因为朝廷要防备地方豪强坐大。这岛上虽然海产丰富不愁吃，但其他的生活用品呢？” “需要衣物的时候，能自产吗？需要兵器农具，这里有铁矿可用吗？都不用说这里能不能自建钢厂，建起来靠不靠谱的问题……再说了，这地方水产丰饶，但真说割据一方，没有粮食也不行……这里哪来的粮食？粮食还得朝廷调集好吧。” 李盛说着说着就直接摆了摆手， “根本不必担忧。这个岛没有豪强割据的可能性，直接放手就是。” “可是……” 长孙无忌还是有些不放心，李盛说防备豪强割据，这的确是个问题而且确实就是主要问题。 不过也正如李盛所说，这里似乎比较缺粮食……岛还是小了点，种植不靠谱。 不过这个问题说完，李盛依旧是一摆手。 “这就更不成问题了，直接要求朝廷调集啊。” “这……” 长孙无忌本能的迟疑了一下，“这都屯垦了，还长期要朝廷调集，会否显得有些……呃，我是怕这经略南海之事受人非议啊。” “不会的。以后的日子嘛……” 李盛嘿嘿一声贼笑，“任何东西都可以调集，花费肯定是会变便宜的。” “……哦？……” 长孙无忌拿到了李盛的意见，于是也离开了这片院落。 不过心中还是有些诧异。 李盛最后说的那一句，“以后任何东西调集，花费都会变得便宜”，让他总是忍不住在意一下。 现在国朝初立，一切草创，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后国泰民安，调集转运之费自然也能降低……因为既然举国皆富了，那么需要用点什么也就可以就地调集了。 但…… 自古以来，维持军队一直是件难度极大之事—— 实际上说点大白话，维持军队存在的能力，就是一个帝国的的生命力。军队一旦无法维持，也就意味着国中的衣食已经严重不足，内部矛盾极度尖锐，贫困饥荒一斤无法镇抚，那么紧接着而来的必然就是此起彼伏的造反。 因而维持军队，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后方要运一斤粮食岛前线，好的时候只要消耗二斤粮食，不好的时候，消耗七八斤，乃至十几二十斤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凡是真心想要为国做点事的文臣，都不可能不去计算这个玩意。 李盛说转运之费会变得无比便宜…… 长孙无忌知道肯定会这样，但又总觉得李盛好像是在说些别的什么东西…… 那个表情太让人在意了。 不过既然眼下这事说好了，多想无益，先安顿这批军汉们的家属来此定居的问题比较要紧…… 第695章 海路！ 接附近军汉的家属来定居，这个事说大也大，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长孙无忌要安排，很快也就安排上了—— 先集结，再出发，由一定量的禁军护送一下，顺便有不想接家属来的，朝廷也会安排换班弄到内陆的地方去。 除了这些，其实本来也还要运输第二批水泥、钢铁零件，毕竟李盛还要建造许多东西在这里。 海军和陆军的不同就在于此，海军肯定是要尽量上科技产品，钢多气少的地方科技含量真的很重要。 于是…… 本来呢一开始，不管是动了心思一起请愿的军汉们，还是长孙无忌本人，乃至李盛和晚上返航之后得知此事的柴绍、马周，下意识的反应都是走陆路——从中左所岛，到北方的港口这距离…… 硬要说的话，其实还是比较远的，甚至哪怕是从杭州到这里都算是有些远。 船队出征，走这么长的距离本来也不是小事，更何况附近始终还有高句丽的船队肆虐…… 战斗的结果信报，快马加鞭早已传到了李二手中，现在李二正在遣使质问高句丽——无论他们回复态度如何，大唐目前都已经赢得了一块舆论高地。 不过既然对方的船队还在肆虐，那么走海路的确是有一定风险…… 但众人找到李盛这里，打算再商量一下这次行动的方式路线问题，却得到了一波新的任务。 除了接人，还有运送他们家中的生产工具比如出头犁耙针头线脑啥的，还有一项是长安的铁器。 当然，不是寻常的铁器，而是李盛所定制的新的钢铁零件。 而且关键是，李盛明确的说了，这次需要的零件体量肯定很大。 要靠马车牛车来运输…… 反正如果走水路，也需要先运输到杭州，这个难度到时候大家去了解一下便知。 李盛都这么说了，柴绍也好，长孙无忌也好，立刻也明白了……这次李盛要搞的动作肯定不小，无论这玩意具体是个啥，反正…… 嗯，想想战船里的那东西……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这东西体量巨大，那么走陆路的难度就确实太高了，长途运一斤米需要消耗十斤米，而米还是容易分割，容易分散运输的东西，更不用说李盛所需要东都是大型的整体钢铁件…… ……那就只能走海路了。 这么看来，事情就的确是有些麻烦…… 这么长的路段，难道要一路打遭遇战…… 这就很是有点累人了。 不过说累人，但也不能完全说累人。 身为战士，既然饷银粮草没有短缺，那就没有说打仗太累的道理——任何人都得凭双手端饭碗。 柴绍等人很快还是确定了路线，就走海路！ 先开一艘船，人回去。而到了杭州之后…… 这个时候好处来了，因为最近这段时日，杭州又有一艘大船下水，其他的正在建造。 届时算上开过去的船，那就是两条大船…… 不管是运输人口还是李盛所要那一批钢铁零件，从量来看都足够了。 当然，这样的运输任务之下……两艘船的战斗力，自然也都会有一定的衰减，柴绍有点纠结，是否要额外带个一两艘船上，执行护航任务。 这个问题他找了马周商量，不过马周给了他一个令人吃惊的回复。 “嗯……想来是不用，两艘船应当足够……” “未必吧？”柴绍不禁皱眉，“两艘船运载许多物、人，还要有控弦之士，这能够用吗？” “呃……这样的话，那其实可以让那部分士卒上船。” “那部分是哪一部分？” 柴绍有点懵逼，马周这孩子今天怎么满嘴谜语…… 马周想了想，接着一口气说道， “呃……其实是这样。这段时日老师闭关研究，我给老师打了几天下手，老师便告诉我了一件事，这个……” “在杭州，眼下又有一种新兵器问世。等将军得到之后，用在船上……即便只有少量兵员，也能作战。” 柴绍一下子有点懵逼，“这是什么兵器，还能如此便利？” “呃……不仅仅是便利，便是手雷投射距离，也能增加不少。关键是这种兵器，妇孺也能使用，届时就方便许多了。” 柴绍愣了一下，能增加手雷投掷距离…… 如果是这样，那的确能减少必要的兵卒数量……军事压力也就大幅减轻了。 毕竟想想，如果手雷能投射的距离更远，那么作战的胜率和安全系数，博弈空间也会大的多。 而妇孺都能使用…… 这个柴绍就持保留意见了，这不是开玩笑吗……军中一个壮年健儿，投掷手雷一次也就是三十来步，哪怕有了辅助性的兵器，但至多也就额外投掷个十来步。 至于说妇孺也能使用，这简直想想就不可能。 不过既然是李盛这么说，那柴绍也还是选择姑信之。 整军列队，准备登船。 “那鲜卑人黑齿常之怎么样了，有无异动？” 此时柴绍忽然想起了这回事，鲜卑人将领黑齿常之还在羁押状态，虽然之前说好了是要让他给大唐带船队干活的，不过目前还未落地。 一边的马周闻言便一拱手，“此人并未多强硬，被抓之后便什么都招了，只求能有条生路，最好……” “最好？” 柴绍听的不由一愣，这败军之将是搁这……还搁这谈条件呢？？？ 不过这人这么现实，那好像反而不错，可用的样子。 “那行，给他好点的俸禄，让他找个事做吧。” …… 随着柴绍开始筹备长线航行， 另一边，在高句丽一方…… 一座无名小岛上，渊盖苏文也正阅读着一封密信。 “率军北上？运输军械……以及兵卒家眷？” 看到信的内容，渊盖苏文眉头渐渐皱起，这玩意还真算是个新闻了。 岛上派军驻守，这还带回中原接家眷的……不过这么一来，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啊。 现在黑齿常之被抓，渊盖苏文也是麻了，想找个人商量都没。不过好在这里还有王景，裴寂，这几个可都是唐国的读书人…… 第696章 这不是雄才大略？ 而除了王景裴寂，颉利可汗，其麾下的双重人物郑玄年，这也都是不错的可用之人。 当然，这些人不可能委以重任，不过这也没关系，渊盖苏文终究不是一般的大帅。 还是那句话，能和盛唐长期对峙的高句丽，就不可能是白混的。 这一日渊盖苏文接到信报之时，正在和王景裴寂、颉利可汗，还有郑玄年，以及颉利可汗两个部将等众人一同宴饮。 说来上次吃了大败仗，被唐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军中老营大败亏输，近段时日抢掠而来的金银物资全被柴绍的军队拿走不说，连军中本身的老本都大量丢失—— 军中的弓弩箭矢刀剑铁器等等，失落了一大堆，还有好几条停靠的战船也没了，一句大败亏输真的不过分。 不过既然时间也过去了这么久…… 渊盖苏文也没有功夫沉浸在负面气氛当中，因此很快也做出了反应，或者毋宁说，身为一代枭雄的他，当时就有了明确的规划…… 当时渊盖苏文是潜水逃离的，趁着唐军去追黑齿常之的机会，总算是逃出生天。王景裴寂，颉利可汗等人自然都是跟着大当家走而不是二当家，于是也都侥幸逃了出去。 逃出之后，渊盖苏文很快便分析清了问题，对方既然有不同寻常的侦查能力——这个绝对要承认——那么过去隐藏老营的手段就不能再继续了。 于是思来想去一不做二不休，这一次渊盖苏文舍身冒奇险，终于是在船队水手之中，一名会看星象的老渔民指引下，在最渺茫、宏大的外海区域，找了一处岛屿。 渊盖苏文的思路很直白，唐军现在侦查能力极为可怕，这是事实。但是……哪怕是海鸟，也得有地方落脚。 我找个孤悬外海的地方安营扎寨，你总拿我没办法了？ 不管什么侦查手段，总不可能脱离陆地、海岸的支持而在海上无端运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既然这样…… 本着这么一个思路，于是最终渊盖苏文心一横，直接走了风险巨大的不靠谱航线——带领他船队寻路的老渔民乃是一名高句丽南部，居住之地接近大唐的老年汉人——找寻了一处岛屿。 这么做是有一定赌的成分不假，但后世许多智商谈兵的孩子往往没有基本的金融学常识，不知道任何事情任何决策实际上都有赌的成分。 甚至哪怕是账面上看起来最优的选项，同样也伴随着高昂的成本和未知的风险，而这么做往往会被心术不正之人拿来大做文章。 嗯，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列宁也不会在“怎么办”之中…… 而渊盖苏文在魄力这方面，显然分明就不弱于后世许多英明的领袖，说冲就冲。 不过这次在外海找了一处小岛扎营，你别说…… 最近这一个月，日子还真就滋润了不少。 战船进入唐国内海区域劫掠是多了一些麻烦，但因为航路是自己开辟的，即便说麻烦也有限，反而是到了后来…… 劫掠活动本身，意外的顺利了许多…… 渐渐地原来丢失的财宝慢慢找了回来，虽说不是同样的东西，但价值也是不菲。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 这都一个多月了，这处新的老营甚至都没换位置，但唐军却一直没有找到这里来，只是在海上瞎晃悠而已。 既然这样…… 那么岂不就意味着…… 于是便有了这天的宴饮。 却说那厢王景举起酒杯，满脸都是熟练的笑容，哈哈大笑着高声道，“将军，请！” “哈哈哈哈哈，此番唐军连月未上门，显然是将军之策已然奏效。战阵定夺神妙如斯，将军厉害啊！” 王景当时刚到高句丽的那处营寨，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纵兵劫掠，而最近这个月还真没少捞…… 换句话说，唐军劫寨他们是有惊无险，而且一上来的第一个月就吃到海匪红利了。 赢麻了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为王景裴寂这群人量身定做，那叫一个美滋滋。 换句话说，今天他给渊盖苏文敬酒这还真不是社交应酬奉承人，他还真就是发自内心的！ 而且王景这一嗓子，不仅是他王景，还有一边的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五姓七望一大群人，都是满脸的笑容！ “请请请！哈哈哈！” “渊帅武功盖世，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这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恰似烈火烹热油，一浪高过一浪的兴奋。 渊盖苏文本来还有些忧虑，毕竟…… 作为主帅，没有太多选择，大家都沮丧的时候自己只能激动，大家都兴奋的时候自己只能担忧。 不过被王景等人这中原大儒这么一顿吹，那体验跟黑齿常之这个投降的土狗确实不一样……爽，爽多了！ 便是渊盖苏文也不禁满脸笑意，心想，这群唐国贵人虽然也是汉人，但是仔细想想也是可用之才，请进高句丽…… 那我高句丽岂不是国力大增？ 这么一想，黑齿常之被俘给他造成的打击一下子好似都烟消云散了。 众人一通大笑，齐齐欢声笑语。 便是颉利可汗这群人，心中也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个鲜卑人决策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如果他反应再慢一些，说不定就真的被唐军的后续追剿干碎了。 但是现在，鲜卑人的军队不但保存了下来，而且重新开始壮大。 这不是雄才大略？ 雄才大略，正是这样的东西！ 渊盖苏文心中满意，接着便也想到了刚才受到的密报。 阅读当然是无声阅读，这种情形在日常当中是反复出现过，众人自也不以为意。 一场大战下来，渊盖苏文固然是遭受了不少损失，但作为一名枭雄，他肯定也不可能白白吃亏——此番被俘的船员水手当中，便有他刻意安排的人物，乃是一名“渔民”。 平日里定居中左所岛，假装成当地原有的独居百姓——中左所岛并非无人岛。而实际上…… 第697章 简直就是一堆神器！ 这“渔民”三天两头出海，却从来不是真的出去打鱼，而是到渊盖苏文盘踞的海岛处通风报信。 此时，渊盖苏文他这么一提…… 将信报之上的内容说了一遍，其他人才逐渐变了脸色。 唐国的船队…… 要派两艘船，去北边运送东西？ 有东西，有人。 既要运输物品，还要运一批人。 物品，乃是李盛从长安定制的零件，用来制造……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个属实是没能打听到。 而人，据说则是营寨中诸多军汉家里的妻儿老小之类，似乎是感觉那岛上是个好地方，因此特意找将帅大官请愿，将家人接来。 而唐军方面将领还真点头了，加上之前说过需要运输一些东西的事，这一趟也就这么成行了。 好了，现在题目说完了，答题时间到！ 渊盖苏文左右环视，鹰视狼顾的看了一圈。 “如何啊诸位，这一票……咱是做得否？” …… 渊盖苏文这话听上去十分恐怖，完全就是一副土匪的口气……但是话又说回来，渊盖苏文也非常有身为胡人的自觉。 胡人就靠打仗过日子，干一票就和杀一只鸡没什么区别，有什么毛病？ 而他这语气神态也没吓住王景裴寂这几个读书文人，当然也不会吓唬住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这边的人就不说了，本来就是胡人，而且是对抢掠这件事依赖度更高的一群胡人。 而另一边的王景等人…… 那更是渊盖苏文这种枭雄都忍不住满腹嘀咕，这帮人从大儒到大匪的转变真是丝滑的不可思议……不会反过来咬自己一口吧……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劫掠”，既然破坏唐国东南膏腴之地的经济生态，是高句丽的军队目前的主要任务。 那么…… 先用用这票人也不错，再说了既是大儒又是大盗，这不是很酷吗…… 众人思索了一阵，王景和裴寂对视了一眼， 接着两人看向渊盖苏文，王景一拱手，说道， “大帅，此事若将军欲行，我等愿往！” “具体的作战，我等或许不能直接参与，毕竟……呃，这个，大帅也知其中有些风险……但掠阵还是行的！” 无比肯定的答复！ 渊盖苏文顿时露出了笑容。 虽然这几个家伙说当前锋不行，但战斗之中，军队的前锋本来也就是小部分。 既然愿意参加，而且意愿这么明确，那至少自己不用有反复之忧。 而另一边，颉利可汗……反而皱起了眉，“真要上？这只怕有些风险。” 而颉利可汗这么一说，渊盖苏文才点了点头。 实际上这一刻，王景、裴寂等人也纷纷露出了关注的目光，显然他们也不是无脑上的类型。 渊盖苏文点点头，接着便道。 “的确如此。” “汉人之兵，自来便有兵者诡道的古训。汉人的祖先们都说战争是欺诈之术，这群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也是难说。” “毕竟……” 说到此处，渊盖苏文目光眯起。 这次唐军突然决定要北上一趟运输东西，看上去的确就是有些可疑。 毕竟这都一个月了，唐军有那么诡异的侦查手段，但却连续一个月都没发现自己这边的老营……连一点迹象都没有。 依旧始终是维持着原来的巡航路线，这河里吗？ 至少不是很合理！ 那么这次他们派船北上的决定，显然也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首先他们有特别的侦查手段。 第二他们有剿灭自己这边船队的动机。 那他们为什么不做，偏偏突然出来一个要北上运输人、物资的决定，这岂不就是很可以吗？ 更何况…… 此时，一边的裴寂也说道， “北上转运人口物资，这船才走两艘。虽是大船，但若说要运输那‘中左所岛’上军汉的家眷们，还要运李盛的东西……” “这李盛要什么东西，要是么是小件，估计也不会特意交谈，还让大帅的探子听来。若是大件，那这大件必定小不到哪去。” “转运这许多人口物资，两艘船……估计也就看看够用。” “运力如此紧张，为何不多派些船？” “这两艘船运了这么多人和物，那这出了海……岂不是运不了多少甲士，焉有战斗力可言。这只怕……” 裴寂是文人，喜欢说话说一半。 不过这话基本说完了，最后一句只说了一半，但是下半句，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这事太特娘的可疑了！ 既然这么可疑，那还要不要出手去截击？ 这个问题自然也就出现了。 一时间……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好拿定这个主意。 毕竟大家都不是笨蛋，不是小狗看到肉骨头就扑上去。 这船明显设防不足，而上面携带的却分明是高价值资产…… 无论是女人还是李盛造的兵器，都是军中极为有用的。 那么这条船…… 最后面面相觑了半天，目光终于还是回到了渊盖苏文这里。 好吧，怎么办？ 下一步……是要出手，还是？ 渊盖苏文也不由得沉思起来，这风险和收益都摆在面前，两者的分量都不清。 拿捏不好，那自己这个大帅就真是失职了啊。 不过思来想去半天，渊盖苏文忽然拿起桌边的酒坛，往桌上酒碗里一倒。 接着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动手，这次必须动手！” “便是唐军有诈，那又如何？” “既然有那岛上汉人兵卒的家小，又有李盛的新兵器……” 说到李盛的新兵器，渊盖苏文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这一段时日的龙争虎斗，他算是明白李盛给唐军整的这些兵器有多厉害了。 这些玩意简直就是一堆神器！ 有这么牛逼的兵器，而且还是大型的…… 这究竟是何物，渊盖苏文简直是想想就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既然如此，岂能不出？ 而且…… 说到风险，他渊盖苏文，身为高句丽一代枭雄，号为大将军。 这是和上级平行的另一个伟大称号。 ……腹中，又怎么可能没点方案来处理呢？ 第698章 大型兵器！ 渊盖苏文做出了抉择，王景、颉利可汗等人都不由得下意识的吸了口气，那事情应该算是就这么定了…… 不过反过来，众人也同时露出了疑虑之色，立刻就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事不靠谱，至少可以说有不靠谱的地方。 刚才既然说了，唐军这一波行动极有可能有诈。那就此贸然行动，岂不就显得不太稳…… 之前唐军袭营那一次，众人虽然都没吃什么大亏，颉利可汗的人马横竖不在这些船上——他这次就是来一趟露个脸，跟着渊盖苏文以示互相信任而已。至于王景等人更是全须全尾，大船都在外面跑，压根就没有什么损失，但是…… 如果再来一次，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因为这次，地点可不是在内陆，这可是外海。 一旦交战不利，这次可就真没的跑了，不管有多少船只在外能够保存实力，也没有任何用处！ 人都落唐军手里那就直接万事休矣，还谈什么保存实力？ 既然这样，就不能草率行事了，渊盖苏文要这么做，就必须问个明白。 众人果然齐刷刷的投来了不放心的目光，渊盖苏文心中却是十分了然，对此早有腹稿打好。 “诸位其实不必担忧。正所谓兵者诡道，唐军的确有可能埋伏，但问题是……这埋伏，什么样的埋伏？” …… 渊盖苏文这个角度从宏观到围观，埋伏与什么样的埋伏，看似是联系紧密，但庙算这种事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还真就是个思维盲区。 而此刻就是如此，渊盖苏文这么一问其他人还就都愣了一下，这倒也是…… 唐军的埋伏，具体会怎么做？ 这说道可就多了，这长长的一条线航线，自己这边从航线的每个分段都可以发起攻击，而唐军在每一个分段，也都有可能安排伏兵！ 当然，既然是劫镖，那么主动性肯定还是在己方。己方依然是挑选时间和战场的一方！ 换句话说，按照渊盖苏文这个思路去思考，那么战斗发生的一刻，兵力形势对自己这边始终就都是有利的，因为对方的兵力情况这都是已经探测好了的。 那么相应的…… 见面的一刻，己方一定会有兵力优势。 这么一想…… 王景，裴寂，还有颉利可汗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都纷纷点了点头。因为这么看来，那此次行动还真就可行！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王景裴寂，还有颉利可汗这票人激动的眼神都直了。 这一票要是成了，且不说抓住那“中左所岛”上军汉们的家眷可以如何破坏对方战斗力，利用对方的情绪又能如何设伏打一场大捷， 单说李盛建造的大型兵器……这个诱惑就很难抵挡！ 毕竟王景裴寂对李盛也算了解颇深了，知道这货不知从哪学了一肚子奇术，专会造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之物。 而颉利可汗的认识就更加深刻了。 玛德，自己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可不就是全拜李盛这个妖徒所赐？ 此番既能重创李盛部，又能截取李盛所造的神秘兵器，天下还能有比这更开心的？ 这一下，众人看向渊盖苏文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这思路简直是，这可太英明神武了！ 而且接着，渊盖苏文满脸笑容的，又继续说道…… “我等自来这南海洋面之后，对唐军向来是以礼相待，从不招惹，反而是他们多有侵扰。如今我等示敌以弱这许久，唐军即便埋伏……” “又岂会埋伏重兵？” 渊盖苏文这么一提醒，这一下王景和颉利可汗等人瞬间明白了。 是了，高句丽的船队每次出动，都是分散行动，两艘战船一个小队或者干脆就是一艘船一路，各自为战。 换句话说，每次遇到唐军都是兵微将寡的状态，那么—— 按照唐军的视角来看，既然这么长的时间里，这来犯的高句丽船队都是一群无胆匪类，那么这次…… 如果说伏击，面向的估计也就是一艘两艘船这样。甚至可以讲一句，其实不算伏击，说是遭遇战还差不多。 甚至…… 哪怕唐军是知道我方拿到了情报，已经了解了他们的行动时间和路线，但…… 唐军，又会在多大程度上整军经武，进行备战和伏兵呢？ 要知道唐军虽强，决战起来高句丽这边的船队，即便加上王景等人这次带来的船队也不是对手。 但如果唐军真的分兵，为二，那到时候可就是五六条船，对上这边的几十条战船了——四五十条这可是。 那……唐军即便是天兵天将，又怎能轻易处之？ 更不必说，唐军的十二条大船损毁一艘，现在又有两条船被占用。 那么剩下的九条战船，分为两股每一股就是四五条的战力，这能干嘛？ 当然，还是很强。但…… 如果场景变成对抗四五十条战船，那事情就难说的紧了。 他们根本不可能抗衡！ 意识到这一点，事情就变得很妙了。 唐军这次如果阖军护送，那么这中左所岛怎么办？ 岛上建要塞，攻入极为困难，这和地面上攻城本根不是一个难度。 ——你登岸，随时都会被半渡而击。 半渡而击，这是古典战争当中几乎最强的增伤buff了，甚至到了后世，炸桥也是阻击战的必备手段，一辆最先进的路桥车其价格比起同代技术水平的 渊盖苏文反思之前营寨遭劫的那一次，心里未尝就不后悔，当时如果自己能直接组织兵力去滩头阻击，结果未必就是唐军的全胜，玛德…… 这些思路考量，渊盖苏文只是一个暗示， 但是在座的众人即便不是久经战阵的老军事领袖，好歹也是熟读兵书经史的，自然是一点就通，顿时都明白了。 ……既然博弈上说得通，那行动就可以决定了，可以动手！ 众人敲定了计谋，也纷纷兴奋起来。 这次出手，当然不能说就没有了风险，但是这么一算，比起收益……那可就太值了。 不过，渊盖苏文笑容之下，也不乏忧色…… 第699章 正是李盛！ 即便到了如今，当夜的情形依旧是历历在目。 渊盖苏文始终忘不了…… 王景裴寂，还有颉利可汗和他的谋士将领，众人本来都在兴奋，不过……无意中看到渊盖苏文的表情，瞬间都明白了。 嗯…… 这次，不再是偶然的遭遇战。 唐军要转运人口物资，必然会有护航，即便这次大伙是有备而去，大军一拥而上以众敌寡，但唐军的战力…… 依旧让人胆寒！ 那是从心底，从意识深处，从后背冒出的森然寒气。 当初在海岸边，一场大战。 虽说高句丽这边是吃了大亏不假，但好歹也算抵抗了一阵—— 这和直接望风而逃全军溃散是不同的，军队能够维持编制不散不坏，那就还有战斗的可能，哪怕结局的战损比或许不太好看。 但是总归还算是难打。 可是…… 真正到了撤离的那一刻，众人下意识的，都想起了一件事。 是了…… 这一天的惨败，所有这些，这场大战发生之初…… 曾经是有一个征兆的。 妖星现于天野！ 临走之际，众人齐齐下意识的朝着天空看了一眼。 这一眼…… 再也没有什么“妖星”，没有什么“烛火”，想象中的鬼神。 天空中，有一艘奇特的船，漂浮着。 船上的火光映照着的，正是王景，裴寂，颉利可汗乃至渊盖苏文，甚至包括黑齿常之等人，精神最深处的恐惧。 ……那烛光之畔傲立云巅之人，正是李盛。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民间以讹传讹，牵强附会”的心理借口。 那一幕，是毫无疑问的，真正的神仙手段！ 这一次，真能侥幸截击成功吗？…… 这个疑问，悄然从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浮起。 宴饮之后，王景裴寂，颉利可汗，众人都不由得不动声色的交换起眼神来，有些忧虑之感。 不过思来想去…… 既然渊盖苏文都定好了计策，那这次不说十拿九稳，起码也有个七八分稳吧。 要是这么来看的话，那这一趟出去，还真就值得了！ …… 高句丽的军队和战船，当然也没有立刻行动。 因为这个阶段之中…… 唐军的船，还在北上，并未抵达杭州，当然也就并没有取得船上应有的人口和物资…… 尤其是传说中李盛定制的某种兵器。 这才是渊盖苏文决定劫船的主要动机，上面都没货，这船抢来干嘛。 不过与此同时，侦查还是少不了的。 现在渊盖苏文也算学奸了，玛德……以前知道，不，从小就知道战场上什么最重要？ 除了骑射技术精熟之外，最最关键的就得是侦查。 侦查不行，那你就闹不清地形如何，掌握不了形胜之势，也不知道对方在忙啥——那么战斗时间你也挑选不了，天时也用不上。 打仗全靠勇力去硬打，这当然也不可获缺，但就像是老虎狮子去跟职业猎人打架—— 战力高人家再多倍也是个死，职业猎人人家就靠猎虎杀熊吃饭呢，野兽什么时候会干什么人家门清。 但是…… 当年的认知，和现在相比，又是截然不同。 渊盖苏文只能叹息。 玛德，李盛这个妖怪……直接站在天上云端往下俯瞰。 这特么的简直是，已经都不叫侦查了。 那完全，就是神仙视角！ 要是高句丽也有这种手段，那以后…… 可惜就是没有，所以渊盖苏文只能被迫，打起十二分，十二万分的精神搞好常规侦查，并且竭尽全力的躲避对方的侦查。 打不过，果断开跑。 打得过，也随时留意侦查，看对方是不是真的是以自己认知当中的战力，或者说以自己推测的战力来和自己打。 不过这一番侦查之后，还真让渊盖苏文获得了比较惊喜的消息—— 唐军这一次行动，动用的兵力居然只有两条船…… 没错，就两条船，就这么往杭州开过去了。 得知这一消息，渊盖苏文感到十分震惊，难道这唐军真就不怕半路被截杀？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也不至于。 首先，唐军是否知道自己得到了这个情报？无从得知。 如果对方知道，那事情非常险恶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战场上不能无胆，无胆不仅仅是见血怂这种简单的无胆，还包括将对方假设的全知全能——这属于公知型无胆，无论古今中外但凡是个正经的将领都不会有这种臭毛病。 那么，就考虑对方不知道的情况。 如果对方不知道自己打算劫船，那么这次无疑就是个好机会…… 当然话又说回来，这次人家是才刚刚触发，去杭州。 也就是说，八字还没一撇，这船上根本就还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都没有东西，防备松懈不是很正常？身无重宝谁咋咋呼呼啊。 只是想是这么想，终究还是个大行动，而且这个机会是真的不错…… 现在如果开着几十条船直接上去包围，时间上还是能赶上的。 到时候即便无法弄到更有价值的东西，但也能落两条战船啊。 这可是唐军的战船，能在大海上风驰电掣的战船，天下最快的战船！ 渊盖苏文至今都无法忘记，那艘唐军战船当初逃离之时，船头在大海之中划出的两道白浪。 如果能到手，如果能到手……自己势必用的比唐军更好！ 这念头越想越是浮想联翩，最后思来想去，渊盖苏文还是将王景和颉利可汗等人召集了起来，开会。 商议一下，要不要直接出手！ 一番探讨之后…… 王景和裴寂，颉利可汗和郑玄年，众人都面面相觑。 这个面面相觑，绝非是对渊盖苏文的想法感到古怪，而是皱着眉头面面相觑。 换言之，众人都明白渊盖苏文的意思。 这次唐军才两条船行动，面对得到情报的自己这边，那几乎就是不设防的状态—— 正所谓猛虎也怕群狼，再厉害的勇将面对千军万马，至多也不过是杀伤兵丁无数，斩首十八级，砍倒大纛两杆，夺槊三条，马陷淤泥，然后被不知哪里来的乱箭射死。 第700章 稳定的收益最香！ 千军万马一将在，这是许多艺术加工的产物。 真实的战斗，往往以霸王的自刎高中。 哪怕赵子龙，也逃不出这个结果——当然，真实的赵子龙承担过多次护卫任务，属于类似不爱说话但目光永远警觉的那种性格，逃生路线永远是每到一个地方就早已规划好。 而唐军现在的这两条船，正是这样的一将状态。 而洋面的另一半，千军万马正在注视着那里。 既然如此……呃…… 这次要不要行动，那就真的值得思考一下了。 思索半天，颉利可汗身边的谋士郑玄年，忽然拱手对着四面一礼。 他虽说是颉利可汗的宰相，不过因为颉利可汗目前的处境，这基本上就是个空头支票一样的宰相——根本没有一个比较大的政经军实体给他宰执。 既然是空头宰相，面对这一群要么是家族、世交家族的长辈，要么是渊盖苏文这个目前大伙的共主，要么是颉利可汗本人——自己目前的直属领导，当然态度得恭敬，不过…… 郑玄年尽管看出了众人皱眉之下眼神的犹疑，但毕恭毕敬的行礼之后，依旧坚定的说道。 “在下赞成渊帅此议。唐军目前要往杭州而去，率兵多寡未知，但总体也就不过两条战船。若是现在立刻动手，则立可缴战船两条，机不可失！” 郑玄年这么一说，在场的目光顿时向他聚集而去。 但…… 这些目光之中，却有些别样的神色。 之前众人听完渊盖苏文的话就皱起了眉，但目光始终是犹疑的，这犹疑的目光出现在渊盖苏文说完立刻出兵，见好就收的提议之后，因此显然犹疑就是针对渊盖苏文这个提议而去的。 ……那么犹疑的原因，也就很好理解了。 对于王景，裴寂，亦或者渊盖苏文的其他将领，乃至无奈旁观的颉利可汗来说，缴获两条船…… 虽然也是收获，甚至仔细想想，这还是个不错的大收获。 要知道渊盖苏文之前与唐军直接的交战，大大小小都有，但最直接的两次，一次折损战船四艘，一次是停泊的两艘。 现在能弄到两艘唐军的快船，虽说数量上比不过，但这个质量……可就未必了。 一举挽回之前的损失，这岂不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么？ 但话是这么说…… 这样一来，等若也就放弃了日后的两船收获，那么之前的计划显然就得取消。 这样去想的话，那这个话题就不免有些沉重了。放弃之前的兴奋，这心理落差，显然不好受…… 郑玄年的目光十分坚定，显然，他是知道众人这个心理落差的，因此说话铿锵有声如金石，表达的就是意志。 冒险不可取，稳定的收益最香！ 但…… 王景，裴寂，还有颉利可汗，渊盖苏文等人…… 思索半天之后，却是齐齐开始缓缓摇头。 郑玄年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凉…… 风险变大了，当然好像也没那么大，但就是预感不好…… 很快，众人开始开口了， 裴寂摇着头，有些不屑的说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为五鼎食，便当五鼎烹。岂有苟安之理？” “等待唐军的两条船返航，这虽说有些风险，但……岂能因为多些风险，便就此畏手畏脚？” 渊盖苏文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纠结。 裴寂说着看，也向一边看了过来，一双充满了智慧的目光看向渊盖苏文。 “将军远道来此，难道只是为了两条船只功？” 渊盖苏文愣住了。 这话真的让他破防了。 我靠……也是啊。我专门大老远从漠北，跑到这南海大洋之上，是为了什么？ 这……这不就是为了大功，大业吗？ 渊盖苏文这么一想，一边的王景，颉利可汗也都随着裴寂的话，点了点头。 说的没错，正是这个道理！ 众人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按兵不动。 此时，郑玄年有些尴尬，毕竟被这么多人否决。但自己横竖也是低辈，否决也属正常。 再者说，若要真的此时出手……其实也未必能讨的了好，而等待唐军从杭州返航，也未必就会遭遇劣势…… 此时，裴寂见郑玄年似乎还有话想说的样子，笑了笑于是也接着道， “现今日出兵，乍一看的确要安稳些。不过……嗯，诸位，也请想想。” 裴寂这么一说，渊盖苏文等人目光也顿时转了过去，纷纷好奇。 怎么说，这意思……难道等唐军从杭州返航，战事反而可以更……顺利吗？ “若是此时出兵，唐军虽只是两艘孤船，但这两艘孤船乃是情报上说，用来运输物资的船。谁知道……这幕后，唐军是否还有暗中的伏兵？” “反而从杭州归航以后，若是依旧只有两艘船，那这事情便明了，唐军还真的只派了两艘船到杭州。而且诸位想想……” “大船从中左所岛出发，船上携带了多少箭矢手雷？这谁也不知。反而从杭州出发，我等就能确定，船上运载了大宗物资人口，必定不会武备森严。” “届时再出，这风险岂不反而更小？” 裴寂这番话说完，众人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 纷纷，抚掌大笑，连连称是！ 渊盖苏文更是双眼发亮，这个裴寂果然是个人才啊…… 唐国的皇帝李二凤居然不用，简直蠢啊。 另一边，郑玄年听完裴寂这番话，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么细节的东西，自己还真没注意到，而且这十分有道理啊。 那…… 看来，果然还是不如等唐军从杭州回航之后，再动手…… 而且再想想，从中左所出发的唐军和从杭州出发，这给人的感觉明显就是中左所的比较厉害……那就属于野战军了啊。 最后众人终于敲定了决策，便是连郑玄年，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同意了此议。 …… 就在外海无名小岛上，渊盖苏文团队商议决策之时，大唐的战船，正沿着海岸向着北面风驰电掣，朝着长安赶去。 那里，有着这次大军出马的正式任务。 第701章 李盛之才，当真是通天彻地！ 任务内容自然便是之前商议好的两条，也正如高句丽方面的探子所打探到的那样，人口，和物资。 不过和高句丽这边渊盖苏文等人的猜测不同，船上的唐军将士，柴绍、马周二人，心里还真有些紧张。 虽然马周也知道是自己提议不必多带护航战船，现在的季节时机已经成熟，先开船往南海探探路，这个比较重要。 探路的工作肯定也是要做的，不然直接按照李盛的南海形胜图过去，茫茫大海很容易出现迷路，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所以先去探路，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小岛，在小岛上建立简单的营寨，至少立个标志在哪里，这对打算前往南海经略的船只都是巨大的帮助。 沿着小岛前进，这本质上和沿着海岸行船十分相似。虽说李盛以独门秘法造出了在海上也能轻松辨识方向的工具，但如果能尽可能找到沿途岛屿，那么两条腿走路，开拓南海之路也就可以顺遂许多。 有这个需求在，而且战船还要负责海面巡航，总不能任由高句丽的战船劫掠百姓，那么自然也就显得战船数量有些紧张了。 马周虽然提议被采纳，但心中也有逼数，知道这个提议被采纳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厉害的才华，提议精妙，而是实在有不得不顾虑的问题在拖着战船的使用。 当然，紧张，只是一种感觉。 感觉就只是感觉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实际上马周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因为他所说的杭州有新的兵器造了出来这件事，还真不是胡说，真的是李盛告诉他的。 只不过这种兵器，零件有些复杂，加工不易，所以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待杭州的工匠摸索工艺出来。 如今工艺已成，兵器已经造就，此番到了杭州，自也就能取用。 不过…… 柴绍知道了这件事，但心中还是有些好奇， “宾王，那兵器究竟是何等样式，你可曾见过？” “这……柴将军，晚辈也只是从圣侯那领了命，不曾见过啊。” “唔……在圣侯座下求学，也不曾见过么？” “唉……” 马周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若说见，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从未见过但圣侯又突然拿出来的东西，也太多了……” 柴绍点了点头，忍不住吸了口气。 照马周这个描述，那果然……李盛之才，当真是通天彻地了。 造东西这种事，寻常手艺人得一二妙法，以为家中不传之秘，便可保全子孙几代人衣食。 可李盛这……这能保全多少人衣食？ 简直……简直了…… 柴绍既是惊叹，又是自愧弗如的摇了摇头。 这日后大唐的天，看来果然还是要靠圣侯撑起来了…… 不过和马周一样，柴绍心中也有些紧张。 就这么两艘船，而且带的士卒还不满编——换句话说，相比平日里出来巡航的船，这船上的战斗力是有些缺少的。 这个时候要是遇到高句丽的战船，一条两条，三四条这种那还好说，但万一对方是成群结队的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柴绍好歹也是宿将，不会轻易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柴绍状似无事的轻轻一笑，想要看看马周的想法。 “此番我等两船便出，船上武备不足。若是高句丽的匪人得知，定要来劫营，如此……宾王贤侄，可有良方应对？” “啊？呃……” 马周这下真的紧张了，怎么自己刚才还在想这一趟去杭州会不会出事的问题，柴绍就问了。 这人有读心之能？！ 不过想想人家毕竟是老将老前辈，眼光毒辣也是正常。 马周想了想，有些惭愧的拱手道， “这个……晚辈力战而已。” “嗯……” 马周的回答有些窘迫，这显然不是一个受到器重的晚辈应该有的回答……怎么也得有点分析啥的吧？ 自己现在，应该算是受到了器重吧…… 不过马周还真不知道如果遇到那种情况，自己要怎么分析…… 但意外的柴绍却是点了点头，“很好。” “啊？很……好？” 马周不由一怔，“晚辈愚钝，可是这行军在外，敌军环伺……” 他的意思是，自己这基本没动脑子，或者说动了脑子但一无所得，这样也算很好？ 接着……嗯，大概有个“但是”什么的吧……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柴绍脸上依旧笑着。 笑容却十分真实，充满温度的那种。 “其实行军在外，许多时候，是没有什么良谋妙计的，形格势禁，便是诸葛复生，或曰圣侯亲至，没有条件，也没有什么妙计可言。” “弟子愚钝，不知柴将军……”马周没想到柴绍竟会安慰自己。 “没有别的意思，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柴绍的神情认真起来。 “如之前那一次，突厥的大军横扫漠北，突袭长安。面对四十万大军，你能有什么妙计？” “呃……白登之围……”马周也是个老实人，立刻便想到了刘邦这个案例……这可是整个世界的外交史上都算耀眼的一次外交手段消弭战争的绝佳典例。 柴绍不由一愣，这小子读书还挺多…… 不过自己说的真不是整个意思，他摇了摇头。 “没用的，冒顿单于并未汉化，他能威胁汉家江山，靠的是那些匈奴人本身的骑射本领。但突厥人不同，神州的纵横家这套鬼神莫测的本事，他们或许玩不明白，但一定不会像冒顿单于一样，被宫中妇人吹枕边风就动摇军政要务。” “指望这等手段，绝不可取。” 马周一怔，“那……” “嘿嘿，所以说……” “我辈武人，行事终究是天然有几分像胡人。有的时候，没有妙计可用，那也就只有硬打！” “真有不测……为国而已。” 马周顿时一阵悚然，心中惭愧。 自己真是读书人当久了，连这道理都忘了。 柴绍这般说完，见马周领会，便也接着警惕起海面，不过这一趟直到杭州，还真就没有遇到什么变故。 第702章 手雷投射器！ 马周对柴绍的教诲大受震撼，不过这么一想…… 越发感觉到李盛的可怕。 庙算无敌不说，正面硬战能力，也是天下无敌…… 等到了杭州，想到还要领李盛早在几个月前设计好的神兵利器，心中就越发感慨。 仔细想想，若是遇到圣侯这等敌人……其实无论想什么妙计，还是靠着勇力热血硬战，好像都没什么用就是了…… 尴尬，真尴尬…… 想想李盛是大唐的人，而且是对大唐父老最为赤诚的那一种，心中就不由得无比后怕和庆幸。 也是带着这种说不出的心情，在杭州的几天里，马周办事格外勤快。 因为到了杭州又有武媚娘作为造船工业区的负责人，同时代理节制杭州目前的水手兵力，办事效率极高， 接送中左所岛上禁军的家眷，很快就完成。反倒是后来要帮李盛运输那批奇怪的钢铁零件，耗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马周，柴绍，也算是又开了一次眼。 这一次的零件，不但尺寸和船上的那种大小几乎无贰，更让人震撼的是，这次的零件不知为何…… 给人的严整、精密之感，要强烈的多的多！！！ 不是一点点，真是严整太多了，哪怕只是粗略一看，就给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 这些钢铁件，就仿佛每一个部位多一毫，少一厘，都立刻破坏美感。 如此精密无比，真就让人极为震撼。 但…… 这些东西是用来干嘛的，依旧不得而知。 另外同样让马周感到震撼的，就是这次来李盛让他们找武媚娘领取的新兵器了。 这兵器有弓臂通槽机括扳机，宛然便是一张弩。 不过和寻常弩机不同的是，这奇特的弩机上，自带一根弩箭，并且这弩箭是和弩弦相互连接的。 这奇怪的设定让人摸不着头脑，因为……弩机上既然已经有弩箭了，那要射箭应该搭在何处？ 更何况这自带的弩箭，分明是跟弩弦连接的，那这玩意……肯定不是用来射击出去的，难道是用来摆着好看吗？这不是弩机呢么…… 马周觉得不可思议，而一边的柴绍就更懵逼了。 弩弦上自带一根奇怪的弩箭就算了，关键这弩箭前段还是…… 连接在一根铁筒子里，这铁筒子代替了寻常弩机箭槽。如此看来，这或许是用来推动放进铁筒子里的东西…… 不过这下面的机关，才是真的叫人懵逼。 看上去，像是许多铁轮铁条，但边缘处或一边，或两边的都有铁齿。 看上去十分凶煞，但仔细观察，又能发现这些铁齿似乎有规律一般，一颗颗一粒粒每一齿都一模一样，排列无比整齐。 这些带齿的铁轮铁条各种机括，柴绍也不是没见过——在战船内部安装的那玩意，“蒸汽机”上，就带有大量的齿轮。 柴绍当然是不明白，这些带齿的玩意到底有啥用，不过仔细想想，这显然也是某种机关，问题在于——这机关是用来干嘛的？ “这铁筒……当是用来放手雷的？” 柴绍猜测着这么一说，马周听得一怔，不过接着也反应过来了。 想起来了，李盛似乎说过，这新兵器能够大幅提升手雷的投掷距离！ 原来如此…… 将弩机改装成手雷投射器，这点子果然，自己早该想到了。 这么看的话…… 马周这才发现，这个弩机的分量十分沉重，等同于寻常的弩机三倍左右，而且…… 寻常的弩机，总归是木臂的弓加上弩机改造而成，但这个不同。 这玩意是钢臂！ 这个分量，还有明显力量巨大，远胜木臂的钢臂结构…… 也就是说……马周很快明白，柴绍的推测肯定是正确的。 这个力量，明显不是用来推送轻飘飘的羽箭飞行，而是有些沉重的手雷！那可是个铁疙瘩，力量小了肯定就不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马周也比较好奇，这玩意…… 嗯，既然是用来推手雷的，那这玩意力量极大，使用钢臂也就正常了，唯一的问题在于…… 这谁拉的动啊？ “当是用于投射手雷的。”马周点了点头，不过眉头依然紧皱，“可是这弩机……” “嗯……” 柴绍摇摇头，“这东西只怕有些硬，轻易拉不开。我年纪大了，你来试试！” 马周点点头，自己虽然是书生，但好歹也是战阵上冲杀过来的，更何况也不是世家大族出身的那种书生，而是农家出身，还是有把子力气的——否则当初迎战突厥四十万大军，也不会被李盛看中，临时选为校尉了。 接着，马周试着拉动这弩机的弦。 柴绍吸了口气，退开了一步，打算看看威力。不过…… 马周注意到柴绍退开一步，自然也是全力施为，但努力尝试之下却发现，这弩机的弦，硬的不可思议。 不，甚至先不说弦，就是这通体全为净白精钢的弩机本身，分量就极为沉重，要想像一般的弩机那样一手托着弩机，一手上弦瞄准，竟然好似做不到…… 这边马周脸色都涨的通红一片了，但要举起弩机拉弦，却是依旧做不到！ 这弦竟然也似钢铁一般，任由马周如何使力气，始终都是纹丝不动！ 柴绍目光惊疑，马周则急的要跳脚了。这上官还在一旁看着呢，自己先气力不济了，这岂不是丢大人。 不过， 马周换了个姿势，像军中目前使用的“蹶张弩”那样用脚踏着弓臂中间上弦时，柴绍忽然开口，“等等！” “呃……”马周的动作停住，看向柴绍，脸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柴前辈，晚辈气力不济，实在惭愧……” “不，这不是气力不济的问题。” 柴绍摇了摇头，“这弩机本来就不可能轻易拉开，换谁都一样，只怕除了圣侯本人……” 这话说的实在，也算是武人本色，不过马周就有些蛋疼了，因为这的话，那这弩机谁也拉不开，岂不就是一堆钢铁摆设？ 可惜了这么好的钢，这么精良的工艺…… 第703章 弩机！ 跟在李盛身边混了这么久，马周也知道，军中凡事都是要花钱的。 想了想，柴绍接着还是摇了摇头。 “这弩机想来并非可以轻易拉开之物，强行去拉……” “若是大部分人都拉不开，圣侯也不可能做出这等物事——否则无人能用，拿到军中干嘛去。不过……” 柴绍想了想，眉头皱着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马周这下丢了个丑，也不敢说话，静等柴绍思考。 没一会的功夫，柴绍忽然两眼圆睁， “等等，你之前是否说过，圣侯曾言此物妇孺皆可用之，战时可全民皆兵？” 柴绍冷不丁这么一句，马周顿时就呆了一下。 这话乍一听简直离谱…… 自己好歹也算军中很精壮的那一种兵丁了吧，自己都拉不开，绝大多数兵丁肯定也拉不开，那…… 这种东西，寻常妇孺又怎么可能拉得开？ 但…… 马周却没有立刻回话，也努力思索起来。 因为他记得好像…… 李盛……还真这么说过！ 思索半天，马周才慎重的点了点头，“不错，圣侯的确如此说过！” 柴绍吸了口气，目光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李盛居然真的这么说过…… 那要是这样的话，这弩机只怕就非同凡响了，只是随便一想，都知道这当中有多高的军事价值。 不过沉思半天，仔细观察半天，柴绍始终也是想不出这玩意怎么能让妇孺也拉开……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一点东西……这个弩的弩机部分，和一般的弩机，似乎有所不同？ “宾王贤侄，你看这弩机是否和寻常的弩机不同？” “寻常的弩机……” 马周被柴绍唤了一声，不由低头看去…… 这一看，果然也发现了一点东西，自己方才忙着拉弦，还真没注意到。 这弩的弩机部分，比一般的弩机要大很多，这且不说了——弩机安装在弓上，是用来节制弓弦的，要节制强力的弓弦那么大一些也很正常。 但是这个弩机，有一块特别大的部分，整个就是一个大铁盘——当然不是纯粹的铁盘，应该说是铁盘状的一个外壳，内部同样包裹着机括。 这铁盘……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种东西，那便是李盛所造的所有机括之中，最常用的——齿轮。 只是这么大的齿轮，让人很难想象是用来干嘛的。 不过既然其中有齿轮…… 顺着这个思路，马周很快就发现了关键，这铁盘的一侧，有一个小孔，其中有一根手柄伸展出来！ 李盛制作的东西，以船上的蒸汽机为例，上面的机括不知凡几，而造的每一样东西看上去又截然不同。 因此马周初看此物才陷入了懵逼，这次针对性的观察机括，这才发现了此处。 于是接着，马周握住了铁盘上的机括，试着摇动了一下。 这一摇动，马周顿时双眼一亮，而一边的柴绍则顿时露出欣然和了然之色。 是了，就是这玩意！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眼神之中立刻交换了信息，同时点了点头。 没错，这无疑就是关键！ 随着马周摇动那处伸出来的机括，果然…… 弩机内部，出现了钢铁搅动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十分清晰。 这让马周大受鼓励，还真是这里。 随着机括摇动，很快……最关键的变化出现，节制弩弦的卡扣，居然将弩机的弦向后拉动了一些！ 马周惊了，柴绍完全呆住。 刚才…… 使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弩机的弦也没往后动个一分半寸，只有一点点弯曲的迹象，保守估计恐怕是十石以上的力。 现在摇了几下这机括，居然弦就动了？ 关键还是自己动的…… 这让马周感觉大受震撼，真就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奇特的东西！ 摇动机括……仅仅是摇动机括而已啊。 马周大脑怎么也无法接受眼睛看到的东西，人直接就有些愣住了。 不过……既然弦动了，那说明这思路也没错。 马周记得曾听李盛讲述过，一切机械使用之时，如果感到卡顿生涩，就可以停手检查，看是否出了故障。 现在摇动这机括简直轻松无比，那就说明没问题。 ……于是。 随着马周摇动，节制弩弦的勾爪继续移动起来，推着弩弦向后移动。 不一会的功夫…… 忽听得弩机之中，传来“咔哒”一声。 这一声，马周和柴绍就很熟悉了。 他们一个是成名大将，一个是李盛弟子现在又为柴绍奔走，对于军器一类再熟悉不过。 这是弩机上完弦，卡住机括的声音！ 只消一勾机括，弩机立刻就会发动！ 雷霆万钧之势，虽厚甲难缨其锋。 这岂不就意味着…… 马周松开了手，看向柴绍，“将军，这……” “……嗯，可以了，应该是上好弦了。” 柴绍点点头，吸了口气。 这么看来，这应该就是这兵器的用法了。 下一刻一动扳机，立刻就能激发。不过问题也在于…… 这东西他毕竟也没用过，万一一个不慎……看马周方才之用力，只怕弩劲有十石开外，这一个不慎，好好的一个年轻小伙只怕就当场送走了。 摇摇头，又看向马周，“你可感到这弩机上弦之时有何不对劲之处？” “不对……没有。” 马周思索了半天，摇摇头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虽然铁盘中间的机括摇动起来，越到弩弦拉紧的时候，越是用力不易，但也还好。 关键是上弦即便到了后半部分的阶段，虽然扭力似乎变大了，上弦逐渐艰难，不过机括依旧是丝滑的。 换言之，按照李盛所讲的经验，应该没有出什么问题。 确认之后，于是下一步就来了。 测试！ 当然，不会就地测试，两人此刻正在西湖边的酒馆雅座试用这弩，虽然附近并无他人围观，不过声张还是尽量不声张的。 这个问题不大，一老一少两人行动起来，不多时便找了一片无人农田。 农田不是理想的测试地，不过横竖附近没有荒野，田里无人自然也可先用用看，届时损坏的庄稼可照价赔偿与百姓，测试要紧。 第704章 这东西，有效！ 一把平平无奇的弩机，究竟要如何才能将手雷射出去…… 这玩意是否真行得通，也就看现在了。 柴绍有些兴奋起来，马周更是逐渐紧张。 毕竟手雷啊，万一一个不巧，自己这条小命就算是交代了。 不过紧张归紧张，事还是要做的。 手雷很快拔了环针，这是李盛专门设计用来点燃其中火药的。 拔针之后，火药就会开始燃烧，手雷会开始冒烟，不一会的功夫…… 燃烧就会顺着手雷当中的火药线路，一直燃烧到那一团攥紧结实的火药上，将手雷整个引爆。 马周将手雷放了进去…… 接着，更将弩机放在地上——避免因为膂力不够平举而射到脚下——随后，才扣动了扳机。 唰！ 一声犀利无比的锐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远远抛射出弩机的铁筒！ 手雷飞出的瞬间，马周和身边的柴绍都悄然松了口气，这试验成不成的还另说，人反正没事了那就还好。 不过就在两人刚刚松了口气的瞬间，大地猛地一震。 爆炸声轰然作响！ 手雷爆开，烟雾腾烧而起。 这一幕，柴绍和马周顿时呆住。 这一幕，两人并非没有见过。但这一幕的关键，却不是手雷爆炸，而是……距离！ 手雷爆炸的烟雾，两人看的无比清晰。 那距离赫然，至少也在八十步开外！ 而一般的兵卒投掷手雷，最多也就投掷个三十步——这还算是膂力过人的禁军将士的成绩，若说一般兵卒的平均成绩，那更是只有二十五步左右。 有这等效果…… 这岂不意味着…… 柴绍和马周呆滞许久，终于慢慢的缓过了神来。 是了…… 这东西，有效！ 它真能将手雷的投射距离，提升两倍接近三倍的距离！ …… 确认了新兵器的投射距离之后，柴绍和马周简直喜不自胜。 之前来杭州的时候，两人就曾担忧过万一路上遇到高句丽的战船来劫，这可怎么办。 小股的还好，万一来的多了，那可就麻烦了，人家围殴我方却只能硬着头皮四面射箭投雷，这时间一长必然出事。 但是现在，情况就不同。 手雷射程增加到了八十多，甚至九十步这种地步，几乎与许多禁军的射箭距离都差不多了。 这也就意味着，大船几乎可以在和敌船接战的第一时间，直接开始用手雷攻击，而过去只能射箭而已。 一旦接近，对方就会跑路，要投掷手雷只能尽可能追上去。但这样一来，很容易被敌船牵制，如果来犯之敌够多，那战斗就非常凶险了。 若非因为手雷的这个短板，之前头一次遭遇战…… 凭借柴绍的本事，禁军刚刚出征的战斗意志，以及手雷的辅助，大船上的兵丁又怎么会伤亡折损的那么严重。 现在不同了，这玩意能在射箭的距离上投射手雷，那火力优势…… 再遇到想同的情况，高句丽的战船就休想靠着弓箭的射程玩且战且退和且战且进，那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有这么大优势，简直是振奋人心。 这一声爆炸的巨响也引来了附近的乡民，一看这阵仗，又是爆炸，还有两个疑似做官的读书人，顿时都吓坏了。 不过紧接着，田地的主人那位乡民就被柴绍满脸笑容的塞了一大锭金子，接着快步离开了。 田地的主人十分诧异，这官人也太豪爽了…… 不过这事也真恐怖，自己还搁院子里晒太阳呢，突然冷不丁的就听见外面一声雷响，出来一看那阵仗……结果这一下，不知怎么还白捡了一锭金子，这看着怕不是有二三两…… 这可就够家里人两年多的开销了啊。 乡民又是惊喜，又是紧张，很快也离开了现场，回自家院子里藏好了金子，接着不动声色的清理起炸成焦黑的一片土地。 这片乡间田地很快被清理完成，爆炸的痕迹本来也不大，迅速被收拾的毫无痕迹——农田还是要种东西的。 此时的杭州，商贾，海贸…… 悄然之间，已经在杭州这片未来的贸易殿堂流行起来。即便仅仅是因为工业区建立，脱产于农业的产业工人所需的粮食，食品等等，在这里都算得上是大买卖。 更不必说从附近各处州郡源源不绝运输而来的铁矿石，煤炭，等等诸如此类…… 甚至因为这座江东地区的腹心之城历古以来的积累，本身就有商业经济的基础和雏形，各类商贾嗅觉之敏锐，行事之果断远胜其他州郡。 围绕工业园区的人与产业，终于也渐渐的积聚，甚至连传说中的产业链，也在悄然之间建立中…… 忙碌一片的杭州城并未注意到有一位威名早著的国公和他的半个门生，在这片城池的港口附近停留了几日。 战船起初吸引了少数的一些游客驻足观看，不过这样的战船在西湖造船工业区里也并不少见，很快，不明就里的游人们也就失去了兴趣。 柴绍和马周仿佛便如附近的寻常商贾一般，满满的装上了妇孺人口，以及武媚娘安排钢厂交出的钢铁零件。 登船，离开…… …… 杭州是李盛的造船之地，更是江东这一片膏腴之地的核心区域。 高句丽大军南下，渊盖苏文苦心孤诣经营了这场大战略，最后的目标当然是长安，但除了长安，次级目标中的头一号便是杭州。 这样一片地方……渊盖苏文又怎会不派探子出来…… 在神州的环海岸线，到了现代自然都是昂贵的海景房，这得益于建国后的一系列军事胜利，而军事胜利和军事威慑的含金量截然不同。 不过在万古岁月之中，这类地方绝大多数时候，居住的就只是渔民而已。 渊盖苏文派遣个把探子乔装成渔民，三天两头的打探了消息再定期出海，佯装打渔到自己这边领一堆渔获回头去贩卖，这谁也不可能看的出来。 而这情报对于渊盖苏文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当然，截至目前为止，渊盖苏文得到的情报，大多数往往也就是杭州的商业情报……军事价值都不算高。 第705章 商业情报！ 到目前为止，探子们获得的情报大多数都是两种画风。 一种便是杭州的商业情报，最近杭州又来了哪些富商，他们都是唐国什么地方的人，带来了什么货物，价值几何……诸如此类。 这些情报反正渊盖苏文听来就只有一个感觉：这唐国太特么富裕了…… 这不抢个痛快，自己简直对不起鲜卑一族列祖列宗，死后都不入祖坟的那种。 但偏偏…… 唐国现在政通人和，还有劲旅在手，这帮禁军属实难缠，想要劫掠难度极大。 杭州虽说没有李盛和柴绍的军队，但那地方却有别的唐国禁军驻扎，带兵的也是别的国公，换言之—— 自己要是想登陆上去抢掠，除非全军将士都修炼成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了可能有机会。 于是，渊盖苏文就只能尽量不去想杭州那如山如海的货物，免得自己一冲动干出蠢事来。 而另一种情报…… 说来就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有用的情报了。 这是工业区内的情报，比如这段时间有多少钢铁运输进入，煤炭，以及木材等等。 有名匠人的来往——这个情报不多，因为毕竟是钢厂内部的人事运动，探子虽然不止一个并且还有在工业区内做活的，但要了解清楚也不简单。 这些情报当然就有用许多了，毕竟可以推算唐国的国力，以及唐国目前打算在经略南海这个事上投入多少。 以及最关键的， 李盛的船厂，新一批的造船进度如何了…… 还有，这些新的船只当中，是否又使用了什么奇怪之物…… 之前渊盖苏文吃了一次亏，不过后来探子到位之后，终于也知道，李盛的船在海上趋退如电，迅猛如风，靠的除了特别设计的船帆，就是战船内部的“蒸汽机”。 但问题也就在这…… 即便自己这边知道了，李盛的船只有“蒸汽机”，而且这是行船迅捷无比的关键，但…… 这有啥用啊？高句丽哪来的能力制造这种东西…… 于是最后，渊盖苏文也只得放弃这个念头，真的是含泪放弃。 尽管暗中的努力也不是不能做，比如靠探子在唐国尝试结交李盛书院中的士子，看能不能碰到愿意跟高句丽合作的—— 荣华富贵这是肯定要承诺的，而且毫无疑问，既然需要对方长期效力，那这也不可能是空头支票，真的会有荣华富贵。 说一句下血本，真不过分。 但…… 这种事，说起来风险还是太高了，汉人自古傲气，尤其是这些年轻读书人，有几个肯将胡人当人看那真是可疑的很。 骤然之间说要对方跟高句丽合作，这事成不了就算了，还得搭进去一个探子——考虑口供啥的，多半还不止一个，到时候那可就呜呼哀哉了，于是他也只能按捺住下这个命令的想法。 综合来说…… 至今为止，渊盖苏文派遣在杭州一带活动的探子们，几乎就没几个搞到了真实收获，只能期待看日后能否有机会发挥作用…… 不过。 这一次…… 渊盖苏文还真的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大大的有用。 这一次，他是直接亲自率大船，载着王景裴寂等一干人，还有颉利可汗以及自己的部将们，浩浩荡荡一行人出了海。 ……是的，没错了，既然是要截击，既然是时间点的选择极为重要，关系到唐军支援速度，并间接关系到此役成功率高下的一场截击，渊盖苏文又怎么可能懒洋洋的在外海等候？ 之前那两条战船去杭州，渊盖苏文没动是因为当时本来也不打算动。 在唐军出发阶段就直接出手抢船，这只是一个想法。 既然只是想法，当然不会大老远就去半路上等着，讨论了一番最终是放弃了，选择了原定方案…… 便是等待唐军的战船，从杭州返航之时，再动手！ 这一次，渊盖苏文毫无保留直接带上了全军战船。 收到探子划着渔船送来的情报后，渊盖苏文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头，看向随他而来的众人。 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可是一大群人。 颉利可汗，郑玄年，伊力珍，夷男……这还有突厥人。 以及颉利可汗自己带来的千军万马。 浩浩荡荡。 海面之上，旌旗如林，桅杆如雨，端的是大场面。 渊盖苏文深吸一口气，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诸君，我等自漠北而来，到这风浪莫测，食人无数的南海之上，历尽艰辛奔波，胼手砥足。” “时至今日，终是也算熟悉了海况。但……这海上风浪极大，我等有多少次，险些丧命，葬身海中鱼腹？” “诸位之艰辛，我渊盖苏文感同身受。偏除了这些，还有唐国禁军步步威逼，我等惨不堪言……如今他唐国有两艘战船，正要路过这片洋面！” “这唐国战船之上，载满了金银财宝。这可都是南朝膏腴之地积累，尽为真金白银。这金银不与我高句丽用之，奈何给南朝的汉人享用？” “诸君，劫掠南朝，大破唐军，便在今日！” 渊盖苏文话音一落，顿时…… 四面八方，所有战船之上，列队的高句丽兵丁一齐振臂而呼，声震百里！ 渊盖苏文这番话，简直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南朝这么好的地方，物产如此丰富，我鲜卑勇士岂能放过？ 必取之！ 便是一旁的突厥人颉利可汗，和王景裴寂等人，都不禁感叹，渊盖苏文这番话，说的太有水平了。 这唐军这次运输的当然不是什么金银，他们可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即便不是金银，也可视作变相的金银了…… 天下金银财宝便如社稷神器，那是有德者居之。 以王景裴寂等人看来，这大唐昏君掌权，奸臣妖孽当道，咱们五姓七望都是忠良，偏偏反而被贬黜针对，这河里吗？这根本不是有德者所为。 而突厥可汗则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意，这次他当然只能看个热闹，但那又如何呢？只要能让唐国流血，他就乐见其成！ 众人同仇敌忾，大军士气一时无贰！ 第706章 绝对是敌军！ 渊盖苏文一通讲述毕，全军士气顿时提高起来。 不过渊盖苏文正要一挥手宣布击鼓进军，这个时候探子忽然小声道， “这个……大帅，他们是今日出航，不过是夜里出航。” “夜里？” 渊盖苏文一下就僵住了，这是什么鬼玩意……自己这都动员好了，你告诉我夜里才出来？ 顿时忍不住对这探子怒目而视，“你怎不早说？岂不闻用兵之道，一鼓作气再而……来人！” 这下给渊盖苏文气的，简直人都要气麻了。 “把这个妖言惑众扰乱军心的叛徒给我——” “哎哎，大帅稍等，不必动气！” 这个时候王景开口了，自己这哪怕不算渊盖苏文的盟友，毕竟人家的军队质量高多了，但好歹也有二十来条战船，算个诸侯总没问题，还是说的上话的。 王景连忙将渊盖苏文劝住，示意他不要着急上头。 “这探子还有用呢，不过是禀报不清而已，反正他也识字，下回你叫他在信报里写出来不就完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啊……” 王景这么一劝，渊盖苏文也顿时清醒过来，将探子放走，人叹了口气。 “唉……这真是，天下苦唐久矣！” 这一声感叹也顿时引起了其他几乎所有人的共鸣。 甚至当然，也包括裴寂，李天城……这帮人。 毕竟如今的大唐，可是李二凤的大唐，还有那妖徒李盛。 这等“唐国”，岂能当成母国，这就是妥妥的国不爱民，民当视之仇寇！ 不过既然决定了晚上再动手，渊盖苏文也只得叫人传令，先收了阵势，大伙修养一番。 嗯…… 既然唐军是夜间才出发，那么袭船的瞬间，当然也得在夜间了…… 选择战斗的天时这个事，主动权还真就不全在高句丽这一边，唐军也有份。 不过话又说回来…… 既然可以选择开战的时间，那么当然…… 就得给唐军挑一个最最惊喜的时间了…… 如果唐军是白天出发，那么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们已经走了一大截距离——当然距离中左所岛还远，但是已经远远离开杭州了，这是肯定的。 茫茫大海上，这样再夜间去劫船，届时是有扑空，然后措施战机的可能性的。 而对方既然夜间出行…… 转过念头的渊盖苏文很快就开心起来，因为要是这样的话…… 那么等到凌晨，距离天色亮起还有一个时辰左右那个时间点动手，优势就很大了。 原因很简单，人一个夜晚一般怎么说也得睡三个时辰左右，军中的兵丁睡眠更是严禁无比，时刻都极为分明。 兵丁们不会秉烛夜训，即便有也是少数情况。 四更天左右出手，绝对都在熟睡，这个时候把这船中人给炸出来打仗，嘿嘿…… 那个时候，我高句丽的勇士们可都已经趁白天休息好了，状态简直可说截然不同。 那打起来，简直是想想就刺激。 渊盖苏文念头一起，心中不觉一鼓作气被打断了不快，反而有些庆幸唐军，选择在夜间行动…… 众兵丁见自家主帅面带笑容，更是人人称奇，本来心中有些紧张之感……毕竟这唐军的战船积威还是太重了，但这下一来，反倒人人猜测大帅或许是有什么妙计。 这个消息在战船之间居然传播开来，很快……虽然此次冲锋硬生生打断了，但士气反而越发高涨，人人跃跃欲试。 …… 哗啦…… 哗啦…… 浪花阵阵，拍打着船舷。 柴绍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宁，虽然三更天就已经睡醒，但接着足有半个时辰竟是怎么睡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问题。 当然…… 乘船出海，本来就得吃苦，更何况他此番出来，先是走了一路的海路，这可是超过十天的时间，然后又到杭州住了几天，现在又继续上船…… 杭州是繁华安养之地不假，这段时日柴绍也早已习惯海上的漂泊生活，不过……终究还是年纪大了。 柴绍起身穿戴起来，倒也没有披挂，就这么来到甲板上散步。 四周的兵丁们都对着柴绍连连打招呼，柴绍摆摆手让值夜看哨的禁军都淡定，自己只是出来转转。 这个时候，柴绍终于感觉到…… 今天夜里的大海，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但究竟哪里不同，自己却也说不上来…… 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这海上一片黑，即便有望远镜也看不出什么，除非有炬火光芒可见。 这般打起精神观察了一阵，柴绍还是摇了摇头，人终于是又有些困乏了。 这倒是好事，毕竟自己确实年纪大了。 不过…… 这一次，柴绍刚刚回到舱房里，睡了一会，迷迷糊糊即将睡着的一刻。 忽然间，只听得舱室木板墙外传来一声惊呼。 “……什么？！” 这一声惊呼顿时让柴绍本就不多的睡意一下消失了，这…… 这不是马周这小子的嗓音吗？ 这家伙怎么回事，这个时间一惊一乍的…… 但柴绍好歹也是老将，惊讶的同时顿时也对这一声惊呼起了疑心。 事出反常必有…… 快速走出舱室，紧接着柴绍就见到了马周。 好家伙还真是马周，居然不是自己听错了。那么…… 发生甚么事了？ “怎么了？方才就听你大呼小叫……” 柴绍有些不悦，这前辈的架子还是要摆好的。 不过接着马周就满脸焦急的道，“将军，方才有兵丁看到海雾之中，有成群结队的大船啊！” “什么？！” 柴绍一听这话就愣住了，海上全是水，每天有雾这是常识。 这个时候的能见度，的确不高……肉眼要看到远处的光景，那还真得凭点运气。 可是…… 成群结队的大船，这附近哪有？ 杭州的船？ 可是也没听说杭州有大型船队出没吧……这几天都没听说。 马周的惊恐神情提醒了柴绍，懵逼了一刻柴绍顿时反应了过来。 是敌军！ 绝对是！ 柴绍当即拿出望远镜，立马对着大海四周观察起来。 这一观察……果然见到了无数大船，环伺身周！ 第707章 全民皆兵！ 此时正是凌晨，黎明还要一会才来，不过也可以算是早晨。 这大清早的见到这场面，简直不是一般的提神醒脑了。 柴绍顿时傻眼，我靠这么多船…… 还排开架势列成军阵，这不分明就是…… 是了，这就是战船。 这一带没有这么大的商船船队，或者说整个天下都没有。 这一带，也只有高句丽的人马，可以集结出这么多的战船。 柴绍吸了口气，已然明白了此刻处境—— 大战已至！ 当下转头，目光看向全船，余光看向身边的传令兵和马周，亢声道， “全军披挂！准备接战！” …… 柴绍一声厉喝，迅速传遍了整条战船。 而不仅仅是己方的这两条船，似是因为清晨的宁静，声音又伴随着传声效率极佳的海水，远远的传播了出去……高句丽的战船阵列，也同时纷纷动了起来。 向着自己这边接近过来。 柴绍挺立船头，血液悄然之间加速涌动。 常年征战之人，在战斗开始的一刻，都会本能的进入状态。不过…… 待到柴绍回头确认全船状态之时却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好像…… 此时，马周也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将军，这船上可用之兵不多，我们只怕无法抵挡多久！” “他们……船太多了！” 柴绍一怔，顿时醒悟到自己这边船上，本就没带多少兵甲—— 中左所岛大部分的禁军都是愿意在当地定居的，这段时日的鱼虾收获确实诱人，但也有一些乡土情怀重的想要回去，于是这次除了接禁军们的家眷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送这部分想回家乡的禁军调岗…… 换句话说，现在整条船上，几乎就没有几个禁军可用了，可能一共也就二三十个，这还是算上了必须带在船上，要负责操帆划桨的水手——李盛在杭州训练的那一批人。 当然李盛训练水手肯定也会包含军事训练，即便射箭会生疏点，但肯定也算战斗力。 只是这么些战斗力……就是全部了。 要靠这二三十个人…… 和高句丽的大船队作战？ 惊悚而冰冷的现实扑面而来，柴绍直接懵逼…… 这怎么打？ 但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也还真就没什么解决的办法…… 如果按照目前这个趋势，恐怕…… 一会打起来，就是四个字……凶多吉少！ 这种情况下，要想蒙混过去绝不可能，换言之今日之战…… 必然是一场自己生平未遇的死战！ 柴绍的呼吸从急促到凝固，血液从升温到冰寒，这一刻人也终于冷静下来。 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好像在李盛哪里听过。 大海天然不是善良之地，死亡随时发生，盗匪遍地都是，举目人尽敌国。 此时一不小心，还真就落到了这步田地来…… 不过事已至此，敌已近前，说什么感叹都没意义了，谈论玄学虚无那是只有在长安才能做的事情。 “宾王贤侄，准备……嗯？” 柴绍正要转头告诉马周做好心理准备，不过转头的一刻却是有点懵逼，因为马周……人不见了。 按理说这货现在是柴绍亲兵，怎么能突然不见了，这属实有点无礼。军中法度森严，平时要去如厕都得“告退”一下，何况这是什么时候？ 这特娘的火都烧到眉毛了好不！ 不过没一会的功夫，马周倒也回来了，这一回来还抱着一个大箱子，柴绍看的一愣，“你做什么去了？这是何物？眼看着便要接战……” 马周却不理睬，抱着大箱子踉踉跄跄的上前，急道，“将军先别说这许多，且退开些，这箱子沉重，恐砸伤了将军！” “这……这究竟是……” 柴绍这下更懵逼了，马周这么说，他便也上前帮了把手，托住了箱子另一面，缓缓放下。 不过这一托，柴绍才感觉到这箱子果然沉重无比，自己这老腰险些就出师未捷先自行了断了。 而且其中有金铁交击之声，十分悦耳，端的是钢口不错的好东西，就不知具体是…… 不过放下箱子，启开箱盖他便明白了。 这箱子里铺满了干稻草，而稻草当中，放着的却是一把把银白发亮的兵器。 这正是前段时日在杭州取来的兵器！ 柴绍不由得一怔，愣愣看着马周，“你将这东西取出干啥？这些尽管是神兵利器，可士卒未经操练，用也用不顺手……” “可是将军，这回对方船太多啊。” 马周满脸热汗，说话声音也有些急了，“咱们不用这东西，还能咋办？况且圣侯说，此物便是妇孺也用得，这不就……” “唉？……” 柴绍愣了一下，紧接着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对啊，之前自己不是跟马周交流过，这个新式的大型弩机的事。 就当时就是探讨的这种时候，遇到大股敌军来袭，这个时候咋整。 有这玩意……如果妇孺用起来，真的也能像马周当是试用之时那么丝滑，那么这次说不定，还真能派上用场！ 柴绍一面沉思一面亲自拿起一把。 这入手果然沉重，柴绍不由得心头一沉，这个分量的话，一般人能否驾驭那就是个问题了。 但……还得试试别的。 关键是上弦，上弦也不好用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 不过这一试之下，柴绍却不禁呆了一呆，轮盘上的机括…… 自己学着马周当是的姿势转动一下。 这一转动才发现，还真是无比丝滑。 没有任何生涩之处，甚至感觉不到多少阻力，甚至一瞬间……柴绍还有一种“这玩意难道是坏了？”的错觉产生。 但接着继续摇动机括，这才发现随着弩弦绷紧，机括摇动的确是逐渐的，逐渐的，越来越费力。 但就在柴绍怀疑妇孺能否摇的动此物之时，忽然只听得“咔哒”一声，上弦居然完成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玩意…… 真就人人都能用？ 这么一想，柴绍顿时再次意识到李盛所造这兵器有多厉害了。 这东西，可让大唐全民皆兵啊！ 第708章 全船，射手雷！ 全民皆兵，一句很有气概的话。 但通常来说，一日操练两场，上午下午各一场，夜里还要安排兵书进行军事理论学习，以九九六的强度进行训练的军队…… 也即后世称为“野战军”的成色最高的那种职业军队。 在后世，哪怕是一个成型的工业国，动员效率往往也就三十人出一人。 如果以男丁计算，则比例要高一些，但也不会太多，毕竟强力的军队不能脱离后勤，而后勤是不能脱离生产的。 古代就更不必说了，组织军队向来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也是因此即便是作乱无度，危害极大的军阀，往往也能得一个“豪杰”的称号。 这除了不少文人无耻厚颜为了银子什么都肯说之外，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就是，组织军队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容易的。 一个地区之内，有人能武装个一两成的男丁组成军队，就能算得上古今罕见的政治军事人杰了。 更不必说妇孺……能把妇孺也编练成可靠的战斗力，这自古至今也就一个兵圣孙武子做的到。 可如今…… 梦寐以求的事情发生了。 柴绍突然意识到，这次接上船的禁军家眷，居然也可以成为不说精锐，但也绝对堪用的战斗力，那么…… 到了日后，这一仗岂止是能名垂青史，这是要上各种兵书纪要的啊…… 太梦幻了，这一瞬间柴绍几乎都有点怀疑人生。不过眼看着…… 确切的说，是耳听着海面的波涛，拍打船舷的频率逐渐变得高了。 随着黑夜慢慢过去，太阳似乎随时会升起。 但太阳毕竟还没有升起，随着海浪的声音越发焦躁，空气似乎都变得热了起来。 柴绍呼吸有些急促，好一会才平缓下来。 古人说武功高手气息悠长，指的是人在战斗时，从呼吸正常到变得急促的时间很悠长。这意味着卓越的体力，以及最最重要的……保持冷静的能力。 就在柴绍定下了神的一刻，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凶戾尖锐的啸声，好似有某种猛禽出现。 尖锐啸声迅速接近，眨眼就来到跟前。 柴绍心中警兆大升，身体当时就向一侧闪开一步，下一刻…… 马周一头冷汗的目睹了一根羽箭擦着柴绍的鼻尖，穿越海面射击而来，直直钉在了船舱木墙，直没不见羽尾的一幕。 上苍并不会因为谁是名将，战功赫赫或者深受爱戴就给谁更好的运气。 不过这惊悚的一幕发生，众人也是终于进入了状态。 柴绍看了看甲板上，还有船舷边窃窃私语，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 心中不由有些不忍，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家里男丁要为国屯垦在外，如今自己也只是跟着去…… 结果路还没走出多远呢，就碰到这种事。 不过，现在说那么多也没有用了，毕竟战斗已经开始。 已经开始，那便行动吧。 柴绍一声令下，两船的水兵纷纷应和，声震霄汉，气势如虹。 这让柴绍心情有些沉重，其实他们也是知道这次兵力不足，是以寡敌众，凶多吉少。 但在虽然拿着兵器，却丝毫没有露怯，他们在拿自己给船上的所有人打气。 既然这样，那自己更不能分神了。 柴绍很快打起精神，亲自抄起一把沉重的弩机，来到船舷之畔。 “全船，射手雷！” 好在这一次，虽然说训练有素的禁军变成了老弱妇孺，但因为之前有所考虑，船上倒也准备了充足的手雷。 这玩意不用太多体积和重量，就能储备大量的战斗力。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战斗终于打响。 …… 不一会的功夫过去…… 熟悉的箭矢如蝗如雨，熟悉的爆炸与水花冲天，再次上演。 不过这一次…… 终于轮到了渊盖苏文惊骇。 战斗才刚刚开始，自己这边的船队，随便一看就知道没有一艘重进唐军战船五十步以内的，都是在百步左右的距离上游动。 这个距离不是随便定的，渊盖苏文严令保持这距离，是因为五十步到一百步的距离，正是弓箭可以舒服的射击，而唐军也只能用弓弩应战。 至于唐军引以为傲，曾经大破突厥，威力巨大的手雷攻势？不好意思，这距离不行！ 手雷根本无法投掷到五十步开外！ 渊盖苏文在高句丽得知了“天雷神器”的传说之后，曾亲自组织了上千名兵丁尝试投掷。 结果再明确不过，几乎所有人全力投掷的距离也就是二十多步，过三十步的甚至都不多。 而千人之中，投掷过五十步的就只有一个黑齿常之。而这货目前…… 也是因此，渊盖苏文在于唐军的交战中吃亏以后，便立刻做出了反应，下令全军交战之时务必保持五十到一百步的距离。 箭矢可以过去，但手雷却无法进来！ 这是高句丽的军队面对唐军，仅有的可以公平交战的机会。 当然，唐军的战船更快，如果不做包围，那么唐军可以直接开溜—— 五十到一百步这个距离根本就没法实现。 而如果包围的话，那唐军又能冲锋——反正总有战船会被他们突进。 但整体来说，不管什么地方，能包围的肯定还是尽量包围，包围作战优势还是太大了。唐军尝试冲锋突围，那后面的船跟着射箭，前面的船尽快溜就行了。 横竖是且战且退，只要后面的船杀的比前面快，总能有个时间窗口可以避开手雷的威胁，和唐军来一场正面的射箭大战。 但是现在…… 恐怖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唐军的手雷射程居然增加了…… 和射箭一般无二，也是八十到一百步这个距离！ 这就非常恐怖了，手雷这么沉重的东西，唐军居然能像射出羽箭一般，投射出百八十步，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任何羽箭攻击，都会立刻遭到手雷打击的反制。 唐军，现在根本不怕高句丽战船的进退同步之计！ 渊盖苏文心神震荡，如果羽箭连射程优势都没了，那只怕和唐国的战事就真…… 大势已去了…… 第709章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然而很快，渊盖苏文发现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事情。 唐军不但能将手雷投射到和羽箭一般的射程，而且…… 就在渊盖苏文满脑子僵住的一刻，忽然间身边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 转头一看，却是王景裴寂两人快步走了过来，满脸焦急惊恐。 “渊帅，这不对啊，唐军的手雷能……能丢到八十步开外，我等羽箭射击毫无优势，节节败退啊！” 节节败退…… 这四个字，正是此时的高句丽、王景两路船队的战斗状态，最好的写照。 羽箭的威力，连船上的舱室木墙都射不穿，能奈之何？ 反而是唐军的手雷接连在自己这边的战船四周爆炸， 雷云盖顶一般的密集巨响，四面轰然爆裂的恐怖火光，还有冲天而起，高达数丈的巨大水花…… 这一切都显得太特么吓人了。 如果只是吓人那也倒罢了，毕竟这是战斗之中，战场上哪有不吓人的东西？ 但这还不仅仅是威力吓人了，这射程，简直是不给活路…… 王景裴寂好歹自己带了二十条大船，说白了就是真的有一头牛系列——此时哪能不慌？ 其中一艘大船，这开打还没一会呢，船舷已经被炸出一个大洞，眼看着船体都已经进水了，不知什么时候，直接就会沉没！ 而且更恐怖的是，他们刚才发现…… 王景也好，裴寂也好。 终究只是名士，不是真正的政军人才，此时立马就慌了，这不……就着急忙慌的找到了渊盖苏文头上。 被王景裴寂着急火燎的一问，渊盖苏文心烦意乱，“不必说了，本帅知道他们手雷射程远。但尔等不必心急，此次……” 渊盖苏文想了想，干脆把之前裴寂的一番分析说了一遍。 这次说好等唐军从杭州返航再动手有诸般优势，这不是裴兄你自己说的？ 现在又搁这东说西说，你想说啥啊到底？ 渊盖苏文这番话，搞得王景裴寂直接没话说了……毕竟等唐军从杭州返航，兵丁稀少，妇孺居多，船上装载了许多人口物资战力不济这都是自己说的…… 这下两人尴尬起来，但…… 此时交战越发激烈，依旧在进行之中，多说也是无益，只得继续坐镇指挥各自部属去了。 渊盖苏文送走这二人，呼出一口浊气，只觉这主帅果然不好当。昔年李二凤举目皆敌还能杀出一片天，这人果然有些本事。 渊盖苏文卯足了劲，也亲自抄起一把铁胎硬弓射起箭来。 ……实际上，当初测试手雷投掷距离的时候，黑齿常之并非是唯一一个能投出五十步开外的人。 渊盖苏文，他也能做到，并且投掷的比黑齿常之更远！ 能在高句丽这等以武为尊之国大权独揽，服众人心，膂力又岂是等闲。 之前险些射中柴绍本人的那支箭，还就是他射出的。 渊盖苏文并不因为自己险些直接射死这股唐军的主帅柴绍而得意，或者因为最终并未射中而沮丧，那不是主帅该有的态度。 此刻大军趋退皆已无用，自己能做的，就是以一个表率的姿态，奋力苦战而已！ 但是很快…… 渊盖苏文就发现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今日之事，只怕根本不可能善了，因为…… 随着开始射箭，一阵射击之后，似乎天边有亮光透出。 清晨即将到来！ 而天边这第一道亮光，终于向渊盖苏文，以及身边的部将兵丁们，还有包括王景、裴寂等人在内的所有人……揭示了此次战事不利的真相。 唐军的确是兵力不足，借着这天边第一道晨光，他只能看到一些大致的轮廓，敌人的衣着大概是什么类型…… 但这足够了。 他发现披挂唐军甲胄的兵丁，对方船上并不多。 但更多的，却是一群手持弩机，一身布衣的寻常百姓！ 唐军这次，直接将国中百姓充为了军队！ …… 这个发现太惊人了。 渊盖苏文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 如果只说唐军，那这数目是不多，两条船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三十人，配上唐军那巨大无比的船体，这点人你说是打杂的小厮都没毛病。 但偏偏唐军居然就能将刚刚接上船的老弱妇孺，这些百姓编练成军，这就极为恐怖。 渊盖苏文十分清楚南面朝廷的软肋，那就是他们属于农耕民族，大多数百姓一辈子以耕种为业，对弓马之术根本就不熟。 而胡人就不一样，胡人吃饭本来就是靠的一手弓马娴熟，哪怕不打仗不抢劫也是靠弓马技术过日子，所以潜在兵力十分巨大。 但是这次…… 唐军这也太诡异了，渊盖苏文十分清楚，弓马之术真要练到精纯，非得从小摸弓骑马不可，如果是将寻常百姓训练成可靠的骑兵，那起码也得……不说多的，几个月得有吧？ 可是这…… 这些百姓，看衣着那分明就是南朝常见的种地农民，这是怎么做到突然之间…… 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加惊悚的点。 他已经得到情报，这些百姓都是那座中左所岛上唐军的家眷，换言之…… 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俗称顶梁柱的男丁，都在中左所岛上。 也就是说，这些百姓……不折不扣，字面意义上，就真都是老弱妇孺，一点不差。 那这就诡异了，他们这手雷的投掷距离，即便是举高句丽全国也罕见的力大之士也不过他们的一半…… 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膂力如此惊人？！ 而且远远看去，随着天边的晨曦光芒照射，还能见到靠着唐军船舷之处，有道道银白光芒闪烁。 这无疑就是之前穿过海雾模糊看到的弓弩——还特么是大型的！ 这么一想那事情就十分恐怖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轻易将可能一辈子都没摸过兵器的百姓训练成军，还拥有如此可怖的投射能力，这…… 这简直就特么的是妖术啊！ 渊盖苏文一瞬间心脏都揪紧了，而这个时候…… 战斗依旧在进行，换言之，手雷对羽箭巨大的杀伤力优势，仍然在不断变成现实…… 第710章 太恐怖了！ 几乎就是在渊盖苏文愣神的这一阵，这边的船队之中，又有大船被手雷命中。 一声轰然巨响，整艘大船顿时被一片火光吞没！ 白驹过隙的刹那之间，黑烟和火光同时炸裂开来，不知多少人影，甚至是残缺的人影倒飞而起，惨不堪言。 那就是四艘大船了。 到了这个阶段，渊盖苏文终于感觉到了恐惧，真实无比的恐惧！ 虽说这四艘船里有三艘都是王景他们的船——渊盖苏文手里的兵，毕竟还是要比王景裴寂等人招募的流民亡命徒之类强力许多，进退有度这件事上做的还是不错的。 但是即便如此…… 这战斗开始还没一会呢，对方就已经命中四艘大船，其中一艘沉没，其他三艘更不知道能活多久。 要是这个趋势再持续下去，那要不了一会的功夫可就真呜呼哀哉了…… 渊盖苏文不敢再磨蹭，当即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部将和传令兵，“去通知所有战船，立刻撤！” “撤……撤退吗？！” 身边的部将有些愣神，而且惊诧。 在他印象之中，渊盖苏文手段狠辣心思深沉，更要紧的是从不服输，这样的性格几乎是整个高句丽所有鲜卑人的精神图腾。 然而此刻…… 即便唐军气焰猖獗，自己这边两路联军已经折损了一艘…… 这也才一艘吧……大帅居然……就要撤军？ 这可是几十条大船围殴两条啊！ 这都能被对方打到撤军，要是传了出去，岂不军心大损？！ 如果说之前在海上截两条唐军战船被击退那是渊盖苏文本人不在，指挥不当还说的过去。 可是这次……这次要是撤退，日后只怕士气大损，军心都要动摇！ 但这部将刚刚开口，紧接着却就被渊盖苏文一声厉喝。 “本帅之令，令行禁止。战阵之前，你想领军法不成？！” 这部将吓了一跳，但也明白现在情况紧急。 ……其实也看的出来，此次的唐军极为诡异，那手雷竟能同羽箭一般射程…… 周遭大船，根本就冲不进八十步之内，而且话又说回来——即便能冲进八十步内，又能对对方造成多少杀伤？！ 这要打下去，恐怕真是形势不妙，只是这…… 部将又纠结了一秒，但情势已经容不得他再纠结了，转身就要去传令。 便在这一瞬间…… 忽然，一颗黑乎乎的东西，从空中老远飞跃而来。 人还来不及反应，那黑东西早已落到了脸上。 下一刻，爆炸陡然发生。 火光，黑烟，直接在自己方才所站的位置轰然裂开，成了一颗恐怖的大火球！ 待到这部将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渊盖苏文已然满脸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船身剧烈震动！ 急忙上前将人扶起，这下事情再明确不过了。 唐军此去杭州，不知怎地已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再打下去，绝对要吃大亏！ 不敢再耽搁的部将一面扶着渊盖苏文迅速往船内舱房跑，一面高声大喝起来。 “全军听了，立刻换帆准备撤！传令全军，立刻撤离！” 渊盖苏文呆呆的望着空气，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一瞬间…… 剧烈的爆炸，这次直接让他昏厥，而且这一次…… 若说濒临死亡的体验，渊盖苏文征战多年早已经历过无数次。 但刚才那一瞬间…… 自己才是真正头一回，亲身当面的领教了唐军“手雷”的威力！ 太巨大，太恐怖了！ 如果这东西在唐国境内继续制造…… 只怕是未来数年之间，便可列装举国之军。 到那时，我高句丽…… 倾覆之祸，可就真是近在眼前了…… …… 柴绍终于还是将来犯之敌击退。 手雷的库存带了不少，但没想到的却是，这次尽管带了大量的手雷，一场大战下来依旧用掉了将近一半！ 这也意味着，唐军在这一场大战当中承受的军事压力还是极大的。 不过…… 话是这么说，最后柴绍清点人数之时，却发现船中人马受损只有个位数，其他人只有一些轻伤，甚至重伤都只有那几个。 原因…… 其实也简单，两军的战船距离，始终还是接近百步左右，而这因为双方的博弈，刚好便是羽箭和这次改进的手雷投掷弩的射程—— 换句话说，这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安全距离，或者叫准安全距离。 在安全距离上战斗，又岂能有多少有效杀伤…… 甚至船舷上钉着的羽箭都不多，因为这个距离属于弓箭的最大射程，通常的，大多数的弓箭射击到这个位置差不多也就没太多杀伤力了。只有少数膂力过人的射手，用强力的硬弓这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依旧为羽箭提供足够的动能。 而手雷就不同，手雷只要丢到了地方就行，失去动能算什么？ 一样都能爆炸！ 看似两者射程相近，但最终的杀伤效果却是截然不同。 战斗开始之后，柴绍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李盛为何会特意做出这种新的弩机了，除了能全民皆兵，射程提高之外…… 在同样射程上有天渊之别的威力优势，这又是一大价值所在！ 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柴绍就意识到，这一战…… 虽说敌众我寡，但有这等神兵相助，还真有机会赢！ 当然，打着打着，柴绍很快为手雷的存量紧张起来，如果数目不够，那…… 即便有这新式的弩机也是无用了，而且万一兵败，自己的小命没了就算了，关键这一船的人可都是中左所岛上的禁军的家眷…… 如果也惨遭高句丽的毒手，那自己可真是万死莫辞其咎了，更不必说这些兵器一旦流落到敌国之手，更是后患无穷。 不过一场大战下来，倒也没有出乎柴绍的意料，这次他没有任何保留，直接下令全军竭力为战，最后还真就将对方的战船打退了。 若说真有柴绍感到幸运的地方，当是此次战斗之中，这些百姓不识得手雷这种兵器，但大战下来居然没有闹出殉爆，也算是大幸了。 此时马周走了过来兴奋道，“将军，他们退兵了！” 第711章 这简直……胡闹！ “退兵了……” 因为目前的兵力始终不可靠，而可靠的兵力，其实一直还是不足。 目前柴绍还是十分紧张的状态， 直到马周告诉他大敌已经退兵，柴绍紧绷的心神才猛地松懈下来。 这一松懈下来整个人状态就变了，一瞬间心神恍惚，差点没站稳。 马周连忙扶住，柴绍这才没摔倒在地，不过……心中依旧震撼莫名。 李盛这兵器，只能说……天呐。 柴绍这下明白为何陛下会如此其中李盛，甚至连上将军这种稀世罕有的尊贵称号都给了，这可是凌烟阁诸将都未能享受到的荣誉。 但仔细想想，李盛这功勋，岂不就比凌烟阁的所有将领都要深远巨大？…… …… 长安。 皇宫禁地深处。 甘露殿内！ “呼……” 李世民将奏章放下，深吸一口气。 “这简直……胡闹！” 奏章上的内容几乎将李二气炸。 之前李盛带兵去中左所经略海疆，这是为了下一步开拓南海铺路—— 这个事是早就说好的，李二也接受。 虽然是亲儿子出远门心里不放心，不过自己是没几岁就跟着李渊满天下的闯荡了，倒也能接受这种事情。 反正自己还派了柴绍过去，这也是宿将，孩子也不算孤军在外不是？ 可是最近…… 这奏章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先是有来路不明的盗匪开着战船四处晃荡，迟迟未能剿灭不说。 之后和这路敌军动了手，最后居然又让这股人马溜了。 这柴绍好歹也是宿将，李盛在闭关忙着干别的就算了，怎么这柴绍也这么混？这简直铁混子。 不就个把盗匪，这么长时间还没剿灭，差点剿灭了又让人跑了，这是玩的哪出？凌烟阁是白上了？ 这也就算了。 关键是今天这奏折…… 杭州的奏折送到长安是有一定延迟的，哪怕是快马急报也延迟，李二收到的这封奏折就是两天前的。 这封奏折就越发离谱，柴绍居然带着两艘船，就敢穿越茫茫大海，走上十多天的功夫到杭州一带。 这之前的奏报说海上盗匪还有许多，估测其战船有四十多条，而且明确就是高句丽的人马—— 换句话说，对方的战船是随时可能集体行动的。 结果这柴绍，带着两条船就敢往杭州跑，然后又带着许多人口物资又直接往中左所岛走—— 且不问他这转运禁军家属的事咋就拍板了，好吧李盛是主帅，那岛屿蛮荒之地也由他施展便是。但…… 既然携带了那许多物资人口，对方的战船又多，而且随时可能集体行动，那这两条船一来一去，这岂不随时可能遇到大军堵截？ 万一这两条船有个好歹， 那李盛的新项目反正是吹了，而且除了这个…… 万一船上人员伤亡惨重，那中左所岛上的禁军还不得原地哗变？…… 这简直…… “胡闹！” 嘭！ 李二气呼呼的当场就拍了桌子，满脸怒容。 这柴绍怎么回事，真就越活越回去了。 此时，杜如晦、魏征、房玄龄这三人刚刚走进甘露殿，手中拿着厚厚一叠案牍，当是来找李二汇报工作的。 结果一进大殿就见李二在发脾气。 杜如晦、房玄龄号为房谋杜断，魏征就更不必说，都是大唐顶尖的人才。 此时一进大殿看这场面，三人心思玲珑，立刻便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点了点头。 杜如晦当先道，“陛下，这是河西诸路的土豆引种情况，特来呈报陛下……” 是了，最近这段时日，李盛在中左所岛经略其地，研发新东西，不过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李二还有这群人，君臣这段时日的头号使命，便是推广土豆和红薯的种植。 其余诸事，除了高句丽举国集结大军南下之类，加起来都不如这事重要。 民以食为……但是既然李二突然发火，魏征等这几个臣子自然也心中清楚。 杜如晦说完，李二就摆了摆手，“说吧说吧，此事又有什么不利，说来朕听听！” “呃……陛下，河西诸路推广土豆红薯十分顺利……” 杜如晦小心的禀报道。 其实当然没有那么顺利，不过李二这个状态自己显然也不宜火上浇油，反正要说大问题那确实没有。 不过李二听杜如晦这么一说，倒也明显的愣了一下。 “十分顺利？哦……” 杜如晦看李二精神缓和，于是接着便问了，“微臣方才进入殿中，听闻陛下似乎情绪不佳，不知……” 这一问，李二便长长叹了口气，虽然没再发脾气，不过烦闷之情却也溢于言表。 刚才那奏章，看着太闹心了。 接着便与杜如晦等人说了一遍。 这一说，杜如晦，房玄龄，魏征三人也是一脸惊诧。 这要是真的，那可就刺激了…… 对方在暗我在明，对方势众我方寡。 万一真遇到堵截，这可不就是完蛋吗？ 难怪陛下发这么大火…… 而且岛上禁军们的家眷如果受害，那么会不会闹出什么变故来？ 要是真哗变，那岂不是李盛也得完蛋？ 最近李承乾是越发不见踪影，也不知在悄悄搞些什么，李二几乎也没再问也没有表现出过问的兴趣，显然这废立之事已经越发清晰…… 这个时候李盛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大唐整个唐都不好了。 众人也是听得心惊胆战，李二说完，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个个脸色发白。 这船可千万要平平安安啊…… 不过就在众人一片惊疑紧张之际，忽然间大殿门口又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内侍进入，将一封奏疏捧上。 “陛下，杭州送来的急报！” 听到内侍这句话，李二，魏征，房玄龄，还有杜如晦众人双目之中瞳孔顿时放大。 急报？杭州的？ 我靠，难不成…… 杭州那事，如果奏章上回报如实，李二表述准确。 那柴绍的两条船就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凶多吉少！ 妥妥的。 现在杭州突然来报，还是急报…… 莫非……已经出事？ 李二呆滞了好几秒，接着才猛地深吸一口气…… “呈上来！” 第712章 这居然就没事了？ 李二的呈上来三个字一说，语气不善，内侍都惊的抖了一下。 不过李二嘴上脾气大，心里却着实忧虑的紧。 难道真的出事了？…… 这个问题始终在脑海里盘旋不散，令人心惊肉跳。 没一会，李二拿到了奏疏。 深吸一口气，抬头和魏征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也都是满脸紧张，面色苍白。 李二也只能先念了再说。 在场的都是天策府老人，没外人没啥可避开的，李二直接念了。 “……出海不盈一日，夜间四更天，忽闻海上风浪加剧……” 这第一句念出来，李二两眼就瞪大了。 我靠，难道…… 而下面的魏征等人干脆就双眼圆睁，紧张的快晕了。 李盛的项目耽误了还好说，人平安无事就行。 但关键是柴绍这两条船，运是出了李盛要的物资零件，还真就有船只。 那这么看来的话，事情只怕就真的不妙了…… 四更后半夜，忽闻大海变得风高浪急。 如果只是风浪，怎么会专门往宫里传奏疏？这分明是…… 这个逻辑再简单不过，反正传到宫里的信报不是喜报那肯定是悲报，没啥大事干嘛要报？就算报也不会急报。 但既然是急报，这分明就意味着…… “统领之将柴绍出舱室观之，见大船数十，小船数百，旌旗如林，桅杆如雨，鳞列海上……” 李二说完这句，这下不光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直接屏住了呼吸，李二自己本人都呼吸困难了—— 要出事了？ 不……这已经不能说要出事了，这是要出大事了！ 还真就遇到了对方大军堵截围剿！ 想想李二刚才烦恼不堪，怒斥柴绍一把年纪了行事还如此轻率，这无疑是在说柴绍准备不周…… 但此刻却是分明连谴责柴绍准备不周的机会都没了。 大船数十，旌旗如林，桅杆如雨…… 这直接就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接着……李二双手颤抖起来，继续往下念，不过…… “赖绍素有名将之风，善加调度，指挥得当，又有李圣侯所造神兵相助。一时三刻，敌船虽然矢石发如骤雨，仍不得近前。船中手雷、箭矢如洪流倾斜，顷刻破贼船者有五。须臾贼退，海疆……若无事也！” 李二念完这封急报。 脸就直接僵住了。 我擦…… 这是什么情况？ 这居然就没事了？ 天呐……简直了。 这一刻的李二震惊的简直无以言表。 自己带了这么多年的兵，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说好的大船数十小船上百呢，一时三刻这就打退了？？？ 吹呢？扯呢？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三人满脸惊疑，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殿下当初不是说过，天下之事反常必有人从中作梗，因为世间并无鬼神，有的只是科学…… 科学是什么，科学就是凡事都有个实打实的原因，实打实的结果，实打实的因果逻辑。 可是这…… 这特么的简直扯淡一般，这一瞬间魏征等人甚至忍不住回忆了一下李盛的话本小说，什么佛本是……之类…… 这怕是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吧。 柴绍的能力，其实朝中老臣互相之间，对谁有多少能力这都心里有数。柴绍的特点就是稳，中规中矩但犯错也少。 如果是正面对战，柴绍不会轻易翻车，但是……这种情况，你要说柴绍靠着自己英明神武将敌军轻松拿下，那是谁也没人信的。 这种以少打多，确切的说还是以极少打极多的战斗，柴绍以前带兵也没打出来过，不可能年纪大了反而化身霍去病了吧。 这么一想，急报中所说李盛造的神兵，只怕就不是一般的神了…… 这几个家伙面面相觑，李二则是直接呆住了。 好家伙…… 李盛之前三天两头就给自己来个惊喜，这下远走南海汪洋之外，本以为李盛也要开始做枯燥一些的事情了……毕竟将来李盛无论立储与否，都是要担负重责大任的，他不可能……至少说应该不可能天天都能拿出类似土豆红薯这种级别的好东西吧？ 可是这下…… 这神兵究竟是何物，竟然如此恐怖…… 李二感觉脑子都在一阵阵的发麻，直接一团乱麻思考都思考不动了，这孩子也太秀了…… 便在大殿之中一片沉寂之时，忽然大殿侧门有声音响起。 转头一看，却是长孙皇后带着小长乐过来了。 眨眼之间，小丫头又长了一岁。 长孙皇后见李二还有这几个大臣都是一脸呆滞，略微有些奇怪，不过既然是跟外臣谈事，那有些反应也正常，算是司空见惯。 不以为意，直接来到李二身旁，将一碗羹汤轻轻放下，叹了口气。 “陛下，中午就没用膳，这羹汤好歹喝些吧。” 李二猛地一个激灵，转过头才发现是皇后来了，还有小长乐…… 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笑了笑道，“皇后有心了……嘿嘿……” 长孙皇后看了看李二，又看了看魏征等人，见气氛古怪，知道李二又是在为国事操心，不觉叹了口气。 “二郎，你这都忙了多久了，三餐就没有哪一日是定时定量吃的，便不能休息一刻？” 李二被长孙皇后一数落，有些惭愧的笑了笑，不过接着…… 忽然灵机一动，也想到了一个主意。 对了，魏征他们不是来报说河西一路的土豆、红薯都推广顺利？ 那算上别的地方，这一年举国的土豆红薯推广就都算是做到了，不说推的多好，但作为朝廷已经是尽可能做了能做的事了。 这么看来…… 自己或许真可以休息几天。 这么一想，李二忽然也记起了这段时日，海外经略的事…… 要说目前，大唐国中诸事，一曰粮食，必不可少。二曰工业，这更是强国关键。三曰海外，如李盛所说，无海外资源供养，工业就难以发育。 现在工业稳定，农业有条不紊，自己还真可以去看看。 “也罢……小长乐，可是来找爹爹玩耍啊？” 李二没有直说，先笑着看向了女儿。 第713章 总得要铁轨吧？ 李二看向女儿，长乐本来有些紧张，毕竟这里这么多伯伯……虽然母后和父皇都说是外臣，不过伯伯毕竟还是伯伯，小孩子看着还是会紧张害怕的。 但是李二这么一问，小孩子的情绪直白性就表现出来了，当即噘起了小嘴，“父皇你好久都没有和长乐玩了……” 李二闻言听得一愣，正要哈哈大笑呢，瞥眼却发现长孙皇后情绪不高。 这一想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年都在马不停蹄的忙于政务…… 不过这下倒也好，李二忽然一拍桌子。 嘭！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吓了一跳。 长孙皇后，小长乐也惊的愣了一下。 这干啥，怎么突然发火…… 不过接着倒也明白了。 李二略一沉吟，紧接着便道：“正好朕最近……嗯，还有你们也都是久居长安，日子枯燥的紧。既然近日要事皆毕，那便虽朕一道，出宫一段时日！” “出宫？这是要……” 长孙皇后捂住了嘴，李二接着就露出一个笑容，“不错，咱们去见见盛儿，也好久没见了。” “啊？……父皇，我们要去见，见老师了吗？” 小长乐顿时露出激动之色，比起在深宫学习各种礼仪，跟着李盛玩，学各种新东西——真正的知识，那不是香多了。 李二哈哈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要去见老师，嘿嘿。” 小长乐顿时雀跃起来，一边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也露出笑意。 能见到殿下，这岂不是又有功绩可捞……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何谓为人臣之道？那就是跟李盛混。 你在李盛身边呆个三天，不对，哪怕就半天，回头肯定就能白捡一份功劳，比如推广土豆红薯，还有造手雷，新式兵器等等…… 百年之后，那就是稳稳的一个名臣人设青史留名的节奏，这不比宦海沉浮勾心斗角爽多了。 长孙皇后这一年几乎就没怎么见到过自己孩儿，而且她也知道……孩子现在开始忙碌了，毕竟以后总是要为大唐负责的，自己也不好说非得把他留在长安。 不过李二这么一提，那身为母亲自然开心了。 杭州之事总归是有惊无险，李二松了口气，接着想了想， “近日长安还有些事要办，那我们就说好，一月之后，中秋之期，见盛儿！” 李二这么一说。 长孙皇后，小长乐顿时露出喜色。 中秋乃是团圆之节，能和失落的家人一起度过这可太美好了——去年就是太忙碌了，根本没顾得上，没想到今年反而有机会。 长孙皇后却也没问李二还有什么事，何不现在就去之类。 毕竟长孙皇后号为唐代第一贤后，也知道李二在忙碌之时，自己虽是皇后但也得守臣子之礼的。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三人一听是这日子，也不由纷纷露出笑容。 很好，就是这样一步步把李盛完全绑定在大唐这边，日后这天下才会稳固……好事！ 不过杜如晦微笑之余，眼中却有一抹思索之色。 中秋要见到殿下，那大约二十天后就得出海，现在航路已经相对成熟，出海风险小了许多，不过还是要许多时日的。 这中间花费的时间可也不短。 那高句丽狼子野心，现在国中诸事安泰，就这么个外敌还未料理，万一李二不在，北边突然冒出点什么事…… 毕竟不是说，柴绍刚刚打了大胜仗么…… 不过这些东西说是要紧，但杜如晦也是读过吴子，读过商君——并且很显然是读透了的那种读书人，知道兵家之事虽然险要，但最影响军事力量涨落的，从来都是内部政治稳定与否。 既然现在国中有兵有粮，日渐富足，百姓安乐不愁兵源，那想想也当不至有甚严重之处…… 高句丽出人意料的选择从海上发起攻势，这与其说是出一场奇兵，更像是不敢面对正面决战的无奈之举…… 杜如晦渐渐的也不再将此放在心上，不过……作为大臣，尤其是李二倚重的肱股之臣，心中不免也留了个心眼，随时留意北边的一切消息。 但这种警惕却在二十多天之后迎来了一个十分意外的结果。 李二想在这二十天的时间里尽可能安排好出行之后的事情，如政务，如宫中，但一个不巧……或者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延误了几日。 当然，长孙皇后也好，小长乐也好，知道李二是天下至尊，金口玉言，延误却不会取消。 至于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他们当然也不会着急会面。 但就在这等待的时间里，众人得到消息，李盛…… 回到了中原！ 并且直接回了幽州那一带——距离长安都没多远。 得知这个消息，李二简直惊呆了，他甚至不是从奏疏中得知，而是从杜如晦传来的小道消息得知的。 “真的？！” “陛下，臣安敢欺君？” 杜如晦也是哭笑不得，人也惊讶，不过……这天清晨，他居然见到了一名城西书院的年轻士子，见众人聊的兴起，这才听说李盛早已回了神州大地。 得知情况的杜如晦询问了一番，接着就赶来问李二这是什么情况了。 李二呆滞了半天，这才翻起了书案上的奏章。 身为陛下，统御万民，时间上兵不允许他每一封奏折都亲自看一遍。 这翻阅起来，不一会的功夫，才终于找到了一封…… 却说李盛此番回到神州大地，并非是临时起意之举，也不是在海岛呆腻了回到中原玩几天，而是有事要办。 ……蒸汽列车这玩意，总得要铁轨吧？ 铁轨……总不能只有一头吧？ 李盛设置的其中一片机械工业区，乃是中左所岛这不假，但是工业都是产业链，中左所岛毕竟不可能容纳一个完整的蒸汽工业产业链。 第二，就是李盛最近发现，试制蒸汽列车要从中左所岛附近的闵地连到杭州那距离，真比直觉看上去要远许多，这样算下来……第一条铁道要收益最大化，其实最好还是在长安开建，连通杭州——或者杭州附近的州郡再说。 第714章 工业建设！ 也是亲自开始搞工业建设，李盛才算是明白了许多在自己前世感觉不明白的建设策略，许多地方总在半路当中有或明或暗的种种障碍漏洞，真要搞起来，路线好像还就那么一条。 不过李盛也没想过要将蒸汽列车的其中一座车头从中左所岛撤走——这个岛屿以后肯定还是海贸大埠，定位不可能变的，换句话说对于铁轨运力的需求依然强烈，建造肯定不亏。 至于说零部件运输到了中左所岛，李盛要回到长安建蒸汽列车头，这应该怎么操作，其实也简单，甚至这都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因为一开始，李盛定制的蒸汽列车头的零件，就不止一套——话又说回来，也不可能只有一套，只做一套那能叫工业建设吗？那纯属摆设，实验价值都很可以更别说实用了。 所以这次来到长安，实际上也只是将书院里跟自己学习机械的师生团队换到了中左所岛上去而已，那里现在都是汉人禁军，生活条件比不得长安杭州，但是肯定也不差，安全问题就更没有问题。 那么多禁军就住在隔壁能有什么安全问题？ 李盛亲自负责的蒸汽机总装肯定进度要快一些，于是这不就回了长安——当然，第一时间也没长安，还是去幽州那边看了一眼，接着才来到长安边上。 书院之中的师生在李盛座下求学，大部分李盛都是教的数理化生科目，其中机械类又尤其是大头，毕竟教育不能脱离产业，不然只会制造失业大军而已。 这一下子调动了许多人，长安周边这处书院，也变得冷清了许多，更像是一座传统的儒家书院了。 当然，李盛身边的棉儿，丹青，这几个姑娘见到李盛平安回来，还是十分开心的。 一段时日以来天天兴高采烈的给李盛变着法的做美食，李盛乐得清闲几天，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就在他开始组装蒸汽车头的时候，这一天忽然间，有不速之客来到了书院之中。 …… 因为又调动了不少人前往中左所岛，李盛这里的生员数量大为减少，答疑请教之类的教学任务也不会出现上下班吃饭半路上被人截道问问题甚至直接要跟你轮道这种情况了，都有专门的时间和教室。 因此什么人会突然找上门，这个李盛还真的有些意外。 朝中？ 朝中的话，自己一直不朝的策略看似傲慢，但那是一开始，时间一长横竖自己谁也不结交，最后自己想溜大可直接放弃朝中利益，届时也不会有什么纠葛留下——范蠡张良永远滴神。 也就是说，自己在朝中也不算有什么人脉，估计也就柴绍，还有李靖勉强算吧……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脸熟都快不脸熟了，谁会忽然上门拜访呢……朝廷都没怎么过问。 李盛暗暗纳罕，自己这次回来只能说是蒸汽产业研发任务调岗而已，还是很低调的，谁会来啊。 不过一开门，李盛就懂了。 居然是老李，还有老魏他们几个！ 这几个老家伙资产不知道，但史书上没听过有这几个世家大族，那也就是说这几个家伙家资应该算是一般。 不过这关系，还有消息渠道李盛只能说是真的硬。 自己每次一到长安，刚给李二发个奏章过去——古代的时候人能到的一般都不特别发消息，毕竟当年的邮政跟后来的电信事业没法比，就更不必说互联网这种了。 结果自己一来，这几个家伙就跟天网启动一样立刻就知道了…… 真是神通广大，李盛只能感叹神州高人确实多了。 “哈哈哈，公子居然有空回长安，这回来了也不和咱们几个老朋友聚一聚，这像话吗？” 李二当先就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紧接着一边的房玄龄就面露遗憾之色的摇了摇头，“不像话，不像话！” 魏征满脸笑容，“虚虚实实，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李盛这啥也没干呢就数落了一通，脸色顿时也不好看，“我说你们几个，又开始膨胀了是吧？” 李二等人一听，这哪还敢膨胀，立刻就溜进了李盛的院子，嬉皮笑脸的围着李盛阿谀拍马等着蹭饭。 对于李二等人来说，李盛背叛大唐这个概率是比较小，但突然撂挑子要去隐居，这可能性就真不是没有了，那肯定还得千方百计的笼络着。 不过这几个家伙涌进来的同时，李盛也看到院子门外还站着两道身影。 这一看自己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却是老李的夫人，还有小长乐！ “夫人，乐乐？你们快进！” 老李这几个家伙就是一群蹭饭鬼才，加上也都熟悉了，李盛相处起来也是百无禁忌，不过夫人来的比较少，没有那么熟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来说，夫人也不像是老李这些人一样老是一副有所图谋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李盛总觉得这个夫人对自己好像比较关心，随时会拉自己去相亲的那种感觉…… 此外能见到乐乐，就非常开心了，李盛本以为还得很久才能见到，没想到这回竟然也来了。 说来这个徒弟，自己都还没怎么带过，作为师父这属实是有点说不过去…… 长孙皇后终于又见到亲生孩儿，看这孩子去凶险莫测的大海之外走了一遭，现在不但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而且太阳晒黑，反而比以前显得精干成熟了不少，心中不由大感慰藉。 “你这孩子啊……” 长孙皇后一进院落，就忍不住数落起李盛来。这母亲见了孩子，李二等人哪敢打断，自是一个赛一个的乖巧安静起来了。 不过接着长孙皇后倒是说了一句让李二淡定不能的话，“这海外风高浪急，大海变幻莫测，一个不慎便有葬身鱼腹之忧。干嘛不就在长安好好呆着呢？” 这话说来有些任性，但李二却是无从反驳。 毕竟这是孩子他娘，自己还能说啥不成。 李盛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这有何事？出海而已，夫人多虑了。” 第715章 铁壳做薄？ “还我多虑呢？你这孩子，若是爷娘在世，也不想想爷娘有多担忧！” 长孙皇后又是不悦的呛声，搞得李盛都手足无措起来，只能先狡辩一下……“呃……是真的，夫人或许有所不知，这南海可是好地方，那以后建个海景酒店……” 李盛这一通胡吹大气瞎扯淡，不过长孙皇后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见了孩子总得发发脾气。 不过听李盛说的一本正经，反而不禁笑了起来， “说了这么多，这南海现在不还不算繁华之地？既是险境，还去干嘛？” “呃……这朝廷有旨，哪能不去……” “有旨？你不会抗旨吗，真是。” 长孙皇后说着摇了摇头，李盛也不由得一愣。 其实仔细想想，按自己目前抽的这么多东西来算战力，自己要真抗旨跑路，好像李二也确实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李二一看这母子俩连抗旨都说出来了顿时也尴尬的不行，这李盛之才万古罕见，自己好像也确实不能强迫他干啥…… 不由得赶紧转移话题，“哈哈哈哈哈，今日难得见面，我等何不先摆上菜肴宴饮一番？公子，这回我跟你说……” 李二说罢，当即就给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名大臣使个眼色。 三人也是老臣，立刻便会意，杜如晦当即对着院子门外招了招手。 不多时，已有一几名寻常护卫打扮的壮汉抬着扁担走进院中。 扁担之下，却是捆扎一处的十几个大坛子，不消说，自是酒酿无疑。 李盛看的一怔，还带酒了……不过紧接着，魏征等人就看着李盛露出笑容。 “哈哈，公子切莫推脱。过去常在公子这里蹭吃蹭喝，我等岂能如此厚颜？今日这些酒水，正是长安的佳酿啊！” 李盛也露出笑容，这几个家伙还有点意思。 因为自己在幽州那边喝的饮料，要么就是自己酿造的啤酒，自己榨的果汁，要么就是奶制品——幽燕一路和漠北区域有交集，或者幽州城外那个小村子里酿的米酒——李盛就直接拿来做各种酿xx系列的菜了，喝的倒也不多。 也就是说，李盛穿越这么久还真没咋喝过这个世界的酒……狮子楼的酒喝过一回，不过每次都是因为有事喝的急急忙忙，味道都不记得了。 这几个家伙这次居然带了长安的好酒来，虽说送酒也是寻常礼物，不过也算是有心。 李盛不由感叹，这么长时间倒也没白被蹭饭了……不过这酒多的有点离谱也就是了。 不消顷刻之间，酒席已经摆了起来，众人开喝，好不快哉。 虽说这一日中秋还未到，不过现在这个气氛，也当是过中秋了。 李盛这一日一面与李二，长孙皇后闲聊，一面还顺带又和小长乐玩，还答应小长乐过些时日中秋节，给她一份叫做“漫画”的东西当礼物…… 这天魏征等人罕见的没有再一惊一乍，李盛都不禁感动起来，这群家伙可算是开了灵智了…… 唯一让他好奇的是老李等人究竟住在哪，说来自己在长安这一带混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好像却不知道这几人住在何处。 李二等人闻言一慌，不过紧接着房玄龄便迅速使个眼色，接着便哈哈笑着给李盛说了地址，只是提醒了一下， 大家因为是商人，所以可能不常在家住…… 这个说法李盛很快也接受了，毕竟 …… 之后的一段时日，李盛倒也不急。 蒸汽车头这个东西，反正自己组装再怎么慢那也比中左所岛上要快，更何况去了岛上的师生还要负责建立中左所书院——这在未来会成为南方的教育行业标杆之一，即便与长孙无忌合作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换言之，自己这工期再慢也肯定能赶上。 比起这个，李盛反倒更操心北边的事多一些，高句丽这国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 李盛推测，到目前这个阶段，高句丽方面…… 很有可能，也已经获得了手雷的图纸和火药的配方。 这两个东西，手雷的图纸倒也罢了，这个李盛感觉并没有那么高的密级需要保密，毕竟天下能工巧匠很多，而手雷又不是芯片，早晚也会有人弄明白手雷的结构并且成功仿制。 但是火药就有所不同了，这玩意可不是轻易能仿制的。 即便能仿制，但粗劣的黑火药是撑不起手雷的威力的，要想成为可靠的手雷那就得改变手雷的设计结构，外面的杀伤破片也就是那一层铁壳非得做的更薄不可。 铁壳做薄？ 说的轻巧。且不说加工铁器，将这种容器状的铁器做薄是何等不易，单说这做薄要做到什么程度？到时候用起来可别…… 各种各样的问题难题能给人直接烦死了。 所以这玩意在李盛看来是完全值得保密一下的，结果还是泄密了…… 当然，这对李盛的影响也不大，反正最要紧的还是科学体系以及对应的产业体系，有这个东西在永远都有产业升级，永远都有更好更强的。 于是这段时日，李盛也就放缓了节奏，与其说是回来做休息了，实际上这项目……做的确实像回来放假了。中左所岛上没有基建，而如今李盛也意识到，没有基建的“海景”，其实并没有那么梦幻。 一眨眼的功夫，长安又入冬了。 时间过的很快，而这么长一段时间，李盛也就刚刚把蒸汽机的锅炉部分弄好了而已，距离成型的火车头还真就差的有点远，这还是魏紫钰从灵州回到城西书院，被李盛抓成壮丁打下手才做到的。 这也让李盛渐渐意识到一件事……随着工业化真正铺开，“建造一个东西”需要的周期和产业链规模越来越大了起来。 不过，也正是这样，工业才得以成为伟大的工业。 期间做了一些小东西差人送到了李二府上，但却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可以造许多不同的新玩意了。 这段时间倏忽而过，眨眼间长安下起了小雪。 李二站在甘露殿前，看着北边天空的雪花，若有所思…… 第716章 玻璃镜片！ 中秋佳节将至，不过皇室又与天下人有所不同。 皇室连骨肉亲情都是奢侈，更不必说中秋节这么有仪式感的骨肉亲情了。 不过李二心有所感，却也没有立刻宣人进来议事，讨论这一年下雪的州郡范围，边关的高句丽人，还有漠北其他的虽不成军成国，但依旧随时可能化身盗匪的胡人问题…… 这些当然都是问题，不过这几天李二也是想清楚了，无谓紧张反正也没啥蛋用，中秋不如就干脆吃个饭吧。 不过让李二意外的是，李盛这几日又出去了，于是他也只得自己办这个中秋佳节大宴——好在李盛这次也不是出远门，倒也不是那么叫人犯愁了。 …… 却说中秋当日，李盛自是去了幽州城外的村子里。 实际上对于李盛来说，这村子里的老乡们才更接近于亲人的概念，李二等人毕竟认识也没那么久——那这中秋节，当然还是回幽州一带去过。 刚好幽州、并州这片地方也是河东一路最接近高句丽的地方，李盛也很好奇最近高句丽怎么好像越来越跳了…… 自己亲身到边疆来逛一圈，说不定也有机会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李二也心绪万千的在杭州摆起了宴，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还上了大唐士人间最流行的节目斗诗比剑之类。 这天清晨李二还未到场，大臣们却已早早在宫中园林内等候。 君父可以晚到，但是臣子必须恭敬，这是规矩。 不过人到的多了之后，便也互相聊了起来，现场倒也十分热闹。 这一年五姓七望为首的世家一系官员，要么像王景裴寂，还有郑玄年那样纷纷跑路躲避灾祸，以求保全手头既得的功名利禄，要么就完全低调化，轻易根本不露头。 生存依旧艰难，不过朝堂的的确确是干净多了，说话的人都是说事，逐渐就少见有拿着经学教义争名逐利的，海晏河清自不必说，这一日宫中开宴群臣相会，气氛也是十分融洽。 聊着聊着，当中杜如晦突然发现一物。 此物不是别的，乃是李二桌子上一枚印玺。话说五胡乱华那几百年中，传国圣物早已失落不可复得，即便是传说中隋朝萧后带着逃入漠北的那一块，也根本没人说得清究竟是真是假——政权更替太多次，这玩意都不知道多少手了。 因此李二继位以来，也是因为需要个人人都能看懂的印章办事，又或者单纯因为内心孤独没有安全感，自己命人雕刻了不少“受命之宝”、“定命之宝”一类印章，充作玉玺。 不过这东西在杜如晦等人看来根本不是事，玉玺毕竟是用来安人心的，李二本来就是南北朝数百年来极少数文治武功都大得人心之君，百姓本来就拥戴不已，有没有那块矿物又有啥了不起的？搞篡位的才需要玉玺。 所以杜如晦关注的当然不是这块新造的“受命之宝”有多华贵，而是这东西本身——的材质，引起了他的兴趣。 待溜到面前一看，更是不得了。 甘露殿里这块新冒出来的玉石，上面龙形雕刻栩栩生动仿佛活物，比起寻常玉雕远远胜之。 而这材质更是惊人，通体透明，简直便像是…… 像是杜如晦之前，随李二前往杭州之时，在那里见过的那尊玉壶一般！ 而那一尊玉壶，杜如晦印象可是太深刻了，那玩意在拍卖会当中又称为“玻璃壶”。原本李二想拍下来送给李盛，当做大破突厥的奖品——至少说纪念品吧，结果居然被人以十万贯天价拍走，其珍贵罕异之处可想而知。 现在居然再次见到了纯粹透明如水的“玻璃”材质，这让杜如晦只觉得心都激动的飞到了嗓子眼—— 之前见到那一尊“玻璃玉壶”时，如果说那时的杜如晦心中多是震撼，那此刻见到这玩意就更多的是兴奋了。 这个材质，那玻璃玉壶，居然还不是孤品……现在又有了玻璃玉玺，这岂不意味着，这“玻璃”材质，并非是绝无仅有的东西。 那么…… 没错，杜如晦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叫做“望远镜”的东西，这玩意当中同样有玻璃镶嵌，而望远镜能望远的关键，还正好就是“玻璃”！ 杜如晦当时清清楚楚听李盛说过，望远镜的性能强弱，望远程度如何，全然取决于其中的玻璃。 不过这玻璃得来不易，因为质坚硬而脆，因此加工十分不易，换句话说就是难以从材料变成需要的成品。 而也是根据李盛所说，加工更不仅仅是普通的加工，有时候要加工工业用的零件物品，其难度会远远高于雕梁画凤一类的工艺品，因为精度的要求截然不同。 而此刻见到这个玉玺，杜如晦直觉就感到…… 这个玉玺的雕刻手艺绝对十分高明，看上去那精细程度，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竟比李二桌子上所有的印玺都要高明。 虽然李盛说这玻璃材质来之不易，具体怎么个来之不易就没说了，不过既然玻璃不是孤品，而那望远镜中…… 用到的玻璃材质，讲道理也不多。 那么……现在如果能找出雕琢这印玺之人，那日后不就能有更多的“玻璃镜片”了么…… 杜如晦看这玻璃印玺，看着看着人就忍不住的呆住了。 便在此时，一旁的魏征和程咬金正在聊天，两人聊着聊着忽然发现杜如晦神情不对，不由走上前来，交换了一下眼神。 卧槽，杜如晦这老小子表情不对啊。 难道是人年纪上来了，遇到了中年危机，老来失恋？ “克明兄，你这是……” “克明，有啥不舒服的跟老弟说说啊，大伙也开心开心……” “你们看陛下这方印玺！” 杜如晦冷不丁的一声。 魏征和程咬金都转过头去一看。 这一看，俩人顿时呆住了，这印玺果然是不同凡响…… 不过，玻璃材质，这不都已经见过了吗？ 那望远镜就是玻璃材质好吧？…… 第717章 居然如此精美？ 这下知道了杜如晦在发什么呆，走什么神，发的正是陛下书案上印玺的呆。 但走什么神就不知道了，这印玺看着虽然稀罕，不过也就只是印玺而已，一块石头。就一块石头，杜如晦干嘛这么死死盯着，难道这玩意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这材质也明显不是啊。 “不过一方印玺，这有何可怪之处？” 魏征和程咬金对望一眼，同时露出不解之色，接着也同时摇了摇头，将这事跑诸脑后。 反正这世间奇事多了去了，杜如晦有自己的兴趣那也不奇怪。不过就在这时，一边的段纶见这三人聊的表情都很生动，好像话题很有趣的样子，不由也过来搭话。 “玄成兄，知节兄，你们这是聊……” “哎哎，别问了，克明今日发了癔症，咱还是等着喝酒好了，哈哈哈！” 程咬金向来风格诙谐，今日又是中秋大宴，自然更是生命不息扯淡不止，魏征在一旁面带微笑，脸上也都是笑意。 不过就在这时，段纶目光穿过两人，看着两人身后的一物，突然脸色一变。 “这是！……” …… 段纶的脸色也是一变，魏征和程咬金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要说段纶也是朝廷重臣，行止肯定不会轻易失仪，这是看到啥了。 两人跟着转过头去一看，顿时也发现了，段纶也是在盯着那方印玺发呆。 这下就奇怪了，这两个家伙到底搁这猜什么灯谜呢…… 长安不光元宵节猜灯谜，并且因此有了金吾不禁的典故，其实其他的节日或多或少也有，而中秋显然是比较多的那种。 先杜如晦，又段纶，这两人都是朝中重臣，地位尊崇，分列兵相工相之位，见面直接尊称一声“杜相”、“段相”都没问题的。 这两个家伙在这一惊一乍大呼小叫还看着不知什么玩意发呆，岂能不引人注意，顿时一堆人也都围了过来。 不过围过来这一看却都有些失望。 啥啊，这不就是个印玺么…… 虽说这玉质看去十分特别，不过好像也没啥特别不得了的吧，怎么这两位还这么专注…… 甘露殿中李二迟迟不到，百官群臣聊这个聊那个，渐渐的是越来越热闹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李二忽然又走了进来。 这下满场百官顿时严肃起来，现场一片安静。 ——甘露殿不是立政殿，李二很少在这里上朝，算是李二的书房，这不严肃点是肯定不行。 李二略略一看，发现都在场了，心中不由一松，接着便也招待起了这群大臣，比较既然是大宴不是早朝，那应该算是客人才对。 李二给宴会定了轻松的调子，现场又没有世家大族派系之人搞事整活，气氛很快轻松起来。 不过这个阶段，一边的段纶也忍不住了，凑到杜如晦身边。 “克明兄，这印玺究竟从何而来，居然如此精美？便是我执掌工部这么久也……” 段纶的话意思很清晰，好奇无比的眼神那意思就更清晰了。 这个新出现的印玺，太让他好奇了。 不过杜如晦也摇了摇头，只道，“我也不知，不过……” “这印玺我看来路非凡，定是高人所作。若能寻访到……” 杜如晦话还没说完，段纶脸上立刻就露出兴奋的笑容—— 显然他立刻就明白了杜如晦的意思。 “这东西……若能找到制作之人送到我工部，当可让我大唐的工厂之中，加工精度……” 加工精度，在后世看好像都是计算机计算出来的，其实还真不是，因为计算机的设计是要靠加工精度来保驾护航变成成品。 换言之，精度这种东西依然是高度依赖工人本身的业务能力的。 这个规律在后世的制造业算是早已广为人知，甚至神州的军事工业内部还常有各种加工手艺竞赛，奖励都不低，就是为了鼓励军工人提高精度，乃至其中手艺厉害之人，上个b站之类技惊四座都不在话下。 当然，工厂这种东西本身在这个时代都算是前沿概念，知道有工厂这种东西的人都不多，就更不用说了解工厂工艺精度这些玩意的了。 不过，段纶身为工部尚书，号称工相，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杜如晦这么一说，段纶一瞬间简直热血沸腾，浑身都快燃起来了。 当场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来到李二面前行了一礼，“陛下，臣有问！斗胆相扰！” 段纶突然来这么一出，李二有点懵逼，而一旁的文武百官就真的懵逼了，这段工相今天这是…… “有何不明，直接问便是。今日中秋佳节，朕还能无端整肃大臣不成？” 李二哈哈笑着摇了摇头，这话倒也诚心诚意，毕竟自打裴寂为首的那群人滚蛋之后，朝堂气氛简直干净多了。 段纶于是便问起了书案上的印玺的事，这一问周边的大臣们也都注意了过来，百官纷纷窃窃私语。 不过段纶这一问，紧接着这下反而轮到李二懵逼了，因为这印玺…… 不是来自别处，乃是李盛送他的——当然，一开始李盛没有刻字，而是在附赠的书信中表示懒得问你老李的姓名了，你自己看着刻就行。 这让李二十分感动，毕竟家庭矛盾自古至今，哪个父亲不希望能和儿子好好相处当个往年交呢，现在李盛不问姓名，这显然就是真诚把自己当朋友了。 当然这个礼物有点问题，毕竟谁家的印章能雕龙的？ “老李”在长安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能大不敬不是。不过李二十分喜欢，还是收下了，并且直接命人刻印了皇家正统的字样。 此时被段纶这一问，李二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 家里有个才华横溢的孩子，这感觉确实有点虚荣…… 不过他也没直说，却笑道，“这印玺是一高人所赠。这位高人能制玻璃，造精工之物，端的少见啊！~” 李二这么一说，这下段纶，杜如晦俩人更吃惊了。 而且这回连魏征，房玄龄，还有一旁其他百官也惊了。 第718章 居然可以人工制造？ 这回李二给他们的震撼已经不是一点点了，而是纯粹的彻底震撼， ——玻璃这么罕见的西，居然可以人工制造？！ 这东西通透如水，如冰。 而玉石一类，以何为贵？如酒，以通透光亮为贵！ 似这等神物，便是天下美玉都难匹敌。 而如今陛下居然说，这东西可以人工制作…… 那岂不是离谱？ 段纶一下整个人都激动了，“陛下，此人姓名如何，还请陛下示下，我工部……不，微臣愿让出尚书之位，在这位高人麾下为一小厮啊！” 李二说的要是真的，那这印玺的主人必是真能提高工厂中的工艺，而这是段纶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绞尽脑汁也不可得的—— 最顶尖的工匠还是选择依附豪门大室给人做首饰，愿意到工厂里来灰头土脸搞工艺的老师傅，真不多。 工匠和工匠毕竟也分三六九等啊，而段纶……虽然精通工事，但本身还真不咋擅长百工之术。 如果能找到这么一号人，那贡献只怕真比自己大…… 一旁的百官乍然见到这场面都是惊的一愣，顿时都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像听到段纶说什么有高人，还称自己愿意让出尚书之位…… 尚书，这可半个宰相啊，这可是四书五经直接印在封面上的官职，居然就愿意让了。 这是何方神圣……太厉害了啊。 不过段纶这么一问，李二却是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便笑便摇头，却是不发一语了。 要是自己真把李盛拉去工部，天天在工厂里泡着，环境艰辛皇后抱怨且不说，这南海啊，漠北啊……这些地方又得谁来给自己镇守呢，真是。 李二一通摇头，直把个段纶，还有杜如晦，魏征等人摇的心痒难搔，无比好奇这人是谁。 看这陛下这珍视保护之意，这高人简直可与殿下相比了…… 一通笑闹之后，这一日的中秋大宴之会也算正式开始。 席间欢声笑语，赞声不断，而且——这次满朝百官奉承李二还基本都奉承对了，因为这一年多大唐是真的顺，不能再顺的那种顺，丝滑有如某种美食一般。 李二自是龙颜大悦，眨眼间又到了夜晚。 这一次…… 李二等人本来在皇家园林之中宴饮，不过宴饮到一般，忽然间人群发生尖叫。 李二不由一怔，我靠这群大臣搞得什么情况……自己虽然严格要求自己要纳谏，要效仿汉高祖孟尝君，但这毕竟是刚刚结束了几百年乱世的一个朝代，而这几百年乱世是非常乱的，今天打仗明天政变，所以李二一方面改革民间风气，但对上层，包括自己，皇家宗室，还有大臣们的行止，礼法约束还是很多的。 宴会上既然突然惊叫，那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众人宴饮，乃是在园林花厅之中，惊叫声则来自边缘。李二目光移动过去一看，这一看更惊讶了。 只见那个方向的人，一大片乌央乌央的，此刻全都站了起来望着外边， 说句沾点大不敬的，简直像是在迎接另一个皇帝一般…… 李二一下有点懵，这是干嘛呢…… 和长孙皇后对视一眼，李二习惯性的觉得不会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毕竟这才贞观之初，天下承平可没多少年，几百年都是天天乱世…… 什么事可都不好说呢。便在这时，惊人的情况再次发生了。 李二居然听到外间传来一声震撼的巨响！ 嘭！ 是真正的巨响，尽管并不刺耳，甚至可以说浑厚，中正平和，但穿透力绝对够劲。 李二顿时眉头一皱，天底下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可不多见…… 这怎么好像是手雷啊？ 越回味，越感觉像是手雷！ 当然，这是宫中，而宫廷在长安，长安又有羽林军无数兵马拱卫，不可能出问题。 李二想了想，还是起来信步走了过去。 这一走更觉不对，因为连许多内侍，都在倾着身子探视外边，不知在观看什么…… 李二有点紧张，示意长孙皇后不要慌乱，接着直接领着皇后来到花厅之外的御花园内。 这一看……外边空无一人，一个陌生人都没有。 并无什么变故发生！ 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无故忽然来到花厅之外的这帮大臣，都齐刷刷的仰着脖子，看着天空！ 李二就懵逼了，这帮人正吃着喝着怎么突然都跑出来夜观星象了，今夜…… 今夜不是中秋节吗？ 要说赏月这节目也安排了啊，一会还有对月斗诗的环节呢，这都是安排好的，这帮人怎么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看月亮了。 李二不由一头雾水，看来看去…… 这老半天的功夫，死死盯着天空的文武百官，竟然都没察觉到陛下过来了。 不过很快…… 李二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他先是拉了身边一人，这人却是尚书省的一名侍郎官，见陛下来到身边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就要行礼，不过被李二拉住。 “行了，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都跑出来看天了？” “中秋赏月，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长孙皇后终究是妇人，担心出什么事，此刻也和李二一般，十分关心的看着这名侍郎小官。 侍郎官被李二问起具体情况，这才淡定了许多。见李二并无问罪之意，这才有些紧张的悄声说道， “陛下，这天上有妖星！” “天有妖星？” 李二一听这个就愣了，要说妖星这个词……在帝王朝臣的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词。 妖星，本身只是流星的古称。 但自古至今，这个词现世就往往意味着灾祸，意味着战争，意味着有心人正在招风引火，政变即将发生，意味着神州大地又要涂抹鲜血。 李二不由皱起眉头，“你可看清了？这都是出来看妖星的？” 侍郎官连忙点头！ 这一点头，把李二也给整的紧张了起来，不会吧…… 李二回头和长孙皇后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担忧。 不过接着，事情却是出乎意料。 忽然间一声尖啸，一颗纯白淡金色的流星，猛地从地平线窜起，骤然飞上了夜幕…… 第719章 太震撼了！ 这一幕，李二许多年后还能清晰的回想起来。 实际上。 炽亮妖冶的星星，从大地升上天空。 这样的场面，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都是见过一次，就永生难忘的经历，太震撼了。 李二尤其感到心神震颤，怎么也想不到，古书之上所说的各种妖星，居然是真的。 而且…… 这一颗星星，明显比古书上所说的星星更加明亮，尺寸更大。 古书之上，常有星辰“其大如斗”的描述出现，各种各样与星星直接有关的书籍，乃至涉及到星象的政经历史书籍当中，也都有这样的描述。 但李二对此持有比较强的怀疑态度，毕竟自己从小到大也没真的见过“其大如斗”的星星，天上并没有哪怕一颗星星是有传说当中的那种那么夸张的。 但是…… 这一次，李二却是大受震撼。 这一颗星星不说其大如斗，但分明也比寻常的星星大的多，甚至比最亮的北极星、太白星都要明亮的多。 这样明亮的星星，太罕见了，如果…… 李二怔怔的望着天空，猜测。 如果古人真的看见过“其大如斗”的星辰，那或许就是这样了…… 但是这次的星星来的太诡异了，因为无论哪一本古书当中，所描述的星星，那都是从某宫到某宫这样的描述。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发生在星空之内的，否则排盘都排不了根本不能用于占卜——那这星象看的也没意思了，光是计算历法哪有占卜刺激呢。 可是…… 这次的妖星也太妖了，直接从大地升起冲上天空，这特么的是要成精不成？ 在场的文臣武将朝堂百官，还有李二这几个近臣，还有长孙皇后，还有李二本人。 这一瞬间，全愣住了，这颗星星，太夸张了…… 仿佛印入灵魂一般的让人震撼。 而就在众人惊叹不已的此时， 下一刻，更加惊人的事情又发生了。 星星直接爆开，分裂成了千百道流光，无数颗星星飞散天空！ 这一刹那，李二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 只闻天空中，猛地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之前在花厅之中有所遮挡还好，可是此刻就截然不同。 这一声巨响再清晰不过，这一次李二，还有魏征等几人顿时确认了。 这个巨大的声响，真的很像是手雷！ 不过比起这个，刚才的千百道流光四散飞裂之后，绚烂的刹那…… 紧接着，就在夜空中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从大地升起的妖星，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发现这种情况，事情就越发诡异了。 天空中有妖星是什么情况，这问问司天监能给出一百种解释——实际上都不止。 而从大地上直线升起的巨型妖星这就更难说了，至于这妖星居然还灿烂夺目的爆裂开来，分散成无数颗星星然后又消失…… 这别说是司天监，只怕就是诸葛亮本人来了，也是解释不清楚了。 李二呆滞的望着天空，而身边的百官终于喧哗起来。 这一喧哗，相互聊天，众人这一转头才发现陛下早就来到了大伙身边了，不由得齐齐吓了一跳，这好家伙直接把陛下给惊动了…… 一时间纷纷纳头便拜各自称罪， 李二当然也不会治众人的罪，不过脸色却很是有点那个意思，反正是忧心忡忡，严肃凝固，让人望而生畏。 “你们方才……也都看见了？” 李二眯着眼，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 而他这么一说，在场的百官就纷纷紧张的嚎起来了，一个个都开始自称臣有罪臣万死—— 李二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天有妖星，这是上苍警惕下界之人要耗子尾汁，记住修身养德，不然小心天谴。 而这样的异常天象当着帝王的面出现，那就更是含义明显无比了，何况…… 何况这诡异的星星，出现的还不是一次，因为之前众人被吸引跑出去看天，那显然就是出现了一次。 这么惊人的天象，出现一次也就罢了，居然在李二出了花厅见了天空之后又出现一次。 这暗示的意味简直清晰的不能再清晰……如果按古人占卜星象的理论来说的话。 这搞得李二整个人都有点麻瓜了，这不是闹呢吗，自己好像也没干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吧…… 难道，玄武门…… 李二心情不愉，下面的百官自然就是紧张兮兮了，这纯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啊…… 气氛一时间还真就紧张了起来，毕竟天有异象，向来都被视为对人间的示警，如果动摇民心，那事情还真就不能算消失。 不过气氛僵持了一阵，接着一边的魏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陛下，此事臣以为未必便是……” “哦？” 魏征是道士懂星象五行厌胜之法，另一方面同时又是忠直之臣，这人品李二是信得过的，立刻便意识到这家伙肯定懂。 魏征于是附耳到李二头边，小声嘀咕起来。 不一会…… 李二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看着魏征也小声道，“果真如此么？” 魏征神情尴尬，“陛下，这只能是这样吧……” 李二表情呆滞古怪，下面的群臣也是疯狂交换眼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两人这么交流，看李二的表情，好像也不是那么严重，心里也都渐渐放下心来…… 李二最终也决定让众人继续宴饮，今夜之事就当无事发生，那星星大家权当看个风景就好，当然有造谣传谣者定不轻饶就是。 众大臣免了一通整肃，心中庆幸都来不及，当然不会有人自找不痛快还专门去追问。 不过看李二表情，似乎还真就当无事发生了，众人还是不禁好奇，这星象似乎总是有些问题的吧…… 一星拔地而起，要么是有圣人出世，要么是有百姓举旗造反了，这都不是什么好事吧？关键这圣人可不一定是效力大唐啊。 一时间议论纷纷，百官虽不敢瞎编，却是人人猜测不已。 李二其实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因为魏征告诉他……这个星星，搞不好是大皇子殿下整出来的…… 第720章 灯谜！ 一个大活人居然能自己搞出一颗星星飞上天，这个事李二就觉得离谱。 这叫什么，炼了个丹，丹成了但灵性太高，于是自己飞走了？ 这不是扯淡吗，尽管魏征似乎十分认真的样子，但李二始终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盛儿已经牛逼到白日飞升这种地步了？ 不过现在中秋宴会还在进行，自己肯定也不宜在这种场合老提这事。 看这夜的奇怪星星万古未见，就定然引起轩然大波，自己要再推波助澜，到时候那可就真的满城风雨了。 李二摇了摇头，连忙告诉自己不要多事，对魏征点点头表示采纳他的说法，接着也看向在场的满堂百官，宣布下一步你们可以接着奏乐接着喝了。 李二不由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盛儿这孩子，真连星星都能造出来？ …… 却说当夜…… 中秋佳节，李盛本来计划在幽州度过。 不过去到一半，途中忽遇大雪，道路根本走不通。 这就是赛博世界的古代和真实的古代区别所在，李盛只能感叹。 在游戏里遇到及膝深的大雪，走路走的艰难，一个脚印半人深，自己只会盛赞这游戏做的真牛逼。 但真的遇到了这么大的雪，那就得取消所有行程了——这么大的雪，马匹都无法行动，自己总不可能徒步穿越关中一带以及河东路吧，那距离也太远了，半路上直接冻到倒毙的概率简直不问可知。 于是最终还是回了长安，这让李盛感觉十分不爽。 这才中秋就下起这么大的雪了？果然不是后世全球变暖的时期能比…… 不过既然雪已经下起来，那也没有办法。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回长安这边的根据地，也就是书院去过节了。 不过李盛肯回长安过中秋，书院里的师生们还是十分惊喜的，围着李盛那叫一个兴高采烈，都以为李盛是专门回来看望的…… 不过既然回来了，李盛当然也就安心在长安过节，书院中师生尽心招待，李盛那也没有推却的道理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书院的校长，和这些师生们还是有感情的。 最后因为李盛的长椅，书院师生一同料理了一餐宴席，晚间各自酒酣不表。 不过就在宴席开始后，李盛却发现一边的魏紫钰有些心不在焉，好像也不说话。 李盛想起魏紫钰那几个闺蜜现在要么在灵州，要么去了中左所岛上搞建设，这货好像还真没啥朋友了。 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搭话。 不过…… “我记得你原先不是在灵州，怎么又回来了？” 李盛想了想，“你父亲魏相就在城中，不去看看？” 要说李盛也就是关怀一下下属，不过魏紫钰好像真是情绪不高，见李盛来搭话愣了一下，接着却又摆了摆手。 “说好了蒸汽机不成，不回长安。岂能言而无信？” “我去……” 李盛直接无语了，于是接着道，“这好像没必要吧。再说长安中秋也有灯会，你这年纪不去玩一下，那不是可惜了吗？” “再说我听说，长安灯会不少灯笼都是出自大家之手，没准魏相也出了灯谜呢。” 穿越时间长了李盛也是渐渐的就开始入乡随俗。 灯会在过去的李盛印象中，只是历史书上的一个名词。穿越之后才感觉，这灯会完全可以当做这个世界的cj、漫展和运动会，毕竟年轻人总得有地方玩。 不过李盛这么老气横秋的提了建议，魏紫钰就直接斜了他一眼。 “你这话说的也太能装了，你年纪都比我小，说来你还得管我叫姐姐，搁这教训起人来了？” 李盛听得愣了一下，这事该怎么说？自己其实早就是大叔了…… 不过人家不领情，自己又何必多言。 “那就随你好了。” 魏紫钰没想到李盛这么无所谓，一瞬间还真有点气到了。 而且她也知道…… 实际上在唐代，见面就斗诗斗酒斗书法，以及干脆直接拔剑斗剑，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名门大臣参与率比寻常百姓只高不低。 换句话说，魏征去猜灯谜这个不太可能，毕竟年纪身份在哪，但是出题的话，那说不定真有。 想想自己这也快一年与父亲不见了，魏紫钰也是悲从中来，被李盛一气，不禁顶了一句， “家父会出灯谜不假，不过长安的灯谜之精妙甲于天下，你便去了，也猜不出来，没得丢人，又是何苦？” 这下李盛就笑了。 “是吗？不过我有比灯谜更好玩的东西。” 这天几句扯淡，魏紫钰还就不服了，不过李盛很快就拿出了东西…… 事先李盛并非没有想到过这玩意，不过毕竟是用处不大，自己也就兴致缺缺，说到底—— 自己居住时间最长的还是幽州那边。而幽州那地方，最缺的其实是各种资源，始终还是有个衣食住行的问题，生存是主要矛盾。李盛的最大乐趣，基本是打猎，烟花这玩意想是想起来过，但还真没付诸行动过——更何况火药的配方看似简单，但在交通不发达的世界里并不好凑。 也是因为这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李盛还是没有尝试。 不过现在情况就不同了。 反正是过节休息，既然这魏紫钰不服气，自己不干点啥还真叫人以为没活了不成。 于是直接摇人，呼叫了全书院的师生一起帮忙，很快…… 烟花毕竟不是什么高科技，真·八百年前就有的东西，没多长时间后李盛便和众人搞了两发试验版出来。 这东西李盛用的是铁管当基座，这个现在已经不难找，而且关键……也不需要多高品质的，只要是金属管状物就行。 至于剩下的，那就更简单了，无非就是手雷各种变形而已。 李盛这一通搞完之后，身边的书院众人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山长……不对，校长，这究竟是何物啊？” 古代的书院主办者，常因为地处名山，所以又被称为山长，也有祭酒之类的头衔称呼，不过李盛还是习惯让别人叫校长。 被这么一问，李盛就不禁笑了…… 第721章 工业文化也是文化！ 提问题的是李盛并不熟悉的这一年才进入书院的新来的士子，但一旁的魏紫钰却不由留上了心。 因为之前扯淡扯的不愉快，她直接没有参与这事。不过现在见到，还是十分惊讶的。 铁管，这在后世是一种十分常见的东西。 且不说自来水天然气这些东西，即便是在工业革命时期，蒸汽朋克当中铜铁材质的管路也是最常见的文化符号—— 工业文化也是文化。 魏紫钰算是李盛的诸多内门外门弟子里边学数理化学的比较扎实有谱的，因此一看铁管就感觉到了，这玩意不寻常。 比较…… 正常情况下，又有什么东西需要做成管状，还得是金属材质？ 将铁料加工成一根管子，其实真要做，早在商周青铜器时期，别的不说看看那些四羊方尊司母戊鼎，还有墓葬中的礼器等等就知道，金属加工能力实际上自古就不缺，关键是没那个需求。 凡是能想到好像可以用铁管来做的事情，基本都可以用铁棒或者木棒来解决，比如锄头把手，何须多费力气。 实际上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在后世看来是再平凡不过的东西，甚至技术含量也是极低，但在真实的古代，或者因为加工能力不像工业社会那么质高价廉，或者因为需求并未被发掘，实际上并没有人去制作那些东西。 也是因此，不但魏紫钰看到这东西就有紧张之感，其他诸多师生也都纷纷悄然吸了口气。 铁管……这可是圆柱形，几何图形。 如果不是李盛出现，他们可能一生都以为造物之妙，最顶端的就是各种打造精美的首饰金银，宝刀宝剑。 但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美感一定来自于几何构造，或者暗含的几何构造。 李盛嘿嘿一笑，示意众人不用心急，马上就好。 这铁管试做型其实结构也简单，众人一通跑腿找齐了需要的材料，李盛这边很快也就组装完成—— 说是组装，也不尽然，实际就只是凭着印象制作记忆中的烟花，并没有什么说明书设计图一类的东西，但因为是简单版本，李盛很快还是弄完了。 于是…… 也就有了宫中，当今大唐君臣齐齐失神，震撼的无以复加的一幕出现。 妖星冲天！ 烟火碎裂的一瞬间，魏紫钰看李盛的眼神，不知怎地，悄然有了些许变化…… …… 这个事一开始是引起了李二，还有手头文武百官的惊诧。 不过很快，这颗突然冲天而起的星星消失了。 自古就有说法，妖星现世，这是国有大难的征兆，但同时还有另一个说法。 就是一颗星星如果变得暗淡，那么这颗星星所象征的东西，就会遇到灾劫，并且迅速死去。 也是因此…… 这天的妖星现世尽管一度引得满朝百官议论纷纷，但是很快，魏征作为权威人士，还是给出了一个说得过去的解答。 妖星虽然不祥，但迅速消失那就是妖星本身也不祥。 负负得正，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任何灾难，或者说这个天象，是主国有困境但顺利解决，是国势蒸蒸日上之象。 这话直接说，乍一听谁都感觉有些牵强，不过…… 说起来，这妖星虽然出现的无比诡异而且气势惊人，但的的确确是消失了。 这个事当然不可避免的会传播开来，不过既然消失了，那应该的确可以按魏征说的那样算…… 这么看来，好像还真没啥问题了…… 于是宴会总算也照常进行，只是这下人人都心里存了一个念头，这星星来的太神了，太诡异了。 当然，也不是没人猜测，这或许又是圣侯搞出来的。不过这要是真的，那可就刺激了。 神州之民，信仰方面自古就比较宽容，什么灵验信什么。除了最为广泛的生辰八字以外，观星占卜，紫薇排盘也是相当热门的算命和祭祀方式——甚至不客气的说，相比生辰八字，紫薇排盘还可以算是一种高端的这算命方式。 在这么一个文化背景之下，猜测到可能是李盛整活的人，心思自然也就活泛起来。 圣侯连这活都能整出来，那以后去找圣侯放一颗星星出来，改变自己的星辰命盘，这岂不是可以逆天改命…… 这特么的想想就刺激啊！ 能改命这么夸张，那简直不是一般的刺激，这可是万金难换的机会。 改命，改命啊…… 圣侯果然是神仙！ …… 却说众多大臣各自腹诽，满脑子奇思怪想之中，这场大宴渐渐的也到了尾声。 而另一边…… 长安城中，李盛和魏紫钰两人一道，却是正在逛街。 见到了那一颗星星之后，魏紫钰立刻破防了。 这东西也太震撼了…… 李盛的能力果然不是自己能比的。 和书院师生们吃过饭，李盛就要到城内去一趟，这天还好是中秋佳节，又有李二的改革风气诏书……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长安的安全，已经通过对突厥的那场大捷得到了确保，所以夜里城门都是不关的。 至于李盛回长安城内，当然也是因为紫城斋还在那里，莺儿，还有自己的几个伙计，乃至前段时日也从杭州放假回来的武媚娘也在紫城斋之中。 不是亲人，但这个小团队李盛是一直视为家人的，虽说因为中秋夜是商业盛会，铺子不能关门，但李盛当然也得去聚一聚。 魏紫钰本来和李盛吵嘴，不过李盛说起要去城内，到紫城斋去，不知怎地，自己原本放话学无所成，蒸汽机未成绝不回长安，这次却忍不住破了戒…… 于是，也就出现了魏紫钰此刻和李盛一同逛街的场面。 行走在长安街头，此时夜幕深深，正是灯火明亮一片如汪洋的好时候。 魏紫钰不知怎地看着李盛又是依恋又是不爽，是时正好莺儿棉儿，还有武媚娘也在，于是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 “几位姐姐，今夜难得良辰美景，我等何不也来猜灯谜？” “如今世有科举，天下士子以才学排辈论交，我等趁势搏一个文名，岂不也为天下女子正名？” 第722章 中秋佳节！ 魏紫钰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真要去搏什么文名， 而是这漫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 李盛的才华，主要还是在民生，军事，总之都是“事功”的方面上。 至于文才，李盛之前的确有过几首声名不菲的诗作，但那又如何？ 一个文人一辈子只要一直写诗，总会有出名的。而李盛…… 看他上马打仗，后方治国样样都不露怯，可想而知这个家伙的专长，其实还并不属于文辞一类。 毕竟人一辈子精力就那么多，哪有可能真的什么事都精通。 今夜这个提议说是为了娱乐，其实还就是让李盛出个丑。 现在魏紫钰什么都不想要，就像看李盛出点洋相。 中秋佳节满城灯火，灿烂无比，武媚娘、棉儿莺儿几个女子一听，自然都纷纷同意。 魏紫钰见大势已至，自己这一波算是得计，顿时有些得意的露出一个好似挑衅般的笑容，看着李盛……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李盛居然也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 “那挺好啊，就猜灯谜呗……这还不简单。” …… 李盛居然口出狂言，这魏紫钰是真没想到。 不过呵呵，既然出来混，一会吃了瘪，你还想耍赖蒙混不成，今天必须叫你翻车一会，不然以后岂不是管不住了…… …… 而就在李盛这边一群人嬉闹吵嚷，逛街散心的同时。 另一边的皇宫禁中，却正在上演一幕令人紧张的戏码。 太子李承乾不见踪影多日，这天居然回到了长安。 并且一回长安，立刻就与李二见了面。 李二看不懂，但他大手震撼。 这熊孩子，去年年底就没影了，不知跑到了何处，这下居然又回来了。 而且一到长安，立刻就进了宫，还给自己带来了许多礼物，看着还挺有模有样。 李二开心之余，不免也心生腹诽。这孩子难道是一夜之间开窍了，知道体谅父皇母后心情，长大了？ 而李二面露狐疑之时，李承乾心里简直要紧张晕了。 …… 却说这一日，李承乾……当然，是回到了长安不假。 不过一开始，当然不是直接回了宫，而是在城南大宅处。 这一次，当然还是王景等人的策划。 却说王景这票人，在杭州城外海之中，随渊盖苏文一道结盟军阻击柴绍的两条船，结果却是翻车。 惨不堪言的渊盖苏文就罢了，这货军中因为那一战，真个是上下离心，士气大损，若说每一支军队都有一条整体的命，那渊盖苏文这路兵马也就只剩下十之二三条命了。 下边士卒本就都是北人，通水性的就那么些——来到南方的洋面上本来就不太适应这气候。 而就是这种条件下，因为渊盖苏文的这接连几通作战，部伍还损失了不少…… 当然，实际上高句丽这边的军队，按账面上来说也没那么亏，劫掠海岸村寨的路数尽管比不上大家梦寐以求的劫掠大唐国都长安，江东一带，还有中原那些粮食大埠，但收获也不小，更何况海上的粮食和陆地不同，海鲜哪怕没有中左所岛上的唐军吃的那么丰富豪华，但也不见得缺少，起码也是肉食不是。 但问题也在于，大军按船只为小队分头行动，时间长了终究还是有副作用，逐渐的就会离心离德。 抢到好的，自己肥起来的，都希望尽可能少交渊盖苏文规定的“份子”，而没抢到的则认为船或者分配的“路段”就有问题，渊盖苏文分明是在任人唯亲，简直是屑。 时间一长，内部矛盾积累的速度永远超乎人的想象，这下一场大败仗下来，虽说…… 渊盖苏文这边倒是只沉了两条船，说来好像也不算伤筋动骨，不过却是的的确确的死伤了不少人——船之所以沉没的不多，是因为这船毕竟是渊盖苏文倾举国之力打造的船队，单独一次的手雷命中确实整不沉。 不过这么一来，军心总归是大乱了，渊盖苏文疲于申令军法，而目前更是没有任何看起来靠谱的手段可以解决越来越严峻的唐国军事力量，以不断质变的形式暗中膨胀的问题，这也是最要命的问题。 这么个局面之下，可想而知王景等人能有多少战斗的热情？ 那自然也就不是鸟兽散，胜似鸟兽散了…… 这么一来，世家大族的主力军五姓七望在杭州的经略思路自然也就中断，毕竟渊盖苏文不可靠，总得有人可靠不是？没人可靠了那这军事经略……玛德要是有这么简单，大伙早就直接原地起兵反李二这个昏君了，这不就是因为起兵成本太高，影响生活质量么。 于是靠来靠去最后就还是靠到了李承乾这里。 当然，李承乾经过上一年反复被打击，接着又多次和李盛斗法失败之后，基本上已经完全丧失了继续冲塔对线的勇气，整个人压根就不想回长安去了。除非有好心的老爷爷帮他集结人马政变，那他倒是可以尝试回长安…… 王景裴寂等人身为好心的老爷爷本爷，一看李承乾这个态度自然都是气的半死，不过…… 这货，他毕竟还是大唐的太子，大伙总不能给他打一顿。 再说了，这李承乾心态好坏，那也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的心态，要说洗脑一番让他重振雄风，这倒也不难。 关键…… 关键的关键，现在王景，裴寂，这票人算是玩明白了，关键还是要让李承乾坐稳了储君之位！ 如果摸不到皇权法统，那么和李二还有李盛这帮昏君奸臣的斗争，就始终还是要差上那么一步。 这可如何是好？所以说希望还得落在李承乾身上。 至于具体怎么办呢，这个事具体来说倒也没那么复杂。 总之是没多久，王景裴寂这群人轮番上阵， 到底还是大儒出身，举国最有牌面的那一部分读书人，很快就让李承乾重振起了信心！ 这一场说法要说也不容易，不过裴寂身为当代知名大儒，很快还是顺利将李承乾拿下。 第723章 恭贺陛下！ 将李承乾拿下，这也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不过这却是王景裴寂等五姓七望团队成员们调整战略的第一关，也是被视为硬仗的一关。 现在终于搞定，说不激动兴奋那完全是假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搞定了李承乾，只是说服了李承乾回归长安，重新争夺储君之位，皇权法统。 要说这场大经略就获胜了，那还早的很，所以还有第二步。 这第二步，就是让李承乾回归长安，重新博取李二的好感—— 毕竟储君之位说到底是李二决定的，李二不点头，这一切不还是扯淡吗。 不过经此一役，众人信心大涨，趁着这股势头，很快便也为李承乾拟定了计划。 这一次，李承乾终于，感觉到自己有点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王景啊，裴寂啊，这群人虽然是大大的忠良，不过总觉得自己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自己主导的感觉。 但是这次他的感觉就完全不同，这群人对自己非常的友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一种围绕着自己转的感觉。 那么，是不是自己最近的低调，终于散发出了自身的华贵本质，折服了他人？ 虽然李承乾不懂，但他感觉肯定是这样的。 所以执行起整个规划起来，也是十分卖力——说到底，这次王景、裴寂这群人还真的当了一把忠良之臣，毕竟这些计划都是让李承乾讨好李二，博得李二的欣赏，而这一切都是有利于李承乾自己本人的。 这一切又怎么能说是狼子野心呢？ 毕竟在李承乾视角，这可真的都是为了他的权柄，影响力而服务的。 带着无数礼物，李承乾这回还是回了皇宫。 见到李二就是一通痛陈经历，云自己这段时日云游天下，见了百姓疾苦，深知皇权责任之沉重，父皇教诲之深刻…… 现在已经脱胎换骨，父皇你看孩儿我行是不行？ 李二冷不丁被李承乾来这么一波突然袭击，整个人也是不由得愣住了，而且是愣了好久。 不过李承乾都这么说了，那这事…… 李二终究还是个父亲，这李承乾说到底也就是失仪又没真的做下啥天理不容之事，自己还能真的严惩他一番不成？ “起来吧起来……” “父皇！” 李承乾心中顿时激动起来，脸色都不由得兴奋了几分。 虽然要讲起来可能说不太明白，但和李二好歹也是多年相处，李承乾还是意识到了，李二已经不再追究自己之前的糗事了。 那么…… 既然有了这个基础，日后只要顺顺利利继位，大权在握还不是简简单单？ 紧接着，李承乾便给李二介绍其自己这次带的行李。 “父皇你看，这都是儿臣行走江湖给父皇带回来的，这个是……” 李承乾当然没有给李二带什么鬼的礼物，这一番介绍讲解还都是王景裴寂他们三令五申要求李承乾务必背下来的。 至于这些礼物的来路，那也是不问可知…… 当然，也是王景裴寂这群人安排的。 李二听着李承乾，一面介绍带回这宫中的各地特产，一面点头微笑。 这次李二的微笑倒还是真的满意……这些礼物，说到底呢，始终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当然，礼物本身其实并不能真的引起李二的兴趣，毕竟其中的许多种类，甚至可以说是大部分，比如各地的丝绸布匹还有土产食物，李二都是见识过的。 他开心的是，这孩子肯自己出宫行走天下，了解百姓生态，作为储君比起“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就更加让自己这个父皇放心。 当然，比起李盛或许还是差了不少，但天子之位，最要紧的是德，也就是要有一个为民而作的态度。 而李承乾肯自己去行走天下，这个态度就非常让人欣赏了。 甚至让人不得不承认，李盛对江湖、民间的了解，还是因为他生长就在民间，所以自然而然的了解百姓，了解世情。 但是李承乾这是主动去了解的，这就显得比李盛，还多了一层主动性。 而身为君王，了解百姓，是一定要主动去做的。这一点上看，李承乾甚至还要比李盛优秀一些。 不过…… 李二满脸笑意的同时。 此时，甘露殿的另一边……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三人看着这一幕，却不由纷纷面露狐疑之色。 这情况……看着总觉得似乎有些诡异…… …… 三人感觉诡异，目光疑惑，这不是因为他们看李承乾不爽。 而实在是因为，这个事其实还真挺诡异的。 李承乾身为太子，不见踪影这么长时间，突然又再次出现……这很难让人相信，这个事当中是没有目的和谋划的。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杜如晦忍不住先皱着眉开口了，“这事蹊跷，陛下怎么毫无知觉的样子……” “这倒不奇怪。”魏征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陛下终究是为人父，关心则乱，不察其内，自然之理。” 房玄龄和杜如晦同时点了点头，他们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不过这个事终究还是有些不正常，不自然。 不过这不自然的究竟是什么，一时半会也真说不清，而且这个时候…… 他们三个来到甘露殿并非是有事要来找李二商量，这是中秋佳节，宴会还未正式结束，这不是来找李二办事，只是他们三个身为群臣之首。 在这个宴会结束之后，下一轮的庆典之际群臣来到这殿中朝见，而他们率先来而已。 也就是说……很快，满朝的大臣都要来了，也来不及研究这李承乾，只能暂且放下这些疑问。 很快…… 满朝的大臣们都鱼贯进入甘露殿，贺李二佳节之喜。 而这个朝贺的仪式，又因为众人发现了李承乾的存在，直接到了一个高潮。 很快，就有大臣发现长时间没有露面的李承乾也在殿中，就在李二身边。而稍微用点心思观察一下，还能发现李二的心情显然不错。 这一下，满朝的大臣都懂了。 太子殿下日渐成熟，恭贺陛下啊！ 第724章 你这学识太不可思议了！ 满朝谀词如潮，李二直接就被淹没了。 本来李承乾这熊孩子一直不让人省心，不过今天却是突然转了性，而且你看这满朝文物都在称颂，自己好像也不能一直打压这孩子，毕竟这储君的事不能胡来，重要的是，也不能有所偏颇…… 李二最终还是露出了笑容，嘉许勉励了李承乾，表示了认可。 这让李承乾一瞬间就直接感觉到欣喜若狂。 嘿嘿，完美啊这波。 紧接着就是中秋宴会的后期阶段了，李二还安排了种种活动。 既然是大唐，那么斗诗，斗书法，斗剑术当然是必不可少的节目。 “嗯……” 李二四下扫是一眼，感觉还真不错。 不管咋说，现在外敌中最大的威胁突厥已除，可以肯定是翻不起什么风浪。而国中，更有土豆、红薯这两种新作物，时日一长推广开来，有这两样东西镇压气运，大唐至少二三百年可无饥馑之忧。 国泰民安，孩子懂事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愁闷的。 “文比武斗，诸位爱卿，这便开始吧！” …… 却说李盛带着几名女眷……嗯，说是女眷，并不准确，因为这个词的应用场景实际上要更亲密一些，名分上就不能是一般的关系。但李盛和这几个丫鬟，还有武媚娘、魏紫钰都算熟悉的紧，女眷二字倒也不算胡言。 这一行人漫步长安街头，到处都是灯火。 要找灯谜不要太简单，很快就找到了不少，不过，结果却让魏紫钰有些郁闷，因为李盛…… “上气不接下气？这不就是一个乞字！” 一到挂花灯的地方，几个女子还没细看呢，李盛老远看了看外圈的一个灯笼，当先就答出了谜底。 这一手露出来，几名女子都凑过来一看。 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谜题，可不就是一个乞字吗？ 上来直接答对，李盛几乎是不假思索。 霎时间丹青，棉儿，莺儿，还有武媚娘纷纷惊叫起来，人人大赞李盛牛逼。 才思敏捷，简直没得说了。 只有魏紫钰面色略有尴尬，这小子有一手啊…… 看来今晚这一战不好搞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魏紫钰怎么说也是魏征的女儿，从小受的教育多严谨扎实，不问可知。 猜字谜，你还猜的过我魏大小姐不成。 很快，魏紫钰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也不觉得这事憋屈难受了。反正今晚有的是灯谜，还怕考验不倒个李盛不成。 不过没一会，魏紫钰的心态就逐渐发生变化了…… 因为之后的一段路，花灯也不少。 但是其中没有一盏花灯，上面的谜题是奏效了的…… “兄有负债，这谜底是什么？” 魏紫钰发现一处灯谜，难度不高却着实要些反应。 但李盛竟是不假思索，“歌！” “这……那这个呢？多一半，打一字？” 魏紫钰不信邪，很快又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谜题。 这个谜题就是真有一定难度了，多一半，这属于字面含义十分贴近口语的，换句话说思路会被遮蔽，联想不易。 然而意外的，李盛居然再次脱口而出…… “夕！” 一旁的武媚娘，棉儿莺儿，还有丹青顿时纷纷目录异彩，相顾点头，这是对的。 “多”一半，正是一个“夕”字！ 魏紫钰这下惊了，这李盛难道文辞功底也这么了得？？ ……之前　的几首诗，难道不是他以前背的诗，而是真的临场做作？ 要是这么想，那这也太恐怖了。 一瞬间魏紫钰感觉就接受不了，这不是开玩笑呢么…… 于是紧接着，反正还在长安街头花灯无数，魏紫钰接着继续出题！ “半青半紫？” “素！” “……入门无犬吠？” “问！” “格外大方，打一字是什么字？” “回！” “这……那这个呢，七人八只眼？” “货！” …… 魏紫钰直接惊了。 结果一通走下来，过了好几个坊，一路见到的所有花灯，李盛全是一口猜出。 实际上，这对李盛来说真不难，毕竟他张大的那个时代，还是脑筋急转弯这个东西十分流行的年代，别说是字谜了，什么谜李盛能没见过？ 更何况后来还有你画我猜这种火爆的社交游戏，太轻松了。 不过魏紫钰，武媚娘，莺儿棉儿，秦若婵，丹青…… 这群人哪里知道这些底细，渐渐的对于李盛的才华之高，众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下看李盛的眼神岂止是异彩萌动，那简直就是水波泛滥…… 而魏紫钰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哎呀，这货怎么这么厉害，讨厌…… 最后也是拿李盛没办法了，魏紫钰只觉得这次违背自己说的话跑进长安城，简直是血亏。 说好让李盛吃瘪，结果现在反而是自己一脸懵逼…… 这简直呜呼哀哉…… “……李盛。” 夜色渐渐深了，佳节良辰虽好，不过总归有个撤走的时候。 魏紫钰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李盛这人太…… 如果是别人，那第一反应就是一个结论：李盛星宿转世，真仙下凡，不会有别的可能性。 生而知之，这不是神仙是啥？ 不过魏紫钰和一般人脑回路不太一样，一般人哪怕从李盛口中琴儿听闻了“天下并无神仙”的论断，心里也会存有几分犹疑，你自己不就是……比如马周，就是这样。 但魏紫钰就不太一样，她真的认为“天下没有鬼神”这话是有道理的。 古人不也说敬鬼神而远之，要是真的存在，干嘛远之？那可是力量之源了。 所以此刻一想，魏紫钰越发感到奇怪。 “咋了？” 李盛这晚上一通神挡杀神，轻松猜破了所有灯谜，正是独孤求败，人生无聊，空气清新的状态。 无聊确实是无聊，不过灯会是古代难得的繁华场面，相当于后世的漫展，李盛还是十分享受的。 此时魏紫钰突然叫住自己，李盛不由得驻足，人愣了一下。 和他一样，其他几名女子也不由得驻足，不明白魏紫钰打算说啥。 “李盛，你这学识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你真是神仙转世？” 第725章 中秋之会！ 魏紫钰冷不丁的这么一说。 李盛不由得一怔，而就在此时，武媚娘，丹青，秦若婵，还有两个丫鬟也有些怔住。 对于她们来说，公子就是神一般的人物，要说神仙转世，那也是当然自然必然之事……不过，魏紫钰这问法，倒也引起了她们的好奇。 神州之民的信仰，在每一个人的世界里都是起伏变动的，或者说鬼神这玩意，在神州与其说是对某种实然存在的争论，不如说是对神州政治哲学的总结以及对政治法统的描述。 具体到每一个个人，其实对鬼神的态度就是，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有，第一反应都会怀疑，如果信誓旦旦的说没有，其实也会引起怀疑。 而仔细去回忆追问的话，李盛说世间并无鬼神，也像是一种断然的论点，于是魏紫钰的疑问自然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不过李盛闻言只是一笑，“这个事嘛……那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实际上真要李盛说这事，他也不可能说清楚，毕竟穿越……算不算鬼神之力？…… 这就难搞啊。 魏紫钰见李盛无意回答，只得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只觉得李盛虽然站在面前，但却总觉得离自己好遥远…… “你这文辞积累，就不像是乡野出身。再算上博闻武功，更是……” “嘿嘿……” 李盛直接打起了哈哈，“这不是很正常？学习这种事也是有效率存在的，效率高那当然学的快……不过反正你也不会一辈子就任教职，以后估计也要做研究吧？那这教育学课题，干嘛又关心那么多。” 李盛这次又说了不少新词，不过这回魏紫钰虽然没听懂，不过想了想却还是嘴硬道，“你这说的，好像文治武功天下无敌了似的，哼……” 此时，一边的秦若婵忽然皱眉， “听你说的这么厉害，难道教与学也是真有‘效率’？” 除了棉儿和莺儿这两个早就跟李盛混的丫头，秦若婵算是李盛穿越后最早认识的女子了，对李盛的了解也非同一般。 效率这个词，她还真的知道。 天下万事，事半功倍和事倍功半，其中的差异就在一个效率上。 过去只知万物皆有“效率”，没想到学东西也有…… 秦若婵当然也就随口一问，毕竟自己又不打算去书院任教，不过这天也是出来玩，李盛当场就信口开河上了， “那是自然，就我随便一个挂名弟子，那也是文武双全经世济国的存在……” “随便一个？”秦若婵不由噗嗤一笑，“那长孙冲也自称从你这学过东西，难道这也是你挂名弟子？” 李盛呵呵一笑，“那你以为，就算是长孙冲我告诉你……” 依旧是中秋佳节，李盛一通胡吹大气，难得的享受了一番节日休闲时光，吹起牛逼来丝毫没有顾忌…… …… 另一边。 李二主持的中秋之会终于也开始了。 却说这一夜天朗气清，明月高悬清晰无比。 众人的文比武斗自然也开始。 李二是武皇帝，开局别的不管，当然是先比武。 历史上，从书面的史书当中，李二的武功，看起来是属于万人敌的那种武功——总之多多少少都与孙子兵法脱不了干系。 不过少有人知道的是，李二的弓马身手也十分了得。 当初玄武门一事前后，李二要不是自己身手好，老早就直接被人暗杀了，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玄武门政变。 甚至也可以说，也正是那次李二遇到暗杀，结果自己逃过一劫之后反而暗杀了刺客，这才有了后来矛盾激化，庙堂之内多方力量彻底按捺不住，开始相互动刀兵的情况。 所以李二的个人武艺实际上也同样了得，这个文比武试当然李二最感兴趣的，也是第一个环节的武比。 不过这天的武比，李二却又不甚满意。 不是说，这次的武比不够精彩，或者出了什么岔子。 而是这次这场武比…… 百官之中出列比武的武臣，先是比的好好的，龙争虎斗你来我往。 你方斗罢我登场，往往看起来十分强劲，身负名望之人转眼就被放倒在地，悬念来回颠倒不断，十分精彩。 这时候，一名小校出现。 此人年纪不大，但武艺着实不低，几个回合下来，技击之术竟是出类拔萃，满场之中无人能敌。 这就让人非常兴奋了，本来说起来是这么回事的。 但李二正看的兴起，还寻思这小校是出身哪里，武艺这么了得自己不封赏点啥，那也说不过去啊。 结果就在这个念头刚刚产生的时候，这武斗算是到了尾声了，整个场地竟是无人能敌，这小校于是开始自我介绍了，给李二行了一礼。 “今侥幸取胜，微臣崔云，不甚惶恐！” “微臣不敢鞠躬，谢陛下皇恩！” 到了这一步呢，本来也很正常。 赢得满堂彩的将校如此忠心，李二当然也是十分开心，张口就要封赏。 不过话还未说完。 就听这小校接着道，“……微臣崔云，一介凡夫，能有如今之造化，更要谢过微臣家中列祖列宗，清河的崔老爷子……” 这下，李二就呆住了。 清河的崔老爷子？ 忍不住的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 出身清河崔氏？ 本来无比开心的事，李二心情瞬间就沉了下去。 哦搞了半天还以为这小子是哪来的呢，没想到是五姓七望这帮人培养的…… 咋了，武艺高强，就来给朕上眼药是吧？ 想着想着，真就越想越气。 一时间封赏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有些僵在了原地。 而这小校显然也是对此情形有所预料，这分明就是对封赏什么的无所谓了…… 咋了，这是要效法周瑜，不跟大汉混，直接跟孙权混了是吧？ 李二当场这小血压就上来了，但对方又没有什么失仪之处，自己总不能不让人家感谢家中亲族吧？那成什么了。 一瞬间李二真就不爽到了极致。 但却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间，殿中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 第726章 这货居然会武艺？ 说是奇怪，其实也不尽然。 这个声音不是来自别处，还就在李二身边的人群之中。 “陛……陛下，这比斗还未结束，要不就继续吧？” 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弱弱的，乍一听甚至都不像是要来比武的，分明更像是个内臣，太监之类的，阳气不足。 李二转头一看，却见是个熟悉的面孔。 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大舅哥长孙无忌。 这货居然会武艺？ 这藏的也太深了吧…… 李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就在此时，周边的其他文武百官脸上表情也都差不多，总之个个满脸不可思议，同时又眉头紧皱，面露思索之色。 和李二一样，其他人也十分震惊，这长孙无忌不是文臣，这货什么时候会武艺了？ 难不成是去中左所岛上跟柴绍学了一手？ 要是这样的话那也有可能，这次返回长安，正好给陛下争口气，说的过去。 不过那时间也太短了吧，长孙无忌一辈子文士，怎么可能突然就学会武艺？而且这场面，要出手，那武艺显然还不能太弱。 这可能吗？不太可能吧。 而且…… 关键是这次，五姓七望这帮人，蛰伏许久，已经有一阵子没什么动静了。 虽然国中境外都还算太平，不过看最近一段时间各地的奏报，其实也是暗流汹涌。 总之一句话，这帮人手眼通天势力庞大之极，现在李二要削藩而助国用，两者之间肯定还有得碰撞。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这个崔氏的崔云，那分明就是五姓七望的人马，重新返回朝廷争夺地盘了啊。 那…… 这人无论是从今夜这场武艺比斗的成绩本身来看，还是从五姓七望，世家大族的生态气候来看，都不可能是普通水平，否则不可能出现在这。 这就让人不由得想起三国之时东吴的周瑜，周公瑾的存在告诉后人，割据政权的武将可不一定就费拉不堪，也可能非常之猛。 而现在这货不说可与周瑜相比，但肯定也不简单啊。 这长孙无忌一把年纪，临时学了几手，这就要上了？…… 作死啊…… 众人心中，这一刻齐齐冒出这三个字！ 便李二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辅机？你确定？” “这武斗虽说不分生死，用的木剑，但……” “陛下陛下，微臣什么时候会武艺了？” 长孙无忌摸着胡子嘿嘿一笑，“虽说和柴霍公相处一阵，但柴霍公一身武艺天下罕见，哪是轻易可以习得的。” 柴绍的诰命是霍国公，这个“柴霍公”不是指的别人，正是对柴绍的尊称。 听长孙无忌这么说，李二心中略略安心了不少。 这个长孙无忌情商还是可以的，李二不由暗暗好笑。 这家伙抬出国公之号来，分明便是要打压世家大族那一边的气焰嘛…… 效果还蛮不错的，一句“柴霍公”出口，整个场地都安静了几分。 到底是跟随李二南征北战多年，有真实军功在身的，提起来那压迫感就是不一样。 不过…… 李二也十分好奇，既然…… 既然你这老小子没跟人家学到兵法武功，那你搁这咋胡什么呢？ 心中好奇心起，而接着长孙无忌仿佛有所感应一般，默契的紧接着就接口了。 “陛下，微臣不会武艺，但微臣家里还有个不成器的孩儿。” “冲儿会啊！” …… 李二此时正在喝水，冷不丁的被长孙无忌这一句出来，当场差点就直接喷了。 长孙……冲？ 这小子？ 李二呆住了。 满场的文武百官无数大臣盯着长孙无忌也都呆住了。 好家伙，长孙冲？ 不是，长孙……冲？ 就这货，他会武艺？？？ 众人简直想不通。 李二更是目瞪口呆！ 不过…… 接着，长孙无忌满脸微笑，还真点了点头。 “我这孩儿不才，这一年多以来，却也没少上进，武艺还真学了几分。此时比斗还未结束，微臣肯定陛下，给微臣这孩儿一个机会！” 没错，比斗没有结束。 气氛上看好像是结束了，刚才那个气氛，那名叫崔云，出身清河崔氏的小伙看似谦恭，实际脸上的傲然之色都快扑面而来了。 但是李二毕竟没有宣布结束，这武斗也的确…… 规矩就是谁行谁上，都不行了那就决胜负。 现在这不有人行了，那当然也就…… 只是长孙冲行不行，众人心中还真是没底。 甚至李二也觉得，这事真的是有些离谱了。 长孙冲这小子别人不了解，这是自己的侄子，自己还不了解？ 这货纯纯的就一纨绔而已，什么时候学了武艺？ …… 不过，众人，乃至李二都不太清楚的一件事是。 此时的长孙冲，还真会武艺。 首先，纨绔和纨绔也是不同的。 后世的纨绔或许是沉迷二次元，手游氪金若干若干万，流连夜店酒店不学无术……诸如此类。 但在古代，纨绔有不少都是习武的。 实际上看许多古代文献记载也是如此，某某家孩儿不读四书五经，整日里结交狐朋狗友，并且…… 一条关键的描述就是，往往还习得些好拳棒。 九纹龙史进如此，生药铺大官人也是如此，类似这样的还多的很。 长孙冲虽然正ur众人印象之中那般，多大的本事那肯定是没有，但拳脚刀枪还真没少玩，只是…… 如同长孙冲的人设那样，并不精纯而已。 不过，那是之前。 后来遇到李盛，长孙冲就好似变了一个人。 知道了人生目标，要在神州大地上开遍各种学院，一下子也有了干劲。 而这一切要实现，除了要印制更多的书册，要建立更多的书院，还得有更完备的人才梯队，没人教怎么兴文教？ 也是这个过程当中，长孙冲从李盛哪里，得知了……其实用兵的武学，也是需要在书院之中教授的，为了这个目的，长孙冲便苦练了一波武艺，甚至在李盛身在长安期间，还教了他不少。 而李盛的武艺就不用说了，神话级别！教一个长孙冲还不是简简单单。 第727章 比武斗艺！ 更何况，长孙冲也不是一般人，这货是有底子在的。 过去就学过拳棒，虽然水平不高但熟练度并不低，这一训练自然成效显著。 不过，这里在座的李二，还有这满朝百官哪里知道小辈的这些事情，都是个个面露诧异之色。 不过…… 毕竟李二已经点头，长孙冲自己也行礼算是请缨了，那当然也就先看看情况再说了。 殿中诸臣不得不承认，世家大族虽然低调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影响力始终还是巨大的。 现在能有人抗衡，那也不错，关键就看这小子是行，还是不行……总觉得是不太行。 随着长孙冲，向那崔云走去。 旁观的许多大臣，甚至不乏许多人都露出忧心忡忡之色。 这波真能料理的了这个崔云那当然好，可要是不行……这波不是丢人丢大了吗？ 忧心忡忡，忧心忡忡啊…… 不过很快，众人就傻眼了。 只见长孙冲来到场中，云淡风轻的看着对方。 这崔云一看，对方竟是一副儒生打扮，顿时心生疑窦，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就这？ 也来挑战自己？ 这次出头，崔云可不是白白出来。今日家主崔白鹤，还有五姓七望的叔叔伯伯们也都回到了长安，而这次…… 自己过去也和其他世家一系的小辈一样不怎么敢出头，然而今天却有了家中长辈的授意。 这不大大的出一波风头还等什么呢？ 更何况老爷子崔白鹤已经说了，只要自己能助太子顺利继承大统，来日崔氏家主之位，不说一定传给自己，但绝对是妥妥的家族核心成员！ 清河崔氏，那可是天下世家大族当中的头位头牌，便不说继承了家业成了家主，就按比较大的偏房来继承，那也是良田千顷的大富贵，岂是开玩笑的。 这么一来，崔云一瞬间干劲十足。 看着长孙冲的眼神，更是分外不屑。 就这站姿都没个武人的架势，完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能跟自己碰一下么？ 那不可能。 长孙无忌取了一柄木枪头的白蜡长枪，而崔云顿时看笑，当即也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把沉重的木刀。 这刀虽说是木刀，但分量极为沉重，按刀法当钝器使来杀伤，那威力也绝不是开玩笑的。 反观这人，居然取一把枪，崔云简直要笑死。 有道是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这就是说棍棒，刀法，枪法，这三者的修炼难度是一个比一个增加的，而且不是一星半点的增加。 自己从小习武，还有成名的老教头调教，这武功底子都不敢轻易动枪，这货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也好，既然对方这么蠢，那自己又何妨给他个深刻教训？ 崔云不动声色的一声冷笑，紧接着脸上却露出灿烂笑容，握着刀柄就对长孙冲行了一礼。 无比恭敬的一礼！ 这个行礼，众人都看明白了，真的牛逼。 这人，好像打算下死手啊。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哪怕武将之中也没有目不识丁的，都知道神州这个地方，人说话都是先说反话，接着一个“然而”，或者“但是”，这之后的意思才是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而现在这崔云如此彬彬有礼，这不就是打算先礼后兵？ 而且只怕是……胜券在握！ 这一瞬间，满朝大臣心中都齐刷刷的吸了口气，这次岂不是五姓七望这帮人，不但卷土重来，而且上来就大出风头……还出成功了。 这朝堂怕是又要有血雨腥风的节奏啊。 下一刻，崔云行礼完毕。 接着，起身，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刀法架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后，身形猛地迸发出一股惊人的速度，对着长孙冲猛地掩杀过去！ 李二眉头也是悄然皱起，这情况看着不妙。 会不会要糟？ 长孙冲这孩子，真能和这种正经将校比斗武艺吗？ 这么一想，李二顿时有些懊恼，这肯定不行啊。 可惜自己方才一时昏了头，居然真同意让这长孙冲上去了。 要是这小子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得这五姓七望，天下世家大族这气焰，从此又要嚣张起来。 只怕是，国将有难，将有风雨啊…… 而且自己还得欠长孙无忌这个大舅哥一份大人情，毕竟这宴会是自己主场。 崔云冲向长孙冲的瞬间， 李二甚至都有些不忍心的叹息了一声，而身边的无数大臣更是一个个都开始伸手准备遮眼睛了。 只有长孙无忌，面色如常。 虽然眼中始终也有些疑虑，毕竟这孩儿的实力也就是比家中教头厉害不少，三招之内的水平，但还未带给柴绍看过，战斗力如何终究还没有一个足够权威的评测…… 不过下一刻，战斗结束了。 唐代的武艺和后世都截然不同，一切只为杀敌，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这也是隔壁邻国学习神州武道，往往都是学的唐代版本，要么是“唐手”，要么就是拿唐代军刀改同人作品。 一切只因有唐一代，武德是真的丰沛。 只是这武德的丰沛，在此刻却让人忍不住的心惊肉跳，沮丧不堪。 但…… 很快，殿中诸臣就惊呆了。 李二的双眼睁大，所有大臣双眼齐齐睁大。 长孙冲这次并未翻车，反而轻松一个侧身便闪过了崔云雷霆万钧的冲势，反手一枪直接挑飞了崔云的木刀！ 沉重的木刀高高抛起数丈之高，接着才猛地落下！ 这一下波诡云谲，整个皇宫禁中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长孙冲……成精了？！ 崔云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长孙冲，满脸骇然。 这人的身法明明不快，但方才居然好险不险的就躲过了自己的一击！ 接着……自己从小就被教头告知，兵器绝不可松手，每次自己动手，最大的力气都是用来握紧兵器的。 可是这次居然…… “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崔云顿时惊怒交集，看着长孙冲顿时火了，“你这人使阴招，我不服！” “呵呵，你不服？” 长孙冲回想起自己被李盛调教训练的一幕幕，笑了。 第728章 果然是李盛所为！ 话说长孙冲虽然常被视为纨绔，但好歹也是个有梦想的人啊。 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会主动和李盛结交了，虽然这事有一定巧合成分。 总之呢，现在对方居然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看着自己，长孙冲就只想笑。 不敢置信？ 可惜…… “呵呵，那是要继续比斗么？” 长孙冲微微一笑，崔云顿时愣了一下，紧接着立刻双美倒竖，怒目而视。 “那是自然！你方才偷袭——” “我方才偷袭？” 崔云说到这一句，长孙冲脸色就黑了。 那能叫偷袭？ “呵呵。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偷袭？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有脸说我偷袭？” 这次，长孙冲直接把话往直白了说了。 直接就是打脸，根本不给半分面子。 崔云脸色顿时漆黑头顶，这什么意思？这人真要和天下世家大族决裂？ 这可是正式场合，而自己今晚的姿态可分明就是代表世家大族出来露脸，可不仅仅是五姓七望而已。 现在这人这么不给面子，那不就是明着要决裂。 这可是李二都没敢做的事情！ 这个长孙冲分明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厉害角色，正式场合居然敢这样甩脸子？ “你……” 崔云顿时怒极，心里直接给这个长孙冲判了死刑。 我世家大族的确斗不过皇权，但那又如何？世家大族真正的强大之处，是这么多年来垄断书本与学术，进而或直接，或间接控制的无数死士！ 只要家中振臂一呼，打仗打不过李二，难道还不能政变，或者就地揭竿？ 真以为我世家大族好欺…… 崔云一瞬间气坏了，当场就要翻脸。 但话音才说了一个“你……”，紧接着，崔云就直接冷笑道，“行啊，那你去把那木刀捡来，咱们再玩几个回合便是。” …… 这次长孙冲的话听起来语气轻飘飘的，但…… 却直接指出了，这一次比斗，你崔云就是惨败。 已经输了就是已经输了，是已经分发生了的事情。 就算你不服，那又如何？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你已经输了。 崔云一瞬间感觉心脏都梗阻了，玛德这不是恶心人…… 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人家已经一招打败自己了，木刀飞出那么远。 关键就是这把木刀，这特么的都成了铁证如山了。 这…… 这自己要是再战，岂不显得…… 崔云最终还是没有行动，知道自己再强行坚持比斗也没用了，这只会更进一步堕了五姓七望，身后清河崔氏的反名头。 但这一场无论如何算是输了，彻彻底底。 恨啊…… 武比终于算是完结谢幕，李二的脸上终于又挂满了笑容，满朝大臣——应该说，大部分不属于世家一系的大臣也都纷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好了，这五姓七望果然不行，今天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大伙可以放心了，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 实际上，乃至于世家一系的官员也都面露轻松之色。 对于五姓七望之外的世家官员，乃至五姓七望这个团体当中的边缘分子，实际上内心也都隐隐盼着这个结果出现。 管他那么多呢，反正今天还能在朝堂上吃俸禄，还有权柄在手里，这不就够了么……须知龙争虎斗，草民遭殃啊。 只有崔云，还有在世家一脉之中声望不浅的那部分人，都露出了怒气。 特娘的，这长孙冲也太威风了！ 话又说回来，但凡对长孙冲有些了解的人，此刻无论属于哪一方，心中都充满惊愕。 这个家伙，原来是深藏不露…… 崔云心中暗恨，心道日后有朝一日，迟早也要将这 甚至实际上，包括李二也十分好奇，这长孙冲过去原来一直在韬晦…… 不过毕竟年轻人懂得韬晦也不容易，而且今天还给自己挣了口气。年轻人这么有精神，身为长辈他还是十分开心的，只好奇长孙冲究竟是如何…… 于是便问了一嘴。 李二一问，在场的大臣们也都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尽管还是低头维持行礼的姿势，但目光已经是悄然瞟了过去。 要说长孙冲今晚这风头出的可太足了，要是自家孩儿也能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只是不知长孙冲，又是在哪位教头，不，何方高人座下修行，竟然武艺如此了得。 正所谓是，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这意思就是，让孩子去读书，出头的几率明显不如去从军——如果从领取俸禄的角度来看，那就更是如此。 但说来说去，读书也读不出国公来啊。 因此众人都十分好奇。 接着…… 长孙冲微微一笑，对着李二，恭敬一礼。 “陛下，微臣所学武艺，并非是从别处，正是与圣侯处习来！” …… 长孙冲一句话说出来。 不知是不是早有预感，在场的众多大臣顿时都松了口气。 一时间，人人纷纷摇头感叹。 好吧，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果然是李盛所为！ 如果长孙冲的武艺是找李盛学的，那么一个直接的推论就是，长孙冲习武的时间可能也就一年多，而且八成还不到一年，毕竟李盛多忙？ 那这么看来…… 这才一年多，武艺就能精进到这个地步，李盛这教人的手段居然也如此厉害…… 厉害的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了。 天下哪有人能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就把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调教成骁勇悍将，这简直就不科学。 不过，既然是李盛出手，那事情好像，倒也说的通了…… “那朕可就宣布了啊？” 李二笑眯眯的看向崔云，还有位置较远的世家一系官员，满脸笑容。 这笑容甚至一点嘲讽都没有，完全是真心体察人家心情的笑容，但也正是因此，才显得格外嘲讽。 李二这一笑，直接就把崔云等人的心态笑崩了，差点没气的当场晕过去。 而接着…… “那这武比就到此圆满结束，哈哈！” “下一轮，咱们就来文比！哈哈，诸位请！” 李二话音一落，满场的大臣都纷纷露出了兴奋的笑意。 第729章 这便是盛世之气象！ 大多数大臣，毕竟还是文臣。 这不是说李二重文轻武搞大宋行为，不让武人在朝堂露脸，而是因为武将嘛，大多数时间总是在外带兵练兵的，守边为国的——不然国库干嘛要有这开销，拿了俸禄当然都是要干活的。 一众大臣多数是文臣，这一阵见了长孙冲这个小辈的风光，除过心中的艳羡神往之外，就等着文比了，风头嘛当然是轮流出啊。 很快，随着李二的一声令下。 在场的文臣们，也开始先后到场中的桌案上，提笔写起了诗文。 斗诗，这可是大唐最流行的社交活动，仅次于比剑和书法，甚至可以说热度都不比剑术和书法差。 书写，朗诵。 这相当于是后世的文艺汇演，气氛直接一开局就进入了高潮。 李二满面笑容，心情十分惬意。 刚才的武比，长孙冲挫下了世家大族的气焰，让他十分满意。而这次的文比气氛明显就和谐多了，李二更是心情大悦。 这一次因为场地就在皇宫的广场之上，朱雀门外就是长安的万家灯火。 因此整个活动在策划阶段，更是将长安城中的士子们考虑了进去，外间的士子同样可以来作诗比武。 不过，虽然话说穷文富武，但那是科举制度成熟之后的事。 现在这个阶段，科举才刚开始，换句话说在这之前的数百年乃至千万年间，民间的寒门子弟，读书的收益是远远低于习武的——不能因为太平了，就把这之前的几百年乱世给忘了。 在那个年代，习武才是年轻人的正确发展方向，读书这种事那是世家大族的奢侈品。 也是因此呢，对比武跃跃欲试的年轻人其实是更多的，只是因为那是活动第一阶段，所以参与的人并不多，都比较紧张，这可是皇宫啊。 你武艺再高，那边还有无数侍卫盯着你呢，万一冲撞了怎么办。 但是也是因此，到了文比这一阶段，众人的紧张心理渐渐下去，都被刚才的精彩比武所吸引，渐渐的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这次，虽然寒门百姓的受教育比例依然非常可怜，但参与意愿反而高了很多，关键是此时，会被文比吸引的，都是聚集到长安备考参考的士子，并非没有底子，只是参差不齐而已，实际上都是识字的。 于是随着文比的开始，很快气氛热络起来，不断有士子在朱雀门外向侍卫报名登记，进入皇宫前的广场参加文比。 天下之安，得来不易。 如今遍地刀兵变了民生文治，李二心情岂能不愉悦？ 那简直不是一般的愉悦。 并且这，还不仅仅是李二的心情。 在场的其他官员，心中又如何没有这样的感叹。 数百年的乱世，多少人死于非命，这不但是个让人难以统计的事情，也是让人不敢统计的事情，真正可怕就可怕在这里。 而如今的神州，在这大唐治下，也终于重现了几分史书上的盛世之象…… 文采飞扬，激昂横溢。 不一会的功夫，好几十首诗作就出来了。 要知道在古代，读书人就非常罕见，见识更是难以和互联网时代的后世之人相比。 其中顶尖精英，那固然都很厉害，但一般的读书人真没那么牛。 能作诗，不论好坏，就已经是罕见的文才了。 而现在一眨眼就有几十首诗，这就相当于后世的音乐节、正式的文艺节目上，连续出现了几十首freestyle纯原创，完全是盛况空前。 李二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盛。 这便是盛世之气象！ 关键是其中许多诗作，固然有打油诗硬凑出来的文字，但大部分水平居然还真不差。 这人才储备，李二岂能不喜。 不过…… 便在这一片热闹当中，忽然间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李二正在望着朱雀门外的长安街头出神呢，冷不丁就听到了众人这一声惊呼。 不由得顺着惊呼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接着，就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朗诵。 “识路牛羊不用牵，下来群饮碧溪泉……” “儿童骑马寻亡牯，只在东沟……西谷边！” “好诗！” 朗诵毕，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声惊呼。 而这一声“好诗”，正是来自人群之中这声惊呼。 而惊呼还不仅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同时也在李二的心头响起。 这诗……水平真就厉害啊。 三言两语之间，一副乡间悠然闲适之感顿时扑面而来。 这画面感，绝了！ 李二听的双眼一亮，当即便招了招手。 “来人，赏十金！” …… 十金这就是数百两银了。 看起来十金这个数目，好像是不多。 但是当年汉初，刘邦有一回生病，曾在民间寻访了一位厉害的大夫。 这位大夫成功的查出了刘邦的病症，而刘邦大手一挥，直接就赏赐了五十金。 看上去似乎比后世更多？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两个时代，治理逻辑是不同的，当时那个年代，虽然列国的诸侯贵族残余还有，但已经被秦始皇干碎的差不多了。 论贫富问题，社会撕裂问题其实比现在要轻松简单许多，当然——解决起来也还是要靠军事。 而现在则不同。 南北朝数百年大乱世，无数世家陨灭，但同样也有无数世家兴起，这都是各路军阀衍生出来的。 根深蒂固，不易清除。 针对世家大族人脉宽广的特点，李二当然要以各种手段削弱之，破坏其经济基础——小人之交名利场，无名利尽，必散。 而同时，这群人还有一个特殊能力，那就是他们畜养了大量死士，基本是经过了洗脑。 针对这样的情况，李二的策略就是厉行节俭，坚决不给他们洗脑工程提供口实。 百姓吃什么我吃什么，行得正坐得端，你拿什么去煽动死士？ 也是因此，有唐一代，或者说至少在李二在位的贞观时期，赏赐这种东西都是极为谨慎的，有一点点脱离礼法都不行。 一个例子就是后世记载中的长乐出嫁。 第730章 何不也来试作一首？ 在长乐嫁人的时候，因为可爱聪明，性格又善良温婉讨人喜欢，宫中上下都觉得应该多给嫁妆，让长乐风风光光的出嫁。 这个想法，甚至在李二这里也是没毛病的。 但最最疼爱女儿的长孙皇后，却阻止了李二的打算。 理由很简单，长乐的姑姑当初嫁人，也不曾有这么多的绢布丝绸陪嫁。 现在小辈出嫁，怎么能陪嫁的还更多了？ 如果给了长乐最好的，那其他人怎么想？ 帝王带头任性，大臣就会开始奢靡，朝廷中下层就会开始腐败，最后国中怨气横生，社稷就危险了。 史书上哪朝那代最后不是这么完蛋的。 于是最后李二就取消了额外的陪嫁嫁妆，一切按照规矩办完了女儿的婚礼。 这个事虽然在国计民生，军政大业面前是小事，但却能反应出来，李二对于花钱这件事是十分谨慎的。 当时在杭州，李二尽管非常想要重赏李盛，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强行拍卖的打算，全让王景等人捡了便宜。 这些决策与思想背后的逻辑，其实都是十分深远重大的。 而此刻，李二赏赐十金，这也是真的不低了。 毕竟文比不是正式的科举，自己一次赏赐，相当于几百两白银，这数目已经可以说非常可观了。 这一声出现，在场的官员们果然齐齐转过了头。 对着李二，纷纷行礼，高声称颂李二仁德。 给出色的诗词作者赏赐当然谈不上是真的仁德，而且有一说一，这十金的赏赐从市场的角度来看，其实也真不算很高。 数百年的大乱世的确是破坏生产，粮食总产量和人口都大幅下滑。但是换个角度，生产的破坏也不能说就是世界末日了，金银的产出可没有停滞，这玩意在战争当中那可是再硬不过的硬通货。 换言之，这个时期的大唐金银是通胀状态，购买力甚至一度不如布匹等物，十金并不算多么巨款。 但政治从来不能脱离人文主义，李二厉行节俭，但依旧给了赏赐，这心意还是到了。 因此官员人群都是真心感叹李二是个好皇帝。 领赏的是一名士子，乃是远道而来家境贫寒出身，鼓起勇气在一群廷臣大佬面前秀了一把文采，本来想着不丢人就不错了，没想到还得了李二的赏赐，心情顿时也十分激动，千恩万谢。 一时间，这气氛基本可以说是十分融洽了。 但…… 就在内侍拿着说好的金子去交给那名士子的时候，忽然间，人群之中传来一声轻笑。 “这诗虽有些趣味，但却未免太过普通。这也能得赏赐吗？” …… 看起来好像是一句平平无奇的议论。 但因为此时的气氛，这一声议论显得十分刺耳，醒目。 李二是借着这首不错的诗作表达一下自己对士子们的关爱，居然会有人真来抬这个杠…… 一瞬间，满场的官员们都移动了目光，不可思议的目光寻找着声音的来处。 这感觉太离谱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这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寻常官员所说，那他们或许会以为这货是个愣头青，不会看气氛，不识大体，而且多少沾点那啥。 你说别人不行，那你自己上啊？ 但是看到这人的脸孔，众官员瞬间明白了。 这货不是一般人，这是五姓七望出身的大佬一枚啊。 此人岁数在中年，面有微须。 看上去文质彬彬有些洒脱，十足的世外高人相。 而此人在长安的名声也的确如其形象，潇洒不群，不慕荣利。 这人名叫卢清风，乃是长安的清流领袖，成名多年。 但其实真懂政治的就知道。 清流？ 清流都是什么人？ 世家大族垄断学术知识书籍文墨多少年，天下的读书人大半都是士族之人。 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清河崔氏的人。 之所以不慕荣利，这人就是范阳卢氏的，家庭条件和五姓七望的其他成员一样都是良田万顷，那当然不慕荣利了。 而此人家资如此丰厚，还在长安四处结交士子笼络人心，招募死士。 这是想干嘛？用屁股想都能想到了，这人的确是不慕荣利，不求官身，但那完全是按一般人的视角去看，实际上…… 这货，完全就是范阳卢氏在长安拓展势力的急先锋，卢氏在长安的死士储备基本都是出自他手，这算哪门子的不慕荣利，简直笑话。 此时这家伙也出现了，和刚才的崔云一起，算是一文一武。 文武搭配，分明便意味着五姓七望，对长安从来没有死心。 这群人，随时都要重返长安，和李二的影响力一争高下！ 殿中诸臣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都知道了，这特么的怕是要出事的节奏。 这可咋办…… 想想这个事就头大啊。 不过众人心中对卢清风这货，除了紧张忧虑和反感之外，也不乏不屑。 说的这么好听，那你来作诗看看呗？ 李二此时何尝不是这个念头，这人他也知道，就是范阳卢氏的人。 此时出现在这种场合，这分明…… 和崔云一样，是代表五姓七望来拓展影响力，博名声的。 神州之民还是看重能力的。 而且这家伙出现…… 李二心中更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先是崔云，现在又是这个卢清风，蛰伏在长安的五姓七望的精英成员们，低调了这许久时间，现在竟然纷纷跳了出来。 这怎么看着一股有组织有计划的味呢？ 咋了，想干嘛？ 李二心中一哼。 自己倒也真不怕他们搞事。 崔云的武艺，已经被长孙冲比了下去，大大的挫了五姓七望之人的威风。 现在又来文比，行啊。 朕这里人才济济，还怕跟你斗诗不成。 当即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哦……” “这位似乎是咱们长安的清流之首，卢清风卢大先生吧。既然大先生也有兴致，何不也来试作一首？” 李二脸上笑意越发浓厚。 “诸君听旨。今日问比的彩头，这十金先给那孩子拿去，然后……朕再立新的彩头，加十倍！” 第731章 这就叫牌面！ “十倍？” “加十倍？” “十……老天爷啊……” 李二话音一落，顿时引起了满场惊呼。 所有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无比紧张的看着李二。 加十倍也就是十金变成了百金。 要说这很多，那其实对陛下来说也不算太多，但关键是十倍这分明意味着陛下火气上来了。 当然，陛下为天子，有火气还不能撒了？这当然也不能这么说，但是既然说十倍赌注，那今天这事多半只怕就小不了了。 果然接着，就见这卢清风愣了一下，也没想到李二居然这么上头。 不过也好，既然自己这次是主动出击，又怎么能怕对手上头呢。 加大赌注不就是加大关注度，赌一把输赢吗，我卢清风本就是长安清流之首，还怕你不成。 比试那就比试，当即一拱手道，“陛下垂青，不剩荣幸，那在下也来作诗一首，还请陛下解之！” 接着…… 卢清风不急不忙，走上前来，站到了书案之前。 提起狼毫笔，沾了墨，开始书写。 不一会的功夫…… “这……” 附近早有几名官员凑上前来观看。 这一看，顿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李二顿时皱眉，暗道不妙。 这才几个人上去围观，看一眼就开始叫唤了？ 那也不是他们五姓七望那一伙的人吧……这人甚至不是出身世家大族，以前瓦岗起兵打仗的时候招募的，纯粹普通人。 而紧接着，惊呼声还在此起彼伏。 这一下，哪怕站在外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凑上去围观的官员们也都纷纷露出惊疑之色。 这诗难道真就这么神…… “万灯初烧宝龙山，御路先迎彩仗还。” “紫极躔星来帝所，仙风递管落人间。” 众人正在惊疑之间，但围观的人群之中则已经有人开始朗诵了。 这朗诵了四句出来，顿时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 我靠，这诗可以啊。 这画面感，的确是好诗！ 关键是……这诗不但工整，画面感清晰，关键是还有一股华贵之气，最为难得。 气作金紫，披金罗紫，何等牛逼？ 而接着…… “芳醪欲泥追嘉节，红烛翻惊照病颜。” “曾从宸游燕双阙，梦魂通夕绕严关。” 前半阙，已经让人惊叹不已了。 这后半阙，那就更加华丽了。 诗里边别的不说，就这词汇量，就绝非寻常人能比！ 这就叫牌面。 而这首诗念完，全场大臣惊呆，紧接着…… 众人就露出了为难之色。 我靠，这诗写的这么牛逼，这还有谁能跟他碰一碰啊，这质量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好吗。 那……事情就麻烦了。 难道陛下真要掏这百金赏赐出去？ 赏赐一百金，按说这数目也不算多夸张，但是…… 对方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心怀图谋。 一百金事小，但这人博了这个文名，以后在天下读书人圈子里的影响力就更大了。 到时候，岂不是要出问题了吗……这人可是五姓七望之人，明显不是跟李二一路的。 到了那个时候，这朝政只怕就要面对越来越多的清流，届时民不聊生也就在眼前了。 这可咋办，药丸啊这是。 但问题是…… 众人虽然忧心忡忡，但却也丝毫没有办法。 对方这诗写的是花团锦簇，一般人怎么比的过，便是他们这群文臣…… 呃，说到底，大多也就是办事之人，“文臣”的含义应该说是文职才对。 经世济国的读了不少，但诗文这块真不如对方这种清流领袖，大家受教育方向都不一样，怎么比。 一时间人人抓耳挠腮，神色悲哀。 难道这五姓七望，真就这么牛逼？底蕴之厚，果然是超乎想象…… 就在此时，其实又何止是他们。 便是陛下李二，也是忍不住脸色铁青眉头紧皱。 我靠好家伙，这诗虽然…… 虽然自己是不太懂诗，但是很明显这诗这么华丽，分明水平就真不一般。 这谁能当之？ 李二眼角余光悄然一扫，就发现满场的大臣，几乎个个都是脸色尴尬。 心中顿时明白，完蛋，这群人都指望不上。 这波…… 五姓七望，终于还是找到了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那就是这数百年间，将教育资源垄断后得来的积累。 这可咋办，这还能咋办，完蛋啊。 今日过后，五姓七望这四个字或许依旧为人所恨，但无疑肯定会淡化许多。 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五姓七望这个群体之中的具体个人，会无形无迹的获取更多的影响力，更多的号召力。 这才是真正危险的事情！ 想到此节，李二就不禁心神烦闷不易，整个人都沮丧了几分。 不过此时…… 忽然间，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李二转头一看，居然是小长乐。 是了…… 这天还是中秋节，这次文比也是因为中秋佳节而起。中秋节嘛，毕竟还是家门团聚之节。 小长乐出现，李二心情不由为之一松，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烦闷的情绪去了不少。 不过眼前这情况，依旧是不太乐观。 始终就是一个问题。 如果照这个趋势下去，那么日后…… 这事情岂不是就越来越难办了吗？ 五姓七望，这群人暗地里的影响力，只怕会越来越大啊。 可是这眼前的困境，自己却无从解决，现在这卢清风正满脸微笑貌似谦恭的对自己行礼，而自己这次居然也不得不真的给他赏赐…… 这口气自己身为陛下，竟是只能生吞下去。 不过就在此时，李二忽然感觉衣角又被拽了一下。 回头一看，小长乐并未离开。 李二歉意的一笑，本来是示意小长乐爹爹一会再陪你玩。 但就在这时，长乐忽然笑道，“爹爹，长乐也要作诗！” 这奶声奶气的一声叫唤，李二一听顿时就呆住了。 而小长乐受宠程度非比寻常，不是一般皇子公主可比，方才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引起了不少注意，只是因为场面紧张才没有人过于关注。 此刻这句话一出来，众人的注意力，顿时又被吸引了过去！ 第732章 这诗对仗工整，用词妙绝！ 众人惊愕的转头一看，还真是小长乐在说话。 看着孩子不到十岁的年纪，声音完全是孩童。 居然…… 面对一大群叔叔伯伯，不怯场就算了，竟然还…… 皇子公主行事骄横，大多是后世文艺作品中的二创而已。 真实的情景想想就知道，皇家的小孩子那也是小孩子，看到一群满脸严肃气息冷酷，目光鹰视狼顾的大叔老爷子哪有不害怕的。 小长乐却是一点不怕，天真烂漫毫无畏惧。 李二呆滞了好一阵，大脑才堪堪反应过来。 这孩子……居然要上场斗诗…… 这好像不太合适……小长乐这个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能跟卢清风这种清流领袖斗诗……这不是扯淡吗？ 不过这时一边的魏征忽然凑了上来，对李二小声说道，“陛下，不妨让殿下试试。” “啊？” 李二呆了一下，“长乐这才十岁，哪能和人斗诗？” “不，斗诗不是关键。”魏征目光沉静，显然思维非常清晰，“小长乐年少聪敏，今日斗诗必在百姓之间流传，如此大家就会忽略文比胜负，可以减少损失！” 魏征毫无疑问对现在的情况和节奏洞若观火，也知道既然卢清风这种角色出现，文比就不可能是简单的斗诗而已。 而正如他所说…… “让长乐上，减少影响力……” 李二琢磨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奥妙。 这个卢清风出现，目的肯定不单纯，一嘛就是这帮大儒的传统艺能，搜罗素材给自己编黑料。 所以这次自己提出赏钱加十倍，也不是轻率之举，目的正是为了堵住这个家伙的嘴。 如果他斗诗失败了，那这波正好狠狠打他脸。 如果他斗诗赢了，那自己赏钱十倍，这总够仁厚，够t恤下情了吧？ 当然，对方这一次博取文名，而且是比较特殊的，有“陛下认证”的文名，影响力的提升不是开玩笑的。 而魏征所说的话，就是刚好针对这一点。 小长乐上场，那么日后民间闲谈起这件事，聊天的主题不就变成小长乐了么…… 这么一想，好像还的确有用…… 横竖就在自己跟前，又出不了什么事，孩子出来见识见识场面也不错。 李二很快做出了决定，点点头大手一挥， “好！既然这样，那便由朕的女儿出面，来参加此次斗诗之会！” 李二说罢。 魏征嘴角悄然露出一个笑容，不过在场的众多官员却就顿时懵逼了。 好家伙，这怎么还让小公主上了，这孩子才十岁都不到啊。 这能上吗这个？ 当然，其中的杜如晦，房玄龄，这两个家伙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魏征的意图，不禁在心里给魏征点了个赞。 这老喷子喷归喷，脑子反应是真的快。 而其他官员就未必能明白这一层了，脸上都有不浅的疑虑和紧张，而即便是其中想明白了的那部分人，脸上也都挂着惊疑之色。 这事怎么想都不对头啊…… 当然，众人的念头还是没有影响到小长乐的念头。 小丫头淡然的走上前台，环顾了四周一圈，忽然对四面八方的叔叔伯伯们行了一礼。 小长乐再小，毕竟也还是皇家血脉，是当今陛下的亲生女儿。此时对周遭众多大臣行礼，这不是礼贤下士也是礼贤下士了。 一瞬间，周围的人群无论是朱雀门内的官员们，还是朱雀门外围观的百姓，都涌起一阵轻轻的惊呼声。 这孩子好懂事！少年老成！ 而接着，小长乐虽有少年老成之象，却无畏畏缩缩之感，信步来到书桌前，步履无比自信，没有分毫紧张之色。 这一幕众人看在眼中，休说这一大群的围观者都暗暗称道，便是卢清风也在心中暗暗惊奇，这李二是昏君不过这女儿倒是有些了得…… 但那又如何？今日这个中秋诗会的文名那势必是属于我范阳卢氏，嘿嘿…… 即便看到了小长乐开始书写，卢清风也没有半分紧张，丝毫不怕斗诗失败，甚至实话实说，心中还有一丝庆幸之感。 嘿嘿，他李二送个小娃娃来与我斗诗，这岂不就是意味着手下已经无人可与自己斗诗，无人可用？ 这气势上就赢了…… 今日之事，这个小殿下或许能博得一段佳话，但含金量最高，在士子当中最好用的牌面，文名，却是必然属于自己了。 至于那一百金，说真的，谁在乎啊？笑死。 乌央乌央一大群人，几乎是个个心怀鬼胎，便连殿中诸大臣，这尚书那宰相心中想的也是这一次博弈各方得失问题居多。 真正关注小长乐诗文如何的人，并不多。 不过小长乐还是书写了起来。 不一会。 人群爆发出尖叫。 “天呐……” “老天爷……” “这诗……这诗对仗工整，用词妙绝，这是……” “此诗意境非凡，运字造句巧夺天工！” “这简直是……简直是……” 站在书桌之旁的几名文臣，或者为了先看一看今日这场博弈结果，或者在苦思冥想，观看书桌上的诗句寻找灵感，试图打败卢清风，又或者是为了给卢清风方才所写之诗碰碰臭脚，在世家大族当中混个“积极分子”的名头，离书桌都很近。但此刻…… 见到了小长乐所写之诗，却是纷纷露出目瞪口呆之色。 这让站在外圈的人还有李二顿时懵逼，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是小长乐写诗吗，哪来的又有新的佳作？ 还是刚才众大臣写的几十首诗，里面又有好作品了不成？ 疑惑，懵逼，却是没有半点头绪。 便是魏征，杜如晦，和房玄龄，也是纷纷皱眉，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这三个家伙可是大唐顶尖精英，人精中的人精，一辈子遇到的所有事情九成九他们都能看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上一步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这情况就真有些意外，完全看不懂啊。 是真的闹不清楚，难道又有哪个大臣作出了好诗？ 若是真能作出来那也不错，但这好像有点巧合，不自然…… 第733章 长乐这诗，作的太绝了！ 这点奇怪的感觉和疑惑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三人一瞬间竟都有些茫然。 李二虽然思维没这几个家伙敏捷，但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发生甚么事了…… 还有其他大多数大臣，此刻也差不多。反正不在书桌旁边的，其他一般官员都露出了盲人懵逼的神色。 紧接着，茫然消失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 这首诗终于还是被读了出来。 站在书桌旁，亲眼看着这首诗作诞生的所有大臣全部懵逼。 站在朱雀门内，围观着书桌旁的一幕的所有王公大臣全部懵逼。 站在朱雀门外围观的士子百姓全部懵逼。 人群之外的李二原地懵逼。 魏征懵逼，房玄龄杜如晦懵逼。 卧槽，这诗？ 原本众人以为小长乐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对于李二，还有出主意的魏征又何尝不是。 毕竟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真的会作诗。 但是此刻…… 众人的惊愕，骇然，简直无以言表，突破天际。 长乐这诗，作的太绝了！ …… 这诗一出，众人只有一个感觉。 天下无诗！ …… 但，无论是哪一位王公大臣。 无论是魏征，房玄龄，或者是李二。 又或者是朱雀门外的百姓。 所有人无一例外，怎么也想不到…… 长乐这一个小小孩童，这才不到十岁啊，居然能作出这么厉害的诗。 这首诗简直都不用去分析词句平仄格律韵脚了，直接就是完美。 无论是画面，意境…… 绝了，全特么绝了！ 这么惊人的诗作出现，直接搞得李二等人都愣住了好一阵，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太特么的震撼了。 天下怎么能有这么绝的诗啊。 许久许久，众人才骇然的回过神来，齐齐瞪着长乐满脸不敢置信的目光，才转到了李二脸上。 而李二此刻，也终于回过了神。 看向了不远处，被众人盯着，有些紧张，又充满骄傲之色的小长乐。 这一刻…… 李二心中，只有震撼。 “长乐，你这诗……是何时学的诗？” 没错，诗这种东西，博大精深不是开玩笑的——否则世间也不会在有那么多好诗的同时又有那么多拉胯打油诗。 需要非常精深的专业素养。 而小长乐这个年纪居然能作出这么厉害的诗词，这幕后稍微想想就知道，决计是不简单啊。 李二很是沉思了好一阵，才堪堪反应过来这个事。 不过小长乐甜甜一笑，却是直接摇了摇头。 “父皇，这诗并非是长乐写的！” …… 居然不是长乐自己写的…… 卢清风眼中顿时爆发出一股光芒。 那这么说来…… 这个事还没有那么糟糕？ 本来自己这次过来，就是要靠着自身强悍无比的诗文学养来搏一个文名，背后的原因当然是响应族中大佬们的征辟。 一开始来呢，这事也的确算是顺利， 自己好歹也是清流领袖，而且不是什么山野清流，这可是长安的清流领袖。 就在李二面前撒野，他能奈我何，文名摆在这。 甚至不客气的说，这次出现在宫中来参加这个文比，更多的也是为了拓展文名，而不是获取文名。 简单的说，这次就是来装逼的，和李二争夺影响力，可是……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居然冒出个小公主来。 有小公主搅局本来也不算什么，一个小孩子还能和自己斗诗？ 笑话。 可是…… 就在长乐的那首咏雪诗被朗诵出来之后，卢清风就瞬间呆住了。 心里顿时就有一种感觉。 这事要糟！ 不是小糟，不是中糟，是大糟！ 这诗水平简直绝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绝，是一听就让人绝望，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写不了这么好的诗！ 这怎么可能？ 一个小女孩，这才不到十岁啊！ 一瞬间，卢清风内心就只有这一个感觉。 …… 不过，就在小长乐说出诗作并非自己所出之后，卢清风顿时心情就为之一松。 哦搞了半天不是殿下你写的？ 你早说啊！ 吓了一跳。 卢清风这下瞬间就放心了。 这诗虽然绝，但自己却从未听说过。 毫无疑问，李二这个公主分明便是从皇家藏本当中读到了某些冷门乃至失传之作，这才拿出来的。 而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简单了，今日诗才最强者，依然是自己啊。 没毛病，嘿嘿…… 当然，如果长乐看到这首诗的古籍李二也有，那么日后说不定李二也会突然拿出几首诗来，但是那又如何？过了这个场合，再多的风头也没用。 名，这个东西就是这样，要在关键场合支棱起来。 现在你不行，那你日后怎么都不行。 嘿嘿…… 因此听到小长乐说诗作并非自己所为，卢清风立刻就笑了。 既然这诗不是孩子所作，那就简单的多了，自己直接关怀两句做好和蔼可亲的长辈姿态，今日这个局——那不就成了吗？ 多简单个事啊真是。 卢清风念头通达，整个人精神状态立刻就不一样了。 刚才听完围观之人念出小长乐的诗作，卢清风直接浑身僵硬，脸色漆黑，屈胸驼背。 而此刻，听到小长乐并非是诗作的主人，卢清风立刻浑身舒坦，满面红光，昂首挺胸。 突出一个自信！ 不过这个时候李二显然暂时没工夫去注意卢清风的神态表情，而是惊讶的看着女儿。 这诗作即便不是女儿作的，但也是罕见的佳作了。 如果是在世之人所谓，自己何不招募一番？朝廷现在可正是用人之际呢。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是这般看着小长乐，目光无比好奇。 他们可压根就不怕什么五姓七望，大家都是打仗打过来的，谁怕谁啊，关键是这诗作的主人是谁，他们也非常好奇。 不过接着，小长乐就给了众人一个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只见小丫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李二，“父皇，你真的不知道吗？这首诗是……” 第734章 这才气简直，太强了！ 到了这个时候呢，小长乐说的话已经没人注意了。既然她自己已经自爆承认这首诗并非自己所作，那么事情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今日之会的真正主题依旧是政争，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才艺大会。 如果那首诗并非李二的人所作，尤其是并非当世之人所作。 那么即便诗作本身再怎么出色，又……有什么用呢？ 还是没用。 既然如此，那也就无甚可说，毕竟数风流无论看多少史书，最终都还得落到今朝来。 满朝大臣念头各异，不过都是脸色灰暗，对小长乐在说什么，已经是意识涣散难以注意的状态了，便李二也是魂不守舍，心想这下可怎么办，这方面自己可真是太难处理了…… 不过就在此时…… “……这首诗，乃是老师在近日的新书中附带的……” “哦……好，好孩子……”李二心不在焉的微笑点头，“看书好好看，开卷有益！哈哈。” 而紧接着，李二就忽然怔住。 等等，书中看来的？ 不是古书，而是…… 长乐这孩子的老师？这孩子的老师那不就是…… 李二猛地反应了过来。 那不就是李盛吗？ 这首诗…… 原来是李盛所作？！ …… 小长乐这次反映问题，李二就顿时明白过来了。 好家伙……这就说得通了，太妙了！ 这诗不是一般路人所作，也不是古人所作，这正是关键之处。 李二的神情呆滞了一会，紧接着就露出兴奋之色。此时，身边的魏征，杜如晦等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个神情，纷纷凑上来小声询问。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真是吓一跳。 李二一说，魏征等人脸上神色顿时就变了，不过也就是一瞬间……接着就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啊…… 既然是大皇子殿下所作之诗，那就不奇怪为何如此厉害了。 而思维仿佛也会传染一般，魏征等人的表情神态很快又被身边其他官员大臣们注意到。 毕竟在官场混的人，眼色都不会太差，很快就发现了一旁的魏征杜如晦这几个家伙表情不对。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情况。 等等，难道这事还有反转？不会吧……真的假的。 一时间，正所谓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都发现了这个方向好像在议论什么，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也都开始议论起来，发生甚么事了。 卢清风望向这个方向，面露困惑之色。 好吧，发生甚么事了…… 这不都结束了吗，今日自己必拿这一百金的赏钱。当然，这个赏钱不重要，但重要的是这个文名。 自己可以借此，从长安的清流大佬，直接升级为举国范围内的意见领袖。 嘿嘿……这个区别可就大了，到时候那简直是呼风唤雨。 李二今夜中秋大宴，结果……之前不是天上有妖星出现？当时卢清风看到那星星一瞬间起码想到了一百篇辞赋可以写，写出来保管叫他李二皇威扫地。 到时候你李二就是天定的亡国之君，你还有什么可豪横的？ 不过这是什么情况，该不会又炸胡吧……这怎么可能？这是斗诗，作不出好诗那你就是作不出，还想作弊不成，怎么作？ 卢清风满脸狐疑，不过没一会消息就从人群传递过来了。 诗，的确不是小长乐所作。 但，却是李盛的手笔！ 这一下瞬间反转。 卢清风当场就懵逼了。 李盛的诗？ 既然是李盛的诗那就麻烦了…… 因为既然是李盛所作，那这……这可就不算是古诗了，论年纪，那李盛其实也比小长乐大不了多少，反正是比自己年轻多了。 要是这家伙作得诗，那今天这文比出手的策略岂不就泡汤…… 卢清风愣愣的还未反应过来，老远就听到李二那厢传来一声大笑。 紧接着，卢清风离着老远，李二的声音就隐隐约约传播了过来。 “朕……是真没想到，这诗作的如此出色，却是圣侯之作。” “这一年多里，圣侯为国中诸般大业出力甚多，朕却未能给与多少赏格，心中十分愧疚。没想到……” 李二话音还未落，早有其他大臣见机行事。 开玩笑，圣侯可是当今朝中最大的红人，岂能不趁势赶紧铺垫一下，以便将来结交。 再说了，这个圣侯诗才如此了得，将来指定是要名垂青史的节奏。这个时候混个脸熟，那以后没准，自己也就有机会了不是？ 嘿嘿…… “陛下！而圣侯这般忙碌，已经一年多未曾作诗填词，如今却又有新作出世，真乃陛下之福啊！” 不知哪个大臣突然来了这么一通词，紧接着周边的所有大臣全都反应了过来。 “圣侯大才，陛下圣德如虎添翼，臣等贺喜陛下！” “臣等贺喜陛下！” “臣等贺喜陛下！” “臣等……” …… 一瞬间，四面八方的人潮纷纷三呼万岁起来。 乃至于连朱雀门外的围观百姓们，此时都已经知道了情况。 神级诗作，圣侯出品！ 斗诗之会，圣侯大获全胜！ 李盛本就在百姓当中威望极高，这次更是引起了一阵阵的轰动。 这首“独钓寒江雪”诗，即便是不懂诗，甚至是不识字的寻常百姓听在耳里，也能感觉到哪意境极为超然，画面感更是登峰造极。 而懂诗的就更不用说了，此刻在场的众多大臣，内心对李盛就只有两个字，膜拜。 对于李盛有何看法，就只有两个字，臣服！ 这才气简直，太强了！ 唯一…… 一个一脸懵逼的人，可能也就要数卢清风了。 此刻众人直接把他给忘了，所有人都兴奋的看着李二的方向，甚至他身边这几个世家大族一系出身的年轻官员也是如此。 其实道理很简单，世家一系出身的读书人，无论是在年轻士子的阶段还是当了文臣的阶段对于文采都是十分看重的，这个在读书人群体当中自古至今都算数，对于文采厉害之人不管怎么样都是佩服。 即便李盛身份特殊，但这诗作也让他们震撼。 只是卢清风的情绪就有些…… 第735章 不是对手，不是对手啊！ 这许多人众口一词狂吹李盛，直接就给卢清风心态整崩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卢清风简直原地麻瓜。 说好的自己这次是来斗诗大会露脸的，将自己一线清流的地位提升到意见领袖级别。 结果……这…… 这是啥情况…… 真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了？ 可是这……这和剧本上不一样啊…… 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卢清风脸色苍白，直接怀疑人生。 自己当了半辈子清流领袖，在哪说话不是一呼百应，可是这次…… 自己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作诗这件事上，被人打败…… 耻辱，耻辱啊…… 卢清风浑身僵硬，直接原地卡住了。 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干脆就是。 这场面太尴尬了，刚才还风风光光，现在直接瞬间被遗忘。 卢清风和崔云对视一眼，两人交换眼神许久…… 但最后还是知道。 不是对手，不是对手啊！ 这人无论文韬武略，如今看来，只怕都当得起天下第一人了！…… 这长安有个李盛，只怕家里的经略大业是前途多舛，命途难料。 当世第一人，太可怕，太可怕了…… …… 中秋宴会散后，翌日清晨。 尚书省衙门内，段纶正在眉头紧皱的看着案牍。 显然，今日的工部事务，也和以往一般让人头疼。 实际上……治国本就不易，真正主持大业的阁老宰执们，哪一天又不是频频遇到诸多难题，经验但凡丰富些，其实很容易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粮食不足，你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冬衣不足，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冬衣。 战事不利，总不可能突然就顺遂了，国朝不稳，那往往也不是三日之寒。 基本都是看惯风云，轻易也不会大惊小怪。 不过最近段纶的确是有些烦心事，因此始终难以镇定下来。 想了想，段纶看向坐在另一边，也正在办公的杜如晦，脑海中浮现起昨日的情形。 这个文比…… 现在大家年纪大了，才情才情，才是积累多了，情感未免就淡泊下来，作诗这种事还真是有些力有未逮。 比起诗会，段纶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昨日大宴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去甘露殿等候李二。 结果就在等候，聊天的途中，段纶看到了十分感兴趣的东西。 乃是一方印玺！ 直到今日，回想起这印玺，段纶依旧是念念不忘，这印玺也太漂亮了。 无论是材质，还是这雕刻的手艺，都是极为罕见。 而现在…… 罕见的材质，手艺，也正是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沉吟了一会，段纶还是开口了， “克明兄！” …… 段纶这一声呼唤，让一边的杜如晦顿时也抬起了头，眼中神色有些诧异。 这大清早的正忙着洽公呢，怎么突然鬼吼鬼叫的…… “段兄，这是怎么了？” “无事，不过……克明兄，你是兵部尚书，愚弟想问问，近日禁军所接收到的军器，用的可还满意？” 这个事算是段纶直接负责的事，军器。 工部工部，这个工字何解，除过偶尔在长安起建新的宫室殿阁，大多数时候负责的，就是军器的制造了。 自古论军事实力，抛开最基本的军队规模和人心向背两个问题，最为关键的一个是士卒练否，还有一个就是兵甲精否。 兵甲不精的危害，那是能和士卒不练相提并论的，即便古人也能认识到这一点。 而段纶身为工部尚书自然更是清楚其中利害。 所以想起工部制造的问题，段纶下意识的便想先问问杜如晦禁军方面的反响如何，这个事…… 想想最近长安钢工厂之中的生产难点，段纶心中就是一阵阵的有点心虚。 估计是不会太好…… 不过意外的，杜如晦居然笑了起来，“那还用说？军中的禁军，当中不少人都是当初瓦岗寨一路走过来的老卒，见惯了劣质兵器。如今有了新兵器，这好处还用说？” 段纶闻言不由一怔，又道，“那其他人呢？新进的禁军士卒应该眼光要高许多……” “哪里的话。”杜如晦一看搞了半天段纶是在操心这个，不由有些好笑，“新进的兵卒，那年岁也都成年了，谁还能没见过粗铁打制的物件？和如今的标准钢所造之物根本没法比。” 段纶没想到反响还不错，不过想想倒也是…… 过去那些铁器，如何能与今日之神兵利器相比。 不过…… 自己要问道也不是这个，而是另一回事。 “可是……这标准钢虽然坚不可摧，但也是因此加工十分不易，往往尺寸与预定有些出入。若要精细加工，非得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不可，若寻常刀剑弓弩类，只怕品相就不会太好。这些……禁军之中可有反应？” 杜如晦一怔，没想到段纶还是认真问这个事。不过既然是认真来说，那…… 他仔细思索了一阵，也不来搞官样文章，实诚实的点了点头，“这倒是的确。有禁军将士反映，军中所造弓弩，箭槽有所歪斜。而刀剑握柄等处又有毫毛细刺，常有扎伤手掌等情事……” 既然段纶是认真问，那杜如晦也老老实实反映了，又不是背后告黑状，没什么不可说的。 段纶一听，这下就点了点头。 果然…… 这钢铁材质是上去了，可这加工能力始终不太足啊。 杜如晦说的问题其实他心中大抵都是有数的。 比如弩机不够精细，刀剑有毛刺，这都是自己早就察觉的。只不过现在一是生产量大，但人手却并不充足，非要精益求精那禁军要想全军用上标准钢兵器不知得猴年马月了。 段纶点了点头，杜如晦看出对方或许是想说什么，不由问道，“怎么了，这些问题……似乎一时半会并不容易解决。” “嗯……是这样。”段纶点点头，但接着却摇头轻叹了一声，“但若有优良工匠，能改进钢厂中的设备，或许也能提高，而且还能立竿见影……不过锻造钢铁的工具，改造也属不易啊，唉！” 第736章 有这么神奇？ 段纶说的都是工厂里的生产问题，基本都是很一线的那种问题。这些东西，一般百姓不可能知道，一般官员也不可能知道，只有常年奋战一线的人才会明白。 不过段纶知道杜如晦应该也是懂的，果然，他话音一落，杜如晦便露出沉思的神色。 片刻之后，也就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如此……” 段纶说的问题他也算是比较熟悉了，知道这都是真的。当然，现阶段这个事也不成问题，比较钢材本身强度十分优越，即便精度不怎么样那也没关系，反正敌人的刀不会比大唐的刀更硬！ 但这个话题如果认真讨论，那肯定也没有那么乐观就是了。 炼钢之术说来复杂，但却并不是孙子兵法这种纵向的层次性复杂，需要极高的悟性和思辨能力才能掌握。反过来，这个东西的复杂是那种信息量比较大的横向复杂，换句话说就是内容太多。 而这种东西保密也没用，迟早还是会被有心人纪录下来，然后会逐渐流传出去。 这甚至不是说大唐内部有特务什么的，这么好用的炼钢之术即便寻常百姓也会想要学，毕竟…… 要是哪天大唐垮了，这些炼钢厂也凉了，那咱们小老百姓好歹还有门手艺不是？ 大唐没有承平日久，百姓并没有误以为一切都会美好下去直到永远。再说了……以后要真天下太平，那这钢厂炼出来的好钢，反正一时半会也普及不到全天下。 陛下最多也就给农户家发锄头啥的，但如果自己能整一个这样的炼钢厂，日后不卖锄头卖点家具乃至针线那也挺好不是。 怀揣这样想法的工匠们真的不少，而时间一长传播开去，最后……不，甚至不能说最后，要不了多久就被周遭比邻而居的其他邦国获取技术，最后开发出自己的炼钢产业，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此一来…… 只怕是要不了多久，甚至可以说很快，这些技术就不再是大唐的专属优势，而届时国之边塞的安危任务却依旧需要解决。 这等情况下，段纶今天所提之事，就可以说的上是深谋远虑了。 杜如晦将墨笔放下，皱眉沉思了片刻，接着道， “学如逆水行舟，天下哪般事业又不是如此。依公所言，此事当如何？” 杜如晦知道段纶既然提这个事，那肯定就应该是有一定考虑的。 段纶沉吟了一下，“其实还不光是钢铁工艺的问题，还有另一件事。最近军中的望远镜，使用起来可还趁手？” “望远镜？” …… 杜如晦没想到段纶思维这么跳跃，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过总归都是军器这个范畴下的东西，说来也算没有偏题。 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我最近每次接到塞北、南洋的信报，守将都必大赞望远镜之利。此物能见常人所不能见者数倍乃至十倍之远，端的是利器啊。” “怎么……这东西，也有问题？” 杜如晦有些好奇，这望远镜应该是对军队实力提升最大的同时花费成本最少的东西了，毕竟直接大幅提升视野，这种好东西可是出门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这还能有啥不对的？ 但段纶还真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却难说。望远镜自然是兵家利器，并且工艺艰深不易仿制流散。不过这东西毕竟也是小物，若有不肖之徒带给胡人，一般也是后患无穷。” “这……” 杜如晦本来神色轻松，不过段纶从这个角度去一说，他摸了摸下巴一想，这还真挺麻烦。 看起来复杂艰难，技术密度很高不易制造对吧，胡人的确是难以仿制。但如果大唐有人仿制出来送给胡人，这运送却就容易多了。 毕竟要送大宗的钢铁粮食出关，这个朝廷很好管，有忠良之士看守边关，那自然一切安泰。 但如果是望远镜这种小东西，那怎么预防？一不留神说流出去也就流出去了。 随便找个不必太大的箱子，那就是一大批，届时整个高句丽的武将全有了。 这么一想……杜如晦不免浑身悚然一惊。 我靠，那这么说，问题还挺严重了？…… 这个思路简直是细思恐极啊。 这下他明白段纶忧虑是在忧虑什么事了。 这大唐禁军，近日看似如虎添翼，但仔细想想，其实都不是能千年万岁的东西，迟早连对方也会有这些玩意。 这到时候，边患问题不是依然轻松不了？税负依然难以减免…… 既然这样…… 杜如晦抬头看向段纶，心中有所明悟。 难怪段纶今天提这个，确实值得一谈，而且他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思路…… “这么说来，段公已经想到了怎么解决？” “这自然谈不上。我才疏学浅，经验也不够老道，谈何轻易解决？不过，克明兄可还记得昨日的玻璃印玺？” “玻璃印玺？” 杜如晦一怔，接着好似想到了什么。 很快，杜如晦也反应了过来转过头看向段纶，“你是说，这印玺和我大唐的工业……有关系？” “只是这东西虽然别致，不过终究是身外之物……” 毕竟工业要改进，还得靠大活人啊。 段纶闻言一笑，“这是自然！” “所以昨日见到那印玺，我就在想这是何人所为。那印玺雕工之精，实乃段某生平之仅见。若能寻得这位巧匠，那么日后当是大有助益啊！” “有这么神奇？” 杜如晦第一时间就感觉有些夸张，不过紧接着也想到了。这玻璃质地虽然脆，但和玉石一样，它属于脆但却坚硬的物质。 说来很矛盾但实际就是这样，换言之这个玩意加工难度是十分之大的。 回想昨日那印玺的雕琢，自己虽然不通此道，但也能看出雕工极为了得。 这么看来，的确是能为大唐国事所用，给大唐改进工业，这不比给豪绅贵人做首饰强多了。 毕竟造首饰造的再好也就是孔方兄的富贵，而为国出力如果真的帮助很大，那以后立传建庙都有机会，这牌面岂是寻常富贵可比。 第737章 李盛这波立了大功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手艺真那么了得？好像不太容易…… 当然，不是说那印玺的雕琢手艺很简单，而是雕琢之术哪里都一样，神州万里疆土哪里还没几个厉害的匠人了。 是否比其他匠人厉害，这也很可疑啊。 杜如晦想了想，正要开口…… 忽然间门扉一声轻响，尚书省有人来了。 这天尚书省当班的就是他段纶、杜如晦二人，还有什么人来属实让人有些好奇。 这抬头一看，居然是李二！ 两人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行礼。 “恭迎陛下！” “微臣恭迎陛下！” “行了行了，哈哈！” 李二昨日终于找回了场子，还狠狠重挫了五姓七望的小小图谋，今日心情正好呢，满脸都是笑容。 此刻不知为何穿着寻常丝袍出来闲逛，不似是人间帝王，反而像是个乡间员外。 段纶和杜如晦行礼，李二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近日本来说好要去南海转转，不过眼下既然盛儿回来了，那这来去路途的功夫倒也省了。正好近日事少，你们两个收拾收拾，陪朕出去溜达溜达！” 李二心情显然是非常不错，换做平常，李二出门都是悄悄咪咪的，就怕被魏征看到大家抬起杠来那行程就多半泡汤了。 这也可以看出李二和寻常帝王家不同之处。一般帝王往往和士绅家族的公子哥们没什么不同，出个门路途颠簸那是受不了的。 但李二却不同，他并不怕颠簸。士卒吃什么他就能吃什么，士卒睡哪里他也能睡哪里，隔一阵子不复习一下甚至还浑身难受。 李二既然来提这个，段纶和杜如晦当然也没有推却之理。 不过两人正起身，李二却好奇的问了起来，“你们方才在聊何事？我来时见你们十分走神，似乎是什么大事啊。” 段纶和杜如晦这便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 李二一听，接着便皱眉陷入沉思。 出游这事虽然是自己性情所好，但眼下既然国有难题，则自己当然也不能荒废之。 这两人说的问题很显然是自己作为君王不可能回避的问题，而且还是长远问题。 不过思索了一阵，李二也没有什么头绪，于是直接问道，“那你二人可有什么想法？朕愿先看看你们的意见！” 李二武人出身，向来而已是有话直说。 不过段纶接着却也奏了，便是方才他和杜如晦所料的办法。 印玺！ 造印玺之人，这是关键。 能造这精雕神龙玻璃印玺之人，极可能掌握了“玻璃”矿藏储备。 而能够雕刻的如此精美绝伦，显然也对工业工艺的精度提升有大用处。 不过段纶也没忘了补充，就是杜如晦问的那个点。这雕工真就牛到举国罕见的程度？虽然厉害，但其他的顶级雕工应该也有这种手段。 这个事，段纶要回答还是能粗略回答一下的。 没错，这玻璃神龙的雕工还真就碾压举国大部分工匠。不过之所以只能粗略回答，就是因为这世间…… 技艺这种东西，永远的天外有天。神州这么大个地方哪里都是藏龙卧虎，若是还有其他巧匠隐匿民间未出，自己也难以知晓。 说不定就是自己浅薄了呢？既然是大事，段纶奏报当然是尽量说清楚了。 说罢，段纶和杜如晦便同时睁大了眼，一眨不眨呆呆看着李二。 现在的关键，就是找到这印玺的制作者。 这个雕工究竟是否举国罕见，找到了人问问不就知道啦？人家既然是天下神匠，水平如何自然比自己更加有数。 不过问完两人看着李二，接着却见李二直接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无比爽朗，李二几乎乐不可支。 搞得段纶和杜如晦都有点懵逼，这是啥节奏呢这是。 不过看这俩人操心国事也够辛苦了，李二也就直说了，这印玺是李盛送他的小礼品。 段纶和杜如晦齐齐一呆，瞬间明白了。 好家伙搞了半天原来还是李盛的手笔…… 既然是李盛所为，那一切都说的通了，无论是工艺还是材质…… 论工艺，这钢铁厂的生产之法就是从李盛那里来的，现在露的这一手手艺很奇怪？ 当然，不得不说也是比较惊人，精通炼铁之法是学识，但工艺精度这就需要手艺了。 李盛居然手艺也是如此了得，真是…… 让段纶感觉有些头疼的就是，他不能确定李盛是否能愿意出这个力气，来帮大唐改善工厂的工艺。 说来这也是国家大业，李盛不可能拒绝，但是李盛忙啊，总不能强征这个民夫吧…… 至于材质也难说，毕竟玻璃这玩意…… 质地之通透，观感之震撼，完全胜过他这辈子见过的任何美玉。 如果不是之前早就见过望远镜里的玻璃片，见到玻璃印玺的瞬间段纶都能激动昏迷过去。 当然，见过了玻璃片的段纶还是很激动，毕竟这么大一块玻璃啊。 也不知这圣侯是从何处挖出来的，这简直完全可与当年的和氏璧相比了。 现在传国玉玺丢失，李二其实一直有心病。 现在李盛居然寻获如此大一块玻璃，制成印玺…… 这岂不解决了李二一块心病？ 而且传国玉玺这东西还不仅仅是安李二的心，更是安基层军民的心，这可都是李二的支持者。现在有了这东西，嘿嘿…… 李盛这波立大功啊。 不过，既然知道是李盛搞得这玩意，除了印玺本身的影响那些有的没的，两人都感觉有些瞬间放松的感觉。 就这？ 怎么一瞬间就索然无味了呢，心里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这两个家伙瞬间淡定，李二这边却是意兴昂然。 “你们两个，还有别的事没？没有的话，那便赶紧收拾收拾，随朕出去踏青去！” 这是深秋，正是无边落木萧萧而下的时节，踏青是肯定谈不上，踏黄还差不多。 不过踏遍暮色走千山，现在国有宁日李二当然也不介意出门，欣赏一番秋景…… “朕想想……先不说别的，先随朕去一趟城西，咱们蹭个饭再说！” 第738章 工业优势！ 这李二开口就是先出去吃，搞得段纶杜如晦也是一阵无语，不过既然李二都这么说了而正如李二所说，近日没什么麻烦事，正好也可以休息下。 于是自然是从善如流，行礼然后跟上李二的脚步了。 …… 却说出得宫来，乘上马匹，段纶跟随李二出城巡游次数不多，李二会面多次的李盛本人都未曾见过，还真有些陌生的感觉。 这次本以为是要走上好一阵，不过…… 没多久功夫，便抵达了目的地。 李二在城西郊外一片小树林里停住，下了马来。 杜如晦也跟着下马，神情可以说并无异样。 段纶一看这场面觉得有点奇怪，出游蹭饭……这么近？ 本来以为李二是要走的更远点打打猎什么的…… 而且看李二下马找路走路这动作，十分熟练啊，难道这附近有什么名胜之所？比如名不见经传的小菜馆之类的…… 这么想着，段纶也跟着李二向小树林中走去。 杜如晦倒是闲庭信步，不过段纶毕竟是没跟着出来过几次，这走着走着，看着四周的密林，就不禁有些心里发毛了。 “这附近……陛下，这林子如此茂密，咱们可要当心些，或许有匪人啊。” 段纶感觉自己还是得提一下这个，作为臣子，国君的安全问题出现了就得提，这是职责。 不过段纶这么一说，李二却是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段子矜你想太多了哈哈哈！这大唐，哪里都可能有盗匪，哪怕皇宫里说不定都有！但就是这一块，决计没有！” “啊？” 段纶不由一怔，“这附近……可是有禁军驻扎？” 这么想着，段纶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杜如晦，发现这个家伙也是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就让段纶十分诧异了，好家伙你个兵部尚书，陛下心腹居然也对安全问题这么掉以轻心，这也太膨胀了吧。 在段纶看来，这杜如晦多少是有点玩忽职守了。 不过杜如晦闻言，依旧还是满脸笑容。 “哈哈哈，子衿你且放心。这附近有没有禁军……其实是没有，但，也可以说，有！” “没有，但又有？……” 段纶听的一头雾水，这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想想，庙堂之外，还有江湖规矩。或许这附近有什么厉害之士震慑群小，那也说不定。 “我大唐初立，说国泰民安世无盗贼，那自然是为时尚早。不过这附近的确不可能有盗匪，子衿勿虑，走就是了……嘿嘿嘿……” 段纶还是有些懵逼，不过看李二和杜如晦这一君一臣都这么淡定，于是也跟着向前走去。 案牍劳形，能偶尔出来踏个青，也是十分让人愉快。 不过很快，段纶还是想起了在尚书省时苦苦思索的几个问题。 大唐这工业优势，诚意正心的说，其实是不可能长久保持的。 而要长久保持大唐禁军的优势，这工业就必须不断进步，关键是要进步的比胡人快，永远都更快一步，乃至更多……这种地步。 而这也是肉眼可见的最佳军事建设方式，毕竟论种地造东西，胡人怎么比得过汉民。 但这个优势好像也得建立才能起来，具体怎么建立，这就让段纶感到头疼了。 跟着李二往小树林深处走去，段纶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寻思着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这神秘的圣侯…… 虽有文韬武略盖世，但山中名臣，不近繁华。 这些高人总是这样，段纶只能暗暗仰望，暗暗膜拜了…… …… 李盛此时正在院中，书桌就露天摆在院子里。 书桌上摆着几封纸沓文件，李盛则正在写写画画。 金风送爽，丹桂飘香，正是夏日的暑气褪去，凉爽宜人的好时候。 李盛此时依旧是在搞蒸汽车头的设计，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 实用的蒸汽机始终还是复杂的，尤其是设计的时候还要考虑这些零部件啥的，大唐能不能整出来，整体而言可以说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即便到了下一阶段变成这一阶段，这依然不是最终阶段，并不能仓促之间就见到成品。 不过这没关系，李盛这边的研发还是持续在进行的，一时半会本来也就不打算整出结果来，稳步推进就是最大的效率，虽然是无聊了些。 不过这秋日清风徐徐吹拂，即便无聊人却也不难受，比起在中左所岛上的高温还是强多了。 李盛正在搞设计，便在此时，侍女棉儿端着一枚精致的茶盅走了过来，放到了李盛旁边。 不必转头，李盛就能闻到茶盅里浓郁的奶茶香气。 古人所冲泡的奶茶，无悬念的没有任何可疑的添加剂。其中的香料或许会比后世有所缺乏，不过李盛不担心这个，自己手里有货嘿嘿…… 味道那叫一绝了。 此刻李盛正要喝，棉儿放下奶茶却道，“公子昨夜猜出那么多灯谜，好厉害呢。” “啊，都停简单的。其实都是字谜，完全可以再扩展一下……” 出身于一个信息资源极大丰富的地方，李盛的见识那当然不是古人能比，这说的自然是各种脑筋急转弯系列——啊不过话又说回来，灯会猜谜这种事叫李盛再去一次，那换上脑筋急转弯他也难以提起兴趣了。 不过李盛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顿时引起了棉儿的神情变化。 只觉得这公子的才华，果然不是常人能比，一瞬间似乎就想到了什么…… “公子才华横溢，魏家小姐一定很佩服公子吧？” “嗯？杠精一个。” 李盛根本没听出来丫鬟的语气在说什么，直接吐槽一声便自顾喝起了奶茶。 不过接着棉儿又道，“公子年纪，算算也是弱冠了。若要考虑将来事，这魏家小姐还需体贴几分……” 意思就是别跟对待我一样这么直男了，还是要动点脑子。 李盛直接摇头，“开什么玩笑？本侯向来走群众路线。书院那么多人，难道要我挨个结交讨好……唉？” 正扯淡间，忽然小院门扉一动。 吱呀一声，接着就见一名文士走了进来。 第739章 钢厂？ 上门这男子文士打扮，气质亲切豪迈，似是哪里的大诗人，很有才情的样子。 同时步履昂藏，似乎又有军伍之中金戈铁马之气。 这气质，不看脸李盛就能认出，这货不就是老李么。 身后跟着的一是杜如晦，还有一个…… “哈哈哈哈，公子好兴致，竟在院子里吟诗作对，既然这样，老李来凑个热闹，不过分吧？哈哈哈哈哈！” “切……那你坐呗。老杜，你也坐。” 李二领着杜如晦走了进来之后，李盛这才注意一边还有第三人。 这人却不是旁人，正是段纶。 不过李盛看在眼里有些陌生，不由看向李二，“老李，这位是……” “哦，这位！这位是……是段员外！” 李二随口给段纶封了个员外的名号，接着毫不在意的便在李盛院中坐了下来。 而段纶这一刻则是有些……脑袋短路。 我靠，这货谁啊？ 见到当今陛下不行礼，开口就是一句老李。 不是，现在的小伙子们都这么膨胀了吗？自己那小时候也没少混社会毕竟乱世，可这小伙也太社会了…… 听到李盛的称呼段纶直接就变了脸色，这特娘的还得了啊这，人都呆住了。 不过李二居然淡定接受了，还反手管自己叫段员外…… 段纶稀里糊涂的懵逼了一下，不过看这情况…… 陛下好像不太计较老李这个称呼，那说不定是匿名和对方结交的。 按这个节奏来，那好像确实自己也该有个别的什么花名。 花名不用取了，不过改称段员外的话，好像也就合理许多…… 毕竟也是有名的文臣，迅速平复下来心境，接着段纶也就从善如流。 今天是来蹭饭的，蹭饭蹭饭……先蹭饭再说。虽说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解释这一位乡野少年的，不过既然能得陛下赏识那应该有些本事，厨艺应该不会太差。 果然……接着，就见李盛将书桌上的家伙事一收，堆成一沓，看向李二，“那行，反正你们也难得来一回，今日还是本座亲自下厨得了。” 李二和杜如晦闻言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嘿嘿，美滋滋啊…… 段纶还是一头雾水，不过好歹也算是明白情况了，这个主人家呢……嗯，应该是打算搞吃的招待一番。 这也算是待客，那自己当然也就以客礼处之了。 不一会…… 就在院子里，小火炉架起来，小推车溜出来。 来到院子里的小推车上放着好几个大铁盘，上面全是摆满了各种食物。 瓜菜一类，肉类一类，全数用竹签子串起。 看到这些菜肴，段纶不由有些愣神。 趁着李盛回头去取调料的功夫，不由得好奇的转头看向李二，悄声道， “陛下，这少年是何方人士？怎么这些菜肴都像是……生的？这也能吃么？” 古人并不是原始的代名词，吃生冷之物容易得病，尤其是肉类就更是广为人知。 像是樊哙生撕猪腿那是卖狠保护刘邦，这个典故能流传，可并非因为古人真就就喜吃生食。 也是因此，今日陛下和这少年一唱一和，上来的菜肴却都是生的，还有一尊火炉，这就不免让人有点懵逼。 不过李二却是哈哈一笑，“这些菜肴固然是生的，不过一会就是时间罕见的极品美味了。” “啊？哦……” 段纶越发觉得惊奇了，不过既然有美食可吃，那便也这么着吧…… 不一会，李盛回来了。 而接着，竹签子上的各种食物，则真的现场烹饪起来。 火炉上搭起了一面小铁网，而菜肴则放在上面炙烤。 段纶看了看这东西，很快便震惊了。 不是因为味道，现在肉食还在炙烤阶段，香料是烤熟之后才添加的。换言之，目前的肉香就只是肉香，而普通的烤肉对段纶来说还算不上勾魂摄魄，只能说闻着不错，向来是精心料理过。 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小铁条网。 这铁条极细，犹如缝衣服用的线一般。 无比坚硬的钢铁，居然能加工成这般模样…… 这才是让段纶感到震撼之处！ 很快段纶越想越惊，忍不住开口了， “这个……公子，这铁条究竟是如何打造的？要造这许多纤细的铁条，只怕十分不易啊！” 段纶觉得这打造铁条的手艺简直是绝了。 这要是能笼络到大唐铁厂之中，那日后…… “哦，这玩意吗？” 李盛随意的看了一眼火炉上的铁丝网格，淡然道，“这等小玩意当然是自己弄的。不过不太好搞，也没有焊接工艺，所以铁条的质地……是从钢厂中订购的。” “钢厂？” 一听钢厂两个字段纶更是吃惊了。 这等神异之物，大唐的钢厂也能造？ 自己还真没听说过！ 不过段纶很快就想到了，大唐不只长安有钢厂，其他许多地方也有！ 各路州郡，大一些人口多一些的地方，目前都已经修建了钢厂，其他地方的钢厂也有这工艺还真不是不可能。 只是…… 仔细想想，也不对啊。 长安的钢厂，里边用的工匠差不多就是举国最好的了。 那其他的地方，难道还能更好不成？ 这只怕可能性不高。 那……这铁条网格，究竟出自何处的钢厂，何以能有如此厉害的工艺？ 想到这里，段纶忍不住有些惊恐的看了李二一眼。 瞳孔地震！ 民间有这么厉害的钢铁匠人和手艺而朝廷却不知道，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大面积的疆土要统一和保持统一，这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意外的，李二居然……十分淡定的样子。 对于段纶的眼神提醒疯狂暗示，竟然好似浑然不觉一般，丝毫不在意，甚至还轻松一笑。 这就让段纶十分好奇了。 这手艺，朝廷若不收之帐下，属于是说不过去啊。 “公子，这是从何处钢厂订购？又是出自何方匠人之手？在下观这手艺，十分了得啊。” “这个啊？” 李盛一怔，没想到这段员外居然还对工业工艺感兴趣，不由得十分感动。“这个倒不是哪个钢厂里的师傅搞得，这是我送给他们的工艺做出来的。” 第740章 真就绝了！ 李盛是真的感动。 毕竟这是神州，而神州和其他地方一样，都是有本身特色的，在各种方面。 而神州的员外们，最大的特色那就是囤地。 有钱了之后干嘛？不干嘛，无脑囤地完事，囤地就是天下第一的头等大事。 因为这个风气，历朝历代不知造就了多少流民土匪，葬送了多少伟大王朝，说来也是一声长叹。 于是偶然间居然遇到对工业感兴趣的员外，这让李盛如何不感动。 正好烧烤是专门用来聊天的会餐形式，菜肴炙烤的时间里正好用来聊天。于是李盛专门和段纶老李等人，讲述了一番炼钢厂的炼钢制程。 这一番讲解李盛说的兴起，几乎可以说巨细无遗。 李二和杜如晦听得满脸笑容。 不过，一边的段纶，就忍不住满脸懵逼了。 这…… 这少年郎谁啊？这学识也太惊人了！ 这一瞬间段纶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李盛对炼钢厂中生产流程之了解，简直清楚的不可思议。 而李盛对于冶金锻铁这些技术的理解，更是条理清晰，叫人拍案叫绝！ 绝！ 真就绝了！ 段纶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只觉得大受震撼。 我大唐藏龙卧虎？ 这特么简直是藏了天龙了！ 天下哪个地方，哪一国哪一邦还没藏几条龙卧几头虎了，可是看看这周边一圈，回纥，吐蕃，百济，还有一个号称要另立中华的高句丽。 就这几个货，能藏这种龙，卧这种虎？ 这少年郎名气自己就没听说过，但学识见识却如此了得，这分明便意味着我大唐和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真正的人才济济！ 段纶听的目瞪口呆，更是越想越感觉上头。 这个趋势要是持续下去，我大唐未来岂止是盛世，那完全是无敌之姿啊。 几乎是眨眼之间，段纶心中的招揽之意就上来了。 “……没想到，公子竟对冶金锻铁之术，有如此造诣！” 段纶先是笑着恭维了一声。 李盛嘿嘿一笑，仿若不闻。 这样的话自己听的也不少了，早已习惯。 而接着呢，段纶就开始试探了。 “既然公子有此大才，何不考虑一下，到我大唐工部效力？” 段纶这话说出来，心中也是十分忐忑。 看这少年年纪不大，学识却是着实不浅，尤其跟那帮只会四书五经的读书人形成鲜明对比，这可太难得了。 国中有这等人才，那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招揽到手啊。 不过段纶这么一说，李二和杜如晦下意识的都露出一丝疑惑，皱了皱眉对视一眼。 这好像不行吧，李盛换到工部的编制？那别的地方呢…… 现在大唐的军事压力空前之低，可能自西汉之后神州军事压力就没有这么低过了。 这当中除了禁军的建立本身是基于新的政治设计版本领先，以及神州大地多年来的底蕴积累之外，还有一点关键……说白了就是靠李盛。 这家伙一力阻截突厥南侵计划，一手破灭突厥建朝的野心，名望震于整个漠北所有的荒原。 有这实力，突然就说送去工部…… 说不定周边的吐蕃回纥，还有什么百济高句丽看了，还以为我大唐陷害忠良呢—— 这怎么行呢这肯定不太合理…… 李二和杜如晦露出疑虑之色，段纶一看，顿觉不妙。 陛下和克明兄这意思，这分明便是……分明便是叫自己小心啊。 小心什么？那还用说，当然是小心说话了。 不消说，这人之才不可能只有自己识别出来了，陛下和克明兄都不是等闲之辈，肯定也看出来了。 有这等才华，还想招揽人家，那定然要厚礼谢之。 不然，你凭什么招揽，那不就是搞笑吗。 再看对面这少年公子也露出迟疑之色，段纶顿时“会意”，当即一拱手， “公子，若肯至大唐工部从事，至少侍郎之官起步啊！” 段纶话音一落。 空气就静了下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段纶一下就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怎么办，发生甚么事了。 等等，该不会是自己开的价码太低了……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人家既然精通炼铁厂的生产工艺，而且不是具体的某一项，而是整个工厂的工艺。 ——这就和一般的工匠截然不同，这完全可以叫一声“工师”，乃至“工圣”了。 这么大的牌面怎么可能就当一个侍郎？那分明……想到这段纶不由得后背一凉，这节奏……是要给对方当这工部尚书？……那自己这不就…… 不过仅仅一秒段纶就想明白了，这等人才大唐招揽不到就算了，可要是流到高句丽，什么吐蕃这些势力手中那大唐面临的问题可就大了。 到时候这就是因为自己专权，那岂不成了大唐千古罪人？这绝对不行。 段纶尴尬的站了一秒，不过紧接着就想明白了，如何取舍，一目了然！ “这个……公子，工部那俸禄可不低啊，还有朝廷赏赐宅邸，确定不考虑一下吗？” 段纶还是不太死心，眼巴巴的望着李盛又说道了一句。 而这一句出来李盛直接满脸问号了，这家伙谁啊……怎么一副拉帮结派准备造反的架势。 而李二和杜如晦直接满头冷汗了，这段纶不是在开玩笑吗？财帛动人心，可你这点好处怎么能说得动李盛…… 见李盛还是没反应，段纶回头看了眼李二和杜如晦。 本来是交换一下眼神看看这两个家伙意思怎么样，结果李二和杜如晦眼神都有些发呆。 段纶一瞬间还真没看懂，不过……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绝顶人才当面，自己说啥也得替大唐拿下来！别的都是小事不用顾忌。 段纶深呼吸一口，再次看向李盛。 “公子，那在下就坦白说了。在下不才，正是当今大唐工部，段纶。” “今见公子之才，段纶恳请公子移趾尚书省，为我大唐新的工部尚书！” “在下，愿为砚磨洗笔之劳！” 第741章 这是什么神仙佳肴！ 对于古代这些士大夫文人来说，笔墨是极为重要，充满仪式价值的东西。 自古至今，别说是笔和墨，光是一个砚台，就不知有多少传说典故在上面。 而此时呢，段纶这句话，也非常讲究。 砚台，墨块，洗笔的瓷盆，这都是工具，笔才是正主。 而段纶这话的意思呢，就是说让李盛到工部，不再是一侍郎之职，而是直接入主工部，自己让出尚书之位，直接给李盛打下手！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有这好事当头，天下又有几人能拒绝？ 段纶这波那完全是胜券在握，不信李盛不就范。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李盛居然…… 表情依然毫无波动，反而皱起了眉头。 “尚书？太忙了，我不去。” 说完，李盛就取过手边的调料瓶子，给火炉上的烧烤配调料。 这下，段纶懵逼了。 我靠，尚书之位都不要？ 整个人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这也太豪横了吧。 便在此时，一边的李二杜如晦也是看不下去了。 这段纶玩什么呢？ 区区尚书之位，也想拉拢堂堂殿下。 这不是闹呢么？ 这一番拉扯，段纶满脸吃惊，不过还是坐了下来…… 再次看向李盛，这表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气场，别说是各路世家大族的年轻人里极为少见了。这帮人的淡泊名利，那最多就是对县令之类的小官什么的淡泊名利， 但你当这个名利上升到四五品，那他们就绝不可能再淡泊了。 毕竟这天下绝大多数的淡泊……始终都是有选择性的淡泊。 而如果上升到真正的高官厚禄，那就没有人能淡泊的了。 尚书之位，哪怕是五姓七望出身的年轻人也要垂涎三尺，甚至五姓七望这伙人的头面人物多半也是趋之若鹜的节奏。 结果李盛却是真的毫不在意，这已经不是世家公子的水平了， 隐约之间，段纶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丝王子皇孙的霸气…… 这少年莫非是星辰转世的大能？ 段纶心惊肉跳心不在焉，只觉得人都有点不好了。 这波出来吃饭吃的牌面，属实有点大了…… 不过既然对方没这个意思，段纶寻思自己好像也真没啥办法…… 这总不能把人家绑到尚书省去做尚书吧？ 烧烤摊终于飘出了清晰明显的香气。 李二和杜如晦相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段纶的后脑勺，脸上都是憋着笑。此刻香气袭来，顿时双双食指大动，满脸都露出兴奋之色。 “好久没吃公子这里的烧烤了，这次没想到板烧换做了炭烧……闻起来，似乎更胜一筹啊！哈哈哈！” 李二满脸都是兴奋的笑容，杜如晦也是满面红光，显然也是十分期待。 这两人的表情……引起了段纶的注意，这下轮到段纶疑惑了。 有那么好吃吗？ 这炙肉虽然喷香，不过就只是普通的炙肉而已啊。 要问香不香那肯定香，说不香那是昧着良心。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玩意似乎也没有香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反正…… 依段纶在宫中吃过的宴席来看，这水平也就普普通通而已。 怎么陛下，还有杜克明这家伙这么兴奋？ 段纶心中疑惑，不过既然来者是客，当然也不存在挑三拣四，就只是疑惑而已。 不过很快，段纶就知道厉害了。 这年少公子不知从哪里取出几个瓶瓶罐罐，倒悬起来，往那炙肉上面一晃。 瓶瓶罐罐上用了铁皮的封盖，盖子上又有许多小孔。 这一晃，小孔之中便有白黑黄的粉末洒下。 这些粉末飘然洒落，纷纷落到了炙肉上面。 此时的肉串受满了炭炉的火焰炙烤，正是滋滋冒油的滚烫状态。 香料，油脂相互一激，一股妙绝的气味顿时激发出来。 这香气直扑入鼻，入了鼻旋即猛钻，眨眼之间就冲上脑海。 绝了！ 段纶直接目瞪口呆，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炙肉。 这是什么神仙佳肴，竟能如此香美？！ 简直香的不可思议！ 段纶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无论去哪赴宴，面对任何极品佳肴都没闻过这么香的。 这下段纶就更惊了。 看着李盛的眼神已经开始惊疑不定了。 这么香的菜肴…… 调料定然是极为难得啊。 民间的人家有可能弄到这种东西吗？ 有，五姓七望也算民间。 再结合这少年面对尚书之位泰然处之的表情神态，段纶只觉得后背发凉。 玛德，这下确定了，自己果然是遇到高人了！ 这决计不是一般的高！ 明白了情况，段纶这态度也就不一样了。 刚才还是给李盛抛橄榄枝，招揽李盛去尚书省做官，但是这次，段纶就直接进入一个鞍前马后的状态。 又是给李盛端水倒茶，又是捏肩捶腿。 那叫一个殷勤，几乎可以说是不亦说乎，搞得一边李盛的丫鬟都懵逼了，自己好像都没事可干了…… 当然，段纶也知道这样举止是有些怪异，不对劲，招人疑惑不说弄不好还招人怀疑。 不过那又如何呢？只要能为大唐招揽到这一人才，自己这波甘之如饴！ 此刻的段纶直接被李盛身上的神秘大佬之气完全折服。 再回头一看李二和杜如晦，段纶还是有点迟疑。 自己即便要举荐他人来当工部尚书，好像不跟陛下，还有魏相，房相，克明他们商量也不太好。因此段纶觉得，陛下和杜如晦可能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诧异，回头说不得大家还得细聊一聊这个事。 不聊绝不可能！ 万一人跑到高句丽去，那我大唐这就是药丸的节奏啊。 不过这一转头，段纶却发现，李二和杜如晦都是满脸笑容可掬，完全没有意外的神色。 于是……这下轮到段纶疑惑了，这两个家伙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所为不对劲…… 面色如常，干饭人本色…… 那看来也是支持招揽的？可刚才自己说要让出尚书之位，怎么他二人又十分诧异的样子…… 段纶一头雾水，不过此刻李盛还在为大家烧烤，段纶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帮忙！ 第742章 殷勤！ 这段纶一开冲，伺候李盛是越发殷勤了。 虽然这烤肉的手艺自己是没有，不过但凡李盛有任何需要跑腿伺候的，段纶那叫一个勤快…… 不，今天就算不能招揽成功，但说啥也得给李盛头上套个人情啊。 不能拉他到尚书省带大唐起飞，好歹也能稍微阻止一下去高句丽的可能性不是？ 这还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段纶始终都比较疑惑。 此人之才天下罕见，考虑到这个年纪，只怕甚至还可以称之为万古罕见。 如此少年这豪杰之姿，自己过去竟然完全没听说过。这么一想，那更叫人觉得这人像是神仙转世了。 不过这时间里，一边的李二和杜如晦都在暗笑不止。 这场面……真是熟悉的画面了。 却说这一日午后，杜如晦和段纶自是都回了尚书省。 当然，段纶对于李盛表现出来的才学依然是四个字评价，惊才绝艳。 而杜如晦虽然知道其中猫腻，对于李盛的学识之深厚早有了解，不过此刻…… 毕竟是才和段纶商谈过，目前大唐这个工业化进程当中的问题困境，心里还是有不少紧张感和疙瘩的。 毕竟段纶所说，这工业对于禁军，对于大唐的整个国力带来的提升，终究不是永久的。 时日一长，迟早也会落到周遭的胡人手中。到那时，我大唐又该如何自处？这问题可就大了。 这一来日后怎么解决？这事就是典型的不上秤没有四两，上了秤…… 因此也是心事重重的，只能感叹一句国事不易了。 不过这俩人回了长安，李二却没有。 说来如今的大唐开了许多新坑，事多是事多这不假，不过最近的急务反而少了下来。 因此李二也有了不少空闲，在李盛这里陪着孩儿聊了一下午谈天说地，将杜如晦和段纶送走之后，同时又给俩人打了个招呼。 这杜如晦不说了，对情况十分明了，可以说洞若观火。 至于段纶就比较懵逼，也不知道陛下啥时候结识了这么了得的一位少年友人…… 除此之外呢，李二就还给俩人布置了一个任务，给宫中的长孙皇后报个信，可以带孩子出来玩了。 老夫老妻，又不是大儒王朝，不讲究那么多了。 开心，就可以！ 于是这天晚上，长孙皇后又带着小长乐也来到了李盛这院子里。 说起来昨日的中秋之夜，李二本来是打算和长孙皇后，还有小长乐，和李盛一起过的。 毕竟这孩子流落在外已久，那么长的时间里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别说中秋了，便是新年围炉都没个人陪伴。 这怎么能不补上？可惜不巧的是事先一个没说好，李盛居然去了幽州那边，于是这不就有了宫中那场宴会，搞得李二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带着老婆女儿再加上孩儿一起吃个中秋晚饭，那就别提多惬意了。 不过呢…… …… 晚饭时分到来，李盛见到长孙皇后，自是十分惬意。 这个老李也好，还有那老魏，老杜，这个老方以及今天这段员外，一个个的要么脑子不正常一惊一乍，或者跟这段员外一样神神叨叨的自称尚书，还要白送尚书之位，要么就…… 就总感觉这帮人好像有所图谋似的。 嗯，虽然相处一段时日倒也没发生啥意外情况，李盛渐渐不拿这群人当匪人，也当是朋友看点，但总觉得怪怪的。 不同的呢，就是这个孙姨了。 只有这位孙姨，李盛是真的感觉不到任何像是“有所图谋”的气息，完完全全的亲切善良，仿佛梦回当年小学的班主任。 李盛其人还是非常尊师重教的，孙姨虽然不是自己老师，不过当然还是以师长母亲之礼相待。 见到老李，李盛一杯啤酒能跟他吹三天三夜，见到孙姨那自然是奶茶果汁什么好果子有啥都给上一遍， 这导致李二直接自闭，只能叹息穷养的男孩都有出息，可惜就是亲娘不亲爹……这熊孩子，现在就不把老爹当回事了，到了宫里哪还得了。 李二只能说，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了。 晚饭摆上，小长乐兴奋的不得了。 李盛这里的菜肴点心，宫中那是一样都没。 这跟一般的饭铺酒肆可不同，小长乐也不是没吃过民间的饭菜。 但一般的饭铺酒肆，菜肴多少都会和宫中的有一些重合，越是高级好吃的越是这样，然而——其实水平往往还不如宫中呢。 而李盛这里就不同，不但和宫中的食物截然不同，口味更是更上层楼，完爆宫中那些烹调手艺。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遇到好吃的那根本停不下来，尤其是好吃又新奇的东西。 全程叽叽喳喳，吃了个眉飞色舞。 李盛看着这小丫头，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保护欲。 一时间不由背生冷汗，难道自己有犯罪倾向？ 不对，不是这个……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李盛还真说不上来，只觉莫名与这孩子投缘。 要说老李和孙姨这夫妇俩来的时候是有朋自远方，不亦说乎，没来的时候也就那样，但这孩子李盛是真的会时不时思念起来。 这其中端的如何，李二和长孙皇后自然知晓。 见李盛和小长乐玩的开心，心中更是满意舒服。 皇室常有骨肉相杀绝少互爱，这满是动荡满是政变战争的南北朝数百年更是如此。 李二本人就不说了。 就说他自己的几个子女之间，何尝不是个个相互防备，成天看似礼貌恭敬，实际上？ 说李二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心中不由得就产生一种感觉…… 这大唐的任何地方，只要有李盛存在，就有和平与繁荣。 这一刹那…… 李二心中忽然间感到，或许这孩子，真就是上苍派来，克复神州荣光的…… 李二浮想联翩之际，一旁的长孙皇后却是想到了另一回事。 昨日李二举办斗诗之会，李盛人不在场，这诗文却是又一次在无数文人当中，拔得了头筹。 不过长孙皇后不是在意这个，她早就习惯了，而是这个事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第743章 文比武试！ “公子啊，昨夜是中秋，你既人在长安，可曾去看了灯会？” 长孙皇后眼中出现好奇之色。 方才一进院子，见礼之后，长孙皇后也就知道了李盛这次因为气候转冷北方落雪，原定去幽州过春节的计划没有成行，那自然是在长安过。 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这孩子没去幽州，却也没来宫中陪爷娘度过。不过现在毕竟还没到那个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这中秋一国，长孙皇后自然就分外关心起孩儿来。 被长孙皇后这貌似轻松随意的一问，李盛不由一怔，笑了，“这当然是去了，灯会多热闹啊。” 李盛心说开玩笑，这可是这个时代掰手指头数的过来的商业活动之一了，还是全城性质的大型商业活动。 除了灯会，各种店铺也会摆上节日限定特殊商品，还有一点就是后世为人所习以为常甚至心生方案，但在这个时期却非常宝贵的一个事。 人多！ 实际上在地广人稀，或者说人与自然对抗力不足的地方，人基本都会有抱团聚集凑热闹的倾向。 李盛穿越时间一长，不免也发现了这里的城镇虽说比自己印象中的乡镇都差不多，甚至不如，不过也算是难得的和自己习惯的环境比较接近的地方了。 于是呢，这灯会当然李盛也就去了。 不过他这一点头，面前的长孙皇后也就是孙姨，却顿时露出了兴奋之色， “哦？公子去了灯会……那可曾遇到了哪家的小姐姑娘？” …… 长孙皇后这一问，李二差点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 直球问，这也太耿直了。 李盛能认真说这事吗？ 长孙皇后嘴上说灯会，其实指向什么事李二立刻就秒懂。 不过李二这个小动作，长孙皇后看到了却是直皱眉，当场瞪了后者一眼。 这厮说啥呢，一惊一乍的，要是孩子不肯说了，那今天不就白来，白聊了这么久了，真是。 名震天下的李二凤就这？ 李二只能说委屈，被老婆孩子联手迫害是什么样的体验？ 关键自己居然还觉得挺幸福的。 不过李盛直接摇了摇头，而且有些狐疑的看向长孙皇后， “孙姨说的是哪家？” 李盛想了想，面露担忧之色，“……是说长安有哪家姑娘失踪了？” 眼看牛头不对马嘴，长孙皇后一下没了脾气，只得更直接点，“不不，并非这个意思，姨娘是问，孩子你这次去灯会……可是一个人去的？” 李盛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一个人去这倒没有……还带了几个伙计……” “伙计？” 长孙皇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就带了几个伙计？ 就这？ 就这？ 李盛点点头，“是啊，棉儿，莺儿，武媚娘，丹青，还有魏家小姐……这几个吧。” 李盛一说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长孙皇后紧皱的眉头顿时就舒展开了。 哦……原来还带了伙计。 带了伙计那就没事了。 这表情变化直接搞得李盛一头雾水。 而李盛就有些懵逼。 什么情况哦这是，怎么孙姨娘开始化身片警了。 什么你昨晚去了哪，都跟什么人一起去的。 这都什么提问句式这叫…… 搞得李盛一下有点慌，自己现在应该说还是朝廷明管，这孙姨该不会是纪委御史之类的吧…… 那自己可真得小心对待了！ 于是接着呢，李盛又努力澄清了一番，虽然是旁敲侧击式的，但意思表达的还是非常明确啊。 自己这次呢，跟几个伙计一起出去，那真的就只是出去过节，一起庆祝一下而已，保证没有学外语之类的事情。 不过让李盛意外的是，这么一解释呢，面前的孙姨反而再次露出了皱眉思索的神色…… 不行啊，这孩子怎么这样。 这好几个妙龄姑娘跟着一起出去，这孩子居然就…… 就吃个饭逛个灯会就完事了？ 后续呢？ 我就问一句后续呢？ 没了？ 这下不光长孙皇后面露狐疑不解的神色，便李二也有些担心了。 这孩子不开窍，这可不行啊。要是日后老这样，那我大唐岂不是后继无…… 这怎么行呢，肯定不行…… 想想李盛昨夜又是武学诗才惊艳全场，这每天出门没有一圈小迷妹围着，庶几说不过去啊。 于是李二也下场，开口就说了。“公子啊，昨夜宫中举办文比武试，你可知晓此事啊？” 李二说起这个，李盛倒是诧异的睁大了眼，“还有这事？哦……” 紧接着李盛就反应过来，是了，古人也不是石头，当然也会有各种娱乐活动，无论是庙堂江湖还是乡野。 不过宫中举办，规格或许很高，但李盛兴趣不大，毕竟参与不够广泛，含金量也就那样了。 因此呢，李二这么一说，李盛就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一般般，看个乐就行，厉害的诗文真要写，那写法可多了去了。” 李二不由一怔。 而且这次连长孙皇后都有些愣住了。 好家伙，李盛这口气…… 中秋宴会上那首“江中雪”，不光是满朝百官惊艳，满城百姓口耳相传，长孙皇后又何尝不是震惊。 这诗的意境，水平高的简直不可思议。 就这，李盛居然还说一般般，看个乐就行？ 这乐子也太大了！ 李二一瞬间不懂了，“这诗我看来，不说是万古含有，也是千秋少见的佳作，称得上是当世第一也不为过了……怎……” 李二一瞬间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了，李盛这孩子简直不是一般的膨胀啊。 不过，李二的震惊，李盛十分自然的，没有丝毫察觉……而是直接实话实说了。 “这宫中的文比武试，归根结底格局还是一般。” 李盛微微一笑，“毕竟参与者，规模没有那么大，含金量自然也不高。毕竟说到底，这大唐如今的文治之功，完全是婴儿水平啊。” 李盛这话一说， 本来是聊的李盛的个人问题，但这下子一来，李二却是直接绷不住了。 好家伙，什么叫婴儿水平？ 朕这治理水平，几天不见都变婴儿了？？？ 第744章 举国识字！ 这波，只能说是。 李二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了。 这搁谁不得大受震撼一把，简直不是一般震撼。 那按李盛的标准，这大唐的文治得是什么水平？ 嗯？ 李二直接满脸问号了。 “不是，公子。” “那你说……这大唐的文治该怎么做？朕……正好赶上如今天下太平，文治已经是一等一的发达了，这还不够不成？” 李二觉得李盛这口气太离谱了。 这孩子别光有学识，没有格局啊。不懂天下政务运行规律，这怎么能托付大业？ 不过李二这一声含怒发问，李盛却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老李啊，不是我看不上你。这格局呢，终究还是小了一点……” “真正合格的文治，别的不说……这最起码，举国百姓都该识字吧？” …… 李盛的最后一句话直接给李二整懵逼了。 全民识字，这已经不是夸张的程度了，这完全是…… 这一刻李二只有一个感觉。 荒谬！ 但是想想之前李盛曾经做过的一些东西，比如印刷，还有快速识字本…… 嗯，这些好东西当然很好，但李二从来不觉得这些玩意能从本质上提高大唐的文教水平。 可是现在李盛这么一说。 在这个近乎荒谬的文治标准之下， 李二回想起当初李盛的那些措施等等，心中却感觉，李盛说不定……真的有那种把握？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事就非常惊人了…… 于是最终，李二本想好好训示一番李盛，但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长孙皇后见爷俩争执起来，但却是争执的国事方向，本来家庭不睦非好事，但因为是这么个议题，反而令人放心许多。 毕竟王者是不能白当的，总得行使王者的职能。爷俩畅谈天下事，这可是国将有大治的前奏。 男有分女有归，起码前面一半有了不是？ 长孙皇后面带微笑，看李二气鼓鼓的要走人，心中也不觉焦虑，不过看向李盛还是是柔声说道， “老李这几天家里生意不错，人是有些膨胀了，你别在意。” 李盛嘿嘿一笑，“老李这年纪差不多也是中年危机的年纪了，正常，理解啊。” “不过孙姨你还别不信，我还真能有办法，让整个大唐所有人都能识字……” 长孙皇后本来也以为这是父子俩谈天说地瞎聊的事，没想到李盛居然好像很认真。 这下长孙皇后，也不由得好奇了。 “这却是要以何种手段？若是连这等事都能成，这就是古今皆无的大功业啊！” “嘿嘿……” 李盛一笑，并不做更多解释。不过想了想，还是回到了房间里，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了长孙皇后。 “孙姨不妨看看这个，自然便明了！” …… 却说李二回了宫中，坐进了甘露殿。 本来呢今天开开心心去见孩子，寻思节日没过上，这仪式感咱得补一个不是。 结果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膨胀，把自己这个作爹的给数落了一顿。 还格局差。 不是，你父皇我都是九五之尊了，咱这还格局不足请充值。 这是人话吗，这小子也太膨胀了！ 膨胀！ 不像话！ 但…… 李盛所说的举国识字，这看去无比荒谬，但又如梦似幻的四个字，却又着实让人心动。 有一说一，李二虽然武功盖世，横推无敌，乃是凭军功登上的大位。 但李二也知道，这神州乱世好几百年了。 若是自己不能将天下秩序重整起来，将文治也推到极致，那…… 不能说一定，但是再次天下大乱的风险，依旧不会小。 知识与学识依旧把持在世家门阀垄断之下，这帮人上则欺君专权，下则盘剥无度，但如何解决？ 当年几乎吞噬西汉的赤眉军，几十万大军之中几乎就没有人识字，军令都是全靠口耳相传—— 于是最后就被王莽联合世家读书人给篡夺了果实，毕竟军事势力再大，法统还是在人家手里啊。 正是为此，李二如今才想出了科举这个办法。 但科举之后呢？…… 世家大族拥有的教育资源依旧是寻常百姓难以想象的。 这也是为什么，五姓七望这帮人至今都只是搞些阴间操作恶心人，而没有真的弄出何进专权董卓进京，撕裂天下之类的事情。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对军队的掌握绝非这帮人可以染指，但是另一方面…… 又何尝不是因为，这群人实际上，归根结底，并没有那么担心自己家族的阶级跌落。 即便有了科举，除了一开始能挖掘一些贫寒人家的士子，后续呢？ 时日一长，只怕这朝堂依旧是这帮人的天下。 李二越想越是忧虑。 如果李盛真的如自己所训斥的那样只是口嗨，那么未来时间一长肯定就还是这么个剧本。 毕竟一般百姓家庭，努力吃饱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供养孩子读书了，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如今有了土豆和红薯，这吃饭，供养孩童就学这算是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 但没有那个条件，即便能脱产读书，只怕也难有师资教导，届时怕是识字的效率都会远低于世家大族的读书人。 这种情况…… 当然，李盛之前，搞出了一本叫做“字典”的东西。 这玩意别说是李盛，便是朝中所有文臣，乃至世家大族那一边的大儒，都是赞不绝口。 可只有这东西，好像也不太够。 还缺少什么关键的东西…… 李二反复思索半天，越发确定这一点，但究竟是什么呢…… 苦思半天，李二忽有所悟。 对于寒门之家，乡间农户来说，这读书明理之路上，头等障碍，其实应该是启蒙！ 没有师长带着，识字效率终究还是太慢，即便有了字典，怕也不知道如何使用！ 这该怎么办…… 李二终于想明白李盛的“举国皆识字”荒谬在哪里了。 没有这个师资能力，怎么可能举国识字？你那什么去教？ 不过想赢了李盛好像也并不值得激动…… 便在此时，长孙皇后端着一口宽体茶盅，从殿旁走了过来…… 第745章 这构想何等宏大！ “二郎，这是怎么了？” 长孙皇后见得李二肚子在这殿中生闷气，不由好奇起来。 好好的，怎么一个人还能自己和自己生气不成？ 长孙皇后看出这一点，自然要出言关心一下。 不过她这不说还好，这一说，李二顿时叹了口气。 接着呢，便与皇后说了一下，之前李盛所提到的事。 举国识字！ 这构想何等宏大。 但真要去做，又是何等不易？ 李盛拿这个来攻击自己的中秋文比，这岂不是强人所难吗。 全民识字那这诗文水平不知道得高到哪里去，但这谈何容易啊。 他这么一说，长孙皇后却是睁大了眼，想起一件事来。话说在李盛那院子里吃饭，走的时候李盛曾经塞给自己一封东西。 这东西内里当是案牍文件，是何物自己也不知晓，还未拆开看过。不过李盛当时是在说完文教之事后塞给自己的，那这么看来这东西应是与此有关…… 这一回宫之后诸多事务在身，毕竟皇后也是一种官职，还是很忙的，这一回宫还真就给忘了。 这下李二提起来，长孙皇后不由道，“这事或许也并非无解，其实……” “嗯……” 不等长孙皇后说完，李二就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嘭！ “行！朕这就召集群臣，商议这兴盛文教之事！” 说罢直接起身，龙行虎步向甘露殿外走去。 他要去立政殿，讨论这件事情！ 长孙皇后一怔，这人怎么突然之间说走就走了？“二郎！等等！” “二郎你等等，臣妾还有话没说完……” …… 却说李二满脑子都是治国大业，这一路走向立政殿，皇后几声唤出神之中硬是没听见。 很快，李二到了殿中。 如果说之前的甘露殿是书房，那么立政殿就是正经正式的会议室了。 到了殿中，几个小黄门一看李二这表情都纷纷吃了一惊，这是发生甚么事了，陛下这脸色莫非是要治大狱…… 不过众人才刚开始惶恐，李二就说了，“来人，去给朕传魏征，传房玄龄，还有诸遂良，长孙无忌！” “是！陛下！” 几名内侍顿时应声，就要去给陛下办。 不过接着，其中一名小黄门忽然说道，“陛下，目下这长孙大人好像是回了南海那边，如今不在长安……” “回了南海？是了，中左所岛……” 被内侍这一提醒，李二愕然点点头，不过倒也没再坚持，只接着说道，“那也行，去传……去，把长孙冲给朕叫来！还有……算了。” 李二直接摇了摇头，“直接传令，朕今日要再开一次早朝！” …… 早朝，李二已经开办过了一次。 也就是这天清晨的一次。 现在居然再次传唤朝臣入朝，这个决定自然是吓了所有人一跳。 毕竟早朝这些事情都是大唐君臣的每日例行，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轻易不会改变时间。 即便李二有什么事，那也是找见具体的某几个大臣来到宫中商议，不可能说直接着急整个朝堂所有大臣来议事。 出现这种情况，那就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这宫中难道有什么变故发生？！ 不过人心惶惶，随着众人来到了宫中，这紧张之情渐渐也就平息了。 见到了陛下李二本人，好端端的坐在殿中，众人都悄然松了口气，总算不是什么大篓子。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破常例的召集和征辟，说实话也不多见。 虽然说天崩地裂那肯定是不至于，但是很明显，这多半也不是什么小事。 说不得，也得是牵连多个州郡，波及道路的大手笔了，或者动用财政预算巨大的全国性政策，而且是比较紧要的那种。 嗯…… 这么一想，那今天还真得打起精神了。 众朝臣到了立政殿中，适逢李二暂离。 朝中众臣不见陛下，自是纷纷互相私聊了起来，什么猜测都有。 “陛下怎么今日突然召见我等？” “这谁能知晓？突然召见，只能确定必然是有要事相商。这要事究竟是何事，这谁能说的清？只怕绝非易与之事了。” 但凡离开常轨，那就是有正经大事来了，千古不变的环境适应经验。 至于说这事究竟是什么事，众人猜测纷纷莫衷一是。 不过确定的一点是，这次多半会有人事任免，财政进出，开源节流…… 前途未卜，届时只怕会有些惊险。要么就是有比较重大的任务，比如大型的治水任务，这都是不好干的难关，属于苦差事。 但…… 不一会的功夫，李二回到了立政殿中。 众人顿时收声，再一观察李二神情，却发现李二好像神色轻松，并无什么如临大敌之相。 这么看来……那或许并没有什么多严重的情况出现。 这一下众人心绪稍安，顿时冷静了不少。 李二此时也开口了。 “诸位，朕现在，要办一件事！” “陛下稍等……” …… 李二刚说了第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大殿一旁有人走来，却是长孙皇后。 众大臣齐齐一怔，接着却见长孙皇后将一封文牍塞进李二手中。 李二也是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不过就在这时，长孙皇后凑近来耳语了几句。 “这是盛儿交付的东西，说是对文教之业有大用！” 说罢便离开了。 李二有些呆呆的拆开了文牍，接着果然见到其中写着什么东西。 当然……不仅仅是书写，还有画！ 只见文牍的第一页上，乃是一副画，画工貌似还挺不错，乃是一颗桃子。 再看第二张，上面却是梨，第三章则是李子…… 李二看的有些懵逼，这都啥玩意…… 文教大业，得靠水果不成？ 再说这画，除了画之外也没有什么解释说明，就只有下方各有一个“桃”“李”这样的字样。 以及…… 拼音？ 李二顿时恍然。 这玩意并不是画！当然，确切的说，这不是李盛在搞艺术创作，而是这画是有用的。 那用途很简单，就是用于教学之用！ 至于教什么，毫无疑问……是用来教人识字的！ 第746章 大兴文教！ 以图配字，还加上拼音…… 李二很快意识到这就是一份用来教人识字的读本！ 至于这读本与寻常识字书本有何不同之处？ 其实很明显，不在别处，就是每个字多出了一副画，简单的水墨画。 为何会多出一幅画，如果是旁人向李二描述这本册子，他或许会困惑。 毕竟识字读本就用来识字就好了，要画干什么？ 但亲眼见到的瞬间他就明白了。 这幅画存在的意义不是别的，这不就是让人看到画的一瞬间，就能知道含义？ 当然，这功能看起来微不足道。 但如果送到不识字的人手中，只要花上几天的功夫教他学会认识拼音，那么接着…… 不需要再有任何教学，或快或慢，这人最后，都能学会识字！ 而整个教学成本，不过就是教拼音的几天而已。 而如果换做是派遣饱学先生去教，那情况又不相同。 这样一教下来，快慢且不说，首先这需要的教学时间就大幅缩减。 用这读本，只需要先生教几天拼音，甚至都不需要什么饱学鸿儒，懂拼音即可。 一个要职业的教书先生花费好几年的时光，要举国识字，得费劲到什么时候去？ 另一个却不同，只要几天的时间。 说起来，有先生带着，那效率没准会高一些，而这读本的字量显然也不够。 但如果配上之前的“字典”呢？ 这事情不就立刻不一样了！ 有字典辅助，后续的读书进学，即便没有数千字的识字量打底，那也可以进行了！ 而且……这效率还未必就比教书先生一板一眼，来的低！ 这么看的话，李二顿时明白，李盛所说的举国识字…… 只怕就是并非空谈了。 李盛他是真有把握，让大唐举国之民，人人识字！ 意识到这一点，李二暗暗惊骇。 惊才绝艳。 惊才绝艳！ 不过他在大位上翻阅文牍浮想联翩，下面的大臣却就一个个的懵逼了。 我擦，这是什么情况，陛下特意把大伙叫过来，就是为了…… 让大伙罚站的？ 当然，如果仅仅是罚站，大家最多比较惊诧，猜测陛下最近可能是中年危机了…… 但这种领导把一群小兵叫出来罚站，还不说话装高手的场面怎么看都有些像是，好像有人要倒霉了…… 因此立政殿中越发安静，抬眼一望过去就是四个字，万马齐喑！ 不过就在这紧张的分秒之间， 啪嗒！ 李二合上了文牍。 众大臣心脏一跳，接着李二开口，说话了。 “嗯……诸位都到了，这也不是早朝的时辰，也就别搞什么繁文缛节了。” “朕就宣布一件事，今后……朕将大兴文教之业。此事定为国策，不容更改！” …… 朝中无数大臣之中，百官行列之内。 虽说裴寂是已经爬的远远的了，萧瑀也是越来越低调，三天两头大把大把的时间找借口外调不朝，也是极尽低调之能事。 这两个巨头都越发偃旗息鼓，可想而知这朝中，世家大族一系出身的官员，那就更是一声不吭，一声也不敢吭了。 大佬都夹起尾巴苟起来了，小兵哪敢冒头？ 但这并不意味着，士族，就真的消失在了朝堂之上。 昔年诸葛亮骂王朗和曹魏，曾言庙堂之上禽兽食禄，殿陛之间朽木为官。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世家大族出身的贵公子们，还有数量远多于这个基数的依附者。 比如王朗这样的存在，便是其中之一。 而王朗的人生并不是偶然，依附豪门贵族，从盘剥大业中谋取残羹剩饭，对于许多读书人来说依然是个非常香的人生路线。 而这样的路线，无论在汉末还是如今的唐初，都是存在的。 朝堂之中，依旧有着大量的人，暗地里实际上是属于世家大族势力，乃至于五姓七望的人马。 因此…… 李二这话一说。 这帮人，顿时就纷纷兴奋起来。 大兴文教，还有这等好事…… 如果说之前的科举，是李二打算从寒门百姓之中发掘人才，对冲世家大族势力。 那么这次的“大兴文教”，看似是与之前的科举之策相互配合，但实际上，这里面世家大族的操作空间可就大的多了。 有了文教大业，垄断文教数百年的世家大族，便可重新获取教化之职。 毕竟，你李二要推行文教，却要从哪里寻找这许多教书先生？ 届时教化万民的任务，这不还是我等世家大族的？ 到那个时候，嘿嘿…… 昔年汉末之时，袁绍母丧，三万多追随者参加葬礼给他捧场。 现在有这好事，我等世家大族要培植羽翼，可就轻松太多了啊。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这可是培植羽翼，为政变铺垫的绝好机会。 而对于依附于这些世家大族的寒门读书人来说，事情的利弊也很明显。 现在自己跟别人混，别人是大儒，自己是跟大儒混的“壮士”。 但有了大兴文教这事，日后那自己不也就有机会当大儒了？ 这波稳赢！ 殿中大臣有不察其变者，更有这许多满肚子骚操作的大儒， 共同之处是听完李二宣布此国策，还加了一句“必推行之休得反朕”，都愣了一下。 不过紧接着…… 激动的萧瑀，顿时带头高呼起来。 “陛下文成武德，皇恩浩荡！陛下万岁，万万岁！” 萧瑀这激动的一声出来，顿时之间其他世家一系的廷臣，也都纷纷开始称颂。 还有这种好事？这波必须称颂啊！ 而其他官员之中……既不属于世家大族，可想而知出身都不高，眼界也窄，于是李二说完之后，第一反应这都是个好事，于是也纷纷称颂。 只有魏征等几人露出惊疑之色。 陛下这是什么情况，大兴文教这事看似有利，但现在这个情况，并无多少可靠的读书人可用。到时候五姓七望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大唐岂不是要出事？ 一瞬间，朝堂之中气氛十分诡异。 但李二仿若视而不见，并且紧接着，就抛出了一个更加诡异的，方案…… 第747章 天下哪有这样的书本？ “我大唐要广兴文教，便须有手段。” “魏武曾言，夫英雄者，不但得胸有大志，还要腹有良谋。” “如今大计当前，诸位……可有良策，能令天下文教兴盛啊？” 李二笑眯眯的，抛出了问题。 而这句话一出，下面的文武百官，顿时就纷纷兴奋了起来。 寻常官员看到李二有这打算心中自然感佩圣天子仁德，毕竟教育对一个国家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却是必须做的事情。 而世家大族一系的官员，则是看到了光明。 世家的影响力，为何会因为李二的上台而削弱，实际就是因为李二是一路打仗打过来的。 这种人行事风格最为务实，办不了事的就别想掌权，念头都不能有否则必被锤。 而所谓书香世家说的好听，实际上真有能力的子弟，数目比例也并未比草莽百姓强多少，比起过去一切“举荐”，自然也就没有分毫机会。 这才是科举制推行的大背景，在李盛饮酒之时向老李等人提起，并且力推的科举制，实际上有水到渠成的成分在其中。 可想而知，世家大族在维持家族宗姓的权力地位上，面临着多大的压力。 而现在…… 如果有了文教大业，那么大伙就能参与其中。 而参与其中，那么后续大家就能借此机会调节世家大族的影响力，或垄断科举名额，或配置党羽，怎么都行。 总而言之，是大好事！因为能插手，能塞人！ 不过…… 众大臣还未来得及建言献策，四处塞自己人，紧接着就听李二接着说道…… “朕倒是有一个主意！” 李二嘿嘿一笑，好似对殿中诸大臣的想法毫无所觉，又像是早有所料，却胸有成竹一般开口了…… “那便是此物！” 说罢。 啪！ 李二将手中的文牍往御案上一拍，接着脸色由和蔼微笑，转为了严肃。 “来人，将此物传下去，交给大伙互相传着看看！” …… 李二话音一落。 接着满殿的大臣瞬间惊愕的抬起头。 我擦，这……这什么情况。 按理说陛下要大兴文教，这对于我等大儒可是天降之西，天下都没有比这更便宜的好事了。 但…… 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得好像要出事的感觉…… 一瞬间众人就纷纷懵逼，纷纷紧张了起来。 难道事情有变？ 满殿的大臣立刻交换了一下眼神。 不过接着…… 众人却也醒悟过来，是了……其实刚才不就有预感了，这李二分明是要安排什么人的样子。 到底谁被安排不好说，但是把人叫出来又不说话装高手，这明显就不是啥好兆头啊。 现在看来，果然是有文章在这里边！ 不过具体是个什么文章，众人心中却也疑惑不解，只觉得紧张兮兮，预感不对劲。 这不对劲的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 文牍传播了一圈…… 紧接着，众人就纷纷露出疑惑之色面面相觑，悄然之间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这是什么书册？ 怎么里边一个成型的句子都没有，全是图画和单字，还有这些奇怪的不知是部首偏旁，还是什么的东西…… 这玩意是啥…… 一时间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嗯，本以为李二这次是要有一场大除拜和大罢免，人事大幅变动。 毕竟仔细想想也是，天上不会掉馅饼，能这么方便的扩张影响力的手段，怎么可能轻易就有。不过既然不是人事任免，那或许这个事也没有那么严重…… 众人这般想着，接着却也继续思索起这册子本身来。 不过想来想去，依然是没有头绪。 这玩意看起来是本书，但既然是书本，总应该是会表达些什么吧。 可是这书里，好像又没有表达任何东西。 天下哪有这样的书本？ 内里的页面上，看起来这些画面似乎十分精致，不过……这有什么用呢？ 好像……不对，还是看不出来。 众人疑惑之间，心中渐渐的却也再次升起了念想。 不管这玩意是用来干啥的，总归不过是跟这次所谓“大兴文教”有些关系。 既然是用于文教之物，那无非也便是些边边角角，能有多大影响。 这后续，大伙如何往这件事里塞人，如何配置自己的亲信扩大在朝中的实力，这才是重中之重！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钱。 文明，教化。 这种事情，本质是游牧社会进入农耕社会之后，仰赖稳定且不定时还有额外农业收入的特性，积累剩余价值，并且以此为基础培养比游牧部落的勇士更加高级的人才，对社会生产力进行整体性的升级。 当然，升级这种历史性的任务自古少见豪门大族为之，往往还是财政转移和教育普及在出力，不过这并不影响豪门大族垄断资源，以类似这样的名义，为自己的一家一姓谋取私利。 众人浮想联翩，很快却也忘了这本册子本身的事，偶有人凭借直觉感到这册子非同寻常，但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思索明白。 比起这个，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不过一会功夫过去了。 李二高坐宝座之上，遥遥望着台下诸人，面色和蔼亲切，一派如常。 尽管台下的官员们脸色数变，又是交头接耳，明显一副不怎么老实的样子，但李二脸色始终如常。 好似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让台下的魏征，杜如晦等人纷纷感到奇怪…… 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比较疑惑。 今天这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李二这个表情，反而让他们放心许多。 李二这人，不但自己文韬武略天下难逢敌手，关键是看人还十分厉害。 这样的才华在全天下都算是罕有。 下面这帮人一个个的心怀鬼胎，李二不可能看不出来，这都不是小概率事件，他绝对看到了。 毕竟皇帝的座位那海拔，视野就不可能差到哪去。 但…… 李二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这让魏征他们几个也很快意识到，李二今天，多半是有不小的计策要拿出来！ 这帮人心怀鬼胎，只怕也在李二算计之中！ 第748章 图册！ 考虑到情况都在李二算计之中，那事情倒也并不显得那么危险了。 不过这葫芦里究竟是些什么药，还是让人十分好奇。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接着，就见李二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更盛了几分。 此时下面的百官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私聊，有的单纯猜测这事是个什么差事具体怎么做，而目光长远的已经在研究怎么安排自己的人把持这件事了。 也就魏征、杜如晦这群人始终注视着李二的神情变化，也知道这一切暗中是有安排的。 见到李二神情一边，心中都是一凛，知道节奏来了。 果然，接着就见李二轻咳一声，开口了，“诸位可看完了？对这册子……有何想法啊？” …… 李二说完，下面官员们的私聊顿时为之一静。 一时间人人肃然垂首，接着却交换起眼神来了。 等等，陛下这册子……难道还真有什么用不成。 这就是一本图册，还能有啥用？ 这有啥可感想的。 一时间众人无论方才存着什么念头，此刻都有些懵逼。 不过……另一方面，既然李二这么问了，那可就是天赐良机。 无论是基本的塞人，还是简单的从中捞点，亦或者所图甚大要建立自己的党羽和话语权影响力，这都是绝佳的机会。 毕竟能一开始就表现出这方面的才智，以后才方便主导其事不是？没有主导权拿什么上下其手。 当然，这个事本身提出来，就已经是个巨大的利好，现在的问题是桃子该谁来先摘。 若在过去，世家大族也好五姓七望也好，内部少不得还得来一波论资排辈，比拼名望势力的环节，最后才决定出头筹的获取者。 但现在既然是李二当堂提问，那当然也就是各凭本事，大家同为世家大族阶级兄弟先把事兜住了再说。 日后怎么分割利益可以日后再说，但是先能在朝堂上放点异彩这也是巨大的优势，这无论在朝中还是在隐秘的花厅里都一样。 这一刻，满场大臣们开始了比之前更加疯狂密集的交换眼神，满脸甚至充满了焦虑之色。 特娘的这册子到底是干啥用的？ 上面每一页就一副画，下面一个字似乎是画名。 这么一本画册集子，鬼知道这是个啥…… 至于这些画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关联，根本看不出表达的内容。 满殿的大儒文臣这一刻齐齐懵逼，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想明白这是啥玩意，急得抓耳挠腮。 不过就在此时…… 一边的萧瑀暗暗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这帮大儒还是不太中用。 看这帮人表情似乎是很想混个脸熟，以后这事办起来也能是个头面人物，但却又抓耳挠腮的不敢上，生怕说错了弄巧成拙。 这让萧瑀不由得叹息，想起三国故事……干大事xx，见小利xx…… 几十万大军讨董，硬是人均边缘ob，只有一个曹老板上了。 不过萧瑀毕竟也不是凡人，没有贸然去当出头鸟。 政治博弈永远是激烈的，他可不会白白犯错。 便在此时，他开口了，不过方式并非是抖机灵赚好感，自己这个位置不太需要了。 “……呃，陛下，这册子，与文教之业似乎……没什么关系？” 萧瑀这话，隐含了一个“纯路人”或者说“普通的观察学习者”的视角，在提出疑问。 下问上，这是美德，天经地义，这句话跳不出任何毛病，并且……还顺利的打破了局面。 ……气氛再这样僵下去，到时候李二岂不是顺理成章将这文教大业托付给他自己的人了，那还得了。 果然，李二脸上如同春风般的笑意收敛了一些。 这次提问李二当然就是抱着一定的猫戏老鼠的心思，朝中各人都什么成分他心里基本都是清楚的，不过萧瑀这话虽然没有“直接驳倒”这样的节目效果，但却等于是一场赛事休止符，直接让自己也没机会敲打人了。 李二心中有些暗恼，不过。 这次他也并非是专门来敲打整肃大臣，的确是要办事的。 于是也接着说正题了，“那好罢。这册子你们也先别管，先说说这文教大业该怎么推进。” “我大唐要想让百姓沐浴文明教化，该怎么做，诸位腹中想来该有些方案了？” …… 李二这么一问。 一边的魏征等人一下子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心中暗骂这萧瑀老奸巨猾。 这下子陛下等于白费一个敲打世家官员的机会了。 不过，更多的是感到有些奇怪。 陛下但凡真的有心大兴文教，那么其中深意多半便是和科举一样，是要解放百姓的头脑，从百姓之中选拔知识分子，来抗衡世家大族的人马，建立一个让基层百姓也能向上流动的机制，来增强百姓的博弈能力，抗衡世袭和兼并。 要做到这一点，这个文教之业就不能儿戏，主导权必须不能录到这群人手里。 但李二居然好像真的有意问这帮人的意见。 这……这不是肉包子打狗？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些都是人精，脑海里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接下来的画面，那必定是选贤举能讲信修睦环节。 至于谁贤能谁来举荐选拔，标准谁定，那简直是不问可知，这是就是天然利好世家大族了。 陛下怎么会…… 紧接着果然，就听下面群臣纷纷拜表了。 “陛下仁德厚政，臣愿意推举太原王和，此乃当世儒生典范！……” “陛下圣明！文教之业非大德鸿儒不可为之，微臣愿举荐清河崔宏！崔公皓首穷经，饱读诗书……” “微臣举荐陇西李……” 一声声唤，踊跃的举荐推举之声不绝于耳。 魏征等人连连皱眉，玛德这帮人还真是蹬鼻子立刻就上脸了。 给根杆子立马开始爬的飞快！ 不过李二都这么问了，那下一步可咋办。 难道就这么答应？如果选其他人选出来，但文名却没有这帮人推举的那么厉害，廷议肯定也无法通过，到时候还是只有凭这帮人搞风搞雨。 这可咋办？ 第749章 识字课本！ 一想到接下来又要出现江东大儒一张嘴把持天下文教，而遍地私塾里的孩童又要被这帮人利用到手里，魏征等人就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一到了这种时候，这一年多与这群人发生的种种冲突，魏征等人反而都感觉真特么的值了，毕竟是真的让这帮人出血了。 但…… 为何陛下这次反而还倒持太阿，授人以柄？ 这个事就非常诡异了！ 魏征这下绷不住了，这必须得站出来说两句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站出来，就听李二笑着开口说道，“诸位，对这文教之事很上心嘛……” 李二这么一说，下面众人就纷纷心头一凛。 怎么回事，李二这口气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好像在说反话一样。 不过李二还并未说反话，这话接着呢，就道， “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这四个字出来了，朝中的大臣们就顿时放心了，还以为李二是要伺机整人呢，没想到是真的夸奖大伙。 但是，紧接着…… “……不过呢，这次朕要大兴文教，却并不需诸位劳神费力。此次要治文教之业，朕自有妙计办之！” …… 李二说完……立政殿中，这下就是彻底的一片安静了。 众大臣惊愕的望着李二，表情都有些呆滞。 好吧，居然又反转。 可是…… 这个事，怕是不太科学啊。不用我辈大儒，那陛下你要用什么人？？ 众人尽管意识当中都算是有些心理准备，但是李二这么一说，还是让人有些懵逼。 难道李二非要用自己的人？可那那些人论到教书育人这种事，怎么比得过大伙这些老牌大儒啊，根本比不过的。 那这李二是……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心中也不慌。 只是下一刻，李二却就补充道，“方才诸位手中所看到的册子，便是此次朕将要颁行天下之物。” “有此物为基础，无需征辟大儒为天下师，亦可周全天下人，让我大唐人人都能识字！” …… 李二终于是来到了正题，直接把暴论整个抛了出来，而这一下…… 下面的大臣们，脸色瞬间就白了。 这下他们明白了，为什么李二会一反常态，态度这么好的给他们这么好的机会。 这……这事看起来是有机会，但这李二其实早有打算，压根没打算给什么所谓的机会！ 这下一瞬间，众大臣的脸色就都白了几分。 按这个规律下去，那恐怕事情就复杂了，毕竟谁知道这李二是什么计划…… 可别到时候党羽没培养出来，反而搞出来一堆小魏征小杜如晦小李盛，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时间尽管啥也还没发生，但已经是人心惶惶的气氛。 众人都在疯狂盘算着，这到底什么节奏，吉凶祸福……究竟如何？…… 众人这反应李二仿佛早有所料。 伸手握拳遮住表情轻咳一声，接着便道，“这册子究竟如何，诸位倒是说说啊。方才建言献策，朕观诸位好像十分踊跃，想来都是朕的忠臣良将，难道……对这文教之事，就没有什么看法不成？” 李二脸上笑眯眯的。 而这个表情其他人看在眼里，直接就是脖子后面一阵凉风。 来了来了，这下真来了。之前还寻思李二是打算考考大伙学识，然后大伙就可以走流程占领山头了，结果这一眨眼…… 这怎么就变成这节奏了。 这下倒是依旧考校学识，可是这…… 之前册子还没传到手里，众人寻思的是这玩意可能是考校一下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之类的。 结果这下好了，直接进入猜灯谜环节。 这谁能猜得出来？ 这一刻的萧瑀眉头紧皱。 这玩意要是猜出来了那自然是好。 可要是猜不出来，那……关键这玩意让人总觉得内有深意，如果猜不出来，只怕是有些麻烦…… 不过到了这个阶段，萧瑀也不打算再出头了。 说多错多，要是踩了什么雷那也麻烦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李二怎么会拿出一本灯谜来，猜出灯谜也算才华学识？ 这好像草率了些，难以服众…… 并不是战斗力强悍就可以不考虑如何服众的问题，有时候战斗力本身，恰恰就要求统帅之人有强大的服众能力。 就在萧瑀沉思不解的一刻，李二忽然笑眯眯的再次开口了。 “……哈哈哈，诸位卿家，看这书册感到陌生，其实也没什么，朕必不以为怪，毕竟这玩意呢，朕也是第一次见。” “这东西，名叫识字课本！” “识字课本？” 李二终于说了这玩意是啥，不过下面却是立刻一阵议论纷纷——确实谁也没听说过天底下有这么一个叫“识字课本”的东西。 只有萧瑀眉头愈发紧皱。 等等，课本？这“识字课本”的提法说来有些怪，真要说天下没有这种东西其实也是不对的，因为别的不说，最有名的千字文就是一种识字课本。 但…… 专门叫做“识字课本”，这会不会显得有些怪。 好像李二这张嘴一说，这课本就成了天下最好的识字课本似的。这怎么会？识字课本这种东西可是千古文教之功，能创作出这种东西的人，那是铁定流传千古的，哪能说有就有，而且也需要时间的考验。 现在这册子李二一拿出来就这么描述，好像这玩意已经无敌了一样，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 事情一下显得诡谲，萧瑀不由得心生疑窦，总觉得这事里面有什么布局在。 不过紧接着呢，李二也继续说了起来。 “而这识字课本的奥妙，不在这东西的内容有多广博，而在于这本册子，可以……” 李二话还没说完，下头早有官员觉得不对，忍不住开口， “陛下，可是要用这册子……来教百姓识字？” 现在看来，毫无疑问是这样。 不过李二今天卖了半天关子，满朝百官心中也都有些惶恐，不太确信。 如果真的确定李二是要用这册子教百姓识字，那事情却也就好办了，用什么教材反正也不影响大局……只是这东西，要怎么用？ 第750章 此书妙极，妙极啊！ 想想这册子不过是一本识字之书，百官心中安定不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东西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 有人提问陛下，这册子用来识字，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百官心中虽然小算盘打的叮当响，不过也都留上了心。 毕竟既然事关重大，那么想要捞点什么总得付出点……最起码智商吧。 接着呢，李二嘿嘿一笑，便说道。 “这本册子呢，诸位其实可以看看这册子里图画的画工，是不是非常不错？呵呵……” “这画不是用来干别的，乃是用来猜谜的。至于谜底……那便是下面的字！” “猜谜？！” “猜谜是？……” “陛下，这猜谜是何意，我等实在有些……” 下方百官一瞬间又愣住了，我靠…… 这李二说的每个字每个词大家都知道，可是怎么组合起来就这么抽象…… 怎么突然之间又猜谜了。 不过就在这寻常百官面面相觑的同时，萧瑀却是脸色大变。 比起一般靠钻营的官员不同，萧瑀这种真能混上来的，一般都有几分真本事，虽说比魏征等人肯定是不如，但智商反应也是很不错的。他立刻明白了。 这册子…… 上面的图画，就是谜题，而下面好像画名一般配的字，就是谜底。这两者结合起来的意思，不是说猜谜之类的，李二这郑重其事在立政殿召集群臣也不会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 谜语和谜底的意思，是说这个图画和字的意思是相关联的，也就是用图来说明字的含义，也可以算是图画和画名。 只不过自古丹青之作，那都是要名家在重要的场合上绘制出来，然后题诗盖印才算是正式作品，哪里有这样一下合订一本的。 但此刻一旦想明白这事，萧瑀就觉得豁然开朗。 是了……千字文之所以能成为孩童启蒙，文教之始这么重要的东西，第一个原因固然是因为它收录的字很全，刚好是真有一千个不同的字——考证下来其实是九百九十九个，但这并不影响。 第二，就是这一千字是被写成了一篇文章，上下之间都是有关联的。 比如第一句“天地玄黄”，说的就是两个神州百姓最常听到的概念，天和地。 只说一个天字，说完学习者可能就忘了，但如果是在“天地玄黄”这个朗朗上口的句子里，理解和记忆起来就容易很多！ 无形之中，识字的效率就提升了。 这个效率要进一步提升，那么就只能减少这样的句子里重复的字。 而千字文中……重复的字整本一共就一个，其他九百九十九个字都是不重复的。 这便能看出周兴嗣的厉害之处！ 在尽量减少重复字样这一点上，他做到了最极致，效率自然也是古今使用过的无数蒙学读本之中最高的。 但是此刻，情况又不同。 单字组织成语句能加强字在人脑海里的印象，那么图画呢？同样可以。 而且恐怖的是，如果将千字文的效率提升算作是5，那这本图册……估计最少都能算是一百！ 这中间的效率差距完全是在数十倍。 而为何自东汉时期纸张发明之后，一直就没人用这种法子？ ……其实原因说也简单。 在纸张发明之前，神州都是用的竹简。 而竹简这个东西记载信息，篇幅总是不够用，所以竹简时代的文本大多数都是各种议论文，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 竹简上面不能绘画，绘画只能在布帛上来。 直到工业化之前，布帛这种东西在哪都是硬通货，昂贵的很，价值简直不是开玩笑的。 当初工业革命之初，最先进的人才最敏锐的资本选择纺织业来发财，这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总之就可想而知，一般人家绝对没有条件拿珍贵的布匹来练习画画，甚至如果是秦孝公那种克勤克俭的厉害角色，那就连宫中的后妃都没有这种机会。 换句话说，真正意义上的绘画艺术，其实都是在纸张发明之后才诞生的。而且洛阳纸贵，在洛阳是神州首都的那数百年里，战乱和凋敝带来的长期经济困境，也让寻常百姓没有机会获得纸张。 换言之，绘画的技艺从来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东西，会画画的人非常少。 实际上也看的出来，自东汉发明纸张到如今唐代，这么多年过去，流传后世那种级别的艺术家，头一个也就是唐代的吴道子，至于再往前数的这几百年，建安文学有不少文学大作流传，甚至可以说给唐诗的繁荣打下了基础，但绘画人才是真的没有。 换言之，通过图画与字的对应的字，这种比语文更加直观的手段来教人认字，办法不是没人想过，但…… 画画能力，却成了一个大问题。上哪去找这么一个丹青手，给几百几千的汉字配画…… 这个想法于是也就只能卡在这，难以实施。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真有人给数百个汉字配了画面…… 这书册看看页码，估计都有五百多页。 这个量怎么想，都是太特么的惊人了…… 关键是自古绘画，要惟妙惟肖往往很难，于是最终多数时候也水墨之术也就停留在写意传神上面。 同是读书人之间都未必能看出画的是什么，一般人那就更看不出了，更难以实施。 可是这本子上的画却不同，一看便知是画了什么，分毫不差。 细节方面还原度极高，关键是还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画还是活的一样，就如同真的有桃、李摆在纸张上。 这画技就非常了得了，关键是人家形似的同时也很传神啊。 这下……自纸张发明之后，数百年间都未能实现的构想，这下居然被人实现了。 你说这，这还能这样…… 这一下萧瑀猛地明白李二要干什么了。 而其他的官员们还都在苦思这本子究竟用处如何。 李二面带微笑，而一边的魏征等人几乎已经笑出声了，那真是满脸都是笑。 房玄龄兴奋不已，当即一步踏出，“陛下，此书妙极，妙极啊！” 第751章 真天下奇书也！ 房玄龄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嗓子，其他百官还没反应，萧瑀已经暗叫不好。 坏了，这是要出事的节奏。 这下真让他们玩明白了！ 而果然，下一刻，就见房玄龄接着说道， “陛下，此书，真天下奇书也！” “过去无此物，百姓苦无师资，难觅大道，数百年无沐德行教化。可如今朝廷虽说依旧人手不足，且经费紧张，但有了此书，无需那许多教书的先生，百姓亦可识字！” “陛下若能广造此书传于天下，则未来之世，庶几先王之道可兴，神州礼乐可重现于世。陛下，此书功德，无量！” 房玄龄慷慨陈词，搞得李二本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我靠，朕就给百姓发点书籍……功劳就这么大啦？ 想想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嘿…… 不过心里美滋滋，脸上李二依旧稳如老狗，佯装惊讶的看着房玄龄，问道，“哦？玄龄，这书竟有如此神效，朕竟不知。说说看？” 房玄龄再拜再行礼，上前一步，出列。 接着呢，便将手中书册的好处，说了一遍。 几乎和萧瑀心中所想一丝不差。 李二听完，果然露出笑容。 嘿嘿…… 自己出来混是靠砍人的本事，不过看人的本事这也不差嘛。 房玄龄这老小子，虽说本事不如李盛那么大，但智商也是一等一。 现在说起这举国性的行政任务，别的不论，单是对眼前这个关键道具的理解，就比绝大部分的普通官员要深刻许多。 李二十分满意，当时就微笑颔首。 不错！ 而李二笑着点头的同时，立政殿里却是直接一片死寂。 在场的所有官员—— 不，确切的说呢，是属于世家大族派系的那一大群官员，一瞬间都呆住了。 好家伙这也太刺激了，李二他居然……还准备了这种东…… 不是，搞了半天，原来方才的书册，居然是真的跟李二的文教大业有关系。 而且还不是一般般的关系，不是之前大伙以为的李二要拿人考校才学，才下发出来，这是真的要用来推广文教。 而且被房玄龄这么一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感觉身边的人眼里都有一种无形的虚弱感。 是的，虚弱感。 刚才还没发觉，但房玄龄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意识到，那本册子若是用来教人识字，只怕真的是厉害得紧…… 毕竟自古至今，教书这个事，如果是中后期读书解经义的环节，那可能得靠读书之人自己努力，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是蒙学阶段，识字这种事，哪有不靠先生带着无师自通的？ 先生不给你解释“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不描述一番，这谁能知道是什么含义。 这也是垄断教育的真实含义，真实的让人无奈。 没有世家大族的老爷们开恩，寻常百姓看似总有机会，其实如果没有李二这样的人按着这群人的脑袋，一般百姓就永远拼不过这个群体。 但是现在情况就不同了。 这本册子的存在，可以让人不需要任何先生带着，就能轻松识字。 这本册子里图画数量还有五百多张，对应着五百多页码。 实际上甚至不需要五百页，因为识字到了二三百，后面的就可以结合各种句子和平日里的生活用语句，来结合着联想后面的字符含义了。 这五百页的册子不但是绝妙的识字教材，而且还特么的是个豪华版。 有了这个东西，那日后…… 毕竟想想就知道，寻常教书先生苦口婆心半天，又怎么比得上直接一副上乘的图画，来的直观有印象？ 这其中的效率差距，即便不考虑用人多寡，也是这教材完胜。 更不用说用了这册子，只怕是对教书先生的需求也会大为减少。 而教书先生这种存在除了古代的孔孟等顶尖大学者，都是从东汉发明纸张之后才有。 而东汉国祚不长，后面又是几百年大乱世，寻常百姓乱世求生都费劲更何况是接受教育，给人教书这种事……自然也便是垄断在各地的望族士家之手了。 而现在有了这种册子，问题就来了。 可以少用许多教书先生，这是大幅节省了俸禄，精简了国政。 但…… 这精简下来，倒霉的岂不还是他们这帮人…… 这一看，事情就非常恐怖了，简直让人抓狂。 那以后岂不是遍地都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当中……遍地都是陌生人？ 那到时候还怎么大吹法螺垄断清流，怎么占领朝堂？ 这不是闹呢吗？药丸啊这是！ 房玄龄这一解释明白，一下子众人齐齐想到了这个结果。 这样下去，那只怕事情就真的严重了！ 而且这么看的话，日后恐怕还不止文教一途难以垄断。 毕竟如果文教之事垄断地位丧失。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这下百万曹工衣食所系了…… 朝堂之中寂静了一刻。 李二满脸笑容。 魏征满脸笑容。 房玄龄，杜如晦等天策府老人一脸笑容。 还有数目其实也不少的普通官员，和这些世家大族联系不多的，以及科举上来的年轻一辈人满脸笑容。 乃至于李二的侍卫头子，最近调职回到长安修养的李君羡都是一脸笑容。 可除了这部分…… 数目最多的，其实还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其他人。 这部分人当中，就几乎个个都是一脸便秘相。 如临大敌！ 若要用比喻的手法来描述“杞人忧天”这个故事中杞国老哥的表情，那么此刻的朝堂就是最好的素材。 这一刻的气氛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忧心如焚！ 而李二望着众人的表情满脸微笑。 仿佛是反应迟缓，神经回路卡顿，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这气氛的沉重。 又像是暗中存了类似于幸灾乐祸的念头…… 而空气凝固般的气氛终究没有持续太久。 不一会的功夫过去，朝中这么多大臣，终于还是有人开始忍不住了。 “陛下，此书册……用于天下，万万不可啊！” 一声大声疾呼从一名白发老臣口中，大声疾呼而出！ 第752章 字典！ “陛下，若用此书，他日我大唐……这个，文教大业，必然失败啊！” “陛下，这书里收字才五百多，用这残缺之书教学，岂不误人子弟？” “是啊陛下，这书完全是误人子弟，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这书虽有可取之处，但我等读书人向来不怕苦不怕累，这文教之业还是交给我等吧！” “是啊陛下，陛下千万不要替我等节省力气，我等真不怕吃这个苦啊！” 众大臣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一刻简直激动翻了，几乎就是语无伦次了起来。 不过…… 这一刻，李二的脸色反而黑了下来，逐渐变得冷漠严肃。 这帮人的反应他早有预料，所以并不生气。 但不生气，可不代表李二就会假装没看见！ 自己的朝堂，其实是这副模样！ “诸位忠贞体国，朕心甚慰……” 李二语气无比平淡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 大殿之下的众人，顿时都安静下来。 哦？…… 陛下这话意思，难道大伙的申诉，都听进去了？ 这书不管用什么说辞话术，必须给他冲没了。 这书要是不能给他冲没了，那下一步可就真的麻烦了！ 不过看现在这情况，似乎还有转机？ 众人都睁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李二。 许多初入朝堂，甚至是初入长安，对利益斗争之险恶没什么了解的年轻官员都是一脸懵逼。 不过就在这时候，李二脸上却再次露出笑容。 “很好！” “不过诸位说这书册有些毛病，朕不知道诸位以为……这书具体有什么毛病？居然这么严重，用都不能用啊？” 李二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 这一反问，世家一系的大臣顿时面露不豫之色，心里暗叫糟糕。这搞了半天李二果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仔细想想也是，李二专门搞了这么一出，这可是临时召开朝会，怎么可能搞轻轻放下那一套。 不过李二这是要讨论。 那既然讨论，大伙可是大儒。 这还不简单？ 于是李二这么一问，下面的群臣百官，立刻便再次纷纷发言，兔踊雀跃的把刚才说的种种理由又说了一遍。 不过七嘴八舌，毕竟是有些不成体统。 李二脸色淡漠，显然不打算给这么多面子。 现在虽然是廷议，但这个节奏很明显是你们一个个的要求朕收回成命。 求人办事说话都没点规矩，搁这搞笑呢？ 无论下面人怎么说，李二直接不予理睬。 这群人一看李二这表情，顿时也自知失言，太激动了还是。 一瞬间都静了下来，不敢贸然言语。不过就在这时，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萧瑀虽然觉得有点头大，不过这可是核心利益，硬着头皮也得冲了。 “陛下，这书册收录字数才五百多，以此残缺之书教天下之民，岂非……岂非这个，曲解圣人之道，成了传播歪理了？” 这话说出来萧瑀自己都觉得离谱，不过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书里的内容残缺吗，肯定残缺啊，汉语何止五百字。 残缺的知识教给人，这不是害人吗？ 虽然大家当大儒都是奔着当名士混圈成为大佬幕僚进而举荐当官谋取富贵来的，不过这种属于基本的大儒职业道德，还是都记得的，残缺的知识肯定不能拿去教人，这叫“矫”。 不过他这么一说，李二脸上就微微一笑。 萧瑀悄悄打量李二脸色，发现这个细节，顿时心里暗叫不好。 糟糕，李二这货好像是有所准备的样子…… “哦……书的内容有残缺，残缺的内容，不能教他人……那朕倒要问问了。” 李二满面微笑，目光竟似有几分单纯。 “不知诸位以为，‘尚书’，‘礼记’，可是残缺之书？” “这……” “这……陛下……” 李二这么一问，下面的百官立刻脸色就变得发白。 方才萧瑀出声，他们还寻思总算有个人出头了。 而且萧瑀说的也有道理，你确实不能拿残缺的书本去教人不是。 但更深刻的东西也没几个人想过，李二突然反问，众人都是一愣。 接着呢，下意识的就道，“这……怎么能算残缺之书？那可是圣人之……” “……收声！……” 立刻就有官吏碰了一下这人，小声提醒。 下意识尊古崇圣的官吏被这一提醒顿时都是一惊，我靠，等等……李二这话里有话啊…… 刚刚说出口的话，心里顿时就不对劲了。 这几名官吏顿时感到不妙，纷纷立刻收了声。 但正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并且还是在陛下面前，还是在朝会这么正式的场合！ 果然，接着就见李二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 “诸位说的不错，尚书礼记，这都不能算是残书。但诸位是否想过，这两部比起整个四书五经，同样是残缺的？” “但残缺，并不影响这两部经卷典籍的伟大之处。如今这识字课本虽然收字并不齐全，但作为百姓的识字启蒙之书，却又何以言为残缺？” 李二这一反问。 这下子，满朝的官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毕竟自己方才都承认了，毕竟…… 天下的每一本书，都不可能搜罗所有的知识，注定都是残缺的。 用这个理由，根本不可能有效的反对李二使用这书册。 可是既然如此……那该怎么办？ 一时间朝堂一片寂静，气氛却好似起锅烧油，焦灼不已。 而接着呢，李二更不放松，直接给了众人最后的致命一击。 “呵呵。若说此书残缺，那天下又有什么书不残缺？若说残缺便不可以之教人，诸位是要朕下令焚书坑儒吗？” “再说了。” 李二一声冷笑，“诸位既然觉得此书不够全面，那也好……” “印发此书的同时，朕就做主，再配上一本字典！” “图画识字本外加字典，诸位以为……这样一来，够不够全面了呀？” 李二说着，满脸笑意。 朝堂之重弩，久久一片死寂…… 这次，满朝的百官是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字典…… 第753章 推广字典！ 其实字典这玩意，朝中百官并没有那么陌生。 之前李盛在长安，初建城西书院之时，就曾经办过一件大事。 在这件大事之前，李盛先造印刷术，普及天下书籍，破除世家垄断。 而接着，李盛又给出了一发暴击，那便是这字典。 有了字典，天下任何人，就可以无需大儒先生带着，也能顺利阅读…… 甚至不但可以阅读任何陌生、艰深的书籍，同时还能在阅读之中，几乎无师自通的认识越来越多的字码。 这么恐怖的东西当初一问世，消息一传开立刻就给五姓七望一帮人整懵逼了。 要是这玩意大肆传播于天下，只怕…… 只怕世家大族赖以维持尊崇地位的所谓“学识”，尤其是对古圣典籍的解释能力，那就彻底作废了。 日后地位凋零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甚至可以说， 如果只是科举，那么最多……可能也就在世家大族内部引起一些内卷风波，但归根结底，寻常百姓…… 哪有能力在读书这种事上，与世家大族这种存在周旋。世家大族在东汉又被称为士族，即便拼科举，其实也只是李二为百姓掀开了一条口子，而实际上……掌握社稷权柄的，依旧是这些世家大族，无他，竞争力还是太强了。 但有了这字典，寻常百姓就有了自行发育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对于百姓之中每个个人而言，短期的直观的好处或许不如科举，毕竟金榜题名多爽…… 但是长远的说，对于百姓整体，这威力却就比单单科举要大的多。 这件事在消息灵通的五姓七望内部很是引起了一阵震动，不过…… 或许是李二他们没有准备好，这部“字典”最终并未刊印成书，于是紧张和忧虑也被随之而来的各种事务暂时掩盖过去。 不过，久而久之，渐渐地五姓七望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到了后来，这件事还是出了岔子，消息总归是流传出去了，衍生出诸多传说。 不过到了此时，恐惧才又被翻了出来。 一本识字读本，这已经够恐怖了。 现在李二居然还要加上字典，将这些东西全部复制出无数份，分发给百姓…… 那日后人人都成了读书人，岂不就等于没有任何“读书人”了？？ 这…… 念及此处，众大臣终于恐慌起来，几乎个个面露惊骇之色，面如死灰。 而大脑一片空白！ 李二这个决定要是推行下去，那只怕全天下的世家，都要从此被刨去根基了…… 而李二完全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满脸微笑的接着就说道，“诸位忠贞体国，这许多问题朕还真是没想到。不过……” “既然有诸位提醒朕行之，那……朕好像也不能忽略了诸位的美意啊！哈哈哈！” 李二哈哈大笑，畅快至极。 这帮人简直可爱的要死。 既然你们非得东说西说寻章摘句来对线，那朕又何妨成全你们？ 而李二这么一说。 下面无数官员，脸色就算是彻底呆住了。 这下…… 麻烦大了。 萧瑀面如死灰，双眼无神，瞳孔涣散。 这下…… 好像真的闻到末日的气味了…… …… 李二宣告举国开始启用新的识字读本和字典的同时，在这场朝会之外…… 长安城南一片大宅之中，有人正在置酒高会。 丝竹袅袅，舞姬偏偏，端的是热闹一片。 而在这片热闹之中的主角，不消说，正是…… 王景和裴寂等人。 当然，除了他们俩还有李天城，崔白鹤，以及荥阳郑氏、范阳卢氏这一大片人。 此时要说五姓七望这伙人搞到了什么大好处，那倒也真没有……不过还是有一点的。 这个时节是深秋，时间已经快入冬了，正是秋收的末尾。 虽说这一年五姓七望这个集团也是损失惨重。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尽管受害不少，但相应的……这一年的秋收，和往年一样，又有不少地方受灾！ 江东一带还好一些，毕竟本就气候温暖，不是离谱的大灾也很少产生流民，等闲是没有的。 但江河以北就不太一样了，那里许多地方本就可以直接算是“苦寒之地”，农业原本就不发达，一旦遭遇水旱蝗灾，更是哀鸿遍野。 而这样的情况几乎是每年都会出现的，毕竟不是这里就是那里，总有不走运的地方，百姓就要变成饿殍。 而这种时候…… 没有存粮的百姓倒霉，但有存粮的，就有红利可吃了…… 这一年如同上一年。 损失惨重的王景等人，再一次重新收获了无数土地！ 当然，因为在杭州办造船大业之事，王景等人损失极大，这次即便苦心经营土地也很难说回本。 大概也就堪堪恢复到了往年的七成左右。 不过，这影响也不大。 经历过这许多风雨，现在的王景，李天城这群人心态已经好的多了，也知道…… 现在和李盛，还有李二的斗争，应该是要常态化了。 虽说李二这暴君搞了许多恶政出来整肃天下，不过王景等人现在要平静的多。 毕竟归根结底，大家持有海量的土地，良田万顷。 有这许多土地在手中，即便李二要作妖，又怎么能轻易重创大家真正的根基。 受损再多，这不又回来了？ 天下依旧是我五姓七望的天下…… 这一年回血虽然不多，不过那是因为今年漠北的暴风雪不够给力，所以机会比较少，不然怎么会搞不定。 而一旦时间再往后，明年？后年？……这不有的是机会…… 一旦冷静下来沉淀下来仔细思考，王景等人也终于冷静下来。 没错，现在只是气候变了。 但五姓七望的实力可没有变！ 只要接下来调整好状态，那李二还不是轻松拿下。 也是因此，这一年的收获虽然不够丰厚，但王景裴寂这帮人还是聚集起来攒了个趴体，士气还是非常重要的。不过…… 席间，裴寂一面饮酒，一面却也不由得皱眉。 “对了，萧兄说是去了宫里，好好的李二怎么会召见他？” 第754章 裴兄，这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这个奇怪的可疑之处其实也不算严重，毕竟人在江湖漂，一天到晚的谁还能没点临时事务了。 不过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裴寂既然是五姓七望这群人的智囊，遇到看起来不对劲的情况，也不免心生疑窦，那对他来说就是真的不对劲。 所以思索一番，尽管是有些破坏气氛，不过裴寂还是这么问了出来。 而他这么一问，这厅堂之中，气氛也顿时静了下来。 这一刻…… 王景等人都下意识的收声，厅堂里只有舞姬的歌声和琴声，众人的目光都游移起来。 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最后齐齐看向了裴寂。 不得不说，尽管今天是在庆祝，但…… 在王景他们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有些惊惧，毕竟这天下的局面已经变了。 也是因此裴寂只是这么一说，众人就下意识的安静下来，想要得到情报和建议。 这一阵沉默，本来裴寂只是下意识的一问，结果反而把他也给搞的紧张了。 不过毕竟好歹也是努力了这么久，今年的兼并收获也不少。 大家胆子还是比较壮的，于是一阵对望之后，气氛尴尬之中，王景看着裴寂，还是说道。 “呃……这个，裴兄，这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看法？……哦……” 裴寂一看王景等人这幅表情也知道他们都是紧张了。不过说真的，其实他自己就挺紧张的，点点头之后，却也陷入了沉思。 好好的李二怎么会突然召开朝会……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高句丽南侵？好像没听说过啊……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裴寂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难道李盛……终于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其实他们这伙人最近能有心情庆祝，除了一个原因这一年最近的兼并比较成功，有一定收获以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李盛这货始终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过，根据种种迹象…… 裴寂分析，这个李盛大概属于恃才傲物，脑回路清奇——居然真的不好名利这不是脑回路清奇是什么——所以一直没有上朝。 但是，按这货受李二信任，受百姓拥戴的程度来看，这家伙一旦入朝，几乎可以断定丞相大位随时等着他，而即便不是丞相，那分分钟也是六部尚书的级别。 要是发生这事……按李盛这货，给李二搞了这么多奇技淫巧让他赚政绩民望，那李二说不得便得操办一场盛会，否者这事就说不太过去。 而这样的话…… 那事情就有乐子了。 所以现在裴寂也十分紧张。 一时间话还没说，眉头先紧皱起来。 王景等人一看裴寂这脸色，顿时更是齐齐吓了一大跳。 我靠，难道真有大问题…… “裴兄，怎么了？” “裴兄想到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这……” 众人面面相觑，都十分惊慌。 不过裴寂却是摇了摇头，“诸位倒也不必惊慌，这情况不过是政务而已，要说有什么风险，最多也就一个……” 裴寂的话前半部分让王景、崔白鹤等人还放心了一下，不过最后说到还是有一个风险，这几个家伙顿时又紧张起来。 而等到裴寂说完李盛入朝的可能性之后…… 这下，王景等人就顿时傻眼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裴寂。 我靠，这一个可能性就比所有坏事都恐怖了好不！…… 不过终究是不确定，却也没有理由立刻就恐慌起来。 只是忧心忡忡之下，王景还是忍不住道，“那……依裴兄之见，若是发生此事，我等当如何？” “嗯……” 裴寂思索了一下，脸上神情居然十分释然的说道。 “若真到了那时，便是我等的末日了。不过毕竟不曾确认，我等也不必过于恐慌。至于此事，谴人随时盯着便是。” 王景、崔白鹤、李天城等人点点头，也算是认可了裴寂这番话。 毕竟李盛如果真的确定入朝，要长期主持大唐国政了，那事情的确就可以算是……无可挽回了吧。不过也正如裴寂所说，既然还没发生，那咱先小心点盯着，不就好了么。 便在此时，忽然厅堂之外花园之中，小径上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名劲装武士走了过来，见面便是大礼。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王景驯养的死士，随时替他打探消息的，崔白鹤、裴寂等人都算是见的很熟了。 一看此人出现，顿时都互相望了一眼。 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消息来了！ 众人齐齐吸了口气。 接着…… 就听这人禀报道，“老爷，是宫中的消息！” …… 王景手下死士无数，虽然比不得两晋之时的豪族们一声令下三千死士云集，但数目也不少，各有分工那也是肯定的。 打探什么地方的消息，都有专人负责，这人自我禀报是宫中的消息显得有些古怪……分配的任务本来就是宫中的消息。 不过这却没有让素来脾气不好的王景开喷，反而让王景等人嗅到了一股不对劲的感觉。 分明便是负责刺探宫中消息却特意说这么一句，显得有些神神叨叨的，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这个念头很快在脑海中发酵起来，让王景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暗叫不好。 我靠，这是要出点什么事的节奏？ “怎么了，速速报来！” “可是……可是那李盛入朝了？” 王景呼吸开始急促了，悄然之间，心跳都像是打鼓一般变快了。 不过接着，这死士却摇了摇头。 “老爷，却不是此事……那李盛并未入朝。” “并未曾？” 王景一怔，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也是因此，王景怒了。 特娘的，不是李盛入朝，那你着急忙慌的搁这吓唬谁呢？ “你这贱材！既无大事，为何如此慌张？” “没的吓了老爷一跳！来人，拖下去打板子！” 王景当时就是一声怒喝。 这死士吓到了，接着也不由急道，“可是老爷，的确是有大事啊！” 王景微微一愕，接着便哼了一声，冷笑道， “行啊，你说。说完，依旧赏你一顿板子！” 第755章 全民识字！ 王景说着冷冷一笑，便要看这死士如何说法。 要是真有大事那就算他有功，但明明不是这个大事，还这么火急火燎的吓唬老爷。 这不打板子说的过去？ 死士闻言心中也是一慌，不过李二既然这么说了，好歹也不是立即打板子，先交代再论。 死士的职责毕竟是很重的，否则又何以成为死士。 接着便将这天午后宫中临时开朝会，李二和百官所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虽然他也不是宫中的人，那里的所有侍卫内侍都要经过严格的身份和圈子审查，不过既然身为王景的人马那没有消息渠道，刺探活动没有流程也是不可能的。 总之是一通操作猛如虎之后，消息还算是收集到了，见王景这么说，死士也如释重负的禀报了内容，反正要挨板子也没办法，谁让自己跟人家混呢…… 不过他说完之后，王景却是直接呆愣住了。 除了王景，裴寂等人也是满脸惊愕。 “识字读本？字典？” “王兄，此事当如何解读？” “还请裴兄明示之！” “等等，裴兄王兄，这字典不是……” 这几人本能的有了不祥的感觉，不过这事太具体，一时之间都还未反应过来其效应如何，只对“字典”这东西十分敏感。 ——当初这东西问世，在还未流传起来之前，王景等人可是就已经听裴寂分析过，这玩意以后，绝对是危害巨大。 而如今……这东西，终于还是要广为流传了。 李盛所造之物，李二决定之事，到了这个时候，王景等人已经终于意识到，这玩意可能以后真的是不可抵挡。 五姓七望的前途和未来……又该怎么办？ 众人忧心忡忡。 不过字典好歹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个玩意，现在虽然情况不妙但也算有一定心理准备。关键是另一件，这个识字读本又是什么玩意。 用来教小孩子识字用的读本？这东西能有啥用处。 当然，想是这么想，但是裴寂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却也叫人不免心生紧张。 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大伙还吊儿郎当这不跟白痴一样。 这几道目光盯着自己，目光之中有紧张有茫然，裴寂也是压力山大。 不过这一刻，比起这件事本身，其他人的惊慌已经算不上什么压力了。 “这识字读本若果真如此人密报的一样，那只怕……只怕……” 裴寂深吸一口气！ “只怕从今往后，全天下的世家大族，都要面临一场浩劫了！” …… 裴寂，这一次直接使用了“浩劫”这个词！ 而这么说的含义，即便李天城、崔白鹤，王景他们依然并不很明白，但也顿时吓的脸色发白。 我靠，这也太夸张了。 真有那么恐怖？？ 裴寂叹息一声，接着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诸位，此事只怕真的不能视而不见了。这识字读本若所传为真，则此物之用途绝对不可小觑。首先……” 首先，便是如今的大唐所具备的印刷能力基础设施。 在唐之前，天下是没有印刷术的，至少可以说没有广为流传的印刷术。 但是现在，这个天下不但在李盛手中诞生了印刷术，甚至还诞生了可以轻松印刷任何一本书的印刷术。 世界变成了这般模样，已经是对世家大族智识优势的重大打击。 但仅仅这样，还不至于说到了火烧眉毛的阶段状态。 因为天下书本再多……那又如何？寻常百姓，识字的根本没有几个。 当然，这仍旧是稀释了世家大族的力量，但是同样的，如果他们真的狠下心来掏一笔，淘汰一部分家族之中不太成器的子弟，那么……日后在朝堂之中的影响力，依旧是可以保证的。 无论如何，始终是有人就有影响力和战斗力。 而且……即便没有李盛整的这些活，世家大族内部也是要内卷的，否则八王之乱怎么出现的？现在无非是多一些牺牲者，虽然难受但其实也没到顶不住的地步。 毕竟多献祭一些子弟，对于整个家族整体本身，依旧没有根源性的影响。 可是现在不同！ 如果这次的密报没有错误，而裴寂的分析也是真的。 那问题可就大了，从此以后天下百姓尽皆识字，再加上如今的印刷术，不知又要有多少圣贤书籍流传于世，大布于天下。 东汉的名士杨修，四世三公，祖上靠解经起家为官。 同样是东汉的名士袁术，同样是四世三公，祖上也是靠解经为官在东汉朝廷起家。 这些手掌天下行政执行权和解释权的大人物，几乎个个都和“解经”两个字脱不了干系。 当然，在东汉之前的西汉时期，经学也是最流行、认可度最高的学术，但西汉的信息技术是竹简，而在竹简的时代虽然也有这种专门释经解经的官员文士，但反而因为竹简对于信息传播的效率落后、不足，他们无法聚集起足够的党羽出来，所以反而难以整活。 而到了东汉那就是天堂来了，少量的寒门百姓获得了知识和力量，而既然出身寒门那么可想而知，这帮人即便混到了这官那职，品秩也不会很高，天子都接触不到，对他们影响最深的还是袁术、杨修这类的名士。 时间一长，可想而知这些刚刚进入洛阳名利场的年轻人成为世家大族的保安打手几乎是必然之事，那也是世家大族的黄金年代。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这特娘的要是全民识字…… 那么再想聚集党羽就很难了，谁知道这识字读本会不会发掘出一群野生的诸葛亮曹丞相出来……这帮人可是世家大族的克星，要掌握运用难度简直不是开玩笑的。 裴寂叹息着，十分恳切的说完了自己的分析。 尽管语气罕见的没有像平日里一样多少带些危言耸听的意味，但是反而，让王景等人直接都听的愣住了。 这小小的识字读本，字典…… 威力，居然可以如此巨大！ 而这一切，此刻正在神州大地真实的上演着…… 第756章 书斋？ 确认到这一点。 裴寂即便没有和之前一样故作声势危言耸听装高手，但王景等人依旧是吓的不轻。 或者毋宁说，正是此刻裴寂的无意中流露了情绪，这才更让王景等人惊惧不堪。 不过事已至此，怎么办…… “裴兄，我等这次……该如何行事？” 王景代表太原王氏，也是五姓七望之首，向来是大伙的首脑，哪怕需要裴寂这个军师，也很少这么赤裸裸的直接询问裴寂的想法。 但是此刻…… 王景却有一种感觉，如果李二此策真的推广下去，只怕就真的是五姓七望的一场大劫！ 但面临这等情况，便是裴寂也是束手无策，面色惨淡。 “诸位还是别看我了，早些……想想后路如何打算吧……” 这一下，这片厅堂之中的气氛就变得十分惨淡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旁的崔白鹤，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诸位，这识字读本还有那字典，我等绝不能坐视其广布于天下！” 崔白鹤声音斩钉截铁，猛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顿时也将其他人惊醒。 李二这一招，太狠。 直接捅到了大家伙的要害之处，太恶毒了。 不过也是受挫太多，搞得现在所有世家大族，乃至于他们五姓七望都有点恐慌状态，一遇到事人都全慌了。 现在被崔白鹤黑着脸一声低吼，这才纷纷反应过来。 是了……这次是真的大事，大节奏来了。 坐以待毙，绝对不行。 必须有所反应，才行！ 不过怎么办，众人还是没什么头绪。 毕竟刚才裴寂都说准备后路了，而此刻……此刻也是垂头丧气的状态。 形势很严峻，得想办法！ 紧接着一旁的卢长庚忽然双眼一亮，脑海里还真的闪过一个念头。其他人此时都在等别人想办法，自然注意到了这个表情变化。 一瞬间王景就忍不住开口了，“卢兄，可是心中有什么想法？此番……” 此番情况不妙，得想招啊。 卢长庚想了想，看向王景说道， “王兄，你们太原王氏不是有天下最大的书斋？” “书斋？” 王景一怔，接着却也点了点头。 卢长庚说的没错，他们太原王氏还真有天下最大的藏书之所，史无前例的大书斋。 在这五姓七望之中，虽然大家的经济基础都是田租之利，但各自也有不同的风格。 你比如陇西李氏的李老爷子李天城，就比较喜欢各种画舫。而清河崔氏、荥阳郑氏这些，就更偏好于笔墨等产业——总之都是比较风雅的高端产业，考虑到笔墨纸砚在这个时代的先进性，甚至完全可以算一个创业圈，当然……他们是创业圈的金主。 不过其中最核心的，还是太原王氏。 王景之所以能成为无数世家大族，五姓七望这个显赫圈子的首领，第一固然是因为太原王氏的强大财力，拥有的良田比其他的世家大族都多，第二就是因为手中掌握了天下最多的藏书。 垄断天下知识资源，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而卢长庚这么一说，王景愣了一下也顿时问道，“这又该怎么做？藏书再多，但李二或者识字读本……” 王景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识字读本上据说有五百多幅画……” 这才是让王景等人望尘莫及，感到绝望的地方。 寻常一幅好画，有识之士发现了都要千方百计请到家中精心装裱，配上诗文供起来。 汉代昭君画像的故事很出名，但除了这个故事以外，有谁听说过汉代有什么别的著名画家？画画本来就是一件无比稀罕的事情，尤其还是在纸张上绘画。 这纸张上画画，而且还是水平比较高，画技传神的那种，在当时，就好比现代的游戏3a大作，稀缺就是价值啊。 王景是猜到了卢长庚的意思，既然自己这里有书斋，那么找点更好的识字读本去反驳一下，这李二也没什么话可说吧？但问题就在于，想找一个比李二那本册子更厉害的启蒙识字书，却是太难了。 五百多幅细腻的工笔之画这也太豪华了，要是别的书册说用来代替塾中先生的讲解，这肯定不可能，甚至说出来就是闹了笑话了。 但李二这次这本册子，五百多幅画，这手笔太大了。一般的书籍不能代替先生讲解，但特么的五百多幅笔功上好的画，这……手笔就离谱了。 卢长庚一说书斋，王景顿时冥想苦思起来，但硬是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书籍能代替李二的册子。 千字文？这肯定不够看。 那除了千字文？ 除了千字文，好像……不对，自古启蒙识字的课本，就没有比千字文更强更优秀的了，否则也不会流传千古。 那这么看来……卢长庚这个思路好像就不太对啊。 书斋再大，藏书再多这又有什么用呢？ 王景起先一呆，随后努力思索，此刻脸色却就再次黑沉下来。 “卢兄，只怕我那桑梓之中藏书虽多，但要找出一本比这图书合一之物更好的蒙学之书，也非易事……” 王景觉得十分忧虑，而且话说卢长庚这话本意只是出主意让人宽心，但是仔细想想真是更加紧张了。 不光王景，藏书这事他们说完之后，其他人也都在努力思索，这件事到底怎么办，天下可有什么书籍能比李二这次拿出的册子更好，有无替代的可能性…… 但思来想去，各人的结论也都是没有，这样的奇书天下有一本就是登临绝顶的罕见，找第二本谈何容易。 但思索一番之后却更觉得严峻了，一方面是这件事恐怕很难解决，绝难找到比那册子更好的书籍。 另一方面…… 诚如李二所说，那本册子之所以厉害，这个厉害之处就是无需师长带着便能让人识字。 ……大家本来就是为了在这次兴文教的大政当中重获影响力，自己的需求和李二的需求本质是冲突的。 换句话说，即便找到了更好的书册，但对于李二来说更好，本身就不对头了。 第757章 识字教育 对于李二的需求更好更符合的书，对于五姓七望来说那就是更邪恶的东西。 就算能找到比那怪册子更牛逼的识字书本，这……这又有啥用啊，不还是世家吃亏吗？ 这么一想简直不是一般的坑爹！ 这个思路，等于是直接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不过王景满脸焦虑的同时，卢长庚却是面色如常，“不不，王兄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并非是要找一本更好的书册出来。” “啊？” 卢长庚这话说的王景裴寂这哥几个一愣，不一定要找一本更好的？ 找不出更好的，这事不就还是个麻烦吗。 不过卢长庚明显还有话要说，接着道，“诸位兄长不必忧虑。其实不妨想想……我们这些诗书世家，都是崛起于东汉。而在东汉……” “如袁氏，杨氏等，又岂是靠教书识字这些事，夺得权柄的？” 卢长庚微微一笑。 王景，裴寂等人都是一怔，不过接着顿时也都明白了。 这群人是靠解经，混上了公卿之位的！ 而即便在西汉，虽然大量的知识分子，主要是因为纸张发明而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寒门知识分子，虽然受世家名士们的洗脑影响很深，但这个作用其实实现的很晚。真正起作用的时候，已经是东汉中后期——而这股力量真正发挥作用的阶段，还要进一步往后算到很久以后的东汉末期，也就是窦武陈藩之乱的时候。 而在那之前，其实这部分力量对杨、袁这类名士上位的影响其实不大，那主要是用来冲锋夺权的。 而目前这个阶段……要忽悠上头的士子去搞李二，这且不说忽悠能不能成功，即便忽悠成功……那李二武德之丰沛万古罕见，只怕也难成事。 这还没考虑李盛这个奸贼还帮着李二的情况，那就更难说了，又何况如今举国的士子，谁不将李盛视为偶像？ 但是，这一切虽然当然让人压力很大，不过仔细想想……按照杨、袁那个场景去套，好像也不是很严重。 因为毕竟你说到底，先在朝堂当中站位，获取地位。正所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能占到名位，那就有了呼风唤雨的可能性，至于这风雨是不是一定要自己来制造？制造风雨和引导走向毕竟是不同的。 只要能把持大唐政军诸事的解释权，那么自然也就有了更多操作的可能性…… “所以照卢兄这意思，我们其实不必拘泥于李二这什么大兴文教之业，而是应该……” 王景一边猜测，一边好奇的看向了卢长庚。 只见卢长庚一声苦笑，“哪里能不必拘泥呢？毕竟是要绝我们世家的路了……不过眼前比起和李二硬碰硬，显然我等还有更要紧之事可做啊！” 卢长庚这么一说，王景和裴寂两人都有些尴尬……还是开心的太早了。 不过思路的确是明确了，那就是现在，首先应该…… “所以我等当务之急，还是应当早做打算。横竖有此奇书我等难以匹敌，那不如便从识字后面的事，开始考虑……” 卢长庚终于也提到了这个话题的终点。 没错，关键就是后面的部分。 既然要兴文教，你李二总不可能只让百姓识字，不让人家读书吧。 现在拼识字教育这块是拼不过了，但后面的…… 这大伙不是还有不少操作空间么？ 而且仔细想想这个事…… 裴寂思索一阵，更是露出一个笑容。 “诸位兄长，此事应当好办啊！” “既然李二要管识字，那咱们就来管点别的，识字之后，总得读四书五经吧？” “依在下看来，莫如我等就来修史，到时候天下百姓识字，依旧是看我等眼色行事！” 裴寂兴奋的说道，其实这也算是自古以来各路大儒最最常用的争权手段了。或者毋宁说，这差不多就是这个群体唯一的生存之道了。 而现在按照这个思路去看，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裴寂的话算是将卢长庚的思路明确下来，众人立刻动起了脑筋。 既然后面还有许多经典，识字的人必然要去读，那么趁势夺取解释权，应该说得过去吧。 而且再说了，你李二要广布皇恩大兴文教，大家都是臣子，给你搞点义务劳动，你也没话说。 这么看的话，王景、裴寂等人顿时意识到了，当年东汉那些先辈一个个是真有远见，当年就开始玩起这一套了。 主意已定，众人很快开始行动。 不过…… 这搞到一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郑太山郑老爷子忽的一皱眉。 要说世家大族其实都差不多，靠着垄断教育资源，全天下只有自己家的孩子是知识分子这一点攫取权力，然后谋取家族利益。不过说起来各个世家之间，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比如一般世家喜欢结交名士培养死士，不过荥阳郑氏属于大力氪金培养个别精英子弟的路线，玩法上比较超前但也比较冷门，少见广撒网式的扩张势力，不过总体路子也一样。 总之，郑太山老爷子等闲是不管闲事的。 不过…… “……诸位，老朽似乎想起一事……” 郑太山忽然开口，正在兴高采烈讨论如何修史夺权的王景等人都是一静。 毕竟现在情况不利，任何意见都是重要的，更何况郑太山老爷子轻易不说话，说话必有情况在。 “老身近日听闻，长孙辅机之子长孙冲，好像在办什么‘杂志’……” “杂志？这是何物？” “从未听闻……” 王景等人都摇了摇头，这事不但没有耳闻，而且…… 长孙冲这不是小辈吗？一个小辈能成什么事。 再说就一个“杂志”，那想来无非是些稗官野史之类，这能有什么用？根本不值一提啊。 不过接着，郑太山又道，“这杂志并非凡物，据说是一月一刊发。不仅登载了许多稗官野史之类，更有许多其他的民间奇闻典故，据说包罗万象。” 郑太山这么一说，王景他们就更懵逼了。 既然明确是杂书……那不就说明妥妥的没啥用了吗？ 第758章 刊发报纸！ 但是郑太山这个表情，很明显又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之处的样子。 众人不敢怠慢，凝神静听。郑太山思索一下便接着道，“稗官野史，旁门杂学，这固然是难登大雅之堂，不过……” 他看了看众人诧异的眼神，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这些东西，年轻人不喜欢说教，反而更有意愿去读，这长孙冲也是李二的侄子，若也为李二办事，时日一长，恐怕事有不妙！” 事有不妙的意思，当然就是说情况不好。尽管郑太山还没细说，不过这话的意思王景裴寂等人都已经反应过来了。 是了，大伙家中藏书虽多，但……关键是家里的子弟都不怎么看啊。 锦衣玉食无忧无虑，长于妇人之手，不管怎么耳提面命，都很少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完完全全的费拉不堪。 这种情况可怎么办，简直愁死个人。 所以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自己家的子弟是这样，别人家的…… 当然，或许这些黔首之家出身的读书士子会比自家的勤奋一些，这也有可能。 但是问题在于，即便勤奋一些……但人天性摆在那，喜欢看闲书这根本是不可避免的。 这么一想这个事还真有可能！ 那也就是说…… 这个长孙冲，以后……说不定，会掌握大唐许许多多读书人的思想动态。 这就非常可怕了！ 而他们作为职业解经人还有多大用处，能有多少人当根葱？这就难说的很了。 王景等人忧心忡忡，裴寂更是眉头紧皱。 特娘的，王景这帮人，好歹还有家中万顷良田打底。不是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那小辈们估计还真能吃满五世。 可自己家就不太一样，这一代的风光那完全是靠着前隋时期，家中很是出了几个名士出来。 这帮名士在前隋官场之中呼风唤雨，影响力十分大，当时也可谓是裴氏的巅峰之时。 可惜好景不长，这影响力还未来得及变现呢，隋炀帝这个坑货就不知怎么想起了几百年前石勒的老梗，突然就要搞科举。 这下可好，天下矛盾瞬间激化，十八路反王立刻翻脸，于是大战爆发了。 打仗种田这种事，那当然也就没名士什么事了，于是裴氏登上巅峰的道路半途之中就被迫完蛋了。 这一切的发生现在再多说也没有意义，现在的问题在于，裴寂非常焦虑。 没有了当名士的机会，那么以后……裴氏搞不好真的要没落了，直接掉段下去，不但要脱离五姓七望这几个一线世家，甚至搞不好都要脱离二线连那个杭州苏氏都不如，直接变成……这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是哪个大户家的小号呢，幕僚师爷啥的。 这怎么行呢这妥妥的不行啊。 但裴寂却是毫无办法，头一次感觉自己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吃瘪。 当年东汉发明纸张，而后有了世家大族的黄金时代，而如今这个李盛搞出了印刷术，自己居然应付不了了…… 完蛋？ 不过就在这时，一旁的王景忽然脸色一怔。 “等等，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哦？” 王景怔怔嘀咕了一声，其他人顿时也都看了过来。 是了，这个好像也算不上啥坏事吧，既然他长孙冲可以办这“报纸”“杂志”，那咱们也…… “这……咱们也来办一个？” 王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睁大眼看向身边众人， “这报纸杂志固然不是解经释义，但这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横竖只要我等可以在上面表达政论，这便可以和李二争锋啊！” 王景这一番话顿时也让其他人心中明亮起来。 瞬间众人都想到了，这事又不是只有李二的人马可以搞。长孙冲一个小辈都能搞，咱们也能搞不就行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 “此事当有大利可图！” 裴寂猛然间兴奋的叫出了声来，“诸位，这报纸不但可以搞，而且非常好搞啊！” 王景等人被他这一嗓子吼的一愣，都有些呆呆的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还真是大好事不成？不过“非常好搞”这话应该是说好事，不由得心情都雀跃起来，接着…… “诸位可想想，这报纸杂志，要每月刊发，甚至……” 裴寂说着看向郑太山，后者忙道，“甚至每日刊发！” “不错！每月每日，要印发如此多的文牍出来，这许多东西该由何人去写？” 裴寂说着，不由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王景等人心中忽然有所明悟。 “莫非是说，这报纸其实……” “是了，诸位……其实方才在下呢，也想到了，只是觉得还要稳妥一些，所以等着多听了一些意见情况。现在看来，此事应付起来其实极为容易，毕竟他能办报纸，可报纸上的文章……还得有人写啊。这该谁来写呢？” 裴寂嘿嘿一笑，王景等人顿时露出笑容。 谁来写？这不明摆着呢吗？ 用屁股想都知道该谁来写啊！ 而这么一看，那事情就更加简单许多。横竖这东西有的是人来看，但却找不到多少人来写，这岂不正是五姓七望的用武之地？ 众人顿时激动起来，七嘴八舌很快想到了无数计划。 有这好东西，要编李二的黑段子简直太方便了！ 而且在众人激动兴奋的同时，裴寂微微一笑，他还想到了更加刺激的事情。 “而且诸位也不要忘了，这报纸、杂志等物，阅读者水平必然不高，并无什么凤凰栖梧桐之事。李二要让天下人都识字，则日后阅读者都必然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裴寂满脸开心的这么一说，王景等人却不由一愣，“什么人都有？可是……” “可是如此一来，我等所讲的圣人之道，微言大义，岂不是没人看得懂了？这可怎么办……” “王兄啊！诸位，为什么非得他们看得懂呢？” 裴寂微微一笑，好似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此事要成事，关键便是要他们看不懂，但却觉得十分厉害的样子，这便足够了！” 第759章 报纸是何物？ “看不懂，但感觉十分厉害的样子……这是何意？？” “这便是问题关键所在了。诸位可不要忘了圣贤经典，都说的明白了。天子之职，莫大于礼！而礼莫大于名，名则莫大于分。” “我等要保全家中利益，这‘分’便要牢牢抓住。如何抓住，那便得有名。可如何获得名？这文章自然要从礼来说起！” 王景微微一笑。 说起来…… 五姓七望这帮人，论博学最广，莫过于裴寂。但要说政治理解，王景还真不差。 这番话说完，众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接着王景又道，“所以关键，咱们就是要跟李二争这个‘礼’。这‘礼’是何物，是礼节否？还真就……嘿嘿，非也。” “所谓礼，便是让天下人安守名分之物，归根结底，是一个说法。而咱们要和李二斗，硬碰硬肯定争不过他，所以还是得从争夺这个说法，看谁说的厉害。诸位……咱们这次愁闷此事，其实不也就是因此？但既然如今有了报纸等物，不还是个好机会么！” 王景之前也是紧张懵了，毕竟这事是掌握在人家手里，是人家的兵器。 但被卢长庚郑太山等人一提醒，裴寂这一解说，自己顿时也想明白了，这兵器毕竟是连长孙冲这一个小辈都能用都能搞的。 那自己怎么不能用？所以说，轻轻松松。 而想明白了这一点王景顿时也就放下了心来，而五姓七望团队…… 下一步的行动，当然也便是自己办这份报刊出来…… …… 却说李二近日大兴文教之业，终于顺利的推进了下去。 而且推进的进度好的不可思议，虽然起初在朝堂上引起哗然——李二当然看出了这帮世家派系官员有心反对。 但让天下百姓识字，这是天下百姓都不可能反对的大好事。 陛下发起，百姓拥戴，花钱还不多， 就算下面的百官群臣反对，又能怎么反对？ 根本就没法反对！ 而没办法反对，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这他们还能怎么办？ 这下李二就非常满意了。 正所谓打扫屋子才好请客，国中国泰民安了，外面的事情才好开展。 现在漠北已经平定大半，帝国的船队正在南海四处探险，目前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效，摸索出了向南海更南处行动的一些路线。 只等下一个阶段，就可以大造更多的大船，往赴开发了——真正的大船，是专门的货运商船与战舰，而不是一股土匪味的武装商船。 而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天下人都知道诸葛亮厉害，而诸葛亮最厉害之处便是为政，治理能力无比牛逼，可以在全面大战当中让境内的百姓居然感觉不到正在打仗，平时怎么生活战时依旧怎么来。 而李二自问肯定是没那个本事，所以大唐本身的许多事情都要提前安排好。 欲战必先耕，目前有了土豆红薯，推广范围已经有了四分之一的国土，粮食可以无忧。 而要面对战斗，仅仅会种田也是不够的，大唐需要培养人才！ 而这也是目前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教育必须抓。而且更重要的是，还要打破世家大族的教育垄断。 第一条搞定了，第二条又这么顺利， 尽管这一切…… 是为了最终，大唐能够重现大汉的辉煌，并且更进一步的努力。 但李二已经能想到了，如今天下人都能开始识字，日后自己只怕是称颂如潮…… 嘿嘿，被吹得太多了人要是飘了可就不好了…… 李二这几天不论上朝还是跟魏征他们开小会都是笑眯眯的。 不过这天午后，李二拉魏征他们开会的时候再次露出傻笑，却见魏征露出了凝重之色。 “陛下何故发笑？” 想了想，魏征觉得还是不得不提一下。 自己作为大唐朝廷头号喷子，最近都好久不开喷了，还真有点嘴痒，再说了…… 李二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声，挠了挠后脑勺，“近日好事甚多，实在忍不住……哈哈！” 李二这反应也就是习惯性的反应，闲聊而已，也谈不上是问对。 但说着却有些察觉到了，面前的魏征，杜如晦，还有房玄龄…… 这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下李二不由得认真起来了，什么情况这是？ 难不成有事发生？ 接着，李二便也认真道，“怎么了几位，好像……难道朕又错过什么事了？” 魏征几人对视一眼，最后一边的房玄龄尴尬一笑，说来自己主管民事，这也就算是自己的职责范畴了。 斟酌了一番，接着道，“陛下，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陛下可知，最近长安出现了一种唤作‘报纸’的东西……” “报纸是何物？” 李二一怔，这玩意还真是……从未听说过。 而且看这哥几个的表情，估计事情还不小啊。 “这报纸……是什么纸张来着？何人所创？” …… 李二这么一问，魏征等人就苦笑了一声。 报纸是何物？ 这个事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不过他们也不是为了说这个，而是这报纸现在有些问题。 魏征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陛下，这报纸来历先不说，总之这个东西，并给是一种纸张，而是一种……类似于书籍！” “类似书籍？” “不错。不过一般书籍，乃是将无数纸张合订，方可称书。但报纸却是将一大块纸张摊开一整个，而纸上则是印刷着各类文章，各占版面。” “印刷……” 听到两个字，李二眉头微皱了起来。 一张纸上有许多页，每一页是不同的内容文章，这个他听明白了，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印刷…… 这可是目前大唐的高端技术，怎么会有民间之人掌握？ 虽然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再说也没有哪条王法规定不许百姓自己持有印刷设备，于是自己也只能先看看情况。 而接着呢，魏征就说了…… 这报纸，最初只是长孙冲创办的一种东西。 没错，正是长孙无忌家那小子——众人方才面露难色不太想说，就是因为这个。 第760章 长安日报！ 而且说起来，这个叫“长安日报”的所谓报纸毕竟是纸做的。 再有什么问题，又能大到哪去？说到底这只是一种极尽简略化的书籍而已。 但是最近这几日却是发生了一件事，搞得魏征等人头都大了。 这报纸行刊载的众多文章之中，大抵都是一些奇闻异事，所以一开始购买之人不少，据说长孙冲这个小子还趁机赚了不少钱。 但就是这几天，上面居然刊载了一篇文。 这文章说的内容乍一看倒也不是什么大不敬之事，只是拐弯抹角的批判了一番汉高祖刘邦。 说项羽才是抗秦主力，刘邦这人游而不击，最后夺取天下全靠阴谋诡计，无人君之风。 这文表面说的是刘邦，但魏征也好，杜如晦也罢，还有一个房玄龄，这些大臣哪一个不是熟读经史。 谁不知道这文章表面说刘邦不对，实际不就是在说李二这皇位来的不合法？ 这可就捅了篓子了。 当天，魏征就立刻派人直接找到了长孙冲，所有什么报纸刊印全部立刻停止。 而长孙冲自然也被魏征等人收押了起来。 当然，这个事说来一定和长孙无忌有关系，毕竟儿子出事爹哪有不遭点牵连的，不过目前长孙无忌人都在南海给李二跑腿办事呢，当然要说背锅也背不上大的。 所谓教唆孩子搞事整活这肯定是说不上。 但是，问题也来了。 不是长孙无忌教唆，那是何人教唆？…… 因为牵扯到朝中大员还是李二心腹，又是子侄辈，事情就有些复杂，魏征等人被搞得头大如斗，只得先审问一番这个长孙冲。 且不说别的，先看看这小子到底什么路数，玩的这么野。 一番审问下来……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几人僵住了，长孙冲这小子的回答居然是不太清楚。 魏征他们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倒也没有跟长孙冲上大刑什么的——主要是孩子年纪也不大，魏征等人都是资深人精，也看出长孙冲这小子是真的懵逼，自己也就一个糊涂蛋。 长孙冲的口供，直接就说的是“晚辈觉得还行啊”…… 如果真是长孙冲这小子伙同什么人有意为之，肯定不会这么耿直的表示“晚辈觉得还行”，面对长辈上官责问，有准备的犯罪者不会使用这么容易招人厌的辩词。 不是长孙冲的“美意”，魏征等人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感到不幸，毕竟…… 这文章并非长孙冲所作，而每日刊印则收稿质量必然也不高，最后时日一长审稿也就粗疏起来，当然这已经特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确认了一点，这个稿子果然……不是长孙冲，或者长孙冲结交的人所写的，而是来自第三方。 茫茫人海，漫漫江湖。 这文章竟是匿名所发来，而长孙冲这个毛头小子显然对江湖险恶缺乏认知，看文辞还不错就果断用上了，毕竟在经营当中长孙冲的确发现，每日刊发这印刷的产能居然能满足，但不能满足的居然是文章本身的供应，自己似乎需要职业的报刊写稿人。 当然，魏征等人对这些玩意兴趣不大，现在的问题还是一点，这阴阳怪气春秋笔法的破文到底是什么人写的。 一番调查之后，却是没能找到如何线索，这稿子却是长孙冲“出版社”里的伙计大白天在衙门门口捡到的。 这下一来，事情就复杂了，这文章是人写的还是鬼写的都不知道，查个寂寞？ 魏征等人这下头大了，时日一长，这些文章四处乱窜，到时候…… 也就有了今日这个情况，李二虽然开心，但几个心腹大臣，居然不约而同的不给面子了，个个都是苦瓜脸。 而听完了魏征等人叙说，李二也算是了解了情况。 这节奏就不对劲了，空气中一股东汉味…… “这……这事要是持续下去，只怕事情不妙……诸位可有什么话要说？” 李二眉头皱起，而接着魏征摇了摇头， “此事……只怕有些难办，目前我等暂时封禁了长孙冲这小子的‘出版社’，但……” 斟酌了一下，魏征觉得还是不得不说，又道，“但最近据说，民间……已经有了别的报社，在四处兴办了起来。” “这……” 李二顿时眉头紧皱，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东汉当年怎么陷入分裂混战的，可不就是纸张发明之后，这帮名士逮到了机会，操纵士子合伙政变，最后出事的。 现在这…… 李二怎么可能放心。 但恰恰也是这个关头，魏征等人说了一通，心中却也是想不出什么打算。 科举制度，可以把造纸术造就的新知识分子编制成扶贫干部和守边战士，大幅提升国力。但在科举制度发明之前，造纸术带来的最大影响其实是东汉突毙，天下三分，和八王之乱。 半个多亿的人口直接锐减到一千多万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是乱世。 这个比例放到现代，差不多就是全面核战争或者生化危机的级别。 李二思索一番，最后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所谓‘出版社’，只怕要禁绝也不容易……如今既无他法，我大唐这……” 这国运刚刚起飞，居然就要面临新的政治风险。 魏征等人你看我我看你，冥想苦思，李二看着众人表情，不由有些失望，但又有些了然。 毕竟现在这情况是古今未有的新事，究竟怎么办，这真的成问题。 不过很快……魏征忽然抬头看向李二。 这让李二一个激灵，我靠……难道有办法？ 魏征这表情明显就是有办法的样子吧。 “玄成，莫非已是胸有成竹？” 不但李二，房玄龄和杜如晦也是吃惊的望着这边。 李二露出兴奋的笑容，不过魏征却是摇了摇头，“陛下，咱们还是去找殿下蹭个饭吧……” 魏征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下…… 李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脸上的兴奋笑容顿时僵住，接着却发出了一声轻叹…… 好吧，这么大的事……不求助殿下，又能求助谁呢？ 第761章 老李他们来了三次了？ 本来还在想办法的李二君臣等人，在魏征说出去找殿下这个方案之后，立刻就放弃了思考…… 简直是人间无比真实。 而意识到自己思维变化，李二都忍不住想骂一骂自己。 这可真是离了大谱了，哪有父皇天天找孩儿解决问题的…… 但是现在好像也真没什么招数可想了，谁能有信心解决自己从未见过的问题呢，那好像也只有殿下可以了。 …… 却说另一头，李盛此时正在阅读一份文牍。 这文牍有些特殊，并非是朝廷送来的诏书敕令，也不是其他什么经卷典籍乡野志传，或者请柬文告，而是一张大纸。 没错，正是报纸。 最近李盛发现了这东西，当然来了兴趣，毕竟这玩意可是这个时代的新媒体好不好。 对于没有网络的李盛来说，这玩意简直不啻于一场甘霖。 这一日李盛看的正兴起，书房外早有侍女棉儿端着茶盅走来，当然……是李盛的特殊嗜好，奶茶。 试了一口，李盛不由长舒一口气。 “棉儿，你这奶茶做的，越来越有内味了。” “啊？” 李盛喝茶的表情，含义当然是十分满意，不过这话用词有些生僻，棉儿一下没听明白，“有什么……” “没什么，你且去忙吧。” 李盛摇了摇头，这意思当然是说棉儿的手艺有前世奶茶店的那味了—— 要说后世的奶茶店，对于三天两头都会喝的人来说当然也是不觉为异，但对于回到唐朝的人，李盛对口味享受的大幅降级感受可就太深了。 缺少众多香料的时代，吃点东西真是……那艰难程度完全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在自己之前的想象中，古代虽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调味料和烹调攻略，但食材都是原生态，即便只是简单的煎烤应该也很棒…… 但到了地方才知道这想法就是搞笑的，没有胡椒花椒辣椒，十三香里不见了七七八八，那烹调难度完全是地狱级别…… 不过好在后来也都慢慢搞定了许多，最近更是喝上了奶茶。 当然，这奶茶和过去喝的那种极易入口，丝滑喷香的奶茶还是有一定区别，总是有一股奶臭味。 这时候李盛才知道，特娘的前世的许多奶制品奶饮料，果然其实是……并没有用到多少牛奶的。 不过有一说一，这古代的牛羊奶健身效果的确比超市货要好不少…… 只不过做成奶茶这味道就比较古怪了，李盛出于习惯当然是喝甜口，但怎么才能做成奶茶店里那种口感还真没头绪。 众所周知，奶茶店的奶茶和拉面店的牛肉都是魔法产物，这些师傅总能把你无法想象的食材做成香喷喷的样子，手艺那叫一个高。 于是李盛也就先凑合着喝，顺便让棉儿帮忙测试各种配方。 这么一段岁月的努力下来，李盛总算是喝到了味道近似于前世的奶茶版本——当然，因为自己的口味搞不好无形之中变化了不少，所以也难说…… 反正直觉上应该大差不差了。 如今天下基本安泰，边境基本无忧，南海正在开发，粮食连年增产。李盛偶尔想到说不定若干若干年后有人考古发现了一名穿越者的话，自己应该也不至于背什么锅了，心情也就越发轻松。 不过…… 他这话说完之后，棉儿也不知听没听懂“有内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想了一会却皱起了眉头。 “对了公子，这几日老李他们已经来了三次，真的不还是闭门吗？” 棉儿似乎是有些为难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而她这一说，李盛却是懵了一下。 我靠，老李他们来了三次了？ 最近自己因为清点了一下目前的盘面，发现自己搞了不少官职了。 要是再多……那就不太符合自己日后想当闲王的野望了，再说自古官场是非多，尤其还是自己这种类型…… 君不见商鞅给秦国干了多少事，结果被人家……嘿嘿。 所以自古在官场混，太冷门了是没前途，但太热门的时候，就得懂得控制社交，减少人脉，方可自保。 说起来很反直觉，但凡事都有个程度问题。 所以李盛最近十分低调，直接效法古人进入了一个闭门谢客的阶段，来什么人一律不见。 李二就如同中外各大文明中许多厉害君主一样，知道要国泰民安，要振兴民生等等，首先得有个稳定的环境，不能有人搞事，一旦发现下手可是很重的。而当红的能臣结交一堆朝中亲贵打的火热，这明显是在给自己惹祸。 李盛还是明白这些的。当然，除非自己天降奇遇，某天突然被李二宣布小伙子其实你是我失散多年的皇子，回来继承大业吧—— 这样的话那就没问题，皇帝哪怕是未来的皇帝，和大臣打的火热能有什么问题。 但是既然自己不是呢，当然就得注意了。 最近李盛就是在注意。 不过棉儿这么一说，李盛也是懵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注意来注意去，居然搞得过头了。 你说这老李他们几个，虽然门路很广，但这就跟清河县西门大官人一样，只是在必要的时候给高杨童蔡几位大佬干活而已，本身属于富家翁的类型。 既然大家交情不错，也没有什么犯忌的身份那干嘛不见。 李盛连忙摆了摆手，就要从椅子上坐起。 棉儿看的一怔，“公子这……还是不见吗？” “啥啊，备奶茶，准备晚饭吧，当然是见了。” 李盛这一说，棉儿顿时露出笑容。这家里有个佳公子，最近却开始闭门不出，形迹诡异，自然让小侍女十分担心。 现在要招待朋友，棉儿当是立即就起身了。 “公子我这就去！” 不一会…… 李盛终于是见到了老李等人。 话说许久不见，李盛还真觉得蛮亲切的，古人的很多操作还真不容易搞。 不过这一相见…… 更激动的还是老李等人。 这几个家伙一见到李盛，脸上顿时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第762章 奶酪！ 众人这表情搞得李盛一阵心慌。 我靠这又是什么鬼，难道最近有刺客刺杀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被老李他们知道了？ 还来了好几次，没见到人也要找自己…… 难不成真是这样？ 李盛脸色微微发白，这也太哈人了。 不过反过来，对面的老李等人倒是个个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 李盛定了定身，心说或许也没那么恐怖，自己还是不要胡乱联想的好。 但是接着呢，老李等人便不约而同的纷纷小声自言自语道， “还好还好……” “公子在家无事，总算是放心了……” “终于见到公子了，不幸中之万幸……” 李盛刚刚劝说自己冷静下来，这下一刻就见到这群人一个个的说起了一堆虎狼之词。 什么叫总算放心了，什么不幸中之万幸。 这……这是真有刺客？ 李盛懵逼了。 真有点懵逼，要不要这么刺激，难道自己最近闭门不出还真奏效了……只不过这种误打误撞的奏效，有点毛骨悚然啊。 “老李，你们几个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说话我好像……听不太懂？……” 李盛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当然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李盛还是尽量告诉自己，这波呢应该是想多了，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刺客嘛。 但是…… 李二，魏征等人闻言，齐刷刷的都是一愣，接着脑海里立刻意识到失言了，不由纷纷讪笑着道……“不不，公子误会了，没有什么意思！”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哈哈哈哈哈！” 众人这么一安抚，李盛这下真慌了。 妈耶，这是真有刺客？！ 古代可不比现代什么都实名哪里都有摄像头，法治社会不容侵犯，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当年秦始皇死后，某项姓著名非政府组织民间活跃人士，整了大活之后，靠着有人庇护，居然还能躲到秦国腹心之地好吃好喝招摇过市。 ngo头子事发之后居然可以继续招摇过市，你敢信。 当然，那个时候的秦国已经和之前的大秦不同了，自商鞅一通变法搞了二次分配释放出潜力之后，多年的开拓征伐下来，当初无数受惠于商君变法的新贵族已经变成了谋害商鞅的贵族们，包庇反贼这种事他们是干得出来的。 当然，这也可以看出古代的政治治理不易，许多在现代看来必不可少的人民权利之类，在古代都是不可思议的奢侈品——根本没有条件去完成。 项氏是有人庇护，所以可以招摇过市。 那么虽然没人庇护，但却可以落草跑路的，还有多少？那就不知凡几了。 关二爷，当年那可不就是…… 李盛在幽州这种边城，还是郊区位置一代度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当然知道肯定得有这类事情，自己亲眼见过的跑路的亡命徒就不知有多少。 总之，这个治安是相当堪忧的。 这种情况下，李二等人这幅表情，李盛顿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这……想过点安生日子也是太难了。 但李二等人这时候可没工夫研究李盛的脑补了，现在他们几个心神不宁，已经好几天没睡着觉了，个个都有些黑眼圈。 虽然这幅黑眼圈渐渐被李盛所察觉，更感觉可疑……不过毕竟是老友到访，李盛和这几个家伙尬聊了一阵，没能套出什么话来，但还是准备了晚饭。 到了晚饭上…… 李二和魏征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全程眼神私聊。 “你们感觉怎么样？” “应当是差不多了，殿下好似很有聊天的欲望，没有赶人的意思。” “那便好，不怕别的，就怕殿下没兴趣管这事……” “现在好了，殿下还是顾念情谊的，陛下当可放心！” 李二等人啥也不怕，就怕李盛不管这事—— 本来李盛的野望就是当闲王，这个李二是非常清楚的。 可是到了最近众人来找的时候，李盛府邸……也就是这片小院居然宣布主人家闭门谢客。 这就让李二等人心里发慌了。 现在是红薯土豆已经推广开来，而南海经略也已经上了轨道。要是这个时候说李盛要功成身退归隐卸甲这搞不好真有可能。 这特娘的怎么能行了，那肯定得小心行事了啊。 当然，李二觉得如果给个皇位那李盛应该还是会回长安主持大唐局面的，不过现在这不还没到那个时候么。 没有这个理由，李盛不想理人，尤其还是这次这看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问题……那就还真挺合理的。 此刻到了地方试探着尬聊了一番，众人终于感觉李盛好像也无意归隐，只是看上去莫名有些神神叨叨的好似在紧张什么…… 不过李二也想不出李盛有什么可紧张的，比起这个，还是先聊正事要紧…… “哈哈，公子这菜肴，风味似乎有了一些变化……更胜往昔啊！” 李二此刻注意到这一点，便也从这里切入开始聊天。 李盛哈哈一笑，有些意外这老李对吃的品味还真不错，比较敏感，居然吃出了口味变化。 没错，李盛出身现代，什么网红佳肴都吃了不知多少，口味当然不是一般的刁。虽然穿越之后条件有限，李盛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但还是持续不断的在优化自己的膳食配置。 没想到老李居然尝出来了，李盛还是有些意外的。 “老李你眼光不错啊，比老魏他们几个光会吃的强多了，这都没吃出来。没错！” “这菜谱的确是优化过，其中的变化主要是用了我最近搞的芝士……不对，奶酪。这个奶酪呢……” 李盛开始不厌其烦的讲述奶酪的制作，毕竟这玩意配烤肉之类的东西那简直是一绝。 不过此刻的李二等人并无心情听李盛讲这个，因为…… 而就在李二提问，李盛讲答之时，一旁的魏征等人也自然会意。 房玄龄鬼点子多，很快便轻咳一声，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 “……呃，公子有此烹饪良方，何不卖给酒楼，也是不无小赚。” 第763章 还真是来对了！ 房玄龄这么问，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建议李盛把这什么“奶酪”的制作方法卖给酒楼，而是要顺着这里打开话题。 李盛当然不可能有那个兴趣去拿这玩意换钱，房玄龄可是知道这一点的。 而接着，果然……就见李盛摇了摇头，“你们想哪去了，这有什么可换的，我还不如自己开一家……” 李盛这么一说，房玄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于是就接话道，“既然无意盈利，那公子何不将这办法登报，也可让天下百姓也跟着见识见识？” “登报？” 李盛一怔，没想到老李老方他们几个也知道报纸这东西了。 不由得微微一笑，“你们居然也会看报……不简单啊。” 这么揶揄的一笑，接着李盛又道，“不过你们想法还挺好，这报纸上登点烹饪小技巧之类的的确是……嗯，财富密码！” 李盛犹记得前世可是见过不少搞美食节目赚到大钱成了大v的博主之类，这一世虽说印刷技术不能和后世的互联网服务相比，但在这个时期，它足够新奇，能够获取不少注意力。 当然，在这个时期…… 对于许多衣冠名士来说这点自媒体的收入还是不值一提，不过既然老李等人只是富商，有这么一条新兴经济的财路自己当然可以告诉他们。 自媒体这种东西……当然是占领越早越好。 李二等人一听李盛居然给他们提起赚钱建议来了，不由哭笑不得。 这行当收入如何且不论，不过想来肯定达不到能补贴国用的程度，再说了，现在大伙更想讨论的是另一件事。 “呃……这的确是好计策，好路子。” 房玄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接着又好似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又道，“不过近日我却听闻，这报纸好像摊上了什么事，被朝廷查封了……” “查封了？” 李盛不由一怔，这玩意……这就账号违规了？ 进度也太快了吧，都快进到对线冲塔环节了……不能吧。 思索一下，李盛感觉这事或许是报刊稿件审核不严，不过想来也是没办法，上来就搞一天一刊的报纸这稿件源能有多靠谱…… 见李盛露出沉思好奇之色，房玄龄，李二等人相顾一眼，知道进入节奏了，下面就该套公子的话了。 “呃……正是如此，公子难道不知？” “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可有消息？” 李盛感觉大唐的第一份报纸就这么消失了那还真有点可惜，后人要在网上装逼，也难说自家祖先率先发明了报纸，嗯…… “正是如此啊。先前几日，我等初见这名叫报纸之物，本来还看着新鲜，可没过几日……” “……才知道，这报刊上竟然……” 说着说着，房玄龄便面露有些惊恐紧张，疑神疑鬼的神色看向李盛，“竟然刊载了反文！” “这文章据说是谈古，但言语之中却甚多春秋笔法，攻击当今陛下，这才出了事的！” “哦……” 李盛吸了口气，心说还真是这样。 而另一边的房玄龄等人一看李盛露出好像若有所思的神情，顿时目光都一震，瞳孔深处就是一阵激灵。 殿下这表情……看来，是对这个事，有些理解啊。 这么说，找殿下寻求解决方案，还真是来对了！ 不过李盛啥也还没说，李二等人也迅速镇定下来。 而接着呢，高情商选手房玄龄就继续说了， “那……依照公子这般看来，这报纸一物，是凶是吉？对大唐是好是坏？” 当然，其实房玄龄想问的是这玩意被封了，这是不是应该？但这么问太直球了，这殿下聪明盖世，万一被看出点啥来那也真不妙。 不过，李盛摇了摇头。 “未必。这报纸刊印主办之人虽有不当处，但这报纸本身也没有那么大的毛病，这毕竟只是一份刊物，是死物不是活物——自古明君、名臣无数，通常都有断案秉公，刚正不阿翦灭恶徒的传说。但是……” “自古受审的，永远都是人。诸位可曾见过，没有生命的物品受审的？”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魏征等人都是一怔。 这…… 李盛这话，还真是不无道理，甚至让人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 只是问题在于……既然李盛都知道这报纸已经引起了恶劣影响，那怎么又说不能审判…… 不审判，那当然也不能查封吧。一个靠谱的朝廷首先不能搞不叛而杀不是吗？那属于坏了规矩。 可是…… 既然这样，难道就放着不管？ 上一个放着不管的朝廷叫东汉，还有西晋，后来…… 这，这好像不能不管啊……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是黑沉了几分，这事可真就麻烦了。 不过房玄龄毕竟是聊天高手，一看这场问对陷入了僵局，眼珠一转立刻便想到了话头，接着便笑道， “公子说的甚是啊！天生万物以养人，作恶的一直都是人，所以审判也只能对着人去……这实在是高见！” 李盛哈哈一笑，而接着房玄龄就继续道，“不过这报纸上刊载之物，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却又该如何办？” 说起这个，房玄龄感觉这问话方式还是没问题，不露什么馅又能回到正题上去。 不过李盛微微一笑，两眼一眯。 “老方，你们几个……还是这么关心国事啊。” 被李盛这笑眯眯的眼神一看，李二等人顿时大惊。 我靠，居然又被李盛看出端倪了。 这眼力简直是……恐怖如斯！ 不过接着李盛就继续道， “但你们担忧的没错，而且我得夸你们一句，这次担忧的很有远见，这的确不是个小问题。” “但是这件事要解决，靠查封报社是没用的。” “啊？” 李盛这话搞得房玄龄李二等人一愣，这……这是某种计策吗？查封报社是没用的…… 不查封报社，那又如何对抗这股力量？ 众人面面相觑间，李盛悠然喝了口奶茶。 “自古散布童谣之人，所想之事，无非便是一件，那就是造反，把皇帝换成符合自己利益的。那么，你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第764章 基本盘？ “他们写文章声索什么利益，你们便偏偏要剥夺他们的利益。抓住这一点，这些清流大儒便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盛斩钉截铁的说道。 而他这么一说…… 李二等人都有些懵逼……这好像不能算计策吧？ 别人写檄文要称反，自己当然要反制对方，要攻击对方痛点掠夺对方的资源，但在这件事上这好像没用。因为…… “……可是自古这些清流名士若要笼络死士造反，必以仁政爱民为旗号，这却要如何办理？难不成我等便任由他们施为？” 房玄龄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李盛说了个令人吃惊的结论。 “非也！” “自古谣言止于智者，所以要堵住这些人的嘴，靠查封报社是没用的。查封了一座还有下一座，你们想不到吧？” 李盛这一说，李二等人眼神都是有些诡异。 这……说起来他们还真知道，确实有下一个报社，而且不止一个，他们这几天都知道了…… 但说到底，不靠查封，又要靠什么呢？…… “谣言止于智者，但也得看这智者是跟谁混的。像三国之时鲁肃那种，也是智者，可人家是给军阀干活的，他怎么会帮大汉说话？” “所以说舆论战这种事，还是得有自己的基本盘！” “基本盘？” 李二等人都是怔了怔，这分明又是个新词，大伙从未听过，但却总觉得这其中的含义，好像很熟悉…… “所谓基本盘，便是自己麾下死忠之人。” “宰执天下没有基本盘，或者自己丢了基本盘，那被搞事的整完蛋又能怪谁，这根基就不稳。那根基在何处呢？嘿嘿……” “这些清流不是喜欢挟持一个‘民’字写作文吗？其实李二根本不需要研究怎么反驳，平日里行事便事事照着万民利益来办，他就磨破嘴皮子写秃笔杆子，又有什么用呢？逆风输出，徒然当了笑料罢了。” “可是……” 李二等人还是觉得有些没理解，“对方攻击什么，我等便先行做好……可是这如何成事？国库能做的事本就不多……” 还有经略南海，还要警戒北方蛮族的马蹄……高句丽依然活蹦乱跳活的好好的，而且有一说一，真要对天下百姓负责，李二是必须找个机会把高句丽给安排掉的。 李二几乎可想象到司马迁对刘彻所谓“穷兵黩武迫害民生”之类的怪话又得曾出不绝的冒出来。 不过李二刚刚开始皱眉，李盛就直接摆了摆手。 “老李啊……你还是想多了，这种事，你根本就不必担心。” “啊？这……” 李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都这样了还不用担心吗？ 干正事的人要被一路攻击到完蛋，然后朝廷变成西晋那样，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吧。 不过李盛接着又道，“老李，这个事你得想明白。当年西汉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不过当时攻击刘彻的，是司马迁而已。” “但司马迁把刘彻拉下马了没？没有吧。” “这……” 李二说着说着有些愣神，看来这似乎有些道理……“难道朕……真的，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开什么玩笑。” 李盛直接摆了摆手。 “这么做的关键，是要划分清楚‘民’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仅限于基层百姓，还是出了陛下本人之外的衣冠中人？他们既然冒‘民’顶替出来逼逼，那李二直接照办，好果子都给基层百姓吃上就完事了。他们还能说啥？他说啥也没用了。” 李二顿时醒悟。 李盛这个意思，是让自己效法汉武…… 把晋升机会，直接给百姓，让卫霍这类人才上台，至于这些缙绅……迁到茂陵之类的地方？ 这听起来是不错，但做起来好像又不太容易啊。 再说了，寒门士子出身的也不一定个个都是卫霍，良莠不齐那也是肯定的。 这又怎么办？到时候发生什么变故都说不准。 现在虽然是在这么做，但最后究竟结果如何，李二自己说不上来，也知道自己说不上来，只是尽可能做正确的事情而已。 不过李盛看出了李二的犹疑，摆了摆手。 “这件事要成事，关键便是不能让对方成事，不能让对方裹挟到寒门士子，这是才是险要之处。” “而要做到这一点，还有刚才说的那些，其实办法就很明确了……要将年轻士子，尽可能外派。” “外派？” 李二闻言一怔，这下算是说到硬核内容了。 不过太过简略，听上去有些让人懵逼啊。 而且听李盛这意思…… 将年轻士子外派，这年轻士子当是指乘着科举红利走出寒门的这些士子。 这些应当是自己手中最强的力量和倚仗了，怎么要外派地方？这岂不给了五姓七望这帮人大好的机会？ 不过李盛接着也解释了一下。 印刷与普通纸质文稿在传播上最大的区别，其实在于普遍性，它真能传到一般百姓手中，这是和竹简最大的区别。 而…… “这件事，还真不需要担心。寒门士子科举上来再到地方，到乡村为百姓奔走，劳碌起来自然明白许多所谓微言大义都是扯淡，不会信这帮人巧言令色编造出来的东西，而世家大族也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像袁绍家里一场葬礼，几万个兄弟给他捧场的好事也无从上演。” “至于这群人本身？他们欺负欺负孤儿寡母啥的就得了，趁着主少国疑玩下毒还行，没有寒门士子替他们动手，他们能干个鸟啊。” 李盛说着摆了摆手，“根本不足为虑。” 外派地方！ 得到了这个关键性的计策，李二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有了这个肯定的方向性指点，那下一步就好办多了！ 这一刻的李二才感觉到，特娘的天下人都喜欢靠爹，靠爹有什么用？靠儿子才叫稳……嘿嘿！ “既然如此，那回头有机会，我定然要将此事奏与陛下，解封报社……” “解封？开什么玩笑。” 李盛直接怒斥，“这种搞事的报社怎么能解封？不过拆分倒是可以。” “拆分？” 第765章 美食菜谱！ “拆分……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二一众人面面相觑，这下又是新词。 你说这个谁听得懂啊？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概念。 “所谓拆分呢，就是把大型的复合体，给他拆——唉，拆成一块一块的，垂直领域的细分存在。” “比如老李，你是李二。” 李盛这么一说，一瞬间李二，魏征等人险些当场就心肺骤停了。 这也太哈人了，公子这该死的压迫感…… 什么叫天子之气，就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现在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包括李二本人都有了这种感觉。 李盛给他们的压迫感太强了！ 众人一瞬间脸色都发白了。 当然，接着……李盛倒也并非是揭穿他们，只是接着说刚才的话题，用了一个比方，但还是让他们感觉…… 在李盛这个才智极高的存在面前，虚虚实实一切都不由得自己掌握，一切仿佛都是殿下的领域一般。 洞悉万物，烛照万古！ 这完全是恐怖如斯。 不过李盛接着说了起来。 “而你是李二，当你遇到一个规模巨大，你无法掌控的政经实体的时候，你会怎么办？这种存在无论主观如何，客观上都已经是在架空你了，而要对付他们又要不伤及百姓，就得用这招……” “把大型的复合体，拆分成细分的一个个领域。这样，不但政治更加安全靠谱，专业化之后专业程度，生产力也会上一个新台阶……比如这次的报纸，就完全可以拆分成美食菜谱报刊，衣着时尚报刊，农田养殖报刊……” “如此既可助百姓获取信息，又可免去这些人阴谋搞事的企图，正所谓一举两……” 李盛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李二等人的惊悚表情，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这几个家伙是来聊这种家国大局的事，听到这些有些惊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总之是李盛说完之后，李二等人也是终于明白了。 拆分！ 这便是关键。 这些人直接发反文的胆子那是没有的，但在其他的东西里边夹带私货的胆子却是有，而且……很大！ 但如果将不同领域的文章切分，切分成不同的报刊，这还让他们怎么夹带私货？ 无论他们怎么夹带，都会有一大批不夹带私货的文章存在，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显得他们是居心剖测，而一般人也就不容易上套了。 这么一看…… 李二，魏征等人相顾一眼，只能感叹这个构想简直是天才级别了。 除了殿下，还有谁能有这么清晰的思路？ 比起汉武帝直接将国中缙绅迁居到茂陵去，这才是长治久安之策！ 国士无双，不外如是！ 李二深吸一口气，突然就端起了手头的碗。 不是酒杯，而是饭碗，此时还未盛饭而已。 直接取过酒壶，满满斟上一大碗，随后才转头看向有些懵逼的李盛，肃然说道。 “公子不在庙堂，却轻松算尽天下霸业。有此长才在，我大唐来日必有兴旺。” “老李，敬公子一杯！” 李二，他毕竟是九五之尊。 即便如今还未表露身份，但未来肯定是会的，总有和李盛相认的一刻。 而想到这一层，魏征等人也就意识到，李二这是多大的敬意了。 天子敬酒有木有！ 这下魏征等人都惊了，如果说之前李二对李盛的赞许是父子君臣的满意，而这下，李二就是真的在敬李盛了，这是相当于刘备对诸葛亮一般的敬意。 天下殊荣，莫过于是！ …… 李二这一天一本正经的敬酒，但之后却又匆匆忙忙的便离开了这里。 把个李盛搞得有些懵逼，这是唱的哪出…… 看着老李这表情好像喝的挺上头，不过饭还没吃完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李盛只能耸耸肩，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陌生人与怪胎？ 而李二回到宫中后。 夜深人静。 甘露殿中。 李二伏案，正在奋笔疾书。 此时长孙皇后端着一盅奶茶到李二身边放下，温言道，“二郎，夜深了，喝点热的暖暖胃。” “……观音婢，辛苦你了。” 李二感动的接过茶盅，自己每次熬夜，必能接到长孙皇后准备的夜宵。 将茶盅放下给李二，长孙皇后又不禁皱眉。 “二郎，近日不是说政务轻松了许多，怎么又开始熬夜呢？” “呃……”李二闻言一怔，接着却是露出一个笑容来，“近日遇到些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啊？” 长孙皇后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大麻烦？这…… 好吧，但是既然你都说是大麻烦了，怎么还这样一幅轻松模样，一瞬间长孙皇后也是有点慌， “又是出了什么事？可与外臣商量过？” 政务上的麻烦长孙皇后知道自己身为后宫要避嫌不能过问，但还是可以提醒李二早日和自己的班子沟通。 毕竟突然开始熬夜，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开玩笑，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事。 不过李二依旧是满脸轻松的一笑。 “哈哈，这事虽麻烦，而且一旦处理不慎，很可能流毒深远……不过已经解决了。朕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计策，哈哈哈哈哈！” 李二开心的笑了起来，长孙皇后有些好奇，不过既然解决了，那自己便也当放心了。 正要离开大殿，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李二， “这计策，总不会又是盛儿……” “嘿嘿嘿……” 李二鬼祟的一笑，长孙皇后怔了怔，接着顿时明白了。 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就你这样的，还为人君人父呢？事事都找孩子帮忙，真是！” “嘿嘿嘿……反正迟早这小子也得给我扛起兴盛大唐的重任，早日锻炼一番也不为过，哈哈哈！” 却说皇后离开大殿后，李二神情依旧十分兴奋。 虽是深夜，但仍旧没有多少睡意。 如今的大唐，除了民生日渐富足，边疆安泰，便是这文治一道，自己从此也有了掌控的资本。 天下盛世，莫外如是！ 不过下一步怎么走，李二知道自己依然要慎重行事！ 第766章 拆分报社！ 李二十分清楚，既然是极有可能危害深远的问题，那么解决就肯定不是一刀一枪的搞定。 这不是军事，不是推城拔寨就算赢。 不是民生，给百姓找到了吃的就计功。 既然这事有危害长久的可能性，那么当然……也就需要付出长久的努力来解决。 至于这长久的努力怎么做，本来李二慌的一逼，但现在有了李盛给出的思路，李二顿时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大唐，他日必有盛世，而且肯定是绵延数百年的盛世！ 不过眼下，自己还有业务要做。 “拆分报社，成了多家报社……这计策真是妙，不但便利于百姓，而且还……” “首先……” …… 却说就在李二深夜伏案办公的同时。 另一边，长安城南大宅之内，却是正在载歌载舞。 寻常人家，当然不会深夜置酒高会，还叫歌姬起舞奏乐助兴。 但，城南这片大宅当中，并非是普通人家…… 这可是五姓七望！ 此时的王景等人喝的满脸通红，正在对饮不断。 今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实在是不得不庆祝一番！ 至于为什么是半夜庆祝，因为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半夜算的什么？ 必须奏乐！必须舞！ “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一面痛饮，一面哈哈大笑。 而他这一笑身边的裴寂萧瑀等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现在这局面最要紧的事，就是眼前这报刊问题了。 确切的说，目前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 现在五姓七望定好的路线，便是要通过举国的各种报刊，来与李二争夺当今神州天下的舆论主导权。 剥夺李二的合法性！ 而这个棋局，可想而知也是十分险恶。 你说李二的不是，要解构李二的合法性所在。 那么，具体该怎么做？ 首先第一步，不是整什么活，而是要生存。 一切斗争，都得以己之不可胜，待敌之可胜。 李二也不是白混的，具体要怎么做？ 贸然出击，一下子就把声势搞得铺天盖地，那必然得召来李二重拳出手。 届时李二甚至都不用动兵，直接叫李君羡或者什么人，带几个侍卫出来就把这些报社全给你查封了—— 那“后续工作”可还怎么开展？ 甚至搞不好到时候直接一个大不敬的名头扣在你脑袋上，那更是瞬间就一场空。 这个李二凤喜欢扮明君，显然这货不会轻易动手铲除谁，出师是要有名的，没有名分的行动李二是不会干的。 说来也是让人泪目，眼下真正保护着五姓七望平安无事的东西，居然是“老实本分”…… 泪目，泪目。 所以这次的“报刊行动”，王景等人策划的十分小心，而且缜密。 发表的每一篇文章，还有创立的每一间报社，都力求干净。 具体怎么干净？首先是文章，这个不必多说。 遣词造句必须严密，夹带私货必须隐秘。 体例用典必须精微，务必要在输出完整的私货同时，将自身完美的剥离到一个“纯路人”的位置。 很难。 但，王景等人，既然是五姓七望这样的大佬集团出身，作为垄断天下才智的最高级门阀集团，这对五姓七望还真不算是什么问题。 即便是有什么问题，那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五姓七望毕竟还是掌握着天下读书人之中，除了魏征、房玄龄等人之外最厉害的那一批当中的相当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大部分…… 把文章里的私货藏的隐秘而完整，这件事即便做的不那么完美，但其他的一般读书人，又怎么看的出来？ 而李二魏征这帮人看出来私货也没用。五姓七望毕竟家大业大最重要的是人丁够多，李二也不能用未能确定的罪名去讨伐个谁。 哪怕是汉武帝也不能，否则，一般百姓哪里知道这其中隐秘处，他们只会无意识的暗中接受影响。一旦见到无名之师，无罪之罚，会怎么想？ 所以只要做的够隐秘，起码大体上也就安全了。 至于说大体之外，那就要考虑一不小心露馅的情况。 这毕竟是一次大规模行动，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 五姓七望这个名号，代表的是遍布神州举国各地的豪强之力，报社自然也是天下到处都是。 这规模上去了，出纰漏的概率自然也就大了，因此还是得注意。 而这部分，就要靠另一层隐秘。 既然有出篓子的可能性，那这些夹带私货的文章当然就不能实名去发。 虽说这当中，有着大量的培养子弟成为名士的机会，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一波风口，不过风险却也不小，万一翻车小命搭上，还直接连累家族这可就不妙了。 所以这算盘必须得打明白，这个风口是不能随便乱上的。 那么，既要匿名，又要尽可能占据成为名士的机会。 这可要怎么操作？ 矛盾之中，五姓七望也不是白混的，很快想到了办法。 不匿名，不实名，咱用笔名不就行了？ 这个办法还是裴寂想出来的，“诸位，自古著书者，多有托伪为之者，就是想接着古圣贤的名头将自己的书籍传播出去。” “我等既要争这个名，直接托伪固然不好。但编造一个假名来当做面具使用，不也能行？” “假名？” “……面具？” 王景等人很快明白了裴寂的想法，顿时就是如获至宝。 既能避免李二出手，又能充分占据未来即将诞生的无数个名士名额。 这简直是妙计！ “哈哈哈哈哈哈！妙计！妙计啊！” 王景将酒杯一放，整个人哈哈大笑。 即便是一个月后的此刻，天候已入初冬，回想起一个月前裴寂这个天才般的想法发明，王景依旧兴奋的大脑打颤。 这岂止是秀，这简直就是一场无情带秀。 “王兄，没必要，真没必要！” 裴寂连忙摆手，示意王兄你不用再说了。 当然，嘴边的笑意裴寂依然有些兜不住，这感觉…… 这智商碾压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不过比起这个，还有更要紧的，今天这个酒会说起来算是一场讨论会，关于下一步的讨论。 第767章 暗度陈仓，天衣无缝！ 不但是庆功会，也是讨论会。 “如今我等一番努力，投入不少心血，总算也建成报社大小二十余间，举国各地遍地开花。但是诸位也当知晓，仅限于此，那也是不够的。” 裴寂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庆祝的内容，正是这二十余间报社。 本来一开始呢只有一两间，王景等人现在已经是被李二李盛这几个妖孽整的怀疑人生了，干啥都鬼鬼祟祟的。 不过这一两间报社办起来会后…… 却并未遇到什么问题。 李二的人查封了长安的报社，但却并未对地方上的报社进行处理。 要说路途遥远消息不畅，那绝对是扯淡。 李二何许人也，这天下的军队都服他一个人，信报送的飞快。 既然是李二觉得要紧的信息，他怎么可能得不到？总会有地方官僚给李二上奏疏的。 所以这么一来，王景等人的胆子自然也就逐渐大了起来，开始兴办第二间，第三间……报社。 起初的一两间乃至五六间十几间报社，王景等人都是小心再小心的，将手中的金银财帛流转无数手之后，才换到白手套手中去办事。 但是之后呢，情况就很诡异，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李二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对这个事脱敏了，直接不管了，于是王景等人大着胆子，这次的钱只转了三道手，就开办了报社，也不那么紧张被抓到怎么办了。 总之是这一夜之间，将近二十间报社平地冒了出来，这下是真的雨后春笋。 但万物毕竟不是竹笋，报社这么新锐的事物也不可能一夜之间真的如同真的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所以这都是哪来的？……但凡是个有心人，都不用多高的才智，稍微想想都是会觉得有些奇怪的。 更何况，是李二，还有李二麾下那些人…… 但最后却并未发生什么情况， 所以今日这场置酒高会的内容，庆祝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二十间报社成就不菲，他日经营下去，必能给李二造成重创。 但下一步，究竟是继续扩张，还是要先小心起来，这就成问题了，的确需要讨论！ 问题算是比较明显，王景等人好歹也都是一群老头，这点智商还是有的。 此时也不须多说问题，关键就是怎么办。 裴寂将话题带到这里之后，气氛陷入了沉默，有好一会。 这个局面，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危险，毕竟都已经开了二十多间报社了，但是……仔细考量的话，又似乎有些危险，说高枕无忧那绝对是妥妥的在骗自己。 因此选项就两个，但关键是都缺少选择的理由，众人沉吟良久，但却都没能拿出什么靠谱的说法来。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王景开口了。 “这件事，依在下看来，既不能轻易扩张，也不可错失良机，放任这么多成为名士的名额流到黔首手中去。两手都要抓，　两手都要硬！” 王景这话是直接引用了一句不知啥时候开始流传起来的“李二的名言”。 形容倒也很贴切，裴寂、崔白鹤、李天城等人顿时明白王景应该是想到什么计策了，不由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 “王兄，怎么说？这一波咱们是该怎么做……” “其实倒也简单的很。” 王景微微一笑。 “首先这事，既然目前已经开了二十多间报社……这个成果，当然是有李二不管这个因素。” “无论李二是出于什么考虑谋划不管，这些报社前都是有用的，不能荒废。但既然有李二这贼子盯着，我等便须小心行事，不如先将其中的一部分报社，给它做大。” “做大？” “做大是……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裴寂忽然双眼一亮。 他听明白王景的意思了。 王景的意思，是说要将这些报社当中的一部分，先提拔一番…… 这个提拔很好理解也很好操作。 毕竟说到底，这些报社都是大伙，这一群自己人开办的。 尽管出的资财洗了一遍又一遍，转手了不知多少遍但是实际控制就是自己人，要提拔还是很简单的。 贴钱，报纸降价，集中更高水平的文章投入进去，这都是办法。 不过问题在于，这么做意义如何，关键是前面的两个问题这得解决。 众人却是不明白王景的构思如何，不过接着王景也说了。 “……既然要提防李二搞事，又要掌握举国清流，行事便得缓慢隐秘。我等就不如在其中个别报社之中增大投入，搞出一个大报社来！” 目前阶段，五姓七望这群人弄的报社，都是地方性质的小报社——当然话又说回来，现在也没有举国性质的报社，即便是长安的长孙冲这小子办的报社，号称是文教报，也只是长安范围刊印发行而已。 而王景这个想法，可以说也是大胆创新了，说完…… 裴寂，李天城，崔白鹤等人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这下众人明白了。 裴寂吸了口气，说道，“王兄的意思，是不扩张而扩张？” “表面还是这么多报社，但却将其中一两间做大。如此既不显得诡异，而且还等于真的扩张了！” 裴寂的脑子理解起来还是很快的，这么一说，王景顿时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 “不错，裴兄，正是如此！” “我辈要与李二争锋，不可直球冲塔，必须迂回行事。从他李二看不见的地方，蚕食鲸吞，猪突猛进！” 悄然加大对部分报社的投资，这等于是规避了无数目光的审视，躲避了风险！ 而这一小部分报社，如果能顺利做大，最好能有东汉月旦评那个水平，那就更妙了。 一个月旦评，那可是顶的过不知多少报纸啊！ 这么看来…… 王景这想法，特娘的果然是妙计！ 众人明白了这计策当中的妙处，顿时都是赞不绝口。 “王兄厉害啊！” “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天衣无缝！” “王兄这才智了得，可比古之诸葛啊！” “他李二怎么想得到王兄竟在此处出手？哈哈哈哈！” “王兄牛逼！” 第768章 裴某，自叹弗如！ 众人一通胡吹大气，搞得王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也太……隆重了吧，哈哈哈哈。 不过王景还是蛮爽的。 领袖群伦，这感觉……舒服啊。 难道这李二，还有那个李盛，这些王八蛋每天都在享受这种感觉？ 哼！ 可恨！ 想起李二这个昏君还在，王景很快就从兴奋上头的感觉中回过了神来。 整个人直接恢复了理智。 还不到上头的时候！ 王景这么告诉自己，先把事情做好了，做明白了再说。 只要按这个方案开展下去，他李二早晚……嘿嘿，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既然大伙都这么赞不绝口，自己这个计策……怎么可能不妙呢，那绝对是奏效的。 而且就在这时，一边的裴寂又说道。 “并且诸位或许还忘了，这一份报刊若果真能扶持起来，闻名整个大唐，那么……二十间报社一夜之间冒出来，这本来有些引人耳目的事情，也可遮掩过去！” “一举两得，不……一举三得，王兄厉害！” “王兄牛逼，裴某，自叹弗如！” 裴寂这次是真的服气，王景这回思路确实可以！ 这话一出，顿时也提醒了五姓七望的其他人，尤其是王景，刚刚才冷静下来的心情，忍不住再次轻飘飘的……爽啊。 有人吹，这感觉就是爽…… 对于五姓七望这个团队来讲，现在事情就明确了。只要下一步，稳稳地把这报社办下去，办好办大，整几个享誉全国的名士出来，那么迟早必能将李二那看似崇高的名望，逐步摧毁！ 不过在这之前，第一步…… 王景拿起酒壶，不无得色的看了一圈裴寂等人，慢悠悠的说道， “这个计策的关键，在于第一步，首先不能暴露意图……” “既然是用假名，带着面具起舞，首先，便得将这面具糊的漂亮……我等或可先发上几篇衣食住行，只谈风月的文章，先用文辞之优势引人注目，谈谈山水风光之类……” “……接着呢，咱们再谈这山水之间，有些什么趣事，接着便可臧否人物，抑扬顿挫水到渠成……哈哈哈哈哈……” …… 数日之后。 城南大宅之中！ 因为这几日间，王景等人有了新的计划可以对付李二，大家伙的兴致都十分高昂，又因为老人本就睡眠浅，夜里更是激动的睡都睡不着，一人十几个美貌的舞姬伺候着都没用。 但即便如此，大白天依旧是笑容满面精神奕奕。 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 五姓七望的众人，越是想这个事，就越是开心。 一方面，是李二直到此时，除查封了一家长安的报纸之外，并未再对其他更多的报纸出手。 这是头等好事！ 毕竟李二不出手，虽然大伙暂时也不太明白这是为啥，有些蒙鼓里，但起码目前肉眼可见的形势那还是一片大好。 其二便是这扶持报社的事，一两间两三间，最后定位两间报社。 其中要重点培育几个声音最大的名士，来替世家大族发声，目前暂定的名士有四五个，两间报社则分别是江南报，以及儒生报。 大力投资两间报社，顺利。 写文章，从山水入手谈古论今，夹带私货……目前还没开始夹带，不过已经进入了谈古论今的阶段，在天下士子当中，已经吸引了大量人气。 最近不知为何李盛这个妖怪东西忽然之间好像低调了许多，都没怎么听到过李盛的消息了。 大唐的士子们苦读之余闲聊，少了这么个谈资，同时大唐如今又没有上的了台面的外敌——起码是看起来上的了台面——于是自然而然，话题也就集中到了最近的报纸上面。 而其中文章辞藻质量最高，关键是最有牌面的报纸，则毫无疑问是江南报，和儒生报！ 更何况这两间报纸最近售价还降低了，其他的报社一份报纸要三文钱，甚至不少还需要五文钱，价格甚至不太稳定。 而这两份报纸，却是统统只要一文钱一份！ 这么良心的报纸自然迅速占领了市场。 这一下子之间，江南报和儒生报就火了起来，简直是燎原之势，声名鹊起。 一夕之间，这名头甚至直接……这么说或许有些牵强，但街头巷尾茶摊酒肆的讨论热度，确确实实是超过了李盛！ 毕竟王景裴寂这群人可都是顶级大儒，一辈子不干别的，就写这玩意，那质量自然是刚刚的。 寻常寒门士子，怎么有条件跟这群人比阅历比写游记，何况还有大力氪金补助报纸价格。最后当然，很快也就成功脱颖而出了。 现在文章已经从山水名声发到了谈古论今的阶段。 而目前，李二依旧没有取缔这些报纸的意向表露出来。 这让王景等人十分兴奋，因为这即便不是一定，但也绝对是很可能意味着，李二要么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大伙这一波攻势，要么是知道，但也无法应对！ 当然，李二可以直接取缔报纸。他是天子，这谁能管？ 但是另一方面，即便取缔之后，王景等人也不是没有准备后手。 如果明面上培养名士不行，那咱就暗中行事不就行了？嘿嘿…… 偷偷的刊印报纸，偷偷的散发出去。 横竖只是几文钱一份的东西，这点投入对于王景等人来说那简直是九牛一毛。 而这样的投入，收获却是肉眼可见的巨大！ 街头巷尾的往来士子们都在议论着江南宝和儒生报，这前途简直是一片光明。 但…… 没过几天，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新消息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消息不算小，否则何以成为话题？ 但也不大。 毕竟李二也没说要取缔报纸，这让担心之中的普通士子们松了一口气，毕竟之前确实取缔了一家报刊…… 可既然没说取缔，那么大家也就放心聊了，这说明也没有什么犯忌之事。 不过，消息出来，事情不大，这是对普通的士子们而言。 而对于王景等人，这消息刺激的简直能让人原地上吊！ 第769章 报社经营！ 王景这票人居城南大宅精舍深处，消息当然也不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这里。 并且…… 因为这消息起码看上去，并不是什么灭顶大灾，虽然有些相干，但也不算大事。 于是一直迟了一天左右，王景等人才接到情况。这天清晨…… 城南大宅一如既往的宁静精致，豪奢都精巧的隐藏在陈设的深处，将整片后院花厅都烘托得高级感满满。 王景等人昨夜先是忙碌着干活，而后……因为最近办事太顺，还是有些睡不着，于是这不，几个老伙计又召集起来，随便叫了几十个舞姬又小聚了一番。 但第二天，依旧是精神抖擞的出来。 没办法，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刻，王景，裴寂，萧瑀等人，都在这片花厅之中聚集办公。 当然，他们如今失去了政治权柄，办公肯定也不是真的办公。 这自然便是五姓七望众目前最大的头等大事，两件报社的事了。 目前报社的经营主要是裴寂在经办，而其他几人则都忙着写文章。 现在从山水游记，到谈古论今的文章过渡成功，正是开始塞私货的阶段。 目前…… 五姓七望的私货文章，已经在昨日刊发了一期出去，目前已经开始在大唐的各地郡县，街头巷尾，乃至于长安流传起来。儒生报与江南报，俨然已经成了全国性的报刊。 而昨日那一期的报纸，也让王景等人信心十足。 如果真的要出问题，那么此刻李二的人应该已经查封了报纸，但直到此刻，时间已是日上三竿，众人在这花厅雅院里办了一上午的事，却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这说明什么？说明，李二这脑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大伙这次的谋划，要么是已经无力出手——或者知道即便出手，后面也会有一堆无名报刊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在神州大地四处乱窜，那到时候他李二的麻烦就更大。 换句话说，这一次的行动…… 怎么都是赢！ 这让王景裴寂这群人怎不兴奋？ 一大早就起来干活了。 而既然第一天的私货稿件没问题了，那么第二天的私货文章……嘿嘿嘿！ 当然了当然了，立刻加大力度那肯定不可取，但稳步推进应该没有问题。 有一，那就有二。 而且……稍微加大那么一丢丢力度，也是可以的嘛哈哈哈哈！ 尽管都在忙碌，但王景等人都是满脸笑意，精神奕奕，完全不是耄耋老人的精气神状态。 看了看日色，一旁的萧瑀忽的笑道，“诸位，今日的稿子应是大差不差了。如今报社初涉水一切顺遂，我等中午何不好好庆祝一番，喝上一杯？” 话音一落，王景裴寂等人都是兴奋的睁大了眼。 众人现在这个士气状态，别说是下午了，那就是晚上也得接着肝啊。 昨日他们的稿件就是一大清早就整完，然后一个上午刊印出来四处散发的。 当然，私货夹带的十分隐秘，轻易应该也不会被李二看出来，但却可以暗中影响大唐的年轻士子。 嘿嘿……就是这么秀。 今日审家族里的稿子花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但差不多也快搞定了，只是这不妨碍众人的热情干劲就是了。 萧瑀这么一提，王景等人一下子还真有些纠结，是接着大干快上呢，还是先庆祝一番…… 呃，好像也可以庆祝，毕竟这么顺利！ “呃……裴兄，崔兄……你们看如何，我等今日……” “王兄，这全凭王兄安排啊！” “那……好！那我等便先去庆祝庆祝，小酌一番！哈哈哈哈！” 王景一拍大腿，众人当场决定再小聚一次。 话音一落，一边的郑玄年老爷子便笑眯眯的看向奴婢，“去将我那里新收的二十来个舞姬带过来，还有两坛百年陈酿！” 奴婢连声应允离去，接着一人走进院中，小声禀道，“老爷，宫中有消息来了。” 王景此时正在兴头上，众人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天天见到的管家，王景当即笑道，“且说来！” “老爷，陛下有命，说是要拆分天下报刊……” 管家话音一落。 王景裴寂等人此时都在兴奋当中，闻言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心思都还在一会出去喝酒这件事行，都是愣了一下。 而接着，裴寂率先皱起了眉头，忽然就接着问了。 “宫中的消息……拆分，这是什么意思？” “拆分报社？” 管家毕竟是个奴婢，他哪里知道王景裴寂这帮人的宏图大计，直接就说了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 “是，老奴方才得到消息。陛下说，要将天下报社，拆分成一个个单独的报社。如谈饮食之报社就只能谈饮食，谈山水之报社就只能……” 老管家絮絮叨叨的禀报，而还未并报完，王景等人就直接呆住了。 所有人，整个人，满脸一片死灰。 完蛋。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这李二，终究还是出招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狠！ 将所有报社拆分？ 玛德…… 大伙办这些报社是为了什么？ 跟这帮黔首土鳖谈风月花鸟？ 呸！鬼才跟泥腿子黔首聊这种东西呢！ 这不就是为了带那点私货吗，带货才是关键啊。 可是现在…… 玛德，李二这招也太狠了…… 王景等人心头简直是拔凉拔凉的。 直球攻击李二不行，现在居然连绕道而行的路子都封了？？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李二这奸贼是怎么想出这办法的？这简直是鬼才啊。 便在此时，裴寂忽然道， “自古用兵施政，即便是天子也必须有名。我等这些文章既无犯禁之处，起码没有明显的那种……他李二是用什么名义强令天下报社拆分的？” 被他这么一问，王景等人也顿时醒悟过来。 也是了，之前查封长孙冲那个小辈的报社是因为文章里有犯忌之处，但是现在…… 大家已经把私货藏的很隐秘了，这不能当名义来用吧。 众人一头雾水。 不过就在此刻。 管家一拱手，悄悄抬眼打量，小心说道…… “几位老爷……” 第770章 这李盛难道真是鬼谷再世？ 管家顿了顿，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听到的，接着就继续禀报起来。 “这消息说，陛下……这拆分报社之令，乃是因为，要保护报社……” “保护报社？？” 王景裴寂一群人简直懵逼了。 这……将人家报社拆分了，这还叫保护？ 但接着他们就知道这是什么鬼了。 老管家还未开口继续说，裴寂已经猛地醒悟，长叹一声！ 一把捂住了脸，脸色那叫一个惨淡…… “王兄，不必再问了……这李二，定是要说为了保护小报社，被大报社占满了风头，无处可去，这才故意为之！” 报社这个东西，虽然是刚刚出现的新事物。 不过王景等人已经看得明白——也可想而知其实任何人都能看的明白了，这个事本身很简单。 那就是报社的生存，靠的就是一个风头。 出不得风头，这报社便卖不出报纸，社中之人便没有工钱可领，办社之人更是无利可图，还得折损本钱。 而小的报社，闯出风头的确很不容易。 如果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了某些题材，把风头做起来了，此时一旦有大的报社跟进，那么…… 后果就是，小报社好不容易发掘出的风头，就会全数被抢走。 如此一来，举国岂不就只剩大报社了？ 小报社自然也就…… 当然，大的报社更适合输出私货，关键是高质量的私货输出起来更集中，更有效率。 就好比良田之中种植良种，劣田则随意，这样比平均种植能得到更多的粮食，道理是这么说的。 但…… 这些骚角度骚操作还没来得及施展，甚至八字还没一撇呢，李二这…… 这就直接下手了！ 终于是下手了…… 而且名义，还是他们无法拒绝的名义！ 裴寂立刻就想明白了，而其他王景、李天城、崔白鹤这几人还有些懵懂。 便在这时，老管家顺着裴寂的话点了点头。 “不错，陛下说这些小报社吸收了不少年轻士子，让他们得以借此谋生，乃是善事，身为君王当庇护之。所以便有了这……” 老管家只知道王景等人暗中投钱搞了不少报社，但更细节的就不知道了。 此时也不明白为何王景等人听到消息会这么一惊一乍，只继续禀报。 而这下终于禀报完了。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 众人相顾一眼，当场泪目。 “这可真是……” “人算，不如天算……” “天算，不如他李二……可是我不明白！我不服！” 王景突然一声怒吼。 玛德，李二这次的操作简直是绝了。 不但收买了刚要开始被他们笼络过去的人心，还不动声色的直接破坏了他们的谋划！ 这简直太特么的险恶了。 可是李二这暴君，怎么脑子能这么好使。 这家伙打仗是有点东西，怎么搞这种事也这么精妙，这用李盛的话说简直就是不科学。 但此时接着，一旁不怎么说话的崔白鹤忽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王兄，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既然是李二治下，那自然是……山人，有妙计了……哎！” 崔白鹤一声哀叹，几乎就和惨叫差不多。 而王景，裴寂，萧瑀，李天城…… 这帮人也明白了。 玛德，果不其然…… 这个破事，背后多半又是那李盛搞得鬼！ 李盛…… 如果是这人，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你不服，又有什么用？ 那可是大唐，圣乡侯！ 但王景咬牙切齿，依旧是不甘。 这李盛难道真是鬼谷再世吗？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王景的喃喃自语表面上好像是在哀叹这件事，这好不容易进行到如此顺利的事，居然一下子又被李二四两拨千斤的给安排了…… 但一旁的裴寂悄然侧目，已然听出了王景的不甘是什么。 一切不甘，皆是命运。 不过裴寂接着也哭丧着脸叹息了一声。 “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啊……” “这李盛，就是天命啊……” 说着裴寂再次一声长叹，“这世间一切，果真，也没有什么意义……” “王兄，咱……还是喝酒去吧……” …… 当然了…… 五姓七望倒也没有完全绝望。 思索一番之后，王景等人还是觉得，李二这条政令，那必然是不对，必然是有问题。 毕竟天下焉能有以言获罪之事？ 就因为谈饮食的报刊说了几句山水，你还真能治罪不成，李二这馊主意早晚要遭遇大规模的反对！ 王景等人只能这么告诉自己了。 不过…… 这条政令毕竟还是不以任何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推行了下去。 政令还是变成了事实。 消息迅速传播，而比消息更快的则是李二团队的执行力，不少州郡的政令甚至跑的比小道消息都要快的多。 不久后…… 天下人，全都知道了李二的想法和企划，报社就要拆分了。 这个消息很是引起了一阵讨论，毕竟是举国性质的政令，而且报纸又是新鲜东西，因为五姓七望诸公的努力，现在正好是在神州大地上如火如荼的状态。 兴盛起来之后，这一条消息当然也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过…… 事情在王景等人视角，就不那么好看了。 因为各地的士子，对李二这一条旨意简直是交口称赞。 读书写文章，这毕竟是一件需要脱产去做的事情，而对于寒门子弟来说，家里少一个壮劳力那经济压力肯定是增大的。 甚至对于许多寒门士子的家庭来讲，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家里条件都不宽裕，供养一个人求学这压力不但是增大，而且可以说非常大。 当然，像诸葛亮那么有才华的，读书可以一目十行举一反三，不用多少精力都能学的通透明白，当然也就有耕读同步的可能性。 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的资质来说这就很难了，所以还是得脱产。 可是现在…… 出现了这种叫做报纸的东西。 士子们平日里除了读书时要节俭度日，更有了赚一份外快补贴家用的可能性！ 第771章 销量！ 而有这个好处存在，士子们对报纸这个东西本身肯定是会追捧的。读文章是乐事，写文章是好事，何乐不为。 这也是王景等人这次这么有底气的原因之一，如果李二真的强力取缔报刊发行，肯定会遭到士子们的反对。 但是！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李二居然想了这么一招出来。 尽管王景等人努力告诉自己这一切其实没那么糟，但…… 但最后，天下士子居然对李二的这一招交口称赞。 王景裴寂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很快就派了人私底下在大唐四方州郡去打探。 结果得到了消息，好像还真有大批的报纸，在李二这条政令之后，就提高了销量…… 这个道理说来也不复杂。 有大量的人，他们买报纸并没有兴趣通篇看完——那阅读量太离谱了。 大多数人，都是尽量找自己感兴趣的文章去看。 如果某一份报纸长期出现他们感兴趣的版面，那么购买当然也就是长期的。 当然，目前的大多数报刊都只是小报，很少有报社有那个实力搞每日一刊。 这不但印刷效率跟不上，其实就单说收稿的效率也是跟不上的，一般就是三日一刊。 再说了，印刷那么多，这规模摊子那么大，报纸也得卖得出去啊。 但是如今因为李二搞了拆分之后。 举国所有的报纸，形状还是那个形状，但风格却是一夜之间就变得迥然不同。 这种风格的变化三言两语也难以说清楚，甚至有时候你很难看出不同，毕竟有些报刊在这一个多月的运营里发现一部分文章特别受欢迎，于是自己主动就选择了将报刊进行风格化——这简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虽然并不算是有意识有研究，有计划的推进的进步。 但自打李二的旨意下来，举国的报纸都变成了如此，几乎所有报社都发现，将文章的类型，甚至行文风格都统一之后，报纸的销路竟是悄然变好了。 换言之…… 对于报社本身的经营者来说，这简直就像是李二在八千里开外直接给他们空降了一波商业策略，然后直接用了之后，没有增加半文钱的成本，收入就增加了。 这是哪怕换成任何人也会觉得无比幸运的好事，李二这波是真的白给了实惠。 当然，这个结果在王景等人看来，就不啻于一记重锤打在了天灵盖上。 特娘的这帮人不帮哥几个说话了，不给世家大族当喇叭了，这还有天理吗？ 简直气杀人也！ 但对此，王景也好，裴寂也罢，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唯有束手，而已…… …… 一段时日过去…… 城南大宅之中的气氛，越发消沉了。 这一年的冬天，好似格外寒冷。 一种悲伤的凄凉寒冷。 寒入骨髓！ 而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一群老人在这段日子里，更是仿佛老了十岁不止，不仅所有的舞姬歌姬都被雪藏起来，还有家中的管家下了严令，无事不得在老爷们面前出现，招惹老爷们烦心！ 毕竟没看老爷们都悲伤成这样了么。 不过这一日早晨，一个意外的新的消息却也传入了城南这片大宅，深处的花厅之中。 此时王景裴寂等人正聚在一起吃朝食，个个裹着厚重的棉被，显然……因为精神状态消沉的可怕，连带着对寒冷的抵抗力也是直线下降。 在这冰冷的世间，即便屋子里的炉火，上好的果木炭都不能让人感到温暖。 呜呜……泪目。 不过王景等人吃着吃着，忽然有人从花厅偏门进入，却是老管家。 一见到王景等人便是一揖，接着禀报起来。 “老……老老老，老爷！” “北疆有消息！” …… 老管家一声爆喝，直接就给王景等人惊的一激灵。 不过紧接着王景就怒了，这一惊一乍的想吓死老爷啊？ 你要说李二暴毙了那老爷说不定开心一下，可……可李二要是暴毙了你不会直说？既然没直说那当然不可能是这好事了。 既然没这好事，这是在鬼叫啥呢！ “住口！” 王景当即一声怒喝，“没看见老爷我在跟这几位老爷一起用朝食，你这没尊没卑的东西，岂不知扰了老爷们的兴？！” 王景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被老管家吓了一条，更是没什么好声气，当即就接着道，“来人，给我拖出去！” 老管家一下子呆住了，我靠……我就禀报个消息啊老爷，老爷你怎么能这么残暴……不过自己已经是多年的老奴了，在他印象中王景的脾气就没好过，当然也只能兜着，毕竟自己吃这碗饭。 但这个消息……老管家觉得自己还是得说一说的。 “不是，老爷你先别急，等小的禀报完了老爷你再说用家法呀！” “你！……” 王景没想到这个臭管家居然还敢顶嘴，不过正要再骂，想想这货好歹也是来禀报消息的。 自己先听完消息再说家法伺候的事，好像也不急。 哼了一声，“你且说来！” “老爷，李二最近要从北疆往回调兵！” “调兵？” 听到这个词，王景才猛地意识到刚才老管家说了什么。 是了，是北疆的事！ 而调兵，这……这好像的确可以算是大事。 不过王景依然怒气不消。 特娘的，北疆怎么了？北疆现在无非就是高句丽的问题。 可高句丽的威胁再大，那又怎么样？ 这天下是他李二的天下，又不是我太原王氏的天下。 我太原王氏诗礼传家，好好的就要被李二这土匪给劫了，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简直是礼崩乐坏，鬼才管他什么北疆的事呢。 这都是李二的事，关我屁事。 搞了半天，就是这么一个屁事，这管家就吓了自己一跳。 让自己本就消沉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王景无比烦闷的将管家打发走，心情越发低沉。 不过就在此时，一旁的裴寂忽然道，“李二要从北疆抽回兵力？这事似乎不寻常啊。” 第772章 北疆调兵!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不由都看了过去。 一般来说…… 天下之大，不寻常的事多了去了。 既然值得裴寂这样的当世大儒说不寻常，那搞不好就是真的不寻常！ 不过裴寂的智商比大伙高，而大伙的智商比裴寂低。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尽管裴寂说不寻常，但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这不就是军事调动，怎么会不寻常？ 不过接着裴寂就说了。 “这李家二郎，平素里刻薄寡恩，睚眦必报，属实是个狠毒之人，常将自身与汉武这等暴君相比。” “如今神州中原之地，与高句丽有仇，且为累世之仇。而李二最近却是百事顺遂，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我若是李二，不日便要用兵彻底击溃高句丽，拿下这片疆土，岂会无端往内陆增兵？” 裴寂有些疑惑的，说完了这番话。 而这番话一说完，顿时间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王景，萧瑀，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郑太山…… 众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怔。 是啊…… 这李二不是很行吗。 这李二，不是很能吗。 他这么牛逼，最近又这么顺，国中名望大增，怎么…… 怎么不趁着这个势头，一举将高句丽这个外敌直接拿下？ 当然，不用兵的理由可以有无数个。 虽然其中大部分对李二这样的人都未必适用，但是无论如何…… 李二居然会减少北疆的兵力往回撤兵，这有什么理由？就耐人寻味了…… 众人明白了裴寂的意思，顿时也都世道这件事……或许，是真有不同寻常之处！ 一时间，消沉许久，脸上一片死灰的五姓七望众，此刻再次露出了凝神思索的模样。 没错。 众人想的很清楚。 既然这件事果真是内有玄机，那么……不论是什么，总归都意味着变动。 而变动！ 就是好事。 但凡一个国家出现变动，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 只要这变动规模足够大！ 那么绝大多数时候，就是一场盛宴了。 原因很简单了。 如果是坏事，那么……寻常百姓，往往因此陷入饥馑，这时候那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世家大族家里往往妻妾成群子嗣满堂，但即便在人丁即是力量的古代，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兴旺的人丁当中，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挣家产，但一定的每一个都想着分家产。 那分的少的，肯定是不会满意。 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一姓，他分二十间院子两千顷良田，我就只有五间院子三百倾田，良、薄不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而那分的多的一看老爷子要给这偏房小子加餐，肯定也不能乐意。 毕竟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怎么能乱分呢？生在这个家族嫡系，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凭什么要把我的分给他。 王景也好，李天城也好，崔白鹤、卢长庚或者其他世家大族的大家长也好，都是老头子，这块心病都是想通的，谁都想让家里每个孩子都分到好的。 这怎么办，还得老家伙们想办法。 而天灾人祸，这可不就是趁势攻城略地的好机会，还要地够多那就怎么分都好说。 而如果变动是某种好事，那捞的最多的说白了也是大家伙，毕竟一般的黔首之徒哪来的资格和咱哥几个争夺。 甚至李二搞出来的科举，最有竞争力的人……那不也还是咱们。 所以裴寂这一提醒，其他人都特别兴奋。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真不能错过了。 但……思索半天，好像还是没什么头绪。 李二从北疆调兵回来……然后呢？这有什么用？ 造反……这肯定是扯淡，特么人家都调兵回来了，还是守边的兵，这可都是精兵，造反政变那岂不是脑袋秀逗了。 而…… 去边关募集人手，直接自立山头跟李二打呢？ 嗯，边军空虚，看起来应该也算是一个问题。 如果真要募人起兵，那搞不好真有机会…… 可是很快，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票人也都想到了这一点，但却齐刷刷的都是默然摇了摇头。 边军是李二手中最强之军，即便人手少了，又岂是易与。 当年隋炀帝……嗯，隋炀帝还就那个尸骨未寒。 殷鉴未远呢。 怎么都行不通，这就难办了。 不过思路到了这里，众人很快也想到了这个思路之后的，那一条思路…… “嘿嘿，北疆的兵，是李二用来警戒高句丽的……对吧？” 王景阴恻恻的一笑！ 环顾了众人一圈。 这一圈环顾，众人都和王景对视了一眼。 眼中的光采，心照不宣，一模一样。 “……他李二想当汉武再世，还从北疆撤兵，那我等何不……” 崔白鹤脸色阴沉。 话音一落，便以手作刀，在脖子上猛地比划了一下！ 这个动作没有引起众人任何的意外和惊恐。 因为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主意。 既然李二自寻死路，还从北边撤兵，那咱们哥几个，何不直接联络高句丽之主，渊盖苏文？ 届时…… 嘿嘿嘿，昏君伏诛，妖孽必死！ 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里产生，接着立刻变得挥之不去。 这个诱惑，太大了！ 几乎还没开始言语讨论，王景等人直接就在潜意识当中达成了共识。 那么，下一步，渊盖苏文？ 便在念头即将变成提议和决定的一刻，裴寂忽然出声。 “诸位，且慢激动。这件事……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裴寂这么一说。 王景等人都不由得一怔，接着裴寂便道， “李二素来精通兵事，号称用兵如神。此人既然要自比汉武，这兵调动回来，必然……是有什么用意的。” 裴寂这一提醒，王景、李天城等人升温发热的大脑顿时降温了好几度，纷纷醒觉过来。 是了，李二这个暴徒为君虽然祸害人间，但统兵确实是一把好手，他既然调兵回来，岂能没点计划。 贸然出动，这搞不好真就是祸非福。 不过……众人还是觉得极为遗憾，这毕竟是个大好的机会，难道要就此错过？ 焦虑…… 第773章 军队规模！ 众人这番焦虑很快转化为了焦灼的气氛。 毕竟大好机会，谁肯轻易放过？ 只是裴寂说的也在理，总不能贸然胡来吧，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裴寂脸色尤其尴尬，虽然当智者的感觉很爽，可毕竟也打扰了大伙的兴致…… 不过就在此刻，王景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我看大伙在此举棋不定，最后也没用，平白多耗损许多时光。” 王景这一说，其他裴寂、李天城等人都露出有些可惜的神情。 王世兄这话意思是……要放弃这个事？ 可是这也太叫人不甘心了吧。 不过王景还真没说放弃，只是道， “此事既然事关大计，我等便不可仓促行事，先看看再说！” 先看看再说。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当然，众人心中还是隐隐有一个念头。 万一这个好机会就这么被错过了呢？……毕竟古今天下多少事，都是看看再说看看再说，然后看着看着就看没了的。 不过就在此时，一边很少发言献策的李天城老爷子突然说道，“诸位，这李二要调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等若要打探消息，不说多的，起码在李二这些兵马调回中原之前，还有至少半月的时间，这个时间足以调查出些许线索来吧？” 线索，自然是关于李二此次突然的军事调动的线索。 而这个十五天，李天城也不是张口就来，大军调动和突击部队急行军是绝对不一样的，跟李盛当初突进漠北不能相提并论。 驻守在北疆警戒高句丽的军队，这个规模就有七八万。 以前平日里众人说大唐兵力十万，那都是没算在河东以北，警戒高句丽的这部分。 这跟西北防御突厥的军队不一样，防御突厥的兵力是随时可能要用的，这些家伙鬼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南下打家劫舍，说不清楚。 你聊军事轻易肯定不能不聊这个，不然不硬核。 而在东线防御高句丽的军队又不同，高句丽此邦，有礼法典章，虽说骨子里还是蛮族那一套谁拳头大谁是爹，三天两头整个宫廷政变根本不算啥……但是高句丽毕竟还是要比一般蛮族不同，统合程度要好不少。 有英明神武的领袖，确实可以稳定下来，甚至向周边各种部落横行的地区输出秩序，吸收人口壮大力量。 这也是高句丽和突厥的最大不同，突厥那是全靠打仗吃饭，明着打家劫舍的一群人。 而高句丽却已经进步了许多，甚至还跟李二争夺神州的礼法正统，所以虽然看起来这高句丽的爆发不如突厥那么猛，但长远危害反而更大—— 神州总不能有两个正统搞分裂吧，那成什么了？但凡有点责任心的君主就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更别说李二这种狠人大佬了。 所以驻扎在漠北东线防御高句丽的军队，数目自然也不少。 但是同时，因为高句丽更加稳定的特性，也很少动用。 这类似于百姓家里压箱底的钱财，平时的财务问题不会计算这个，但是紧要关头这就是用来救命的。 东线的这些兵马，就是这样的定位。 而此番李二调动的军队规模也不小，那可是八万精兵。 还有尽管不在编制，但其实随时可以转化为兵源，防身术学的一套一套的，有武装的河东百姓，这一切加起来总有好几十万不止。 这次李二调回长安的兵力，就有五万之多。 尽管这些部队因为身在边远，与中原腹地相去有些远，又因为毕竟是……很有一阵不打仗了，很有些类似“边缘人”的感觉，所以禁军换装这个事，一直没有给这部分军队安排，这也有产能还是不够的因素。 毕竟这么大规模的武装，即便在现代也是非常可观了，突然要换装最新款的兵器披挂这想想就知道肯定都得一步步的来。 当然，既然是被李二信任的，用来防备高句丽的军队，这部分当然也不是白混的，战斗力照样是非常可靠。 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改变军队规模一大，调动起来就更难的自然规律——否则苏联的大兵团作战协调能力也不会被视为跟核武威力相当的军事资质了。 所以李天城真没瞎说，这次…… 大家，的确是有时间去做侦查调研的！ 而李天城这么一说，其他人王景裴寂等人也都醒悟过来，的确…… 情况虽然有些诡异，但起码并不危急。 既然这样，那又有什么好急躁的，一步步来不就好了…… 众人这一下就放心了不少，乃至脸上紧皱的皱纹都纷纷舒展开来。 裴寂面露喜色，环顾了一圈众人，又看向李天城， “李兄说的不错！” 接着又看向众人，“这半月的功夫，我等可以好好调查一番，看李二此番究竟是什么用意！” “若果真北疆空虚……嘿嘿，到那时，即便李二想再次调集大军北上，那时间也来不及了。届时只要咱们渊盖苏文陛下夺取了燕云形胜之地，这李二……嘿嘿！” 说到此处，裴寂残忍的一笑！ “他李二再英明神武百倍，也要吃大亏！将来这神州的江山，他必然还会失去，届时又是我等的天下！” 裴寂这么一补充分析。 刚刚放心下来的李天城、崔白鹤，王景等人，就更是满脸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如果事情真像裴寂说的这样发展，那…… 那这事，可就太妙了！ 这么一想，今天这消息得来的……果然有价值！ 王景等人，齐声大笑！ “好！” “还是李兄懂兵事！好啊！好啊！” “裴兄此番分析也是丝丝入扣，鞭辟入里！我等佩服，佩服啊！” 众人开怀大笑。 尽管…… 这个消息背后吉凶如何还未可知。 但是起码，先调查一番……这总不会出什么篓子吧？ 这就相当于李二平白给自己的江山增添了风险，而这些风险，那可全都是大好的机会…… 只要北疆空虚…… 第774章 千里传音！ 只要北疆空虚，则下一步…… 那真正的机会，可不就是来了么…… 现在的关键，就是铲除李二这个昏君怪胎。 李二一倒，李盛这个妖孽没了庇护，那不是也得……呃，当然这个不好说，可铲除了李二这个庇护伞，大军南下……李盛这个妖徒，嘿嘿不死也得掉层皮吧？嘻嘻…… 众人再次兴奋起来！ 心中有了方向，王景裴寂这帮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也都动了起来，召唤家中家丁死士，开始展开行动。 这一刻的王景，心中斗志昂扬，志吞天地！ “老爷，咱们先……” “先什么？立刻给我去宫中打探消息！哈游长安的街头巷尾，这些黔首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过路商贾的情报，统统给老爷我打探明白！” “是……是！老爷！” “哼！” “呃老爷，刘管家好像……” “刘管家？他怎么了？” “他刚才……” …… 时间回到三天前。 这一天晚上，李二带着长孙皇后刚刚从城西小筑之中回到宫中。 因为孩子就在城西，并且表示要在长安这一带清修一段时日。 李二虽然不明白李盛说的清修是个什么情况，不过…… 一来这孩子真是淡泊名利，没有入朝当宰相走上人生巅峰的想法，这令李二松了口气，好歹免了“上朝要怎么上”这个问题。 二来，孩子就在城郊，随时去看看也方便不是？ 于是这天，李二就带着长孙皇后，还有效长乐，一家子一起去找李盛。 本来呢，这次李二带了不少酒菜，都是宫中精制——用来犒劳儿子的，酒更是最好的佳酿，没蒸馏都是澄澈如水的那种。 而且关键是这次，李二没有带魏征啊，房玄龄啊，这些大臣过去，就带了长孙皇后和小长乐。 这次去，基本上纯粹是享天伦之乐的。 但…… 到了李盛处没多久，李二就直接拉起老婆女儿离开，光速回宫了。 马车都不乘，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的速度冲回了宫中。 这行为不但搞得李盛一头雾水，心说这老李怎么突然开溜了……不过这么一想，老李不是生意人吗？突然有急务处理，所以迅速跑路，这倒也算是正常，也不怎么在意。 在意的主要是长孙皇后和小长乐，怎么也没想通李二这是玩的哪一出。 说好的去看儿子，说好的去看师父，结果这一眨眼…… 大家话都没说两句，那天色都还没黑透，还有红彤彤的晚霞都没落尽呢，就不聊它了，说要立刻回宫。 当然，李二毕竟是君父，他非得回宫自然长孙皇后和小长乐也得从命了，只是一点小怨念是免不了的。 但李二却没有功夫在意老婆女儿的抱怨，比起这个，李盛院子里的“电话机”，更让他惊骇莫名。 李盛的院子里有一台机器。 当然，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李盛学识冠绝天下领袖群伦，他的院子里有任何东西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李盛这次鼓捣出来的机器，可以千里传音。 没错，千里传音！ 这一次，李二都没顾得上惊讶，直接就从李盛口中知道了这个恐怖无比的事实。 千里眼，顺风耳…… 前者，李盛拿出了望远镜，还有飞空艇，已经为大唐实现了。 而现在，李盛居然，又拿出了顺风耳…… 这就更为可怕。 望远镜再厉害，毕竟也不可能真的看到千里之外那么远，这不可能。 但是这个顺风耳…… 有了这东西，自己不就可以在边关部署岗哨，然后…… 一有情况，立刻通知主力部队展开行动。 这…… 这？ 这已经不是战场上有优势这么简单了。 这纯粹就是单项透明！ 此时的李二当然不知道后世的军事领域名词，单项透明这个概念是电子战的概念。 但李二可毕竟是个武皇帝，军事水平，能指挥千军万马协作能带领百十精骑袭营，千古罕有，全能。 他当然是立刻就明白了李盛这次这台机器的巨大价值！ 李盛还在懵逼，李二直接一溜烟跑回宫了。 一回到宫中，素来爱家的李二连老婆女儿的埋怨都顾不上，直接摒退，立刻找来了内侍。 给朕去传魏征，杜如晦，还有…… 最近换防，回长安述职的李靖！ “参见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 “陛下！” 三人很快到了甘露殿中，见到了李二。 因为是临时召见，这又是夜里，保不齐……不，应该说多半就是有什么急事。 而很快三人来到宫廷墙外互相见面，好家伙。 李靖一看，魏征杜如晦，这不李二的心腹之臣吗。 魏征杜如晦一看，李靖这刚刚回到长安，不过述职已经搞定了，这…… 居然又叫了过来开小会。 等等啊，小会不是也在朝堂述职之后开过了吗，怎么又叫他来。 这么一想，众人心头都沉重了几分，顿时都有些心神震动。 好家伙，这宫里不会在闹政变吧？上回中秋太子李承乾的人吃了瘪，据说就一直闭门不出，难道是在谋划…… 不行，得赶紧进宫去！ 三人眼神交汇，都觉得有些紧迫了，而对方眼中紧迫又直接加重了自己心中的紧迫，一下子气氛几乎有些白热化了。 不过到了宫中，一看…… 这李二不是好好的么？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御花园的零星虫鸣声，哪有什么政变的事。 这下三人顿时放下心来，好吧…… 多半是陛下又临时想起了什么妙计，要和大伙商量一番了。 虽然李二这个皇帝有一点很好，他虽然武力卓绝，但行事却从不膨胀，有大事总要和人商量着来。 不过话是如此，李二也是人，不免也有些突发奇想脑洞大开整活的时候——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自省的功课里告诉自己要纳谏。 当然，这样一来诸多大臣多少是得累着点，毕竟李二身体倍棒精力充沛，整活的想法还挺多的。 三人都有些无语，不过见到李二活蹦乱跳的，都松了口气，还是如仪行礼，只是心思都回到了自己忙碌的事上。 “都来了？哈哈，朕有事要问你们！” 第775章 海外资源！ 李二这急急忙忙的将人召集起来，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倒好像也没啥情况发生。 不过突然又说要问问题，这让魏征杜如晦，还有李靖都有些懵逼。 好吧，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蜜雪冰城来着…… 三人正在腹诽，这时李二开口了。 “诸位，你们说……如果朕将北疆的大军，十成里撤回七成，投入开拓南海大业，如何？” 李二嘿嘿一声，接着又道， “如今南海航路初开还未成熟，正是用人之时。北疆健儿素来精锐，又常年在苦寒之地，受风雪之累。海上虽有风浪，却至少气候温暖，并且朕相信精锐之兵并不怕什么风浪！” “更何况海外还有无数资源，若果真能开发成功，这些健儿也能谋取一份卸甲之所，老有所养！诸位以为……如何？” 这番话，李二是满脸笑意，眼中放光的说了出来。 发自肺腑，不但眼中有光，胸膛中更有温度，李二是之所以能打出无数奇迹之战，除了本身战役指挥水平过硬之外，他也是少有的能与底层兵丁真正交心，体贴部伍的统帅——这对战斗力的影响是巨大的，甚至按照吴起商鞅的政经思想，这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但是…… 话虽如此，这一切说起来都很好。 但…… 魏征，杜如晦，李靖三人听完，却是立刻变了脸色。 整张脸，霎时间就变得一片惨白，全无半分血色。 这办法说得好听，但真要这么做了，那简直是祸国殃民。 安顿部伍兵卒这固然是绝大的仁政，但大唐外患未除，又怎么能突然之间就这么搞。 要是北疆有点什么动静，那防守空虚之下，神州岂不是危如累卵？！ 李二这想法，简直就跟那票不负责任的大儒没有任何区别，这完全是作死！ ……即便将兵丁撤回了中原休养生息，可…… “可是陛下，若国陷于胡虏之手，这些将士们家乡遭到荼毒，这……” 李靖是武人，第一个就绷不住了，他必须出来反对一下！ “这不还是得重新组织军队作战？陛下，这是害人误国啊！” 说完这话，李靖当即就跪了下去。 这是开小会，不是正式场合，李二的性格私底下从来不摆谱，手底下的人也都知道。 此刻李靖下跪，这意思就是…… 要做到仁至义尽了。 如果仁至义尽的劝阻也不好使，那我李靖今天只能直接一头撞死在这了，这个锅……哪怕劝阻不力只是一半的锅，我李靖也不敢背！ 千古罪人，这谁能当？ 而杜如晦和魏征则是直接愣住了，满脸都是惊骇。 对视一眼，又悄然看向李二，却发现李二虽然满脸笑意，但那眼中的光彩却似乎…… 他是真的在为了边疆兵卒的退伍出路想办法，换句话说，李二这话是认真的。 他…… “真想这么做？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魏征也绷不住了，这种事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属于典型的看起来美好，但其实根本没有可行性的。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治国又何尝不是，要当好人不能脱离现实啊。 而杜如晦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李二这个想法别说是自己，魏征，李靖，这朝中文武了。 便是这些边关将士本身，又哪里放得下心直接离开北疆？这等于是把北疆那些老乡的命不当回事了，大唐的将士干不出这种事！ 所以他甚至没有反对，只觉得李二应该是还有安排，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空气寂静下来。 甘露殿中，一片死寂。 但…… 过了好一阵，死寂依旧持续着。 这下，杜如晦也觉得离谱了。 不说话，没有后续的计划…… 那，整个事其实就是这样？ 要这真是这样…… 杜如晦深吸一口气，焦虑的看向李二。 “陛下，此事臣也反对！”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李二庶几不可能提出这么离谱的计划，这可是军国大事。 可现在李二居然是认真这么想，那他只能认为，李二这货问题有点大了…… 三人异口同声，全员反对李二的决策！ 但却是这种情况下，李二的脸色，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完全没有翻脸的迹象。 反而是十分欣慰的看了众人一眼，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哈哈，你们几个，忠贞体国，朕是知道的，看来这江山打完了，天下太平了，你们这也没有变啊！” “不过这个决定，朕今日的想法是比较坚决的，没有特别大的理由，朕可不会轻易更改。” 这话什么意思？ 李二这是……魏征杜如晦李靖三人面面相觑，这啥意思，这是不信任大伙了？ 我靠……不是吧这…… 三人简直无语了，怎么李二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是看表情神态，李二这神智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啊。 怎么…… 不过接着，不等众人脑海里想更多，李二又接着开口了。 “不过忠贞体国，这是德。而人要立于天地间，得两条腿走路，朕还得考考你们的本事。朕且问你们，驻守北疆，防御高句丽……究竟需要多少兵马？” 李二这么一问。 魏征，杜如晦，李靖都是怔了怔，李二会问这个，那应该说不上是神志不清吧，怎么…… 不过他既然问了，身为臣子当然也就是先回答了。 李靖深吸一口气，道…… “陛下，北疆西线，突厥现已覆灭，颉利酋首不知所踪，但……但这东线，可是还有一个大麻烦，高句丽这还在活蹦乱跳啊。” 而李靖话音一落，魏征也深吸一口气说话了。 “陛下！高句丽狼子野心，既与我神州中原互争正统，岂能无南下牧马之心？此诚心腹大患也！” 杜如晦眉头紧皱，“陛下……” “高句丽素来兵强马壮，对漠北的牧马部落统合的最为通顺，控弦之士几十万。便这八万精兵尚且有些不够，遑论还要往中原撤兵？陛下，这只怕……” 三人毫无疑问，都认为八万大军绝对不够。 不过李二笑了笑…… 第776章 天下真有这等手段？ 李二微微一笑，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对或者赞同。 而是接着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哦……那朕也要问问诸位了，这八万精兵，撤掉个五万，为何……就不够了？” “啊？” “这……” 李二这么一问，魏征等人直接懵逼了。 我靠，拢共才八万，你还撤掉五六万。 就剩两三万，你还问兵力为何不够。 人家几十万大军，你说为什么不够？ 这得是因为话是从陛下嘴里说出来的，要是自己家中子弟这么说，魏征他们几个真是立马家法伺候的心都有了。 不过…… 虽然李二这话槽点满满，但魏征却发现李二似乎是真的要讨论这个问题。 自己虽然平素就有魏喷子的绰号，不过为人臣子，君王偶尔开脑洞，自己可以直言劝谏，但李二既然是认真的，那自己恐怕最好还是认真说道说道。 于是接着，魏征便说了。 如今大唐立国，疆土括有六合，但北疆那个位置，还是平原居多，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平坦，很少有山河险要。 所谓华北平原是也。 既然是这样的地势，要守土就很不容易，因为基本上就是无险可守。 不然要长城干嘛？ 这样的地方，注定是对兵力要求非常高的地方。也是因此，后来明代定都的时候就发现了，国都只能定在河东，天子守国门正是这个意思。 而现在，李二说要从八万精兵当中撤走五六万…… 这就真的有点搞笑了。 所以魏征虽然觉得离谱，但还是十分认真的和李二分析了一通华北平原的军事基本方针。 这些地方，兵力真的不能少。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李二听完，居然露出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 这就让魏征，还有杜如晦、李靖不解了，好吧…… 既然陛下你都知道这些道理，那你还？ 再说李二不可能不懂军事问题啊。 不过众人面面相觑，李二却是忽的吸了口气。 接着，眯着眼，望向了众人。 “可若朕说……其实兵力，还是可以少一些呢？” “八万精兵比起三万，的确是有个兵力强度在。但这三万精兵如果分散成多股，相互连接照应，随时支援，难道不也是一样守土？” 李二这么一问，刚刚还觉得陛下神智没问题的魏征这帮人，就瞬间傻眼了。 这不还是扯淡吗…… 互相支援说的倒轻巧，哪有那么简单。 路上一来一去，不同屯兵军镇之间光是消息传递就要好几天吧。 再加上如果一处军镇的兵力走不开，又要联络其他的军镇，那…… 这加起来得多少时间了？半个月？ 而这种“走不开”，或者有别的地方要支援的情况肯定是要密集发生的。 毕竟…… 这撤掉五万人的计策可是陛下你开启的故事啊。 这么一来，北方根本就守不住。 甚至更严重的情况，北方百姓一看我靠我们这可是面临着蛮族铁蹄的防御一线，陛下你就给两万兵力？ 你这怕是根本没打算管咱老百姓死活吧？…… 到时候人家心态炸裂，直接投了高句丽，然后可就南下一波推了。 这抽回兵力之举，绝不可行！ 魏征等人很快做出了这个判断。 “陛下，此事绝……” “不，你们先别急。嘿嘿……” 李二突然神似某人的嘿嘿一笑，魏征等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李二说道。 “若论兵卒战力，我中原男儿素来就有一汉当五胡的实力。对方兵力虽多，但其中却多有裹挟老弱的情况。” 这么说着，李二斟酌了一下。 毕竟这是大事，即便自信也不能盲目自信，情况还是要考虑周全的。 “蛮夷控弦之人虽多，但质量上并不如我大唐禁军，只要我禁军配合得当，三万足以……” 李二这话说的十分认真，要不中途也不会停顿下来斟酌一下。 不过这种认真却是实实在在给魏征等人吓到了。 这要是真的这么搞，那华北大地只怕是分分钟…… “陛下，这决计不可，决计不……” “陛下，这怎么能行！” 李靖则满脸都露出苦口婆心的神色了，“陛下，这军队之中相互支援照应说的容易，但自古又有多少人做到了？幽燕以北大片平原，广有千里。” “这么大的范围，岂能做到支援无碍？这根本就做不到，联络起来太难了！……” “等等，若是朕告诉你们，联络起来不会有任何问题呢？” …… 李二突然一句反问打断了李靖施法。 话说到一半，生生就卡在了嗓子里。 若是联络无碍？ 若果真能够如此，那好像……好像的确可以少些兵力…… 不光李靖，魏征和杜如晦也都陷入了思索。 不过很快，三人还是一同摇了摇头。 “陛下，这不行。” “若是一州一地倒也罢了，这可是半个北疆！如今西线宁定，若东线有失……” “陛下，联络即便可以保证顺畅，这军情信报往往也需要好几天才能从一个军镇，传递到另一个军镇，即便联络不受蛮夷兵马劫扰，也分明来不及相互协防……这完全是……” “不，诸位，朕要说的，不是保证传信兵不受劫扰，而是另一件事，你们理解错了。” 李二突然打断。 接着道…… “朕的意思是，如果说各处屯兵军镇之间，能不需要传令兵，直接相互对话！” “若有这种可能性，那这相互协防之策，可能行？” 李二神秘兮兮的笑着，提出了这个问题。 而他这么一提，下面的魏征，杜如晦，李靖三人就愣住了。 我靠，陛下这病情好像有点厉害啊…… 不用传令兵，这怎么通信？ 想了想，其中李靖忽然道， “陛下可是说用柴国公之法？但镜子传信只适用于伏击之时，若要长途传信，只怕是力有未逮……” “是啊陛下！”魏征更是一脸的忧心忡忡，“天下分明并无这等手段，陛下还以突发奇想为凭，定夺军国大事，这岂非儿戏？” “嘿嘿，可若是朕说，天下真有这等手段呢？” 第777章 垫画是何物？ 真有能无需传令兵，千百里外随时联络的手段？ 方才李二说不考虑传令兵的行程问题，直接就要硬搞加强协防提升军队效能，魏征等人第一反应就是李二这绝对是疯了。 这个事你甚至随便拉个大儒过来，听了都要当场吓死。 两万人靠虚无缥缈的“加强协防”，就要代替八万兵马的战力，这纯粹就是扯淡一样的。 但是…… 此刻，李二却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本来他们还猜测，李二带兵能力之强千古罕见，比李靖都厉害不少。 他既然这么考虑，那说不定真有什么骚操作可以加强北疆多个屯兵军镇的相互协防能力。 但是现在，李二要这么说的话，那好像，好像还真有可能……只是，天下怎么可能存在能够千里传音的手段，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一瞬间神话故事四个字就直接在魏征等人心中浮起。 李二这症状…… 完了，坏了。 魏征众人对视一眼。 李二这指定是遇上了没良心的游方道士，被骗了！ 不然这根本解释不了他怎么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 什么千里传音都来了，你听听这像正常人说的话吗？ 而考虑一下李二之前还收藏了一堆扯淡的丹药，这个猜测就瞬间显得真实许多，可能性更大了。 不过众人正要多问，询问一下李二最近遇到了些什么人，都和陛下说了些什么……李二就开口了。 “诸位可能没有听说过，不过朕今日，确实见到了一种叫做电话的东西……” …… “垫……画？” “垫画是何物？” “莫非是椅榻之类？” 魏征三人陡然听到了这个新名词，一下子大脑都有些没有转过弯来。 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 什么垫画……难道是某种床单？ 但是这玩意和千里传音有什么关系，这不还是扯那啥么…… 不过魏征倒是立刻想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有些招摇撞骗的游方道士，他们很会搞一些奇怪的法事，比如在地面上画上太极八卦的图像，然后自己上去打坐“施法”。 这种法事，你乍一看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但很容易觉得这家伙很厉害，是真有修为的。 而实际上呢，这玩意的的确确……就不是任何玩意，这种法事就是一种为了让你感觉很厉害而被编造出来的一个东西。 难道陛下果然受骗了？ 这些江湖骗术，杜如晦、李靖或许了解甚少，但自己可是清楚的很，真的不能不小心。 大多数人比较不懂道家，被骗子骗到皇宫宗室来，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接着李二还真的详细解说了一下这玩意。 而这次一详细解释…… 魏征，杜如晦，李靖……三人就真的懵逼了。 “这电话，并非是用雷电来传话……当然其实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此雷电和天上雷电不同，并不会击人夺命，反而可以用来传播……呃，这个叫，信息！对……” “……通过一端的电话，将人所说之话转换为……呃，点心号？应该是叫电信号……而这电信号呢，则可以通过‘电话线’，传递到千里之外的其他地方。” “电信号从此端传递到了彼端，然后再由另一头的电话，这个……” 李二说起来自己也感觉十分拗口，这东西要按流程来算还真挺复杂的。 整个“电话”本身就更加复杂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盛在院子里的解释也十分明白。 所谓电话这个东西，实际上就是将声音这玩意，拿来和“电信号”互相转化的一个东西。 当然，声音是怎么变成虚无缥缈神乎其神的电信号的，李二感觉自己再活个七八辈子也说不清楚…… 不过总之，如今的大唐是真的有了这个东西。 而最要紧的是……这东西，不是一个构想，正好便是自己方才带着长孙皇后，还有小长乐去看望李盛的时候，所发现的…… 没错，实物。 李二亲自测试，这玩意…… 真的能通过一根奇怪的线来传音！ 而李盛说的也很清楚。 这机器，叫做电话，而连接的线就叫电话线。 只要这电话线够长，那就真的可以千里传音。 在李二反复询问过从大唐的州郡甲到州郡乙，这个距离上能不能通信的问题之后…… 二话不说，立刻就回宫了。 然后……也就出现了此刻的一幕。 而魏征，杜如晦，李靖三人听完李二对这“电话”的描述，顿时也都明白了。 虽然……大伙还是不太明白这电话究竟是何物。 但是…… “……陛下，这东西……” 魏征小心的开口，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嗓音就好似拖着最最名贵的玉器一般，轻柔无比。 这种声音对平素里就被称为魏喷子的魏征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又没那么不可思议，因为魏征明白…… 这东西如果是真的。 那这玩意的军事价值，可就太大了！ 而实际上魏征想的也没错，电话的军事价值在后世的战争当中得到了充分的验证，甚至…… 可以说，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电子战都是现代战争中最险恶的部分。 耗资巨大的电子战机，凝聚举国才智造就隐形战机，这一切都是围绕电子战而展开的努力！ 魏征何许人也？当初在瓦岗寨时期就已经亲掌兵事的资深人士，哪怕是文臣但军事素养也不是开玩笑的，一般不是很厉害的将领都比不了。 甚至说起来当初魏征还是李建成的人呢，后来能得到李二的赏识结交，这能力之强也可见一斑。 如此人物，岂能看不出这其中的价值，如果这东西是真有千里传音的神通的话。 这也就到了一个关键点，问题来了，这玩意…… 真能千里传音？ 这想想就太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了。 但……魏征也好，杜如晦，李靖这两人也罢，此刻三人都是一脸紧张无比的神情，显然再没有将李二的话当玩笑。 李二可能开玩笑，但这么多新词，则极有可能来自…… 第778章 出自李盛之手！ 如果说李二是开玩笑，或者遇到了什么江湖骗子他上当了这不是没有可能。 自古就从来不缺艺高胆子也大的极品骗子，直接针对一国国君开骗。 但是……既然是骗子，又怎么会编的出这许多陌生名词？ 能说出这许多新词，虽然叫人听不懂，但隐隐感觉极有条理章法，这分明便是…… “陛下，这电话，莫非是……” 李二望着面前三个大臣惊骇懵逼的表情，仔细的端详了一阵，接着…… 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正是如此！” …… 从李二口中终于确定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天下，真有千里传音之术。 而这个事实，还是从李二口中得来，关键的源头则在李盛那里。 既然是出自李盛之手，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这一天夜里…… 宰执魏征，兵部尚书杜如晦，大将李靖一直在宫中待到深夜。 深夜离开之时，魏征等三人缄默不言，一路上的内侍都提心吊胆，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这三位大臣，好似都在隐藏着什么极为紧要的事情。 不过内侍们毕竟还是没能弄明白内情，也不知道内情是关于什么的。 只知道总之，是这一夜过去的第二天，一道响雷般的圣旨，出现在了朝堂上。 李二宣布，将北疆东线的禁军规模，撤回五万，只余三万在北疆，由大将程咬金全权统帅，便宜行事。 这件事不是廷议。 李二直接宣布，这就是圣旨，并且严肃告诫满朝文武，务必遵从，协同此事！ 消息一出，很快…… 整个长安都炸锅了。 整个长安的人，无论是上至宗室勋贵，下至街头百姓，全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迅速找到了自己相熟的亲友谈论起来，将消息传递给下一批人。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如果说当初李靖在漠北西线出征翻车，给长安百姓带来的是惊恐为主，那么…… 此刻他们的感觉，就更多的是懵逼了。 我靠…… 当初第二次长安之危为什么会发生，那不就是李靖在漠北翻车，防御空虚吗？ 结果现在…… 现在这，李二居然主动要调离漠北东线的禁军。 八万精兵，一下就撤走五万人。 剩下三万，去抵御高句丽几十万大军？ 这？ 这消息对于任何一个但凡稍微有一丁点尝试之人，都是绝对的震撼！ 以及，不解。 李二凤文成武德，尤其军事素养冠绝古今所有皇帝，带兵打仗那叫一把好手。 但为何…… 为何李二这样一个武德丰沛的厉害皇帝，竟然也会做出这么离谱的决策来。 远的不说，就连长安街头的马车夫也是知道北边那些蛮子厉害的紧。 咱们大唐的禁军再厉害，大唐人再有自信，也不会认为那么大一片平原只需要三万人守。 除非这三万人都是天兵天将，那或许…… 不。 即便是天兵天将，漠北那范围也太大了，你再神武盖世能横扫漠北所有的部落，但你也不能一次性把所有部落都给扫了干净吧？ 这特么怕是杀猪都不够用…… 当然，杀猪应该还是够用的。 猪会往哪跑，三万人的大军，陛下又派了程咬金这种成名大将去带，弄清楚猪群的习性喜好，行动路线，一次性逮个全，一下杀光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问题是……对方不是猪群，对方叫高句丽，而高句丽是一群人组成的。 既然是人，那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除非你能一次性直捣黄龙拿下高句丽所有王族宗室、军队统帅，对方群龙无首，这地方也就算攻破了。 但既然目前做不到这一点……真要作战起来，就必然要面临一个按下葫芦又起瓢的问题。 东山的蛮子打了，西山又冒出两路蛮子。 等你再跑到西山去，人家两路蛮子已经将汉人村落洗劫一空扬长而去了，而这个时候如果你再在西山耽误一阵，那搞不好东山已经又冒出四路蛮子开始洗劫更多的村子了。 所以说再牛逼的统帅将军，也不能脱离兵力两个字。 没兵用，将帅再大的本事，就算他百战百胜，那也打不过来不是？ 不过…… 百姓毕竟都只是平头百姓，即便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但也没有什么办法，要不学那帮读书人去上书？这“上书”要怎么写大伙也不知道啊。 于是日子也便这么过着，而接着便是五姓七望等人，得到了这个消息！ 不过五姓七望，终究不是一群普通人。 他们如今虽然失去了权柄，但地位犹在，威信犹在，还有手中的万顷良田，数不清算不尽的社会资源，人脉关系。 很快…… 王景等人，还是打探到了一些真正的内幕，这是最有价值的消息，也是世家大族能够长期凌驾于平民黔首头上，而不会被他们反超阶层地位的关键原因之一。 李二抽调这些兵力，是要用来开拓南海！ …… 得知了这个消息，王景、裴寂这一干人自然是迅速的互相召集了起来，开会。 不过这个情况…… 研究起来，却也让人感到十分惊愕。 这李二，为何会将北疆那么多兵力抽回来干这事？ 当然，开拓南海这个事说起来也不奇怪。 毕竟这也是李二花大钱要干的事，反正这昏君是十分重视。 可是，无论有多重视南海…… 但是北疆，也不能不守吧？这太奇怪了。 为了开拓南海获取利益而从军事矛盾突出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军事热点的地方，抽调出大量兵力。 一般人，会干这样的事吗？毕竟下南海是求财，但驻扎北疆那是为了保命好不好。 李二这货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个说法主要是说李二不是善类，这家伙整治忠良——比如在座的大家伙——下手特别狠。 但真要说他不长脑子自寻死路，这也说不过去。 当然了，李二毕竟素来给人用兵如神，战无不克的印象。如果这家伙真打算倚仗自身能力就拿三万兵马吓阻高句丽，那说不一定也是有可能…… 第779章 真是…空城计？ 当然了，要说李二是膨胀了然后决策的，这可能性倒也不高，毕竟他是不廷议就直接宣布草诏的，这意味着李二此次决策非常自信。 种种猜测，这场开会还没开始，就在众人的脑海里盘旋了起来，大家毕竟都已经知道这个紧要的消息了。 但怎么做，依旧好像是差了点头绪…… “诸位……可有什么看法啊？” 空气宁静了一阵，王景环顾了一圈众人，率先说道。 大家就一直这么埋头苦思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嘛。 不过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却依旧没人开腔。 毕竟事关重大，大富贵都有大风险，谁也不能轻易信口开河。 不过王景还是说道，“嗯……” “既然大伙都没什么定见，在下也没有，那不如就先说说吧，此次咱们就干脆无动于衷……何如？” 无动于衷，对于过去的世家大族来说…… 作为神州大地真正的支配者，一般的皇帝要搞点什么事，很多时候他们还真就是无动于衷。 甚至如果与自家利益无涉，他们还很乐于协助朝廷办事。 毕竟自己家也有在朝中为官的，甚至其中不少人官位还极高，有功劳干嘛不干。 这个选项乍一看，其实好像也可以考虑，但…… 但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群人却好似商量好了一般，齐齐摇了摇头。 当中裴寂率先道，“不成。” “如今昏君当道不说，还有妖孽为虎作伥。我等忠良生不逢时，家族父老更有覆灭之危。此时见机若不能当机立断，只怕日后……” 说到此处，裴寂也没有再说了，只是闭上了嘴巴抬起眼，看了众人一圈。 这一圈看下来，眼神也都传递到了。 意思也很简单…… 如果这次的机会把握不住，那咱们这五姓七望的名头，日后只怕真要逝者如斯了…… 李二这昏暴之君，刻薄寡恩之徒，是肯定容不下世家大族的。 那还能怎么办？ 于是接着…… 王景轻叹一声，又吸了口气，重新说道。 “那好，既然机不可失，我等便好好论一论，此番若要联络高句丽，找鲜卑人渊盖苏文出手，究竟是可行不可行！” 王景这么一说，裴寂也点了点头。 并且接着补充了一下，“并且这事没那么简单。若是果真不能行事，那我等也不可妄动，江河日下也不能盲目出手！” 这一点，很重要。 真正度过兵史的人都知道，遇到比较绝望的情况，挂机等战死是有机会意外翻盘的，但如果盲动那就真的会迅速落入对方的圈套之中。 而这次的事情，虽然五姓七望众不是战争的直接参与者，但李二这次调动毕竟还是一次军事行动。 不是非得打起来才叫军事行动，任何主动的，直接的引起军事力量变化的行动，都可以算是军事行动。 而此番，如果真的事有不妙，那么以如今李二掌握的这只禁军强度来看，渊盖苏文只怕是有些危险…… 而渊盖苏文危险了，颉利可汗也在这家伙手上。 到时候万一这帮人也被李二拿下，那后面一切都完了。 毕竟这次是参与影响了军事，就算李二要拉人出去问斩那也是没人能多嘴的，确实需要慎重。 不过话是这么说…… 这个前提讲下来，其他人就顿时都露出有些绝望的神情。 毕竟裴寂都这么说了，那这个事还怎么论。 李天城一脸苦涩，“既然风险如此之大，只怕是……若无八分以上把握，我等便很难行动啊。” 这话一出，其他人尽皆点了点头。 李二的禁军可不是好相与的，万一他是真有什么谋划，这个事就是一个圈套，那大伙这次干的事…… 岂不就是彻底的东窗事发了？ 到那个时候就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了。 风险的可能性或许不大，但这个赔率太离谱了，一旦翻车真的是谁也兜不住。 而这个道理…… 裴寂又何尝不知？ 此时不光其他人，崔白鹤、郑太山等人点头，便是他自己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李天城这个意思。 风险这么大，谁能拿着无数儿孙的富贵，乃至性命去赌博？ 哪怕这个富贵是要随着李二的残暴统治逐渐打折的。 但逐渐打折，好像也比一夕之间丢了性命强一些吧…… 讨论，一时之间竟是陷入了僵局！ 此刻，王景更是眉头紧皱。 说起来他太原王氏乃是五姓七望之首，身后的富贵是最多的，需要保卫的自然也最多，忧虑也最重。 但同样的，对于风险的恐惧也是最强烈的。 即便想要一战翻身解决李二这个大患，但后果却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连王景也不例外了。 不过就在此时，花厅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密有规律的脚步声。 王景距离花厅偏门最近，率先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过去，而裴寂等人还毫无所觉。 不过接着，众人就都注意到了有人到来。 不是别人，正是王景的管家老刘，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见到王景便是一揖，“老爷！有消息！” 王景吸了口气。 这次……呃，因为事情陷入僵局，现在自己什么也不想要，最想要的还就是消息，更多的消息！ 被这老管家无端打断，也没有怒气冲冲的嚷嚷拉出去家法了。 当然，这也有刘管家最近走路姿势比较奇特的原因…… “说！” “老爷，这是江东的消息，最新的！李二调集了不少兵马在杭州，正要造船建船队，准备出海！” “造船！？正在造？” 王景呆了呆。 而他身后的裴寂，李天城等人更是满脸呆滞。 造船……造船……正在造船…… 如果这是真的，岂不就意味着…… 李二这次，还真打算…… 用这些抽调出来的禁军，去开拓南海？！ 既然这是真的，那岂不是也就意味着，此刻的北疆…… “这李二，是玩的空城计？！” 裴寂无比震惊的，说道。 这一句仿佛说出了李天城、崔白鹤等人，还有王景的心声。 真是……空城计？！ 第780章 大工程！ 空城计这个典故，是个读书人都知道。 毕竟这是诸葛亮的典故，而诸葛亮可是自出世以来就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无论寒门黔首还是世家大族。 这个典故被津津乐道了许多岁月许多遍，一直以来就被视为诸葛亮才智过人的明证之一，可与草船借箭事件相比。 但真正有理性的人都知道，这个案例是没有多少参考价值的。 空城计这种事情，诸葛亮可以做，但如果换一个普通的蜀汉小兵去城头弹琴，那人家直接就是一阵箭雨过来开始攻城了。 一般人，怎么吓得住敌军，只能是诸葛亮这种威名深重之人。 当然…… 李二和诸葛亮不是一类人，但也有足够的威名。 而且考虑到李二打出的那些战役胜利，这威名应该说比诸葛亮还要厉害不少……不过话又说回来。 空城计为什么需要“威名”这种东西才能奏效？因为本质上这其实就是一个信息不对称的产物，诸葛亮厉害是厉害在他把这个信息不对称给利用起来了。 何况。 即便是诸葛亮，也是搞了一连串极为厉害的心理战手段才实现了空城计守城的。 连诸葛亮都要耍一大堆手段，何况李二…… 这李二打仗是一把好手，但他真会玩诸葛亮那种把戏吗？ 再说了，北疆东线这一代，都是平原，压根也没那么多城池。 如果要搞空城计，也必须有足够多的城池用来据守——是据守，而不是硬碰硬打阵地战。 没有了城墙的阻隔，高句丽的鲜卑大军，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的？ 李二这次整的这个活……这完全是在玩火啊。 不过王景裴寂，这群人是五姓七望，不是天策府群臣。 这天下是你李二的天下，又不是我等士大夫之天下。你李二玩砸了，这岂不…… 岂不正好是咱哥几个的机会？？？ 王景几乎是在听到管家禀报的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待到反复确认了李二调走的军队真的是在造船之后，王景整个人大脑就一片空白了。 挥挥手打发走管家，王景感觉自己心跳都要激动的停搏了。 我靠…… 李二，这次还真是作死。 “诸位……李二调走的军队，真去造船去了。这一去，只怕没有几个月下不来……” 王景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但口齿不清的话裴寂、崔白鹤这帮人还是听明白了，他们和王景一样，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崔白鹤深吸一口气。 “当断不断，旦夕为之害。此次机会我等若是错过，来日必定……” “不错！” 崔白鹤话都还没说完，一边的郑太山老爷子也猛地开口了。 这次机会可太难得了！ 当初突厥南下，被李盛翻盘。这个事自然成了五姓七望这漫长的一段时光里最为遗憾的事情。 而复盘下来，他们感觉…… 这种翻盘能发生，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李盛这个妖孽确实是有点东西……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突厥并不是天天南下，不管哪路草原蛮族，南下都是一次而已。 成了就是皇帝，不成那就玩完，说到底突厥可能还是差了点经验。 而且或对于南下这一路上的山河形胜险要，人口财富资源，都缺乏足够的了解，可能是没能利用起来。 综合因素之下，总之…… 总之肯定不是因为突厥人打不过李盛这个妖孽！ 而这一番自我说服，在此刻再次发挥了作用。 按照同样的逻辑，在同样的框架下以同样的视角去看，高句丽的情况…… 就和突厥不同了。 这高句丽是真的要建立一“朝”的政权，和突厥这帮土狗可不一样。 高句丽占领一地，那是真能把地面上的各种粮食啊资源啊都给利用起来的。 这格局，就直接完爆了突厥。 反正最近王景他们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 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那我等只要设法给高句丽传递情报，叫渊盖苏文将军带兵南下……” 卢长庚不明觉厉，但这几个家伙你一眼我一语，卢长庚也是有点明了。 颤声这么一说…… 王景顿时就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 “正是如此！” “此番他李二敢玩空城计，这空城计玩的是什么，虚虚实实而已。我等只要将这虚实之事直接透露出去付与渊盖苏文将军……呵呵，他李二此计，岂不就是立刻便破！” “届时，便是我等诛灭昏君，肃正神州之时！” 王景此话，斩钉截铁，声如金石！ 无比坚定。 这也相当于直接将众人心中激动的想法给有条理有意志的说了出来。 而这一说出来，自然引起了一片点头！ 此次计策，商量也就到此为止。 遇到了这等好机会还不出手，那就是真的不符合五姓七望的性格了。 大伙都是人中龙凤对吧，怎么能见机不行事呢，肯定得动起来…… 当然，光是通报消息，这还不够…… 如果渊盖苏文事后果真建功，那么大伙要混个国公啥的，少不得还得再多做些贡献。 不过这也简单，很快王景等人就商量了起来。 输送什么物资，想办法给设计图……策划这事还不是简简单单！ 不过这途中，裴寂心中始终是有些疑惑……这李二的确不像是会玩空城计这种事的人啊。 虽然他此番调走的军队确实是去了杭州，而且还已经开始造船了…… 纠结疑惑一阵，不过毕竟是，既然开始造船了，那就是证据确凿了，再硬想也难想出什么端倪来了，于是计策便如此推进下去。 …… 却说另一边…… 李二从边关八万精兵之中调走五万，这个决策不仅极为大胆，而且很显然这还是一项大工程。 数万人的军队，放在现代那都是集团军了，这个级别的调动哪怕有现代的交通手段也是大事，何况古代。 不过……因为北疆的军队，虽然不怎么打实战，但作为肩负重任的军队，随时到处演练也是免不了的。 即便不说演练，每天正常来说也要派出逻察骑兵，因此也未显得奇怪。 第781章 减少兵力？ 归根结底，边关这种地方就是这样，每天有些人员调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无论是高句丽还是大唐都随时有岗哨监视帝国行止——逻察的骑兵的巡防不针对任何人，但实际上是有针对的。 高句丽这边，还是没侦查到什么情况——实际上只要敌军没有增兵，那基本上就算不上军情，长时间盯梢是非常容易疲劳的，人的大脑会选择高价值的情报而下意识的忽略低价值的部分。 不过…… 还是有精明的骑兵发现了不对劲之处，禀报给了上头的校尉。 唐军最近进出兵营频繁，并且在搞不知是什么用途的土木作业！ 这个奇怪之处当然没有引起小军官的兴趣，毕竟边塞这么大的地方，哪天没点骑兵跑来跑去，至于说形迹可以搞土木作业…… 这是古代，不是现代。 现代的任何兵器都要求一定的应用场景，比如飞机需要机场，不同的飞机需要更高级的几场，如果是隐形战机之类甚至还得用到恒温机库这种奢侈物。 但古代？修建与拆除并不是什么大动作，对军队的战力影响，说白了并不大。 总之，这点小情报也没有引起小军官的注意，或者毋宁说，这种情报究竟算不算情报都是件可疑的事情。 不过，话是这么说，得到哨卫上报的边境小军官，还是不免肚子里打鼓。 按这些哨卫所说，这些情况压根不值一提。 但仔细想想……既然真的不值一提，他们怎么会来禀报。 基层小兵文化水平不高，但却有明显高于普通人的危险直觉。 这么一考虑…… 既然自己被上报了，那自己也上报一下得了。 如果真是冗杂信息，大不了也就是挨顿骂，但如果贻误军情那就罪莫大焉了。 于是…… 层层上报之后，有一人还是得到了情报。 渊盖苏文！ …… 既然身为高句丽目前实际掌权人，责在监国的大宗室。 渊盖苏文每天要处理的信息情况，自然是多不胜数。 自己在外征战倒可以将政务丢给别人，不过……既然是青史有名，带着高句丽和大唐长期对垒的大佬，大部分有空的时间里渊盖苏文当然就不会当甩手掌柜。 凡事能自己处理的还是会亲自来的。 看到这几条消息，渊盖苏文毕竟还是和一般的小军官不一样，皱了皱眉。 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重大的情报……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种不算情报的情报，为何会被上报？ 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 比如你问一个人最近在干什么，他一定不会回答你最近在呼吸。 因为呼吸是每个人理所当然都会做的事情。 如果这个人说自己最近在努力呼吸，那意味着他多半是遇到了一些情况，而这些情况导致他的呼吸出现了问题。 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宽泛，吃不饱睡不好都可能被感叹自己不能呼吸了。 不过总归来说，肯定不能说无事发生。 那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人的世界是丛林的世界，奉行的法则是丛林法则，哪怕是打算南下夺取天下的高句丽。 而能在高句丽混到掌控军政大权的渊盖苏文当然也不是白混的。只是…… 仅仅只有这点情报，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更何况这点信息，究竟算不算的上情报都难说。 渊盖苏文倒也没有气馁之类，紧接着便找了这相关的信报出来翻阅。 边关是一国最要紧的地方，尤其是南关。 对于高句丽来说，南关那就是生命线，情报渠道当然也是布撒的最多的。 不过让人遗憾的是，其他的信报当中，渊盖苏文还是未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李二是否增兵，是否又给边关的唐国禁军加配了什么兵器，粮草是否有大规模调动。 有关于这些关键之处的信息一条都没有，或者说一切都显示正常。 但直觉依旧告诉渊盖苏文，如今的大唐和以往的中原政权是不同的。 首先李二就和普通的汉人皇帝完全不同，而他麾下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李靖，都远胜寻常庸才，个个都是厉害角色。 更不必说，如今的唐国还出了一个…… 思索一番，渊盖苏文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很快又调动起了其他的资源。 自己在唐国境内，也是有眼线，有自己内应的！ 不过遗憾的是，这部分的情报，又并不多见。 换言之…… 一番努力之后，一顿操作猛如虎，此刻的渊盖苏文得到的情报，依然只是“唐国的军事调动频率增加”这么一条。 不过两天后，忧心忡忡的渊盖苏文还是得到了新的有价值的情报。 高句丽毕竟是个统合了许多部落的帝国，哪怕是没有完全成型的，而不是一个部落。 这条信报，便是唐军最近的人员规模。 在频繁调动中，疑似有减少的迹象！ 无论是逻察的探子马，还是驻守军镇的值班兵卒，都比平日里变得少了。 而且，还不是一处两处！ 而是整个高句丽的南线边关，得来的情报都是如此！ 这一来……乐子就出现了。 唐国竟然会减少边关兵力？ 渊盖苏文看完军情，一声冷笑。 这要么是李二，直接不把高句丽当人看了，大伙被他看扁了，觉得不用那么多兵力也能防御鲜卑健儿的骑射之术。 要么……就是李二这波，真是别有用心。 这些短少的兵力去了何处，简直是不问可知。 总不会被李二派到南海，去跟黑齿常之这个可耻的降将一道开拓南海了吧。 说起这个，渊盖苏文就一顿咬牙切齿。 南海一通经略，耗费了高句丽大量的国库用度，结果却是血本无归不说，自己还折损了一名素来好用的左右手。 而最可气的是，一场大战下来，李二的南海经略甚至还越来越顺，最近打探到的消息还说开出新航路来了，不日就会有源源不绝的资源送到唐国。 但…… 李二能在海上占便宜，难道还能在陆地上占便宜？ 第782章 真正的情报！ 鲜卑人控弦之士数十上百万，就李二部署在边关那八万军队，难不成还想组织一场进攻不成？ 但如果不是这样，那庶几无法解释，唐国边境上突然减少的数万人，究竟去了何处！ 将重兵集结起来，组织一场针对高句丽的军事行动，这几乎是唯一的解释了。 不过渊盖苏文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派人侦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自打见识了唐国那座可怕的天上飞舟之后，渊盖苏文从海上归来，就对唐国的底蕴之厚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更深刻的意识到了情报的威力。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指向唐军的军事行动，必须慎重。 不然鬼知道附近哪片天上又有那奇怪的飞舟跑老跑去刺探军情？这玩意就离谱。 而且反过来，渊盖苏文也知道，自己也必须加大力度刺探军情，不然事情就危险。 不过…… 这之后一连数日，始终没有任何情报从南面传递过来。 或者说，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 唯一的一条有点用的，就是自己从各路眼线观察来的，唐国各处屯兵军镇的兵力，减少的真的很多。 之前有八万禁军，这下竟似乎只有三万左右了。 那么这消失的五万兵马去了何处？这却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这段时日，渊盖苏文几乎每天都是夜不能寐的状态，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强敌在侧，孰得安眠！ 不过这天，渊盖苏文吃晚饭的功夫，却遇到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远道而来，并且…… 也带来了渊盖苏文最近最渴望的东西。 情报，真正的情报！ …… 话说来人求见之时，渊盖苏文正在吃饭，晚饭。 因为最近的这些情报还有唐军的可疑动向，渊盖苏文一直情绪不高。 不但夜里睡不着，吃饭也是食不知味，脾气暴躁的很。 结果吃到一半，还被人打搅，突然就有奴婢来禀报，说是有客求见。 渊盖苏文是何许人也，高句丽总掌军政大权的人，哪里是什么人都能来求见的？不过这和一般的名人还不同，一般的名士是天天被人求见不胜其烦，但渊盖苏文这里就相当于魔王老巢，等闲可没有不长眼之人跑上门来找不自在。 既然来找，基本都是真有事。 如果是具体某某贵人来找，奴婢不会不认识。 渊盖苏文听到禀报愣了一下。 这意思是……来的是生人？ 但自己这府邸可不是寻常所在，生人不可能来打搅。 “什么人？没有报姓名么？” “呃……王爷，询问过了，可对方不说姓名，还说是王爷的老朋友！” “本王的老朋友……” 渊盖苏文眉头一皱，这可有意思了……自己哪来那么多老朋友，再说自己的朋友在高句丽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奴婢怎么可能不认得？ 一时间，渊盖苏文大脑还真有些卡壳了。 不过紧接着，渊盖苏文脸色忽的一变，猛然睁大眼死死盯着来禀报的奴婢， “这客人是否……是否穿着南朝汉人服饰？” “不错，王爷，正是南朝的衣着。小的见这人是汉人，怕他谋害老爷，这才不敢放行……” “南朝服饰……莫非是……不对……” 渊盖苏文思索一下，总觉得这多半是哪里来的细作。 不过这毕竟在自己府邸当中，便是细作上门那又如何？哼！ 自己能在鲜卑这个地方混出头，那武艺就不是开玩笑的。 想学荆轲刺秦王，呵呵，尽管试试！ 当即一挥手，命下下人去将来客请进来。 不过…… 渊盖苏文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但见到这来客的瞬间，整个人却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南朝之人，而且好像是…… “阁下莫非是……” 来者微笑一礼，长揖及地。 “渊盖苏文将军，在下代家主王景而来，有要事与将军相商。” …… 深夜…… 渊盖苏文将使者安顿了住处，乃是王府之中最好的客房。 但渊盖苏文，自己却是完全睡不着。 这个自称代南朝世家，太原王氏来与自己传信的使者，带来的消息太震撼了。 最近李二的调动，并非是要聚集兵力对高句丽发动攻势。 恰恰相反，这原以为一夜蒸发消失不见的五万多人，被李二尽数调往了江东一带，在杭州……开始造船。 而下一步，李二的打算便是前往南海，开拓据说蕴藏海外的无数资源。 渊盖苏文无法想象那海外的资源，究竟是怎样的金山银山，居然值得李二这等雄才大略之人，耗费如此多的心血去开拓…… 当然，目前阶段，自己和李二争锋海上算是失败了，不过这不要紧。 要紧的事，是边关这八万唐国禁军当中，消失的五万人…… 其去向，终于明确了。 这些兵卒，并非是用来筹谋对高句丽的军事进攻。 而是去了别的地方，开始参与别的事情！ 换句话说，自己最近这一段时日的紧张忧虑，根本就没有必要。 因为唐军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打算！ 而且不仅如此…… 边关的唐军守备力量，还大幅削弱了——至少可以说兵力是大幅削弱了。 这就让人十分费解了，李二怎么会这么膨胀，居然在北关大摆空门？ 这个答案无从知晓，但是渊盖苏文感觉，自己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无论李二是怎么膨胀的都无所谓，唯一有所谓的，就是军队的调动这个结果已经确定，更加确定的是，李二他真的膨胀了。 好家伙，真就拿三万人，来防御我数十万鲜卑男儿！ 能干出这么奇葩的事情，渊盖苏文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说…… 呵呵，这李二是真的魔怔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要是现在自己直接挥兵南下，他李二拿什么来阻挡？ 三万人，根本不可能阻挡高句丽！ 当然，渊盖苏文也是一代英主，不是莽撞之人，也知道李二这老小子不是白混的。 李二虽然膨胀了，但想来或许也是有什么底气，没准又布置了别的后手…… 第783章 飞空艇！ 战场和金融市场，有时候非常相似。 同样是失败就得死，无非是一个马革裹尸，一个空中飞人。 同样是殚精竭虑，无非是这两桩买卖的筹码长得不一样，或者说两种势力的兵卒，长得不一样。 而具体到操作层面，许多地方也是一样的。 同样需要做大量的工作，需要不择手段，并且…… 同样的高度依赖情报！ 而渊盖苏文本是人中龙凤，无疑是对情报的价值认识非常到位的那一种——这还是在海上与李二过招之前，从那时起渊盖苏文就一直在四面派眼线和盯梢的了。 过招之后就更不用说了，面对大唐禁军极度牛逼乃至离谱的特殊侦查能力，渊盖苏文就更是被狠狠上了一课。 也是因此…… 尽管这次南朝的世家大族雪中送炭，千里迢迢乘快马，日夜兼程给自己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但渊盖苏文也没有轻举妄动。 当天深夜…… 一番冥想苦思之后，渊盖苏文已经想好了一个完全的策略。 这一次，李二极有可能，还是在漠北部署了后手，也就是其他的部队——而且是重兵！ 只不过自己不知道而已。 南朝这些世家大族虽然手眼通天，但既然和李二有仇，那当然也就是一群远离真正的决策核心的人，得到的情报即便不说跟谣言一样，但不够全面的可能性依然不小…… 所以渊盖苏文还是决定，必须继续获取情报。 当然，更加核心的情报，比如李二的军事、资源的详细调动情况，以及具体的北疆经略计划，这种消息可能弄不到。 但是搞清楚李二在北疆究竟安排了多少军队，这却不难做到！ 如果李二真的还有什么伏兵伏笔，他总不至于让这些伏兵凭空隐形吧？ 那毕竟是大军，不是什么名将大将，这都是个人。 千军万马，再藏也会有草蛇灰线。 不过…… 各种谨慎，并不意味着渊盖苏文打算放过这次机会。 李二这君主非同寻常，还有魏征、李盛这种人才辅佐，如今的唐国不可小觑。 南下的机会不多，而灭国的危险却随时存在！ 一旦发现可用的机会，渊盖苏文怎么可能任由其偷偷溜走？！ 一段时日的调查后…… 新的情报，终于到来。 最后一个阶段的侦查，也终于完成。 渊盖苏文终于是摸清了，李二在两国边关之处的兵力部署。 这一天的午后，渊盖苏文正望着一枚布制的奇怪物件整整出神。 …… 说这物件奇怪，不是说这玩意有什么神通，而是其形状非常古怪。 这东西是一个用布匹做成的球状物，布匹用的是高句丽最好也是最稀有的棉布。 整个做成了一个椭圆形的球体。 看上去有些古怪，类似于蹴鞠用的球。不过比较奇怪……蹴鞠这种运动，从战国时期就已经诞生并流行起来，只是无论哪一个版本的蹴鞠用球，都没有这么奢侈的使用布匹。 布匹在这个刚刚结束乱世，并且谁也不知哪天就会开启下一轮乱世的时期可是跟瓶盖一样属于硬通货。 当然，这对王府的主人来说不算奢侈。 真正古怪的，还是这个布球乃是中空，中间则用竹篾细条撑起。 而在布球的下方，则连接着一个奇怪的……篮子。 没错，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和放鸡蛋的菜篮子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特殊之处，就只是这东西连接在了这个布球上。 王府上上下下奴婢过千，仪仗规模极大。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是真的不知道，而不是有人没注意，只有一部分人注意到的那种不知道。 因为所有奴婢都知道，王爷对这东西极为看重。虽然没说过保密什么的，但任何人都不许碰触，违令者斩。 不过渊盖苏文知道，他每天最起码都要把玩这东西一个时辰左右。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个缩小号的飞空艇！ 海上那一战，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简直是天崩地裂一样，直接给他三观都冲碎了。 所以一回高句丽，渊盖苏文立刻召集工匠，就打算仿制一艘同样的飞舟来，毕竟这玩意…… 在侦查上的价值，简直是不可估量。 如果这东西只有唐国有，而高句丽没有，那么……无论今日的高句丽有多兵强马壮，全都没有任何意义，迟早还是要被唐国吞下的命运！ 而要解决这个难题，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拿出与唐国相当的，同样的东西来！ 这玩意，渊盖苏文事后查阅典籍，还真找到一点头绪，这个东西是东汉末年的三国时期发明，因为是孔明之举，人谓之孔明灯。 灯以纸作，中燃炬火。 乍一看好像和一般的灯笼差别不大，但实际上…… 还是有差别的，因为孔明灯，会飞！ 而李盛的东西，实际上就是一种大号的孔明灯。 渊盖苏文反复阅读典籍，再结合对海战之中那一幕的回忆，确认了这一点。 只是…… 手下的工匠虽然不缺能制作孔明灯的人，但要制作大一号的孔明灯，却是遇到了许多麻烦。 首先，孔明灯乃是竹篾撑起，空间不小，因此点燃蜡烛也没事。 但如果这玩意要放大，那么……就不可能还用竹篾和蜡烛，必须得是真正的火把——至少是照明用的那种。 而火把大了之后，孔明灯便无法起飞，因为重量增加了。 重量增加，这也不算难事，只要将纸球换成大的就好了不是？ 然而工匠尝试之后，却发现…… 首先，是纸球放大之后，整体结构就变得异常脆弱，往往还未开始安装下面的篮子，就已经不攻自破，出现孔洞了，这样的东西是绝对无法起飞的。 于是没办法，就只能来到第二步改进。 将纸球，换成和李盛的飞舟一样的布球！ 纸张会轻易破碎，但布匹就好的多了。 只是…… 真换成布匹之后，却诡异的出现了新的问题。 布匹虽然结实，但重量也增加了…… 第784章 加强改造！ 战争不会轻易结束，一定是以死亡为代价。在一场彻底的，关键性的歼灭战之前，你来我往的死亡就不会停止。 而这件事也差不多。 渊盖苏文心性过人当然也没慌乱，先让工匠们别慌，自己不会因此处死他们，但也接着下令，继续改造！ 既然布匹重量增加了…… 普通的火把无法轻易将这大号孔明灯抬起来。 那么，就继续加强结构。之前用竹篾不行，那就换成更加强韧的竹竿。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布匹本来就已经是增加了重量，再把竹篾竹片换成竹竿，分量就更是高出来了一截。 普通的照明用火把当然不足以托起这么大的孔明灯，于是第二次尝试又失败了。 那么……第三次的尝试也就可想而知，加强火把！ 将火把换成更大号的。 只是这么一换……新的问题也出现了，工匠们发现…… 无论是用更大号的火把还是将多个火把捆在一起，这个新版的孔明灯，就是无法上浮。 这个令人忧虑的实验结果让渊盖苏文感到了真实的不妙。 不过他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否则怎么统治高句丽？实验，当然还要继续下去。 只是…… 很快，第四轮改进也开始了。 工匠们反复尝试之后，终于隐隐约约的摸索到，换了布匹之后，整个孔明灯……或者按王爷的说法，飞空艇，就得有上百支火把燃烧。 上百支火把…… 得到了这个结果，渊盖苏文这下自己都震惊了。 苦思冥想而不解。 为何李盛造飞空艇，似乎就只用了一根火把？自己反复跟线人确认过，那飞空艇之中就只有一道火焰。 这和自己的记忆完全符合，不可能大家都看错。 那为什么李盛只用一根火把就能让飞空艇升空，而自己需要上百根？ 当然，惊人的事实不等于绝望的处境，渊盖苏文决定再继续尝试。 可是继续尝试之后…… 工匠们又发现，用了上百根火把之后，这飞空艇还是不能起飞—— 因为上百支火把，那是根据之前纸质换成布质，竹篾换成竹竿增加的重量来算的。 而上百支火把，这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惊人的重量，加上去之后，这玩意…… 再次超重了！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这个飞空艇用的火把，其火焰不足以让它升空。 而足以让它升空的火焰，则需要更多的火把来提供…… 相当于就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而且加来加去，这玩意始终就是不能起飞！ 最后渊盖苏文几乎绝望了，不过工匠们终于在第五次的新一轮改进中摸索出了一点门道，最后还是用一百支火把让飞空艇升空了，方法就是将布球再做的大一圈——但分量却没有增加太多，所以能飞了。 只是这次…… 一百支火把提供的火焰热量固然是够用了，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一百支火把，那是多大的面积规模？ 可想而知…… 试着点火了一次，结局过不其然，飞空艇刚刚升空不到一米，就直接落地了。 当然，这对于渊盖苏文来说，已经是足够大的鼓舞了，起码让他相信这帮工匠确实是在做事，没有因为是汉人就搞一些小动作。 但之后怎么办，这依旧成问题。 如果将火把燃烧的位置，布球的下方开口扩大，这样也有机会避免延烧。 但这么一来，飞空艇就无论如何无法起飞了，一点迹象都没有。 很显然，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而且新的问题同样存在，因为…… 火把这东西，是布匹浸了油才燃烧的。而一百支火把，那火势是属实不小，即便只是在地面测试，整体也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迅速烧没了。 那么…… 这样的东西，即便能起飞，又要如何侦查？极短的滞空时间根本去不了多远的地方。 如果增加桐油放在火把下面，这又是新的重量。 更不必说这飞空艇升空之后……你怎么保证它就乖乖按你的想法飞行？李盛的飞空艇是怎么控制的，渊盖苏文也是一无所知。 真正尝试了之后，渊盖苏文才发现，围绕这个飞空艇的谜团简直太特么多了…… 李盛的飞空艇，其中藏着的奥妙，只怕不是一处两处，而是远远超出自身的想象力……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渊盖苏文，也终于绝望的意识到，没有李盛本人的卓绝才华，根本就不可能建造出可用的飞空艇。 直到这反复尝试失败之后，渊盖苏文才逐渐明白李盛的可怕！ 这种可怕，甚至很可能还在李二之上…… 太强了。 也是因此，这回渊盖苏文终于弄清了李二的兵力配置之后。 面临着对方极有可能准备着飞空艇的可能性， 做出了眼下情况之中，最为理性，最为稳妥的办法。 那就是分兵行动！ …… 自古为战，分兵就是大忌。 一场战役要如何取得胜利，自古至今无论是原始人用石头棒槌的时代还是后世的轰炸机战斗机时代，实际上都是一样的，在对方最高价值的军事资产——无论是粮食还是修整状态的军队本身——这么一个位置上，一次性打出最高的爆发，将其吃下。 攻防拔河就是这样，而众所周知，拔河这个事……关键点就是力量要使用在一处。 优势兵力就是如此，最紧要的战役上，一定要尽可能的集结尽可能多的兵力，确保将对方稳稳拿下或者……不被对方拿下。 而这一次的战斗…… …… 巨大兵营的正前方，校场之上。 渊盖苏文站立在开始积雪的白色世界里，望着面前的数十万大军，以及更远处的荒原。 此时秋日方过，正是大雪纷飞的冬天。 冬天是大自然万物沉眠休息的集结。 但这条规律却不适用于人类。 马匹和人类，都在秋收当中积攒了足够多的皮下脂肪，正是最耐操的时候。 而同时，冬天也是河流结冰的时候，这是马匹要南下所不可或缺的条件。 除过不按时令来的雪灾之外，绝大多数时候…… 冬天一直是战争的季节。 第785章 圣诞节！ 也是因此，神州大地上习俗是过春节，欧陆百姓的年节——圣诞节，也是在冬天。 事实上全球人类差不多所有聚居地，有“节日”这种东西的地方，最大的节日几乎都是在冬天过。 除过冬天不能耕种也没有牧草可以放牧大家无事可做，反正要过节当然是在不用忙着户口的时候过——这个原因之外。 也是因为冬天这个季节总是打仗，所以才有“年关”这种说法。 又过去了一年，大家都还活着，含义就是如此。 渊盖苏文面容冷峻。 下方的兵卒们也是如此。 事实上…… 如今唐国的军事力量大幅上升，这个消息已经传播到了高句丽这一边。 什么天兵天将之类的说法流传的到处都是，你想杀点造谣人员阻止他们破坏军心都根本做不到。 不过……说起来，这也是古代和现代不同之处，谣言的主要传播还是在军官层面，基层兵丁知道的倒也不多。 此时的鲜卑兵卒面无表情，是因为这一年的雪来的十分正常，也没有什么饥荒之类的。再加上高句丽已经有不少岁月没和中原军队大规模交战过，多少是有些承平日久人心不思战的意思。 而军官们则是都感到压力沉重。 不过渊盖苏文终究是整个高句丽威望最高之人，倒也没有因为情绪出现军纪问题。 总体来说，都有些迷茫，也不明白大王今日召集全军是打算干嘛。 渊盖苏文吸了口气。 下面的军队有些迷茫，而他也知道军队迷茫。 但他自己一点也不迷茫，现在的他其实相当紧张——意识到麾下部伍的迷茫这本身又加重了他的紧张。 但无论如何……历史已经到来，命运已经到来。 只有渊盖苏文清楚，如今的高句丽，兴废在此一战！ 一旦失败，几乎不用想，李二绝对是要犁庭扫穴的，那时就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全军……” 两个字从渊盖苏文口中吐出。 尽管声音不大，但不知为何，或许是气氛的变化…… 整支大军，所有的军官和兵卒，都感觉到了渊盖苏文气势一变。 霎时间，全军兴奋起来。 鲜卑毕竟欲中原不同，即便人心厌战，那也是厌恶难打的仗。 但如果统帅有战争之意，那就说明胜利可为。而能赢的仗，那就意味着南朝的丝绸、黄金……数不尽的富贵，数不尽的机会！ 渊盖苏文先前没有被兵卒们的迷茫影响，此刻也没有被全军的兴奋打断。 他毕竟是一代英主！ 静静等待全军之人兴奋上头过后……接着，渊盖苏文才深吸一口气。 “……听令。” “乙支文德。” 渊盖苏文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虽然折损了一个黑齿常之，但这可不意味着他手中就从此无人可用。 能与黑齿常之相比的人才，自己手中不说还有十个，一只手还是数的上的。 高句丽毕竟不是一般的胡人部族，底蕴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末将在！” …… 此次渊盖苏文的谋划很简单，那就是分散风险。 分散风险就是关键！ 将大军拆分，分成一路三万人，全军数十万，精兵三十万，分成十路。 正如任何懂一点军事的人都知道的那样，分兵是大忌，但渊盖苏文此次的计划，还真就是分兵。 如果李二，真的埋伏了额外的兵力，那么…… 出现变故的时候，自己牺牲掉一路军，至少可以尽快召回其他的部伍。 如此，三十万大军，如果真的有倒霉蛋遭遇了唐国的大股精锐，那么自己至少可以挽回二十万以上。 高句丽即便军事失败，但最起码也有个保底在！ 渊盖苏文终于分发任务完毕。 随着最后一声令下。 大军，开始缓缓移动。 渊盖苏文深吸一口气，也知道从此刻开始…… 真正的命运，就要滚滚而来了…… …… 不久后。 大唐疆域，北关。 程咬金没有使用望远镜，就这么用肉眼望着远方的纷飞大雪。 面上一派轻松，好似不是将军在沙场上监察军情，到似一富家翁正在自家庭院里散步赏雪。 不过程咬金一脸轻松，身边的副将却就有些紧张了。 比如程咬金的亲儿子，程处默。 此刻就十分难受。 俗话说上阵父子吧，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平素里也算胆大，此刻都紧张的要死了，结果父亲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这怎么行？ “父亲……” “叫将军！” 程处默才刚一开口，就立刻被程咬金一声怒喝。 “某说过多少次，军中法度便是一切。你连个称呼都搞不明白，还想打胜仗？！” 程咬金有些暗暗叹息，这个儿子还是年轻了些…… 军中是个什么地方，是个军官不管用什么手段也必须跟基层兵卒打成一片的地方。 人家都不跟你一条心，你还打个鬼啊。 这个时候你还管主帅叫父亲，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个衙内是吧？ 而且除了这个…… 程咬金也知道这孩儿打算说什么，不过……身为主帅，程咬金当然自有见解。 不知为何，父亲这般厉声呵斥反而让程处默不安的大脑沉静下来些许。 会大声骂人，父亲好歹还有个将军的样。 而…… “将军，若是我等再不想办法，高句丽的军队只怕就随时会来啊！” 程处默十分紧张。 不过程咬金这次反而微微一笑。 “哦？你担心高句丽的军队过来，这岂不是怯战？你在想什么呢？” 程处默脸色一下涨的通红。 我靠……一个从军之人被这么说，那可真是莫大的侮辱了，如果换个人说换个场合，他立马就得跟对方拼命。 但面对此人，在这个时刻…… “将军，高句丽的大军前几天就在附近出没了，每一路都是数万人……我等兵力本来就少，还分为了八千人一股，散在四处军屯。这……” “这一旦接战，岂不是大祸临头吗？咱们这要是实现，河东百姓生灵涂炭啊！” 程处默几乎是字字血泪。 然而听完，程咬金却是依旧，一脸微笑！ “哦……你小子有长进，居然知道这道理了。不错，战事，的确……是一触即发。” 第786章 知敌之不可胜而战！ “不过战事总是要发生的，我等本是武人，你在这紧张什么？” 程咬金微微一笑，一下子整的程处默有点尴尬。 这话自然是有道理，但问题就在于…… “可是，我等这兵力只怕……” “慌什么？哼！” 程咬金没好气的一哼，虽是老将但气势犹胜往昔，接着道，“谁说兵力不足，就无法作战的？” “战事的关键是战力要优于敌人。兵力不足，但我大唐禁军可不比这些饥一顿饱一顿的鲜卑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事实上在古代，即便是太平盛世，也常会发生百姓饿死的情况——大一统的政权始终都能获得拥戴，正是因为大一统状态下，赈灾效率和成功率要远远高于割据状态。 而高句丽此刻正如任何一个古代政权那样，同样免不了国中某地受灾，百姓生计危殆这种情况。 饥一顿饱一顿这不是开玩笑的。 而大唐则不同！ 有李盛的土豆，红薯。 这些高产粮食打底，大唐当然就和寻常之邦不一样。 而饥饿与否，在古代更是一个直接影响到战斗力的事情。 在李盛的记忆中，突厥是被李靖带兵一波推了的。而李靖之所以能大破突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那一年的突厥发生了大雪灾，严寒摧毁了大量的农牧业作物，爆发了严重的饥荒。 总之古代就是这样，只要是粮食充足的地方，兵卒的体力、训练时常必然有优势。 所以程处默其实也知道程咬金说的是对的，大唐的禁军，这个军队质量的确更高。 不过…… 思索一下，程处默还是感觉这个事没那么简单，即便有战力优势，能弥补兵力察觉，但是肯定不可能太多。 尤其是这一次这么多！ 现在唐军的探子马已经打探清楚，高句丽那边最起码三十万人。 三十万大军这岂是闹着玩的。 而唐军这边却只有三万。 即便对方分兵——这个程咬金已经公告过手下所有校尉了——那么一路军至少也是好几万人。 对方既然分路，那没办法唐军肯定也得分路。 不然你阻截了十万，还有二十万继续劫掠，乃至南下直捣黄龙了，那还打什么啊。守边这是守了个寂寞呢？ 不过这次程咬金摇了摇头，还真的解释了一下，微笑道， “处默，这件事你不必焦虑。我军虽然也分兵，但相互之间随时可以驰援。七八千人之兵汇聚过万，这就是一场质变。” “有一万五以上，高句丽别说是三万人出动，即便三万人也来合兵成六万，他们也无法打败我们，而且还要栽大跟头！” “至于更大规模的合兵那他们也不敢。人员那么密集，真以为我大唐的地雷是吃素的？” 其实程咬金还没说完。 不光是地雷，还有手雷，总之各种雷。 这种有范围杀伤能力的兵器，对密集队形的军队绝对是大杀器，以歼灭有生力量为第一追求的话，其效率可与后世的末敏弹相比。 马克沁名气巨大，除了本身革命性的巨大火力提升外，同时也有赶上了密集队形依旧流行的好时代风口的原因…… 但是这些理由，似乎也不足以让大唐的禁军取胜吧？ 毕竟…… 程处默见父亲还是肯解释的，心下稍宽，但接着要开口，却见程处默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十分神秘的笑容。 “孩儿啊，你是想说……咱们只有四个八万人，而高句丽却有十个三万人，其实咱们根本驰援不过来……对吧？” 程处默点了点头。 心中暗暗感叹。 自己这辈子，真是头一回……向别人说明“兵力不足”这件事，说的这么费劲。 而且，还是对武勋无数的父亲，一代名将程咬金说…… 简直魔幻。 但更魔幻的却是…… 程咬金说完，哈哈一笑。脸上那副神秘兮兮的笑意完全消失，完全恢复了从前豪爽豪放豪迈的神态。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似乎是对儿子说，又好似是对周遭其他所有忧虑不已的大唐禁军军官，兵丁们，又似乎是对遥远的高句丽大军，大声笑道…… “孩子，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怎么知道……四路军，就一定不够用呢？” “……” 程处默没有再说什么了。 其实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父亲居然会相信四路八千人的小股兵马靠所谓的“相互驰援”，就能抵御十路三万人级别的大军…… 但父亲既然这么说了，那自己好像…… 也只有选择相信。 程咬金看着孩子的背影笑了。 程处默没有再说什么。 程咬金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知敌之可胜而战，不是武人的第一课。知敌之不可胜而战，才是第一课……” 程咬金呼了口气，心中忽然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外面的风雪悄然变得剧烈起来，好似更大的雪就要来了。 …… 大军欲出征，无统帅不行。 虽然渊盖苏文已经命人监国一次，但这一次，他依旧选择让人替自己监国。 古代的政治是非常脆弱的，尤其是对于高句丽这样的大型国家。君主稍微有点健康问题，立刻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主少国疑政治病，几乎任何一个国家内部永远都有一群人守着孤儿寡母等着上位继位，一群地方豪强等着天下板荡方便自己自立。 但是……渊盖苏文也知道，现在不是在乎这种事的时候了。 如果这天下的局势再继续这么发展下去，那么迟早有一天…… 自己就真的不用再管高句丽局势、经济、军事情况如何了，自己关心长安这个那个坊的房价就好了。 摇了摇头，渊盖苏文看向身边的铁塔似的巨汉。 “乙支文德，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乙支文德是除过黑齿常之以外，渊盖苏文手下的另一员大将。此人骁勇善战，曾在隋军征高句丽的关键战役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以说是高句丽军事系统的支柱之一。 这样的人才对于高句丽是相当稀缺的，渊盖苏文自然是十分器重。 不过此刻，渊盖苏文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第787章 唐军兵力！ 乙支文德闻言也面露苦涩之色，摇了摇头。 “末将……不知。唐军此番行止诡异，每次都能及时驰援，我军虽然……” 说到一半，乙支文德直接闭上了嘴，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用多说了—— 渊盖苏文一脸颓色，直接闭目仰天，深吸一口气…… 许久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出来。 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几乎都到了年关。 高句丽的军队自分兵成十股展开军事行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兵卒思念故乡，大军人困马乏。 诚然，这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算不上特别大的不利，尤其是对于高句丽的鲜卑军队这样的强军来说。 粮食没有断绝，军队没有出现重大折损，最多的时候也就折损数百人。 如果是平素里数百人死亡那么自然是大事，但对于数十万大军来说，失败仅仅导致数百人丧生，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更何况，还是正如之前所说，粮食没有断绝。 国中仓廪还有余粮，背后就是高句丽的土地转运起来也十分容易。 但一切都是要分情况讨论的。 就在家门口打仗，用三十万大军打人家三万，居然…… 居然出现了久攻不下的情况…… 如果对方的据城而守的话那倒也说的过去，可现在关键就是…… 对方并不是据城而守，并没有任何险要存在。 华北是一大片平原。 换句话说，这次用兵失利……高句丽这边，是真的无法攻下！ 而且最让渊盖苏文麾下诸将烦躁的，还不仅仅是进攻失利，而是…… 乙支文德见主帅脸色铁青，也不由得焦虑起来说道， “主公，我等每次进兵，唐军总能立刻等到援兵。虽说如先前情报所言，唐军分兵仅有四处，每一处军屯只有八千人，可……” “可如今看下来，只怕是……” 乙支文德没有说话了。 接下来的话，也不需要多说。 大家都是为将者，都是有真正大战经验的实战者。 心里十分清楚，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意味着一件事…… 唐军，在漠北布置了远远多于四处的大量伏兵！ 当然，每一处军屯的实际兵力大家比较打了好几次，还是知道对方一个军屯是八千人的。 如今看来，既然唐军支援快的这么离谱，那就很可能意味着对方的兵力，根本不是八千人马乘以四的三万多。 而很可能，依旧有八万以上！ 也就是说，情报其实是假的，唐国根本没有从北疆调走军队，而实际上只是变更了部署思路而已。 但是…… 乙支文德的暗示和提醒，渊盖苏文当然听懂了，但是…… 他不置可否，说道，“那……乙支文德，依你之见，今……当如何？” “将军！” 乙支文德就如同任何一个典型意义上的鲜卑勇士一般，挺起了胸膛。 没有多说，只有两个字。 “将军！” 含义，是每一个鲜卑人都能听懂的。 让下官合兵，一次冲垮唐军的防御！ 唐军合兵一次，兵力聚集起来规模就是一万五六。 这一万五六千人，虽说是不足以让高句丽闻风丧胆，甚至正常来说，要和三万人作战绝对是苦战。 如果是合兵出来的六万那就更是百分之百惨烈的要老命了。 但毕竟是有热武器加持，而且如今的唐军还跟之前李靖带的唐军不一样。 现在的唐军不但有专门的手雷发射弩，弹药总储备量也大的惊人。仅仅三万六万这么些，高句丽这边等若是完全没有任何机会。 当然，打八千的军队那就不同，因为八千人的兵力就是真的不足了，按攻城的强度去硬攻的话，还是有机会拿下的。 那毕竟就是十万多人的兵力了。 所以现在，乙支文德的想法，自然便是聚集十余万大军，一次性猛攻过去。 如此一来，即便唐军来得及合兵，但也绝对抵挡不住！ 毕竟十多万对一万多人，依旧是十倍的兵力！ 当然，孙子兵法所言十倍则围之。意思是如果你有巨大的军事优势，那就有机会兵不血刃，传檄而定，或者直接绕过对方的城池抄掠对方的境内村镇，截断粮道的同时以战养战。 这条规律对唐军显然不适用，如今汉人的城墙，已经变成了新的形态，一种远远比城墙要可怕的多的形态……也就是“火力覆盖区”。 但是无论怎么变。 除非唐军，真的变成了天兵天将。 那么，十倍的兵力，他们就绝对招架不住！ 当然，十来万大军去冲击一万多人的阵地这属于默契的内容。 属于乙支文德不说，渊盖苏文也得考虑的内容。 至于渊盖苏文可能不太想考虑，或者说靠默契交流不了，也就是乙支文德不太能直接说出口的方案…… 那就是汇聚三十万大军，直接对唐军发动总攻！ 这个要求，乙支文德是没法提的，毕竟自己总归不是总帅。如果真要这么干，那也得是渊盖苏文来提出和下令。 但是…… 其实无论是十五万的兵力还是三十万的兵力，渊盖苏文身为总帅，怎么可能没考虑过。 但是问题就在于……渊盖苏文十分清楚，眼前的局面，并不是这么简单……他摇了摇头。 乙支文德见状一怔。 “总帅，为何？……” “不能这么干。” “不能？！总帅，末将愿……” “唉……”渊盖苏文一声轻叹，再次摇了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打仗不是勇猛就能打赢的。本帅怀疑唐军此次，兵力根本不止三万！” “不止三万？” 乙支文德愣了一下，心说这是什么奇思妙想……但是下一刻，整个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了…… 此番用兵，唐军相互之间支援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支援这么快，那怎么可能只有三万？漠北这么大的地方。 别说是驰援了，光是传递消息就根本来不及。 乙支文德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来，渊盖苏文脸色铁青，又接着说道…… “并且最为紧要之事，我等仍不知晓唐军兵力，究竟如何！” 第788章 太过骇人了！ 渊盖苏文厉声提醒。 乙支文德怔了怔，接着苦笑一声，“是啊，唐军此次只怕有七八万……” “七八万？未见得吧。” “啊？总帅的意思是……”乙支文德愣了愣，接着就见渊盖苏文吸了口气，说道。 “某估计，唐军此次的兵力，只怕有二十万开外！” “二十……万？！” 这个数字一出来，乙支文德整个人直接懵住了。 这也太……太过骇人了！ 如果说七八万乃至十万，这种兵力乙支文德还有鲜卑人的血性去冲击一下…… 那么二十万…… 二十万，这就是真正的叹息之墙了。 如果这个数字是真的，那恐怕…… 无论高句丽这边怎么做，都绝无可能冲破唐军的防御！ 并且必然发生的是，还要在战事之中折损大量的战力。 而折损大量的战力之后，高句丽立刻便有灭国之危！ 这样的局面…… 乙支文德已经是不敢问自己能否承受了，这特么肯定不能承受啊！ 他只是想不通，为何唐军…… 渊盖苏文接着便给出了解答。 “本帅也不知唐军为何会如此布置。但……如果我等此刻真的贸然进兵，极有可能便要中了对方的圈套。这样……乙支文德，金庾信，你二人听令！” 老远跑来一名将领，正是金庾信。 此人和乙支文德，黑齿常之一样，都是渊盖苏文麾下大将。 不过此刻见到主帅一脸严肃，乙支文德还神情苦闷，不由得心中一紧。 我靠，难道是唐军合围，咱们这要完蛋了？ 这话说出去肯定是编造谣言祸乱军心的罪名，但金庾信却是十分清楚，自己真要这么说…… 想来军中估计也没几人不信。 毕竟三十万打三万，战事却进行到如今这个田地…… 要是被人记入了兵书，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一念及此，金庾信也是紧张了一下。 要是总帅不甘心，那下一步的行动岂不便是…… 直接押上三十万大军，直接…… 金庾信一通脑补，不过还未来得及劝阻，渊盖苏文哈着白汽已经说到。 “全军……撤回二十万，筑城坚守，切记不可给唐军任何猛攻的机会。” “剩下十万人，分为三路，继续试探唐军部署！” …… 渊盖苏文的命令，最终还是没有上头，搞军事冒险一波硬冲。 他毕竟是高句丽的总帅，不能做这种不负责的决策。 但是…… 这个看起来保守的决定，依旧是有人安心有人忧。 乙支文德起初十分不满，这他妈也太憋屈了。 三十万打三万，硬是被人家锤的满头包！ 就这样了，还不能硬来，这也太气人了。 不过很快他还是冷静下来，也知道了这么做好像的确是保全实力的办法……至于更多的想法？眼下这情况太诡异了…… 金庾信虽说松了口气，但接着也十分不甘。 毕竟再仔细想想，唐国目前不少地方都在大兴土木，要用不少民夫…… 他们怎么动员二十万大军？ 增兵北疆，这在整个唐国势必都要引起不小的风波。 但情报似乎没有这方面…… 无比平静，好像整个唐国之中，百姓甚至不知道北疆正在打仗。 这就太离谱了，自古无数贤臣勇将，做到这一点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诸葛亮。 难道这李二有诸葛亮的水平？这…… 不对劲，简直不对劲。 这个想法最终，金庾信还是反映给了渊盖苏文。 说起来还是太离谱了，不管怎么说，这事情也不该是这样，原来八万，但最近看唐军这个军队支援速度，完全就是二十万。 可是……天下真的，有人能无声无息的调动十二万人之多的军队，而丝毫不影响国内的情况？ 整个唐国，才特么的多少人口！ 而他这次反映，还真引起了渊盖苏文的重视。 “你这想法却也有道理……” 听完部下回报，渊盖苏文不禁陷入了沉思。 如果金庾信所说果然有道理，那也就意味着……唐军的伏兵，依然是一个问号。 毕竟这战事已经开启半个多月了，可自己在唐国境内的线人提供的所有情报，都显示似乎并没有大宗的粮草调动，冬衣的价格也十分正常…… 要知道，哪怕这个南朝再怎么富庶，可冬衣毕竟还是紧俏物资。 如果李二真的调动了大量军队北上伏兵，那么即便他下令禁止商人提价冬衣，也不可能真的执行下去—— 那可是十二万人的军队，消耗的冬衣太多了，怎么都会涨价的。 但最近的情报——冬衣价格当然属于有限传递的高价值情报——却显示，并没有任何的上涨。 不但根本没涨，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降价了。 这就非常诡异了，李二他调动了十几万人顶着严寒北上，国中的冬衣居然反而降价了？！ 他哪怕是下令不许涨，也不可能降价吧？ 降价和平价这是截然不同的，冬衣平价那或许还是李二下令不许涨，但是降价也就意味着…… 要么，唐国或许是刻意积攒了多年的冬衣——李二才上台不到三年，这不可能。 要么，就是唐国的冬衣储备，真的没什么变化。 但……这唐军支援速度太离谱了，还是说不通。 而且真要从冬衣推测唐国没有调集大批不对北上，那这支援速度就真的只能用见鬼来形容了。 渊盖苏文越想越是感觉…… 金庾信有些忐忑不安，自己这次建言献策，上司算是听进去了，这对自己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支撑，毕竟高句丽的军队可是随时要淘汰人的…… 而这个计策如果被采纳，渊盖苏文再趁势整个活，那日后自己这军中地位可就稳了。 不过渊盖苏文沉思良久，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金庾信一怔，“总帅，咱们是要重兵攻……” “不行。” 渊盖苏文摇了摇头，“这唐军的形势太诡异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唐军真的没有动用大批兵力增援战事，那么……” “他们是怎么，用三万人，打出二十万人般的战果的？” 第789章 军事力量！ 军队里最讲究的不是意志勇气这些东西，而是铁证如山。 什么意思呢，打赢了就是赢了，打不赢那就是打不赢。 再嘴硬的人，忽悠不了敌人的屠刀。 所以自古天下大乱，然后改朝换代的时候政治往往都比较清明，因为靠嘴谋取权柄地位利益的人，在战争中往往很难活下来，即便得到了权力，也会很快变成刀下亡魂。 当然，也有李广这种明明没什么军功也能混上去的人，还有司马迁这种超时空孝子给他封飞将军的称号。不过…… 历史毕竟是公平的，年轻人最崇拜的将领永远是和兵仙韩信、战神白起并列的卫霍和岳鹏举，正所谓韩柏卫霍。 而此刻渊盖苏文这一番话…… 听起来可以说十分的不中听，完全就是灭自家志气长敌人的威风。 不过金庾信毕竟也是高句丽名将，也不是第一天为将，立刻便明白了渊盖苏文的意思。 唐军，无论是用了什么妖术邪术…… 总之人家既然能阻拦三十万大军南下，那就是人家的功绩。 你就是说出大天来，也不能靠一张嘴把唐军说退。 金庾信没有再多说，这一天的会议就算是这样……草草结束了。 战事依旧按照原计划，十万人执行抄掠打草谷的任务，二十万大军坚守本土，随时准备支援唐军可能存在，确切的说是极有可能存在的大股援兵。 不过既然事情这么定调子，那就非常可怕了。 金庾信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唐军是怎么用那么少的兵力，达成相当于二十万兵力级别的防御效能的。 这特么的，唐军果然…… ……确实是有点像，天兵天将…… …… 高句丽的分兵猛攻十分频繁，但到了后期…… 毕竟战争是一桩人力物力的极大消耗，渊盖苏文不但执掌高句丽所有军事力量，同时也要面临国库的问题，时间一长，自然…… 再怎么武德丰沛的人，面对这等诡异莫测的战场态势也只能先缩一波再说了…… 这些战斗，都是分别在大唐北疆发生，从头至尾，居然就没有出现过十万人级别的大规模会战。 一到三万人级别的战役发生过不止一次却没有出现大规模会战，这简直就是一场军事奇观。 不过既然这奇观的内容是“没有发生大会战”，那么在百姓眼里…… 自然也就不算什么奇观，只能算是边境军事冲突，而这在几百年前到目前为止都是这个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既然没有演变成大会战，那么这些战事对于百姓来说也就成了你随便一说，我随便一听的水平。 不过，这只是对百姓而言…… …… 另一方面，在大唐的腹地，中原大地深处。 长安城，城南大宅之中。 这一天的王景、裴寂众人，正在伏案提笔，皱眉苦思。 伏案提笔当然是要写点什么，皱眉苦思，则是因为……死活也不知道这文章要怎么写。 如今李二强制天下报刊拆分，所有的报社只能谈论单一内容。 谈山水的只能谈山水，谈饮食的只能谈饮食！ 一旦你提别的，分分钟衙门就要上门传唤了。 这么一来，寻常士子当然是大力支持，毕竟若是任由大社发展兼并下去，小报社就很难生存了，有了陛下此次颁布的“报行反垄断敕”保护，自然也就可以放心了。 但这压力却就转移到了世家大族身上。毕竟少了许多文章可写这是个大问题，当然，世家大族都不是白混的，也不差这几个钱。 关键在于这个事十分恶心，大伙谁是为了赚钱干这个的？那还不是为了…… “哼！” 王景一声爆喝，满脸怒容。 “这李二干的好事，搞得如今我等连文章也写不了！” “山水山水，狗脚山！狗脚水！这些破泥烂水有甚好写？！” 王景也是气坏了。 现在报社经略计划遭遇大变，想从这个角度挖李二的墙脚，一夜之间忽然就变得千难万难。 想在评古论今的时候掺私货给李二上眼药，已经属于技术活，不太好搞了。 现在连历史都不能谈论了，一个江南报一个儒生报都只能谈山水！而山水…… 要在聊山水的时候夹带私货，那就更难了！ 更不用说还有一堆专门刊载美食菜谱的报社，这特娘的就更难出手了——谈论美食要怎么暗示到李二头上去？ 王景这一声怒骂，引的周遭几个老伙计人人侧目，众人先是一怔，接着人人也都面露愤然之色。 王景愤怒，他们又如何不愤怒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 众人很快，也就释然。 裴寂嘿嘿一笑，拍了拍王景的肩膀， “此事的确是一大憾事，说起来我等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用就遭逢此难……不过，王兄，如今咱们却也未必就需要这些破玩意，嘿嘿……” 裴寂说着说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眼神，看着王景。 而王景自然是立刻会意，他当然明白裴寂指的是什么意思。 自古天下最大的规矩，便是王法。 而比这更大的规矩呢？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反正说来说去，高句丽的大军也是即将南下。 他李二不让写文章又怎么样？反正要不了几天……嘿嘿嘿嘿！ 裴寂这一说，王景心情顿时也愉悦起来，一下子连搞事受挫的不悦心情也好的多了。 众人纷纷露出了然之色，整个人都好似返老还童重获新生，整张脸上都带上了笑意。 近日大唐与高句丽交战，这件事几乎天下皆知，不过因为战事不大，关键是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会战，因此知道归知道，但是既然没有大战，那也就不值得详细打听。 好歹如今天下之人基本都是战乱之中走过来的，不一定都懂战事，但对战事大小心中还是有谱的。 不过，天下人不关心，王景等人却是随时都在等待着…… 北疆的消息，传递回来。 一场大胜或者大败，很快就会到来。 此刻的王景十分兴奋，几乎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第790章 北疆来报！ 现在王景不关心别的，就只想知道一件事， 等到北疆消息回传，得在这大唐引起多大的恐慌？ 呵呵呵…… 想想到时候这些支持李二的黔首愚氓发现他们的陛下，竟然遭遇了如此重大的军事失败。 届时脸上的表情，想必很是精彩！ 而念及这帮人之前…… 嘿嘿，你们一个个的不是很拥护李二吗，不是说他英明神武，行啊。 这下王某看你们还怎么说！ 更不必说…… 大战之后，李二必败！而在大败之后，高句丽大军即将南下。 这次能打到哪里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 这一波，整个大唐必然要经历一场大地震。 到时候恐慌一起，这帮可笑的愚氓又该如何自处？ 而直到目前为止，这些唐国愚氓都对此没有任何的认识，几乎就是盲目的信任李二还有李二麾下那一帮人。 现在可好了，这下乐子大了。 想想全程恐慌，而五姓七望依旧傲然屹立的场面……王景就不禁新潮一阵澎湃。 爽啊！ 而除此以外，李二会如何反应？ 想想李二呆若木鸡，面如死灰的神情，王景更是兴奋的…… 正出身间，裴寂、崔白鹤几个老者见王景突然激动的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王景这副模样还挺让人担忧的，众人不由得纷纷开口， “王兄，你这是怎么了？若是中暑……呃……” 话说到一半崔白鹤才想起这是冬天，屋子里太暖和搞得人季节都分不清了，不过意思还是传达到了，王景这样子属实有点吓人了。 裴寂满面笑容的摆了摆手，“诸位不必担心。不过诸位可以想想，过些时日高句丽王师南下，这李二该作何表情？” 裴寂毕竟是个妙人，王景在兴奋个啥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不成，立刻就意识到了。 而他这么一说，崔白鹤、李天城等人也顿时纷纷醒悟。 果是如此…… 等到那时，只怕不仅是李二，整个皇宫都要大地震。 不仅仅是长安，整个大唐都要爆发海啸。 恐慌的海啸！ 这样的情况当然谈不上对世家大族有利，一些小的世家反而极有可能在这次的狂涛之中就此消失。 但那又如何？ 五姓七望，等的就是这一刻！ 王景等的，就是李二还有这些该死的黔首之徒恶心人消失的这一天！ 更不必说世家大族本身也不干净，不少垃圾世家根本没什么家底还混在里面，这次一波清洗，嘿嘿…… 到时候正好收割，完美。 裴寂一提醒，崔白鹤李天城等人也一下明白了意思。 也就是说，如今只要大伙静候佳音，日后那就是过不完的年！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么一想，众人顿时明白王景在兴奋个啥了，乃至于自己也都兴奋起来。 你王景兴奋我还兴奋呢！ 哈哈哈哈哈！ 众老者面红耳赤群情激动，一瞬间真是个个满面红光，全员仙风道骨，浑身都是轻飘飘的…… 此时王景满面笑容，想了想，感觉这必须得喝顿酒庆祝一下啊。 这可是对李二这昏君的漫长博弈之后的全面胜利，这么好的事，那还不得大力庆祝一番？ 不过王景还未开口，此时管家忽然从花厅一旁出现，禀道，“老爷……” “哦？你来啦，有何事尽管说！” 王景现在是兴奋的一逼也是开心的一逼，心情好的不得了。 心情真正好的时候就是这样，哪怕看着这个笨管家也不觉得生厌了。 管家谄媚一笑，接着拱手禀道， “老爷，北疆来报，高句丽收兵回守，仅以数支偏师试探抄掠，战事渐熄……” 老管家虽然资历也老，又算是王景的心腹之一，许多事情都有知情权。不过这回的买卖是坑李二的买卖，而且是明着来…… 事关重大，王景自然是没有告诉一些下人，这次无论情报传递还是秘密输送军事资源都是用很少启用的高等级死士完成的，连老管家也不知情。 而老管家本人……自然也和寻常百姓一样，听说了有战事，但既然没发展成大战，据说又有程咬金这等成名宿将镇守，那当然也就是当个乐子一听。 本来就没什么可聊的战事，此时战事渐熄，那当然就更加难以引起人的兴趣了。 不过他禀报完…… 却发现，花厅之中，忽然寂静了下来。 自己刚来的时候还听到这几个老爷欢声笑语，这一瞬间突然就…… 还真是一点征兆也没有。 当然，老管家毕竟是多年的老手足了，经验老道，懵一瞬间就意识到老爷或许是在思索这其中的奥妙。 至于具体思索的什么？ 那都是老爷们这些读书人的事情，可就不是自己一个下人可以过问的了。 但是…… 镇定归镇定，心理素质不错归心理素质不错，但老管家还是诧异的发现，王景此番的沉默，似乎有些诡异…… 自己在这雪地里干站了老半天，老寒腿都快发作了，可老爷还是一言不发。 不但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这下老管家是真慌了。 卧槽……难道自己真是长得太丑，只是禀报个事就又给老爷整生气了？？？ 老管家这一慌，不由得心乱如麻。 然而可怕的是…… 老管家紧张了半天，可是花厅之中，依旧是一片死寂…… 仿佛一个活人也没有！ 这一瞬间，老管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我靠，该不会老爷一瞬间驾鹤西游了吧…… 还是自己没注意，几位老爷已经离开了？ 王氏这等豪门之中规矩自然多，而府中规矩就有一条下人见了主人，主人没有问话或者准许，不许抬起头打量主人。 但老管家已经彻底慌了，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顿时彻底吓傻了。 只见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 一众老者，此刻个个都是满脸呆滞。 面色惨白，犹如一个个死人一般，仿佛空气都凝固住，将众人冻结在原地…… 气氛，恐怖如斯！…… 第791章 居然收兵了？ 这场面可就真给老管家吓坏了，简直是心里发毛。 而王景等人，此刻已经看不见老管家失态的样子了，心中只有一件事。 二十万回防？ 只出十万偏师，继续试探性的打纠缠？……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 离谱，太特么离谱了…… 这怎么可能？！ 高句丽……居然收兵了？ …… 高句丽与唐军这一轮争斗，可以说是完全符合动静不大，但却异常激烈的描述。 双方攻防，一方是动用了三十万大军，这对高句丽来说几乎就等价于看家的老底，类似百姓家缝制在被褥枕头深处，永远不会拿出来花销的银两，除非是为了保命。 而唐军……更不必说了。 自古以来投入最新的军事科技，都是极高的重视。 不是久经考验而且身负重任的军队，怎么可能被国君托付保管整个国家价值最高的危险品？ 但这一场战斗的真实背景，绝大多数人都并不了解。 即便是五姓七望，也只是…… 总之，是得到消息这之后…… 王景等人苦思冥想，四方调查，可始终也只是得到了一些简略的信息…… 总之，就是高句丽的确发动了军事行动，三十万大军南下扑向大唐北面边关，大型的会战虽然没有发生，不过激烈的战役也真不少。 因此王景等人越发困惑。 首先高句丽方面出兵了，这是信守了大家的约定。 而之后，高句丽方面的军事调动却显得有些……僵硬。 没错，僵硬，这便是王景等人隔空用少量情报复盘之后的结果。 至于具体哪里僵硬…… 首先是高句丽的整体决策。 三十万大军对三万——八万军队撤走五万这不就是三万？然而…… 高句丽方面，居然选择将大军分兵，分为一股股的小股军队南下。 这就显得有些奇怪，自古打仗都是能聚集多少兵力就聚集多少兵力，许多将领巴不得把举国的老弱妇孺都带到军中，经典恨塞蛋一样的配置。 这么做不是因为这些将领脑瘫，不知道人数不等于战斗力。 而是关键性的战役，真的需要兵力。不管影响战斗力的方面有多少，兵力始终是第一条。 单枪匹马再牛逼，也不可能有人真的打成万人敌，张飞长坂坡那样的例子只能算是他个人威望的变现产物，但威望也是需要胜利来积累的。 而没有威望的时候，任何人带兵就都得遵守军事规律，不能乱玩。 可是这次高句丽居然……居然还就那个分兵。 当然，这一点王景等人不是完全理解不了。 渊盖苏文虽说是胡人领袖，但高句丽毕竟是个国家，不是个部落。 家大业大的时候，就会担心万一这一步走错了，日后怎么善后的问题。 当初在杭州木材价格上天，王景等人也没有投入全数的家产，而这个决定后来真的救了王景等人的命。 ……既然渊盖苏文是鲜卑人的大家长，那么……可想而知，渊盖苏文他本人，也是要这样对自己的鲜卑族人负责的。 万一战事不利，不能搞得连安排后事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突厥覆灭还能跑路投高句丽，高句丽要是也覆灭了，难道真就去长安买房不成…… 所以这部分，王景裴寂这帮人还是理解的。 充分理解！ 但是之后为何居然会战事不利，这就无比奇怪了。 三十万，哪怕拆成十股，一次也有三万人吧？ 三万人一波，而大唐守军总共兵力才三万，每个屯兵的军镇估计也就不到一万人，毕竟那么长的战线要守。 这么点人要守那么多地方，这十路大军哪怕是因为种种考虑不能一次性集结起来扑过去，但集结个七八万十万，这总没问题吧。 而唐军一个屯兵点就几千人，你一下冲过去…… 攻势在暗，守势在明。 对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几千人就要面临数万乃至十万大军的冲击。 这怎么受得住？ 这简直就是飞龙骑脸一般。 打这种仗，那不是有手就能赢？ 然鹅，就是这看似稳赢的局……高句丽硬是打不下来。 不但打不下来，据传还吃了大亏，折损无数兵马。 当然，因为大唐北疆驻防之军就只有这三万，倒也说不上就损失惨重，不过也正是因为唐军只有三万人驻守，才越发显得这次的数次交战，交换比触目惊心！…… 这么诡异的事情就这么真的发生了，简直是耸人听闻。 也是因此，王景等人才心中不忿，脑子里想不通，这特么究竟发生了什么鸟情况…… 程咬金难道就这么牛逼？ 可程咬金再牛逼，又是怎么把三万兵力打出二十万兵力的？ 不过…… 事已至此，王景也好，裴寂也罢。 无论是谁，再怎么饱读诗书，再怎么舌灿莲花，战果已经产生了，那就改变不了。 当然，王景也没有放弃打探这个中内幕消息的努力，毕竟这次的事情太恶心人了。 一个王景，一个裴寂，还有五姓七望的诸多成员，足足一个多月都没睡过一个时辰以上的觉。 原因很简单…… 即便没有一个王景或者裴寂来提起，但众人也明白，如果连资助胡人改朝换代都失败了，那么日后…… 五姓七望的前路，晦暗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更可怕的是，李二现在诸多政令法度计策，无一不是随时提升大唐国力。 如果这个大唐的国力、经济继续提升下去……当然，这也未必就意味着五姓七望就要从此完蛋，说不定还是好事。 但这种好事，毕竟只是看上去好。 真正严重之处在于，大唐的国力不断增长，这居然不是缘于他们。 这就极为恐怖了，因为自古虽有言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但也有另一个说法，那就人可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 你打仗再牛逼，打完了也得乖乖来请商山四皓，请饱学大儒来给你治国。 但是现在…… 李二上台这许多时间里，根本就没有用过真正的大儒…… 第792章 九章算术 这笔账真要计算起来，其实也简单。 虽说李二上台之后，便颁布了科举之制，天下士子沸腾而庆。 不过即便这样，考试的内容大体上也就不出儒家典籍四书五经那一套，不然…… 不然除了这个，能考的也不多。 更何况在这个时期军事力量李二虽然玩的很溜，但其实是比较警惕的，除非是家世清白若干代人都没用作奸犯科之事，调查无误，否则虽然也有兵科考试，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参考的。 只不过之前呢秦若婵、程处默、萧锐这些人都是勋贵之后，所以很少感受到这其中的阻力。 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在李盛的记忆当中，李二最初开始怀疑侯君集心怀不轨，君臣生出裂痕就是因为侯君集对学习兵法的热情。 天下都打完了，高句丽也是元气大伤，你侯君集还非得学兵法？ 学了兵法你想干嘛？ 所以兵法也是不行的。 至于自然科学，许多人认为神州自古没有自然科学，这完全是扯淡。 九章算术成书年代之早，放在全世界范围那简直就是一大奇观。 只不过算数这种事呢，一来被许多游方道士拿来占星算命当诈骗的话术本子，时间一长很容易就不讨喜。到了后世，国外的专家学者…… 人家吹自己家祖上还来不及呢，谁要帮你华夏吹啊。至于华夏本土…… 很不幸，儒家不但不吹这些成就，反而对“杨朱、墨翟”之术极为歧视，你要说你四书五经读的迷迷糊糊，但对算数极为精通，一般儒生就立刻跟你绝交了，简直是不务正业。 原因嘛，也很简单，毕竟说到底，算数这种东西那毕竟是干活做事的人才会需要，对争权夺利毫无用处。 既然这样，那正经人谁去学这玩意，吹这玩意啊。 总之因为种种因素，大环境下，科举的重头戏始终是文史哲，算数兵法的管道都是很细的。 换言之，李二要科举取士，其实…… 真正占优势的，还是世家大族。 当然，这不是因为李二偏袒世家大族——简直开玩笑——但是实际上就是这样，种种因素，历史惯性的结果就是如此。 不过现在…… 一个很尴尬的事情就是，李二目前所搞的国计民生各类政务，基本都和儒生没有半毛钱关系。 尽管李二现在还是在坚持科举取士，但是王景、裴寂等人作为利益相关者，早就已经注意到，这些事，儒生是有参与，先不说李二这昏君弄了多少黔首儒生进去，以及这些黔首儒生算哪门子大儒？的问题，光说这个事，除开儒生的身份，儒术本身的参与度就基本不高。 如今的大唐，年轻士子们议论之中，算数、几何之类的话题越来越多。 而第二年的科举，李二定调，天策府这群人主持的试卷出题，算数几何、物理、化学一类题目也越来越多。 照此以往下去…… 以后如何，王景等人简直不敢想。 如果说未来之世，主持天下民生的人已经不再是各路大儒，而是这些黔首，以及最近李二等人所谓的“工程师”…… 那这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可还有儒生的容身之地？ 一想到此处王景等人就焦虑的要命，其中裴寂更是夜不能寐。 而阻止这一切的办法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扳倒李二…… 以及除此以外，尽可能的为家族谋取利益了。 可是此番北疆战事，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出现了这么诡异的结果…… 这岂能不让王景等人忧心如焚？ 不过这一日，王景正在府中闷闷不乐，忽然间有老管家通报郑家老爷子郑太山到访，说是有要紧的情报。 王景一怔，不过……郑太山也是荥阳郑氏耆宿，德高望重，轻易不开口，开口必不打诳语。 此番上门，想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 却道另一边，李二在宫中主持政务，自打从北疆撤军之后，便也不再多过问。 身为帝王就是这样，关键就是看人要准。 一旦看准了，那便需要信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本不是怂恿将领搞事独走的，其实……是用来告诫君王的。 既然让人家带兵，就要相信人家的能力品行，否则一个团队连信任都没用，那任何合作都是扯淡。 李二当然是深知这一点。 不过…… 没有叫程咬金时时回报军情，是因为信任，以及要把这个信任表达给程咬金——只要他没说求助，那自己就不多问。 但为人处世是一方面，自己心情如何那就是另一方面了。 实际上李二紧张的要死，毕竟……毕竟是正在打仗，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一段时日王景等人兴奋的夜不能寐，实际上李二也没睡好。 不过…… 事后得来战报，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这么开心的事情，李二自然是…… “玄成，玄龄，克明，你们三个跟朕走一趟！” 这一日魏征等人堪堪感到李二宫中，进了甘露殿。 本来一路上三人商量着寻思，据说北疆的战报也来到了长安，陛下看了之后，今日怕是要开会开到深夜的节奏，毕竟天下大事在戎在祀啊。 不曾想一进殿，就听李二来了这么一句。 魏征三人对视一眼都是吃了一惊。 不是吧，这意思似乎是要去见殿下…… 可是不是刚收到战报吗？怎么一拿到战报就要去见殿下，难不成这次又要殿下出手救急？ 那岂不是说北疆出事了？？？ 杜如晦当先一拱手，惊恐道，“陛下，这……这可是北疆被破了？” “陛下，若果真如此，我等当务之急，是先……” “唉唉唉唉，你们几个魔怔什么呢？” 李二哈哈一笑，“不怕告诉你们，北疆的战事十分顺利！” 说着将一本小册子直接丢了出去，魏征等人连忙接住一看。 这一翻阅…… “果真是……” “……天呐，居然这么顺利……” 众人正自惊讶，就见李二满脸笑容，“所以说了，此番朕是要带你们去还愿呢！” 第793章 此物功不可没！ “还……” 李二这话一落，魏征等人怔了怔接着倒也反应了过来。 是了是了，目前……等等，目前情况…… 三人对视一眼，霎时间脑海里都是一惊，“陛下，北疆的战事结果如何了？！” “哈哈哈哈！” 李二纵声一笑，“你说如何？北疆的战事，朕早就说了，只有一个结果，也只会有一个结果！” “高句丽再强，咱们大唐的健儿又岂是吃素的？过了手见了红，方知谁是老虎谁是家猫！” “哼！” 李二这豪气干云的一通说完，魏征等人才明白了，霎时间人人都面露轻松之色。 看来……战事进行的应是不错了…… “陛下洪福！” “陛下洪福，天佑大唐啊！” “太好了，太好了……” 三人都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李二见状，不由露出好笑之色，“你们三个，好像还很意外似的。这有什么意外的，若是让朕领兵……” 李二话还没说完，魏征这三人已经吓了一跳，杜如晦当先急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三万对三十万，便有再多神兵利器那也……” “嘿嘿……行了行了，克明，亏你还是兵部尚书呢。朕早就说过，这电话的威力它就有这么大！” 李二此刻，忽然就长出了一口气，感慨万千。 不过同时，魏征等人却是直接瞳孔地震—— “陛下，难道真是因为电话？”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嘿嘿，还真是因为电话。”李二笑了笑，接着便将漠北发生的所有事情讲述了一遍。 军情到来，李二当然是最先过目的。 “一看完这信报，朕这不就找你们几个过来了么。这些战事啊……都是知节亲笔所述，你们不敢信，说真的朕还不敢信呢。” 李二这么一说，魏征等人面面相觑，都发现大伙的眼里全是震惊。 没错，震惊。 “高句丽若是聚集重兵……” “那不可能。他高句丽也有那么多人口，怎么可能一次把所有主力全给押上？” “这却是……” “可是陛下，若是高句丽试探出了虚实，然后再重兵合战，这又怎么办？” 尽管此刻听了军情，但魏征等人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李二笑了笑又道，“这还是不可能。” “为何？陛下，高句丽那渊盖苏文恐怕不是什么善类……” “不，朕不是说渊盖苏文胆小。恰恰是在他们试探之后，更加不敢出击！” “你们也想想，若是你们带兵出去，派人打探军情，都说对方是撤走了无数兵力。” “但实际交战下来，对方的支援速度却比平日里高出数倍不止——朕请问，若是你们见了这情况，你们会认为敌军……兵力比平时少了许多吗？” 李二笑眯眯的这么一问，魏征等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一下子都想起来了，之前这个事决定的时候，李二就是这么提议的。 说起来…… 说起来当时决定撤走数万军队这个决定，之所以能通过，还正是因为有了电话这东西。 不需要传令兵快马来去的通讯手段，直接大幅缩短了军队整体的配合能力，而配合能力的高下则直接影响着这支军队有多少策略可以使用，若非如此，岂会出现自古所有的军事家，基本都是军事建设的好手这种情况。 如果说我方的军队之间通讯不需要传令兵跑上哪怕一步，一处岗哨侦查到敌情的瞬间全军都能得到消息，那么…… 三万人要和三十万人决战那是悬，但是如果说，对方是分波次来进行多点进攻，那么…… 这个防御效果，就还真不显得奇怪了。 李盛的电话，只在这一场战事当中，就彻底得到了证明！ 这下魏征他们三人算是明白李二说的“还愿”是什么意思了。 这关键性的电话，不就正是来自……这么一想，众人都点了点头！ “陛下说的不错，此番北疆之事固若金汤，电话此物功不可没！” “圣天子有功必赏，今日正该去拜会殿下！” 李二哈哈大笑，接着便带上众人出门，各自乘上快马而去。 话说李盛的住处是在城西，如今这地方对于李二等人来说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很快就找了过去。 而此时的李盛正在院子里忙着桌子上的一摊模型—— 要说起来上一世，李盛和许许多多年轻人一样都是游戏和手办的爱好者，只有苦恼买不起的从没有担心玩腻了的时候。 但到了这一世李盛还真是有点玩吐了，毕竟如今的手办…… 可不是玩具那么简单，这些都是要真的做成实体的。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船。 如今大唐造船业增产颇快，李盛离开杭州去干别的事情，这一段时日当中，在武媚娘的运营之下，造船厂居然开始盈利了，而且还额外办了两座新船厂，招募了不少船工船匠。 当然这问题也就来了，既然是上将军圣乡侯麾下的船厂，造船工艺自然是与寻常的庄家把式大相庭径，一般的匠人刚进了船厂，无论过去有多少经验，都是完全玩不明白。 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李盛知道这都是新工艺新设计太多，匠人们心中无竹导致的。 于是为了让船厂中的匠人都能心中有竹，李盛每日里许多时光，便都要消耗在设计制作模型上边。 其实后世的许多机械设计课程也都是这样，老师讲个东西讲的口沫横飞，不如直接播放一下动态图，学生立刻就懂了。 当然这个时期可没有什么动态图这种东西，所以李盛只得辛苦一点了。 这天李盛便是正在院子里辛苦着拼凑船模，才刚刚搞到一半，就听棉儿小碎步跑了过来，娇声禀报道，“公子，有人到访……” 说起来李盛的低调避风头计划也算进行了很有一段时日，最近看士子们都去讨论各地的报刊去了，这个计划自然也就放松了，当即点点头，也不问来客是谁，直接招招手，示意棉儿去开门。 接着起身，正要去前院迎客，就听到几声喧哗…… 第794章 还能用来赚钱？ 喧哗声来的有些突兀，不过李盛很快分辨出来，这声音有些熟悉。 说来自己如今在长安这一片的熟人也不少了，除了书院的众多师生，长安城里也不是没有。 甚至还结交了李靖这样的名将——呃，虽然自己到最后也没闹明白这货长什么样。 不过李盛估计，真要需要半点什么是的话，找李靖应该很方便吧？ 这么想着，李盛不由微微一笑，心中更是有些感叹。 认识的人虽然越来越多了，不过最熟的还是老李他们几个。说来也是奇怪，这几个家伙在宫中、朝中门路都广的很，但自己却好像没怎么从朝中许多官员那里听说过这么几号人。 不过反过来想想，自己本来就对入朝当名士没啥兴趣，结交的官员交情也都不深，于是消息来源也就那么回事了，没有听说过老李他们这样的存在，倒也算是正常。 毕竟…… 老李他们虽然路子广大能上达天听，不过大抵也就是通过个别的某些朝中大佬。 你要说这几个家伙都是无名小卒那当然是扯淡，但是比起朝中的许多大佬，什么三品二品这种，那自然也就是一伙无名氏了。 当然，这不影响李盛跟这几个老伙计的交情。 既然自己叫李盛，那么交朋友，也不看什么身份。 很快…… 李盛离开房间，来到院子里，接着便也见到了老李等人。 这一见，李盛不由得有点蒙圈。 说起来这也有一段日子了，上一回见到李二，这家伙是带着夫人和乐乐来的，结果突然之间就跑路了，搞得李盛也是没头没脑的。 当时只不过是展示了一下电话而已，结果老李就顿时好像吓坏了一样……当场就没影子了。 结果今天啥东西倒也没展示，而且关键是一个多月没见了，这老李反倒又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公子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哈哈哈哈！” “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哈哈哈哈！公子神采一如往昔啊！” 将老李老魏等人请进院子，这几个家伙还没落座，就无比热情。 李盛笑骂之中将众人安顿了座位，随后自然又关照了棉儿，将最近新调的酒水端上来。 这回老李等人异常热情，居然还专门带了酒品菜肴等等上门，搞得李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将自己刚刚尝试搞出来的气泡酒推销给了老李等人。 这次的气泡酒当然和后世那种用机器注入的碳酸气泡不同，跟啤酒的泡沫也不太一样，是用高度的蒸馏酒加苏打水弄出来的，虽然比起后世酒吧里调的酒是有点不如，到哪比起这个时代的几乎所有酒水，不敢说完爆，但这个风味口感稍微碾压那么一下下还是行的。 老李等人尝过之后…… 果然是赞不绝口！ 李盛哈哈笑着，一面叫棉儿准备晚上的下酒菜，一面也审问起老李你们几个老家伙，这次又图谋在下啥来着……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次老李不假思索的摆了摆手，接着不假思索的大笑道，“公子言重了，哈哈！” “这次呢……老李我还真不是开玩笑，这次真是来酬谢公子的！公子且看老李这回带来的酒……” 说着李二凑近了李盛脑袋边上，“这可都是进贡的酒，公子你看看这成色……” 李二装的像模像样，毕竟也是从武德朝一连串内斗活下来的，演技情商都不是开玩笑，更何况也不全是演技，真情实感确实是来道谢的。 不过李盛有点懵逼，“你们……都是来道谢的？” “是是是！” “公子，正是如此！” “我等都是来道谢的！” “你们……” 李盛眯着眼摸了摸下巴，仔细打量起了众人，“你们说的道谢，是同一个事？” “是是，公子！正是同一回事！” “我靠……好吧，我一点头绪都没用，到底什么事，你们就直说，行不？” 于是接着李二哈哈一笑，随后便也提起了电话的事。 李盛一听这两个字，顿时有些意外。 因为电话道谢？…… “老李，你靠电话赚大钱了？” 李盛这么一问。 李二，魏征等人一听。 顿时间，众人都纷纷愣了一下，不过接着也都反应了过来，个个眉开眼笑。 李二也是满脸笑容道，“说起来还正是如此！哈哈！哈哈！……” 此刻李二一不小心真把正题，也就是电话这事说出了口，一时间还有些尴尬，玛德这可咋解释…… 魏征等人也是紧张了一把。 毕竟拿到电话这个东西之后，朝廷是有限用来供应北疆防线，用来侦测战场局面，监测敌军动向的。 这下一不小心说出口，是因为电话的事情来感谢李盛，那要是万一…… 呃，万一李盛留心了，知道北疆这次撤走了好几万军队，防御本来是非常空虚。 能抵御北疆之敌，全是因为电话这东西。 顺风耳不仅仅是顺风耳，并且因为有了这东西，唐军可以悄无声息的布置眼线岗哨监控大量区域…… 这效果，就根本不是一般的神兵利器可以比拟的，甚至可以说望远镜都远远不如。 毕竟望远镜这东西也就看个几公里，但有了电话？那就说不清最高侦查范围有多远了，那完全是逆天级别。 不过这事总不能跟李盛解释吧…… 大伙这次已经说好了来意，是来给李盛道谢的，要是李盛知道了这个事受惠的主要是大唐的国防事业，这立场一分析……那还不是分分钟露馅。 不过好在李盛居然猜测他们是靠电话赚了大钱来道谢，这倒也免了李二等人怎么找借口编说辞的问题。 众人一通谈笑，这个可疑之处总算是糊弄过去。而这么一来，魏征等人也意识到了，公子这是真的不贪名逐利，居然真的没有关注北疆战事…… 大德啊这是！ 不过比起魏征等人感叹这些，李二倒是发现一个问题，李盛刚才说…… “公子，这电话……还能用来赚钱？” 这让李二感觉非常的好奇！ 第795章 这利润不就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二总觉得…… 怎么好像在李盛这里，什么东西都能赚钱…… 这感觉也太神奇了，不可思议的那种感觉。 如果是别的什么，比如印刷书籍的技术，或者制笔的技术。 这些廉价好用的东西都很受欢迎，百姓当然都乐意花更少的钱买更好的东西—— 这利润不就来了？ 但是电话怎么赚钱呢…… 这个东西，李二当时见到了原型机，连夜便带着图纸交给了工部，制造了一大批。 说起来花费肯定是不菲的，而且麻烦之处在于，这电话你要使用，就得有一样东西：电话线。 也就是连接在电话与电话之间，用来传递“电信号”的一条通路。 这条通路，必须随时保护好，不能有任何的损伤中断。 否则一旦断掉…… 千里之外的大事，你原本可以运筹帷幄，但电话通信一旦受阻那就立刻抓瞎了。 对于任何势力来讲，这都是绝难接受的情况。 毕竟……远的不说，就说大唐这北疆，若是电话通信出了毛病，那就不知要生出多大的事端来，最极端的情况就是高句丽军队大破北疆守军，长驱直入攻入中原腹地，直取长安，生灵涂炭。 这是即便以他当今天子之尊也绝难担待的起的责任。 也是因此，北疆第一次用上电话这东西，当时就铺设了超过五十条线路—— 听起来好像有些夸张，但是…… 李二毕竟是国君，而北疆的防御事务可是大唐的天字一号任务。 既然是这么要紧的任务，属于举国头等大事，那么五十台有线即时语音通信设施，也真不算啥夸张了。 不过，这毕竟是军事使用。 李二也好，魏征也好。 虽然众人是大唐君臣，是举国最有权柄的一群人，但毕竟是一路征战胼手砥足的过来，并非是不懂物价之人。 这电话对于北疆防御来说，比起那无数的甲胄粮草冬衣的消耗，自然算是十分便宜，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就都是天价的奢侈品了。 这种东西，也能赚钱吗？ 李下意识的这么一问，魏征等人自然也是想到了此处，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接着也都反应过来，这倒也是个奇怪之处。 不过李盛的表情完全没什么感到奇怪的，反而笑道，“你们搁这装什么呢？有电话，还装作不知道怎么用来赚钱？那你们来感谢我什么？” 李盛这一反问，李二魏征等人顿时吃了一惊。 我靠，不好…… 难道李盛发现端倪，看出大伙的身份了？！ 不过李盛倒也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有了电话，那便等同于耳目一下子……这个你们也知道。既然如此，那么远到灵州、安西都户，再到杭州岭南等地，这物价……” “物价的差距，各式生意成本，利润，瞬间便在眼前。如此好事面前，岂能言不好赚钱？我说老李你们几个是真会装……” 李盛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老李老魏这哥几个都上门道谢来了，自己都说赚了不少钱，还说不知道怎么靠电话赚钱，简直是玩明白了。 而李盛这一番话则让李二等人真的玩明白了。众人目瞪口呆，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房玄龄，这家伙……在天策府团队是怎么崭露头角得到赏识的，实际上就是之前打天下的时候，每次李二打了胜仗，别的将领官员都去分战利品讨论赏赐，唯有房玄龄忙着各种登记统计，不亦乐乎。 说起赚钱这事，其实李二等人水平还比较水，也就是房玄龄比较精通。 而李盛此刻一说…… 刚才说了，李二魏征这帮人是开国之君开国功臣，不是不通世务，但要说起赚钱盈利，货殖之术这个他们还真不熟。 也就房玄龄比较熟！ 就在李二魏征懵了一下这个瞬间，房玄龄则是彻底呆住了。 愣愣看了李盛好一阵，接着才猛地一下站起身来。 这动作突如其来，直接就带起一阵强风，李二还好，魏征杜如晦干脆就被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这货要行刺了还是怎么样…… 不过接着房玄龄却也迅速致歉，为自己的失态告了一声罪。 李盛也是被惊了一下，不过房玄龄毕竟反应快，当场推说有痔疮，坐的不舒服…… 李二和魏征等人对视了一眼，总觉得有些古怪。不过…… 李盛倒是立刻摆了摆手，给房玄龄找了个坐垫，接着却也就继续和众人吹牛吃喝起来。 毕竟对于李盛来说…… 老李啊，老魏啊…… 这几个老伙计，都少都是沾点老年甲亢症什么的……偶尔一惊一乍，不对，是经常一惊一乍，自己都见惯了，发个病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根本不以为意，该吃吃该喝喝！ 尤其是喝！ 这天倒是比较顺利，李盛寻思着这几个老家伙年纪越大越作妖，该不会整的又搁这半路开溜了吧…… 不过好在这天倒是顺利的喝到了半夜。这古代，老李等人这种员外乘马车都有车夫，倒也不存在酒驾什么的，接着便回去了。 李盛有些感慨，自己人不在幽州，当地的父老乡亲不在身边，想喝顿酒还真就只能跟老李等人喝了。 不过…… 李二的马车，回宫的路上。 就在李盛感悟生活的同时，这一边马车的车厢之中…… 房玄龄和李二等人一样一身酒气，满脸喝的通红，但神情却异常严肃！ 是无比严肃。 李二等人起先也和李盛一般在忙着感悟生活，不过没一会……也都注意到了房玄龄异样的神色。 李二等人吓了一跳，魏征和杜如晦更是同时紧张起来—— 什么情况这是…… 老房今天怎么好奇怪，难道真要行刺不成？…… 正满脑子瞎猜间，就见房玄龄深吸一口气，接着看向李二。 “陛下……这电话有大用！” 房玄龄冷不丁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二魏征杜如晦，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这电话当然有大用了，大伙今天可不就是因为电话在北疆的贡献才来看望殿下的么？…… 第796章 岂能有不兴之理？ 也是因此，李二等人都是有点懵逼。 不过接着…… 房玄龄也继续说了起来。 “陛下可记得运河？” “运河？” 李二等人都是一怔。 魏征眉头皱起了起来，脑海不住的思索。 这事……方才房玄龄一惊一乍的，自己还以为他要说电话的事呢。 毕竟自己也没忘了，之前大家喝酒的时候，就是因为说起电话的用途和价值，房玄龄才变得形迹诡异起来。 怎么这会又提起运河来了…… 不过这运河乃是前隋的炀帝生平大事之一，除了运河，还有科举。 科举对天下众生影响之大不必多说，而这运河能与科举相提并论——虽然被称为是导致隋炀帝亡国的关键因素，但总之可见这不是一间小事。 魏征、杜如晦也好，李二也罢。 开国的君王功臣往往是不但有作为，而且往往进取心也是比较强的，既然是动摇前朝国体的大事，他们怎么可能不了解，早就研究过无数个日夜了好吧。 此刻李二等人也都点了点头，神色不由凝重起来。 李二更是目露精光，显出自玄武门之事以后，许久都未曾出现过的君王威严之相。 无论房玄龄要说的事和运河有什么关系，有任何关系都行。 只要和运河有关系，他李二便要全力认真对待！ 李二认真起来，魏征和杜如晦自然也是睁大了眼，正襟危坐。 接着便见房玄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我神州自东汉陆沉，距今已有数百年。数百年来征战不断，王朝更替不止，陛下，玄成，克明兄，你们说说这却是为何？奈何东南西北四方人心浮动，难以统合耳。” “这隋炀帝说来也是一代英主，起码并非昏君，于是想了这个开凿运河之策，沟通天下，使货物流传，百姓交融。其人虽没，其功也善！” 这是马车厢之内，没有什么外人，房玄龄先表达了自己对前隋的看法，却也没有避讳什么。 李二等人默然不语，算是默认了房玄龄的观点。 接着…… 房玄龄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而开凿运河，虽有利于天下平安，却未免遭人反对。这个……额，微臣不说，陛下还有两位兄长也都明白。” “可如今有了这电话……事情便截然不同！” 房玄龄所说“遭人反对”是什么意思，虽然没明说，但李二却十分清楚。 这反对者是谁，那可不就是某些团体么……毕竟天下百姓要是都能四处流动了，那谁还捏着鼻子给他们当佃户呢？不过这好像依旧有些没头没脑，让人不明白房玄龄到底打算说啥。 可接着房玄龄说回了电话这东西。 这个次一出口…… 还未往下细说，李二魏征等人就怔住了。 众人互相对望一眼，接着神情就呆住了。 李二只觉得，好似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划过—— 沟通南北……运河当然是必须具备的物质基础。 但怎么才能让百姓自发的接受这东西？如今有了电话，这不就有了让百姓迅速获取利润情报的可能性？ 如果说杭州的丝绸商人能够迅速的获知灵州安西一带的丝绸价格，那么…… 或许，五姓七望这等全靠田产收租的朽木烂柴会不为所动，但是其他人呢？ 世家大族之中，也存在着许多能力非凡，并不以盘剥为业的又能之人。 如果说自己能将这部分人争取过来，拉到自己麾下…… 实际上这也是李二如今能夺取天下的重要原因，一方面固然是他本人武德丰沛人人服膺，另一方面也是数百年的战乱下来，天下风气或许是物极而反，反而有了改善的倾向。 比如杜如晦也是出身世家，但如果不是这股风气的变化，像过去数百年的乱世之中乃至东汉末期，这等人物又怎么会想到要替苍生操劳，只会给自己和家族牟利而已——甚至都未必会为家族牟利，例如晋代就曾出过为了霸占嫂子谋杀亲哥哥的宫廷血案。 而现在被房玄龄这么一提醒，李二也顿时有所明悟。 电话这东西…… 就仿佛，是一声定音之锤，一下将逐渐好转的天下风气，完全扭转过来！ 自古便有武者七德之说这七德头一条是止戈，而最后一条便是丰财。 如果说自己能将这些世家大族教出来，让他们也能学会靠才智去真正创造财富，而不是在朝中勾心斗角，为了与百姓争夺几亩田产机关算尽，那么…… 有了这份转变的大唐，未来之世…… 岂能有不兴之理？！ 房玄龄开口的刹那，李二就迅速反应过来这货要说啥，脑海里瞬间想明白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么电话这玩意，价值还真是…… 等到房玄龄说完，李二更是心中雪亮——果然如此！ 魏征，杜如晦更是纷纷点头。 众人相互望了一眼，眼中都是满满的震惊。 魏征深吸一口气，看着李二无比正式的一礼，接着道…… “陛下，电话这东西，如果真的在杭州、安西都护，还有幽燕一代铺开，届时……” “我等要完成运河，不但能得到大量的支持，甚至……” 魏征想着想着这个事，以他素来严厉的性格甚至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甚至只怕连朝廷照顾不到的地方，都有富商主动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毕竟……真有实打实的可靠利润在眼前，谁能抵御的了？ 而江东，岭南，幽燕，这几个自古就天南海北的地方能融为一处，那么大唐未来之富庶…… 就真是四个字…… “……不可限量！” 魏征最终，给出了这个评价！ 众人几乎连讨论表决的环节都可以省去了，此刻想通了这电话的价值，那简直是势在必行，毕竟大唐未来能否长久、兴旺，这电话可是关键中的关键了！ 众人很快商议停当，谁又能拒绝这么好用，用途这么巨大的东西呢。 不过回归长安的路上，李二魏征一干君臣只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这么宏大壮阔的前景，竟然仅仅只是因为李盛的随手之举！ 第797章 信号线 这宏大的未来景象让李二等人莫名激动，不过这些现在毕竟还只是思路，只是畅想。 而要将这些思路执行出来，将畅想变成现实，则无论如何还得有一个过程。 这个过程甚至可能相当漫长，不过…… 李二也有信心。 如今大唐环境不错，应该是推广的来的，想来也不必太过担忧。 众人商议了一圈，都点了点头。 李二…… 以及魏征这伙人，都是千军万马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属于开国团队，事实上能让他们感到“望而却步”的，甚至只是产生一点望而却步的感觉，都是很不容易的。 事实上虽然李二还有魏征这几人，天策府君臣，的确是决定铺开电话的建设，不过…… 众人也没有草率决定，也都知道要认真讨论。 原因很简单……电话的建设，在漠北那地方，难点主要在于基础。 骑兵尚且来去不易，更何况是工程队？这施工任务的确就是不好搞。 也是因此，李二当初撤走大批兵力，这个事其实是分阶段来做的。 首先往南撤走一段距离，这样和内陆离得比较近一点，可以先节省一部分粮草辎重的转运之费。 这是其一，先用这一笔节省将电话的建设费用——至少说先期费用，给它节省出来。 其二则是军队继续往回拉，再拉过一两百里，看看前线的工程搞得怎么样了。 确切顺利的话，那就可以继续——总之说来，这个事是肯定不能急，既不能拖——毕竟撤军也算军事行动，这也是有额外成本的，但也不能过急。 所以整件事的需要把握一个节奏，好在最后还是顺利搞定了。 现在要建立新的电话线路了…… 从江东，到西北。 再从西北，到河东，再到江东，再到岭南。 西北方向，显然最关键的节点是关中和益州那一带，河东幽州没什么可说的，而江东自然是杭州，岭南不消说，当然便是最近新建起来的大城池中左所。 这么几个地方天南海北，要建设一两条电话线路就已经十分不易，而要建设的有商业价值，那便更是少不得还得多建设许多线路—— 多建设是具体多少？这压根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反正绝对比漠北那五十条军用频道要多的多。 而这么多的电话线路…… 首先头号难题，是怎么保证不乱套，以及……想想就知道，原始的电话，当然和后世的电信系统不能比，能假设原始简单的专线已经是天顶星科技，那么…… 如果说杭州的商人要了解灵州的羊皮价格，他或许可以直接给灵州打电话。 但灵州的商人如果想知道苏州的丝绸、糖价格，这个时候就只能在杭州设立办事处，让自己的人随时守在那里给自己打听消息，而这…… 这一切，实际上是相当麻烦的，现代电信系统对于现代人来说是一种类似空气和水的东西，但如果没有这些，大量的成本就会无形之中冒出来。 而除了这些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李盛所发明的“信号线”，这玩意是要用到铜的，而铜……这玩意可以熔铸成铜钱！ 即便不能做成铜钱那么精确，但哪怕只是熔铸成铜块，价值也差不了多少，这就比较麻烦了，因为百姓之中是会有人去偷铜搞钱的。 这么长的线路，又要如何防备这样的情况。 总之整体来说就是四个字，千头万绪。 其他的问题，比如无论灵州和杭州都有大量的商人，这么多商人难道只用一条线路？这肯定也不行…… 那么肯定还得多建设几条。 这具体该几条呢？说起来是多多益善，但这下就是真的千头万绪了…… 面对真正艰难的事情，人甚至不能单纯的追求kpi，这是最麻烦的。 但李二等人商议了一番，还是将这个事定了下来。 “……我大唐能否长久不衰，便看今朝了……” 马车入宫路上，李二喃喃自语！ 前途未卜，但自己却必须不停的做事，只要是对大唐有用之事，他知道自己就必须推进下去。 不过…… “陛下不必忧愁，这毕竟是好事，无非是好到什么程度的问题。如今天下安泰，陛下还须保重御体！” 杜如晦见李二神色兴奋之后有些憔悴，不由出声提醒。 君王水平如何对于国家命运还是很重要的，自古至今多少王朝在政权交接问题上翻车？李二再牛逼也就是他这一朝，健康还是相当重要的。不过李二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接着神色却露出了有些局促，又好似有些感慨的神情。 “保重身体这个朕自然知道，你们几个其实也是，朕也没什么可忧虑的。有盛儿在，我大唐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嘿嘿……” 李二不无得意的笑了笑，但这笑容却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又道，“如今天下安泰，大唐国力积累迅速，可称一句日新月异……但这一切，却几乎都是朕这孩儿的手笔。朕既为君父……” “将来怎么也得给孩子办成几件事，否则何来面目表明身份？” 李二嘿嘿一笑，打发走了杜如晦，自入宫中而去。 这之后的数月时间里，李二的宫中，大唐的朝廷，君臣上下再一次的忙碌起来。 当然，这忙碌主要是各方面的铺垫工作。 建立电话通信线，首先是电话本身，这个硬件…… 原始的电话，结构当然十分容易。哪怕一般人完全闹不懂其中原理奥妙，但按照李盛命人准备的说明书维修维护，这对于工匠们来说还是做得到的。 而这只是一方面，甚至可以说只是相对简单的一方。 就好比战场之上，把飞机开出各种花样固然牛逼，但真正的考验永远是你能把机场修到哪里。电话这东西，也是这样。 要铺设信号传播线，不但工程量大，而且阻碍颇多……当然此事作为关乎大唐政治经济总前景，李二君臣强力推进，当然还是办下去了。 只不过这么大的事，就未免引人注目…… 第798章 灌溉工程！ 修建电话系统这档子事，寻常百姓那是兴趣不大，即便看见附近在大兴土木…… 也就是好奇围观一下，看看热闹，深究是没兴趣也没精力去深究的。 会去深究“李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并且消耗真金白银去探查内幕的人，在大唐是有，而且也只有一伙人…… 城南大宅之中，这一日王景正在大宴宾客。 说来这几日正是深冬时节，正是天寒地冻，临近年关的时候。 春节之所以在冬天过，不是因为春季在冬季附近，而是因为冬季比较闲。万物都在这一季节修整生计，冬眠是一次自然界集体活动。不过……人类毕竟是有些特殊的。 比如城南附近的几座大宅，最近就十分热闹。 王景，裴寂……等人，在宅子里每日置酒高会，广纳宾客。 至于原因倒也简单……王景等人最近诸事不顺，但又没有别的思路。 要怎么做才能破除李二这伙人的淫威，属实是世纪难题了。不过既然诸多尝试都接连不断翻车，那么……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就是回到老路上去走，尽可能加大力度矜矜业业了。 而世家大族除了会春秋笔法把持文史哲舆论风向，还有一大技能就是养死士。当然，目前这个情况王景等人说实话也不知道自己再养那么多死士有什么蛋用……这个事是相当花钱的。 宴请别人搞“礼遇”，排场做的不够，怎么招募死士呢？ 不过现在没别的办法，那好像也只能姑且奏乐，硬着头皮先舞着看看了…… 不过这一日，情况却有了些许变数。 王景等人送走了今日的宾客，这都是来到长安闯荡的地方游侠，这样的人物在这个时代是不少的。毕竟数百年战乱刚刚结束，身怀武力的百姓并不少。 不过送走之后，王景心情却并未好多少。这次又结交了一帮死士，但是…… 要怎么用呢？这却也成问题…… 如果世间依旧是这般模样，那只怕日后…… 李二的罪恶朝廷只会蒸蒸日上，而世家大族就要完全被排除出去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怎么办始终没有头绪。不过就在这一日送走一干宾客——也就是未来死士时，管家又入府中来报。 李二最近，正在大兴土木！ 消息确切，督办的人员，基本都是李二的人马。 而听说了这件事，王景……自然是陷入了沉思，立刻便想到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但具体做什么，心中还是难以把握。毕竟这情报太简略了，就只有……“李二大兴土木”？…… 王景再三和管家确认，但始终就这么点信息。 思忖一番，王景还是命人将裴寂、萧瑀，还有五姓七望的其余几人都请了过来。 大家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就是一个团队，一切以倒李为先。 相会之后，王景也不卖关子，当先便说了此事！ “……诸位，可曾听闻过这件事？” 说罢自己听到的消息，王景缓缓问道，环顾了众人一圈。 首先起码得交换一下信息……不过结果让王景有些失望。 崔白鹤抚了抚白须，皱眉摇头道，“王世兄，这事只怕是没什么门道在其中吧……” 思索了一下，崔白鹤又道，“如今李二、李盛之徒虽然诡计多端，但大兴土木……这好像也十分频繁。” 自李盛向着李二展示了水泥之后，不用多说…… 举国上下，不知多少河川湖泊都修建起了水泥材质的水利建筑，比起过去夯土垒石的效率效果不知高了多少倍。 而大唐君臣见这玩意效果这么好使，那自然不能只使用一次了，之后更是多地都用上了这水泥—— 当然，比起后世的神州超级基建工程这自然是真·九牛一毛，不过规模还是很大的。 而……反正大兴土木这种事，既然是天天都在发生，那好像也没啥可关注的…… 崔白鹤这么一说，其他几名老者也都点了点头。 王景眉头更是深深皱了起来，因为…… 这个事刚才自己询问管家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只是说附近不少地方在大兴土木…… 难道真就无事发生？ 想想这，王景一瞬间真想再给这老管家来一波严惩。 不过就在这气氛尴尬的一刻，一旁的裴寂忽然说道， “不对……王兄，崔兄，诸位世兄，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李二既然一直在大兴土木，贵府管家……或者周边的死士线人应该司空见惯了才是，怎会突然禀报？” 裴寂的思维能力还是不错的，在五姓七望这帮人里真属于出类拔萃的那一种。 而他这么一说，其他众人还真都愣了一下。 如果这么来看的话，那…… 说不定，这个事还真的有玄机在其中？ 裴寂这一声让众人都警觉了一些，不过毕竟目前情报还是不多。 王景想了想，忽然一招手！ 很快管家进来，王景嘱咐几声，接着管家离开，不一会…… 又有几名死士被带了过来。 大户人家的死士并不是什么特种兵，其中大部分都是市井混混居多，精英在哪里都是少数。 而此次带过来的人，正好就是混迹在附近几个坊，负责替王景打探街头消息的人。 这人被王景问起情况，接着居然双眼一跳，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不一会，竹筒倒豆子一般，还真跟王景等人说了一番有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李二这次大兴土木，既不是建造宫室，也不是建造水利。 当然，这么说有些不确切。 确切的说，建造的东西有些像是水利工程……那是一条大约一人宽，一人深的长壕沟。 这让人很容易想起灌溉渠一类物事，但是实际上这说不通，因为古人所说的“渠”，和现代的小水沟根本不同，很多大河也叫“渠”。 换言之，如果说这些壕沟是某种灌溉渠，那是说不过去的。 毕竟…… 根据这线人的描述，李二修建的这渠窄而深刻，但距离却很长。 长长的大型灌溉工程，哪有这么狭小的？？ 第799章 神奇的机器！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找麻烦。 那么，可想而知…… 这个事里，极有可能是，李二真的在做什么事情！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个个心惊肉跳。 搞不好，这极有可能……又是一次针对五姓七望而来的诡计！ 不过这背后到底具体是个什么阴谋诡计，同样让人狐疑。 毕竟……这么窄的沟渠，应该不是用来灌溉。如果不是用来灌溉，那是干嘛用的？ 思索了一阵没有头绪，众人对望一眼，接着又陆续摇了摇头。 尤其是裴寂，眉头紧皱，说道，“此事还是太模糊，没有线索可用。我等还须在调查一番，至少看看这沟渠究竟要修到何处！” 这话一说，王景等人也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弄清楚李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确实难办，大家都提不出计策来。 这一番会议散去，众人倒也给自己找到了事干，那就是调查。 这对于五姓七望这种盘根错节的势力倒是再轻松不过。 很快…… 不但连这些奇怪沟渠的已挖掘位置探明了，连李二手下各级部门下一步打算挖哪里也打探的明明白白…… 五姓七望毕竟还是底蕴深厚！ 人脉这块确实牛逼。 但这一探听明白了，众人就不免有些懵逼了…… 因为结论十分惊人。 李二不但在各地建造了不少这种奇怪的沟渠，甚至还计划建造更多。 这个更多可不是一般的多，而是…… “什么？！” “东起杭州、岭南，西至灵州，北至幽燕，南……南至中左所？！” 崔白鹤直接惊呆了。 这是长安，不是他的老巢清河。五姓七望虽说都是爪牙遍地，但是具体来讲毕竟爪牙密度还是有一定区别，一两个人搞到了情报立刻就开会召集了全体成员过来，开始讨论。 于是崔白鹤就惊呆了。 和他一起惊呆的还有荥阳郑氏。 以及五姓七望目前刚刚得知情况的所有人。 甚至……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王景等人自己都是一脸彻底的困惑。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一条根本不能用来灌溉的沟渠，李二居然要修建的这么长！ 这甚至远远超过大运河的长度，堪称史上之最！ 本来是情报不足，众人没有思路。 可这下探明情报，事情竟然反而显得更加复杂了。 麻烦！诡异！ 谁知道李二这是打算干嘛，根本猜不透。 正所谓……无招胜有招，现在李二搞得这事就是经典无招，那谁能对决之？完全做不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一会的功夫，一旁的郑太山老爷子忽然双眼一亮。 “等等……老朽似乎有些头绪。” 数双鹰视狼顾的眼睛猛然间投射过来。 郑太山紧张的擦了擦汗，接着斟酌着说了，“诸位……老朽也只是听说啊，不过……李二的军队前段时日在漠北之所以能打赢，是因为配合无间……” 郑太山这话说了几乎等于没说，众人都对视了一眼，不过也没有出声打断，因为显然郑太山还有别的话要说。 毕竟配合无间……这种事有什么可说的？ 而接着郑太山还真的继续开口了，“并非仅仅是配合无间，或言，不是普通的配合无间。” “李二抽走大量军队却能轻松打退高句丽数次猛攻，是因为部伍相互之间支援极快，但有风吹草动立刻便能察觉。而……而这也是紧要之处，因为李二的军队，耳目过于厉害！” 仅仅是这么说众人当然还是懵逼，郑太山也明白这一点，但这部分是要说清楚的。 接着才道，“此事老朽一开始也疑惑不解，后来确实心痒，这便派了人出去查探。这一查探还真查探出了东西……” “李二的军队之中，似乎是有一种叫电话的东西！” “殿画？” “奠画这是何物？” 郑太山这么说，搞得王景裴寂等人都十分疑惑。 奇怪，好像大家都没听说过啊…… 一番面面相觑之后，众人自然是继续盯着郑玄年，不过心中也不抱啥期望，因为估计郑玄年其实也不太清楚这个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意外的是，郑玄年还真的有一些详细的了解。 接着呢，虽然……郑玄年一个老头子，自己也不太明白这电话是什么，但好歹既然是了解过，最起码知道电话是“雷电”“说话”两个字而不是殿画，知道这是一种神奇的机器。 至于这机器具体有什么神通，他也闹不明白。 不过最终，郑太山好歹还是跟王景等人说明白了，这电话…… 总之呢，是一种能让唐军之间相互交流的东西。 能让唐军的一个军镇和另一个军镇之间，在瞬息之间迅速交换情报的东西！ 而得知了这一点，这关键的一点…… 王景等人就愣住了。 一开始，愣住是因为懵逼，因为一下子还真想不到世间竟能有让千里之外瞬息交换情报的手段…… 不过这很快就被接受了，毕竟既然郑太山说这玩意是一种“机器”，那多半又是出自李盛这个妖徒之手。 那……那好像就说得通了…… 只是第二个奇怪的点就来了。 这么说来…… 李二建造这些沟渠，难道是与这电话有关？ 众人思索了一下，再次纷纷看向郑太山！ 而这次郑太山依旧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错，这电话与电话之间要相互传信，便需铺设一根奇特的线，唤作‘电话线’！” 铺设一条线？ 说到这个，王景裴寂等人瞬间明白了。 也就是说…… “……搞了半天，这李二果然并非是兴修水利，而是在挖掘坑道，铺设‘电话线’……” 事情终于明确！ 郑太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挖掘沟渠这事，老朽一开始就以为是水利一类，还真是没想到此处，诸位请见谅……” 而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自是摆了摆手，毕竟大家都是老家伙了，记性不好也很正常。 真正的关键是，为什么…… 李二要大规模修建这种东西？ 第800章 兵科考试！ 既然李二这个昏君是史上罕见的整活狂魔，手段厉害，那么…… 一个手段极为厉害的人，肯定不会毫无目的的做某件事—— 关键这事还工程量巨大，耗费资源财富极多，那就更不可能没点文章了。 现在明确了，最近李二的人挖掘的那些沟渠正是为了这个叫“电话”的东西。 而电话，是用来…… 干什么的，这就成问题了。主要是…… 李二为什么要在杭州，灵州，又是漠北，又是中左所。 跨度这么巨大的地方之间，搞这个电话。 让杭州和灵州能畅通无阻的交流，这是想干嘛？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思来想去都是想不通，难道……难道这几个地方李二也要开展军事行动？准备用兵？ 但这太离谱了！ 杭州到灵州，这差不多就是神州东西两大边界，而幽燕和中左所也基本是南北边界。 当然，这个边界并不严谨，但就军事、经济价值最高的集中地带来说，这差不多就是东南西北四方贯通了。 用电话将神州贯通……这是要天下用兵，肯定不对。 这李二连朝廷的兵科考试，要用到的兵书都控制的极为谨慎。 外面的兵书，要么不承认其军事价值，要么严格管控根本不许民间流通，李二虽然能打，却是个看重和平的人——天策府是天策上将府，而李世民正是因为看天下太平了才开始学习文治，而房玄龄这样的人才之前就得到了器重，但也是这个时候才被大用的。 那么当然也不存在李二在境内用兵，或者说，这个可能性不高。 那么什么可能性高？这就说不清了。 恐怕只有一个可能性…… 想着想着，其中卢长庚的脸色苍白起来，有些惊恐疑惑的道，“难道李二打算……” 后面的内容，卢长庚没有说。 但谁都知道，这后面的一句……就是“李二是不是打算对我等下重手”了。 如果这个事是确切要发生的，那么……下一步，五姓七望就非常危险了。 当然，李二或许不会直接派兵把谁抄家下狱，大伙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在老家组织团练跟李二干一场，再拉死士在长安政变。谁怕谁啊？ 虽然未必，或者说多半打不过…… 但给你李二身上咬几个窟窿那还是做得到的，这不符合李二拒绝境内动乱的原则。 那……他想干嘛，看起来一种比较高的可能性就是…… 裴寂摇了摇头。 “李二直接将我等下狱是不会的，但说不定会以军情为由，抄没我等家产。或许未必是一次动手，但极有可能……唉！” 说着说着裴寂就摇了摇头，这事可太麻烦了。 特娘的这怎么搞嘛，这简直是完蛋的蛋啊这。 毕竟这确实很有可能会发生。 而不仅这个事极有可能发生，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个感觉，一时间人人都紧张起来。 王景沉吟许久，深吸一口气。 “此事诡异莫测，我等定要小心李二的阴谋！不过……” 这么说着，王景又摇了摇头，“这李二所为之事，却也并非事事冲着我等来，我等也不可贸然行事。如果李二在此事之上本意不是针对我等，那我等若是落下把柄在他手中，事情却就成了自寻损失！” 王景毕竟是五姓七望这帮人的头领，气势沉稳，对大局面是有判断力的。 不过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未免无所适从。 好吧，既然不能盲动，那大家就不盲动好了。 可具体应该怎么动，总得给个说法吧，总不能…… 李二在不停的做事，咱们什么也不做吧，这不是在坐以待毙吗？这毫无疑问是坐以待毙吧。 虽然众人没说，但一双双眼睛都望着王景，这意思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过这个时候，裴寂又开口了， “诸位不必急躁。依在下看，王世兄这个意思是对的，我等不能盲动，却也不能不做什么。要不现在就这样……” “李二既然要在神州四方布设这个电话，那我等便先想想办法做些准备，比如置办些货物。万一届时……呃，若是真的建成，如果这电话我等也能用，那这完全可以大大的赚上一笔。若是不能，那我等也不亏什么不是？” 毕竟货物总归是值钱的，又不是白送给谁。 而裴寂这么一说……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等人都点了点头！ 中正平和的方案说来，果然是一下子所有人都通过了。 不过这具体要做到什么程度，考虑起来倒也有些麻烦，毕竟规模太小了没用，大了的话那风险又高…… 众人商议一番，最后却也得出了一个折衷的方案，既不太多也不太少，当然——所谓不太多也不太少，其实就是比较少，这毕竟是一个为了放心而制定的尺度。 不过这件事怎么处理应对，总归是确定下来了。 王景裴寂等人相视一眼，都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唉……” “这世道真是变了……” 这感叹，众人是发自内心。 因为这个天下，就好像…… 自打李二这狗皇帝上台，还有李盛……尤其是李盛，这妖孽出世以后，这天下…… 不但江山变色了，还有许许多多的事也全特么变了。 难道这世界真就容不下旧世界的老家伙了？唉……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府中忽然有些喧哗起来，接着很快，老管家带着好几个打探消息的死士来报！ “老爷！大……大大大大，大新闻！” 老管家这一声惊呼顿时搞得王景裴寂等人都是一愣，我靠还大新闻。 难道李二已经派兵出来拿人，终于要对兄弟们下死手了？ 可是……众人都不太敢相信。 这个李二他多捞啊，他不怕我造反的吗？ 呃……哪怕拿下这里的几个老家伙，但在荥阳，陇西，清河…… 这一系列的地盘上，可都还是盘踞着五姓七望大部队无数人口啊。 这能直接动手，那就是真的要造反，天下板荡啊这是。 不过接着老管家细说起来，反倒出乎众人意料…… 第801章 商业机密！ 老管家说的却并非是王景等人所想的派兵拿人，而是另一件事。 李二修建电话这个事，目下才开始不久，居然招募了一批商人！ 至于招募商人干嘛，这个没人知道，但打探明白的一点是，这批商人都大量变卖了家中资产，全数换成了铜钱和布帛。 铜钱不必说，这是官方货币。而布帛更是天下任何人都离不开的刚需物资，属于任何时候都能脱手变现，价值极为恒定的东西。 如果不是这样，纺织业也不会成为几乎所有国家工业化之初的首个选择。 总之，是流动性非常高的资产。 这些商人变卖财产十分迅速，其中甚至不乏有折价三成以上变卖的，动作飞快。 这个情况…… 就显得十分不同寻常了，这也是老管家觉得事关重大的原因，毕竟家里老爷好歹也是个大财主啊。 有好几个死士，也正是因为老管家多方确认了好几遍消息，千真万确。 而这个消息还真引起了王景等人的重视。 如果说这次事件只是李二这昏君整的众多花活中的一种，那么大伙自然不必紧张，该怎样就怎样。 无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业机密而已。 但是…… 如果说，这一个普普通通的所谓商业机密，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个动静在一般百姓看来好像不算什么，毕竟富人是少数离自己很远，而富人中的商人离的就更远了，这动静也引不起波澜，意义不大。 但是对王景等人来说，这动静就十分惊人了。 惊人，很特么惊人！ 一大群商人连夜抛售家产变现成铜钱和布帛，这可都是细软。 连夜收拾家当整合细软，这是什么情况？ 当然，这种事可能有各种情况。 但王景裴寂随便一想想就知道…… 李二这次，决计是有大动作了！ “这李二到底……到底……” 众人立刻就慌了，卢长庚，郑太山，李天城…… 几个老者都是面色苍白喃喃自语。 须知当年汉武帝在世，就曾经搞了一个推恩令强征了天下富人的财产。 难道这…… 妈呀，不对劲好像…… “……这李二乃是秦皇汉武的迷弟，难道他也打算，打算……故技重施？？？” 王景等人喃喃自语，脸色越发惨白！ 这么一想，这个事简直太恐怖了。 不过这时候裴寂深吸一口气，倒也摇了摇头。 “不对……” “李二这等心狠手辣的残暴之徒，真要干这种事，我等岂能不反？这和派兵抄家也没什么两样。李二虽然想着抄家，但应当……应当不会如此！” 裴寂比起王景毕竟还是差了点枭雄气质，说起结论来嗓门都是虚的。 不过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倒也都是一怔。 一下子纷纷陷入了沉思…… 接着纷纷睁大了眼！ 交换了一下眼神，顿时也不惊恐了。 并且，纷纷点了点头！ 想想就好像也是。 既然没有那么多机会，那么……这个事就好说了，起码没那么危险！ 不过众人思索了一阵，王景还是率先摇了摇头。 “不行。此事毕竟太过诡异，我等依旧需要小心。这李二凶狠残暴，李盛诡计多端，我等绝对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 王景这是直接给这个事定调了，而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也纷纷点了点头。这不能说是一个结论，只能说是一个判断。 判断当然不能和结论相比，毕竟结论是一种情报。但既然现在没有情报，有个主心骨也不错。 不过“小心”具体是该怎么做？ 面对这问题，王景倒也很快想出了方案。 “既然李二或许有大动作，目前情况不明。我等要自保，就必须……” 王景沉思了一下，接着倒也很快说清了方案。 首先呢是土地，这个事要小心。如果李二有什么大动作而最后…… 有不小的可能，其实还是会掀起战乱，那么土地价格肯定会下降。 而既然要减持土地，当然也得增持点什么。 虽然…… 呃，那几个商人是搞了一堆细软，看起来大伙也应该多换点细软。 不过王景也明白，五姓七望人丁太多，换那么多细软…… 细软毕竟主要是用来跑路的，而五姓七望属于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得另想主意。 于是决定下来，王景决定囤积一些名贵字画！ “字画？这是否……” 王景这个决定搞得李天城崔白鹤等人都皱起了眉，连裴寂也是面露疑惑。 不过王景还真解释了一下，示意自己不是一拍脑袋瞎决定，笑了笑道， “诸位……嗯，裴兄所言，在下以为十分有理！” 王景这么一说，裴寂一愣，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也是一愣…… 怎么又说回前面去了？ 不过这一点他们还是认同，裴寂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 接着王景又道， “虽说要囤积一些细软，毕竟万一……不过我等毕竟身后事兹事体大，这事也不能不慎重，我看就囤积一些字画，这东西首先易于携带，和金银布帛类似。” “而同时呢，字画又容易换钱，价值无量，毕竟名家之作，永远都有人瞻仰！而如果诸位是担心万一乱世，这字画可能也就不值钱了。但是诸位……” “正如裴兄所说！既然……这李二多半不会让天下大乱，那么天下不乱的话……时日越长，字画也就越值钱！我等，永远不亏！” 这话王景一说，众人顿时都点了点头。 有道理！ 方案确定下来，众人终于是有些放了心。 既然既然这波横竖是不会亏，甚至说不定有点小赚，那的确是一件喜事了。 而此时，长安的另一面…… 城西小筑之内！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涨价的当然是古董了。” 李盛微笑着淡然说道，不过顿了顿却又接着道，“但也要注意，因为最近的开发项目比较多，可能会有通缩……所以整体来讲，黄金的价值是不怎么变化的，变化的主要还是字画一类。” 此时的李盛，身边站着的玉人正是好一阵子未见的紫城斋掌柜莺儿。 第802章 采办货物？ 莺儿出现在这处院落中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实际上在李盛的众多人马中莺儿只是比较忙，此外还有马周等人，不过每隔一段时日还是要回来述职看看的——因为她最近发现李盛好像对业绩什么的越来越佛系了。 这回来之后也便聊起了生意，而此时则聊到了“投资理财”这件事上。 当然，这话题是李盛聊起来的。 而当然，李盛也对不是多关心这种事情，大家都只是闲聊而已。 不过说起这话题，莺儿忽的露出思索之色，却是喃喃道， “说来……近日的字画真的涨价了一些，而黄金其实也涨了一点……公子，我们真的不用囤积一些吗？” 莺儿既然是紫城斋的掌柜，当然就会思考这些问题。 不过李盛考虑了一下，却是摆了摆手。 “这种事，你看着来就行。不过字画应该也不会快速涨价。毕竟目前的大唐，新的……” 新的风口。 这个词莺儿可能不懂…… 李盛意识到这里，觉得还是说的明白一些，“新的经济增长点。有许多新的经济增长点，财富就会被吸引过去，字画……也就那么回事吧，这种东西涨价也就是在经济停滞早期。” 李盛这么一说，莺儿也就点了点头。 不过接着，莺儿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公子，最近似乎陛下在兴修一种叫‘电话’的东西，不知……” “电话？哦……这个我知道，没什么可说的，你准备一下，存点细软吧。” 李盛拍拍手这么说道。 莺儿一怔，不太明白李盛为何这么说，但总是有些害怕。 细软两个字太容易昂人想到跑路和追杀了。不过接着李盛摇了摇头，“这事不算大事，你且记得到时候随时准备采办货物就行。” “采办货物？” 莺儿闻言忍不住一怔，不过既然公子这么说了，而且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那自然也就放心。 …… 就在莺儿离开后。 十数日过去，渐渐的终于到了接近年关的一刻，这个年李盛虽然也考虑和老李等人喝顿酒什么的，不过还是去了幽州方面过，比较不能忘了一群老乡。 而虽然大雪封路骡马行走艰难，不过这一次因为有所准备，所以行程还是比较顺利。 开春的那几日，大雪依旧，李盛回到了长安附近。 而到了这个关头，李盛也终于听闻了有关大唐出现的一阵哄新东西。 电话！ 这个消息李盛还是在长安城外一处小酒馆里打尖的时候听到的。说来这大雪天虽然天候严寒，不过并不影响百姓继续辛勤劳作，而这也能看出李二和寻常帝王将相的不同之处。百姓大雪天上班，我李二就出来修炼，练好了保这一方平安。 不过李盛并未想起之前…… 在两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里自己遇到了老李等人，让他感兴趣的是酒肆里吃酒聊天的人说起的话题。 大唐目前兴修的“电话”，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先是李二在国中四处开挖一种奇怪的沟渠，接着……接着又在其中填埋起一种奇怪的铜线。 这个其实不可能保密，很快就人尽皆知了。当然……大唐现在是国朝初创，风气好的很，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失窃卖废品的事情。不过这个事…… 刚开始引起了一阵议论，很快归于沉寂，而最近又再次引起了讨论，因为之前刚刚开始的时候，李二没有宣布个什么东西，于是许多人就四处寻找起线索——当然并没有什么线索，最原始的电话能有多少硬件。工程量里没有那么多硬件，当然情报也就不足。 于是民间纷纷猜测，这或许是李二又要搞什么全国性的水利工程了。 好事！ 不过这沟渠也太窄了，看起来又是真的不太像寻常的水利工程。 那么这究竟是何种水利工程也就成了一件让人费解的事情，后来干脆还有猜测这水渠或许是某种风水局的…… 不过最近因为快要建成了，小水渠毕竟不是大运河。而这个时候，据说来自不愿透露姓名的官方人物的小道消息也在民间风传起来。 这电话，乃是为神州的各地商路服务的！ 而长安这地方，众所周知是个有钱人很多的地方，商人尤其不少。 消息传开之后，自然也就人人关注了。并且渐渐地坊间还知道了一件事，当初…… 当初李二在开挖这些沟渠的时候，曾有一些商人得到了消息，将家中的一些家产变卖成了细软。 这是玩的什么鬼，谁也闹不明白，变卖家产……跑路？ 无论什么人第一反应当然是跑路，不过好歹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是因此酒馆里才聊的很热闹。 而李盛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兴趣，看向身边的食客，“这位兄台，叨扰一下。你们说的‘电话’……可是陛下在建的那个电话？” 说起陛下顿时吸引了一些目光，不过这食客倒也坦然，当即哈哈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啊！” “如今大唐国富民丰天下安泰，日新月异啊！” 这人这么一说，整个酒馆里也都聊起了电话的事。毕竟酒馆……酒馆里总得聊点什么。 这么一来李盛就不由得“哦”了一声，顿时想到了许多事。 如果有电话这东西……真有了，那自己的许多事办起来就轻松许多啊。 离开了这处酒馆，李盛很快按照原来的计划，前往了岭南，以及…… 中左所。 阔别不少时光，大唐的筹备完成，这片岛屿终于又有了新的任务，而李盛正是去干活的。 当然，既然是干活……不管什么活，都一定需要钱。李盛很快拿定了主意，这波电话红利应该是可以好好恰一下。 这之后很快，李盛开始行动了。 不过就在这同时，大海另一面的杭州…… 在杭州大族苏氏的大宅花厅里，王景等人正在相聚，烹茶赏雪。 烹茶赏雪，同时讨论着最近的风向。 电话这玩意是为商人而建，这几个家伙自然也都听说了！ 第803章 方便商人？ 电话的事李盛都在酒馆里听说了，剩下的人自然更是兴奋上头。 不过王景等人还挺紧张的，毕竟这事一看就不简单啊。 真简单也不简单了，毕竟大伙已经是将手头不少田产，都换成了细软和字画，尤其是字画。 而字画这种东西是一种价值变动忽然贼高忽然又贼低的东西，不小心点这简直不可能。 不过此刻众人面面相觑一眼，又接着纷纷沉默低头沉思，再抬头面面相觑一眼，又继续低头沉思…… 反复循环了半天，依旧是毫无头绪。 这消息毕竟还是太简短了！ 只能从中分析出最近李二应该是要有什么动作了，可是具体有什么动作？这又是真的说不清。 不过最后王景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诸位……这事我等总需拿个主意，难道诸位都没有什么看法？” 这么说着王景向着这群人脸上挨个看了过去，不过看了半天…… 先是有些愣神，不过接着却又再次沉默下来。 王景轻叹一声，这可真是骚了。李天城没主意崔白鹤没主意，萧瑀也没主意，这裴寂也没主意。 难道大家就在这僵硬和懵逼？我靠…… 不过就在此时，花厅之外有人来报，这人却是杭州苏氏之主苏大寿。 见到王景等人还是恭敬的一礼。 毕竟苏大寿目前依旧只是江东的豪族，比起这几个祖上都在天下板荡的大潮中打家劫舍的货还是差了一点牛逼性，而且目前财富水平也比不了。不过最近，苏大寿很兴奋…… 很兴奋很兴奋的那种兴奋！ “王老爷，这电话终于连通了！” “连通了？” 王景等人正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原地懵逼，这下一瞬间所有人耳朵都竖起来了。 李二这波动作，大伙可是关注已久了，可除了挖掘沟渠填埋奇怪铜线这个事，其他的事大伙是一无所知，基本都是李二直接带的人亲手经办——这个叫电话的事情，中间的线路看不出任何情报，而连接着这几头的部分倒是有情报了，可用的人太少了，大家根本找不到机会安插人手进去搞到消息或者给李二上点眼药啥的。 现在居然说有消息了…… 众人一双双眼睛都睁的跟灯笼似的，盯着苏大寿那阵势看着就叫人害怕，不过这次苏大寿并不紧张，因为这对杭州苏氏也是一个机会。 “王兄，这电话已经宣布，陛下建造此物，乃是为了方便天下各地的商人！” “商人？” …… 苏大寿这一说，王景裴寂这帮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方便商人？ 商人？ 确定？ 这李二自比汉武帝的一大原因就是汉武帝整有钱人下手特别狠，李二显然打的算盘也差不多。 但是这次…… 这次李二居然会为了方便商人，做了这么麻烦的事…… 修建这么多沟渠还要埋设铜线，自己另一边又遣专门的人马不知搞了一堆什么业务——但可想而知肯定是大业务。 而李二干了这么麻烦的事情，居然是为了商贾…… 可是商贾不是自古就不受支持吗？ 更何况是李二这号的…… 不过思索一下众人很快还是纷纷吸了口气，看着眼前苏大寿，王景说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细说之！” “禀王世兄，是这样……” “李二建造这电话，乃是为了东南西北，大唐境内四处传信。如今开始，无论苏杭江东，还是灵州、安西，还有幽燕一带，以及岭南这边，呃……” “从此，都会定期公布百物之价格。若能善加利用，其利无穷啊！” 苏大寿的语气十分开心。 不过他开心，王景等人却是再次陷入了凝重的沉思，眉头紧皱！ “这……” “李二此举看似是有利于富家大室，可是这……” “这事好像有些麻烦。并非是有利于所有富家大室，而是这当中……这当中似乎有些奇怪！” 王景这么说，但接着却没有继续，因为他也想不太明白这个事要怎么说。 好像是有利，但又总觉得似乎哪里有坑！ 这个坑不是说要针对谁，而是一种非常隐蔽的坑，因为他甚至觉得……这个坑要对自家造成的损害都不是直接发生的，而是难以察觉的方式。具体在什么方向，却又说不真切。 不光是王景自己，身边的这几人包括裴寂，萧瑀，还有李天城崔白鹤这么些人也是如此。但一样的是，他们也说不上来这个事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思来想去一阵，王景看向苏大寿，“苏老弟，这个事……嗯，你先便宜行事，我等考虑一番随后再决定！” 李二这么一说。 苏大寿顿时有些呆住，脸色略微苍白。 王景这话的意思……这意思是不想带兄弟玩啊……然后，干嘛不行动？还要考虑一番？ 这考虑好像也没啥可考虑的吧？ 不过自己毕竟是没牌面……如果说这几个大佬真有什么考虑，那自己好像也就只有先这么说了。 于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考虑一下自己的事吧。 王景话音落下后，裴寂等人都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而苏大寿迟疑了一下，虽然心中还是疑窦，不过很快还是也点了点头。 于是没一会功夫，苏大寿还是告退了。 这天告退之后，苏大寿心中始终是有些踟蹰纠结。 这个事到底怎么操作？ 王景等人说要考虑几天再行动，但自己毕竟是确确实实的感觉，应该不需要有什么害怕的，这不就是情报吗？用起来赚钱就好了啊。 但既然这样，王景等人为何不行动？ 苏大寿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是对的，这个事的确是没有什么可紧张，但王景等人…… 这帮人，那可都是些大佬啊。这一大群大佬都选择不动，那…… 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不动？毕竟人家的地位人脉都比自己厉害多了。 这天下是谁的天下，说白了还不都是这群大人物。可是…… 再一想，又好像不对劲，束手不动，毕竟没有什么实在的理由。 第804章 价格暴涨！ 思来想去半天，苏大寿漫步在西湖之畔。 这地方最近也是日新月异，四周都是奇特的“水泥”建筑。一栋栋的四四方方十分好看，还点缀着无数碧绿草木，错落有致极为漂亮。 当然，论“错落有致”的水平自是不如自家的花厅，比起王景这群大佬家的那多半更是不能比。不过因为景致板板正正，条理井然——字面意义上的“井然”，任何人看了都十分悦目，于是时间一长最后还是吸引了不少游客。 而这片“造船工业区”，也渐渐的从杭州的一大“奇景”，变成了正式的“名胜”。 不知是不是这些板板正正的建筑群潜移默化之中包含了许多深意，总之没一会的功夫…… 忽然在这片风景当中，有几名年纪不大的读书人走过，有男有女，似乎是这片“造船工业区”中的人。 走着走着说起了一些事，竟似乎与电话有些关系，好似还要采购许多货物…… “……公子真这么说？” “岂有假？如今快些囤积棉布铁器，丝绸皮毛该立刻脱手了……偶尔停个工还要理财，真是……” “这？……” 这一幕的出现让苏大寿顿时呆了一下，没想到出门遛弯居然还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情报…… 虽然不能说很可靠，但这几个人似乎都有些眼熟，而且走的方向也毫无疑问是这片“造船工业区”里去的，这些人所说……极有可能便是事情的真实走向，或者说自己应该走的真实走向。 那么这样看来，或许真是…… 最终苏大寿还是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目光终于变得坚定起来。 “不行，不能拖了……” 苏大寿目光烁烁。 “无论王兄他们有何高见，此番……此番我都不能再拖！” “这机会本非昭告天下，而是我多方曲折从衙门里打听而来。若是时日一拖，不，甚至不必拖，只等明日一早，那不就黄花菜都凉尽了吗？” 此刻的苏大寿，深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有何疑惑，这一关也需走他一遭再说。万一他日真个没有问题，那我岂不错过一场富贵？这庶几不行！” 苏大寿想要提升这个杭州苏氏进一步发展，进入五姓七望行列——甚至更胜一步已经很久了。 但是凡事也不可能自己想就能成，还得看机会看运气。现在运气来了，自己居然举棋不定——这好吗？这不好。 思来想去，苏大寿还是决定…… 必须连夜采取行动。 “既然李二说是方便天下商贾……那总不至于欺骗天下人，就这么食言而肥吧？再说了……” 这个叫“电话”的东西，想来李二总也花了不少钱。他堂堂国君，难道会白花钱不成？总得是有任务要达成的，没有效果的可能性还真不高…… 总之反复权衡之后，苏大寿最终还是快步回到了府中，召集了杭州苏氏这个大家族中的一群骨干，开始连夜行动。 “电话”连通这件事，搞到的时候是和商业情报一起弄来的，本身就确实含有许多不得了的信息在里面。也是针对这些信息…… 苏大寿连同家中的骨干成员，连夜很快就商量出了一个方案，关于如何采购的问题。 …… 却说第二日…… 苏大寿一大清早就已经起身，虽然一把年纪但还是非常早。 这不是因为苏大寿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他是这个好习惯，但没有这么早。 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一夜没睡。 而没睡的原因，也很简单，在忙。 一夜的忙碌过去，此刻的苏大寿终于在家中连同无数骨干，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搞定了无数桩买卖。 当然，如果是神州的其他地方这是做不到的，毕竟要做买卖你得到那个地方去了才行。但杭州、长安这类地方有特殊性，商业的交流要便捷许多，一夜敲定许多事情没有那么不可思议，尤其是目前为止，杭州苏氏还没混到世家大族的水平。 不过尽管没睡，苏大寿老爷子眼里全是血丝，但人还是十分精神。 淡然的和家中下人吩咐了几句，接着就挪动双腿向前而去，没一会便在自家大宅中穿梭几条廊道，来到了一处花厅之前。 苏大寿不知自己是否该打扰这一下…… 花厅的位置很隐秘，很适合私下聊点什么。 但毕竟是苏大寿的地盘，他当然知道怎么悄无声息的探听里面的动静。 可这么听了一阵，苏大寿却不由得越发踟蹰，因为…… 他感觉，王景等人还是十分小心，十分小心的在戒备着什么。 既然这样……那或许…… 这一幕也就让苏大寿紧张不已，本来是想再找王景这几个大佬商量一下情况，但是…… 但苏大寿这么想的一瞬间，自己毕竟还是怂了，人家可是大佬啊…… 大家意见不同，实力又不对等，这怎么好说？而要劝他们行动，那多半也不容易…… 自己这个杭州苏氏虽然也是世家大族，但毕竟比不得五姓七望之列，话语权根本不是一个等级。既然这样，那自己或许真的…… 最后摇了摇头，苏大寿终究没有去敲门询问什么，也什么都没说。 至于王景等人是在忧虑戒慎什么，这个自己是真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木已成舟，说起来也不需要再去了解什么。黑箱状态的东西……那就不如听天由命。 这般心事重重的离开了花厅附近，苏大寿自然又回到了自己个的房间。只是刚刚想休息一下毕竟一夜没睡，又是劳心费神还担惊受怕——万一翻车了呢？ 结果就在此时，忽然有府中小厮来报。 “老爷，有……有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苏大寿刚刚进了房间，就听到房间外面有人大呼小叫，不由得立刻出来查看。 这一出门立刻就见到平日里替自己查探消息的小厮了，而待到苏大寿详细询问之后，整个人就直接呆住了…… 正式的消息公布了，而公布物价的几样货物，差不多都是自己最近囤积的！ 价格暴涨！ 第805章 这不就是稳赚了？ 价格暴涨是什么概念？ 此时的王景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考虑当中。但是苏大寿已经再清晰不过的意识到，这波…… 发了。 自己昨夜囤积的大量货物，那可都是……虽然目前还都只是刚谈好的生意，算不得实打实的货物，但已经是敲定了。也就是说，自己只要将这些货物运到灵州脱手，那么立刻就是巨额的收益！ 这其中的收益往往都在十倍以上不止！ 这个十倍，对于李盛来说可能有些意外，但苏大寿就很清楚。杭州这地方是江东，而商业拓展的目的地则是灵州和安西。 这距离天差地远几千里，物价极度悬殊那是肯定的——苏大寿他不但肯定，而且还收集过详细的数据。 虽说苏大寿目前当然算不上顶级世家，这一点没有疑问，但也正是因此，非常渴望提升家族地位的苏大寿还是努力过的，就比如收集这些物价数据。 而根据苏大寿最近收集的数据，和这一天得到的最新物价数据一比…… 在过去，情报传递很慢。从灵州到杭州，那是真正的青山隐隐水迢迢，漫长的风景让传令的骑士疲惫不堪。 这样的情报永远是不及时的，随时都有误差，但商贾们却没有什么办法，不好用的情报也是情报，总不能这买卖营生就不做了吧。 但是现在…… 苏大寿大脑一片空白。他猛地意识到…… 时代变了。 有了如此便捷神速的情报渠道，日后在杭州，就可以随时得到天下各地的物价情况！ 如此一来…… 只要自己肯跑，这岂不就是要发财了？毕竟总是落后数月的商业情报不一定产生利润，有时候也能让人血亏，但是现在……现在有了即时情报，这可是即时啊。 这不就是稳赚了？ 远的咱就不想了，就苏大寿自己这连夜搞得一批货物，自己就起码赚了十倍不止的利润！ 当然，这还是运气不好，最近大唐上下都在忙着培植新品种粮食，手工业的生产还没上到高峰——手工业之外的工业不是没有，但现在毕竟规模还是不大，再说这方面人家灵州又不怎么缺…… 李盛可是专门在灵州布置了顶尖的学府，那地方人才本来就不少。 不过总的来说，此刻的苏大寿已经收集了大量的货物，也就是筹码。 下一步，嘿嘿！ 关键的筹码，因为自己反复思索之后的勇气，终于收集成功。 苏大寿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按捺着惊喜和兴奋，向着花厅里走去…… 府中花厅。 花厅之内。 王景，裴寂等人满脸黑沉。 一见是苏大寿过来，脸色顿时又黑沉了几分，几乎就——就和面如死灰四个字没多大区别了。 而见到了苏大寿出现，众人更是张嘴半天嗫嗫嚅嚅，结果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要说五姓七望，这可是天下最顶尖的门阀集团。而且…… 别说是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帮人聚在一起冠盖云集了。 便算是其中随便拉一人出来，出现在神州大地的任何高端场合那也是压轴定鼎的王者存在。 而现在……现在众人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特娘的……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离谱了。 苏大寿做的事情，王景裴寂这帮人当然不可能没考虑过，甚至他们是最早最早得到内幕消息的，这就更不可能没有察觉。 但最终…… 最终，王景裴寂他们这一伙人，什么都没有做，毕竟这事还是让人感觉有些风险的。 但苏大寿却…… 王景等人也知道这个情况，这个苏大寿目前还真囤积了不少筹码。 当然，苏大寿只是一个普通世家，也是大族但比不了他们，家财没有那么夸张。 但恰恰就是这次这个事，这个苏大寿做了比他们更充分的准备。 昨夜的当夜，王景裴寂等人并没有笑话苏大寿。 毕竟苏大寿虽然也是出身世家，但比起他们还差了一筹，谈不上笑话。 可是这次…… 真正好笑的一幕出现了。 王景裴寂等人看着苏大寿有些紧张的，无比拘谨小心的退出了花厅，心中何止是打翻了五味瓶？ 这他么简直是打翻了五百味瓶！ 因为首先这次牵扯的利益太大了，李二这次搞这个电话东西工会公布物价的品类太多了。 从杭州这边昂贵的丝绸，瓷器，到灵州乃至西域更西面运来的骆驼、羊毛，还有奶制品，种种商品加在一起那简直就是夸张。 如果说寻常的风口对五姓七望的家财那种体量来说都只能小打小闹，那么这次就是真的不一样，这次的情报红利真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之前大伙上车了…… 那收益，简直不敢想。 但是现在…… 王景也好，裴寂也罢。这一个圈子里的所有人，也都只能就这么懵逼的看着苏大寿离去，并且……原地僵硬。机会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 “这……” “王兄……” 裴寂满脸苦笑，极度苦涩的拿着一张信纸，双手微微颤抖。 “我等，好像是错过了什么不得了之事……” “岂止是不得了之事，这是……” “一场大富贵啊……” 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众人这一刻简直崩溃。 而这还不是全部。 因为当晚，王景等人置酒设宴借酒消愁的时候才知道…… 这一天消息发布之后，只要动作够快，其实还是能搞到不少利润巨大的货物，而这对他们五姓七望来说是真能做到…… 而最让人懵逼的是，当晚喝酒的时候，王景被苏氏大宅中的下人告知老爷苏大寿去灵州办事去了…… 尼玛，去灵州办事？这个时候去灵州办事？？ 这王八蛋百分之一百是去发财去了…… …… “啊……” 李盛放下形状原始的电话，这是一台最初版本的磁石电话。 当年他最早在教科书上看到这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有太多的可改进之处。不过此时真的来做，才知道能做出来就很不容易了。 这是中左所岛上最新设置的电话！ 第806章 商业？ 而中左所岛上的电话自然不是为了好玩而安装，当然是带有任务的。 而且因为这个岛屿还承载着当今陛下发起的最新任务，那就更是必须安装，而且数量不能少只能，货的成色不能低配只嗯呢该高端了。 而李盛此刻来到中左所岛，当然也是因为这个事。 通往南洋的航路探索，目前终于…… 有了一定的成效。 大海是个很可怕的地方，不是因为掉下去就要淹死，不是因为海波茫茫找不到水源地和粮食，而是因为当你真的在海上，四面八方一眼望去就全是水。 最险恶之处，正是这句看似插科打诨的俏皮话，大海啊你全是水。 尤其是对于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远洋航行经验这个事实来讲。 在这个残酷的事实面前，能做的就只有硬蹚这片浑水。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件事情十分危险和麻烦。 无论李盛给出多少黑科技，有六分仪和天文学的导航，但前往一个从未有人到过的地方这永远是最大的危险和麻烦。 但最近，航路终于开辟到了一处岛屿，而这片岛屿根据李盛的海图来看，正是位于前往“东南岈”地区的必经之路上。 这么一条航路在后世看来就完全跟鱼塘没什么区别，但在此刻完成的时候，上将军李盛被邀请到了这里。 而这之后，自然便是南海的开发环节！ “诸位有什么想法，本帅先来听听。” 放下磁石电话之后，李盛转头看向身边的这些将领和主事官。 此刻当然是李盛抵达中左所岛上的第一场会议。 到了地方，李盛先是了解了一下这条航路的位置——这是位于西沙附近一岛礁，看起来似乎可用，应该是也是后世有名的地方，不过自己只是不太熟悉，总之能用就好了。 这个岛礁的面积，大概是南方一个约为县级的区域里比较有名的那种小山包这么大。 大的和小山一样这种形容，常被用来描述很大很大的东西，但如果是对于岛礁来说，那范围就真不算大。不过毕竟是个上规模的岛屿，拍大逃杀都勉强够用了，停泊一些船只修整也是可以的。 不过终究是小了一些，想来在后世或许有名气，但应该也不大。要修建一个航海游戏里那样的，所有的建筑和风景都跟手办和壁纸一样的小岛起码在面积上说是确实差了点。 所以李盛才说让这里的大伙们都说说有什么看法。 不过他这样提问，下面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却是有些沉默。 等了几秒之后，并没有人说话开腔。 这让李盛有些疑惑，什么情况这是……这些家伙都没啥想法的？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兴奋的不就是一帮少佐踏上新世界吗，怎么咱大唐的少佐都没啥想法的样子？……不过没一会李盛倒也明白了。 主事的柴绍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个……先前听闻公子，在杭州收了一批货物，还因此让船厂暂时停工……” “呃，二郎们都十分关心此事，圣帅可否说一说？” 柴绍好似是有些艰难的才将这番话说完，不过也是他这么一说，李盛瞬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搞了半天这帮少佐以为开拓海外这事要黄了，所以在这担心呢。 李盛瞬间就笑了，“这个事我正要跟你们说呢，首先……” “建造船工业区，花了陛下多少钱？还有本帅的无数心血。这么大的盘子，怎么可能一直停工，也就是最近这一阵好吧。” “第二……你们大概关心本帅囤积一波货物是要干嘛。不过这个事本帅反而好奇，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这电话……” 李盛说起电话，下面的这群军官小吏都露出疑惑之色。 这个表情李盛立刻懂了，“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这电话是干嘛用的……” “圣帅，这不是交换情报用的吗？” 马周率先一怔。 李盛看向这小伙，心中还不由得有些感慨。这家伙不但原先读书勤奋刻苦，后来先往漠北来，又朝河东去，条件艰苦之时许多时候都跟荒野求生差不多，但是始终没有推诿过什么。 李盛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为了交换情报。但你们大概不知道是用来交换什么情报。嗯……” “其实什么情报都可以，只要有用。不过这件事，主要还是为了商业。” “商业？” 李盛话音一落，在场的这些人便都是一怔，接着齐齐皱起了眉头。 “若是利于商业，那岂不是……” 柴绍有些忍不住了，皱眉开口道，“方便商人，那我等……” 既然是方便商人，那就是有钱人了。柴绍自己是国公，不存在基建资源都给商人了那将士们怎么办这种问题，但他手下可是还有这么多少佐呢。大伙不怕吃苦来这海上漂，现在你居然说要福利商人了。 这好吗？恐怕不太好吧？ 柴绍这意思李盛当然知道，实际上后来的大宋就这鸟样……但李盛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也知道李二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这可是大唐！ 直接摇了摇头。 众军官一怔。 “圣帅，怎么说……” “这些电话，的确是因为要惠及商人。而也正是为了惠及商人，所以才要惠及尔等。” “啊？” 李盛这话搞得众人一怔，不过…… “之所以要给商人们好处，是要鼓励他们行商。而之所以要鼓励他们行商……嗯，其实你们也知道，昔年秦汉之时，打击商业是因为当年是粮食最值钱，对吧？” 李盛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众人都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军官这个群体很特殊，往往是读过一些书但是水平不太行的，而这样的选手往往打仗又比读书行的那些士子厉害许多。听到李盛这么问，众人都不太明白。 “而商业之所以受打击，便是因为农业是第一位。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所以还有用得着商业的地方，因为……” 李盛嘿嘿一笑，“要让你们即将切开拓的东南岈变得抢手，正要靠商业！” 第807章 商业潜力！ 商业可以让东南岈变得抢手？？ 李盛这话搞得一众军官都感到十分稀奇。 不过这个时候，人群中的柴绍和马周已经瞬间反应了过来。 等等，卧槽。 难道李盛这意思是说…… 马周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抢着开口了，“老师，是不是说鼓励了商业了之后，就会有更多的商旅。如此商业繁荣起来，那么南疆的商品就……就能变得奇货可居？？” 这个猜想，马周说完之后，柴绍也顿时点了点头，而其他的大小军官们则都愣住了。 因为这种想法……未免也太美好了，美好到马周和柴绍甚至有点不太敢信。 因为杭州这个地方之所以这么繁荣，除了因为自古至今这附近各种资源尤其是水资源比较封侯，让它从整个江东这一带出类拔萃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交通。 即便是在大运河修建之前，这里的漕运都不是开玩笑的，从三国时代就有花样游泳这种运动，可想而知。 便利的交通自然吸引无数的商旅，这地方自然也就越加富庶。 但是现在呢，因为电话的原因，如今连中左所岛上…… 岂不也能这样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柴绍和马周怎么可能不兴奋！ 简直兴奋爆了，不敢相信。 但李盛悠然一笑，却是点了点头。 没有问，就知道这几个家伙在想什么，而且直接给出了肯定的态度。 “不错，他日这中左所岛上，必然也会像杭州一般繁华。并且东南岈这片地方的开发，也会变得无比暴利！” 这话…… 其实柴绍也好，马周也好，还有这中左所岛上大大小小的许多军官私底下，都曾交流过。 但是在之前，这都只是众人的猜想，而且因为这猜想太过美好，谁也不敢就近乎自欺欺人的认为真有这等好事。 毕竟现在大伙是在一个陌生的荒岛上从零开始屯垦，哪怕有李盛的帮助也是非常艰苦的。 可如果这片地方未来是真有前景，那么一切岂不就都划算？ 所以此刻李盛一说，众人就顿时傻眼了。 “圣帅，这是真的？！” “真的吗圣帅，南海有这么大潜力？？？” 这些军官毕竟不同于寻常百姓和兵丁，都是读过一些书只是读不赢那些大儒，李盛说的“潜力”这个十分简略的词汇，一般人会懵逼，但他们都能听懂并且学会。 而现在……他们一个个的全傻眼了。 如果说来日真的能有那么好的前景，那么一切就真的都值得了。 众人心中完全是震撼的。 李盛嘿嘿然的又笑了笑，接着打破了沉默。 “所以说，本帅在杭州收集的那批货物，其实也不瞒着你们，正是为了倒卖一波先赚上一笔。等这笔钱款到了手里之后，自然是……无论你们在东南岈弄到了什么，本帅都绝对开出一个让诸位满意的价格！” 东南岈那地方资源其实非常丰富，李盛可是十分清楚这一点，尤其是许多有矿产的地方，还有大量的农作物品种，要开高价收这绝不是李盛在开玩笑。 当然，李盛并不是打算真在南海这一带做起生意来了，而是因为自己既然是目前的“网红”将军，那么带头示范作用就不是开玩笑的。 只要自己把这个事给收拾明白了，日后必然有大量的商人纷纷效仿，届时…… 关键的关键，东南岈地面上的东西能卖的出钱，那么屯垦就可以持续下去。 征服不是军队抢劫一个地方，而是百姓移居一个地方，这才是征服的最终本质。 而李盛这么做的目标也很明确，神州的地盘子，当然是越大越分散越好，如此才能有真正的超级大国之姿。 而此刻的神州…… 实际上按照李盛的眼光，不说是对比后世的共和国范围，或者更夸张的大元版本，即便比起大清都是要差一些的。 屯垦，屯垦就是一切，一切为了屯垦。 这一下，兴奋起来的一帮人顿时炸开了锅，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奇怪沉默感，都说起了自己对海上驿站建设的想法观点。 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其中许多想法在李盛看来简直是吐槽都不值，不过他还是耐心等这帮小伙说完。 说白了，这无非也就是收集信息看情况，然后借着这些信息调整自己心目中的思路。 最后没多久…… 李盛手头的，靠着这帮人在海上风里来雨里去搞来的岛礁粗略地图，做起了规划。 哪一片到哪一片，迅速勾画搞定。 而最后李盛拍板，更是引起了一阵兴奋之声。 这帮出海闯荡的军官们兴奋的吹嘘起来，不过李盛只是微微露出笑容。 区区一个岛礁…… “这才哪到哪啊。” 李盛这么一说，柴绍马周还有这帮军官都是一怔，下意识的好奇的看着李盛。 “莫非圣帅还有什么想法？” 此时还是在讨论阶段，既然是李盛这么大的牌面，那么对于这岛礁驿站怎么搞那李盛都是随时可以说说的。 不过李盛摇了摇头，笑道，“这岛没什么可说的，一半商业区一半要塞，就这样就挺好。” 整个思路虽然调整了许多，但和李盛在前世相当了解的夏威夷、关岛的情况还真差不多，李盛的意思也不是这个，而是…… “这个事，你们现在不用那么关心，因为这个岛礁以后会变得繁华漂亮，但水平在本帅看来也就一般般。” “一般般？圣帅是打算……” 柴绍怔了怔，李盛立刻摇了摇头，“建设肯定是高规格建设，不会比造船工业区差，更不会比杭州别的地方差。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本帅的意思是，你们在东南岈，只管好好干。干好了，以后所有繁荣都是你们的。别说是堪比杭州了……” “东南岈那地方，出个迪拜我都不奇怪！” 李盛这么一说，柴绍马周还有这许多军官都有些愣神。 敌拜……这又是什么？？ 不过李盛的意思，他们还是明白的。 总之就是，东南岈这地方，圣帅亲口保证，值得好好干！ 第808章 海外开拓计划！ 李盛的话是最管用的，对于这些底层小军官来说，陛下太远，而如今突厥已经覆灭，据说高句丽又被毒打了一顿，现在的大唐…… 作为军官要想出头，靠的一般也就是打仗，最出头的就是霍去病了，这可是所有从军男儿的偶像。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现在看起来没多少这类任务了，那军人的任务也就是屯垦。 屯垦是十分辛苦的，有时候一个不留神一辈子就过去了，然而这却是不可能不做的事情。 魏晋之后，五胡乱华，正是因为魏晋之时大量的胡人内迁，李二不可能不吸取教训。 反其道而行之当然也可以，但难度却就大上很多，汉人能力更强但要论耐得住寂寞这一点也更难，所以往往需要转移支付。 而现在…… 柴绍，还有马周以及这帮军官都是知道这其中门道的，也知道李二陛下不会忘了他们，但还真没想到…… 居然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陛下这心意简直不可谓不大！ 而这一天之后，原本李盛计划还要一阵时间才开始航海行动。 因为李盛这天和这帮人解释了自己在杭州的商业操作，说的是实话，但还没说完。 因为这一批货物变现获利之后，并不会直接就重启造船，那个要稍微等一波，而是要先筹备进入东南岈整个半岛地区之后的物资问题。 有物资都是相当艰苦，没物资拿头屯垦？ 总之这么一波下来，全军算是整合好了军心士气。 没几天之后，李盛原本计划先派个两艘船去岛上看一看，不过柴绍直接上头，上来就搞了八条船过去。 而船上的物资当然不是李盛要准备的大宗粮食、农具以及各种设备，柴绍直接收集了在中左所岛这里的所有各种装备，算是轻车简从的出发了。 这在李盛看来多少是有点懵逼，因为……自古军队这种存在，对于征战往往热情不小——哪怕是在著名的费拉不堪朝代大宋，也出现过辛弃疾、岳飞这种极为能打的狠人。 真正的难点主要在于屯垦，看起来屯垦比危险的军事任务更轻松，但是实际上收益也更小。如果是在长安周边那些繁华的州郡获得了足够多见识的小军官们，对于在荒芜之地寂静耕耘的人就更加难受，所以这件事总是要花很多钱。 结果这下子，这帮小伙子们踊跃的简直不像话，搞得李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史料记载霍去病得到了史上最昂贵的名酒——大鬯之后，直接跟弟兄们分着喝了，换句话说这些家伙想要的或许是大鬯，但需要的东西其实并不是这玩意。 不过既然船队出发了，李盛百无聊赖下来自然也知道自己可以往下一步开肝了。目前船队除了缺少设备等等，还有一件事和这些“设备”其实算是绑定的，那就是水泥…… 之前已经说过，后世的水泥生产有很多种截然不同的生产线，但是李盛的办法就是矿渣再利用，反正不用白不用。 不过中左所毕竟还是个相对蛮荒的地方，也没有建成长安那一片已经近乎于“工业区”的高炉群，所以钢铁产能一般，而水泥产能自然也是差不多的……也就一般般。 毕竟正常来说，一个地方不能轻易建造太多产能，盲目扩大生产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既然有新的岛礁要建成城市，新的地区要进行开发，那么一切也就好说了…… 搞这事千头万绪十分麻烦辛苦，李盛专门还把武媚娘也调动了过来，还有西湖工业区整个技术-管理班子的相当一部分，比如之前就已经到了此处的马周，还有一个骆宾王，最近也从安西调动了过来。 安西都护府，灵州这两个地方最近的人口也是越来越多，这对李二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汉人毕竟不能一辈子生活在复活节岛上，总是得四处扩散定居的。 …… 李盛到中左所岛主持新一轮的海外开拓计划，这个事自然也上报到了李二这里。 当然，因为李盛这次并非是开启新项目，也没有什么廷议之类的环节，所以直接就去了，承接的是上一个阶段的任务——中左所岛本身不是军屯那么简单，这个地方相当于是一个海军和商业的中转站这样的定位，后续的大计划当然是东南岈。 而这个时候李二得到消息，不是第一手消息当然也就不奇怪了。 比起这件事奇不奇怪，李二反倒对李盛这步企划有些担忧起来。 毕竟说到底…… 对于这件事本身，李二是陛下，掏钱的是他。 而对于李盛，他又是孩子的爹，所以自然……自然也不免担心这个事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具体顺利到什么程度。 既然李盛说是建立第一个海上中转站岛礁，那么这件事想来不会太轻松，草率的行动有一定风险，而且…… 仅仅建一个岛礁，好像也很难见到成效。派军屯垦是有kpi和年终奖的，而这方面李二也好李盛也好，共识就是未来建立的繁华之地，这些屯垦的将士们会有比他们想象更多的支配权，而那就是他们封妻荫子，最后成功的目标性所在。 可是建设也不容易，目前阶段这些岛礁都是荒地，不多备些物资出去，感觉上难度应该就不会小。 思来想去一番，李二将魏征等人叫了过来，开会。 “……这南海军镇，尔等可有什么看法？” 李二的眉头皱着，看上去整个人都有深深的忧虑。 而李二的神态被魏征等人看在眼里，这帮人既然是稀有的顶级名臣，当然明白陛下此刻是相当焦虑的。 这个焦虑有好几个层面，一是陛下直接说的，这个岛礁的建设会不会仓促了些，反正李盛的疏上说这个事是仓促的。另一件就是这件事本身，前途是否真的足够光明……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而戎这个事里打架还是一方面，屯垦也不能小看。 第809章 我大唐国运，无敌！ 如果说到了这个阶段，前景被证明并不那么美好，那么…… 会不会出现类似衣冠南渡的情况，到时候这些开拓的将士们…… 这些将士们还好，这都是开国雄师出身，不会轻易就抱怨什么的，但……后代呢？提桶跑路都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到了那种阶段，边地的百姓都跑回大唐却没有后续的人过去，土地大面积抛荒…… 但凡那地方的土著有个天灾人祸什么的，到时候人家说没地方生活了，叫你给安置一下请问你接不接收？这疆土等于就无端变少了！ 简直就是血亏。 李二出身关陇地带，这样的事情在西北这个地方是反复发生过的，对他来说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不过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这些人既然能成为天策上将的心腹，当然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 魏征很快便开口道，“陛下，此事既然有殿下办理，应是不至有大问题。” “可是……” 李二眉头紧皱，但却没有直接说下去。 开疆离不开屯垦，而屯垦这种事……那既然是开疆，当然属于有条件要办，没条件也要硬办下去的活了。 为什么这个事，李盛在聊天中对东南岈开拓这个想法的看法，李二还有这一班幕僚接受的这么快，这么果断的行动。 原因很简单，因为东南岈即便没有李盛说的那么富饶…… 甚至是相对贫瘠的，但是只要神州儿郎们去屯垦之后，能有一个相对不错的生活质量，大部分时间不用饿肚子，那么这屯垦就可以持续下去。 ……而开疆也就真正成功了。 至于说开发这地方能赚多少钱，那属于过于美好的事情，李二作为陛下看重的就是“即便不繁荣富饶，但是……”这个“但是”之后的保底部分。 不过现在这场开拓活动进行的这么深入，很快……等到航线真正打通，神州的战士们真正在东南岈修建起了桥头堡，届时真正的商业航线就要开启建立…… 东南岈各地的资源也要进入正式的开发，这才是真正花大钱的地方。 而如果说收益真的不行，到时候将士们本身还好说，但失望的商人大军很可能会带起一股跑路的风气…… 到了那个阶段可又怎么办？这些地方是不能烂尾的，开的疆总不能白白还回去吧？那大唐岂不是憨憨…… 魏征顿了顿，抬眼见李二依旧目露忧虑之色，心道陛下果然是在担忧这个。 于是拱手接着又道，“陛下，此事臣以为不必担忧。南海毕竟……” “那毕竟是一处温暖之地。” “温暖之地……” 李二闻言一怔，不过接着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好像也是……那东南岈毕竟是个温暖之地！ 比江东更温暖。 而塞北……在历史上，之所以反复失陷，成为动乱之源，第一是因为那地方太冷，许多地方根本就没法种地，而不能种地的地方怎么留得住汉人？ 而寒冷导致的生存危机也会出现在胡人头上，汉人活不下去了还能往江东跑路去参加内卷，那胡人会干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要想长治久安，办法首先当然是靠军事能力先把胡人打到服气，然后便要靠经济能力压制，要氪金，让孤独屯垦的汉家儿郎们能娶上胡姬，如此一来人丁兴旺，边疆自然稳固。 但是南海不同于塞北，南海的气温是很高的，这一点李二走南闯北半辈子，再清楚不过，知道那些地方光照和气温搞不好比江东的条件都好。 气温，阳光，这是两大关键，真正的关键！ 考虑到这一点，那么剩下的事情自然也就通顺了。 苦寒之地，大汉都能经略明白。一手缝合自楚地的边疆分封机制，给你大漠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么如今的温暖区域…… 难道我李二就这么费拉不堪，反而整不安生了？ 再说了，我李二费拉不堪，我儿李盛可不是白混的！ 这么一思考，李二顿时放心多了！ “不错……” 兴奋的太宗皇帝双眼渐渐亮起光芒，一种感觉在心脏中浮现。 我大唐国运，无敌！ …… 轰轰烈烈的开拓，自然不可能仅仅局限于李盛，局限于宫廷。很快…… 王景等人，也都得到了消息。 而消息是震撼的。 本来之前因为杭州新基建，电话带来了不少军事情报，这就已经让王景裴寂这帮人崩溃不堪了——血亏！ 什么都没赚到，但是……对于王景，裴寂这么一波每天都生活在阶层跌落的恐惧中的人来说，什么都没吃到那本身就是血亏。 而血亏的人哪里能轻易服气？ 但王景裴寂这群人，却是不得不服气。这特么的…… “唉……谁能想到李二这昏君居然会真的造福富家！” 王景这帮人简直都要气晕了，而裴寂更是咬牙切齿， “李二这昏君不思社稷，不劝农桑，反而给……给富家商贾提供便利，这特么岂不是舍本逐末？” “我看这大唐国药丸！” 恨恨然一声怒骂，裴寂还是气不过。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一干人也都是脸色铁青。 至于萧瑀，最近在长安没什么时间，在干活……他是五姓七望为数不多的朝中的触角之一了。 不过有这种触角，却也没什么用，因为王景裴寂这班人发现了一个很恐怖的事情。 李二是造福商贾，可没说造福所有的世家大族。 如果说行商成为了一件有利可图，可以让富者更加富裕的事情，那么在更遥远一些的未来，天下的所有富家之室都会行动起来。 他们，会逐渐变得再也与自己这样的土地豪强不同，不再拘泥于土地。 他们，会变得越来越富裕……最终追赶上原来的五姓七望这样的大族。 到了那个时候，五姓七望却要如何自处？ 这种事情摆在面前，却叫王景等人怎么不忧虑。 面对这种处境，一边的裴寂思索一番，看向了身边的这几位友人…… “王兄，我等是不是应该加入……” 第810章 土地收租！ 但凡是个正常人。 就会知道，一场博弈当中，如果对方的策略确实太强…… 那么这个时候最好的应对策略，就是几个字：打不过就加入。 什么办法好用那自己大不了跟风就是了。 尤其是理财投资这种事，第一波吃螃蟹的往往是赚的最多的，毕竟是反向黑天鹅，你说你不想暴富民警叔叔都会把你抓起来逼你暴富。 但这种看起来很爽的起飞，在其最初阶段的吃螃蟹环节，风险又不小。 万一真的不靠谱，那么下一阶段可该怎么办？其实后世房价问题大抵也是出在这里……不过眼下的重点不是这些，而是要不要加入行商大队的问题。 对于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他们这一班人来说，目前的情况是真的紧张到了无以复加了。 李二的每一次政令拿出了手，别的结果先不论，反正王景裴寂都总是感觉被李二压迫麻了。 而意识到这一点，按理说，当场立马就能导出一个结论——必须尽快做出改变。 那么这改变应该怎么改，问题也就出现了。 现在好啊，直接就有一条光明大道摆在眼前，简直美滋滋。 土地收租不好使了，咱就直接去搞行商。风口就直接杵在你脸上，这钱就问你赚不赚。 但……也正是因为王景，裴寂，总之五姓七望这个团队目前…… 已经被李二这个可恨的昏君搞得心力交瘁了，这一点自然也要体现在转型这个事上。 简单来说，就是……既然这一个李二，还有魏征杜如晦这帮人，还有李盛这个妖徒，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鸟。 这帮人会，不，这帮人有可能真的给富家大室搞什么好处吗？不可能的对吧。 所以问题就在于这个风险是真的不可控。看起来是可控，但那是对于一般的富家大户来说，甚至仅仅是对于商贾来说，而对于世家大族，这又怎么说？没法说。 所以这件事，问题就出在这里，关键就是……不放心。 所以此刻，王景，裴寂，这一大群人……尽管身在精致典雅，处处洋溢着一道缥缈贵气的花厅之内，但却是人人都眉头紧皱，面色铁青！ “这局面太诡异了……” 思来想去半天，王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感觉。 当然，感觉就只是感觉，算不上一个观点，只是王景觉得气氛太沉闷了，这完全是一副天要塌的样子，必须活跃一下。 不过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还是不吭声。 而这进一步的沉默很快也让王景醒悟过来，是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慢慢去谈了，必须尽快决断！ 不过…… “诸位，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王景忍不住了，“此事虽非火烧眉毛，但也是紧迫之事。外面的商贾都在大肆采办货物，甚至我听说还有为了争抢有利之物打起来，乃至开辟出了一片新的坊市。” “若说我等什么也不做，难道就看着这世道一天天的改变……不是，糜烂下去？如此一来长此以往，天下岂还有我等安生之日哉！？” 王景已经忍不住开始疾言厉色，但…… 最终，裴寂，李天城，崔白鹤…… 这些和王景一起出来混，并列于天下顶级衣冠集团的五姓七望众，时不时的有人抬起头看了看他，但是最后…… 终究也并没有什么观点被提了出来。 一瞬间王景不禁想起了一位叫祖逖的大兄弟，没错就是闻鸡起舞的那位。当时西晋爆发八王之乱，胡人趁机攻城略地夺取了神州整个北方，这个时候祖逖老哥决定北伐，但是……但是衣冠南渡的东晋名流们最后并没有提供任何帮助，祖逖北伐的本钱全是他收留的战争难民，而刀剑甲胄粮草这些装备消耗品之类的就更妙了，祖逖直接是自费的。 但无论王景嗯么感慨万千，这件事终究是卡在了这里。 无论王景想要感叹些什么，这次终究是什么头绪也没能想出来……情报还是太缺乏了。 …… 不过王景等人迷茫之中，开会开会开来开去也没得到什么结果，但这一天的小聚之后，到了当晚…… 这群人里却有一个关键性的比较特殊的人物。 这人不是一般人，他名叫萧胜钰。 出身……乃是禁军将校萧锐的族姐，换言之，属于萧瑀的门第之下。 萧胜钰行走在杭州的夜色当中，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晚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这话是形容杭州的风光和富庶之美好。 但并不是人人都有心情欣赏美好，比如辛弃疾，比如此刻的身高近七尺，几乎与李盛相等的萧胜钰。 漂亮的姑娘总是和漂亮的风景一起走，但这天晚上的画面完全没有那种气氛。萧胜钰是来见她一位闺中好友的。 这位闺中好友不是别人，却是丹青。 之前已经说过…… 丹青本也是大族出身，但后来家道中落才流落为奴在狮子楼弹琴的。而在那之前，其实丹青也有自己的圈子，基本全是望族出身的高门小姐，而萧胜钰正是其中之一。 当然，萧胜钰和丹青的交情没有到什么生死之交的地步——否则也不会看着丹青流落狮子楼弹琴为生，毕竟丹青不出身于北方大地，交往有限。 不过这一次，萧胜钰还是找了过来，打算探访一下这位多年没有相见过的好友。而原因…… 很简单，萧胜钰之前只是认识丹青，而后来则听说了这个丹青姑娘成为了朝中一位深受倚重的当世奇人子弟，考虑到萧瑀的圈子，自身的成分，考虑到这位奇人受到重用的方式，整个路径…… 这奇人在朝廷里的生态位，相当于什么？草头出身的稚嫩小伙子，凭借着自身的才华意气帮陛下搞定了最艰苦麻烦的困境，这基本等于西汉的霍去病。 有了这一层关系套着，那么萧胜钰身为萧氏家族的女眷，自然就更不可能去跟当朝霍去病家的女眷重温友情了。 不过事有例外，她并不是普通的女眷。 第811章 材质！ 实际上神州这个地方，虽然名字叫中华，意思是“文明的心脏”。 这个含义非常宏大，寄托了先民的伟大宏愿。因为这不是描述某个文明的心脏，而是“文明”这个东西本身的心脏！ 不过其实直到宋代印刷术发明，社会规则才逐渐变得越来越细化，什么事都有了规矩和说法。现代社会看似开放，其实只是将规矩变更为了说法。 而在这之前，礼法并没有那么复杂严厉。 女子治家，虽然主流没有什么支持，但其实也是有的。武周皇帝能够得到一定的拥戴，除了因为其强势之处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正是社会风气有一种原始性的开放。 而萧胜钰正是这些女流精英中的典型之一，她在萧氏这个望族的众多年轻子侄之中，学识能力成长的非常好，甚至比许多一二三顺位的大家族继承者都要厉害。 虽然，看起来萧胜钰在这个望族当中的主要任务是庙堂以外的任务。但因为如今形格势禁…… 萧氏虽然还有个萧瑀在朝中位高权重，但比起魏征、房玄龄这些核心团队的人就要差了许多。 甚至不得不说，为了让自己在朝中尽量安全，萧瑀还是非常努力的在给李二办事——只要是不威胁到自家，或者不严重威胁到这几位世兄家庭的事情。 不过毕竟是大气候不同了，因此萧胜钰的担子其实很重。 此次来到杭州寻访故友，正是为了家中的担子。 此次萧胜钰乘马车一路颠簸，金枝玉叶的女儿家颠簸了一路，这一下马车便立刻行动起来。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神采奕奕。 不一会的功夫，萧胜钰终于赶到了一处接近杭州城郊，看起来比较精致，但并不算多起眼的……水泥建筑。 四层的小楼，在西湖之畔的造船工业区算是比较常见，有些特别的之处的便是这小楼的窗户，全是亮晶晶的透明物体。 这透明之物是什么，杭州百姓议论纷纷，成为都市传说已久，不过—— 也没传多久，因为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住户武媚娘，是我大唐的上将军李盛的人…… 那么自然而然的，坊间茶余饭后的闲聊中，市井百姓们也猜到了，那些窗户极有可能是玻璃—— 而玻璃，可是一种极为昂贵的材质！ 据传之前西湖拍卖会上，就曾经出现过一盏玻璃壶，这玻璃壶卖出了十万贯的天价，可想而知……这看似普通的小楼，其实相当不简单。 不过毕竟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新闻了，玻璃的窗户不管怎么豪华气派，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窗帘拉着，而且那么高也看不出内部装潢如何。 萧胜钰来到小楼之下见到这一幕的瞬间…… 心头顿时就有些震撼。 因为这玻璃，她也曾听说过！ 当日拍卖会上，玻璃壶的出现对五姓七望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而在这之后……他们还真的买了过去，接着发生了木材价格黑天鹅事件，王景等人自然也就恨屋及乌，对这稀世罕见的玻璃壶不闻不问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忘了这东西，毕竟是重金购来的宝贝，不可能真就扔垃圾桶，所以萧瑀，还有…… 五姓七望并不是仅仅那几个人，还有背后盘根错节，雄踞一方的庞大人丁，人脉，以及遍及天下的圈子。 萧胜钰身为萧氏家中管事的年轻一辈精英，当然也知道这东西，但是她真没想到…… 玻璃这么精贵罕见的东西，居然能用来做窗户…… 而且是大片大片的窗户，那也就意味着玻璃也必须是大片。 而既然是玻璃，这玩意多半还很薄！ 这么稀罕的东西，简直是叹为观止，正应了那句话，于无声处听惊雷！ 不过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一阵惊愕过后，萧胜钰也就迅速冷静下来。 呵呵。 这李盛名气不小，但却有一个最为人熟知的事情就是基本不去……不，确切的说，差不多是从来不在长安城内混，尤其是跟那一帮大臣交游。 因为这个原因，世间百姓多称李盛是武侯转世，极为称道。 但现在看来？呵呵，诸葛亮可不会给自己整这么豪华的居住环境。 玻璃这么稀世罕见的重宝都能整块整块的拿来当窗户，你管这叫武侯再世？ 萧胜钰心中立刻明白了，这李盛多半就是魏晋的那种渣渣名士，什么本事没有沽名钓誉一套一套的，还不去朝中玩……这不就是典型的魏晋骗赞名士么。 而意识到这一点，萧胜钰原本紧张的心情也顿时不紧张了，相对来说十分坦然的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果然有人前来开门，一见是个布衣女子，相貌倒是十分秀美。 这就更让萧胜钰心中暗笑了，这李盛分明是个酒色财气的痞子货色，却喜欢装淡泊名利。 这美女，豪宅都有了，还搁这装呢。 不过这正合她心意，因为既然李盛喜欢的是酒色财气，那事情就好办。 而这个事情是什么呢…… 不是别的，而是萧瑀的打算。 确切的说，是萧瑀个人私底下的打算。 那就是早做打算。 在世家大族终于在这个世界上逐渐蒸发的诡异趋势之下，想办法另谋出路！ 萧瑀毕竟是在朝中实打实的干了不少活，看问题…… 不能说裴寂这种选手就没他聪明，但恰恰是因为真的干了不少活，所以萧瑀的思维比裴寂这帮名士更有逼数。 所以他其实现实的很，也知道自己这一波是一定要努力想办法的。王景裴寂这般朋友当然很好，出门可以言必“我的朋友王景”，“我的好友裴寂”，圈子感就十足，但他也知道，这帮人关键时刻确实是靠不太住…… 现在的天下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世道变了，期待这帮人找出出路……反正萧瑀是越想越觉得压力山大。 于是最后思来想去一番，结论就是必须找到李盛，跟李盛建立起联系…… 那么，未来的萧氏才能从命运中找到出路！ 第812章 名帖 而这个出路是什么，萧瑀自己当然是说不清楚，但目前其实十分清晰的是，这个出路多半要在李盛手里找…… 而这么搞，对于他萧瑀作为五姓七望当中成员这么一个身份，自然就比较尴尬，这多少是显得有一点点背刺…… 不过也已经没办法了。毕竟现在也没有别的出路。萧瑀思来想去，自己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 便是今夜，萧胜钰出现在此地的理由！ “姑娘，我想求见你们家主人，这是我的名帖。” 萧胜钰一身轻装干净利落，面色风尘仆仆，不过仍旧可以看出材质非常金贵，眉目间更是清秀俊逸，世家望族出身的大小姐气息依旧清晰。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开门的女子却是径直笑了笑道，“姑娘你说笑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下人，我便是此处的住户，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萧胜钰见对方贪图得体，笑容出尘丝毫没有逢迎之感不由得愣了一下，我去…… 李盛用的丫鬟都这么了得？她下意识的一礼，接着也好奇道，“不知姑娘是……” “妾身武媚娘。” “武……” 这次萧胜钰真的惊了。 武媚娘，这女子可是李盛手下的得力干将！ 要知道这杭州整片工业区，其建筑之俨然精贵，便是许多世家大族自家修建的坞堡也是不如。 论南来北往商贾进出，坞堡首先就差了不止一筹。而论城池防御，这鳞次错落的建筑群对弓弩手的支持又远胜寻常城墙。 唯一的问题便是工程量较大，但…… 这也正是这些建筑群的惊人之处。 而武媚娘不是一般人，她正是替李盛经办这一切的人！ 但萧胜钰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名位高权重的女子，在家中半夜遇到生人拜访，居然是亲自开门。这意味着……首先，这女子多半武德丰沛，是个交涉家也是个厉害人物，第二，却说明…… 李盛这人，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奢靡腐败。 这家伙虽然用了玻璃这么华贵的材质做窗户，整个建筑十分漂亮，但是相应的另一方面，李盛并不呼奴使婢，又显得异常简朴。 是真的异常，萧胜钰确实没见过李盛这么位高权重的选手，还是血气方刚的小少年，居然不搞一堆婢女在家中……这下情况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萧胜钰不敢托大，盈盈一笑行了一礼，接着便向武媚娘说明了来意。 此次来到这地方，不是为了其他，乃是为了寻访故友丹青。 当然，这种寻访……不可能不显得有些目的性。如果再加上萧胜钰已经自报了家门郡望这些来历，那么结合这个来历去看，目的性就更加显得明显一些。 不过萧胜钰并未隐藏这种目的性，没有东拉西扯试图掩饰自己。 武媚娘自然是略微一看就看出了这一点，不由得对这个陌生的萧姑娘有些好感，起码…… 人家虽然是有事有备而来，但态度还算是相对真诚。 接着也报以一笑，拉开了这栋建筑楼下围墙的木门，比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姑娘似乎舟车劳顿，咱们不如到里面喝点茶水暖暖身子，慢慢再聊？” 这是早春时节，倒春寒的威力不必多说，尤其是对长途跋涉了一场的萧胜钰来说。不过此刻见武媚娘如此热情的恰到好处，自己心中更觉得压力山大…… 毕竟这次到来，目的说到底就是乞降。但这种事就讲究一个议价能力，对方搞场面这么厉害，只能说真是…… 不过话是这么讲，但萧胜钰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武媚娘，向这处院落中的小楼里走去。 不一会…… 萧胜钰在武媚娘的客厅中落座，这一看才发现这里的窗户居然真的像是玻璃　。 无论怎么看，那都毫无疑问就是玻璃！ 如果说之前看到亮闪闪的窗户，在夜幕中隐约倒映着星光和灯火，萧胜钰还勉强猜测这或许是某种自己不了解的其他材料，那么现在近距离一看，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真切的强烈贵气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这感觉让她好似到了萧瑀的府邸之中……甚至还要超过萧瑀的府邸，是完全超过。 哪怕是宰执大臣萧瑀的府邸之中，又怎么可能用得起如此富贵之物？ 正当萧胜钰心神震动之时，方才告退了一下的武媚娘端着一个托盘，将两盏杯子端了过来。 这一看，又让萧胜钰懵逼了。 这杯子……材质，竟然也是玻璃！ 天呐…… 萧胜钰已经感觉有点呼吸困难了。 窗户，是玻璃。 杯盏，又是玻璃。 这李盛的侍女居住环境这也太豪华了吧？？？…… 但再一想却又不对，因为这端茶倒水的活，如果真是豪富之家，那应该是有奴婢代劳才对。 而武媚娘作为这个地方……应该说算是女主人的这么一个身份，怎么会亲自给客人招待饮食，感觉又很奇怪。 和之前敲门时的第一感觉如出一辙！ 这圣乡侯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几个小小的细节里隐藏着惊人的信息量，萧胜钰对李盛的猜测再度变化。 这李盛，恐怕绝不仅仅是“有能力”，“性格古怪”，“位高权重”这类的标签可以描述的，这家伙……哪怕只是府中一名女眷，行止起居都让人捉摸不透。 这底细可太难摸了……深不可测，说的完全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武媚娘笑着招待自己饮用这东西，自己也不能一直愣着，萧胜钰短暂的愣神之后，紧接着便回礼笑着接过。 “姐姐常常这奶茶口味如何。” “嗯……” 萧胜钰尝了一口，但觉滋味香甜。 而且这香甜十分奇特，既有牛乳的浓香，又有类似茶的清香。 当然，茶汤这种东西萧胜钰以前也不是没喝过，但那味道和这个截然不同。这个奶茶，取的并非是一般茶汤中的全部风味组合，而就只取了那一股清香。 而有这股清香与奶香味结合起来，滋味就真是绝了。 第813章 土地良田！ 萧胜钰既然出身地方望族，从小又表现出聪慧资质，自然受到长辈喜爱，对美食当然也就相当熟悉了。 但尽管尝过诸多美食，萧胜钰却从未见识过如此美妙的滋味，这口味真是…… 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关键这滋味甜美之中，又不像一般的名贵之物，还总有一些奇特的香气比如龙涎香，比如稀有的麝香，这些都能让人一闻就能闻出其品质的不凡。 这奶茶就不一样，口味实际上都是寻常之物。 但也正因为寻常，所以尤其显得精致而不奢靡——因为不奢靡，所以尤其显得精致。 萧胜钰心头纳罕，这玩意尝起来没有什么稀有特殊的味道，应该也不贵，但是……偏偏这个口味就是极为甜美。 这李盛，还有李盛身边这女子，以及各种各样的吃穿用度……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气质！ 这气质具体是什么气质，萧胜钰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她能说得上来的是，这个气质的确十分让人着迷……以及忐忑不安。 不过，无论不安或是怎样，现在人家的茶水也喝了，萧胜钰知道自己不能墨迹了。 实际上也没有墨迹，她这一进门也才刚坐下，遂开口说道，“姑娘，你既是李帅的近人，妾身便不隐瞒许多，此番妾身来叨扰姑娘，本是为了寻访故友……” “本”是为了某某事，这话说出来的意思就是其实我还有一个别的目的。 武媚娘微微一笑，对于萧胜钰各种微表情并不表示讶异，对她的话也不急着搭口，只是点了点头，十分平常心的望着后者道，“丹青姑娘便在此处，不过她已经入睡。若是姑娘急见……” 既然对方表明了来历，这萧氏武媚娘也是知道的，族中位置最高之人乃是宰执大臣萧瑀。 而既然来到这里表明了这一层关系，那就说明不是来寻访故友玩的。 而很快…… 果然，萧胜钰轻吸一口气，接着便道， “姑娘实不相瞒，此次妾身来并非单纯为了见故友，而是为了李帅而来……” 李帅这个称呼，是李盛带军扫荡突厥之时基层禁军，和平民百姓对他的昵称。 是对大唐最强保卫者的敬重。 比起五姓七望这一群老爷，乃至萧瑀本人，萧胜钰更清楚的知道一点，李盛最大的本钱是他真的给神州万民做了许多事，那么…… 无论是李二还是清流，都不可能真的打败李盛。这也是萧胜钰在家中和长辈萧瑀沟通、问对之后，所总结出的一条关键，也是因此……萧胜钰对李盛的称呼，下意识的就是这一句李帅。 不过这些称呼和敬重，武媚娘都是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以为意。 只是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萧胜钰有些紧张，不过既然这武媚娘是李盛身边人，看起来应该是说话能算数的，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排斥，于是也便将此次的真实来意说了起来。 真实来意当然便是想要搭上李盛的车了。至于具体的…… 那毫无疑问，便是要将萧氏这个大望族家中的资产，转换为李盛所创办的项目。 萧胜钰尴尬的笑了笑，专门解释了一下，“李帅的宏图大业，我萧氏若比之，犹如萤火之比……” 这话说的萧胜钰自己都尴尬，长这么大一个女儿家更是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曲意奉承过什么人？其实也是因为完全没这种经验，整个人压根就是凭着对家族的责任心才来的……于是台词这么离谱。 不过她话音还未说完，这边就被武媚娘轻笑着打断了， “哈哈……姐姐说笑了。不过姐姐或许有些误会，我家公子其实是很好说话的。姐姐若是真有什么想法，大可直接告诉妹妹的。” 说罢，武媚娘一双眼睛睁大，一眨不眨的看着萧胜钰。 这眼神既纯真又让人捉摸不透，好似底气极足又似乎没有什么底气不底气的，让萧胜钰不得不暗叹这李盛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不过接着也说了，这次的目的就是搭车，而且甚至算不上搭车。 所谓搭车，那一般说的是合伙，但萧胜钰如今…… 之前她在家中和萧瑀等家老，还有家中的精英商讨此事，就已经一致确认当前的局面…… 要保全萧氏的富贵，采取措施已经迫在眉睫。而既然迫在眉睫，那么也就可以想见，是必须尽可能低姿态的行事了。 完全解释了清楚，萧胜钰心中顿时有些轻松，但却也不免沉重起来。 其实正常来说，兵少将寡的时候搞军事，关键不在于研究怎么扩大兵力，而是让外敌感觉你这家伙是个亡命徒，虽然实力一般但要吃下去的话，自己也得流血。 那么萧氏也是一样，此行此举等同于投靠李盛，而投靠这种事要想投靠的住…… 就得拿出一定的牺牲来。 当然，萧氏毕竟还是豪强富贵，一方望族，但谁知道李盛的胃口如何？家中的田产…… 萧氏和五姓七望其他几人不一样，他们的田产虽然也是良田千顷，但比王景等人还是要少的多，主要是金银囤积的多，这和萧氏在地理上更靠近东南有一定关系。 如果说这一波“投靠”是要在土地的问题上说话，那么萧氏还真不慌，反正也就那么点地方。 但如果李盛真要强行收走那么多土地，那么…… 萧氏是个望族，不是后世那种家族，而是当地一整个相当于是一个大姓，这样的定位。 如果那些土地李盛真是全都要，那……那萧氏直接就没有经济来源了，这特么的就离谱大了！ 所以萧胜钰相当紧张，只能猜测对方应该不会对那些土地感兴趣……毕竟虽然土地是最值钱的，但那些也不是最好的良田，萧氏的资产还是金银占主导。 不过接着…… 武媚娘开口了，而萧胜钰则傻眼了。 “你们……若是想从我家公子这里谋一条出路，其实也简单，我家公子这里什么也不缺，尤其是‘出路’。不过首先，你们得告别土地！” 第814章 渔业？ 需要告别土地…… 前路上的第一道风景就是这一道，萧胜钰不由得一下愣住了。 武媚娘说的很轻快，但萧胜钰听得一点也不。 “这告别土地是指……” 萧胜钰心跳陡然加快，脸色却变得惨白了几分，而武媚娘接着，可以说十分坦然，也可以说十分决绝的点了点头。 “姑娘若要在圣帅手中谋取出路，寻常之道恐怕是没用的。圣帅这里……实话告诉姑娘，是不能有人饱食终日而无事可做的。” “若要得我家公子青睐，便须为我家公子做事。这一点，是非常明确的。” 萧胜钰十分紧张，毕竟…… 世家大族这种词，说起来很好听很气派，但实际上了解内情的都知道，这种世家里边周公瑾那是绝无仅有，贾宝玉却就遍地都是。 尤其是纸张在东汉已经发明，知识分子的数量井喷式增长的大背景下，就更是如此，因为寒门知识分子的数目大量增加了——并且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还有一个更为严酷的问题，就是魏晋时期的建康文学问题。 当时的建康文学可不是现代人眼里晦涩难懂，佶屈聱牙的文言文必背篇目，而是相当热门的网红式娱乐，魏晋的名士跟现在的网红公知没有任何区别，但实际上…… 这些人的能力多少还算有一点，但接受纸质书籍教育的世家子弟们那才学可就难以保证了。 也是因此，萧胜钰十分清楚家里不少子弟，甚至可以说其中过半的人都是没什么本事的。 如果真就没了这些土地…… “这个……媚娘姐姐，这意思是要出人，还是……还是全得，参与这公子的大业啊？” 萧胜钰脸色苍白，眉目凝重，“需要出人”和“全部都得参加”这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前者，萧氏当然可以派一些人出来，但如果是后者，那问题可就大了，家族中不少子弟根本干不了什么活，也吃不下什么苦。 这让萧胜钰十分紧张，这些子弟平日里都是姑且养着，但是一旦遇到什么事，只怕分分钟就要家族内变，那就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了！ 不过萧胜钰这边紧张，另一面武媚娘却只是摇了摇头。 “姑娘，人要在这世间混，总是有舍有得。再说这也并非什么不可接受的灭顶之灾，何不认真考虑考虑再说。” 说罢武媚娘微微一笑，不在言语。既不劝阻，也不鼓励或者承诺。 这原因……其实十分简单。 因为她看起来是李盛的心腹，但李盛这人自有特殊性。他不像是许多世家豪强一般，家主主要负责决策，剩下的事务性的东西往往交给幕僚门客来研究，然后具体执行的家族子弟便宜行事。李盛可不像许多世家家主、子弟一般不通世务，无论是货殖生意还是朝廷的使命，李盛自己都有谱。 这样的情况下，武媚娘还真的只是个办事员，她虽然替李盛办很多关键性的业务比如工业区的经营，但能便宜行事的事情并不多。 尤其，还是内部有朝中大佬的豪强望族想要归附这种大问题。 不过武媚娘毕竟能力出众，今夜说的这些看似是在替李盛决策，实际上更多的是在给萧胜钰施加心理压力，先把压价的空间给扩大。 虽然不能帮李盛决策，但身为办事之人，当然要先替李盛要一个最好的价码。 而这个条件，以武媚娘对这种世家大族的了解，知道他们对土地极为依赖，当然也就知道，这帮人肯定很难接受。 但武媚娘自问也没有坑谁，因为公子手下的买卖，那利润都不是开玩笑的。 寻常的生意根本不能相比，土地的地租就更不行了，那是稳定的收入，比起航海开拓，兴办工业这样的 果然她这样一说，萧胜钰顿时露出更为愁闷的神色，游移不定难以决策。 此次萧瑀给她的条件，是只管谈成就行——当然，要尽可能按照更好的价码，并且不能搞出大问题，比如现在。 如果真的接受，萧氏内部就不知要生出多大的反弹。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讲，边疆那是很苦的。 当然，有逼数的朝代和君主会给转移支付，竭尽可能维持边疆守卫者们的生活——不然总不能自己手动缩疆。 这个转移支付是十分不易的，运到那里的粮食一斤，就需要花费二十斤的成本，这在古代绝不是开玩笑。当然，也有没逼数的朝代和君王比如宋代，所以那个时候人人逃避守边任务，最后甚至大规模的使用了发配流放这样的政策来确保边疆始终有人待着。 而此时是唐朝，而且是唐初。 论逼数李二当然是有，但论富裕那就真只能见仁见智了。 而此时的南海可不是后世，你一说起来，人民群众老百姓第一反应哦这么爽，公派旅游啊。那个年代没有那种条件，南海那些地方去了差不多就是荒岛求生。 当然，南海毕竟是南海，和漠北的苦寒之地还是不一样，起码它温暖。 而温暖的地方，怎么都缺不了吃的，尤其是神州的这些基层百姓，到哪还不能种点啥了。 对大多数人来讲，只要是可以种点啥的地方那就谈不上真正的吃苦，何况还有渔业？这是漠北那些地方无法想象的优渥条件。 但这是对于一般百姓来讲，对于世家豪强的子弟们，这挑战就未免大了些。 不是条件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只要条件没有好到一定程度，那就算是没有条件…… 当然，如果只是条件不行这个问题本身，萧胜钰也不会这么头痛，关键的问题在于，没有条件的话，家族中不免闹出内讧乃至分裂，甚至是蓄意报复萧氏……这麻烦可就麻烦大了。 因此萧胜钰十分纠结，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武媚娘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察言观色许久，心中多少是有了定计，接着笑盈盈的开口了。 “姑娘若诚心来投，其实也未必便没有好条件讲……” 第815章 招商引资！ 武媚娘语气暧昧，好似有些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不过萧胜钰刚刚露出希望之色…… 武媚娘就摇了摇头。 “不过姑娘别急，我这里还要请示一番我家公子，当然，呃……” 武媚娘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举家都要南迁这多半是如此，不过姑娘或许可以放心，其实我家公子，还有陛下，都是会给条件的。” 给条件，自然便是屯垦所需的粮食储备，农具兵器这些。 她这么一说，萧胜钰怔了怔，接着却也真露出了欣喜之色。 南迁…… 这条件毕竟还是如此定下了。 这当然不能算是好条件，但萧胜钰心中已然满意了七八分。 不是说她真的对此满意，而是对方既然愿意给屯垦提供条件和支持，那么这件事…… 总之自己回家族之中复命的时候，总该也算是个说法了。 能有个说法，这就已经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毕竟现在这情况，热锅上的蚂蚁是自家不是别人家，能得到这么一个条件，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而且关键的是，现在又没有什么好的替代方案，这个“条件与支持”弄回家中，想来也足够仲父说服举家了吧？…… 萧胜钰满脸是不知算是庆幸，还是感激的不安笑容。 武媚娘见状微微一笑，心知这个姑娘已经算是拿下了，接着又与萧胜钰说了一会话，将这一路辛劳的女子安顿在自己这片住处。 这栋建筑，自然便是传说中的“国际大酒店”了。 武媚娘和萧胜钰说了半夜的悄悄话，总算是把这个令人敬佩的好姑娘给哄睡着了，安抚下来。 期间讲述了不少李盛带兵在中左所岛屯垦时的情形，还有那里的城池情况等等。 而这些武媚娘是有部分真的亲眼看过的。 当然，她这么说并非信口开河随口乱说，这女子毕竟不是正式场合现身，万一是个什么细作…… 不过武媚娘的眼光毕竟不是开玩笑的，这女子容貌俏丽，气质朴素谈吐却很不一般，因此是细作的可能性倒也很低。 毕竟细作是贱役，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凌凌漆。 而将萧胜钰安排睡下了之后，武媚娘接着便去了另一个房间，拿起了电话。 这个房间自然是武媚娘的办公房间！ 也是武媚娘真正的会客室，她并没有将萧胜钰带到这里来。 原因很简单，这件事自己尽可能的谈了条件，不过还得找李盛要一个决策。 “公子，半夜扰你，实在……” “没事，你说。” 电话另一头的李盛有些感慨，虽然拿着形状完全是一个大铁桶，几乎就是根本不像电话的电话，但这毕竟还是电话。 不过因为音质烂的离天下之大谱，所以李盛又有一种感觉，半夜用这种音质打电话，总觉得跟午夜凶铃一样…… 不过接着武媚娘问候之后，说了一件让他极为吃惊的事情。 “哦，公子没睡……呃，妾方才接待了一位客人，这是位女子，来自长安那边的萧氏。” “萧氏？萧瑀？” 李盛有些讶异，萧瑀这货不是五姓七望那伙人么，怎么三更半夜的去找武媚娘了…… 等等，难不成这货，是想当二五仔？？ “这人可是代表萧氏过来投靠我等？” 李盛一下就猜到了，而电话那头的武媚娘顿时也轻笑了一声，“公子好生聪明，正是如此！” “这样……那你怎么回复的？” 五姓七望里边居然有人要投靠自己？ 这个事可有意思了…… 不过李盛也感觉有点为难，因为虽然说自己并不介意这种事，甚至可以算是比较幻影。 毕竟一国要有盛世，这得改造社会。不说什么大同世界，起码得先把这帮全靠收地租的货改造起来，你哪怕去办厂呢？一国当中总不能一直有那么多人白收地租啊，这个事自己有一定的底线，就是不能继续吃地租了，否则发展潜力怎么释放。 所以李盛有些好奇武媚娘是怎么应对的，当然哪怕说的不成自己也可以再谈。 不过让他觉得十分庆幸，武媚娘道，“已经谈妥。公子原说若有富家大室要来投靠，都可欢迎，咱们大唐最近的使命是招商引资……” “呃，妾身便与这姑娘谈了，要投靠可以，但却不得再占有土地，必须南迁进行屯垦。” 南迁，招商引资，这些词汇和事情李盛其实都多次和武媚娘，还有马周这些左右手聊过。 南迁，不仅仅是说中左所岛还有那处最近寻获的岛礁，以及东南岈等地，还有岭南等地。这些地方因为地处南边，许多时候仅仅因为远离内陆就被称为瘴疠之地。 但是实际上，这毕竟是温带区甚至亚热带区域，土地的产出是十分丰富地方。 当然萧氏毕竟是长安一带的望族，能否接受开荒的艰苦这个事也存疑，所以李盛心里很是有些好奇，武媚娘是怎么说通这个事的。 李盛一面喝茶，一面等候着武媚娘的讲述。 不过，结果出乎意料。 武媚娘接着道…… “呃，这还蛮容易的。我跟这姑娘说合了一番，现在她已经同意为公子做妾室……” 听到这一句，李盛险些一口茶喷到了不能沾水的电话上—— “你说什么？这电话似乎有些问题……” 武媚娘怕李盛没听清楚，便将方才的事重复了一遍。 这下李盛直接傻眼了，“这怎么就妾室了？？？” “哦，公子虽然还未娶妻，不过这件事应该也可以就这么定了。如果这事日后推进的顺遂，日后必将引起世纪大族争相效仿……” 武媚娘知道李盛的开拓计划十分靠谱，而且真的前景巨大。 但李盛愁的不是开垦不易，那毕竟是温暖的地方，而是找不到人…… 瘴疠之地这个刻板印象就跟北边包括欧洲都是苦寒之地一样，流传的太久了。 所以武媚娘重点就强调这个，不过李盛听完虽然理解了，但还是觉得离谱，“可是这妾室……怎么会这样啊？？” “呃……公子，我等既要与他们合作……” 第816章 合作！ 武媚娘的话说的十分明白，这意思就是公子你别逼逼赖赖了，直接给老娘点确定。 “若要合作，公子便最好与他们有些姻亲，或者至少公子的亲族得这样……” “如此不论是哪一方，我们放心一些，对家也放心，这个是不能免的。” “这……” 武媚娘一说这个，李盛就顿时想起了前世听闻过的许多场景，什么大小姐家族联姻…… 没想到这么奇葩的事情居然也轮到自己头上了！ 不过李盛还是有一点觉得离谱，“可是我这属于是老婆都没娶，这妾室……” “哦，这个公子不用烦心，只要梳拢下来即可……总之有这么一层关系，这事便算是敲定了。” 不知为什么李盛惊奇的发现这种事居然还挺有仪式感。 “那……” “好的公子，妾身这就安排！” 却说电话挂断，不久之后…… 神州大地上，此刻距离中左所岛数千里外的长安城内。 此地本是帝国心脏，但帝国的心脏往往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是心脏，就必然会容纳大量的人口。人过一百形形色色，当然也是鱼龙混杂。 萧瑀看着手中的书信神情呆滞，有些怅然若失，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鱼龙混杂”这个词。 自己从家族里众多子弟之中脱颖而出，走过隋末的乱世劫数混到了今日，位居庙堂高位。 虽然不是魏征、杜如晦那样的天子近臣，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的位高权重，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正因为自己厉害，所以才以非心腹的身份而权登高位，不是吗？自己也不是裴寂那样的清流大儒，的确是有一定能力的。 但是现在…… 萧瑀摸了摸嘴唇，怅然间忽的感觉自己真是老了。 年纪上去了，思想都下意识的开始显得索然消沉了……只能这么告诉自己，免得自己真的消沉起来。 萧瑀还记得胜钰这个孩子是自己当初看着长大了，可是如今却要成为李盛的物品。 这是悲哀，莫大的悲哀。 但是，萧瑀也知道自己其实没得选的。 如果不接受这个，那么胜钰这孩子倒是得救了，但整个萧氏，这一整个大姓，一个堂堂当世望族，日后又该怎么办。 萧瑀知道，自己其实就是没得选了，现在。 胜钰这孩子不做出牺牲，那么萧氏的无数子弟…… 日后又该怎么办？ 萧瑀十分清楚，世家大族的实力很多时候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强大。 归根结底，举国无数田地，但粮食产量始终是恒定的。 土地既然是粮食产出的唯一指定来源，那么李二又怎么可能放过，类似这两年多遭遇的无数事情，日后只会发生的越来越多。 到那时，真的没有了土地，萧氏无数子弟又该何去何从？ 而真到了那种时候，只怕胜钰这孩子如今的锦衣玉食，也无法保障下去。 选择…… 一切的命运，毕竟都是由于选择而产生的。 萧瑀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书信叠了起来，珍而重之的塞进书桌面上的一方小抽屉，接着轻轻一推，这小抽屉便直接缩入了书桌靠着的墙壁——这自然是一处机关秘匣。 随后萧瑀摇动了一下书桌，接着书桌忽然抬起两寸，将墙壁上的暗格隐蔽起来。 这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进行。 当然，不可能全局整个事件都隐形，萧瑀不可能想的这么美，而是说自己和李盛的暗中交易这件事必须保持缄默。 至于说举家南迁，这个事当然就不可能直接搬走，不过萧瑀既然能混到朝中大佬，那自然也不是白混的。 这件事需要找个理由，不过对萧瑀这种大佬的智商来说并不难找。 几乎是不假思索，萧瑀就能想到这次怎么操作。 其实也简单，让自己显得非自愿即可。 李盛既然接受自己送他的美女，那么这南迁的事情就应该没有家族中许多子弟想的那么糟糕，如果萧氏整个真的南迁，这件事绝对是有潜力的—— 假如说这屯垦和“办工厂”真的完全不靠谱，萧氏本身可不是没有实力。 李盛会提供工具、一些材料的渠道，这也是李二会拨给的，还有最关键的，李盛会给出水泥和标准钢的采购配额——即便大唐已经搞了高炉炼钢快两年了，但这两样依旧是高度稀缺的紧俏物资，轻易之间绝难入手。 但即便是没有这些条件，萧氏不说兴旺了，那估计很难，但自保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更不用说最关键的李盛确然已经收留了萧胜钰，这可是萧氏族中的精英，不管李盛要拿这小姑娘怎么样，总之这个姿态已经是摆在这了。 那么萧氏的南迁就是可行的。 萧瑀不是相信李盛的人品，这家伙能突施重手打的突厥大军暴毙，肯定狡诈的厉害，诡计多端不在话下。 他确信的是，这是个大一统的稳定世界，和汉代一样，和平会持续很多年了。 而稳定的社会与乱世的一大区别就是契约精神，李盛不会受人给赐而背信弃义的。 尽管心中失落悲戚，但不知为何萧瑀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两头下注这固然令人有点不齿，不过既然是为了生存，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大义，能比萧氏的存续还重要？更何况有个卵的大义…… 反正自己本来也没跟王景裴寂这帮人搞什么桃园结义。 这件事最后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如何。 萧瑀这段时日专门收集过各方对李盛搞得各种花活的评价。 当然，萧瑀还是想知道李盛本人对这些东西的看法，比如印刷术，比如炼钢，和水泥…… 不过李盛本人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套李盛的话好像也不容易……所以萧瑀也收集了不少人对李盛这些东西的看法，最后的结论是，这些玩意先不说影响如何，但肯定是会长期在大唐存在下去，甚至耳可能永远的改变大唐，以及……天下。 那么自己早做打算，早早的融入进去，应该也没问题吧？ 萧瑀这么想到。 第817章 世家大族！ 当然，这个事萧瑀心中有数，也知道自己未来的权柄地位，萧氏的荣华富贵，都要寄托在这上面，而且现在李盛收下萧胜钰做填房，事情其实没什么可说的，问题在于萧氏内部。 前往陌生之地屯垦，这件事在不同的时期条件下人们的看法也非常不同。 比如在大英崛起的时候，开船去海外殖民这就是最受尊敬的行动，也被视为最有前途的买卖，当然……被殖民地的百姓或许有别的看法。 而神州这边，戍边这种事，在有的时候非常光荣，比如秦汉两朝都是如此。 守边的战士要忍耐漫长的生活贫乏、精神孤独问题，但在秦代和汉代，尤其是后者对于戍边这个事的投入是非常到位的，具体到位到什么程度？ 匈奴被卫霍这两狠人干翻之后，有汉一代的朝廷依旧给与了充足的扶贫转移支付。不但是生存在边疆区的百姓获得了充分人力物力支持，连匈奴部落的贫民也得到了照顾，以至于后来魏晋窜汉之后，匈奴人刘渊起兵讨伐依旧是举的大汉的旗号！ 这样的事情，高祖刘邦看到想必开心不起来，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另一些朝代，戍边又是艰苦和毫无出头之日的代名词，比如宋代，士大夫对武人深恶痛绝的同时也对戍边避之唯恐不及，边疆实占都要靠罪犯流放来完成。 现在是大唐，没有什么大宋。 戍边，这也不是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事情，但对于萧氏这个家族内部而言，事情却有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子弟平日里就是衣食无忧，主业就是读圣贤书，一般百姓不怕什么艰苦，但是他们呢…… 这个问题萧瑀还得想办法解决。 解决的好，日后一切按部就班，要是解决不好闹出萧墙之祸，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搞不好直接跑到王景等人面前一波高密那可就刺激了。 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萧瑀心中自然是十二万分的警惕，深吸了一口气，更是坚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家中一般成员知道此事内情。 这书信也必须藏的天衣无缝！ 而要在家中达成共识，这又得花费一番功夫…… 思来想去萧瑀只觉得烦闷，而对于李盛的那些买卖有多赚钱，心中更是半点期待也无了。 不过毕竟是不得不为之事，契约已经达成，心中忐忑归忐忑，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再说了。 …… 这次暗中交易自然隐藏的很好。 萧瑀终究是朝中大臣，而且名望或许没有裴寂这种当世大儒这么高，甚至若论诗词歌赋方面的才华也远远不如裴寂、王福畴这些人，但萧瑀办事能力还是强不少的。 既然想好了这是机密事务，自然隐藏的好好的，根本不给机会。 不过话是这么说，慢慢的…… 随着时间推移，萧瑀的安排起效了。 萧氏既然是望族，那么首先一大特点自然是人丁兴旺。 家中除了萧瑀本人担任宰执级别高位，当然也还有不少子弟也在做官…… 毕竟这个时期世家大族的教育资源还是最充足的，甚至许多寒门读书人本身也都是世家旁支出来的。 当然…… 和其他的世家豪强，五姓七望这些人一样，家族中的子弟的官职品秩都不高。 不过没关系，这不是重点，萧瑀只是需要一个人上奏。 这人其实不能是萧氏族裔，否则未免引人生疑，不过别的倒也简单，因为读书人士子这个群体里边有许多的圈子。 想办法通过自家子弟的圈子找个合适的人选过来，然后在朝堂上开始整活就行。 这个整活自然不是一般的活，虽然也是攻讦骂街，这对世家大族一系的人马来说算是家常便饭——实际上他们的能力当然不可能比得上那些军旅之中崛起于乱世，渡过无数危局难关的大神，攻讦可以说是保命技能了。 那么…… 有人在朝堂上攻讦萧瑀，当然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大家都是司空见惯的，借用这种机会萧氏正好可以用来转型。不过因为攻讦许多时候又是随机……或者基本等于随机的发生，所以也很难猜最近的朝堂政争会不会提起这个事，而且流放萧氏……这事事关重大，没点名目，没几个牛逼的愣头青还真不好办。 但其实也好办，萧瑀稍微用点人脉，很容易就找到了几个年纪轻，刚刚从科举中脱颖而出走进朝堂的小伙子。 这帮小子见识不多，读书很厉害不过毕竟年轻容易上头，稍加引导，在这些私下的小圈子里很容易引起一波情绪。 好好忽悠，总有出来整活的，到时候这事自然水到渠成…… 而实际上也是如此，没几天的功夫过去，萧瑀在朝堂上果然就遭到了一番攻击。 言说萧瑀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家亲族大肆牟利，于乡里之间吞并良田不知几千上万顷，可说是为祸一方。 萧瑀自然是装模作样的苦苦争辩了一番，而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这些科举上来的后生仔们怼起人来口齿属实厉害的紧，自己险些都被整的招架不住了，三言两语之间什么鸟毛罪名都出来了。 不过…… 既然这件事是跟李盛串通好的，那么风声自然也妥妥的传递给了李二一些……李二当然是得到了一些风声的，至于更多的细节之类，李二很默契的没有多问，反正对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世家大族的能量要想搞李二的小动作，那还是得联合起来才有用，否则……小打小闹的那不是君父本人该管的事情。 于是这件事很快也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李二十分会意的在整个早朝期间摆了一副臭脸，末了任凭萧瑀如何“狡辩”，最后还是给了处罚。 之前在朝堂上扯皮打嘴仗也是常态，不过新晋的草根出身科举官员都不太敢说话，这次因为种种暗中安排都来抨击萧瑀，因为年轻人的加入，气氛显得很搞笑。 于是…… 罚俸三年，举家南徙！ 第818章 流放千里！ 举家南徙…… 如果是去塞北，那算是比较重的刑罚，如果是在大宋，这已经算是流放千里了。 不过大唐毕竟和大宋不同，对边疆治理十分重视，其实也不能算流放。 并且再一个，南徙不同于北边，气候比较温暖。同样是荒地，但气候温暖一些那条件毕竟又要好很多，因此更是算不上重罚。 再加上一群年轻官员的“群情汹汹”，最终这个处罚终于是成功的…… 在有些搞笑的气氛当中，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于是萧瑀也最终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应该也就没人能看出猫腻什么的了。 当然，萧瑀本人还是依旧要留在朝中任职，罚俸三年的意思本身就含有类似“下不为例”的性质。 不过毕竟是举族南徙，好歹也算一件大事。 消息很快扩散，尤其是在萧瑀的朋友圈当中，当天晚上他就被王景裴寂等人邀请到了城南大宅里秘密议事。 “萧兄，这可是真的？” 王景满脸的疑虑和紧张，“李二他真这么狠？” “举家流放，这也太……” 裴寂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人都要傻了。 没错，这件事在一般人看来，那就是流放！ 萧瑀也很识趣的满脸苦笑，配合这整件事背后的剧本演出。 萧瑀的演技不是开玩笑的，这次是确定了真正的内幕没有泄露，于是这一苦笑起来，王景裴寂这一大帮人顿时都心有戚戚，满脸愁容。 “唉……这真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王景一瞬间只觉得心力交瘁。 怎么之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流放了！？ 突如其来的事态简直耸人听闻。 那，可是流放…… “这南方瘴疠之地，萧兄此去，不知亲族有多少要吃苦头啊！” 王景这么说着，眼神看着萧瑀时透露出的同情却显得很不一样。 这个眼神的意思是，真到了流放之后，那你萧氏就彻底拉闸了。 什么吃苦头，这都是好听的说法，真正残酷的是那瘴疠之地，根本就不能住人，去了家中族裔怕是病死不知多少。 和许多现代汉语中的词汇其实都有古早时期来源一样，这个时期也是有比喻暗示这些修辞手段的。 而王景这么一说，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一大群人也都是心有戚戚。 这话说起来有点危言耸听的味道，而且很浓！ 但王景等人却不是真的危言耸听，因为他们真的是这么想。 新奇的词汇都有古早的来源，而宋代的说法自然也是一样的。南方都是瘴疠之地，北方都是苦寒之地。 反正除了中原最繁华的那几个密集产粮区其他地方都是费拉不堪，这个观念在这个时代的世家名士圈子里有了。 而有这样的观念，这样的思想存在，当然也就说不上王景等人是在吓唬人，而是在他们的认知里，天下就长这样。 不过现在情况稍微有一点点不同。 萧瑀的眼神是苦笑，但眼神深处却有些古怪之色。 王景裴寂这帮人所说的话，他不是听不明白，不是听不进去，不是反对这么说，不是对这个认知有什么看法，他自小长大就一直在富裕的产粮州郡长大，自小衣食无忧，即便经历乱世也是这样。 而这样的时代和共同记忆，自然也让过去的，乃至是现在的萧瑀也坚信，除了中原这块地方，别的地方那都不是人呆的。 不然李二怎么会定都这里？ 而此刻，萧瑀恰恰又一件了解了关于李盛方面的许多情报。 尤其是李盛搞得这一堆“奇技淫巧”之类，这些东西的花费和功用是否强大，作为产业知否值得置产，这些情报…… 其实算不上什么新鲜情报，也不是秘密情报，王景裴寂这帮人，大家都是世家望族出身，一屋子死士耳目，更不用说这群人还是作为五姓七望一个团队，情报交互起来那就更是了得。 但因为种种原因，这些情报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情报……连篇累牍，细节丰富的生产报告读起来太累人了，读这种东西对读贯了诗词歌赋的人来说纯粹是折磨，何况这玩意也不像史笔如椽的太史公的文章，读起来又有情绪价值……反而亲眼去确认李盛的牛逼之处，这完全是负情绪价值嘛。 也是因此，王景等人的刻板印象都还是刻板印象——不过萧瑀不同。 对于李盛的一摊子各种买卖，萧瑀既然有心找条出路，并且又出现了不易察觉但相当严重的“思想滑坡”，于是慢慢的…… 还真了解到，李盛所办的炼钢厂、造纸厂，还有造笔坊，这些可都是真赚钱的营生。 别的不说，李盛本人的紫城斋最近都又新增了好几间店面，而萧瑀看了详细的价格行情，更是心中生疑……这紫城斋的利润恐怕还远远不止新增几间店面这么简单。 对于一般的长安商贾来说，在长安这个地方能做到商业扩张，哪怕一间店面就已经是实属不易。 而李盛这利润……一番调查之后，萧瑀甚至得知，在李盛老家，也就是坊间所传的幽州一带，李盛甚至给老家村子置办了不少学堂医馆之类。 而这些东西呢？花费都不是开玩笑的，而这些收入想必多半也跟李盛的紫城斋收入脱不了干系　。 这么看来，李盛的买卖岂止是能做，甚至摸着良心说，这特么简直就是前途无量…… 但是说是前途无量，真要参与还真得下点决心，毕竟自己和王景裴寂这帮人关系太密切了…… 如果这个时候跟李盛去混，这算什么？到时候自己直接没法做人了。 不过，为了萧氏这个曾经的，今天的，未来却前途未卜的一方望族能够生存下去……萧瑀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跟王景等人逼逼赖赖一番，王景，裴寂这帮人个个都是满脸愁云惨雾，毕竟兔死狐悲…… 萧瑀是这一个，那么下一个呢？ 谁知道了…… 而王景等人满脸愁容，还要忍着忧虑恐惧，安慰萧瑀…… 第819章 举家南迁？ 王景裴寂这干人的忧虑是真的，萧瑀被这帮人一通好言安慰，心中多少是有一点点愧疚……愧疚也是真的。 不过这种事就是这样，名士和名士争斗的就是一个名利场，哪来那么多感情。 这一日里王景摆酒，众人特意给萧瑀招待了一番，算是给萧瑀壮行。酒席之间众人觥筹交错，起先是愁闷忧虑，不一会则聊到了宿命，气运……总之都是虚无缥缈的话题，接着又开始吟诗作对起来。 整个画面如果李盛看到了，大概会想起西门庆和应伯爵等人在城隍庙结义的场面……十个好兄弟有一位去世了这两天正在出殡，但这结义的盛会还是得进行，怎么办于是就四处寻访了一番，随便找了个混混凑数……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总之多亏了萧瑀长在朝堂，又与王景，李天城，裴寂，这些社会名流厮混，最后直到酒席散场，萧瑀倒也没酒后失言，这一关总算是姑且渡过。 而这之后…… 一切尘埃该散去的散去，该落定的落定。长安一带名望极盛的豪强家族萧氏，终于要南迁了。 其实这件事在大唐的基层百姓中间传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长安这一带。这位置属于产粮区，百姓都比较富裕，读书人相对也比较多，而有读书人聚集的地方就会闲聊，陛下目前打算做什么。 大唐开场，义武奋扬。终结了五胡十六国的乱世，李二更隐隐让百姓都看到了文、景、武，乃至高祖在内的多个伟大君主的影子。 而李二既然是武皇帝，那么除了李二本人的想法，百姓，这些读书人之间，自然也会将李二拿来与汉武帝比较。 这样的环境下，读书人之间当然就会聊，李二会不会效仿武帝，搞推恩令，或者类似那一系列政策的同一套东西。 而现在…… 当朝大臣萧瑀被李二下令阖族南迁，自然是立刻就印证了民间的猜测！ 一间酒馆里…… 马周正在与骆宾王对饮。 对饮之地不在安西都护，也不在中左所岛，而是在长安北边一处乡间官道旁的酒肆里。 此事马周正好回长安办事，而骆宾王则是回来述职的，同窗两人发现对方，自然少不得要聚一聚。 而这一番对饮之中，马周发现…… “宾王，你这有些憔悴啊。” 马周发现骆宾王这货之前就是一寻常书生，皮肤光洁，一看便是标准的青年读书人。 不过自打入伍之后替朝廷经略边关，边关的生活对骆宾王的确改变许多，皮肤晒得黝黑。 马周有些感叹，神色复杂，其实自己也是这样。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骆宾王只是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的。” 骆宾王竟似乎并不同意马周的说法。 马周是自己的真朋友，关心自然都是真关心，不过骆宾王并不是不领情，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见马周有些愣神，骆宾王接着笑道， “马兄说笑了，其实我辈读书人，一生读书，所为何来？这读书本身又不能产出粮食。不事生产，有何用处？” 骆宾王冷不丁的这么一说，马周也不由为之一怔，“这世间纷乱，战火遍地，岂能无人治理？既要治理，岂能不读书……” 马周对骆宾王的这一席话总觉得有些不理解。 如果神州没有了这些典籍书卷，那么神州还是神州吗？…… 不过总归是好朋友私聚，骆宾王也不卖关子，“这治理天下，说的好听。可谁都想治人，不想受制于人，何也？还不是这治理者当中，有许多人可以不经风吹日晒便能衣食无忧。” “可有人衣食无忧，靠的是有人风吹日晒，这边关也是疆土，岂能无人镇守？” 骆宾王顿了顿，接着道，“在长安治理便是治理，难道在边关治理就不算？这不都是天下么。” 骆宾王说完，也不看马周，低头猛地灌了一口酒。 不过这番话却是让马周心头一震，因为……实际上在整个读书人群体当中，戍边这种事，依然是一件说起来人人都义愤填膺，但实际上却很有些隐晦的默契，人人都不想去…… 毕竟那条件是真的苦，哪怕有朝廷转移支付也是一样。 而这样的隐晦默契之中，骆宾王这番话看似平凡，却就越发显得振聋发聩！ 马周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不过…… 既然说起这个话题，马周点点头之后，接着却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宾王，你近日回到长安办事，可曾听说过萧瑀大人被陛下下令，举家南迁之事？” “举家南迁？” 骆宾王闻言一怔，这么大的事他还真没想到…… 萧瑀这不是当朝宰执级别的大臣吗，居然会强制举家南迁？？ “这……这萧瑀就没抗辩一番？怎么会……” 骆宾王感觉这件事简直是难以理解，不过接着，马周倒也解释了一下。 “若按着我等平日里的看法，这事自然便不会成真，这萧瑀毕竟是资历老道，出身又显赫。不过这回，因为陛下前两年开了恩科，朝中有不少年轻的科举出来的官儿……” 马周这么一说，骆宾王一怔，接着立刻大笑起来。 既然是和自己还有面前的好友一样的人，那么事情便不难理解了，既然当廷攻击萧瑀，那必然不可能被他轻易蒙混过去。 这条逸闻让马周骆宾王这两个寒门出身的书生当场大笑，因为陛下什么时候会开始整类似推恩令的活，这可是年轻士子们闲聊之间经久不衰的话题了。 不过…… 这一日分别之后，骆宾王继续回到安西都护，心中想起这件事，却也不免有些疑惑。 这萧瑀好歹也是老资格……虽然被几个新晋的士子攻击，这不奇怪，但往常好像也不乏世家之间相互攻讦啊？怎么这次就奏效了……而且年轻士子在朝堂上搞攻讦之事，不管是对谁去的，总觉得不是好事。 当然，这和自己的使命没有关系，骆宾王知道，目前李靖将军最大的目标乃是一个叫“罗马”的地方。 第820章 苦寒之地！ 罗马就是一切，一切为了罗马。 作为新的目标，这就是前往北方苦寒之地坚守边关的大唐勇者们从今日开始的一切。 至于这罗马具体在什么位置，这个敌人是不是很强，那对于大唐的战士们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圣侯已经帮大家找出了道路。既然道路已在眼前，那也只有风雨兼程而已，剩下的…… “算了，不关我事……” 骆宾王摇摇头，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长安，这座中原大地上最繁华的城池，接着转身，吸了一口北方的朔风，纵马疾驰而去。 而马周则去了南边，他执行同样的使命。 使命，这就是决心入伍的那些人的一切。不过…… 马周和骆宾王的这种觉悟，并不是普遍想法，比如在许多世家大族之中，就不乏其人极为反感入伍这档子事。 而萧瑀虽然位高权重，在家族中的地位自然不是开玩笑，号召力压制力都是顶级的——这还是仅仅说他家主之位，如果算上这个位高权重是如今世家大族当中仅有的少数位高权重，那么萧瑀的话语权之重就又要上一层。 但位高权重也好话语权也好，这都是对可以商量的事情才有用，而对许多世家子弟来说去边关吃苦那根本是没得商量，因此萧瑀也很是煞费了一番苦心，这才把家族内部的工作基本做通。 等到举家正式南迁，这件事的知名度已经达到了全国皆知的程度——这其中不免有不少萧氏子弟四处在各自的圈子里倒苦水，让消息进一步扩散的因素。 不过到了这种“事情突然发生”的阶段，其实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这件事已经不容更改。 而王景，裴寂等人心中，也越发的恐惧。 萧瑀好歹还是当朝的大臣，是正在立政殿里上班的大臣。 连他都遭遇了举族流放南边的命运，那…… 王景简直不敢想了，简直就是两个字，恐怖。 而更恐怖的还是裴寂，王景他们是改朝换代之后就失势了，然后整个家族基本上，算是凭借望族在当地的积威来生存的。 如果说真的发生了李二给其他人也来个迁徙实边套餐，那还好说，毕竟离开了朝堂一个阶段，适应能力也要好不少。 但是裴寂就不一样，在武德朝和贞观朝他都是朝中大臣，这还是最近才出事下野的。而这种成分吧……恰恰就是李二最最深恶痛绝的。 到时候如果情况有变，那么事情就会更加恐怖，因为你说南边那好歹气温还算暖和，在灾荒之年的种种死因，冻死病死饿死战死之中，起码冻死的比率要低很多……至于说别的那或许病死的要多一点，但比起漠北那地方还是好多了。 当然，也不一定。漠北有军镇囤积，战乱而死的几率又要低不少，而且那基本都是最能打的精锐部队。至于说冻饿这个事，其实塞北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阴间，还是有不少地方可以开垦出来搞食物来源的——欧洲都能养活那么多人。 至于气温宜居问题，目前李二对边关治理的努力非常充分，补给也比过去这几百年的许多朝廷充足多了，说冻死那也是……起码说轻易是谈不上的。 而南边的开拓则又不一样，虽然李二对这方面的支持力度也不小，但仔细想想，那毕竟还是不如北边的，有胡人在窥伺那支持肯定更完全充分。 而南边的开拓，得出海。 海上风高浪急，动辄整船人葬身鱼腹，条件要说真比北疆好多了，那同样是多少带点扯淡。 总之就是完蛋！ 走哪路都是吃苦受累，从此生活在风险中。 这让王景裴寂等人怎么不紧张？ 没错，他们之前的确是想过要到南海，到‘东南岈’这一类的新世界去寻找出路。 在神州当田主当不下去了，那咱就换个地方还不行吗？更别说南海那些地方自己想当土皇帝都行了，什么李二……不好意思往后稍稍。 但这一切毕竟是虚幻的。 王景也好，裴寂也好…… 或者李天城，崔白鹤，大家能混成世家大族的真正原因，在于前隋的一段稳定时间里纷纷秉政，最后成功获取了大量的政治权力，而家族的兴旺自然更是水到渠成，而这些…… 和真正南北朝这段时间里崛起的军团家族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对于边疆区分封这种事情，一般的豪强家族或许没什么，但对于王景裴寂这帮人，那就真是灭顶之灾…… 不过事已至此，王景裴寂这帮人也知道没有办法了。 不管应付能力如何，但思来想去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了…… 而这也让众人聚集在一起，讨论起了出路。 当然，这种讨论从来没停过，不过因为最近萧瑀被强令举族迁徙这件事，王景等人都在一种类似于兔死狐悲的情绪当中沉浸着。 虽然…… 呃，其实萧瑀并没有离开长安，开始逐步迁徙的是他亲族，而萧瑀虽然是安排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不过他本人并没有离开。 罚俸三年就是这个意思，亲族离开，萧瑀本人可以继续留在朝廷里干活，只要他别整什么活，或者…… 不想干，随举族一起南迁也是可以的，李二还是乐意给这一笔遣散费……或者类似的随便什么费用。 不过这并不影响王景，和裴寂这一帮人对萧瑀的遭遇表示哀悼，而且聚会喝酒的名目直接就是送行。 虽然萧瑀没离开长安，但他已经离开长安了。 原因很简单…… 世家大族就是这样，大家的来往是因为世家大族自我保全，生存，壮大所需要的人脉需求，必须聚集成一个圈子，这才能应付李二这尊大佛…… 现在萧瑀的亲族都南迁了，子弟、族人少了一大堆，势力瞬间消失了。 而这些族人和子弟，是不是还有各自的圈子？这一下也基本等于是无了…… 那萧瑀还能算是世家名士吗，算不上了。 王景裴寂他们的恐惧多过同情，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出路…… 第821章 打不过就加入！ 这个出路问题，并不是只有萧瑀想过。 这是现在整个大唐面临巨大的变革，而这场谁也未曾见过的变革之中，所有的世家大族都要面临严酷的选择。 这变革…… 目前还并未成为一种被广泛谈论的事件，或者说并未成为一种显学——即作为一种真真切切的社会变革被广泛讨论。 但并未广泛讨论，是说对于整个大唐的所有百姓而言，他们是大多数。而对于世家大族当中的这些人…… 春江水暖鸭先知，世家大族这帮人说预见未来那是未必，但说最早感到恐惧那还都是真的。 毕竟……这是李盛，掀起的变革！ 而直接和李盛博弈的王景等人则是第一波受害者。 现在该怎么办，这也就属实成了一大难题。 其实思来想去，王景和裴寂他们也不是笨蛋。 既然没有出路，那……打不过就加入，这也算是一条出路。 直接投李盛，将家中的田产变卖出来换成别的，这岂不也有的混？ 而且…… “这李盛也说过，若能投入他们麾下，放弃土地经营工厂，李二也好其他人也好，都势必倾力相助……” 众衣冠相聚一堂，郑太山老爷子满脸苦涩，但眼神却十分认真的向王景等人说了心中的想法。 实在挨不过，那便干脆加入之！ 否则怎么办，这个事总不能一直这样干拖着吧？ 郑太山这么说完，王景等人相顾一眼，却是眼神飘移，你看我我看他，就是没人看着郑太山…… 无论李天城，崔白鹤，这群人平日里郡望多隆，地位多高，此刻却都是心虚的模样。 并非是他们故意不理睬，给郑太山脸色看，而是因为…… 是实际上这种事情，众人早就已经实际的考虑过。 不是不能搞，而是……后果呢？ 这后果是完全难以预料的！ 如果说坚守本业，也就是大伙继续当大伙的豪强地主，有那万顷良田，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亏。 这样硬拖下去，鬼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毕竟一个李二，一个李盛，好像天生都是属镰刀的，几番政令计策下来，搞得他们损失惨重…… 尤其是在杭州的那一波！ 可这样拖着，也并非不能成为一个选项，因为…… “郑世兄，我等就如此等着，虽然家中田产多有磨耗，但总归也不至有急切之祸……” 这话，可以说是费拉不堪到了一定境界……毕竟摆烂等死算怎么回事？ 但王景这话一出，其他裴寂，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总之这一群人却都纷纷双眼发亮……虽然仅仅是一点点亮光。 但一点点光亮也是光亮了，这的确是他们心中所想！ 众人的不同意并没有引起郑太山的意外，他只是叹息了一声。 “这些考量郑某何尝不知……但儿孙富贵气运，如今悉数系于我等之手，我等若是坐视这局面一天天恶化，那……” 郑太山说这部分，王景他们还都明白，但心中着实无奈……也知道自己是无奈。 不过接着郑太山说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可能性，“而这样下去，我等族中儿孙，吃穿用度必定每况愈下，若是迟迟无所解决，只怕他日……” “只怕他日，不等李二来剿灭我等，便有萧蔷之祸！” 郑太山话音一落，王景等人顿时纷纷悚然。 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俱都惊恐无比。 的确是…… 正如郑老爷子此说，如果在未来，世家大族……主要是大伙自己的郡县家族，没有能给家族的富贵地位找到新的出路。 那么日渐降低，甚至有可能快速的显著的降低的生活质量，必定在家族内部产生矛盾积累。 有朝一日最后一根稻草断掉，随时都可能发生任何事情。 到了那时候，这些绵延百年乃至数百年的豪强家族就有可能真的分崩离析。 而这…… 都是真实可能发生的。 魏晋南北朝，五胡十六国。 这漫长的数百年乱世当中，豪强又算的什么？ 风光的都是一个有一个豪强家族，但倒下的呢？同样是许许多多的豪强家族！ 说是豪强家族，一般来说基本都是以黑社会小军阀起家，后续的发展往往又培养子弟读书当名士，权柄实力都是顶尖——王景他们还是有不少死士的。 但家族中的子弟本身毕竟已经不再有当年乱世吃鸡，白手劫掠起家的血腥气质。 而家族要是真的衰落……生活质量不断跌落，又被返贫的恐惧笼罩的子弟们会做出什么事，那就相当吓人了。 届时偌大一个豪杰家族，烟消云散不在话下。 如果说王景等人的想法，慢慢磨慢慢耗着，万一哪天运气好又重新崛起了……这属于慢刀子割肉虽然疼，但好歹不会一刀秒人。 但郑太山这个说法却叫人毛骨悚然，这意味着……很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慢刀子割肉，割到一半就过斩杀线了。 而这岂能不让王景等人满脸惊骇，我靠……恐怖，恐怖啊。 一阵面面相觑之后，王景和裴寂等人脸色终于变得无比灰暗起来，再无之前的“光亮”——那说白了就是侥幸心理。 而郑太山的一席话直接打破了这种心理，无比真实的恐惧突然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不过思索一阵之后……众衣冠还是觉得太难办了。 王景满脸苦涩的抬起头，“诸位，难道……难道或许，我等真该放下土地，去投点别的东西？” 想想这个选项，王景就觉得无比不甘，毕竟大伙和李二，还有那奸臣李盛斗了这么久，结果现在…… 现在要倒戈屈膝，简直是奇耻大辱了。 而且说不得还得将家中的灵秀女子嫁与李盛做契约，这就更是…… 而这些还算是小事了，真正让人难以抉择的是…… “可是我等与李二搏斗许久，如今授人以柄，难道就能有好日子过？” 崔白鹤脸色铁青的这么一说，而接着更道，“这李盛，李二……这两人都有兵马履历，俱为虎狼之徒。我等可” 第822章 开拓边疆！ 必须警惕李二李盛，这是目前王景裴寂这帮人最深刻的恐惧，几乎就是一种思想钢印了。 毕竟这两年间，大伙哪一次遭受重创不是因为这两个鸟人。 而关于这一点…… 即便之前说各路豪强家族可能内乱崩溃，但想想李二还有李盛这两把大镰刀…… 内忧也是患，外患也是忧！ 东山的老虎吃人，西山的老虎也吃人。 这可咋办……一时间真把王景等人愁的要吐了，一旁的李天城崔白鹤裴寂这一帮人干脆成了一脸青黑之色。 最终这件事还是没能定下来，包括郑太山老爷子…… 想到这李二可是一手带兵打下整个天下的天策上将，而李盛更是粉碎突厥的上将军——这是大汉册封军人的最高荣耀。那么…… 这么两头老虎能给自己什么好果子吃呢？家中子弟能玩得过这帮妖孽那就怪了。至于说家族逐渐磨耗，日益式微这又该怎么办，王景也好，郑太山也好，都不知道。 反正苟的一天是一天，不然……又能如何？ 不过这之后不久，五姓七望当中再次出现了犹大。 第一个二五仔当然就是萧瑀，不过第二个出人意料，乃是崔白鹤。 这家伙……之前家中子弟，因为与李盛起了冲突被杀，这件事让生性护短的崔白鹤极为愤怒。 但是这之后，时间毕竟也过了这么久了，崔白鹤再怎么怨念，也不可能一直念念不忘下去。 这时间一长，许多东西都会被冲淡。毕竟崔白鹤还是豪强大族的家主，毕竟他不是卧薪尝胆不忘仇的勾践。 最后思来想去…… 当然，崔白鹤不可能像萧瑀一样直接将族中的精英女儿拿去给李盛当礼物，那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都不可能接受。 不过，潜移默化的，将家族之中的人丁迁移一些，将整个家族财富中土地的比例降低，再将许多铺子作坊悄悄改动，搞一些类似工厂的东西出来——这还是能办的。 反正崔白鹤的崔是清河崔氏，而清河崔氏也如同其他许多世家大族一般，人丁够多，而且在州郡当地说一不二，势力只手遮天。 这样的存在，要在当地本乡本土的地方，本家本户的铺子坊市等各类资产当中搞点小动作而不扩散出去……是完全有可能的。 因此除了萧瑀之外，崔白鹤的“准备后事”计划，也在暗地里进行中，区别只是跟李盛实打实的进行了合作以及自己闭门造车而已……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闭门造车。 不过，王景，裴寂……还有李天城，卢长庚，郑太山这几人就没有这么做了，抉择依旧是艰难的。 李盛这个鸟人犹如妖孽，效仿这种货，怎么可能有好事发生。 等到开春一个多月后…… 萧氏的众多宗族，终于也受命转移到了南边，在岭南一带的沿岸区域落村建寨。 这片地方现在还是半蛮荒状态，各种部落到处都有，语言各种不同，气候潮湿闷热。 萧瑀麾下的萧氏本在长安附近，这地方位于关陇一代的险要之处，本身也是一处军事重镇。 而军事重镇这种东西，往往都在山河形胜之眼，贫富区域之划中间。 换句话说，长安的冬天也是非常冷的。只是这种冷…… 首先比起漠北那漫天风雪的，肯定是远远不如。 而萧瑀是什么人，当朝重臣。 萧氏又是什么存在，豪强大族，百年世家！ 长安的冬天那点冷简直就不算一回事，那根本就是赏雪作诗的工具冷。 毕竟萧氏的各处府邸里光是给府里运柴炭的仆役都不知有多少。 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首先是岭南目前的状况，基本半蛮荒，纯纯的未开发落后地区，说是荒野求生或许有点过分……不，其实并不过分，完全就是贝爷可以就地拍节目的状况。 而第二个问题就是萧瑀亲自搞的。为了让这帮在繁华富庶的产粮区生活太久的“子弟”群体早日建立一个叫做逼数的东西，他直接撤掉了整个萧氏家族的所有仆役，以及差不多所有的绫罗绸缎美食华服。 而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是萧氏子弟所乐见的，毕竟…… 特娘的，举家南迁这就已经够恶心的了，你居然还要撤掉举家所有的仆役和衣食享受…… 而且什么丝绸，鲜鱼，每天的肉食…… 这不都是正常生活标配吗？ 不过萧瑀这次算是彻底狠下了心，直接告诉家中亲眷所有人，想穿丝绸的，自己养蚕，想吃肉的，自己养猪。 想吃鲜鱼，可以自己去打鱼啊。 当然，各种工具设施这些玩意萧瑀给的还是很足的。 这在族中自然激起了不少反对声浪，毕竟这变化太剧烈了，甚至许多家中的族老也反对这个决定，因为萧瑀这药下的是有点狠了。 毕竟一个半荒岛求生的地方，你哪怕支援了各种农具，工具，这大概也就是从荒岛求生，升级到方舟生存进化……而且还是没有什么泰克科技，也没有驯龙系统的那种。 这种情况你就可想而知，萧氏府上的那些子弟怎么可能适应的下来，这完全是一上来就地狱难度。 不过萧瑀还是坚持了己见，没有听这些萧氏家老们东说西说…… 自此甚至在萧氏内部闹了一个刚愎自用的名号，还有种种议论……总之都是人菜瘾大，他萧瑀有什么资格对家族这么多人指点江山云云。 不过这一切最终还是没有阻止萧瑀，还是没有阻止萧氏的最终命运。 萧瑀硬着头皮，终于还是将这一切安排了下去，无论任何评价都不管，原因很简单。 身为真正的知情者和操盘手之一……虽然不是主要操盘手，但萧瑀是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李盛的安排而李盛的安排，是不可能无的放矢的。 如果这一场大开拓真的没有什么前途，凭他李盛那么厉害，李二那么精明，怎么可能投入如此巨大的资源去做。 当然，开拓边疆这种事，有时候就只是为了边疆太平，把苦逼牧民们养起来而已，但这次情况又不一样。 第823章 丝绸之路！ 这次的开拓，李盛全部都是有具体目标的，和前朝大汉那时候，卫霍这俩带明星挺进漠北性质截然不同。 卫霍进漠北，那是因为边患严重，漠北牧民时不时就会遭遇自然灾害和比较严重的食物短缺，而这种环境之下……人心不思安居乐业，匪化是很自然的事情，包括世界岛那条通道整个地方就都是这样。 而目前大唐的各种开拓行动则就与那一次不同，甚至可以说…… 和历史上大唐的开拓行动，李二发起的那些也都不同！ 当时李二为了稳定边疆区，各种效法卫霍，一方面坦然接受“天可汗”这个胡人风格的尊号，大规模收编胡人，并且派遣汉人出去屯垦，建立稳定的边疆，这也成了后世的西北大省。 但李二的开拓是有些操作过度的，或者说那个年代的汉人太努力了。 因为漠北西北的那些地方，土地本来产出能力就很拉胯，毕竟纬度摆在那，这样的环境下，大力开垦这一开始看起来很好，有汉人强势定居开发，这些地方必然是越来越稳定而且富庶。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土地的承载能力本来就不太行，努力开发的结果，最后就是……沙漠化。 不管汉人先民们有多努力，土地沙漠化了那你就是浑身是肝也种不出任何东西来，这疆域自然也就流于虚无，慢慢的又被各路兵马吃下了。 所以李盛这次的经略方向，和汉代的张骞有些相似，那才是真正的出路。不能搞农业，工业方面因为后世的世界环境，不是口岸也做不起来，所以最好的路子就是商业——也就是版本答案，丝绸之路。 正是找对了这条路子，所以大汉的边疆治理，在神州的历朝历代最为成功，即便末期完蛋也不是因为安史之乱这类毛病导致的。 而李盛的经略则又要更进一步，不但要打通前往欧洲的陆地之路，而且要直接制霸欧陆！ 一切的霸业，最终必须指向混四海而为一，不然那就是霸业个寂寞。 另一方面，南面的开发也是一样，这条路最终的指向则是美洲——那可是极品粮仓。 这些谋划极为宏大，李盛也就酒席间随便扯淡说过。 萧瑀虽然是朝中重臣，甚至李二有时候都不得不倚重尊敬，但毕竟不是天策府核心成员。 连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些家伙都是靠着坑蒙拐骗才从李盛口中套出这些智谋计策，更何况是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 但这就能看出萧瑀比五姓七望其他人，职业官僚比其他人厉害之处。 别人看不出的隐藏趋势，他偏偏就能有所察觉。 当然，危机感是人人都有，但萧瑀就厉害在能从危中看到机。 遇到事情不对，他除了忧虑之外，还会观察一下，于是这也便也仔细思索了一番李盛搞得这些花活，最后便闻出了端倪的味道。 这一次危局之中，萧瑀便最终选择了这条道路！ 当然，萧瑀年纪也不小了，不是老头也差不了几年了。 而这样的年纪，毕竟阅历见识已久太多，许多思维都已经不可更改，萧瑀心中始终还是不安的。 不过不安归不安，一切毕竟已经开始了。 南海…… 李盛站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遥遥眺望着四周的风景。 说来这古代并非没有高层建筑，各种佛塔就是，有些足有好几十米高。 几十米的高度，这在现代看来当然不算什么，毕竟几百米高的建筑都不知道多少了，世界纪录正在向着一公里奔去……不过李盛是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种风景了。 此次在海船甲板上沐浴着海风，李盛忽然就想起了前世的高楼丛林。 而且位置差不多就是这一带……或者说跟这一带很相似的地方。 也是沿海，也是新兴经济带。 不过这次和前世不同，前世的经济起飞，神州为此支付了海量的原材料价格和茫茫多的血汗劳动，利润的大头却是基本被国际贷款和控股拿走了。可是这一次…… 事情不同了。 李盛清晰的知道，一切都将截然不同！ 上一次，神州总是在关键的时间节点出事。在欧洲开始大航海的时候，赶上神州正好是明末，等到最要紧的工业革命开始，神州已经是大清朝了。 但这次……李盛想想就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嘿嘿。 此次的海船乃是从外海岛礁返航的。至于这外海岛礁，不消说自然便是经略南海的头等大事，不过这却并不是之前那一座，而是最近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新发现的岛礁，距离中南半岛的海路航程又再次扩展了三百多里。 当然，这附近实际上本身就是沿岸区域，大陆架范围岛礁本来就多，不过这些岛礁对于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航海是相当需要的。 现代不是古代，走到哪都有卫星定位系统，古代的“针路”对于航海是相当重要的。 当然，李盛帮忙弄了六分仪，不过因为历史沿革原因，天文学始终是相当禁忌，而且极为少见的学科，能掌握六分仪用法，把这玩意玩明白的人太少……不是太少，而是柴绍和马周这种大将和精英军官都不太明白。 因为这种种原因，岛礁的开发也不能停。 这次的海船，出去主要是往岛礁上建立的基地和驿站运输各种物资和工具，这是第一目的，之前的海船出去都是干这个的，但是这一次…… 李盛只觉得心情大好，因为这次的海船，居然从岛礁上带回了一种水稻种子。 当然，是野生的水稻种子，而且品质看上去……怎么看都是一般般，但这不影响李盛的心情大好，因为这是一个开始。 神州，是有资格分享这颗星球上的资源的！ 当然，李盛从出海这些军人们的报告中也看到还有其他作物，不过最让人兴奋的就是水稻。 本来荒岛求生，这些屯垦军人都十分辛苦，但是这次看到了水稻，那简直就是按吨打了兴奋剂了…… 第824章 纺织？ 毕竟水稻不同于其他的作物，甚至和防寒衣物都不同，这玩意还有一个小麦都是最最直接的口粮。 小麦这一带气温很热也就不说了，但是野生水稻种这一带真是大大的有——而这一点李盛早就和李二，也和柴绍，还有马周，以及许许多多的基层战士聊过。 不过之前聊，那基本都是空对空，光李盛说那里有大量野生水稻品种，人家也不能信不是？起码很难得直接就信了，谁也不是网络时代过来的，哪能有那个见识，说这些玩意都跟说可控核聚变之类的话题一样。 但是这次真的找到了野生水稻种，这就显得非常刺激了，那完全是可控核聚变取得突破的级别。 这话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在现代，所有的商品，岗位，和收入，最终都来自能源，而能源价格也成为了天下万国的生命线，同时也是无数普通人意识所系，能源价格一旦出事，无数人饭碗立马就原地蒸发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么真实的能源压力在面前，可控核聚变又怎么会成为老生常谈的问题。而现在水稻种子也是一样的…… 李盛系统签到获得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中有非常有用的红薯的和土豆，但是良种水稻还真没有。 当时李盛的想法，这玩意南边的大半岛也不少，去一趟就能搞到很多，而且那边也不远，你看后世国内出去旅游的不就都往那去……毕竟位置离的近，机票便宜不是。 结果真要搞开拓行动了才知道全不是那么回事，南海的范围远比自己想想的要大的多。以目前大唐的航海能力，还真不可能“去南海跑一趟就都有了”。 无数心血付出过后，这才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第一个成就！ 前往异域在神州一直是个沉重的话题，因为这件事在过去，往往意味着前往漠北，无尽的荒原和匮乏的衣食，补给的困难，这都是最让人倍感压力的事情，而前往南海对军人来说……对军人来说去哪都是使命，压力也是一样。不过这次获得了水稻种，就真是让开拓南海这整件事在所有人心中变得截然不同了。 此次的收获已经火速由传令兵带往长安，送往李二手中去。 现在已经没有专门的传令兵序列了，这些序列目前都已经被裁撤，这些战士们进入了其他地方，只有很少量的，身体有伤或者年纪大的老卒被安排来干传令的活，而不像以前，传令兵都是最精锐，马术最厉害的骑手。 就像后世的炊事班，因为训练时间较少，所以进炊事班的战事都是天赋比较厉害的那种…… 现在有了电话，传令的效率，对人员的占用大幅减少了。 李二的嘉奖和赏赐决定应该很快就会到来，而且因为是水稻这么神圣的东西，绝对还不轻。 “社稷”中的“稷”，说的可不就是这玩意。 不过李盛对李二的嘉奖令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在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最近的中左所岛，已经建设的越来越成功，这个地方基本都可以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不过这消息并不为神州大地上的绝大多数百姓所知。 电话来到这个世界上，但消息还是不够普及。在绝大多数百姓眼中，边缘蛮荒之地那就是蛮荒之地，哪怕吹的再好听这刻板印象也已经在那了。 而这样的情况是吸引不到更多人前往边关地区生活，扩大神州的边界，吸收举世所有资源这个终极目标的。 所以李盛的下一步计划很简单，就是要在中左所岛上办厂！ 工厂。 在现代社会，因为种种原因，因为新兴产业的出现，工厂的工作渐渐的不再为年轻人所喜。 这当中的问题不是李盛现在面临的问题，因为在工业革命之初，工厂里的工作虽然辛苦劳累，但却还是远远胜过农耕，以九十年代为例，当时的工厂工作就能一月赚取数百元，而这就远远超过种地的收入。 而李盛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搞一间工厂出来，到工厂里干活的人挣了钱，真金白银这就比什么宣传和号召都有用！ 至于这工厂该建哪一种，李盛早就考虑完全，或者说……其实根本不用考虑。 工业化之初，成本最低廉，同时收益又相对较高的产业一定是纺织业。 这在后世，无论是欧陆工业革命初期，亦或者是几小龙，乃至神州的江浙沪区域，最初的产业建设都是从纺织业开始。 当然，大国不能这么搞，大国得从重工业开始。 当然，这个所谓的产业优势也当然不能和高新科技相比，但在这个时期，大机器大规模大工厂，这样的生产本身就是黑科技。 这个力量最初的显现，就是在李二的炼钢厂里，大规模生产的威力第一次让李二，还有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帮华夏历史上的大佬们见识到了威力，列装数十万大军的精美兵器竟然可以在短短的不足一年时间里制造完成，而且精美程度……远超预期。 而现在就是搞经济的环节，这方面纺织业同样用到了这个优势，李盛对此早就熟门熟路。 此次运输这些物资的船只上没有那些东西，不过李盛在思考怎么才能将工厂业的利润，和南海这片边疆区结合一下……以及塞北的边疆区。 不过暂时没想明白，李盛摇摇头，看来还是先做普通的棉纺好了。 这个消息在李盛想好之后…… 其实应该说李盛早就有这个思路了，工业化套路什么都是现成的。 不过这件事传到了萧瑀耳朵里，顿时却引起了萧瑀的紧张和疑惑。 “纺织……？” 此刻长安书房中的萧瑀满脸疑惑。 让自己举家南迁，这个事不是说要屯垦，然后搞坞堡什么的吗？这些东西其实萧氏在本乡本土也是做的，只不过是佃户仆役来做，现在轮到自家子弟学会吃苦了。 虽然和李盛达成的交易当中是有说“支持”的…… 第825章 李盛怎么想起要搞这事？ 但是这个“支持”，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萧瑀只以为是农具、兵器，还有各种物资，这方面的支持。 至于说家中要发展壮大要致富，这就不知是猴年马月才有机会考虑的问题了，总之不是现在考虑。 现在李盛突然起了这搞纺织的主意，萧瑀就十分疑惑，难道这玩意来钱很厉害？可是…… 纺织这种事，自古不管在什么人家，主要都是女眷在做。何也？一来不需要太多体力，二来收益也不高——衣物和布匹始终是值钱的硬通货，但这不是因为纺织的价值，而是布匹原料，如蚕丝，如各种棉麻总之类似的东西价值太稳定了。 至于纺织的收入本身…… 总之从来没有哪家哪户人是全家一起挣这个钱的。 如果真的收益不错，不可能这样。还种什么地？直接全家一起织布，然后换粮食不香吗？但问题就是这么做早晚一家子都得挨饿，毕竟收益还是比不了种田的。 那…… 那李盛怎么想起要搞这事？ 萧瑀感觉十分狐疑，虽然李盛要搞，但纺织……纺织怎么可能有利可图呢？这就是妥妥的旁门啊。 这个消息是萧瑀自家的死士给他私下打听到的，萧瑀并没有得到李盛本人的建议，不过虽然真实性可能有点存疑，但总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思来想去萧瑀都无法理解李盛这次的一时兴起又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李盛的一时兴起毕竟不是一般人的一时兴起，现在既然自己已经上了贼船，那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卵用，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之后不久，萧瑀便也嘱意家中一些族老、精英子弟开始操办此事。 当然，萧瑀对李盛要搞的纺织业具体是什么样的心里也完全没有概念，毕竟那是李盛整的活……不过这其实倒也简单，目前自家还有个女孩子在李盛手里呢。 萧胜钰本也是奇女子，有她出马，事情都能弄得清楚明白，这当中的奥妙自己这辈子估计是闹不明白了，不过这个产业怎么搞，有什么窍门应该是能沟通清楚，这一点么什么问题…… 萧瑀也是心事重重的思索了好久，到最后也是心存疑虑。 但萧瑀这人能毅然选择当二五仔，这心性就多多少少要超过一般人，比如王景裴寂那一伙。 这次的纺织业，萧瑀不但一咬牙决定办，而且决定大办！ 就是算定了李盛绝对不会搞不靠谱的买卖，而且…… 萧瑀也是记得，之前李盛曾经好像提过，要在开疆的同时建立强劲的盈利区域，这个“盈利区域”这么拗口的词毫无疑问就很有李盛特色，而很有李盛特色也就意味着……这玩意说不定是真的有些赚头。 实际上，萧瑀的死士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操作去打探消息，其实也根本不用。这次李盛的计划，本来就是打算公开的，只是什么时候公开的问题而已。 如果效果还未产生，公开出去似乎达不到招商引资的效果…… 甚至久而久之变成一场笑谈的话，那甚至对以后的所有招商引资活动都会产生不利影响。 而如果拖一段时间，拖到什么时候好呢…… 思来想去，李盛觉得可以用相对低调的方式，来进行公开的招商引资。 什么意思呢，在官网发布消息，但不发微博和知乎提问，不上热搜，类似这样的方式。 这么做的意思，就是先不大张旗鼓，以避免风险过高——本来没那么高，但有道是市场信心比金子更珍贵，把市场信心给消磨掉的风险，这比实际上的具体金融风险要高很多。 就算项目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失败了，也就是一次失败而已，不会造成太多额外的负面影响。 而如果成了…… 到时候来一波宣发，这就立刻将信誉立了起来，那时候根本不用想什么怎么招商引资的事情，需要考虑的反而是如何应付太多的热钱涌入，把不相干的东西炒作起来…… 这种小套路，在现代资本的火眼金睛下效果一般，毕竟现代资本那耳目可要厉害的多了。 但在李盛面前这个版本嘛……嘿嘿，招商引资，那不是有手就行。 这一年是贞观四年。 在李盛前世的这个时候，再过不了多久，马周就要被举荐入朝为官，成为贞观之治的著名文官，骆宾王的诗歌也将震撼举国。 而如今，这两名年轻人都成为了战士。 这样的取舍在后世总是有无数争议和口水仗，争执起来许多时候简直是无穷无尽。 但李盛反正是选择后者！ 而同样在李盛的这场暗中安排和引导之下从文牍踏入荒野的人，还有萧瑀家中的许多子弟。 其中又当属萧瑀的儿子萧锐为首！ 说来萧锐被李盛打断腿逐出禁军，这对萧锐的打击完全是毁灭性的。 逐出禁军，这是对萧锐莫大的侮辱，而打断双腿更是永远断绝了萧锐重入禁军的机会，这更不是一般的狠辣。 按说这种雷霆手段下来，萧氏该和李盛不共戴天了才是，不过…… 萧瑀毕竟是个现实的人，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最后还是将家中的女儿萧胜钰送到了李盛房中…… 毕竟儿子出了萧锐还有其他的，但萧氏要是整个出问题就此消失了，那以后就什么都是两个字，休矣。 当然，萧锐毕竟是萧瑀的子嗣……他不可能真的放弃这个孩儿。 所以也是因此，在这次举族南迁之后，萧锐也被安排到棉纺厂当中任职。 这个安排对于萧锐来说不啻于一次重生的机会，毕竟自己现在的状态要找点事干太难了，而不找点事干…… 别说是现在南迁屯垦的萧氏，便是在过去，一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又如何获得同辈的尊敬？世态炎凉会发生在任何地方。 这让萧锐心中五味杂陈…… 说来自己此次能重新有一件正事做，甚至根据父亲萧瑀的叮嘱，这次的棉纺大业可能还会成为萧氏中兴的关键…… 第826章 棉布是何物？ 尽管只是有可能，这个萧瑀也不能确定。 但无论如何，这已经比之前的强行赋闲好了太多倍了。 但是，这棉纺之事，来源偏偏就是…… 偏偏是自己最深恶痛绝的李盛！ 这货不但在朝中备受李二倚重，在民间威望极高，关键是这货自身武力还高的可怕。 尼玛几百人群当中射中后面的，这是人能射出来的箭？ 这对萧锐来说又极为可怕，他没办法不服。 而现在萧锐发现自己甚至无法拒绝这个尴尬难堪的处境，毕竟…… 谁让自己当初得罪了人，对李盛无礼呢？若是自己也能像李盛那么牛逼，也不至于这样，可关键就是自己……真不如人家啊。 现在的萧锐心态没有崩的问题，基本上，其实，早就崩成习惯了。不过或许是因为这种负面情绪的影响，萧锐对手中的这些鸟任务并无多大信心。 尽管父亲萧瑀说这些棉纺业务非常关键，如果没有这玩意，萧氏日后要如何崛起可能真成问题。 哪怕萧氏转移过去再多金银财帛都是这样。 对于父亲这个说法，萧锐半信半疑。 其实和萧瑀内心深处的想法差不多，萧锐的感觉同样如此。 纺纱织布这种事，真能赚来利润？赚来多少利润？ 简直是想想就让人难以相信……这一班都是百姓家中的女眷，耕田不够力气才去做的，而耕田力气够的男丁，就根本不会去做织布。 其实古代的商品经济并没有现代许多人认为的那么不发达，一个村子里米换布，布换米，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织布就是不能换来足够的米，这是真的。 也是因此，萧锐心中的紧张疑惑比父亲萧瑀还重。你说到底这都是李盛这头大妖怪整出来的，咱们现在整李盛的活，这不但是为虎作伥，甚至是在多快好省的建设狮驼岭了……这能合适吗这个？ 不过这件事父亲的意志十分坚决，而且外加…… 外加萧锐他自己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做了，只能每天忙碌搞这纺织厂的事情，建设厂房、采办原料之类的派遣心中的烦闷挫败。 而且日子越久，萧锐越觉得自己这人生真是彻底是失败。 你说我当初惹那个妖怪干嘛呢？ 并且萧锐的烦闷和疑惑除了自我怀疑之外，还有一个事，就是快有连续两个月的功夫了，自己的干的活始终都是兴建厂房和采办原料。 棉花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材料，这个采办的最多，价格昂贵转运不易，耗费相当大。 而厂房就更稀奇了，居然是用的珍贵的水泥——这当然不是萧锐的主意，这是父亲萧瑀说的。 而这么做的理由，萧锐一开始不理解，但很快就明白了。 这厂房做的空间之大，完全超出了萧锐穷极一切想象力也想象不出的地步。身为禁军校尉，还是卫戍长安的，他当然也有过进入宫中的机会，但是…… 这厂房的空间，甚至远远比皇宫还要巨大许多！ 这么大的厂房自然是非同凡响，不过问题也来了，这玩意是干嘛用的…… 萧锐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纺织衣物的地方会建造的这么巨大。 巨大的厂房和价格居高的棉花，这两样加在一起导出一个结论，就是这玩意太费钱了。 搞个本来收益就不高的织布作坊，居然要做的这么铺张，花费的这钱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萧锐死活也想不通，怎么会花这么多钱，这…… 这即便织布能赚钱，那又得赚几百年才能挽回这么大的花费？ 这完全是跟闹着玩一样！ 但正如之前所想所说，现在的萧锐没有太多的选择。 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先把这件事做下去……或者说混下去了。 反正萧锐就感觉自己这完全是在混，因为根本就看不出一个作坊建造这么大的房屋，还要采办如此多的棉花究竟有什么用。 其实不光是他，连萧瑀这一阵子也是愁闷加困惑，每日里不说茶不思饭不想，但也离不了多远了。 这么一个状态。 但和萧锐一样。 萧锐是听爹的，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是条废狗了……而萧瑀则是听李盛的，不然呢？ 萧氏最好的姑娘给人家了，萧氏的钱财也在李盛的这条奇葩“路子”上砸进去了。 不这么搞，那又能怎么办，已经上了贼船，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依 这么大的事，李盛虽然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到处宣传，但也是公布了消息的——虽然布告就只有一张，在长安城的一处比较偏偏的坊市里。 但王景等人眼线耳目还是不少，既然是公开的消息，当然没有理由不知道。 而得知萧瑀麾下的整个豪族萧氏都参与了李盛搞得幺蛾子，王景裴寂等人直接都吓蒙了。 我靠，强制迁徙还不够，居然还要强制劳役？？？？ 这也太残暴了吧？ 这是什么人间苛政猛于虎！ 没错，这事在王景裴寂这帮人眼中看来，那就是妥妥的强制劳役。 而且这件事太严重了，因为这显然不仅仅是强制劳役这么简单。 很快，王景等人聚集了起来。 这一次萧瑀不在城南大宅，一来是因为他此刻刚好去了杭州，二来则是…… 因为萧瑀已经是个“被送行”的人了，再拉进圈子里也不合适。 “如今世道不济，诸位，我等可要如何自保啊？？？” 王景开门见山，满脸焦虑的直接说了主题了。 “萧兄亲族悉数南迁不说，还要被李二这暴君强令劳役，去纺织棉布，这……” 王景说到此时，一旁的卢长庚有些盲人道，“王兄，棉布是何物？” 卢长庚这一问直接给王景呛了一下，不过接着一旁的李天城老爷子苦着脸说了，“棉布也是近些年的新物事，此物需用一种奇特的花朵来纺布，成布轻盈暖和还结实，不过不如丝绸……” 从保暖角度上说，棉布只能是完爆丝绸，不过王景等人都不需要衣物这种东西保暖，当然也没印象。 卢长庚点点头，现在知道了什么是棉布，那这萧瑀此次强制劳役又是怎…… 第827章 这能叫一般的便宜？ 卢长庚知道萧瑀那一大家子是被强制劳役了，但没想到他们是被强制劳役干织布制衣的事情。 布匹虽然是硬通货，但收益似乎并不算高，这甚至只是对寻常百姓而言，对于萧瑀背后的萧氏这样的豪族来说，那就真是彻底，彻彻底底的贬为庶人了…… 这要是真的，那可就太残酷了。 卢长庚听完整个人脸色直接立刻就是一片煞白。 为什么会这样…… 卢长庚简直想不通啊。 李二这也太狠了吧？ 不但他这么想，此刻的五姓七望这群人其他人，李天城，崔白鹤，王景等人也都是这幅神情。 眉头紧皱，脸色铁青！ 当然，其中…… 崔白鹤因为家中悄然变换了一些资产，对这件事情有些别的猜测，因为他最近发现，李盛这厮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拿出了新东西，像红薯和土豆那都是偶然，但是其他的，比如钢铁和纸，这就都是天下本来就有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不是只有李盛能造，能造的人多了去了——但问题就在于这些东西，李盛造的跟别人完全不同，无论多厉害的老师傅，搞这些事情就是远远不如李盛搞得便宜，而且东西的品质上乘。 如果只是普通的上乘和普通的便宜那也就算了，但关键就是李盛手里的便宜和上乘，那完全是超出了这两个字原本的所有含义…… 原本价格数百文的东西，一下给你整成几文钱，这能叫一般的便宜？ 原本软烂易碎的纸张，李盛能直接做的犹如艺术品一般挺括雪白，甚至于柔韧犹如布匹……这简直就是妖术。 如果说是普通的廉价和普通的高品质，那么李盛也就只是一个比较厉害的工匠，但能将数百文的东西做成几文钱，而且品质还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就不是普通的工匠可以涵盖的了，如果说纸张这些属于文教之具，那么钢铁？这可就是军国之器了！ 将钢铁也做成这样，这就不是一般的工匠可以说得清的事情了。 李盛这个人的能力不但诡异莫测，而且全是极为有用的紧要能力…… 这样的情况下，可想而知这一次，李盛怎么可能轻易出手，那必然也是厉害的东西。 即便没有炼钢术那么夸张，但可想而知也绝非凡品，总之…… 多半又有那两大特点，一是价格低廉，二是效果卓越拔群。 如果这猜想也是真的，那乐子就大了。 因为这岂不说明，萧瑀这次……这次，还就那个恰到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崔白鹤简直不敢多想这里面的事。 这个萧瑀难道已经和李盛进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很有可能……崔白鹤内心深处已然有所察觉，但心中仍旧是不敢相信。 毕竟如果是真论这个，那么很难想象，萧瑀给了李盛多少好处……毕竟大伙斗智斗勇这么久，李盛总不可能会无端给萧瑀好处吧。 当然，萧瑀不是没有付出，他举族南迁这就已经是遭重了。 但是这说不通，因为萧瑀的牺牲，这好像并没有给李盛带去什么利益。 只是萧氏举族南迁，这能有什么用？李盛又不能从中获取什么好处。 无论是名，还是利，李盛又能得到什么？ 所以这不可能发生，那么问题来了……萧瑀做了什么牺牲？ 等等，萧氏族中子弟都是俊男靓女，萧瑀本人都是个老白脸，难道……难道这货已经是李盛的形状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崔白鹤顿时一阵恶寒——太特娘的叫人害怕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毕竟不高，思来想去…… 崔白鹤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这些事太玄乎，自己也不能贸然猜测，而且萧瑀既然已经被李二强制南迁，那说难听点，这货以后能不能算五姓七望，世家大族之列……这恐怕都得打个问号。 这种情况下，多猜无益，反增烦恼，这猜忌下去五姓七望这么一伙人搞不好都散伙了，那就是万事休矣。 不过崔白鹤始终是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不管怎么想这个事始终是有些诡异，而且真实吓人…… 当然，这些还只是崔白鹤起初的胡思乱想，等到一阵子时间过去，崔白鹤麾下的眼线死士出去打探了一圈，得到的消息那就更震撼了。 因为萧瑀南迁的亲族奉命南迁搞纺织业——崔白鹤估计多半是李二要求他限期多久多久得奉上多少多少布匹——所以虽然李盛的宣传比较低调，但萧瑀这里的事则传播的很广，很快就有了眉目。 这个眉目不是其他，就是震惊了萧锐的那点事，织布的作坊居然造的跟皇宫一样大，甚至比皇宫还大！ 而这么巨大的作坊，一般人听到那根本就是不带信的。 但萧氏又不同于寻常百姓人家，这一大家子是望族。 什么叫望族呢，看红楼梦就知道了，丫鬟多如牛毛，仆役数不胜数！ 人脉圈子更是前人名言备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盘根错节。 换句话说，这个消息很迅速的就从萧氏家中子弟、族老们的各种圈子传播了出去。 所谓的名士就是这样，标准不是别的，就是朋友多粉丝多。 而这一下也相当于扩散出去，众人……重点是五姓七望这帮人，也知道了这个织布的劳役是真离谱。 离大谱！ 而这就更让人懵逼了。 这次王景再次将中节能人召集起来开了会，不仔细说说这个事怕是真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次商讨的结果没有太出乎任何人的意料，王景等人紧张吓坏了，这织布的作坊都能造的跟宫殿一样，李二这该死的昏君是给萧瑀派了多少任务…… 不过这么一来，王景等人更是不约而同的达成了共识，心中渐渐的也有了逼数，萧瑀这下遭重，日后家道中落只怕也就是个时间早晚的事了，这必须划清界限了…… 划清当然不至于，但减少来往那是肯定的，不然引火烧身怎么办？ 其中只有崔白鹤，隐隐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第828章 织布需要用到这种东西？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崔白鹤一下子也说不上来。 毕竟自己不是李盛这个妖孽，又不是李二魏征这伙人精，什么事都能看的通透。 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个事里多半有些隐情，而自己尽管想不明白，但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心，于是…… 就在王景等人逐渐有意识的疏远萧瑀的同时，崔白鹤这边却私下里和萧瑀依旧保持着人情往来，节日礼物拜帖问候，一样不缺。 这也是崔白鹤没有办法的办法，自己终究是清河崔氏的家主，只能尽可能求一个完全，毕竟那么多子孙的荣华富贵可都指着自己呢。 而萧瑀…… 对于王景等人的炎凉反应，自然心中明白的一清二楚，是怎么回事再清楚不过。 毕竟贬谪不是小事，而如今的贞观朝……也不是魏晋，名士贬谪许多时候更像是一种镀金，用来刷“不慕名利”这个buff的一种程序。 现在？李二是个武人，贬谪你那就是真的贬谪你，根本没有什么不慕荣利的buff——有也是真心夸赞，而李二是不可能将这种东西当成倚重采纳和征辟的标准的。 萧瑀很清楚，这件事在天下人眼中的性质，这就是流放，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事……其实也确实有流放的性质。 但是这毕竟不是流放，这只是换个活法而已。 没错，自打做出决定的那一天，萧瑀就想清楚了，反正怎么都是生活，换个活法好像……也没什么了。 而对于王景等人的现实与冷漠，萧瑀也只有苦笑。 玛德，这么奇葩诡异的事情被自己摊上了，夫复何言？ 别人怎么就没摊上，就自己摊上了呢？ 这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问题嘛。 对于萧瑀来说，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至于人心凉薄……这不再正常不过了么，衣冠圈子讲究人脉，得有用的人才叫人脉啊。 自己现在基本就等于一个土埋半截的货，那就相当于算不上是人脉了，而既然都算不上人脉，那人家不理睬自己这不就是当然的。 萧瑀只是有些叹息，毕竟这个事终究还是自己选的，是福是祸，也就看这一波了……目前这织布的事还是只有一个屋子，一堆原料——也就是所谓的棉花。 而至于这织布要怎么织，这作坊里至今没有请什么懂织布的婆子，还是一片空屋子的状态。 至于下一步怎么走…… 目前萧瑀在五姓七望这个顶级圈子里的遭遇，自然也传导到了萧氏内部的各路族老，下面的一群子弟身上。 萧瑀在衣冠圈子里受到冷落，这些子弟们自然也是一样的待遇。 毕竟……既然是衣冠名士的圈子，你这衣冠都没了，那谁还跟你一个圈子呢。 萧瑀反而算是还好，王景等人起码没有明着给萧瑀脸色看，毕竟这货也是目前世家大族这个群体当中，还在朝中担任高官的极少数了。 至于其他子弟，那受到的冷眼自然就更多了，这也让萧氏这一大家子内部本就重重滋生的矛盾更加深刻的积累起来。 尤其是许多萧氏子弟，当中甚至有比较娇气的大小姐闹着要上吊的——过去的绫罗绸缎玉盘珍羞，无数丫鬟仆妇环绕的生活再也没有了。 这其中，反而是萧锐对命运的转变适应的最好，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之前已经遭遇了。 但萧锐也感到焦虑疑惑的是，这厂房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错，自己是从萧瑀手中受命经营这东西的主持，但是具体怎么经营，这却还需要进一步的接洽，和中左所岛那边的几个文臣，包括长孙无忌在内的人对接。 换言之，具体的生产方式都是等长孙无忌那边搞好了才会输送过来。 当然，萧氏既然已经与李盛暗通款曲，渠道当然不止这一个官方的，还有一条很私人的路子就是萧胜钰。 这位小姐姐过去也是萧氏这个神州顶尖名门的精英大小姐，但如今已经成为李盛的物品…… 不过这么做当然也是有好处的，从萧胜钰这里还可以得到不少信息，比如有关于这工厂究竟怎么弄这件事。 萧锐不知道这个堂妹成了李盛的人，他只知道父亲和李盛有私下的接触渠道，因此也是一直在等消息。 可是这消息迟迟不来，萧锐也一天天的焦躁起来。 要是这事黄了，那自己可就真是…… 本来被逐出禁军，这就已经让萧锐成为萧氏一家异样目光的聚集之处。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项目自己可以趁机重整旗鼓，结果居然黄了——那日后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如果说被李盛暴打那是没办法，毕竟这货是大唐的上将军…… 那么织布这事也办砸了，就真会显得自己无能了，这才是最致命的。 不过…… 这场等待持续了一个多月，到了仲春时分，萧锐终于最终等来了消息。 有一批机器，要从中左所岛运输过来！ 得到这个消息的萧锐自然是无比震惊。 实际上萧瑀最初听说的时候就已经震惊了，毕竟…… 织布这自古属于百姓的末业而不是本业，你说钢铁什么的其他东西生产需要机器，那是军国大事需要，造纸印刷需要机器这是文教需要，都很正常。 但织布这也能用到机器？？ 诚然，自古纺织任何东西都需要机器，最原始的织布机那也是织布机，但是时间到了这一年，无论是天下的寻常百姓，还是庙堂的高官萧瑀，乃至于萧锐都已经知道，李盛搞得机器都是些神乎其神的厉害物品。 以战船为例，见过战船里那颗钢铁“心脏”的人都没有不为之震撼的。 织布需要用到这种东西？？ 不过既然有东西可用，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萧锐很快接受了这个即将发生的既定事实，不辞辛劳的安排办理机器运输安装事宜。 至于这机器怎么样，萧锐反而不太放在心里，反正总该有些用就是了。 不过…… 真正见到那机器之后，萧瑀才猛地明白，为什么李盛能负天下之望！ 这机器…… 第829章 这简直是天下神物！ 这织布的机器的确是不如传说中，装载于禁军战船内部的钢铁心脏，但同样极为惊人。 首先便是精巧程度，每一个部件全是各种几何构型，规则之极的圆形，矩形，各种杠杆力矩，那设计简直就是天秀。 哪怕只是搬运到面前，都没有开始运转，就凭肉眼也都能看出那充满设计感，充满精巧感和工业美学的钢铁构造。 这么一大坨工业构造体出现在萧锐这个古人的面前，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这简直是天下神物。 而萧锐算是一般年轻人当中见识比较多的，而见识普通的普通人们，萧氏被迫南迁到岭南海岸边的荒野的这些族老和子弟们就更是懵逼了。 彻底懵逼！ 这送来的机器老远一看就是一座大怪兽，但凑近了去看，那却分明…… 不知为何，却又一股金戈铁马的战争气息！ 没错，只有军器，才会铸造的如此强劲，如此精密！ 处处都有一种“严丝合缝”的奇异美感，极为强烈。 这么精密精致的东西，居然是用来织布…… 萧锐等人简直懵逼，整个堂堂萧氏一地豪族，上至族老下至子弟，全都震惊。 而这件事基本是在最核心位置的萧锐则迅速反应，尼玛这么牛逼的东西在这，自己这得果断利用起来啊，马上行动…… 机器运输过来，这个事是相当于萧氏出资向中左所岛方向购买的，这笔钱当然毫无疑问……是巨资。 不过这笔巨资是萧瑀本人经手办理，换句话说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如果知道的话…… 恐怕萧锐等人，就不会对那机器震撼了，因为相比机器，那价格更是离谱到了天上。 数万贯一台！而这可是织布的机器。 你想想平日里，百姓家中织布是怎么织的，都是女眷弄一个纺车慢慢搞，这下一整花出去几万贯—— 这简直跟闹着玩一样。寻常百姓家里哪能一次花这么多钱？ 花这么多钱购置设备，那不得织布织到天荒地老才能挽回成本。 而且这机器还不是一台，而是好几台！ 确切的说，这玩意是一个系列的套装，也就是整个一起好几套。 那价格就更是可想而知，直接奔着二十万贯去了。 这么巨大的花费，还要连上之前兴建厂房，购置棉花……那厂房可不便宜，毕竟空间很大这个意思就是用了水泥结构。而棉花可是紧俏物资，大批量的采购价格更是夸张。 整个加在一起，花费足足达到了超过四十万贯。 这是什么概念？ 但话是这么说，萧瑀还是咬着牙把这事给安排了。 这事萧瑀也是无奈之极，他不安排不行，因为毕竟萧氏这整个豪族都已经南迁了！ 换句话说，萧氏之前的数千顷良田，已经尽数兑换为金帛细软，这种有流动性的，便于携带搬运的资产。 有这么大一笔钱当然很好，但问题就在于萧氏是搬到边远之处，你都到了一个蛮荒之地了，钱再多又有啥用？？ 根本就没有给你采买各种资源自我扩张的机会，这次花费这将近四十万贯，反而是一个大大的机会。 是一个萧瑀所不得不接受的机会！ 而尽管知道了这是机会，但既然是不得不接受的那种，萧瑀的难受也只有自己知道。 四十万贯，整个萧氏的无数田产变现来的金银财帛，几乎用了个七七八八。 最近这段时日萧氏族中上上下下，生活质量大幅降低，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萧瑀还不敢让族中这些人知道，要是知道他们最近失去的锦衣玉食变成了巨大的厂房和精美的机器…… 嗯，厂房很巨大，机器很精美，但萧大人，你这家主还是赶紧给我那啥吧。 所以萧氏族中其他人都是疑惑惊愕，不知所措的，但萧瑀却是战战兢兢，毕竟这事要是翻车了，嗯…… 如果千百年后还有这么一个老萧家的话，那自己可就是败家小天王，家族带明星了。 不过萧氏当中也有为此兴奋不已的人，比如萧锐。 萧锐不知道内幕，当然萧瑀的紧张和恐惧他也没有。 对他来说，这是一件相当让人兴奋的事情，毕竟自己忙来忙去忙里忙外，已经为这个织布的差事忙活了许久了，这都快俩月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现在东风终于来了，萧锐自然是…… 心情还是十分复杂的。 毕竟这次的事，已经是自己人生要东山再起的最后机会。 而这一次最后的机会，偏偏……是来自李盛那里。 而如果说普通的机会，萧锐自小脾气爆裂——否则也不会一不留神冲撞了马王爷，被李盛吊打一顿——那么他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君子不是嗟来之食，萧锐怎么忍得了这个？ 但这次好像没有嗟来之食这种性质，只是出自李盛之手，我萧氏如此牛逼，又没有求他，那当然算不上屈辱。 但对萧锐本人来说，这还是一种屈辱。 如果不是李盛的存在，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离谱的织布作坊……造的跟皇宫一样，甚至更甚。 萧锐，也只能勉强自己强行忘掉这种不快，毕竟自己东山再起是最要紧的。 如果不能重新掌握财富和权柄，那么日后……这人生之耻，又该如何洗刷。 而且最让萧锐感到绝望的一点，即便这件事做成了…… 日后，自己也会被认为是靠着李盛带起的时代潮流红利而混起来的，而不是凭自己本事。 但这毕竟是最后的机会了，这唯一的机会。 这种种因素之下，萧锐最后还是十分认真的投入到了这件事里。 机器要运进厂房，这第一关就不简单，毕竟这些机器都十分巨大，而运进去之后，如何摆放，又是一个问题…… 当然，这里比较尴尬。萧锐想要东山再起，这起的是名望，要彰显的是能力，不过奇怪的是机器的陈设拜访方式等等，父亲直接给了自己一张类似舆图的东西…… 什么都直接规划好了，自己照着办就行。 第830章 这家伙还真是妖孽不成？ 发生这种事情，萧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这总体来看，这件事岂不是太轻松了吗？ 当然，兴建厂房，还有采办棉花，这些事情自己都付出了不少心血。 但厂房是别人事先找好的，这棉花……虽然好像之前就有边远之地的百姓种植，但如今越来越盛大的趋势也是李盛带起来的。 更不用说这厂房里面，所用的机器名叫“珍泥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起了这么个怪名字，但毫无疑问这也是李盛的手笔。 如此种种，多如繁星。萧锐思来想去，这一切不还是李盛搞得？？？ 当然，心中困惑，人都快自我怀疑的自闭了，但萧锐还是没忘了这事自己必须得办好。 一通忙碌过后…… 说来建造厂房，采办棉花之类，因为萧氏毕竟还是人手众多，一个多月也搞好了，但这将机器运到厂房里安装架设，这一环节却足足花了将近半个月。 而这么长的时间过后，萧锐才终于…… 十分郁闷又欣喜的，从父亲萧瑀那里得到了这些机器的使用说明书！ 说是书，其实就是一本小册子，小册子说的内容乃是关于棉纺工厂生产的事。 首先，棉花必须投放到哪里，然后纺织的人又必须到哪里，接着又是如何开动这机器，如何使用……以及使用后的维护修理，这些又怎么搞，一系列的问题。 直到这种关头，萧锐才终于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好像都不如李盛半分！ 就在自己以为这气派恢弘的棉纺工厂是自己的手笔，自己的心血之时，李盛这一本手册简直是对自己的降维打击！ 换句话说，这工厂虽然花费了萧氏无数的钱，但实际上根本就离不开李盛。 没有李盛，这工厂里不过是一堆废铁！ 这让萧锐感觉到了真正的害怕。 这李盛怎么能掌握这么多东西？真如民间所说，李盛此人……全能，全知？ 这踏马的…… 如果说之前被李盛吊打，萧锐心中是不敢。 那么到了今日，他就只有一种感觉，恐惧！ 深入灵魂的恐惧！ 这李盛岂能如此牛逼？ 思来想去，萧锐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如果说魏征这种厉害角色是五百年难得一见，那李盛？这怕不是五万年…… 这家伙还真是妖孽不成？ 在筹备工厂的时候，萧锐已经不自我怀疑了，他只觉得太特么让人害怕了。 这李盛不是妖怪，萧锐感觉自己能倒立拉稀。 不过对于这些机器有些什么卵用，萧锐还是不太明白…… 总之这肯定符合“很厉害的样子”这个标准了。 在紧张，兴奋……以及内心深处的惊惧感情种种因素驱动之下，萧锐这下子的办事效率还要更高，很快就行动起来，按照“手册”中的说明，开始组织生产！ 效率那叫一个快。 不快不行，现在萧锐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被某种力量驱使着行动，而这股力量自己甚至完全无法抵挡，连念头都不能有，一旦抵挡必定被碾碎，只有抓紧跟上。 不过尽管这次萧锐组织工厂生产十分用心，但是问题在于工厂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工厂”这玩意，终究是和作坊不同的。 在现代，工厂随处可见。 但在那些年代，这却是最厉害的人类，想出来的最厉害的组织术结晶。 精确的分工，大幅提升了生产效率。 现代人类的一切生活质量，全数来源于此。 工厂的分工，并不是简单的将“把铁丝变成针”的生产，拆分成若干简单的环节，比如剪铁丝和制作针眼。 而是，并且，在剪铁丝，和制作针眼这些步骤上，进一步演化出了一系列的新的领域——人们研究问题的角度，从“如何制作针”，变成了“如何更高效的剪铁丝”，以及“如何将针孔做的圆润丝滑”，这样一类问题。 曾有学者概括，工业的诞生于工坊的区别，在于工业将复杂的问题拆分成了简单的，人人都能搞定的问题，从而让劳动效率大幅提升——毕竟掌握一整个流程是很复杂的，而单一环节要做起来则容易的多。 而这实际上也不算客观完全，因为实际的工业生产实践当中，复杂程度反而上升了。 复杂的流程变成简单的环节，人的智力被节省了下来，但这智力毕竟会继续发挥作用，于是很快，这些智力又逐渐变成更多的新的东西，也就是—— 工艺！ 这些被节省下来的智力资源不断优化工艺，于是原本粗糙的侯氏制碱法，逐渐变成先进高效的化工体系，原本原始的加工工厂，逐渐变成更优秀卓越的汽车车间，甚至是光刻机。 这种种因素加持之下，这是规模化工业这一机制带来了极度的效率提升，而这效率提升节省出来的人力物力，则又反过来大幅提升了工艺和技术！ 当然，这之间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有时候还非常漫长。 当然，有李盛在，这事又有不同，既然自己什么剧本都看过，那又何妨把这个“过程”给浓缩一波，加快一点？…… 因此这工厂的流程工艺，从一开始就有极高的技术含量。 当然，技术含量这种东西萧锐不可能看的明白的，但萧锐能看明白的一点是，这个事的复杂程度完全超出自己想象。 整本手册，看似薄薄的一本，但是实际上，这玩意非常……难以阅读。 没错，不是艰深晦涩，不是难懂，甚至凭良心说，这本册子里的遣词造句，那些体例，很明显甚至是作者为了让人能轻易读懂，使用了大量的口语化语句。 而口语化的表达，看似简单了，但是实际上这玩意信息量简直突破天际。 没错，“说明手册”这样在现代人看来无比熟悉，习以为常的物品在古人眼里，那就是信息量突破天际，因为全是干货！ 没有任何的水分掺杂其中，每一条都是硬核内容。 萧锐岂能读的不头疼？ 第831章 人员规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萧锐才感到震撼莫名。 这种奇特的文本，别说萧锐，就是萧锐他爹萧瑀，别说是读过了，诗书名士世家的萧氏根本是连见都没见过。 唯一有些类似这玩意的东西，可能就只有一些兵书。 但即便是兵书，里面的内容…… 许多时候，虽然自古就有“微言大义”这种说法，这就是文言文。 但是字词是微言大义，往往整体却不是这样，因为古人的篇章在阐述点什么的时候，往往是整篇文章都在重复一个意思，单句子都很微言大义，但如果每个句子都是表达同一个意思…… 如果你认同文章里的意思，读起来会很爽，但这毕竟不是说明文和议论文。 换句话说，李盛的这本册子，才是真正的微言大义。 通篇都是生产流程和工艺， 萧锐读的简直头痛欲裂，也是这一次的事，他才意识到李盛的才学有多渊深，简直是不可思议。 结果…… 这本册子搞得东西还相当复杂。 萧锐发现，这个工厂真要办起来，首先需要大量的人来上工，然后……这么多人干活，得井然有序才有效率，那么又需要许多管理人员，随后是账目，进货出货…… 各种事务都得有专人负责，换句话说，整个团队人员规模惊人的大。 这个时候，萧锐终于猛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这厂房会建造的如此之大。 机器，巨大。 人员规模，巨大。 所有的东西都是大批量，这场地怎么能不大？ 甚至到了后来，这地方人员装备什么都齐全了之后，萧锐甚至感觉这厂房有点小了，都不太够用！ 机器，人员，相当密集。 不过…… 这是对萧锐来讲的，毕竟萧锐出身世家大族，而这种豪族的住的地方，古人曾经创作了一个非常著名的形象来描述——大观园！ 具体的形容词，则有“轩”、“敞”等。 总之，萧瑀的居住环境可以说是相当理想的，很宽敞。工厂的局促是一种对他来说的特例——相对而言。 其实正常来说，工厂的空间肯定就是紧张的，毕竟不是居住的地方，不过……现在可是大唐。 没有前世那种很常见的用地紧张情况，这里还特么是边疆区。 边疆区的特点是什么？那不就是地广人稀没人去占地盘。 所以李盛有意识的将厂房设计的很大了。 于是最终的产物，就是厂房面积极大，整个设施规模感十足！ 而这样的地方自然让萧锐，还有萧氏这一帮没见过市面的古人感到无比震撼。 而最终的生产流程因为十分复杂精细，而且许多地方都用朱笔标明了警告，这一步绝对不能出错，出错就要有大问题。 而这些大问题，萧锐还真不敢不当回事，因为要么就是“人员伤亡”，要么就是“生产中断”，一大批原料废掉——这可是一大笔钱。 总之无论哪种情况，多半都能让自己直接声名扫地了。而这么艰巨的任务，萧锐怎么轻松的起来？那自然是压力山大。 不过…… 一番焦头烂额的忙碌，又一番殚精竭虑的各种检查之后这工厂总算是可以开始生产了。 萧锐十分紧张，这些机器运来的时候看上去就极为震撼，不过这一段时日的忙里忙外，这些玩意已经看的眼熟了。 此刻真的开动起来…… 尽管并不是现代工业消耗电力的真正大机器运转，但这些依旧是一大堆联合生产设备。 一旦运作起来，场面依然极为震撼！ 那一刻…… 尽管生产流程规则依旧被萧锐所牢牢记住，并且又在萧锐的要求下，让其他人也牢牢记住了。而机器开动后的许多“注意事项”当中，对于机器开动起来时的运转方式，也进行了相当程度的详细描述。 但…… 在文本上看到机器运转，和真实看到那个场面，给人的感觉却又截然不同，这跟怪兽之类的是一样的。 看怪兽的描述，和亲眼在街上遇到怪兽，那体验简直是截然不同。 轰鸣作响的钢铁机器，规模庞大的人员配置…… 密集，宏大，而又井然有序。 这一刻，萧锐心中的震撼简直是无以复加。 这哪里是什么工厂，这特么的简直就是一个小国家。 这李盛竟然…… 竟然能把织布这件事情，做的如此精密细致！ 萧锐很难不让自己产生疑惑好奇的情绪，特娘的这李盛究竟是在何方神圣门下求学的…… 这怕是战国时的鬼谷子门生也没有这么厉害的吧？ 不对，这货本身就像是鬼谷子…… 而意识到这一点，萧锐只能苦笑了。 民间不就是传说，这李盛是鬼谷子转世…… 或者他干脆就是鬼谷子本人，毕竟鬼谷大佬早就成仙了，人家不朽不灭的。 而此刻，萧锐才明白自己有多脑瘫，自己干嘛去惹这种存在？ 真是蠢的…… 而这还只是一开始。 没多久的功夫——实际上就是这一天结束的时候，萧锐就发现了惊悚的事情。 李盛安排的这工厂，生产棉布的速度逆天了。 总共两百个纺织工的工厂里。 一天的功夫，纺织出了棉布，两千匹！ …… 寻常人家也是要织布的，毕竟这是古代，商品经济并不发达。 想要搞到布匹，要么你家附近有比较繁华的城镇，可以去城池里的集市拿粮食、副食去换，要么家中女眷会搞，这是最常见的。 比如孔雀东南飞当中就有这种描述，织布这是百姓人家里女眷的必做工作之一，如果做得好，这是一个很高的加分项。 古代就是这样，物资始终缺乏。 而通常来说，一户人家的媳妇，三四天的功夫能织一段出来，一匹的话通常就是一个月左右——这量还是不少的。 但是这…… 这工厂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就只见到这些人双脚踩动机器，双手做着其实各人自己也不太明白，但被强制要求死死记住的工作流程，然后…… 一天下来，人均产出棉布近十匹！ 第832章 上涨百倍？ 原本近月才能产出一匹的棉布，这下一天十匹。 这还不是什么总量增量之类的文字游戏，这是实打实的算的人均。 换句话说，这个产量增长，一次性就提升将近百倍。 规模化的工业生产效率超出传统手工作坊百倍，这个夸张的进步在后世看来十分熟悉了，而且许多产业当中，提升甚至是千倍万倍。 一个简单的例子，纯靠手工把一堆铁矿石变成一辆汽车需要多久？ 所谓的手工跑车那都是加工好组件，然后才有进一步的所谓手工环节——这纯粹就是营销而已。而营销…… 现代的营销，那大数据推送，换成古代的小厮四处扩散消息，要搞到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皆知，都不知得什么时候去了。 就连诸葛亮这么厉害的选手，在宅家躺平阶段怎么也该顺带当个文史哲大v了，但在那个年代也就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出名而已。 总之这个百倍的效率提升，在现代人看来也就那么回事，路过这种厂子都没人多看一眼。 然而在萧锐面前…… 一天的生产下来，这逆天的产量直接就上演了一把恐怖片。 萧锐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就有这么惊悚的事情。 当然，何止一个萧锐…… 偌大一个豪族萧氏，家族之中上上下下超过千口人，齐齐震惊。 这产量已经根本不能用惊人来形容，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场神迹！ 如果不是神迹，那这世间……人世间，又怎能有如此手段，能让布匹的产量一日上涨百倍？？？ 要知道布匹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随便一翻史书就能看到，在这个时代朝廷的各种赏赐，都是根据粮食多少多少石，然后就是布帛多少多少匹。 这么计算，不是因为布匹这东西有多神圣，具备多么宏大的意义，而是因为……这东西和粮食一样，真的是属于硬通货，发这玩意虽然不等于直接发钱，但是性质是完全相同的。粮食就是货币，布匹就是可以等于粮食。 古代一般商品经济不发达，那是因为交通不便，你很难说跑个一百多里去贩卖利润只有二十文钱的东西——跑一百里那得按天算时间，这个时间干点啥都比贩一点点东西有用了，因此古代的货郎那可远远不如现代的流量商人风光。 换言之，工厂这第一天的产出，给萧氏这整个豪族造成的感觉完全是震撼性的。 如果说之前的大型机器，空旷的大厂房让众人第一次惊愕的长了见识，只是古人心目中的标准。 巨大的建筑和精密的东西，这就足以让古人懵逼了。 那么这一次的产能就是真正的突破天际。 萧氏南迁，但余威犹在，许多圈子人脉也并未断绝，而这么恐怖的事情，凭着萧氏盘根错节的人脉圈子，短短时间里很快就扩散到了长安、江东一带的所有衣冠圈子里。 事情根本不复杂，没别的，就是棉布产量提升了上百倍而已。 简单，有利于传播！ 而这个消息传播到衣冠圈子里之后，眨眼之间……又迅速的传遍了那一带的大街小巷！ 这么刺激的事情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毕竟布匹这种东西，一日之间生产出百倍之多。 这算什么？这在大唐百姓的眼中简直不啻于点石成金一般的神迹。 古人多迷信，有点什么事都要拜点什么神灵还会互相交流哪位神仙灵验，这次见到了真的神迹，而且…… 而且还是让布匹变便宜这么贴近生活的事情。 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开工不过一月，举国震惊！ 而这些消息最后……终于也传播到了王景，裴寂等人耳朵里。 当然，一开始…… 王景，裴寂，这些都是五姓七望的人，而且因为萧瑀遭到贬谪……虽然家族南迁不是本人贬谪，但这个事性质也差不多。 于是听到消息之后…… “什么？！” …… 长安。 城南大宅…… 因为之前见杭州苏大寿的花厅造的不错，干脆在长安这边也造了一个。比起精致严整的精舍又别有一番风味，总之就是高级感十足，又有足够的轻松感。 最近王景裴寂等人自省，也发现自己，还有大伙都是压力太大，太焦虑了。 虽然这焦虑也不是无端焦虑，不过既然想到这了，主要是潜意识里终于发现李盛这头大妖怪太难战胜，于是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算了算了，与其愁闷这些玩意，还不如先及时行乐拉倒……这听上去有些离谱，不过名士这种生物从东汉诞生，到魏晋发展起来，差不多就是都这样…… 最近这段时日，王景这帮人终于感觉人好多了，虽然什么问题都还没解决，也没有想到什么出路，不过心态总算是佛系多了…… 毕竟你想想，那倒霉的毕竟是萧氏，又不是我王氏。 这个事……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件事，好歹也没有成为现象啊啥的对吧？ 所以王景等人渐渐的也想开了，或许萧瑀这里并不是一个开始，不是骨牌的第一张，他只是一个个案而已，李二想杀鸡儆猴……那也就是杀只鸡啊。 这么一想，王景等人的心态才渐渐平和了，而且…… 这不，又是一年过冬开春，这种年关世界也是五姓七望的收成时节。 远的不说，就说这一年过冬年关，开春的时候又有不少地方遭了旱灾，没有春雨，于是……这一波又收割了不少良田，美滋滋。 这一日长安春寒料峭，王景，裴寂一干人正在这花厅当中置酒对饮，小酒喝着十分乐呵。 不过…… 就在这关头，忽然间却见老管家跑了进来。 “老爷，大，大，大事不……” “大什么大，好好说！” 王景正在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一大群人喝酒呢，突然见到老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扰了这一番雅兴，不免都有些不爽。 不过接着老管家却带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老爷，贬谪到岭南的萧老爷那里，棉布……” 第833章 百倍产量？ 因为消息十分震撼，老管家也不是从几个比较“热门”的哨探那里听来的消息，这还是从坊间传闻听到的。 而听到之后，老管家就立刻找了几个王氏养的刁毛死士确认，然后……然后就确认了，真有这事。 这还得了？ 布匹一日产量增加上百倍，这在现代经济体系里，如果你能一夜将什么东西产能增加百倍，或者生产的东西性能增加百倍，比如汽车和手机。 那是什么概念，那简直是震惊世界一样的，换算成收入基本就等于开印钞厂了属于是。 这种重量级的消息，老管家一个老管家，哪里顶得住，立刻马不停蹄就冲到城南大宅这里禀报消息了。 王景有些不耐烦，不过听到老管家说起是有关萧氏的事，还是有关布匹……这不是萧氏遭遇的劳役吗？ 这让王景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皱眉有两层意思，一是……逐渐跟萧氏脱钩，这是大伙的家族既定方针。 古代衣冠圈子的结交不仅仅是对本人的结交，更是对地位权柄财富，以及那些豪族郡望的结交。 这样和豪族郡望的结交，和现代投资股票其实是差不多的性质。现在萧氏既然是在“下行通道”，那么……相应的减持这只股票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也是因此，最近王景已经命人加强了对萧氏情报的探查，不过上报就免了——已经不值了。 因此此刻老管家火急火燎的来通报，王景就很是有些不爽。 怎么这是什么意思？ 萧氏……那不都南迁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不过因为是关于织布这个劳役的事，王景又不由得有些好奇。 这一皱眉顿时吓得老管家够呛，可别又来家法伺候……不过他知道这么大的事不禀报，那到时候恐怕就真的家法伺候了。 “老爷，方才老奴在坊间听到消息，是这样……” 接着老管家便将萧氏的棉布工厂，产能一日提升百倍的事说了出来。 这一说，王景瞬间就懵逼了。 “你说什么？” 此时不仅王景在场，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些富甲天下的社会名流大咖全在此地。 一听老管家所禀，霎时间所有人都懵逼了。 “棉布……日产，增加百倍？” “老管家，你可是听错了？？” 裴寂，李天城，郑太山这几人直接原地石化了。 这特娘的绝对是听错了！ 众人心中的想法第一时间就是这样，绝对是听错。 但……随后，老管家却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腰背弓的更卑微了，说话都带着有气无力的气息。 “几位老爷，老奴已在好几位死士口中确认过，千真万确……” 这次…… 老管家已经明确说了。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了，毕竟王氏府中家规森严，动辄家法伺候，这老管家最熟悉这事，如果不是真的完全确认了，那断然不会有这种语气…… 而意识到这一点，李天城，裴寂，还有……王景等人对视一眼，全石化了。 “这……” “布匹……百倍产量？？？” 众人眼中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唯四字而已—— 难以置信！ 但却不得不信。 按老管家所说，这个事应该是没得作假了，可是…… 布匹这种东西，那可是硬通货，这玩意，又怎么可能一日增产百倍？ 你直接说你发现了大金矿可能都要现实点…… 毕竟金银在古代的价值恒定，但价格并不，能否换粮食那是要看情况的。 可布匹不同，虽然古代交通不便，但在许多大势力需要给军队配置御寒冬衣的时候，这东西的紧俏程度可以完全超越黄金！ 可想而知王景裴寂这帮人听到和这个消息，大脑里是个什么状态。 那简直就是震惊，震惊到无以复加的震惊！ 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那种。 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住，布置的葱翠雅致的花厅，这一刻仿佛成了灵堂。 死寂！ 一片死寂！ 众人心脏狂跳，大脑仿佛石化，好一阵之后众人才对视一眼，猛地吸了口气。 王景看着老管家，这次完全没有什么你扰我雅兴了我不爽我要给你脸色看的神情，直接开口道，“布匹生产百倍，这……这消息真的可靠吗？” 虽然…… 感觉有些傻，王景自己都觉得傻，但还是问出了这第三遍。 最终老管家还是再次点了点头，不厌其烦……是真的不厌其烦，因为这个事本身的震撼程度，已经让所有人想不起平日生活里的一切，也产生不了一切平常情绪了。 震惊，震惊，还是震惊！ 太特么的震惊了。 而这一阵功夫过后，王景裴寂等人脸色迅速由呆滞，变成了一片死灰。 空气依旧寂静，但却变成了一股诡异的寂静！ 这事…… 居然会这样…… 整件事原来是一起不幸的新闻，五姓七望之中萧瑀因为膨胀了在朝堂上装逼跟人家四壁，然后惨遭李二铁拳愉悦送走。 王景裴寂等人也因此兔死狐悲了很久……但是，也就是兔死狐悲。 这件事虽然引起了众人的恐慌，但渐渐的也就平息了下去……毕竟是没有扩大化。 当然，王景和裴寂等人也闻到了扩大化的味道，李盛的低调布告虽然张贴的很低调，但王景他们还是看到了。 这个招商引资的布告，李盛低调归李盛低调，但富商这个群体……对于收集信息可是相当积极的。 尽管没有现代资本那么高效，但积极性还是有，王景等人身为世家大族，虽说积极性欠缺，不过配置很高——爱士养名，小弟够多。 因此也知道李盛这个事。 但是当初，这件事猜测起来应该是一起鸿门宴才对。 以李二这种昏君，李盛这种妖孽之臣，事情必然就是那鸟样。 但是…… 这种时候，就非常尴尬了。 说好的萧瑀举族南迁去给李二干苦役，结果这…… 这下布匹产量增加百倍是什么鸟情况？？？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难道这萧瑀…… 到了这个阶段。 王景，裴寂，这帮人终于意识到，萧瑀和那李盛或许…… 第834章 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萧瑀这苍髯匹夫，皓首老贼，百分之百和李盛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王景，裴寂，这群人在诡异的寂静中，终于意识到了这个诡异的可能性！ 但这件事太严重了，毕竟那可是布匹产量增加百倍。 这特么简直是家里卧室开了印钞机，客厅还找到金矿，发达到家了。 而……萧瑀居然真就搞到了这么大的好处？？？ 众人死活都无法接受这件事。 但这件事毕竟是发生了，老管家又细说了一遍，这件事目前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天下，妇孺皆知。 真伪问题，基本已经不用考证了。 这件事自己现在才知道，当然是因为自己有意的减少了和萧瑀的来往，不过另一方面，王景自也得恼恨这老管家怎么现在才禀报。 但是现在王景已经来不及想这种事了，现在他满脑子就一个事。 萧瑀…… 是真的发达了？ 这次南迁，并非是贬谪，而是…… 某种类似机会的东西？ 可是这怎么可能…… 萧瑀背后是萧氏，萧氏难道不也是世家大族吗？ 难道李二李盛魏征房玄龄，这帮人已经对世家大族并不记恨了？ 可是不对啊…… 这么思索了一阵，王景，裴寂等人再次对视了一眼。 不对劲，这个事反常。 因为王景等人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大家是跟李二对线，那就不可能不去了解李二的情况。 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李二，魏征，杜如晦……总之这帮人，还有一个最邪恶的李盛，这群人对于“良田万顷”之类的词那完全是深恶痛绝的态度。 这样的一群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法外开恩？ 而且这已经不是法外开恩那么简单了，这是不但不计较萧瑀的身份成分问题，甚至还给萧瑀包了一个逆天的大红包！ 特么的这可能吗？这绝对不可能！ 那么也就是说…… 众人在震惊中思考了半天，接着……脑海里，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王景脸色煞白的看了一圈裴寂，李天城等人，颤声恐惧的问道，“诸位以为……这萧瑀究竟用何等手段，竟换来了李二如此优待？” 众人个个懵逼，全员一脸凝重！ 但这思索半天，却是苦苦找不出什么头绪…… 知道萧瑀跟李二交易了，但萧瑀付出了什么？ 这么巨大的利益，萧瑀就……就这么直接拿下了？ 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自古有得必有失，萧瑀拿到这么大的好处，他总得失去点什么吧？？？ 但众人思考了半天，却都无法得出什么结论，因为他们死活也想不出…… 实际上想不出就是当然的。毕竟…… 帕累托改进这种事，对王景裴寂这帮人还是太深奥了，不过众人思索一阵，却也并非所有人都在懵逼。 比如崔白鹤。 既然崔白鹤姓崔，自然是属于清河崔氏。而最近…… 身为家主的崔白鹤，已经暗中悄悄下令，让家里的各种资产，各种铺子作坊，都暗中仿着李盛的搞法，进行了一定的改革。 当然，并没有像李盛的改革那么彻底，只是对各种物件的作坊制作流程进行了分工，细化的那种。 这样的操作，自然比李盛的现代化标准的生产套路相差甚远，但是毕竟，这已经是一大步。 就如同踏上月球是那位宇航员的一小步，但对人类来说却意义非凡，因此崔白鹤最近也发现，家中的作坊产量…… 当然增长没有百倍那么大，可百分之五十八十这样的水平还是有的。 就这就足以让崔白鹤震惊了。 李盛这妖徒搞货殖之术也太牛逼了吧？？ 一下增加这么多产量，这利润简直是……放在现代的上市公司，那不知要连续多少个涨停板了。 而现在…… 萧氏在南迁之后干的“棉布劳役”，一日产量竟然增长上百倍。 这…… 比起这上百倍，那五成八成的增长也就是聊胜于无了。 崔白鹤起初心中一动，不同于王景等人，他立刻就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李盛绝对是用了类似的手段，而且肯定比自己厉害！ 想想自己，就因为家中作坊开始明确分工，搞环节制，紧接着产量就增加好几成，几乎翻倍。 那如果……萧瑀那边的工厂，是李盛一手设计起来的，那这产能一夜之间大翻倍岂不也是应该的。 哪有什么不科学，这分明就是科学的很！ 但仔细想想这事还是不太科学。 崔白鹤很快意识到，或许李盛的思路确实牛逼，这是夺了天地之造化了…… 但是增产百倍，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夺造化了，这属于是天都让这李盛夺穷了…… 崔白鹤简直懵逼，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一开始他瞬间到了发生了什么，而紧接着他比其他人更懵逼了。 正因为知道内情，所以才更懵逼！ 不过崔白鹤毕竟是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点，也明白这个事情究竟应该怎么考虑。 实际情况就是，现在萧氏整出了大新闻，但实际上是李盛整出来的。 这货果然是…… 有通天之能！ 尽管……崔白鹤身为清河崔氏之主，属于正牌五姓七望，而且因为和李盛有不小的仇怨，更不可能去跟李盛合作。 但……正如萧瑀一样，崔白鹤毕竟也是个老人。 如果再不想想办法，这清河崔氏只怕也是分分钟药丸了——那就什么都拉闸了。 这一日王景裴寂等人疑心病爆表，只觉得到处都有鬼一样。 布匹这么硬的通货居然可以产能爆炸百倍…… 思来想去一番，这一次王景，裴寂，这帮人终于不打算再做事不见了。 这么大的事态…… 尽管说不太上来这具体是个什么事态，但王景也好，裴寂也好，这群人已经感觉到事情不能再这样进行下去了。 时代的潮流已经出现，天下即将发生谁也说不清的变革。 王景裴寂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先找萧瑀问问…… 这个事说起来当然是有些尴尬，不过既然事关家族存亡，那就也没有办法了…… 第835章 肯定是李盛搞的鬼！ 要找萧瑀商量，这个事要做那说不尴尬绝对是扯淡。 毕竟之前大伙都已经形成共识了，萧氏遭到贬谪，这肯定得减少来往……但现在却得重启了。 如果萧瑀只是个市井小民那还好说……其实也不好说，世态炎凉这事，也不分是豪门还是黔首都能看出来。 不过还是不太一样，市井小民的话只要金马玉堂掏的够狠，还是可以收买，但萧瑀这种…… 这货之前众人寻思，贬谪之后也就拉闸了，也是因此才逐渐减少来往，但是……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尼玛萧瑀这情况，甚至不能用咸鱼翻身来形容，这简直尼玛恭迎龙王一样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沾了李盛的光！ 王景也好，裴寂也好，这群人这次都清晰的意识到了……尽管没有任何情报说明。 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绝对是沾了李盛的光。 而这引发了更深层次的恐惧。 李盛这货，一招一式就能轻易重创盘踞天下数百年的超级豪族，而…… 同样是轻描淡写之间，又能让一个被贬谪的世家豪族，起死回生！ 这样的能力，几乎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简直是妖孽一般。 而王景等人对此甚至毫无办法，生灭尽掌于手，这节奏简直绝了。 而更让人恐惧的是，王景意识到，自己听闻布匹增产百倍这事的瞬间…… 就立刻想到了，是了……肯定是李盛搞的鬼！ 除了这个人，天下又有何人能搞出这种犹如天神显圣的一半的奇迹来？ 这才是尤为让人惊惧的事情！ 而意识到这一点，再不找找出路就彻底不行了，如果说之前的焦虑只是焦虑……一种深刻但节奏很慢的情绪，那么这一次就真是恐慌了。 布匹增产百倍，这是即便以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还有两朝大佬裴寂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眼红了的事情。 但如果这事是因为李盛发生的，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恐怖片，恐慌在消息传来的刹那就直接溢出！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再不找找路子那就真是煞笔了，而这个路子基本上也就必然指向了萧瑀。 不然，总不能直接去找李盛，求指条路吧……这货百分之百，只会要求大伙放弃土地而已—— 那这偌大的家族可不就是早晚完蛋的事啊。 这种局面，那再抹不开面就不可能了，再说…… 对于五姓七望这样的高端存在而言，抹不开面本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衣冠圈子可不同于那帮武人动不动要重言诺轻生死，抹不开面不存在的。 不过……找到萧瑀头上去之后，接着却出了问题…… 却说这一日萧瑀正好在府中，长安的府中。 收到了南迁的家族传来的信报…… 此事闹得天下皆知，举世震惊，一般人自然是懵逼与震撼。 但萧瑀的心情那就不同了。 那简直是无法形容的三个字——美滋滋！ 美滋滋就完事了…… 之前，因为举族南迁。 整个萧氏，在长安，在江东……总之各地的衣冠圈子里，名望那是一落千丈。 惨不堪言！ 但是现在不同了。 因为这次押上全副身家搞起来的工厂，终于开花结果，而且…… 一上来这特么直接就王炸，萧瑀岂能不爽？简直爽翻天。布匹这种到哪都站得稳敲得响，比黄金还要厉害的紧俏物资硬通货，居然也能增产百倍…… 那可是百倍！ 搞得萧瑀这下都不知道怎么弄了，这特娘的…… 之前为了办这个李盛弄出来的工厂，萧氏可以说几乎倾尽家财，一旦翻车那就真是万劫不复。 但是现在布匹增产百倍，事情就是完全相反，直接起飞！ 这资产增长率那简直是想想都叫人害怕。 所以之前的种种愁闷，现在在萧瑀这里完全消失。 怎么了，告别衣冠圈子，那又如何？ 搞得好像我萧某人还非得去结交谁一样！ 这就是无敌。 心态就是这么自信！ 萧瑀只能说这感觉真好。 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这么自信的快乐。 不过就是这关头，忽然间…… 萧氏府上来了一张拜帖！ 萧氏整个大族南迁，不过萧瑀本人的府邸还是在的。 管家将帖子拿来一看。 萧瑀一读，顿时乐了。 王景，裴寂，崔白鹤，李天城…… 这帮人居然联名要求见自己了？ 萧瑀简直幸福到懵逼。 玛德，这帮篮子不是不跟自己来往了？ 一看萧氏举族迁徙，一个个都装不认识了？ 呵呵！ 这下咋了，　一个个的也转性了？ 说好的不来往了，开除衣冠圈子人籍呢？这咋又递帖子了啊？ 咋不行了啊一个个的？ 若说之前…… 萧瑀悄悄跟李盛暗通款曲，心中完全是惶恐的。 甚至可以说，他这么做本身就是因为惶恐，如果不是因为惶恐他也不会这么做。 而后来投入几乎全副家产跟李盛的单，投入到前途未卜的所谓“工厂”的买卖当中，萧瑀更是连续漫长的一段时间…… 如果萧锐是焦躁中又带点兴奋，萧瑀就是完全彻底的焦虑了，整个人整整好几个月的时间里，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但现在这一刻，萧瑀只觉得…… 什么焦虑完全消散，只有两个字。 值得！ 太特么的值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 萧瑀不由得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仿佛压抑着的狂笑。 而送来信报的管家则被吓到了，老爷这是…… “老爷？老爷没事吧老爷？” 一叠声的叫了半天，萧瑀还是在失神的狂笑。 “老爷，这是王老爷裴老爷他们联名递的帖子，咱们是不是立刻吩咐厨房……” 吩咐厨房当然是做宴席宴请王景裴寂这群人了。 毕竟那可是衣冠圈子顶流，这些老爷什么身份，管家是相当清楚的。 不过…… 让管家没想到的是，这次萧瑀却是发出了一声冷笑，根本不是过去唯唯诺诺的神情。 “老爷？” 管家一下有些懵逼，老爷这是什么神情……魔怔了？ 下一刻，萧瑀开口。 “帖子就放那吧。这次的事……你就别管了。” “老爷？” 管家懵逼！老爷这硬气就离谱。 第836章 大幅增长！ 换做以前，萧瑀虽然是老爷，但…… 老爷和老爷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萧瑀并不是最高的那一等。 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势，真实的豪门反而是处处都要小心，不能站错了队——否则立刻就有大祸。 在朝堂，萧瑀是重臣，他有大臣必须遵守的行动准则，而在江湖……他又是五姓七望的团队……既核心，但又算外围的一个定位。 这样的定位也就意味着，萧瑀行事说话都不能凭着自己想法感觉，什么事都得……从空气里读气氛。 除非你能混到王景那种地步，顶级的圈子里顶级大佬，那不然就应了那句话，怎么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而萧瑀…… 本身在五姓七望圈子里，就不是顶级大佬。而在五姓七望这个圈子，更是明日黄花——所谓的衣冠圈子，归根结底是不事生产的所谓上流社会圈子，而这样的阶层存在虽然每个历史阶段都有，但版本却是不同的，而现在的“五姓七望”这伙人……正好就处于一个即将淘汰的阶段上。 这使得萧瑀更是每日里都谨言慎行到了极致，毕竟生存问题永远是最大的问题。 这些东西，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萧府的管家虽然不是七品官，不过老爷，还有这偌大的萧氏是个什么处境……那是肯定感受的出来的。 但是今天…… 老爷居然雄起了，这姿态，简直霸气。 搞得管家人都有些发懵，这到底什么情况…… “老爷，这帖子咱……” 老爷对帖子的态度，其实是肉眼可见。 没兴趣，问就是没兴趣！ 但管家死活不干相信老爷居然会是这种态度。 没兴趣，那不要是有麻烦怎么办？ 但接着萧瑀还真就一声冷笑，直接转过了头。 “不必多说了，这帖子给我收起来，就当没看见便是！” 这一刻，萧瑀面色冷肃，然而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自己这辈子谨言慎行了一辈子，什么时候这么快意恩仇过。 虽然只是“当没看见”，但…… 萧瑀心中十分清楚，这对王景裴寂这帮人绝对是一个重创。 只要自己不伸手，这帮人要怎么搭上这班车，混到开工厂谋取暴利的机会？ 而王景、裴寂这群人甚至无法认识到这一点，他们的认知里边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土地。 良田万顷，地租堆成山，这就是他们一生的尊崇，一切的富贵来源。 但…… 也是因为工厂的布匹产量暴增百倍，萧瑀猛然间明白了许多事。或许…… 靠着占据土地便能大发利市，坐拥荣华的时代，真的要过去了。 未来的世界，除了布匹，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会这样大幅增产？ 而萧瑀甚至猜测到，极有可能连粮食也会如此…… 虽然自己也想不出这能有什么思路角度，种粮食还能种出花来不成？但最近打听到了之前忽略的一些消息，李盛似乎还向李二进献过一种叫“化肥”的东西…… 据说还真能让粮食产量大幅增长！ 而这样的增长在过去看似不可能，但这也正是……正是让萧瑀，感觉到时代正在发生变化的原因。 如果说有朝一日，连粮食产量也能像布匹那样增长……其实据说已经增长了许多，因为化肥和曲辕犁，以及水泥建造的强力水利设施！ 那么在未来，再占据着土地，只怕就真是不智之举了。 毕竟，你占据的良田再多，也不可能全部占据。而如果在未来，神州一部分的土地就能养活大部分人，那么…… 届时，依旧盘踞着土地的人，首先这个地位，比起布匹——或者类似的东西增产百倍赚取暴利的人，那收益根本就不在一个档位上，甚至不在一个世界里。 经济地位不行那社会地位哪有不跟着完蛋的？而至于说在朝堂中的地位，以李二这种暴脾气皇帝还有李盛这头大妖怪的尿性，明显也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而同时，别人都在忙着办厂了，你还在守着土地等着吃地租，这不也得被人骂死，那就更是…… 这淘汰就是三个字，不可避。 既然淘汰不可避，那不赶紧行动，难道还真等着淘汰不成，肯定不行。 种种因素分析下来…… 总之是直到萧瑀受到萧锐传来的信报的一刻，才知道这一次的豪赌，自己特么的还真赌对了。 赌李盛的路子果然是正确的！ 而既然自己感冒奇险验证了这条路子，那…… 王景，裴寂，这特么一帮刁毛，又是凭什么也想直接上车？ 真想上车，你们去找李盛，找李二负荆请罪呗，还想靠萧氏？ 等于说这帮人一方面想要吃李二、李盛掀起的时代潮流红利，同时还不想付出任何东西。 当然…… 如果换做自己，萧瑀估计自己也得来求这个“萧氏”，毕竟代价这种东西总是付出的越少越好…… 而如果没有之前的遭遇，萧瑀感觉自己说不定也会谈谈条件，看差不多了也就给他们引导引导了。 毕竟办工厂这种事情，哪怕是盲猜，肯定也不止纺织布匹这一条路……李盛那不就还搞了炼钢的，造笔的？还有那印刷坊只怕也是…… 也是一样的路子！ 还有造纸。 如此种种，日后这条路子不但能走，而且很可能大有可为。 但是那又如何呢？萧瑀现在只想笑。 这帮人自己不敢赌前途，然后萧氏上了，恰到了，这帮人开始想上车了，还想踩着萧氏上…… 有那么好的事？ 对不起，我有点事！告辞！ …… 却说萧瑀和王景等人之间，裂痕从萧氏举族南迁之时其实就已经开启。 如果李盛看到这一幕，必定笑的合不拢嘴，这伙人分裂成两伙人，这剧情真是…… 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欧洲当年可不就闹过这一出。不过李盛最近倒也没空去看这小剧场，比起什么产业变革这些早晚都发生的事情，有更重要的事…… 产业的变革，需要旧产业的积累，用这比积累来付出和浇灌。 如果不够，那就得从别的地方寻找养料…… 第837章 工业革命 这个时候，李盛会回想起慈禧还是乾隆，总之某一位明星曾经说过的话。 神州，地大物博！ 别的不说，光是神州的军队就和一般国家不同。 网上曾经有问题，为何神州的禁军战士好像都不如其他国家的壮硕。 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神州有大量的高原区域，而这些地方…… 除非你就是那地方出生的，不然肌肉块子越大上高原越容易吃亏！ 而神州的禁军是必须能在任何环境中战斗的，任何的一点点不适应那都是犯罪，每一寸国土那都是要死守的。 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地大物博。 产业革命需要多少投入，李盛可太清楚了，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 那些持有土地的衣冠大佬们，那点家当都不过是纸上富贵而已，真正难搞的，从来都是资源——煤炭，铁矿，石油！ 工业革命三件套，少一样都不行。 而且还有一点至关重要，工业是要产生污染的，一般的水体可没有那么强力的自净能力，得有能往海里排污的地方。 当然，高端制造在哪都行，首先规模不大，而且产业链是很漫长的——可以往别的地方分布就好。 不过现在并没有什么高端产业链，现在是产业革命初期。 所以李盛必须要给神州的产业革命，科技进步找到足够的养料。 养料充足，才真正有进步的可能性…… 李盛现在正是在忙这事，当然，这个事是一直在忙，不过…… 之前是一路铺垫，从中左所屯兵建立军镇，到南海开海，这一路都是铺垫。 而最近，就在萧氏的棉纺工厂，不出李盛所料的完成了产能爆表任务的同时，李盛…… 也终于，从柴绍那里收到了最新的消息。 大唐的禁军战船，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东南岈”！ 这片地方资源无数，文明程度相比神州，差不多可以算是约等于零，而比起文明程度，这地方…… 资源，那又是真的丰富。 首先各种野生水稻，这神州之民，禁军的将士们最关心的东西就有无数品种，那可都是亮晶晶的好东西，金银珠宝都不换。 而除了这些，各种其他的经济作物也是种类繁多，最关键的是这地方气候非常温暖，人甚至不用怎么耕种都能过的很好。 而除了活着的自然资源，还有埋藏着的无数珍宝。 铁矿，煤矿……特大规模的就有好几处。 但要弄到这些养料，有一点不可或缺，首先你人得踏上那块地方。 人都没上去，资源总不能自己长翅膀飞到神州来吧？ 而这也是在杭州建造偌大的造船工业区，最终的目的。 造出航程更远的海船，出海！ 而最近，柴绍的船终于抵达了当地，并且已经建立了简易的临时营地，同时将消息传递了回来！ 收到这种消息，李盛的兴奋之情可想而知，这甚至比萧瑀发现家里的奇怪工厂能百倍增产布匹都要兴奋。 毕竟东南岈不比美洲，但至少是一个开始。 美洲的无穷宝藏对于大唐目前的船队来说还是有些远，不过东南岈总算是抵达了。 这也让李盛感慨万千，搞点资源是真不容易…… 不过既然抵达了，那么下一步自然也就好办，搞开发就可以了。 当地的土人部落虽然也有闹腾，不过这个时候也就体现了中原地大物博的好处……连打带惠一番，平定下来倒也不难。 这没有出乎李盛的意料，柴绍手下的小校们直接就搞定了这事。 毕竟东南岈不是漠北那种苦寒之地，武德丰沛是谈不上的。而即便是漠北，那也有班超耿恭这种狠人大佬解决，何况东南岈。 真正的难题还在于勘探。 东南岈的确是有好几处特大规模的煤铁矿藏，但这些矿藏位置…… 目前阶段，都是没法开发。 要么当地有比较大的蛮族城邦小国，要么位置比较奇葩，技术条件又不够。 不过那地方毕竟资源确实丰富，所以李盛最近的工作重点，自然便是…… 头等大事，就是给这帮禁军仔弄一本勘探手册出来。 虽说李盛是理科生，不过地理这种东西专业性还是太强，李盛当年又没有选修这玩意当第二学位，自然给不出多么牛逼的地质勘探教材。 但这也没关系，李盛还是选修过一门这类课程的——说来比较搞笑的是，李盛当初只是因为迷恋荒野求生节目才选修了一门与地质有关的课…… 不过即便只是这样，依旧是足够了。 对于一个完全没有真正开发过煤铁矿产的世界，粗浅的地质勘探手册，同样够用！ 这本册子李盛几乎是不分昼夜的连续加班搞了起来，连续将近半月的功夫，人都是一副被鬼上身了中了邪的鸟样。 不过李盛却没有因此稍微松懈，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肝下去，因为…… 自打自己给老李他们展示了高炉炼钢技术，这帮人鸟人又将这些技术献给了李二…… 从起初大唐国都长安建造了十座高炉之后，这两年间又新建了数量惊人的高炉。 这些高炉，大部分是李二下令建造，而还有不少则是民间有眼光的富商自己的搞得——其实王景裴寂等人要是肯转换一下思维，就会发现李二对这种事是完全支持的。 但这一片繁荣之中，标准钢材的产能大量增长的同时，另一件麻烦事也在逐渐浮现，那便是煤炭的价格，在悄然上涨…… 铁矿石这就不说了，这东西自打汉代开始就是国之共器，跟禁军一样压根不是谁家能私有的，民间铁匠只能从官方渠道弄到铁矿石。 但即便李二拥有举国所有的铁矿…… 在越来越多的高炉出现之后，铁矿石还是出现了逐渐紧缺的情况。 而除了铁矿石，更让人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是煤炭的价格。 从长安的十座高炉开始，两年多的时间里，大唐的煤炭价格已经一步步上涨了三倍。 而这可是不少衣冠名士，在野清流们“劝谏”李二的重要材料。 所以李盛知道，搞资源这事，必须尽快！ 第838章 凌牙门？ 而最近的消息真是说尽快就尽快，一眨眼的功夫，这消息就送回来了。 不过，除了“简明勘探手册”之外，李盛知道自己还有别的任务，有别的各种“手册”需要给大唐禁军编出来。 远的不说，“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赤脚医生手册”，这些玩意肯定得弄出来，而真正的废土神书“十万个为什么”…… 目前来说还有点遥远，李盛暂时弄不出来。一旦弄出来的话，屯垦绝对能顺利的多！ 不过目前“为什么”这本神书是肯定弄不出来，因此李盛打算先搞别的。不过…… 很快李盛也发现，即便是军地两用人才这本，和赤脚医生手册这两本都不太好整，因为这里边…… 内容虽然也简单粗浅明晰易懂，不过还是需要有一定文化，基础教育这块…… 大唐虽然已经尽力了，不过很遗憾的是识字率依旧不高。 识字率都不高，那这些小册子里边……许多生产小技巧之类的都是需要一定知识基础的，写出来只怕也没人看得懂，李盛盲猜搞不好会被当成推背图一类的玩意…… 于是最后进度极慢，而且也只写了一些草药类的知识算是作罢。 这两本小册子完成后，李盛随后便交给了柴绍，现在东南岈的屯垦大业即将正式开始，李盛也知道柴绍的担子才是最重的。 当然……不光李盛知道，柴绍进入大节奏，李二又何尝没这个意识…… 话说这李二和许多比较厉害的，而且武德丰沛的皇帝一样，都是喜欢微服到处乱跑的货。 因为有了电话的情报优势，李二几乎是和李盛同时就接到了船队抵达东南岈的消息！ …… “凌牙门。” “凌牙门？”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三人一怔，互相对视一眼，这名词好生陌生。 从来都没听过！ 当然，魏征他们不是因为没听过所以一怔。 而是因为这名词好生拗口…… 这是怎么起的名字？ 大唐的禁军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东南岈”，而那个位置，李盛的称呼就是“凌牙门”。 这个名称无疑不像是神州的读书人会起的名字，但好像也没有哪里的方言里有这种词汇…… 难道李盛是现编的？可要说现编，这名字又似乎有些来历，不像是现编的。 那么李盛为何会起这种名字…… 事情就有些令人好奇，不过此时毕竟是在开会，李二是找他们来讨论军国大事的，魏征这些人当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一直钻牛角尖，没那空。 众人只是一怔，接着便纷纷吸了口气，接着陷入一种好似有着千言万语的沉默当中。 互相对视，眼中都是万分的激动。 东南岈…… 神州自西周开始，以一隅之地能得后世无限仰望，因为什么？因为西周混的够成功。 为什么成功？因为那许多土地被拿下来了。这就是最终极的成功，也是一个国家成功与否的最终标准，在一个世界里活下去的永远是拯救世界的人和被拯救世界的人，而西周扮演了这个角色。后来到了西汉…… 那就更不用说，卫霍干碎了漠北牧民中的上层匪帮，拯救了基层的牧民而最终成为了草原的主人，这也是成功。但…… 到了东汉，就逐渐出问题了，除了一个班超逆风凯瑞成功，基本拉胯到不行，后来魏晋更是引导了五胡乱华的悲剧发生。 而现在，大唐开场，义武奋扬。 终于，再一次…… 神州的战士们，再一次踏出了家门，进入了美丽残酷的新世界！ 而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其他方面做的怎么样，大唐在历史上都绝对能落一个正面评价了。 身为大唐君臣，李二，魏征等人如何能不激动？ 不过现在，军队也只是刚刚开了出去。 东南岈这地方正如李盛所说，并无类似漠北的骑兵部落那样强力的军事力量，要进去是并不难的。 如果说难，那这个难点主要也就是在一些方面上，比如航海——船开不出去那还开个蛋的疆。 而李盛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大军如何在东南岈站稳的问题。 东南岈气候温暖，找吃的这方面没问题，起码是看似没问题…… 但同样因为气候温暖，林子里但凡有些落叶，那就不像其他地方只是落叶，那是动辄就要腐烂变成瘴气的。 尤其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这样的林子非常多见。 而除了这些，猛兽，毒虫，各种…… 总之一句话，天然安全的地方，必然难以找吃的，比如漠北。而容易找吃的地方，则生活起来又极有挑战性。 人只要想干点啥就必然会遇到问题，无非是从哪个角度过来而已。现在禁军要在这个“东南岈”驻扎屯垦，就得解决这些问题。 李二也是一阵感慨自己好歹是成功开疆，之后便也说回了正题，“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这东南岈……不对，凌牙门，据说深林密布，瘴气横行，居住就十分不易，更不必说进一步屯垦。我大唐禁军若要开疆成功，如何在这凌牙门生存下去乃是一大问题！” 魏征等人闻言沉默了一阵，接着都是点了点头。 李二说的不错！ 不过…… 接着过了一阵，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人生地不熟，你哪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至于说从大唐本土往外运粮，这…… 这特么就有点搞笑，禁军出去的一大目标就是寻找到牛逼的水稻种子，你告诉我还需要往那边运粮？ 而且人家信报回传都说了，当地许多水果，基本都不用侍弄那些果树就是年年的硕果累累。 这对于神州这个以农耕为生的温带国来说简直就是梦幻一样。 但问题同样在于，那地方并不是所有水果都能吃……许多是有毒的。而且那林子里的确危险！ 不过李二也好魏征也好，众人智商都不低，这么三言两语也算确定了症结所在，既然问题在于中毒和患病，那就找孙思邈神医看看不就得了…… 第839章 殿下也是神医! 虽然没有人提起，但是这么想也算是理所当然，毕竟孙思邈也是成名已久的神医。 魏征接着便提了这个名字。 众人一看，都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李二面色也顿时轻松了一些。 “正当如此……孙神医乃是我大唐真名士，此时国大唐需要，孙神医不会不理！” 李二这么说，其他人也都点点头，房玄龄斟酌着还是表示肯定，“孙神医医者仁心，定然会相助。” 类似孙思邈这样的存在，一般人那是不可能驾驭的了的—— 真正不慕荣利的人，谁能谈得上“驾驭”？人家办完了事就自己云游去了，根本就不带给你找到的。在李盛的记忆中，大唐也就是这几年……这几年之后的那一阵子，名动千古的山中宰相就是这么玩的。 出山，办事，归隐，一气呵成。没点大义名分，人家根本不鸟你。 不过现在应该算是有名分，那么孙思邈应该也会来。 不过…… 既然说起孙思邈，和神医…… 很快，众人也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名字。 杜如晦斟酌了一下，开口了，“陛下，是不是还要考虑考虑，殿下……” “毕竟殿下也是神医，岂不做的能比孙神医更好吗？” 说来之前闹瘟疫，正是殿下提出了解决之法，将瘟疫扼杀在萌发阶段。 而现在禁军要去南海开疆，这情况岂不是差不多？ 那不就正好……反正丛林瘴气，毒虫这类问题和瘟疫问题也比较接近。 不过魏征却是摇了摇头，“公子在设计凌牙门军镇建造规划之策，还有勘探资源之术也要殿下处理出来，只怕没那许多精力。” 勘探资源的姿势问题这同样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不然…… 不然你打出去干嘛？野区逛街是吧。 而这方面就没人能搞了，只能李盛来。 不过话是这么说，众人心里还是存下了这个念头。 当然，主方案肯定还是找孙思邈，有经验的成名神医这还是比较靠谱的。 很快…… 正在长安城郊的山野中清修的孙思邈，收到了一封帖子。 这帖子来历非凡，乃是出自宫中！ …… “瘴气……” 看了看帖子内容，孙思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然孙思邈身为神医养生有道皮肤光洁筋骨健朗，不过因为本就年逾花甲，皱纹甚多，此刻一皱眉头，更显得老态晦暗。 孙思邈有些不解，这陛下怎么突然要寻求搞定瘴气的方子……难道陛下要出游？可瘴气…… 有这玩意的地方，大多都是在南疆深山里，那些深山老林里植被茂密又闷热潮湿，一年四季……不，根本没有什么一年四季，只有雨水繁多的夏季和雨水一般的夏季区别而已。 陛下要到这种地方去干什么？ 当然，孙思邈岁数大了自知天命，对朝堂政事兴趣不大，但瘴气这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不是说有个什么奇妙牛批的方子人就能完全不怕了，最好的医疗永远是远离病原体。 陛下有什么事要办，干嘛不派几个得力干将，非得自己去？ 当然，或许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某个宗室偶然中招，所以李二需要这么一份方子而已。 但是还是不对，因为这帖子里除了要对付瘴气的方子，还有各种毒虫，误食毒物等情况……这些也需要方子，总之是一个系列。 那么意思就不可能是某个宗室偶然翻车，而是李二真的打算去那种环境。 这……孙思邈就不可能不眉头紧皱了，因为自己虽然不关心政事，但好歹也知道皇帝这种生物是不能随便出事的，皇帝一出事那分分钟主少国疑，居心叵测之辈立刻就会跳出来欺负孤儿寡母——这不是皇帝死了么。 换句话说…… 要让孙思邈搞点治瘴气的方子这没什么，但问题是陛下不能出事啊…… 思来想去半天，孙思邈心中总是有个念头，这波怕是……怕是应该直接劝谏李二不要作死才对吧？ 不过作死这话不吉利，跟皇帝说也不太好。当然大唐可不是大清有一堆莫名其妙的阴间讲究，劝谏也可以，李二也是出了名的纳谏皇帝，脾气是很好的。 但是…… 正因为李二是个英主，孙思邈再一寻思，这李二搞不好是真有什么事要办。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劝谏也没啥用啊……李二决定要办的事都是些大事，自己一个乡野郎中劝谏能有用吗？ 不过既然李二索要这药方，自己当然也没有不给的道理，反正横竖就是治病救人。 摇摇头之后，孙思邈还是行动了起来……先把方子整出来就是了。 不过，除开这个事背后有什么危险，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之类的问题不说，首先一点这个药方子本身就不太好搞。 别的不说，首先瘴气这根本就不是一种病——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说瘴气也有各种各样的。 各种各样的病原体，那方子能一样吗？瘴气这玩意实际上就是湿热的雨林环境里，动植物腐烂之后四处弥漫的病菌，什么杆菌球菌这那的…… 孙思邈当然不可能知道病菌是什么，那是显微镜发明之后的事情，不过不同的瘴气治疗姿势不一样这他还是知道的。 既然这样，那这事恐怕就不能按常理来算，一般遇到瘴气都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是一个具体的人已经遇到了瘴气，生病了。 现在既然是做预案，这恐怕就得做的相当精细才行……各种分类都得做。 比如林中有野兽倒闭，恶臭盘旋，这是一种情况，然后林木茂盛，有异常的气味，这又是一种情况…… 工作量相当之大。 即便以孙思邈的厉害，也不由得感到头痛棘手，而且…… 很快，他发现自己还找到了一处相当麻烦的点，那就是出了瘴气以外，陛下的帖子里还有一部分…… 是说毒蛇毒虫咬伤的情况，而这部分就更麻烦了，因为李二直接在里边标明了那都是陌生品种的毒虫。 品种未知…… 孙思邈寻思这特娘的就离谱…… 第840章 这是神书啊！ 毒虫毒蛇也就算了，便是传说中的最毒的太攀王蛇，孙思邈自信也有几分把握，不说全解蛇毒，但治个七七八八也是还行的。 总之大部分的蛇毒，在孙思邈面前，几乎都没有什么神秘可言。 但是…… 解毒技术再牛逼，也得知道是什么毒吧…… 品种都未知，这不扯淡吗？ 而且…… 这帖子里连简单的列举都没有，就直接说的未知品种。 这可该如何解毒？ 跟闹着玩一样。 孙思邈感觉这搞法就特娘的离谱，思来想去觉得既然是大事，那应该还是得认真对待，于是专门修书一封递交到了宫里——这就是神医的牌面。 而不久后，孙思邈倒也真的收到了回复，不过……这回复他感觉比之前的语焉不详，什么信息都没有，更离谱。 这下孙思邈直接是半懵逼的状态了，因为上面写着……有蜈蚣蝎子，有蜘蛛毒蛇。 但蜈蚣蝎子蜘蛛毒蛇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玩意的描述，都是“较寻常属类大有倍增”，或者“其色艳丽，迥异中原之种”。 这算什么描述？这特么都不能算是描述，这分明是什么异世界设定集，搁这宝可梦呢…… 孙思邈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宝可梦，但他还是知道这个事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些生物简直是…… 不是听都没听过，而是全都听过，但那附加描述简直离谱。 这些玩意……难道不是蜈蚣蝎子，而是蜈蚣精蝎子精？ 如果不是成了精怪，孙思邈很难想象这些描述都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或者…… 这些生物并非是精怪，但因为都处于某个特别的环境，而这环境比较特殊，所以影响了这里的生物？ 各种毒物都是超级加强版…… 这地方够邪的啊…… 不但邪，而且相当恐怖啊看着。 孙思邈寻思，这些蜈蚣蝎子的或许不是精怪，不过…… 这里边其他的东西，那可说不准，那搞不好这地方真就是什么妖孽的巢穴所在。 要是这么去看，事情或许就说得通了，不过……不过李二要去这种地方干嘛？ 堂堂陛下，这…… 孙思邈感觉这事属实是有点哈人，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说得过去。要是什么地方遇到妖怪了，那也只能陛下发兵去解决啊？…… 不过事情要是这么考虑，那就相当刺激了，毕竟这下……李二要的方子，那就等于是精怪之毒造成的毒素，而且种类不一而足。 这么多种类的毒素都得自己给出药方去解决，孙思邈只觉得压力山大。 这特么的谁搞得出来啊，不可能的事好吧。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孙思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不然呢？…… 不过也是因为孙思邈回信专门询问了一下毒物的具体情况，李二等人也不由得留上了心。 当然，之前也在留心，因为之前长孙皇后小长乐的身体问题，还有两年多以前李二微服出巡看边关情况时遭遇箭伤的时候，李盛都表现出了真实牛逼的医术。 不过这一次有些特别，因为孙思邈都表现出了头大的感慨——这意味着情况真的很复杂，连孙思邈这样的神医也没太大把握。 不过正所谓用人不疑，李二初二就是开始带兵打仗最讲究这个，当然也就没有取消这个事。 而且没多久，李二还是重拾了信心，因为孙思邈还真的给出了一套药方来——不是一张，而是一套！ 包括各种情况，各种瘴气，各种毒物…… 当然，这套药方里边孙思邈还给每一份药方都标注了适用情况，如果中毒受伤的人发生了某某情况，比如呼吸急促？该用什么药；而如果是脸色青紫，药方中的某某药物还应该更换成某种药物。 得到了这么一份方子…… 写的竟然如此详细，仿佛就是……还就那个神机妙算！ 李二和魏征等人一看，自然是大喜过望，接着干脆还找太医来观看了一番。 如今的太医院里当值管事的还是那个司徒奉，这货也是老太医了。 此刻受到李二的召见，而且内侍还说了，要立刻去面圣，司徒奉不敢耽误，自然立刻赶去。 接着就见到李二给出了一套药方，厚厚的一沓装订起来，几乎如同一本书一样，看着就蒙了。 我靠，这么厚的一本…… 什么药方能写特么一整本，这是喂猪……不是，喂龙啊这？ 司徒奉各种懵逼，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打开了这本簿子。 李二魏征等人都有些紧张的对望了一眼。 实际上…… 医术一道，这种事情很多地方和其他行业是有些矛盾的。比如平时大家都希望自己生病的时候能看到名医，但是真的生病了，其实你反而会觉得楼下小诊所的大夫是最靠谱的——平时头疼脑热都是这货帮你解决的。 司徒奉当然比不了孙思邈这样的医道带明星，但好歹也是医术世家出身，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行医的郎中，甚至可以说在郎中圈子里也是一大名士了。 这名士固然是跟王景裴寂那种名士没得比，不过也算是经久耐用可靠，否则……否则也不会成为太医了。 所以这次李二，魏征他们商量了一番，要想妥善解决东南岈雨林环境开荒难度问题，这事当然得孙思邈这样的天下名医出手，不过拿到孙思邈的药方之后……不可能说立刻就用，当然还是得找人看看。 这找谁……不必多说，当然也就是这司徒奉了。 毕竟李二他们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无论是李盛的提醒还是禁军的回报都说明了一件事，东南岈那个地方的环境是相当原始而且……复杂的。也就是不好解决。 不过…… 司徒奉看了一阵，看着看着便露出了呆滞震惊的神情。 李二魏征等人不由对望一眼，看来这药方簿子…… “陛下，这是神书啊！” 司徒奉无比激动，“这书中所写，看起来都是行军外出所用之方。这些方子极为精妙，定然出自名家之手啊！” 第841章 赞不绝口！ 司徒奉直接就是赞不绝口！ 而且他自忖语言表达能力一般，还没把话说的太死，真要说的话，这本簿子那完全是天书级别的—— 上面的内容，大部分自己都看不懂。 不过这不是司徒奉认为这本簿子是天书的原因，而是因为其中虽然大部分看不懂，但是小部分是能看懂的……他毕竟也是个郎中。 而正好就是因为小部分能看懂，司徒奉才感觉牛逼。 因为即便只是这小部分，几乎也是集成了古今各大医书的知识思路精华，厉害无比。 等闲人中毒，别说是身强力壮的壮丁，便是小孩老人，有这些方子也能救活回来。 这还只是司徒奉看懂的一小部分，而这一小部分里，甚至还有在特定情况下，用药的种种变化…… 这特么就不是一般的高端了！ 寻常的药方……寻常情况下有药方就不错了，而一般的郎中也就是从各种医术里边抄，高级一点的就是缝合怪——比如自己…… 但孙思邈这完全是取之化之，各种医术知识被他运用到了无比圆融，炉火纯青的地步。 达到这样的高度，寻常人简直没法比，寻常的郎中那只怕是连这簿子的所有内容都看不懂—— 每一种药材都认识，连起来就是懵逼！ 而其中更多的，大部分内容那就更是生僻晦涩，艰深难懂了。 连司徒奉也是一脸懵逼，可想而知这册子有多高端！ 这完完全全属于是不世出的神书。 司徒奉叹为观止，而李二等人一看，这下心中顿时便放心了许多。 司徒奉的确不如孙思邈李盛这些人的医术厉害，但好歹也是有不少名气的大医师，否则也不会选来当值太医院了。 而既然司徒奉都赞不绝口……这么明显的赞不绝口，那看来这本药方合集应该就是真的有点东西！ 不然以司徒奉的性格，别人不知道，他李二还能不知道？这货根本不会如此笃定的开口。 既然说，那就是有把握！ 这一下众人心下大定，无论李二还是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都猛地松了一口气，额头有冷汗我微微冒出。 想想南海开疆，如今总算是跨过了风高浪急，走过了凶险莫测的大海，现在又来到凶险莫测的丛林…… 总之只要不在家，出门到哪都是凶险莫测。现在能给禁军解决荒野求生的游戏难度问题，李二等人怎能不开心，简直是相当激动。 这一日散会之后，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这几人几乎没有一个安稳睡着的，全都激动兴奋的睁着眼睡不着觉。 这个事要是真成了，那日后可就刺激了。 毕竟南海开疆，这事基本是万事俱备，只欠……好像总是欠一点东风。之前是海船不够给力，这下又是深山老林的环境太差，不过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总算也是得到了解决…… 幸运的地方是，这次因为是环境水土问题，禁军可能待不下去，所以要解决，而……而这次，李二等人都意识到这次的事是自己解决的。 或者说，是朝廷，他们这帮人去解决的。 这算算也有两年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二也好魏征他们也好，总觉得什么事好像都是靠李盛才搞定……现在终于自己也解决了一波，就感到非常的有成就感。 而想到这一点，李二不由得感叹这大唐未来…… 未来的皇位自己要是不传给盛儿，只怕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自己身为君父才解决了一个问题，简直离谱。 不过好歹也是解决了一个……李二感觉还是不错的。 不过很快这个方案也遇到了一个问题。 正常来说，生病了怎么办，就医抓药呗。 那么感觉要生病怎么办，提前备药呗。 但是这次药方的问题当然解决了，不过“备药”是准备药物，可不只是药方…… 李二发现孙思邈给的簿子极为宏大精细，相当厉害，但……但是抓药也很难。 而且关键这不是自己用，这是给禁军用的，禁军那玩意你开玩笑，人数就几千几万……这还是东南岈没有什么强悍的军事力量，要是有，那过去的禁军规模还得更大。 出征这种事就是这样，那都是要临场做动员，对政治才能要求非常高。 这么多人，这么大一本药方…… 李二一寻思，按这药方子抓药，国库非得出一波大血不可！ 孙思邈的确是顶级神医，而这一点已经让司徒奉确认过了。 那是没有报上孙思邈的名号就得到了充分肯定，这一点绝对不容置疑。 但这么好的药方所需要的药材…… 其中仅仅是许多大路货，都需要不知多少车载，多少斗量。 而一些比较稀有的种类那就更难找了。 这加起来里外里一算…… 李二不仅眉头大皱！ 而且感觉心脏都在抽搐。 加起来怕不是要一整船……甚至两船的药物。 这么多药物，那价格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什么叫天文数字呢？就是之前为了建造西湖的工业区，为了建造这么多战船，李二总共投入了近百万贯——这就是天文数字。 因为截止目前，大唐一年发的贞观通宝，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数量级而已。 这么大的数额，可想而知等闲根本就不可能拨的出来，除非……除非，也就是像开拓南海这样的国之大计，什么其他事情都得服从这个事的那种性质。 而这…… 这次送医送药算不算？ 不能说不算，毕竟这就是南海开拓大业啊？但好像也不能简单的说算…… 如果这就算是，那这投入也太离谱了，有这钱我直接再整个造船工业区出来，那岂不是无敌？但是…… 但是这事不做好像又有问题。 这件事本来李二以为已经解决了，解决的很完美，孙思邈神医出手，还不是敢敢单单？ 结果…… 结果一转眼的功夫这特么的就出事了，直接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账单拍在脸上，神仙都顶不住！…… 第842章 药物储备 发生这样的事情让李二不由得苦笑。 自己是出身优渥，虽然十岁出头就跟着老爹走南闯北吃过苦，但一般人说的生计艰难…… 自己倒是很熟悉，但还很少亲自体验过。 现在李二算是明白那种感觉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正确的，唯一不正确的就是你的荷包不支持你去做。 这特么的，简直绝望。 很快李二就将魏征杜如晦这一帮子人叫到了跟前商量。 这一说起来，魏征等人也顿时懵逼了，几乎个个脸色煞白…… 互相对望一眼，简直是大吃一惊。 “陛下，这……这怎能花费这许多钱？？” 魏征眉头大皱，素来淡泊傲然的脸色都变得惴惴不安。 因为…… “若是此事黄了，那只怕南海开疆的那些战士……” 只怕那些战士就要吃大苦头了，而且是吃不完的那种…… 朝廷的威信也会受损，并且最关键的是，开拓南海这个事本身的进度，将会被大大拖慢！ 而这件事是肯定不能被拖慢的，人的期待那是有期限的。 一旦拖的太久，到时候人心浮动，这个事就会失去效率。 物质支援跟不上，效率还没了，这事会怎么样？那不就是直接要黄的节奏。 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很麻烦了，这么大的投入，直接黄了…… 大唐在史书上还能叫做盛世吗？毕竟这可是将近百万贯的大买卖。 如果是民间的人家，这么大投入打了水漂，那恐怕上吊的绳子都得用到一里开外了。 这种事情，李二怎么可能任其发生，自然是想尽办法也要解决……但这么多药材，要靠花钱来搞定肯定是不可能的。 没错，足足两大船的药材，这别说是李二掏国库的钱了，怕是找那些世家大族…… 在世家大族当中，也只有是极少数人能拿得出钱来搞这个事，而且分分钟就得倾尽家财，比如——比如萧瑀那事。 这么大一笔钱，能用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大唐有盛世之姿，但却毕竟不算盛世，这个帝国还是一切草创的状态，灾害需要的赈济不少，各地需要修葺的城墙河道也有许多，用来干点啥都可以，都有不小的价值。 这下全用来买药，这个李二是真的不能接受。 但如果不花这个钱…… 那这开拓大业可就真的吹了。 两难之中…… 李二思来想去，这件事说不定也只有叫李盛出手了，不过总是有些难为情…… 特娘的，自己身为国君，身为人父，怎么什么事都老是要孩儿出手。 这河里吗？这薄荷里啊貌似…… 而且李盛最近在弄东南岈军镇屯垦的坞堡设计，这个事也是其他人都搞不了，只有李盛能搞。 为什么，因为这个坞堡…… 当然，坞堡这种东西，自东汉末年重甲骑士流行起来之后，也逐步发展建立了起来，流传到今天…… 几百年的乱世，坞堡可是明星产业，这玩意早就发展的比较成熟了。 不过问题也在于，各个地方需要的坞堡是不一样的。坞堡既然是用来防御重甲骑兵，那么既然不同的地方重甲水平不一样，坞堡建造的当然也就不一样了。 而东南岈因为属于热带和临近热带，这坞堡……除了要有军事基地必须的安全防卫能力之外，生活环境也得考虑，不能照搬神州的。 特么的神州坞堡起源于幽燕一带，这些地方气候都偏冷，很多坞堡防风雪能力极佳。 而这种建筑在气候炎热的地方肯定就不行，尤其是原始雨林附近，保暖是肯定不需要，关键是还得有非常漂亮的通风。 不然那就相当容易出问题，真不是开玩笑的。 一个气候长时间三四十度乃至五十度的地方，年降雨量更是随便超过神州绝大部分地方十倍开外，这样的地方通风不行，那环境简直简直可想而知。 所以这个事也是要李盛亲自来搞的，至于勘探小攻略那些就不说了。 李二十分头疼，李盛应该是多半……多半没有多余精力来搞这个药物储备了。 那怎么办？这就得…… 思来想去，李二还是感到十分棘手。 最后也就得出一个结论，这事情看来只能分阶段去做。 药呢还是得掏钱，不过一下子掏那么多台恐怖了，只能说慢慢来。 具体而言就是先下令，南方的各大药商都将药材储备运到杭州，再采办一部分存在中左所，同时也开一个国营的药铺来兼营药物的买卖。 而东南岈的使用，就随时根据近期的 这样可以稍微回本一些并且降低不少成本，算是有一定可行性的办法了。 当然…… 即便这么努力的“操作”起来，李二依旧觉得压力山大，因为这依旧需要花费大量的钱。 李二头痛无比！ 虽然这钱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变得……起码说当期的金额可以接受了，但肉痛还是肉痛啊，实实在在的肉痛。 李二感到非常难以接受！ 不光是李二，连魏征等人……说起来，这个延长花钱时间的办法就是魏征房玄龄他们想出来的，而且也的确有用……但毕竟没有解决根本问题，整体成本依旧是极高的。 也是因此，何止李二在愁闷苦脸，魏征房玄龄等人更是……直接愁云惨雾了。 毕竟身为大臣，思来想去也没能减少这个成本，也只是稍微降低了成本。 你说这对于大臣来说，是不是挫败感十足？关键是许多个深夜思考许久，魏征也好房玄龄也好，依旧感觉这事太难办了，也没有什么操作空间啊？……所以说这个事，在李二君臣众人看来，可能也就是这样了。 不过……就在李二下令，在中左所，杭州，逐渐建立起药物仓储经营的店铺时，东南岈方向忽然来了消息。 消息是一艘回来运水泥和农具的船带回来的，而这个消息则直接震撼了李二魏征等人一整年—— 不需要什么药物了！ 而与此相对的是，他们最近收到了李盛给的两样东西。 一是“敌敌畏”，一是“防毒面具”…… 第843章 防毒面具？ “敌敌畏”和“防毒面具”，这俩词李二一听就是懵逼，因为完全没听说过。 而且不光是没听说过，连联想都做不到。 寻常李盛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新玩意，大家还能从名称猜猜看。 但是这次…… 敌敌畏？ 防毒面具？ 李二魏征他们接到消息甚至无法分辨这是哪三个字和哪四个字…… 就离谱！ 当然这不是重点，李盛那里奇奇怪怪的词汇多了去了，李二魏征他们如今已经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关键是这次，东南岈屯垦的禁军传回的消息是， 不需要药物支援，只需要很少量的一点！ 这个叫敌敌畏的东西，同时要有一批防毒面具。 这面具呢，需要的也不多，一人一个……甚至都不用。 比如这次去了东南岈的禁军，规模是一万人目前，那么这个面具就只需要三千人，因为只要第一波开出来一个基地，大部分人也不用到处去找资源，勘探什么矿产啊……不是说不用，而是不用倾巢而出。 一次出去个三千人那完全是够了，防毒面具这种东西轮流带就可以了。 这玩意成本又不高，三千份…… 三千份的军事资产，全套铠甲说搞也就搞了，毕竟国库支持。 比起那成山成海的各种药材，这岂止简单多了，那完全就是简单太多了！ 打个什么比喻呢，直接从王者局地狱难度，变成青铜炸鱼局！ 这个消息是从中左所，走电话渠道传过来的，虽然按常理来说中左所肯定是连接福州的线路，然后福州再连杭州再到长安，或者就从福州到长安，不过因为中左所岛是神州开拓海外疆土大业的第一站，所以中左所岛也有到长安的专线。 这个消息是火速传达到长安的。 传达到长安之后，李二感觉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个时候正是深夜，电话在立政殿，小黄门都是一路快跑着告诉李二的。 这消息一来李二就直接人麻了，还有这种操作？？？ 如果是真的，那特么是帮大唐省了近百万贯的巨款！ 这是什么概念，这基本就相当于凭空变出来上百万贯。 简直离谱！ 李二只觉得心脏都快停跳了，直接漏了一拍。 接着才猛地反应过来问电话另一头的柴绍：“谯国公，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二的声音都在颤抖！ 隔着电话，隔着电流不稳定的沙沙声，李二的声音几乎变得难以分辨。 不过…… 此时身在中左所岛的柴绍还是分辨了出来，当即大笑，“陛下，这就是真的！” “圣帅闭关许久时日，接着便忽然告知我等，已经着杭州工业区生产了一批物件，这些物件正是这‘防毒面具’！” “而且杭州也有产‘化肥’的厂，圣帅又命人造了不少的神药‘敌敌畏’送来，不日便可抵达中左所，半月之内即可送到东南岈去！” 中左所到东南岈的距离其实很一般，在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下的确显得非常遥远——你甚至差不多可以理解为登录火星。 不过实际距离确实不远，所以柴绍说的就是真实的情况，东西正在路上，要不了多久就能送到中左所，然后抵达东南岈！ 这么快的进度，形势喜人程度简直不可思议。 李二甚至都能料想到那个场景，一批物资运到东南岈的军镇，那里的禁军一看这些好东西，之前的种种麻烦瞬间就是迎刃而解。 这么刺激的好事李二岂能不兴奋，人都快激动傻了。 当即立刻传令，内侍去给朕通知郑国公，莱国公，邢国公！ 内侍一看陛下大晚上的突然这么兴奋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心中更是暗暗嘀咕这个叫“电话”的玩意魔力未免也太大了，陛下都激动成这样了。 不过既然是陛下有命，那自己一个小黄门自然也是立刻照办。 很快…… 魏征等人被叫到了立政殿来。 众人见到李二，都有些懵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说来这大半夜的，又是刚刚开春不久。 这春寒料峭，正是最容易着凉的时候，又有古人云春困秋乏，半夜被叫起来不免满腹嘀咕。 当然，这大半夜的，李二不可能轻易突然传唤大臣，既然传唤那就肯定是有事。 但是能有什么事呢？如今大唐好像也没有什么紧要情况会需要半夜立刻处理吧…… 魏征他们都是朝廷之中干活的，属于李二核心团队，自然也不是对半夜传唤多不满，而是这样搞的确实有些非同寻常，让人紧张疑虑。 不过这一问，魏征就懵逼了。 “陛下，你说……” “不需要药物了？” “可是东南岈不是说是蛮荒之地，毒虫瘴气较多……怎会……”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双眼圆睁，直接愣在原地。 这怕是有点夸张了吧……这个事大家算来算去好久了，那将近一百万贯是肯定得花的。 这一点绝对没有疑问，如果有疑问…… 那就说明有省下这笔钱的可能性，但问题就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要是有的话大伙不是早就想出来了。 可是现在……现在这？ 这情况简直离谱到极致。 魏征等人面面相觑，一瞬间都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是，陛下该不会是看一百万贯肉疼狠了，脑子犯魔怔了，相信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比如来个游方道士，给他整个什么灵丹妙药，拿个葫芦出来，完事就说陛下只需要用这葫芦里的药泡个水，包解百毒…… 这么好的事那简直是太爽了。 而且这灵丹妙药不要一百万贯，不要八十万贯，甚至连十万贯都不要。 陛下只要一万贯，逆天神药当场带回家！ 这么美滋滋的事情那简直天上掉下的大馅饼，谁吃谁脑瘫了。 当然，魏征他们不会认为李二是脑瘫——开国皇帝哪来的脑瘫？但游方道士这种生物，确实很容易忽悠到这些王公贵族。 万一李二真的买账了，那……那这事可就是大乐子了…… 魏征等人都有些懵逼，不过接着李二说教了一个很奇怪的句式…… “嘿嘿，你们几个，听过‘敌敌畏’没有？” 第844章 包治百毒？ “‘敌敌畏’？” “那是何物……” 李二嘴里突然冒出一个陌生词汇，魏征三人都有点懵，这是什么鬼？…… 不过李二既然都这么问了，众人不能没点反应，都摇了摇头。 此时杜如晦眉头一皱，不由得道，“似乎是某种兵器……不过陛下，方今我大唐周边形势，除了一个高句丽并无大患，此时要在这种事上花钱……” 搞兵器当然是很花钱的，远的不说就这几年李盛搞出来的神臂弓，手雷这些，这就不是一般程度的花钱，那都是天文数字的花——战力爆表是有成本的。 不过杜如晦这么一说，李二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克明，你这是想到哪去了？这‘敌敌畏’可不是什么兵器，这是一种……药物！” 药物？ 李二这一说，魏征三人瞬间脸色都白了几分，心中顿时都升起不好的念头…… 我靠…… 不是吧？ 刚刚还在偷摸担心李二可别被骗了，这下…… 听这口气，总觉得李二就是被骗了！ 难道真的买了游方道士的灵丹妙药？啊这…… 最近朝廷因为南海开拓受阻，正是花大钱的时候，国库那是每一文钱都不敢浪费，现在又要抖落出去不知多少…… 这岂不是完蛋吗？？？ 不过他们这脸色一变，李二却是越发的满脸笑容，神色越发开心！ “这敌敌畏，可是神药……” 李二正要讲述一遍敌敌畏是什么，接着就见魏征三人急急忙忙的开口了， “陛下，这可使不得啊，天下哪有什么灵丹妙药，那都是……” “还望陛下睁眼，不要为小人所欺啊！” “陛下我跟你讲，那些游方道士都是些妖道……”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李二都被整懵逼了，“你们胡说什么呢？什么游方道士，这神药是你们殿下搞出来的！” “殿下？” “殿……殿下？” “等等，陛下，是说大皇子殿下？” 魏征三人一怔，接着才反应过来好像事情不是大伙想象的那样…… 而接着李二哼了一声，一仰头，“那你们以为呢？朕的皇儿都给朕科普过了，朕能上那蠢当吗？这就是朕的皇儿给朕弄的药！” “可是陛下，这药……” “怎么可能包治百毒？究竟有什么神效？” “不可能啊？……” 三人面面相觑，不过不知为何，一听到是殿下出手，心中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既然这事有殿下参与，那还能出多大的问题，不存在的。 甚至搞不好…… 魏征三人都直觉的感觉到，这次搞药的事多半要解决的相当犀利了…… 原本要花近百万贯，这次说不定只要十万贯就够了。 这么想这个事也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奇迹，而想着靠奇迹解决问题是非常费拉不堪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魏征他们都是李二的心腹干将，当然不可能这样考虑问题，但是…… 但是因为有李盛出手，这就真有可能！ 不过接着，李二稍微细说了一下情况，魏征等人就再次被震惊了。 “什么意思……有这‘敌敌畏’，不需要其他药物了？” “能解决所有毒物……” “不不，你们几个想岔了，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朕是说，只要有这敌敌畏，蛇虫毒蚁就不需担忧，可没说能治百毒……” 说到此处李二微微一笑，面色居然略出了些许阴险…… 接着却也说出了敌敌畏这东西究竟是何物。这的确是一种神药，不过却不是治毒的药，而是……它本身，就是一种猛毒！ 不过既然是猛毒当然不是给人吃的，刚好相反这玩意是用来清洁家居的。 比如墙脚了，柜子后面了……之类的地方，就可以喷洒这种药勾兑的药水，喷上之后，屋子大门关上一天然后再通个两天的风，基本没有任何蛇虫毒蚁能逃脱，直接团灭…… 这东西就是这么恐怖！ 当然，这玩意对人也有毒性，而且很强，不过喷洒毒药的地方都是墙脚之类的地方，只要居住在军镇里的禁军战事没有凑到墙脚确认味道的奇怪癖好，这事就很简单…… 直接搞定！ 换句话说总而言之，这药物并不是治疗什么毒素，而是直接处决居住环境里的各种虫子，一劳永逸！ 这么牛批的办法直接震惊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超过二十秒。 脸上一片呆滞，完全就是说不出话来。 许久，半天过后，众人才缓缓的回过神来，而这一下也明白了。 这招数简直是釜底抽薪，突出的就是一个妙极！ 而众人只觉得这思路太巧了， “这办法还真是……” “哈哈哈哈，我等都是些老家伙，这脑子就是不如殿下好使！” 因为这个办法本质上思路其实相当简单，李二一揭开谜底，众人也顿时意识到，特娘的这不是挺简单吗…… 这个事？其实神州过去许多地方也曾爆发鼠疫，不过后来当地的百姓开始养猫，渐渐的鼠疫…… 嗯，养猫的，大抵都是因为家里的粮食总被祸害，不过统计下来之后，养猫的确可以降低许多传染病的情况，原因主要就是老鼠。 这个道理魏征他们是一路征战过来的立国之臣，都是明白的，现在李盛这思路其实并没有那么出人意料。 但事情解决的这么巧妙，还是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这个时候呢，李二就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嘿嘿……盛儿说了，这一招呢，其实叫做逆向思维。就是说如果你解决不了某个问题的时候，不要从迎击的角度去思考，要反向去观察问题的另一面……” “逆向思维？” “逆向……” 李二这一说，魏征等人全呆住了。 这简直……李盛这简直太秀了吧。 思考问题都这么秀，这大皇子殿下简直天纵之才啊。 众人一阵发呆，只觉得隔空就被李盛狠狠的上了一课！ 老半天之后，一边的杜如晦才想起另一件事，“那陛下，这防毒面具又是何物？” “这玩意……成本高不高啊？” 第845章 那岂不是天文数字？ 一说起这个成本问题，杜如晦就感觉自己真是原地泪目。 要不是因为照着孙思邈的方子抓药太贵，大伙都是乱世里战出来的能人，岂能被一个小小毛病困住。 还不就是因为思路没对！ 而李盛一出手，这事立马就好办了！ 听闻解决起来如此简单，而且…… 而且魏征他们思索了一下，不但简单，花钱应该也会少很多！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岂不是……这下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之前要近百万贯，而魏征他们虽然想出了一个徐徐图之的办法，不过这么算下来，长周期上花钱也不少。 考虑各地建药栈会带来一些收益，那么这个成本就还可以往下拉一拉。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之前的办法是要花将近一百万贯，那李盛的办法……会不会好一些？看陛下这描述，这应该是相当便宜！ 一百万贯压到三十万贯，二十万贯…… 那简直要笑死了好吗！ 而且仔细想想说不定还可以更低，直接压缩到十万贯！ 三人越想越是兴奋，此刻心里已经是对李盛直呼牛批了。 近百万贯的成本一下子压成二三十万贯，这岂不等于直接帮大唐创造了数十万贯的巨额资产吗？ 这就是牛批啊！ 但随后李二说了一下这个事花费的成本。 “并非如此……什么二十万贯三十万贯的，你们想太多了。” 李二说到此时仰天哈哈一笑，而接着杜如晦等人都不由得一懵，接着顿时释然…… 呃，那倒也是，毕竟这是一百万贯的大事，得这么多钱才能解决明白，那…… 那即便有个替代方案，估计也就节省个十万贯二十万贯的，要一下去到只花二三十万管这怎么想也还是太美好了，生活哪有这么美好啊？对吧…… 魏征等人兴奋的情绪也很快平静下来，也知道这种事发生的概率确实是不大。 如果概率大，那平时怎么没天天遇上这好事？五两一石的粮食直接一两卖给你，天下有这么幸福的事么。 不过接着李二语出惊人。 “这敌敌畏呢，依朕的盛儿所说，并非是完全版……只是一个初步版本，不过效果也是刚刚的，至于防毒面具，需要用一些木炭……” 李二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些东西的情况，魏征等人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接着…… “总之呢，这些玩意加起来的花费，大概在一万贯……”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 …… 却说南疆开拓受阻这个事，一开始…… 一开始当然是禁军，和李二这群人，大家事业遇到问题自己内部慢慢想办法解决的这么一个情况，也不存在说四处宣传什么的。 但……因为李二传了一波孙思邈。 而孙思邈……是个名人。 当然，他不是名士，名士是那帮天天熟读四书五经的那帮人。这不影响孙思邈知名度非凡，举国皆知。 王景裴寂等人之前因为频频暴动肝火，最近感觉失眠抑郁的情况越发严重，因此…… 虽然要说硬请孙思邈到自家府邸中当门客部曲是不可能，但随时侦测孙思邈的动向这还是能做到的。 起码说能做到一些！ 孙思邈虽然是一代名医不慕名利，四海为家行医济世的大佬，但也架不住王景裴寂这群人都是豪强大佬，手底下兄弟多，因此很多时候孙思邈自己不隐居，他们都是知道孙思邈近期情况的。 不为什么，这人形自走医疗资源得跟着啊。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因为这普普通通的日常跟踪别人，王景他们发现了孙思邈去了一趟宫中。 而接着，自然也知道孙思邈去了一趟宫中之后，又立刻开始闭关了—— 于是这手底下的弟兄们顺藤摸瓜的一番查探之后，终于…… 王景裴寂这一帮人也知道了李二在谋划什么。 原来是南海开拓之事受到了阻碍！ 孙思邈闭关，是因为李二召唤入宫去了一趟。 而孙思邈受到李二接见，却正是因为南海开拓之事！ 南海开拓这个事，王景裴寂他们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 甚至因为在神州面对着李二这个暴君，还有李盛这个妖徒天天兴风作浪的严峻形势，他们还不得不尽快想办法？……当然之后因为种种原因逐渐有了躺平任宰的趋势，不过在之前想的一堆“办法”当中，还就有一个办法，是从在神州囤地，到去南海囤地， 借尸还魂换个地方收租，这就叫做美滋滋。 因此这个南海开拓受阻这个事他们是有概念的。 这一寻思…… 自然也就开始了部署！ “南海……南海……” “这南海海外之地，多瘴气毒虫，属于再恶不过的恶地，李二居然妄想去占这种地方！” “果然是穷兵黩武！” “今日有此阻碍，果是报应不假！” 众人一得到消息，自然是立刻狠狠diss了一番李二。 不过接着还得说正题，裴寂皱眉道，“诸位，这南海山险水恶，又林深茂密多瘴气毒虫，李二却要如何解决？找孙思邈……” 裴寂这么一说，眼中就直放光。 当然，不是兴奋的那种放光，这是疑虑的放光。 裴寂疑虑的不是别的，正是……为了解决原始森林里毒虫瘴气的事，李二居然找了孙思邈—— 并且据说孙思邈还给李二肝了厚厚一本药方出来！ 这药方簿子几乎就可以算是一本医书了，这么大工程裴寂只能暗叹孙思邈是真的牛批。 但问题是，人家能给你肝一本药方子出来，你能抓齐药吗？ 派去南海的禁军规模这算是军事机密，不过因为人这么多，搞到消息还是很容易的，裴寂王景他们都知道是一万人左右。 这么多人要准备那么多份药，这怕不是得…… 要花的钱，那岂不是天文数字？ 孙思邈是医道大家，他既然出手，那就不会管你那么多，肯定是怎么能完美治病祛毒怎么来。 那药方就多半都是完整版，不存在说什么经济版的，比如人参换甘草之类的…… 这样下来，想想要花的钱，连王景裴寂他们都不禁感觉心惊胆战…… 第846章 天赐良机！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大的一笔钱，李二这个铁公鸡怎么可能拿出来？ 国库里不是没有那么多钱，但李二这人素来刻薄寡恩，残暴狠戾…… 他能拿出这么多钱吗，不可能。 当然，李二这种凶徒和禁军里那帮小凶徒素来共情的很，搞不好李二真舍得花钱……但是一百万贯……这么一大笔钱也太多了，就算是李二也不可能这么狠吧？ 所需的药材量王景他们毕竟都是有钱人，自己不会算那也有的是账房先生帮他们算，这是轻轻松松就能算出来的事情。 而这么大一笔钱你说怎么搞，难不成虚空变出来？ 这正是让王景等人懵逼的地方，数目太大了。 不过…… 懵逼归懵逼，也是在得到消息之后很快，没多长时间的功夫，王景裴寂他们自然也想到了…… 没错，既然李二要采购药材…… 采购药材是吧，刚需是吧…… 那这…… “我兄弟几人若不给他李二鼎力相助，岂不显得我等丝毫不尽臣子的本分？” 裴寂这么一说完，脸上紧接着立刻就露出了阴恻恻的诡异微笑。 而城南大宅深处这所宅院中，此刻聚集在一处偷偷商议的王景，李天城，卢长庚…… 这群人也纷纷露出了同款笑容。 阴沉，诡异！ “桀桀……” 众人一番冷笑，同时就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这个眼神的含义也非常简单。 李二这么大节奏，兄弟们不跟怎么行呢？那还是好兄弟吗？肯定不对了吧。 所以说这次的事就很简单！ “不错……” 崔白鹤露出一个兴奋嗜血的笑容，接着话茬道，“此番既然李二自己要起这大节奏，我等可必须跟进！” “既然他需要药材，那……我等就替他收集药材，也算是为国尽忠！” 崔白鹤家中和其他几个不太一样，已经偷偷摸摸的将家里的各种作坊和铺子都暗改成了李盛搞得那一套，规模增大并且分工细化。 当然，做的肯定没有李盛那么精致，只是收益显著提升这是肉眼可见的。 但是。 崔白鹤，他毕竟不是萧瑀，他与李二李盛他们，也没有达成任何谈得上某种“交换”的来往关系。 崔白鹤，他依旧属于五姓七望，属于这个圈子。 即便悄悄吸收李盛的才智壮大自身，但他也绝不会就真的说加入了李盛，李二，魏征，天策府……的阵营里去。 一旦逮到机会，这拾人余唾的耻辱感必然让人更加愤怒。 崔白鹤正是最恨李二李盛的人，玛德这帮人不但可恨，而且能力还贼牛批……你说气不气人？ 这种人不给他狠狠制裁，那日后还不知道要出多大幺蛾子呢！ 而崔白鹤这么一说，其他几人自然是从善如流了，当场就忍不住齐齐大笑起来。 没错…… 这一次，可是天赐良机！ 并且接着，裴寂又道，“诸位可不要忘了……嘿嘿嘿！” 裴寂话还没说，就忍不住的直接诡异的笑了起来，“这药材还不是李盛这妖徒搞什么幺蛾子，这是孙思邈所开的药方……换句话说，诸位……” “此次之事，李二绝对脱不了手，这药材的钱他是花也得花，不花也得花！” 裴寂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讲…… 李二这次的事，根本不是轻易之间搞得定的，他已经给禁军许愿——而禁军都是基层兵卒，许愿那是一定要兑现的。 如果你李二不兑现，那这就比什么恶劣环境都要破坏军心士气！ 而这样的情况下，就可想而知有多难了，一般情况下你根本就找不到那么多药材……简直是如山如海。 而不一般的情况那就得李二动用朝廷的力量，这笔预算也将是巨大的。 如果…… 这个时候，大家能预先囤积一些药材。 这样岂不是减少了李二收集药材的许多时间，为朝廷节省了许多精力？ 然后…… 然后大伙从中赚陛下“一点点辛苦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个思路一起来，王景裴寂等人岂能不兴奋。 兴奋爆了好吗！ 这么一来，他李二这次不上套都难。 之前一把买卖是打算赚他李二十万贯左右——这是十个万贯家财！ 而这次，嘿嘿…… 药材那可是价值密度极高的紧俏之物。 只要大伙狠狠的收集起来，这李二还不原地升天？ 那到时候吃他个七八十万贯，甚至…… 甚至一百七八十万贯那都不是事！ 这个主意一想出来，众人瞬间简直兴奋爆了…… 囤货的大计很快进行了起来！ 如火如荼！ 而不久之后，神州大地的药材价格，也真的开始了上涨…… …… 原本呢，按照李二的意见，魏征的想法，李盛的思路，这个药材收购不管做不做都是要尽可能小心的。 即便确定是要这么搞了，但也必须注意影响。 毕竟药材是民生物资……神州的开疆找资源大计，这固然是长远利益，长远来说也属于民生。 不过眼前也必须注意，因为如果药材价格上涨引起恐慌，那么影响就很坏，所以这个事是一定要低调的去做的。 当然。 为了这个看似是小事，但影响很重的事情，为了保持低调这个目的，李二魏征等人也做了许多努力。 朝廷之内上下，凡是办这个事的人都必须缄口不言，不得泄露消息。 同时，事要缓缓的，有节奏的去做，不能引起市场价格大幅波动—— 古代并非没有商品经济，没有市场。 药材这东西，就是妥妥的商品经济，是有市场这个东西的。 但不知为何…… 尽管李二下令努力管控，但很快…… 民间，依旧迅速开始风传药材价格大涨！ 这情况自然迅速引起李二魏征他们的注意，因为在乱世药物或许不那么值钱，粮食布匹就是一切，那么现在…… 现在虽然不是什么超级大盛世，但也是和平稳定时期，百姓对求医问药这种事也是很看重的。 因此李二自然也调查了起来。不过一番调查之后却发现，并非是消息泄露，而是药材价格真的开始了暴涨…… 第847章 一夜暴涨？ 人心惶恐对于市井聊天的小民来说是乐子，但李二可不会将这种现象当乐子。 天子之职莫大于礼，这个礼就是用来安定人心的。 这一番调查结果出来，李二自然是立刻起了疑心—— 怎么会药材价格突然暴涨？ 这药材的事大伙剧本写得明明白白的，那就不可能大涨，一定是稍微稍微的逐渐上涨——不上涨当然也不可能。 那么为什么要逐渐上涨不能暴涨，这一来是因为减速上涨能让百姓有个准备，不至于说出现许多百姓家里的病患突然就得断药这种情况。 二来就是因为，如果价格是缓慢上涨，那么就会吸引各路的行商货郎去到处搞药材，这样本身也能将药材价格控制一下。 民生这种事情，都是尽量抠细节，能抠到什么程度抠到什么程度，尽可能努力。 而这次禁军的事需要药材，李二虽然不可能不搞，但也是尽可能的小心的——采纳魏征等人的想法逐步进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现在你告诉我药材价格一夜暴涨？ 说这当中没有问题，那恐怕鬼才信！ 而既然有问题那也只有调查了，不过…… 很快，李二就发现这个事根本没法查。 药材价格暴涨，当然不是因为药材突然都变成了金嘎嘎，而是因为有人大量收购。 当然，本来就有，李二嘛。 但问题是查来查去，这个事始终也就那么点信息量——基本没有找到什么大鱼，都是些跟风收购囤积药材的。 囤积药材这种事李二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尼玛药材你都囤积，赚这种钱李二不给你整一顿万紫千红那就见鬼了。 但也就是那么几条小鱼小虾，而这些小的商人，乃至货郎什么的根本没有条件掀起这一波药材价格暴涨！ 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 再次调查了一番，这一次李二倒也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这些药材，乃是被黑市之中的人收走，而这些商人都是些半商半匪的存在，基本无从查起。 而且尽管李二用了许多力量去查，但即便是这样，从这些黑市的二道贩子当中也查不到什么信息，只知道是有些神秘买家出高价收购药材。 而且收购的规模，根本不小！ 甚至可以说非常巨大。 而这种现象出现是什么原因，依旧存疑。 因为这些神秘买家不但姓名来历完全成谜，而且连同收购的规模也是大大小小不一而足。 想从出手大方程度推测这背后的人马来历，都做不到！ 当然，这些事整个规模很大，如果直接假定这件事背后有幕后黑手，那应该多半是出自某些世家大族，具体来路待定，但是锁定了范围也挺好查的——能掀起这么大风浪的应该不是寻常的豪族。 但是问题是这个事，也不能肯定就一定是有人在幕后主使—— 更清楚的说，就是这事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有幕后主使，因为药材价格上涨…… 这种事情，本身也是有可能引起囤药潮的。 如果贸然启动大调查……特娘的恐怕这事本身就能引起大规模囤药潮，到时候就是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事是不能放任不管，但查却又没法查。 随着各种药材价格逐渐走高，甚至甘草这种半药材半食材的东西价格都开始暴涨，李二心中的忧虑越来越强烈。 如果这个趋势继续下去愈演愈烈，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届时可就是举国恐慌，神州沸腾！ 寻医问药是所有百姓都不免在乎的事情，药材价格暴涨这绝对是波及甚远的。 但面临这种情况，李二和魏征等人却毫无办法，直到…… …… 一月之后！ 王景，裴寂，众人正在杭州苏氏的花厅中聚首聊天。 囤药大计开始已经有一阵子了，这一日却是众人聚集在一处置酒高会，庆祝成果的时间。 当然……成果并不完全，这些药材还没变成金银，也没有从金银买成土地。 但这些药材，却比金银和土地更加令人迷醉！ 原因很简单，价格在暴涨。 不是小涨，不是中涨，是暴涨！ 什么叫暴涨，就是开始囤药材的这一月之中，价格直接起飞。 原本二十文一两的药材，直接变成将近一百文。 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五倍！ 一个月翻五倍，开什么玩笑哪怕现代炒股票期货都没有这么离谱的收益。 这还算是涨幅一般的，要是清热解毒的那些不一般的，这就更有趣了，像原本那种二十文一两的，就直奔两三百文了—— 王景，裴寂等人开启囤货大业之后，紧接着便也开始了炒作—— 和现代人的炒作不能比，不过古代人也是懂的炒作的。 别的不说，就说乱世的时候哪家豪强要起兵，就都会找个道士出来夜观星象，说谁谁谁是天命之子要出来平定乱世，接着各种一套一套的忽悠…… 总之古人也是懂这一套的，而具体到囤药这个事上，王景裴寂他们自然也不少整活。 反正没多久的功夫之后，药材呢五姓七望手眼通天已经囤了一把好的了，一个月的时间可想而知这帮人能做多少事。 而囤起来之后呢，王景，裴寂…… 便开始散布消息！ 李二，要在南海用兵。而南海因为有妖人做法，所以陛下需要药材替南海的土人治病，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总之各个版本一顿瞎编。 虽然没有一条成为主流看法，但是很快这个事本身的传开了，那就是李二需要药材。 而既然陛下需要大量的药材，那么…… 民间对于药材的价格，自然更是疯狂看涨。 这一下好家伙，不但是王景裴寂他们，便是各地的药铺医馆，为了以防万一这药材价格进一步起飞，也加入了囤积药材的队列！ 这一串连招下来那价格也就可想而知了，直接是离谱，离大谱！ 也是因此，王景他们怎能不庆祝。 手里的资产价格暴涨，这波血赚啊！ 第848章 这波是血赚！ 手上囤积的药材，少的上涨四五倍，多的二十倍的都有。 这么巨大的收益简直就是恐怖。 而且这一次，跟之前还不一样。 原先王景他们囤货做买卖这些，都是靠的囤货和炒价格两方面。 这个炒价格是要非常用心的，毕竟做买卖……那就是这样啊。 但这次，他们只是在囤积药材之后，扩散了陛下需要许多药物这个消息。 这和之前王景他们囤积精铁不一样，这次是真的只扩散了消息—— 而之前引起的价格上涨，那是因为囤积居奇这本身就能引起价格上涨。 但这次，因为药材这东西…… 乡间的百姓，因为往往没钱去什么医馆，往往都是无师自通的半农半医，找点甘草什么的清热解毒还是做得到的。 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药材的供应量是不一定的，是有弹性的。 即便王景他们大肆收购，但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你是不可能真的收购干净的。 而这样一个大背景之下，就可想而知这次的药材涨价……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囤货，而是因为这个消息。 仅仅因为这个消息，药材价格就暴涨！ 这种情况就是最最振奋人心的情况。 因为这意味着，涨价真的十分坚挺。 没有天大的黑天鹅，药材价格绝对不可能下去！ 正常来说，这是即便李二，和李盛也改变不了的事情——药材毕竟不是谁能下令影响的，不可能你说多产就多产少产就少产，大多数时候在一个技术水平框架之内，这玩意就是那么多，数据相当恒定。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神灵使用力量来改变，那王景和裴寂他们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 既然如此…… 那岂能不大力庆祝？ 这波啊，这波是血赚！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阵子功夫之后…… 某日清晨。 这一日王景早早起身，在茫茫多的丫鬟婢女服侍下盥洗了一番。 感觉人精神不错！接着便也来到了花厅之中，用早膳。 这早膳呢当然也是跟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帮人一起，毕竟虽然是早饭，但也是要小酌一杯的—— 平日里这早饭虽然也是精致的小点一大桌，不过也没有说大清早就喝酒，正常情况下也没有那种爱好和习惯。 不过…… 因为最近，那实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大清早起来，王景就感觉今天简直是个好日子，这必须是得庆祝一下。 原因嘛……那自然，就是因为最近的药材价格。 暴涨！暴涨！ 从暴涨走向暴涨。 暴涨就完事了！ 这么大的喜事，难道不值得大清早就小酌一波？ “哈哈哈哈，王兄海量，再饮再饮！” 李天城喝的满脸通红，却还是意兴甚高。 举杯就望向王景，“王兄，再饮！” 王景也是极为兴奋。这么长的时间了，李二这个昏君每次搞苛政都是猛如虎，大伙简直顶不住。 一番操作之后往往还反而挨揍，比如精铁那次，结果现在…… 嘿嘿！ 这次，大伙囤积的可是药材。 药材这东西，你李盛总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了吧？ 而只要不发生凭空冒出来一个“标准钢”直接淘汰各种精铁的事情，那这波囤货就基本是无敌的！ 而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如果说精铁可以通过改进工艺来变成标准钢，那药材怎么搞？ 他李二把李盛摇过来，李盛总不能拿一瓶神水往地里一洒，然后药材就一顿疯长吧，这就是真的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如果李盛真有那种能力…… 真能搞一瓶神水出来那药材价格肯定就得跌落回去，但这毕竟不可能发生，那就没什么可当回事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王景总觉得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因为…… 李盛啊。 那可是李盛啊。 这李盛别的本事没有，但唯独有一样！ ——就比如这次，你觉得没有人可以凭空整一瓶神水出来，洒到地里就能让各种药材疯狂生长，市场供应大幅充分，直接把价格打下来。 但是李盛，他就是有这种可能性…… 没有别的理由。 理由就只有两个字。 李盛！ 所以王景还是有些紧张，“诸位兄长，我怎么总觉得心中有些发慌……” 喝着喝着，王景突然一声轻叹，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扫兴——这有什么可说的？感到不安那也是自己不安，但毕竟又没凭没据——所以只是不安。 这直接说出来，岂不坏了大伙兴致。 王景基本是五姓七望之首，心中自然有这个逼数，情商是比较高的。 不过…… 说完之后，意外的裴寂，李天城，崔白鹤等人纷纷一怔，接着也纷纷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这搞得王景自己又愣了一下，我靠…… 难道不止我自己感觉不安，这几个哥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这…… 要是这么算，那或许事情确实有些诡异…… 众人一阵诡异的沉默。 接着呢，裴寂吸了口气，开口说了，“此事的确是不得不防……” 凭空强行让药材增产……而且是大幅增产，这种事情简直荒诞。 但就是这么荒诞的事情，裴寂却说出了这四个字，不得不防！ 这就更荒诞。 然而就是这更荒诞的四个字，李天城，崔白鹤等人却满脸苦涩的点了点头！ 相顾一眼，心有戚戚！ 原因不是别的，而是这李盛太特么妖孽了。 之前的钢铁，纸笔，各种东西…… 哪一样不是玩的这一出。 结果呢，李盛每次都能突然增产，而且品质更好，直接让大伙手里的资产全部淘汰，简直变态。 不过…… 不过思来想去半天。 王景却是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一抹狠色。 “不，此事，李盛断然不可能掀起什么变局！” 王景这么一说，裴寂他们都是一怔，目光纷纷看向王景。 而被众人这么盯着，王景却也丝毫不紧张，说出了心中方才所想。 “这药材不比别的东西，这都是天地之精华，是老天爷赏给人间的。” “他李盛的妖术再怎么厉害，还能改变这种东西不成？” 王景这样一说其他人就不由得一怔，接着纷纷，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第849章 治虫害？ 因为李盛之前不管怎么操作天秀，但改变的终究都是人世间的东西。 比如钢铁的冶炼，还有造纸术这些。 这都不是说李盛就凭空变出来无数物资改变市场，他只是改变了生产方式，那确实比别人厉害。 但是，这毕竟不是凭空变出来东西。 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凭空变出来任何东西！ 这一点才是最真实的。 真实的世界里没有什么魔法，最多就是一点花招——反正对于王景他们来说“技术”这种东西就是这样。 众人心下大安，顿时感觉都舒服了许多。 舒服了舒服了！ 一时间推觥换筹，杯盏交错。想想手中的药材作为筹码，这次总算是成为了李盛也搞不动的顶级筹码，众人心中一下大定。 爽！ 那叫一个开心…… 不过就在这次清晨酒宴就要喝完了事的时候，王景去如厕。 毕竟喝了不少，肯定得释放释放，有进有出嘛…… 这不，去厕所的路上，恰好就碰到了几个苏府的奴仆。 王景既然是杭州苏氏的贵客，那么当然上厕所那也是有特殊服务的，随时一群丫鬟奴婢围绕王景。 不过这来的时候，王景正在回味手中筹码重如泰山的兴奋感。 可突然之间…… 就感觉不对。因为这些丫鬟仆妇正在聊天，而聊天的内容很奇怪…… “哎呀，圣侯搞得那个敌敌畏啊效果可好了啦，我那屋子……” “我也用了，是真的好用……” 敌敌畏？ 王景不由得一怔，这词好像没听过…… 当然，市井小民关心的东西自己往往都是没听过。 不过这个名称十分特别，感觉就不像是寻常能见到的东西。 听起来朗朗上口，又好似很有意思。 王景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毕竟王景，那可是五姓七望之首，太原王氏这个豪族之主。 能让王景都感到好奇的，必然不会是凡物。 当然，好奇心也就那么一瞬，王景摇摇头便开始放水……大清早的喝的有点多。 一通水放完，王景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不知是放完水产生的轻松感还是想到早晨和老伙计们聊天时的内容。 王景总觉得今天简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过就在此刻，他隐约听到如厕的精舍之外又有闲谈声传来…… 大户人家的一大特征就是人丁多，热闹，王景这一听就知道，也不以为意。 不过这次这群仆役闲聊又聊起了这个叫“敌敌畏”的东西！ 这一次王景就不禁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玩意……有那么好用吗？难道是闺中用品？ 不过不对啊，好像听到男的仆役也在闲谈这东西。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王景不由得心生疑窦。 于是这一次，王景出了这茅厕之后，便向这苏府中的一名仆役打探起来。 这仆役当然知道这个叫王景的老爷是家里苏老爷的贵客，哪里敢不答，一见是王景答话立刻就站住了。 “老爷有何事吩咐？” “呃……” 王景居然不由得愣了一下，被这下人询问，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不都不怒自威的么。 但不知为何，今日王景却有些莫名心慌。 不过很快王景摇了摇头，还是告诉自己这是明显想多了。 这什么敌敌畏虽然名字听起来特殊，但或许也就是民间的什么东西，也未必就是李盛这个妖徒整的妖术。 只要不是李盛整的活，那应该……应该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麻烦吧。 这么一想，王景顿时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实际上在心理学当中，“让自己镇定下来”已经不是镇定了，这样镇定下来的状态也只是一种伪镇定。 不过此时王景也没管那么多，径直便问起了这“敌敌畏”究竟是何物。 虽然不知为何，但王景总觉得内心深处有点慌！ 而接着…… 这仆役就满脸陪笑，说了。 “这……这却有何可说的，老爷下问这是折煞小人了。” “这‘敌敌畏’并非特别之物，乃是一种毒药。不过老爷可不敢误会，这毒药当然不是给人吃的，这是拿来治家中的虫害的。” “治虫害？” 王景有些诧异，“家中还有虫害？” 他这么好奇的一问，这仆役顿时再次满脸笑容，“好叫老爷得知，这并非是田间地头所用，的确是治家中虫害的。只消用水兑了喷洒起来，关上门窗，不出一日便可尽除家中诸虫，好用的很呐！” 王景其实不是问这个药是怎么回事，更他好奇的是…… 这虫子不都是在稻田里的吗？怎么会人家里也有虫子，真不可思议。 反正自己在家中就从未见过什么蟑螂跳蚤蜘蛛网之类的，一次都未曾。 不过这仆役如此解释了一下，王景却也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了这玩意只是市井民间日用之物，那也没什么可关心的。 王景摇了摇头，便要去花厅中与几位老友品茶聊天。 这李盛搞比的不行，这茶他还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可以。 要是李盛只搞茶叶，果汁这种好东西，大伙岂会将他视为眼中钉？ “卿本佳人，奈何为娼啊……哼……” 王景面露遗憾的摇了摇头，接着大摇大摆的便向花厅中走去。 很快……逐渐见到了裴寂，李天城，这帮人的身影。 要说友情呢，其实王景跟这帮人也没什么友情，但想到自己在这个圈子里，那感觉就是真的爽。 上流！ 不过就在此刻，王景突然想到一件事。 等等。 “这敌敌畏……是用来治家中虫害的……” “家中虫害，毒虫？蜈蚣？” 王景能想到的虫害也就是蜈蚣这种，要么就是蝗虫——虽然没见过，但自己家里也是良田万顷。 不过此刻突然再次想到那仆役说的话，王景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敌敌畏，能治毒虫。 能驱逐家中的各种毒虫……那岂不是说…… 尽管一下子没想明白，但此刻的王景已经是越想越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 王景越想越是不安，走进了苏氏大宅中的花厅…… 第850章 江东米酒 而此时，花厅之中，裴寂和李天城这帮人早已到了地方。 花厅聚会可以说是众人在杭州的每天日常了，这地方环境着实是不错。因为杭州本身是江东一带极为重要的核心区域，经济十分发达，以至于还有了相当程度的商品经济。 王景他们在这里，差不多天天都能享受到最新的美食美酒，那叫一个美滋滋。 这一日，裴寂，李天城等人也是满面笑容，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手里有货，兜里有筹码，那真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感觉美滋滋！ “王兄，快来试试这新上的米酒，这可是正宗的江东米酒……” 不过接着。 王景便说了心中疑虑。 裴寂等人正要拉王景品酒，就听王景说了一通。 王景说敌敌畏的事，裴寂，李天城，这帮人都有些懵逼。 怎么说起这个了…… 一开始还想着是不是这玩意也是什么美酒来的？但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当中的聪明人裴寂猛地愣住了。 “等等，祛除毒虫……这……” 裴寂立刻便想到了许多事！ 而如果……自己脑子里这些猜想都是真的。 那这事，可就刺激大发了！ 因为…… 裴寂环顾一圈，发现李天城，崔白鹤这几个货还在懵逼，接着立刻看向王景，问了一句，“王兄，这敌敌……‘敌敌畏’，可是李盛之物？” 裴寂问这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在颤抖。 脑海中疯狂的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肯定不是！ 不可能是！ 但接着依旧是翻车了。 因为王景点了点头！ 裴寂脸色瞬间…… 就仿佛浑身的鲜血被重型泵抽干了一样，瞬间惨白。 眼珠呆滞，浑身僵硬…… 而其他几人却不由得懵逼了，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一看裴寂这样，不由得有些诧异。 对视一眼过后，因为心情不错，倒也不慌，李天城直接就道，“裴兄啊，你这是怎么了？” “若是家中不慎用了这东西，大不了那屋子不要便是，咱们不想用他李盛的物，咱不用便是了呗……” 此时，李天城等人还以为裴寂是因为用了李盛的东西所以不爽。 这其实也是他们最近一段时日的心态，只要是李盛的东西，那就坚决不用！ 但接着，裴寂就说了一下心中忧虑…… 这叫“敌敌畏”的东西，是李盛搞出来的。 而这东西的作用，是去除家中的各种虫子。 那这……这意思是…… 不，重点不在于这个东西本身，不在于这东西是不是那几个仆役所说的那么神奇——既然是李盛搞出来的那多半就比较神奇…… 但神奇不神奇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玩意第一，是用来除虫。第二，这是李盛搞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李盛为什么要搞出这么个东西？ 既然是用来除虫的药，那当然是为了除虫。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是为了除虫……那是除哪里的虫子？ 首先排除皇宫，毕竟皇宫里那么多宫人内侍，虫子这种问题算哪门子问题。 第二排除李盛自己家，这货虽然不曾婚娶，但身边多的是娇媚婢女，而且各个对这妖徒死心塌地也不知道是什么奇门妖法。 总之李盛的下处肯定也不需要专门搞个什么除虫的药物。 那么…… 是哪里需要用这个东西呢？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这一下，李天城，崔白鹤，这一大帮子人瞬间全都反应过来了。 是了，还能是什么地方需要除虫？ 需要除虫的程度高到需要李盛这头老妖怪亲自出手的程度？ 那显然，不就是…… 这次众人都明白了，是李盛要解决南海开拓遇到的问题！ 开拓南海，最大的阻碍第一是航海，但现在已经解决。 第二，就是陌生的险恶环境了。 那地方人烟稀少，野兽毒虫横行，林中瘴气密布，厉害的紧。 禁军再怎么吃苦耐劳勇猛敢战，长时间生活在那种环境里也会被磨耗掉精气。 而这样一来时间一久就很麻烦了，这也是为什么王景他们如此确定李二真的会花大钱收购药材—— 这，才是最大的底气。 因为即便不垄断，但这个需求在这里，这是妥妥的刚需。 有刚需的东西涨涨价，是什么难事吗？不涨到电离层去起码也能上个大气层了。 但是现在…… 现在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王景他们以为李盛没有参与到这个事情当中去，毕竟李盛本人最近不是在杭州就是中左所，时不时回一趟长安附近，他根本就不在南海的那些基地。 众人才敢确定，李盛没有插手这个事——并不仅仅是觉得李盛不可能简单搞定这事而已。 但是现在…… 李盛不但参与了这件事。 而且还真的搞定了！并且是以这种简单粗暴却又巧妙绝伦的方式。 直接不管什么毒虫治疗，直接杀虫！ 简直是太有李盛风格了。 唯一的问题是…… 这一波下来…… 这一下，王景，李天城，崔白鹤，等人想明白了这一点，顿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一波下来，那李二…… 不就不用再大规模采购药材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一波只怕就特么是真的遭重了！ 完蛋…… 完蛋！完蛋！ 这简直一想就能想得到。 绝对就是两个字。 完蛋！ 这一刻，原本只觉得紧张忧虑，但具体也没太想明白的王景也瞬间想明白了。 这一次，李盛的确是没有解决李二对药材的需求，他是直接一拳将这个需求本身给干碎了！ 换句话说…… 如果这敌敌畏…… “若是这‘敌敌畏’真有这群仆役所说的那般神奇……” 王景满脸惨白，额头冷汗岑岑而下，颤声道，“那只怕……” “只怕是从此……” 从此，李二就不需要大规模采办药材了。 当然，药材李二还是要的，宫中那么多人肯定需要，而且开拓南海陌生环境必然也有一些水土不服的病患，或者伤员什么的。 但你说大规模的采购，那是肯定不需要了。 王景话虽然没说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 第851章 这特么可就太可怕了！ 王景话没有说完，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波真是出事了。 李二不再需要大规模的采购，那么…… 这岂不也就意味着，手中这无数药材的刚需，一下子就真的没了…… 意识到这一点，王景也好，裴寂也好，亦或者是李天城崔白鹤这些人，瞬间都懵逼了。 整个人直接石化！ 遇到这种事太特么的疯狂了…… 这可是无数的药材，这次五姓七望，可是投入了不知多少资源，天量的资源和资本！ 囤积了一番药材，现在居然遭遇这种事情。 这特么可就太可怕了！ 药材最近价格暴涨，大伙每天吃肉喝酒简直美哉，但是现在…… 王景等人只觉得浑身掉进了冰窖，浑身冰凉！ 恐怖……恐怖……太特么恐怖了！ 这件事的恐怖程度简直无以言表，因为这一切最后，分明指向一个结果。 那就是手中的药材，将失去刚需。 当然……药材这种东西怎么都会有刚需。 毕竟神州这么多人口，而这么多人口不可能不受伤不生病。 刚需还是有的。 但问题就在于，“还是有”的刚需，这不是王景他们要的那个刚需啊。 这次药材暴涨，难道是因为天下人离不开医药？ 还不是因为李二那事！ 可是现在李二已经不需要那么多药材了，那这药材价格…… 王景等人脸色一片铁青，恐怖的死寂持续了好一阵。 接着其中的卢长庚才猛地深吸一口气，满脸苦涩的看向身遭其他人，“王兄，裴兄，这药材……不，李盛那‘敌敌畏’，是否真有根除蛇虫毒蚁之能？” 想想这些毒物自身都有剧毒，那么李盛搞得毒药……或许并没有那么强的杀虫能力？ 卢长庚心中还是有些侥幸心理。 但接着，王景却是摇了摇头，脸色无比无比的晦暗。 “不……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这件事想想就诡异。 王景满脸惊恐，“我方才听那些仆役诉说，这药极为神效，只要和水在屋中喷洒，不消一日便能根除家中种种蛇虫……” “什么？！” “什么？！” “不消一日？！” 王景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震惊了。 这效果也太变态了吧？ 实际上在二战时期，美军进入意大利的时候就发现这地方有许多的民宅里虱子跳蚤极多，传染病也相当厉害，当时美军就大量使用了敌敌畏——而效果的确拔群。 敌敌畏之所以闻名世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意识到这一点，其他人就纷纷震惊了。 我靠……那这玩意岂不是无敌了吗？？ 这么一想事情简直可怕。 众人一阵惊骇，紧接着崔白鹤也满脸惨白的问了，“那……这药材价格岂不是要……” 崔白鹤这看似等于没问的一问，王景裴寂一众人却是纷纷陡然一惊。 是了…… 既然这东西都传播到民间，街头巷尾的百姓都用上了。 那……那李二的军镇岂不也该用上了？ 如果是这样…… 那这药材价格，岂不也就…… 王景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我靠…… 完蛋。 完蛋完蛋完蛋！ 药材价格，多半已经出事了！ 囤积药材也好还是之前的精铁等物也好，王景等人都有身后的豪族，大家只是给身后的家族掌舵而已。 具体经办都是下面的人，这实时价格他们还真没有一直掌握。 此刻崔白鹤这么一说，王景等人才猛地惊醒过来…… 大家囤积了这么多药材，那么一旦李盛的“敌敌畏”真的流传起来…… 不但李二的军镇不再需要那么多药材来解决风土毒、病等问题。 那么民间对于这种事情，解决能力也要强的多。 那么这么一来，药材价格还不得血崩？ 众人一阵惊悚，立刻召集人手，去给我查！ 五姓七望手底下就是人手多，不过查探价格也要一阵。 当然要不了太久，毕竟杭州城里到处都有药铺。 众人在花厅之中等待，一个个如坐针毡。 好似面对夫子戒尺的孩童，瑟瑟发抖！ 忐忑不安！ 而很快…… 消息就传递了回来。 王景看着眼前的老管家，心脏紧张的几乎停跳，但还是问了起来…… “药材价格几何？” 老管家抬起头，看向神色奇怪的老爷。 这不就是药材么？ 怎么老爷突然就要打探药材价格，还要自己立刻回报，一刻不得耽误…… 难道老爷生病了需要治病？但天底下什么药材价格还能耽误老爷治病的…… 老管家觉得十分懵逼，不过既然老爷问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呃……回禀老爷，最近杭州城里药材价格，也是几番大起大落。” “小人询问了好几间药铺的掌柜，那药材一开始涨价些许，不过很快就跌落了一些，但后来又再次暴涨起来，一直涨了四五倍……” 药材价格一开始上涨当然是因为李二出手收购药材，后来跌落了一些，则是想也知道的，魏征等人的计策，相当程度上稳定了市场。 至于后来的暴涨，这个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王景裴寂等人心知肚明，这可不就是咱们大家伙的手笔…… 说到这里都还很正常。 但问题却是，老管家这话，怎么好像还没说完…… 老管家说话到此处只是语气顿了顿，但王景等人却感觉时间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而接着他们终于从老管家口中，得到了真实情况。 “不过最近，因为圣乡侯李盛所制的奇药‘敌敌畏’，百姓家居之中遭遇蛇虫情况大为减少，因此相关的药材价格……迅速跌落，有一些回到了之前的水平，大部分甚至更低，价格只有一半……” 价格…… 迅速跌落…… 有一些回到了之前水平，大部分甚至…… 甚至价格，还跌落到之前的药材价格之下，甚至……只有之前的一半…… 这一次，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 这一大群人，全体石化了。 尼玛…… 千算万算，可终究是没算到，这次居然……居然又在李盛手上，翻车了！ 第852章 这也太会搞了！ 这一次的翻车简直是惨烈。 王景，裴寂…… 众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翻车，这真正是翻了天车了。 偌大一大群人仿佛石化。 偌大一间花厅，仿佛瞬间变成了太平间，气氛……无比压抑。 众人如丧考妣！ 这一波，血亏！ 血崩！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 这件事的恐怖效应一直震惊了王景等人很久，一整天之后…… 众人才缓缓意识到，缓缓接受了五姓七望损失惨重的事实。 药材价格从暴涨到暴跌，这一过程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古代，看似很多东西不发达，比如商业，但…… 也正是因为不发达，在没有熔断啊，涨停跌停之类机制的时候，事情很容易迅速走向极端并且走向另一个极端。 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办，简直想想就叫人绝望，不过…… 即便不能接受，那又如何呢？ 王景也好裴寂也罢，无论身份多么显赫，身后势力多么庞大，你能改变再多的事情，也改变不了自己的选择！ 而李盛的选择就更改变不了了，他就直接调制奇毒来个以毒攻毒解决开拓南海中的毒蛇毒虫问题，你能奈他何。 意识到事情严重之前，王景他们是崩溃，但意识到这个事是怎么回事的，之后…… 之后就是崩溃完毕，直接火速快进到绝望的环节！…… 这怎么办？没有怎么办，这就叫绝望…… 这一日深夜，王景等人依旧是心神震动。 这李盛也太离谱了，毒虫毒蛇这种事竟然被他解决了……当然，方法有些取巧，而且简单粗暴。 但…… 正因为取巧，而且简单粗暴，这不才说明这货强吗？ 简直强的离谱！ 众人深夜再次聚集起来，不过不是在花团锦簇的花厅里，而是在一间精舍之中。 这江东的精舍就不如北方的精致了，毕竟这里也不流行这个，但王景等人聚集之地还是在此处。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实在没有心情再出现在花厅里了。 那完全是两个心情！ 沉重，忧虑，恐慌…… 而且这一夜众人也不是直接就来聚会的，而是王景先睡不着，来到精舍之中静坐沉思，接着又是裴寂，还有李天城，崔白鹤等人…… 众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来的。 一来才发现大伙都在！ 而且基本个个都和自己一样，脸色惨白，一脸忧虑，甚至还有些印堂发黑之色。 这一聊，果不其然…… 你发现我，我发现你，反正大伙全员都是到点了的状态。 到点了，可以开抑了。 不过这一聊起来却也苦逼，这次辛辛苦苦囤积了大量的药材，大伙谁不是投入了巨额资本。 结果呢，一眨眼的功夫这就出事了。 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笔资产基本上……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要砸在手里了。 王景等人只觉得惊悚，这事可要怎么办……难道真就折价一半出手变现吗？ 可这样一来……所有的亏损就全部坐实了，这可就太难受了。 难受到极致！ 但思来想去却是毫无办法！ 毕竟药材价格已经跌了，正如大伙之前所说…… 那李盛都有改变不了的事情，比如他不能让土地里的粮食和药材凭空增加好几倍的产量， 那产量都是老天爷定的，你只能说在种植各种东西的时候，用各种各样的新技术解决一些问题，搞定一些生产中的困境，能获得更多的产量。 但毕竟没有人可以凭空变出粮食来——反过来，也一样。 没有人，可以凭空让粮食和药材的产量消失！ 需求瞬间降低了这产出却没有降低…… 甚至因为之前一段时日的价格暴涨，种植药材的药农们还加大了力度。 甚至不少寻常根本不种药材的农户们，都有跟风加入种药材的行列。 这一算供需，那价格…… 不但是现在已经暴跌，以后只怕还要大跌！ 这么一想更特么绝望了！ 一时间，王景，裴寂等人都有些欲言又止。 你看我我看你，眼中不知为何…… 都露出了一抹狠辣！ 这个眼神的意思很简单。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件事。 是了…… 既然李盛可以用卑鄙无耻的办法改变市场供需，那么大伙是不是也能用点这类办法…… 毕竟这可是李盛无耻在先！ 对付这种人，难道还要讲什么江湖道义不成？直接给他愉悦送走完事……不过话又说回来。 要用手段阻断药农的生产，这不是不能做到。 毕竟药农不是大多数，大多数农户还是种粮食的，药材只是创收的副业。 但是……真这么做的话，只怕五姓七望就真得蒸发了。 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蒸发。 原本为什么不蒸发，李二不是对世家大族不爽？其实简单的很…… 李二不爽，但也不能动员大量的力量来蒸发五姓七望。 毕竟百姓也都是要过日子的，总不能真就天天打仗吧？隋唐之交打了那么多仗，人口都打下去一大截了。 但如果他们来破坏药农生产，这个事性质就不同了。 药农也是农！ 一旦真的生产遭到破坏，其他的百姓看到会怎么想？那怕是分分钟血压拉满，这个时候李二再想做点什么事，那就真能动员起大量的人力物力！ 因此…… 这个念头在众人的眼神交流之中盘旋了半天，但最终，王景等人还是纷纷露出了颓丧的神情。 玛德，这简直恶心透顶。 这李盛怎么这么能搞事…… 这也太会搞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旁长时间不说话的郑太山老爷子忽然没来由的愣了一下。 接着缓缓开口…… “诸位，老朽似乎想起一件事……” “前一段时日，高句丽渊盖苏文将军与我来信，说是高句丽找到了一片石油的矿藏……” 石油当然就是现代人所知道的那个石油。 当然，在这个时期人们对这玩意是没有认识的，是后来到了宋代才有了猛火油这种说法——那都是顶级的油田资源。 而郑太山会知道这个名词，则当然是因为李盛的… 第853章 石油！ 当时李盛用的材料是桐油，这东西在李盛看来完全就属于是不好用，因为桐油那东西…… 想想也知道怎么可能比得过汽油？ 所以李盛根本就不想用，最后一番好找之后，还真让李盛找到了一处石油田……有不少清澈的油可以直接用，属于上好的顶级油田。 顶级油田不一定很多，但一定很好开采而且油田品质很高。 李盛当然知道这种东西是存在的，不过可遇不可求——后世那化工产业是个专门的产业，可不是说你在用油的产业干，就一定会知道那些东西。 换句话说，要找那么好的油是需要一定运气的，而运气…… 是不可控的，这也是李盛不可能凭本事变出来的东西。 如果不是这样，大唐今天也不会这么大量的动用禁军去四处开疆……以及寻找资源了。 那次找到的少量轻质石油，是天赐难得的机会，李盛果断将这些油全部做成了燃烧dan，这是大唐珍贵的战斗力，也是安稳国疆的神器。 但后来想要再多那就没了，真没了。 要是哪里都能找到油田还是很好开采、不需要太高成本搞什么石化技术的那种，那中东也不会有那么多神豪王爷了。 也就是说…… 这一波下来，就可想而知渊盖苏文捡到什么宝了。 一波，天胡！ 燃烧dan这东西威力巨大，即便在现代，不说是顶级，比不了弹道导弹和隐形战机的作用，但在一般的兵器当中也能算个t2水平。 而关键是，这东西制备起来还相当容易。 威力强大还制备容易的东西，那真是想想都容易搞出事来。 其实后来的神州为什么会禁枪，其实原因就很简单，因为枪是一种能简单粗暴的立刻提升个人战斗力到一定层面的东西。 而现在这个燃烧dan对于国家层面来说就是这样的东西，一旦你有了，那战斗力真是…… 暴涨还不是最关键的，毕竟你高句丽突然多一大股兵马，大唐也并不怵你。 但是这找到了油就不一样，有了燃烧dan，那战斗力不是提升了，而是性质发生了变化，直接就质变了。 这一来…… 高句丽，就终于有了和大唐正面碰撞的可能性！ 战争是复杂的，还没发生的时候谁都只能说可能性，而不是信誓旦旦的算命。 但即便只是可能性，可天下万国又有几家能获取这种可能性？ 能与大唐正面碰撞的资格，这可是终极的牌面！ 一听说这事，王景裴寂等人一怔。 说起这石油什么的，大伙还真不熟……而且现在不是在说手里的药材咋办吗？现在你说什么石油，这跟大伙有什么关系？ 而且……而且鬼知道石油是个什么玩意啊？ 不过等了一下倒也真有人想起来了，因为想想立刻就能意识到郑太山胡搜的这个事，属于是军国大事，而顺着这方向一想……紧接着就能想起来李二的燃烧dan！ 这个东西目前，已经是名震大唐朝野了，谁不知道禁军手里有这神兵利器，天下无敌。 那么…… 现在，北边的胡人之国高句丽，也发现了油田。 而且听郑太山这意思…… “郑兄莫非是说，渊盖苏文将军，日后也能用这……这个叫……” “石油！” 王景有些愣神的一问，郑太山提醒了一句，接着王景便一拍大腿，“是了，石油！用这东西做兵器？” “那岂不是说，日后这……这高句丽，也要崛起？” 王景十分惊讶的看着郑太山，因为这件事虽然和大伙关系不大，但确实也算是大事了。 而且不知为何，这一刻的王景心里还有些奇怪的放松感—— 呃，反正囤药这煞笔事已经这鸟样了，转移一下注意力也不错……起码自己不用那么难顶了不是…… 其实也不只是王景，周遭的什么裴寂啊，李天城啊，崔白鹤啊，这群人都是这幅鸟样。 不过这个时候郑太山老爷子说了个令人吃惊的情况。 “是有了石油不假……不过这东西，也并非就等同于那宝贝燃烧dan了。” 真正的宝贝还是燃烧dan，而不是石油本身。 这个区别在现代人看来很自然，毕竟不可能所有石油都用来造燃烧dan——你想干嘛？ 但是在王景他们看来，这石油和燃烧dan的关系，那就是鸡和鸡蛋，是豆子和豆浆的关系—— 有了石油，怎么还不能制成燃烧dan？ 这不得赶紧弄出来狠狠干一波李二，让这该死的昏君也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郑太山这话意思众人都不太明白，眼中有些疑惑，心说这帮胡人的脑子都是直线条，难不成有燃烧dan了还不够，还想搞啥骚套路么…… 不过这好像也没啥可套路的，燃烧dan么，你就烧他李二就完事了呗？ 不过接着郑太山稍微说了一下这东西，众人明白这事还真没那么简单。 因为郑太山虽然出身荥阳郑氏，在山河地理上比较南，对北方的战事不太理解， 但因为郑家有个郑玄年——这货是前大理寺卿，后来去了突厥人那里再就业，所以郑太山还真知道不少军武方面的事情，这一点和王景不一样，王景是认识不少懂军事的人，不过自己并不那么了解军事。 而郑太山说了一下石油和燃烧dan的关系，众人明白了，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石油要变成燃烧dan…… 是不是还需要点什么别的东西？ 这么一想，王景裴寂等人明白郑太山要说什么了，就是这个。 而郑太山也真的点了点头。 “不错……” “这石油要制成燃烧dan，得用到一种名唤‘柠檬’之物，或者用橘子也能代替。不过这两样东西无论哪一样，皆为高句丽所无！” “柠檬？” “橘子……？” 王景等人听的一愣，怎么会用这玩意……这不是吃的水果吗，怎么会跟兵器扯上关系。 不过想想李盛原先做制的“火药”也是各种药材搭配出来，那这燃烧dan要用什么东西来“入药”似乎也不奇怪了，只是…… 第854章 随身药物 只是这有什么卵用呢？ 不好意思，还真有。 渊盖苏文找不到那“柠檬”和橘子了，大伙还不能直接给他送吗？ 这可太简单了！ 话说之前渊盖苏文在海上跟李盛对线，王景等人加入战团，曾经建造了不少大船——用的之前囤的木材。 这些大船如今也都理所当然的，一部分变成了渔船，一部分则变成了跑商的货船，还有一些则卖掉了，算是勉强回收一些成本。 囤积药材这个事，王景他们从得到消息，到展开行动大量吃货，这中间过程非常短。 效率这么高，其实很大程度上还真是利用了那些大船—— 这些船毕竟还是相当有用的，不过在王景等人眼中都是失败的象征而已。 而现在…… 机会来了。 这些木头垃圾，现在完全可以焕发新的生命。 大家要对付李二那帮人，首先要削弱李二的力量。 要借力打力，先削弱李二！ 而这个借力的对象特么的简直是直线指向高句丽——渊盖苏文！ 而现在怎么办，当然是给渊哥补上拼图啊！ 这么一想，众人简直开心的炸了。 等到高句丽一堆燃烧dan在手，嘿嘿…… 到时候，你李二不头大？ 呵呵…… 王景，裴寂等人笑而不语…… 一时间眼神交流，无比默契！ …… 却说杭州。 依旧是在杭州。 杭州是个大城，自古便是。 除了花厅和精舍…… 还有汗水浇灌的商铺和码头。 此时的李盛正在出海口边上的酒馆中。 一身布衣微服，正在与同样布衣素颜的武媚娘吃夜宵，顺便观看夜景。 这便是杭州这座大城的牛逼之处，在农业时代居然会有夜景！ 并且不是那种夜里灯会的夜景，就是普通照明的灯笼构成的夜景。 当然，只有港口附近这一带，而且是因为船只来往时间不定，晚上入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肯定得有灯火——既然是因为这个原因，灯火当然也不会像长安的元宵节一样热闹。 但是足够了，这已经足够说明杭州的特殊。 吃夜宵，当然是因为李盛和武媚娘最近都在爆肝。 前段时间的爆肝，是帮开拓南海的禁军肝各种配套的东西，比如勘探手册，还有生存手册。 新环境要荒野求生，这种东西肯定必不可少。 而除了这些，便是调制“敌敌畏”了。 这东西呢，当然也不是原版的，那玩意表面上是烂大街的东西，实际上可也是工业化、化学、医学的结晶。 而现在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当然也不影响，李盛直接用各种药材，自己搭配一个敌敌畏出来。 效果呢当然也不差，虽说毒力不如化工业做出来的敌敌畏那么生猛，不过却有一定特效，对于人的毒性没有那么厉害，不会直接致命——而这一点对于民用品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而为了这些效果，肝这个该死的药方子李盛自然也花了不少心思，这也都得爆肝。 总之一番努力之后，总算是完成了这些鸟事。 而目前…… 药方已经开始生产了有一阵子了，其他的勘探手册之类的东西也已经送到了南海禁军们的手中。 但开疆这件事就好比进人家野区，永远是需要一个团队不停的发挥作用。 而李盛目前就是在肝行军粮这个东西。 说起来南海那地方是不错，李盛也没有跟李二他们吹牛，真的是种粮食不用怎么耕种，产量就比神州高…… 但是首先，开垦种粮的田地就不是一间容易的事情，这个环境的工作量就不小了。 当然，这难不倒禁军的战士们，谁家还不是乡下出来的，屯垦而已简简单单。 不简单的是，禁军还带有任务在身，需要四处寻找资源。 而找资源呢，自然就需要到处跑，比如…… 这次李盛搞出来的木炭粒防瘴气面具，就有多达三千副。 而这么多人要天天四处在深山老林里到处跑，那么除了安全用品，比如面具之外，自然…… 李二之前所说的随身药物，也得带。 只不过说远远没有之前算的需求那么夸张罢了。 而除了药物，行军粮食也是一大问题。 神州这个地方，军事热点大多都在北方，寒冷的荒原固然让人心慌…… 因为天气冷很难种出粮食，而种不出粮食还要打仗，这可太难了。 但是要说打的话，行军…… 带干粮还是挺简单的。 毕竟天气冷，不容易坏啊。 条件好的时候带油饼子，不好的时候带别的也不会轻易坏掉。 可是南海那里就不好说了！ 按北边戍边禁军的搞法，直接存粮食真的是说发霉就发霉，甚至…… 油饼子这种有一层油封闭碳水，可以起到防腐作用，这样的食物都很难正常保存，也是说坏掉就坏掉。 那这行军的粮食怎么搞，本来不成问题的小事还真成了问题。 在中左所驻军，那是修建军镇，大家吃饭直接让厨子现场造饭就完事了，不存在什么麻烦。 但是到了东南岈那地方，禁军小队要四处逡巡，这随行携带的食物不对头，整个勘探开发的任务就要大受影响，士气就更别提了——天塌下来都不如伙食拉胯更破坏士气，再大的胜仗都不如杀猪改善伙食更提升士气。 所以禁军登录南海以后，一开始——禁军战士都是好汉，大家吃苦耐劳也不在乎一些发霉的军粮什么的，因为这地方大家也确认环境了，虽然险恶但真是雨水阳光都充足，都知道日后种粮食绝对很爽，士气很高。 但是时间过了一个月几个月之后，这行军粮的问题就开始发作，破坏士气了，不少禁军将士甚至直接开摆，出门就找个大树躲着偷摸乘凉混日子…… 说到底，开拓疆土大家都知道是好事，但勘探李盛要的“资源”有什么蛋用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总之时间一长，这问题就开始让坐镇中左所的柴绍头疼，而接着…… 自然也就反映到了李盛这里。 李盛还能咋办，就肝呗…… 第855章 蒸汽列车 山中无岁月，闭关无日夜。 这不知不觉之间李盛就养成了半夜吃午饭的好习惯……当然即便是杭州的小店，半夜打尖也只有夜宵供应，好在也管饱。 在这小店吃完两万海味馄饨，李盛也是打了个饱嗝——舒服！ 武媚娘没有打饱嗝这种破坏人设的举止，不过脸色红润许多，显然和李盛一起吃夜宵，体验不错…… 不过吃着吃着，当然还是说起了正事。 李盛眉头一皱，好似心情不太好。 这把武媚娘一看就心疼坏了，“公子为何皱眉，妾身好生……” “行了行了，没什么别的问题，就是……” 李盛挠了挠头，“怎么说呢……因为最近灵州的那个学院……不对，大学。” “不声不响的，居然搞出了陆用的蒸汽机……” 陆用的蒸汽机，当然……不可能是汽车用的那种，自然是蒸汽列车了。 当然，灵州的大学搞出来的蒸汽机还远远达不到蒸汽列车行驶所需要的功率，只是一个简单版本—— 但竟然就这么一个简单版本，居然能用来拉货了！ 当然，目前只是从灵州到灵州附近的一处产粮的州郡，距离也很短，不过百多里。 但距离长达百里还能用来拉货，这就已经让李盛感到无比惊奇直呼牛逼了。 要知道这帮古人可不是自己接受过系统的机械设计教育，这帮人全是自己临时带的一些……与其说是学生，不如说是学徒工。 而学徒工的实力很难说的上靠谱，那都是要师傅一直带着，用时间去磨练出来的。 李盛哪来那么多时间带学徒，这不是没空么，于是就只能……基本上，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然而李盛是万万没想到，这帮人居然用杭州那些海船用的蒸汽机，改造出了列车版本…… 海洋是生命源泉，因为水是有浮力的，任何海上的动力系统往往都比陆地上的好搞——航母这种不算，属于各大国氪金内卷的东西，这类东西怎么都是最顶级的。 但整体来说，的确就是海上的东西比陆地上的东西更好搞，比如印第安人有独木舟有木筏，但却没有轮子。 这一切的原因如何暂且不考，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次灵州的这帮士子整出这么个活都是大好事—— 不过李盛也就有的肝了。 因为按照李盛的剧本…… “这个蒸汽列车真正做出来之后，下一步应该是找个油田之类的，毕竟还要后续发展……不过……” 李盛跟武媚娘说着说着，就不由得皱起眉头，“油田是必不可少，这玩意其实神州也不少，但问题就是不太容易找到。” “不容易找到？油田……” 武媚娘闻言思索了一下，接着抬起头，湖水明亮的眸子看着李盛，“这油田是什么田，公子可否说说？我江东这边别的不多，不过良田还真不少……” 武媚娘这是把李盛说的“油田”当成是某种良田了。 不过这也不怪她，因为古人说良田有一个成语，叫“膏腴之地”，意思是肥的流油的地方。 那么如果有什么地方将粮食很好种的田称为“油田”，其实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武媚娘这一问，直接给李盛人问麻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过还是解释了一下，这油田并非是良田，而是…… 一种资源！ 为什么会有杭州工业区这个东西，因为大唐需要大船，强劲的大船。 那为什么大唐需要大船，其实也简单，因为需要出海。 为什么出海，找资源！ 不过这次开拓南海…… 时间整个都还不长，能找到什么资源？ 其实也还真找到了一处不大的煤矿，这让李盛十分欣慰，运气真不错。 毕竟时间的确还是太短了，能找到一个小煤矿，就能在东南岈就地整高炉之类的，许多需要从神舟运过去的补给，就可以就地解决。 煤矿可是工业能源之祖，其他各种能源都得往后稍稍。 重要性简直可以说毋庸置疑。 李盛可是非常清楚这东西有多牛批。但是…… 现在既然要进行下一阶段的爆肝，那么油就是必不可少。 神州自古传统，服役一代开发一代预研一代。 现在船用的最粗笨的蒸汽机已经有了，而灵州的蒸汽列车应该也算研究中——它目前运力其实相当不足，说是技术验证机比较合适。 那么预研这个事李盛一寻思，还能指望谁呢，那还不就是自己。 但是即便是自己，要试制内燃机这种东西，没有油也是不可行的。 内燃机是真正具有一定复杂性的东西，那个汽缸……在现代人看来单缸柴油机很简易，但你要从头研发一个就是真的不容易。 而这东西李盛又不能不搞…… 毕竟蒸汽机的复杂性，只是对于这帮古人的第一印象来说。 而且是对于大多数古人。 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还是特么有少数天赋异禀的古人是可以玩明白蒸汽机的。 那时间一长，这鸟货岂不也得流传出去？毕竟高句丽是胡人之国这是那帮大儒，还有基层禁军兵卒扯淡口嗨的说法。 但实际上，人家那么大个国家那么多人口，怎么可能还没点实力了？ 还有不知跑路到哪去了的突厥残部，还有更远的阿拉伯……那也是个大佬辈出的地方。 蒸汽机技术虽然只是雏形，但李盛清楚的知道这技术外流只是时间问题。 而内燃机就不一样了，这个技术就不是你哪个古人天赋异禀就能玩明白的。 哪怕是真像这些百姓所说的鬼谷、诸葛再世，没有物理，数学，机械设计方面的知识底子，也绝不可能玩明白！ 即便能知道原理，但距离造出成品内燃机依旧遥远。 而试制出成品内燃机，距离低成本生产，这又是一道遥远的路！ 而李盛要做的，就是替大唐整出这个内燃机。 有了这玩意，那就是技术外流根本流不动，而且可以让神州禁军的战力，带来脱胎换骨的变化…… 第856章 石油 而这种巨大的变化势必带来脱胎换骨一般的战力提升。 这么大的战力提升，而别人还复制不了，这神州的疆土才会真正安全…… 和神州许多仁人志士总想建设为先，先搞经济富裕起来的想法不同，李盛眼里，大唐第一优先的事业，永远是疆域安全。 因为只有李盛知道…… 神州这个超级帝国之乡固然天生卓越。 但这世界上，卓越的帝国却不只神州的大唐这一个。 阿拉伯，罗马，这些哪个不是牛皮哄哄的大帝国？ 甚至在美洲，此时也有古印加帝国，类似那种胡人国家，军事力量也不是闹着玩的。 没有坚实的军事力量兜底，什么经济发展……那完全都是白给，纯粹给别人做嫁衣打工了。 也是因此，现在到处都找不到油田，李盛就很犯愁。 这特娘的可咋整…… “这石油……果真如此重要吗？” 武媚娘看李盛愁这个东西似乎愁的厉害，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然而李盛摇了摇头…… “岂止是重要？未来几百年内，天下万国都要为这东西流无数鲜血。” 李盛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特么就是真的。 不然当年的阿拉伯帝国如今怎么会被列强整的稀烂，那不就是因为身怀重宝么。 但没有头绪那就是没有头绪，这个无论李盛怎么犯愁也没用。 很快李盛还是摇了摇头。 武媚娘暗自心疼，不过……李盛说的油田，对她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新词汇。 自己也没听过，这又如之奈何呢？帮不上忙也就只能宽慰几句了。 不过…… 这几日之后，武媚娘在杭州主持工业区内的一众商业事务，包括这“国际大酒店”，还有造船厂，以及工业区内开设的一些店铺。 说来武媚娘果然天赋异禀，管理商业资产还真有一手，井井有条。 不过这天武媚娘得到一个看似平凡的消息，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这天…… 武媚娘正在工业区中办理文牍，忽然间便见到丫鬟来报信。 “姑娘，最近有消息，似乎有大买主在四处收购橘子，不知为何……” 武媚娘既然经营工业区商业事务，收集信息当然也是工作内容之一，这是她的丫鬟还有各种人脉来完成。 丫鬟禀报了这条消息，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只是例行禀报最近杭州的商业信息而已。 但武媚娘听完，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因为她总觉得“橘子”这个玩意，似乎很特殊的感觉…… 自己从小并不特别嗜吃橘子，也就当一普通水果而已。 但今天听到这消息，脑海里却是有些别样的感觉。 具体是因为什么，自己一下也说不上来。 丫鬟见武媚娘开始沉思便告退，没想到却被武媚娘叫住了。 “小环你先别走，等我先想想。” “姑娘？” “嗯……” 武媚娘伸手比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丫鬟小环先别说话，自己要思考。 这是武媚娘从小带着的贴身丫鬟，四下之间也不按李盛的意思称“武总”，也不安一般人家的主仆关系称“小姐”，而是叫“姑娘”。 武媚娘思索半天…… 始终觉得这个消息很重要，但却始终想不起具体的信息！ 不过最终还是被她想到了。 “是了……我想起来了！” 武媚娘猛地一声惊叫，险些把丫鬟都吓一跳。 自己家这大小姐从小就有闺秀风范，一看就是大家出身仪态极好，自己向来羡慕，什么时候武媚娘能有这种一惊一乍的神态了。 但武媚娘却来不及遮掩自己的兴奋　之色，此刻只激动的两眼放光！ 因为这几日之间，因为李盛犯愁石油资源的事，武媚娘自然也跟着上心了。 于是她还真调查了一下，这一调查也知道了，公子当初为大唐制作了一款兵器，名叫“燃烧dan”。 而这燃烧dan的其中一味药材，用的就是“石油”！ 对于武媚娘来说这石油就是一种药材不是别的东西。 反正公子想要，那自己就替公子留意就完事了。 公子那是操心天下大事的人物，自己想要出位，怎能不为公子分忧…… 于是顺便也就知道了，这个叫“燃烧dan”的奇怪之物，其中一味药材是石油，令一味则是一种叫“柠檬”的东西。 而在了解这东西的时候，武媚娘当然…… 立刻就知道柠檬是何物，毕竟说起来，自己也……呃，也算是李盛的人了…… 李盛的饮食爱好等等，当然也传递给了武媚娘，她也是知道柠檬这个东西的。 要用到柠檬汁，这个信息武媚娘也记下了。 但是！ 如果仅仅是这么点信息，今日橘子的消息也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因为在调查之后，武媚娘得到的情报还有一条。 这柠檬汁如果没有，用橘子汁也可以代替！ 这两种东西在医学上有什么异同武媚娘是一问三不知，但她还是记住了这个信息。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柠檬这玩意目前大唐种植规模都不大，别的地方更是……基本上连听都没听说过。 而因此呢，橘子这个备选项还挺重要的，武媚娘也记住了这一点——身为商业精英那记忆力当然不是闹着玩的。 也是因此，今日的信息，才引起了武媚娘的注意！ 原因很简单。 目前这个季节是刚刚入夏，目前的橘子产量还不高，而天气已经暖和起来。 什么意思呢，这个时候橘子产量还不高，但这个产量却是逐渐增加的—— 产量逐渐增加，那囤积橘子干嘛？钱太多了烫手得亏一亏是吧？ 不合常理！ 第二，既然是入夏，天气当然是逐渐转暖的，尤其是这里是江东……夏天更是热的一匹。 这个时候囤积橘子，那就更加没有道理了。 当然，有一定可能性，是有人想要收购橘子，做成水果酒去卖。 水果酒这种东西因为李盛而问世，目前还挺火，不过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不可能收购那么多橘子去做酒！ 那……这大量收购橘子的奇怪买家，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第857章 这特么是想干啥啊？ 买橘子，很正常。 这是每一位父亲的自我修养，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是你买橘子一般也就买个几斤吧？ 一次买两斤，那是个人装。 一次买五斤，这是家庭装。 一次买十斤，可能是要宴客。 一次买一百斤，说不定是要用水果酿酒，橘子这个选择显然不错。 但是一次几千上万斤，这是买来干啥呢？ 显然以上所有可能性，都不可能！ 一个人吃不完，一家人吃不完，宴请宾客也不可能吃完，酿酒更用不了那么多的橘子。 本来很普通的采购，这一排除法立刻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不用仔细想想就随便一想就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人一下子买这么多橘子。 而如果是用来转手卖，这显然也是风险极大的买卖，正常来说根本没有人这样做生意—— 水果是一种很容易放变质的东西。 如果放坏了，那这玩意可咋处理呢？ 这风险简直是不可承受的。 如果是酒馆饭铺之类的，那食物放过期这还算是正常损耗——反正不可能大量过期，采购到手里的水果大部分肯定都能卖掉。 但是这几千几万斤的橘子，这玩意怎么可能消化的了？ 可疑之处就来了。 因此，武媚娘才特别关注到这一点。 不过思来想去，这件事又不是一般的可疑，这可疑还特么是深层次的。 第一个层面的可疑自然就是上面说的，一般百姓一般商户不可能收购这么多的橘子。 第二个层面就是，既然不是一般人出手，那是什么人出手？这么大的手笔……大手笔就不说了，关键这么多橘子，如果不是用来吃，或者酿酒之类的，那具体是要用来干啥？难不成……还真是用来制“燃烧dan”？这可就有点哈人了…… 第三个层面，如果真是用来制燃烧dan，那是何方神圣出手？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势力！ 甚至很可能涉及到许多势力相互纠缠，整件事就极为凶险。 “那若是……若是我能替公子查清这件事，公子岂不直接娶我为妻？……” 武媚娘一想想这件事这么刺激，而且李盛明显要感激自己，这么爽的事情……就忍不住暗地里脸红心跳。 “公子红颜知己甚多，我可得好好努力了……” 这么想着，武媚娘不禁立即正襟危坐起来，调整了一个美美的淑女坐姿。 从一点一滴做起，吸引公子的注意力…… “不过这燃烧dan，除了要用到橘子柠檬，还得有石油……” 如果说这些橘子去向可疑，那么收购这些橘子的人，又是从哪里搞到石油的？没有公子说的这个“石油”，可是无法做出燃烧dan的。 石油才是核心材料，这一点公子说的很清楚。 莫非…… 莫非这幕后之人，已经在哪里找到了石油？……不对，油田！ 按照公子所说，这油田是一种矿。 这种矿藏之中，蕴含有海量的石油，找到一处那就是价值无量，绝对的好东西。 这幕后之人要到何处去找这东西，委实是令人好奇。 因为武媚娘记得清清楚楚，吃夜宵时李盛的神情…… 那可是李盛罕见的，露出愁闷的神色。 连李盛说目前阶段，油田这东西属于可遇不可求。 那这幕后之人又要如何去寻找呢？ 毕竟不光是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李盛生活的时代，时不时你也能看到类似某某地区发现油田，当地居民普天同庆云云……这类新闻。 意思就是，即便是在现代，找油田这种事情那也是需要一定运气的，运气不支持那就别想找到。 也就可想而知，这个时期的古人，几乎不可能靠人主观能动的努力去找油田。 这样一来，事情就显得扑朔迷离。 武媚娘虽然对寻找油田的难度究竟有多大这一点没有具体的认识，但还是定性的知道这玩意不好找。 那这幕后之人……我靠，想想还真可怕…… 公子都找不到，这帮人却有本事寻找油田！ 有道是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 难道是有高人出手？可这世间高人好像没有比公子更高的…… 那既然这样，对方的身份就更加显得扑朔迷离了…… 当然，如果这幕后之人真有本事找到石油，武媚娘自忖…… 自己应该是，无论如何，也要帮公子寻访，结交这名大神！ 当然，真有这种大神的概率，基本等于零。 那么这种可能性之外，另一种可能性就是…… 对方不知怎么回事，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一处油田，这才想起收购橘子，用橘子汁来制作燃烧dan！ 至于怎么找到的…… 公子也说了，这种事情需要运气。 对方的运气显然不错！或者说这帮人爪牙众多，还真给他们收集到了消息。 总之，对方是不知怎么撞到了一处油田，现在需要这批橘子，来制作燃烧dan！ 燃烧dan… 这可是军国重器。 这种东西，是让大唐的禁军，从天下强军，变成无敌神话的关键所在。 毕竟这是别人所无法复制的力量，也是在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还有柴绍，乃至于…… 李盛，等人看来，只能属于大唐，其他任何人都不准碰的力量！ 而这幕后之人……他要燃烧dan做什么？ 制作燃烧dan，如果是自己用，那就相当可怕了。 这特么是想干啥啊？ 武媚娘毕竟出身江东，对战争比较陌生，也本能的厌恶。 而如果不是为了自用，那这燃烧dan造出来当然就是为了做买卖了。 这是打算卖给谁啊？ 武媚娘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什么人会用到这种危险强力的兵器，不过…… 既然有了这个方向，调查起来也算有个思路。 至于除此之外，武媚娘也没忘了找李盛商量一下。 本来是打算直接自己搞定的，不过…… 燃烧dan这种事情还是事关重大，武媚娘虽然想立波大功，不过还是没忘了跟李盛报备一番。 对于武媚娘来说，自家公子那就是天，自己再想逞能那在公子面前还是白扯，这事必须有所请示…… 第858章 有油田？ 这凡事都经不起问，武媚娘一问李盛，才知道这事真是大事。 “什么？” 武媚娘话还没说完，只说自己猜测这买家可疑，说不定跟石油有关系。 具体怎么有关系都还没说，李盛就立刻惊的跳起来了。 “有油田？这真的假的？什么路子？” 来者何人，居然手上有石油？ 李盛现在对这橘子跟石油有什么关系没有半毛钱兴趣，他也根本没想到武媚娘是因为燃烧dan这个东西，才从橘子想到石油的。 对于李盛来说，这样制作的燃烧dan，那简直是土味的不能再土味了。这都是战事搞得临时工程，什么都是土法，根本不能入李盛这正统理工生的法眼。 比起这些，石油才是最紧要的资源。 资源……只有资源。 没有足够的资源，一切的工业都是空谈！ 对于李盛来说，油田就是武媚娘絮絮叨叨半天所有话里真正有信息量的那一部分。 不过接着武媚娘说了一下情况，李盛倒也真是听愣住了。 “等等……你说有人大宗采购橘子，所以推测是有石油？这……” 李盛有些狐疑，这想法未免有点天马行空的厉害…… 石油跟橘子这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接着武媚娘不无得意的解释了一下，来了一把推理秀。 这一说完，李盛也是恍然大悟。 好家伙…… 这石油和橘子还真有联系。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自己土法做燃烧dan用的东西。 这个联系，居然发生在自己用的“药方”上……就离谱。 不过李盛知道武媚娘说的是对的。 这个时代的人要想获得强力的热武器，慢慢测试铁管铜管的强度肯定是比较遥远，那么怎么办？……简单的很，做燃烧dan和手榴弹咯。 这种简单的爆炸物，比起枪炮做起来就要容易多了。 而如果是还懂得一些机关术的那些古人，甚至可以做出定时炸弹，或者复刻出自己做的土法地雷来。 这种东西在自己看来很土很原始，但在这个时代确实很强大，很好用。 如果有人产生了制作燃烧dan来增强军事实力的想法，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么一想事情还真有些可能性了。 李盛略一思索，立刻明白武媚娘说的意思，这个时代可没有现代社会那么多便宜好用的冷藏设施。 这么大规模的采购一种水果，之后……之后哪怕有销路能卖出去，但那得多长时间了？无论这橘子是用来干啥，整个商业周期的确就是远远超过保质期的。 换句话说，这个事呢，百分之百，绝对不符合商业逻辑！ 有道是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生意没人做…… 反过来说，如果有人做了看似是赔本的生意，那就要小心了，这人搞不好背地里是在干杀头的买卖—— 比如，私造燃烧dan…… 这东西在现代看来的确是个很土法炼钢的东西，但在这个时代，燃烧dan就是堪比核武器的神级武器。 一发燃烧dan下去，怎么都有四五个兵丁浑身冒火，打仗基本就是两个字：必赢。 这不是核武器是什么？ 因此这件事武媚娘说起来声音也挺紧张的，因为在李盛看来…… “好家伙，搁这偷摸玩铀浓缩呢……” 李盛很好笑的嘀咕了一句，一旁武媚娘听到却不由得一愣，“公子……又浓缩是何意？” 一下子又来个新词，而且总觉得是不得了的事情，武媚娘忍不住要问一下。 不过李盛摆了摆手，“核武器这种话题对你们来说太遥远了，接着说这石油……” 被李盛这么一说武媚娘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下意识的左右瞟了一下…… 好像附近就自己一个人啊，“你们”是啥意思…… 难道这屋子里闹鬼？ 不过李盛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当然也如实禀报最近收集到的信息，继续说自己的推测。 这一番说完…… 李盛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有些光芒放了出来。 是的…… 的确。 燃烧dan的制作不易，需要的石油极为珍贵。 而对方如果要手动寻找石油，那要消耗的人力物力绝对不少。 而如果是碰巧已经寻获了一片油田，那也同样说明，对方手中掌握无数资源人脉，属于手眼通天之人，甚至可以说…… 比起五姓七望这种超级豪族，都要更加厉害！ 这样的存在，会是什么来路？……想想就让人好奇…… 阿拉伯？罗马？ 除了这种帝国级别的存在，李盛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何方神圣有这种手笔！ 当然，寻找石油的难度是不好说的，万一人家就是运气贼好蒙中了，白嫖呢…… 但这些橘子就很难解释了，这么大的规模根本不是寻常人家，甚至连五姓七望这样的大豪族都绝难搞定这么大宗的货物—— 不是说做不到，而是按五姓七望的需求，他们不可能采购这么多橘子——要动用的财力太大了，而且根本看不出围绕这些橘子有什么生意可做，又有什么利润可图。 那他们这是在忙活啥？ 于是事情就显得很诡异，这帮人明显肚子里没憋什么好水嘛…… 难道是五姓七望自己在做燃烧dan，准备搞事？这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李盛用脚指头猜都猜得到，五姓七望这群人，在士子中间威望不小，能叫名士。 但在基层百姓当中，基本就是一群臭狗。 换句话说，他们要搞事，是不可能去动员群众揭竿的，那些佃户根本不可能听他们的，他们只能选择在长安策划政变。 但…… 且不说五姓七望这帮人能成什么事，他们有多大胆子…… 即便他们敢动手，只是在长安政变，也不需要用到那么多燃烧dan——几千几万斤的橘子这得是多少橘子汁，得做多少燃烧dan？这数目太离谱了，也不合理…… 所以只能是某个国家！ 必然是这样级别的势力，而且绝对不是小势力。 罗马，阿拉伯，还有类似美洲的印加，还得是这样级别的，如果是高句丽那种…… 第859章 李盛有安排了！ 高句丽那地方相当不一般，这玩意如果真的发育起来那确实是大患。 这个李盛承认，是真的承认。 毕竟在自己的记忆当中…… 大唐作为神州历史上武德排前五的朝代，战胜过无数异邦，但却跟高句丽对峙了漫长的时间。 这特么就相当于雅典和斯巴达在伯罗奔尼撒的对峙，那一般的国家根本就顶不住这么巨大的压力——这可是跟大唐对线！ 能跟大唐对峙，就能跟大唐打个有来有回。 这实力，可想而知高句丽肯定不是白混的。 不过……不过最近高句丽先是遭遇了投资失败，在南海的盗匪船队被大唐铁拳干碎，然后又在幽燕一带的交界线附近再次挨揍。 军事失败，还是连败，这样的事情发生，国内岂能没点政治动荡？ 能没点军事危机？ 打仗要消耗粮食吧。 打败仗消耗的尤其多，因为到了后期一些的阶段你需要额外的粮食，毕竟谁也不想输——这就类似网游，玩的越久粘性越高，越肯充钱…… 但最后这战争却失败了，那渊盖苏文不得背个锅吗？ 而没有粮食赈济，高句丽那地方本来就是苦寒之地，不知道又要有多少饥民直接饿死，那下一步是不是还会有瘟疫？ 所以说军事失败是相当可怕的，偌大一个帝国真的可以说没就没。 而这种状态下的高句丽，显然不可能有历史上那么牛批，还能动员起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寻找石油。 李盛略一思索…… “看来这个方向，只能是罗马，或者阿拉伯帝国了……” 罗马和阿拉伯都是和大唐一个量级的选手，属于常任理事国这种级别。 如果是这两个地方找到了石油，那么事情在李盛看来……不说是严重，但起码是有点恶心。 毕竟石油这可是战略资源核心资源，让别家先获取了，这大唐的工业化进程，岂不是要比别人慢一个节奏？这…… 这好像是不太好！ 当然，工业化比别人慢这属于小概率事件，但这种小概率事件就挺恶心人的。 李盛一寻思，这事……橘子就不说了，小事。 但既然涉及到石油，那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思索一番，李盛吸了口气，耸耸肩说道，“嗯……既然这样，我给你两个方向，你稍微注意点收集情报……” 武媚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李盛有安排了！ 无论李盛这安排是什么安排，总归……自己这一通汇报，李盛是听进去了，那日后李盛不记着自己漂亮，起码会记得自己功劳，不记得自己功劳，起码会记得…… 武媚娘这一通浮想联翩，接着却听李盛说了两个截然陌生的词。 “阿拉伯帝国……罗马帝国？这是什么？” 武媚娘这个精英发愣的神情有一种微妙的可爱，不过李盛没有管这么多，摆了摆手，“这两个东西你暂时不用了解那么多，不过你要知道他们……呃，罗马就是叫罗马，当年和大汉通过使者的，现在叫拜占庭。” “而这阿拉伯帝国则有个别称，叫大食国。” “大食国？” 武媚娘的眸子微微睁大，刚才李盛说的阿拉伯帝国她是没听明白，不过李盛说的大食国，这个她还真的听说过！ 杭州的海贸舶务繁盛。 而来往的天下商贾，更是来自万国，各地都有。而这些商贾之中，还真有来自叫做“大食国”的地方的！ 这个大食国据说在西面。 神州的西面，说起这个神州百姓第一反应当然是西域。 但这大食国不在西域，那位置比西域还要更往西！ 乃至于传统上所说的西域，在大食国都算是东边。 当然……公子所说的“欧洲”，还有“罗马国”这就更西了，那地方直接就可以叫“泰西”。 什么叫泰西呢，泰山为五岳之首，意思是“最高”，“极致”，自古帝王封禅都在泰山。 而泰西的意思，就是最最西面，这个意思。 最最西面的位置，没有之一，没有更西！ 不过那对于武媚娘来说就太遥远了…… 自古距离中原越是远的地方，越是穷山恶水资源匮乏。 而泰西那么远……那地方能住人吗？ 想想就头皮发麻……不过公子既然这么说了，自己当然也就尽心尽力，先调查留意起来。 如果真有情报……嘿嘿，到时候可就是大功一件，没有任何争议了。 武媚娘退下之后，李盛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这好像不太对劲，因为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阿拉伯，罗马……这两个调查方向理论上是没问题的。 李盛记得前世，就是大食商人和宋朝通商，将当时刚刚诞生的印刷术带了回去，之后也有了传说中的百年翻译运动——其实关键不在翻译，而在众多典籍流传和普及化了。 这场传统上为贵族所垄断的知识典籍大量普及的第一个结果，就是…… 就是阿拉伯帝国成功的将这场变革利用了起来，并且发展壮大。 最后的标志性结果就是，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是因为苏丹用了火炮！ 而之后印刷术当然也被传到了欧洲。这之后……欧洲自然也同样发生了许多变革，不过运营结果有好右坏而已，有的因为知识分子的增长兴起了工业革命，而有的则动荡起来，此处按下不表。 对于李盛来说，印刷术对教育的加成，以及怎么运营这个加成效果可以最大程度的符合大唐的利益，是比较长远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得去弄的事情。 毕竟现在印刷术才刚刚开始，对教育的加成——才刚开始加成呢…… 比起这个，李盛倒是更担心阿拉伯帝国，或者罗马这些异族帝国先一步研发出内燃机。 ——如果蒸汽机的技术流传出去，那么这些国家中的厉害人物顺着造出内燃机，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燃烧dan则是对石油的力量运用的第一步，所以李盛才担心这个。 不过除了这个，总觉得似乎自己还遗漏了什么……便在此时，忽然有护卫来找李盛禀报消息。 第860章 海匪 李盛居住在杭州，而杭州是个商贾富户云集的富贵之地，有钱人很多。 有钱人的特点就是家中仆妇小厮甚多。而李盛不养什么小厮，自己住处除了丹青、棉儿这些侍女，就是护卫，主要负责护卫之职，以及传信。 比如……比如电话来了。 没错，人形响铃机器…… 李盛这立刻赶到杭州太守衙门去一看，这才知道是李二的敕令，还有柴绍的消息。 两条消息差不多是一件事。 海面上又出现了一伙人马，并且这一次…… 这伙人，极为危险，因为这些人开的船只都是大船，规模不小！ 当然，如果只是规模问题，那也不至于让李二和柴绍同时急急忙忙的联系李盛。 还有一个问题在于，这些船只……装备了燃烧dan！ 李盛听得人都愣了一下，但接着…… 充满电流声，音质极度拉胯的电话之中还是清楚明白无误的传来了柴绍的声音。 “圣侯，这真不是大伙给你没事找事，这帮人用的真是燃烧dan！” “就和大唐禁军用的，一模一样！” …… 大唐禁军不是没有燃烧dan，但在海战之中却不用。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燃烧dan来之不易，要用到品质不低的石油，这东西无论是分馏——哪怕是简单的分馏，还是勘探开采都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换句话说，燃烧dan的成本是很高的。 另一方面…… 和许多人刻板印象之中的不一样。 神州历史上的名将，都是不搞赶尽杀绝那一套的。 就按以追亡逐北著名的霍去病小哥为例，这货有一个很出名的战绩，就是他带着几千人出击去打几万人，然后刚一见面那几万匈奴人就开始跑路……然后恐怖的事情来了。 敢动手的，霍仔直接杀。 想跑路的，霍仔照样杀！ 那么这是否说明霍去病是个残忍冷血的杀人怪？其实话不能这么说。 霍去病执行的，是大汉的边疆治理基本国策，那就是能招抚的尽量招抚。 匈奴那些部落里的野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回去接着放你们的牧，牛羊什么都可以养，日子不好过了大不了大汉给你们贴钱，但再被我大汉发现搁那养马了，偷摸玩弓箭了——总之让我觉得你想搞事了，不好意思，卫霍的毒打等待你们。 而霍去病这个少年大将看似行事狂妄稚气，实际上却是相当完美的执行了这个方针。 不听话的，挨揍。听话的，都来我部队里，别整那么多没有用的，你打不过我，所以我说什么你照做就完事了。 也是正因为恰好贴合了这个国策，霍去病才总能在大漠里摸清敌军动向——被他招募下来的带路党太多了。 换句话说，霍去病看似是个在打仗时各种矫情比如行军休息十分钟也要在帐篷里生炭火，还特么非得踢会球的事比憨憨。 但实际上霍去病的所作所为恰恰是最能让这些野蛮人服气的。 而这些特点随着霍去病的超凡战功，自然也为后世的武人所纷纷铭记，效仿。 而柴绍身为凌烟阁功臣之一，当然……也是明白那些道理的。 所以在海上，柴绍也尽量延续了剿不如抚，以最低成本结束战争并实控一个区域这个基本方针。 而燃烧dan这东西…… 威力，太大了。 大海看起来都是水，火焰的威力似乎难以发挥。 但大海都是水，那船可都是木头！ 一发燃烧dan下去，船体，船帆……那可不都是完美的引火物？ 这不效果拔群就见鬼了。 而其实在明代就有这种认识了，当时神州因为状态拉胯造船技术稀烂，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横行东海、南海的时候，打不过，怎么办？ 当时的人还真想出了办法，那就是用小船载满柴草，用水性厉害的水手开着小船去找对方坚固精良的大船碰瓷。 快要接近的时候，水手就点燃柴草自己跳水逃生去，而小船就直接碰上去。 直接碰撞当然会被大船撞个稀烂，但木船经不起烧啊，所以这个办法在郑成功等将领手里还真奏效了，真的打退了荷兰人的大船，这种火攻小船被荷兰人称呼为“戎克船”。 火烧赤壁的例子就更不用说了。 总之要说明一点就是，燃烧dan打这个时代的木质海船，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手榴弹或手动，或者用机关发射出去，要瘫痪敌船战斗力十分不易，而且破船之后不少船员往往还有机会逃生。 但是燃烧dan就不一样，大船着火了那时候，你可能连块木板都没得抱。 但……柴绍毕竟是大唐的将领。 大唐的禁军，从来都是一只义勇军，而义勇军是不为了杀人而战斗的。 柴绍的想法，当然是尽可能招募这些贼船上能用的水手，拿来给大唐干活，比杀掉更有价值，也更人道。 但用燃烧dan就不符合这个思路了。 一个集体要办事，上下是必须必须要有一个中心思路，大家都不能偏离的，就好比游戏当中，不能有人去推塔有人去拿龙，那样往往被分头抓死。 而燃烧dan就不符合这个思路，柴绍很清楚…… 不用这东西，打海战固然难度高一些，但还有招降的可能性，如果招降成功，别的不说，一艘大船修修补补一下，价值就不低，而招募下来的俘虏水手…… 不用付钱的苦役，这不更赚？ 真正的战争之中是要会滚雪球的，这是神州无数个版本中的帝国们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而燃烧dan用上，那日后打海战只怕就再也没人考虑投降了，毕竟燃烧dan一出，那摆明了就是要赶尽杀绝，这谁敢言降？ 转了一圈这游戏难度还是增加了，所以大唐的海军不用燃烧dan。 或者说……起码第一时间绝对不用，库存都是柴绍本人亲自监管。 也是因此…… 这一次，坚持不用大威力杀伤性武器的柴绍，居然在海上…… 遇到了，使用燃烧dan的神秘海匪…… 就可想而知，柴绍有多震惊了！ 尼玛，我大唐禁军都没用，海匪居然突然用上了？…… 这世界太疯狂了。 第861章 战略武器 说白了到底，燃烧dan属于战略武器。 当然，这东西的视觉效果在现代人看来不如航母舰队了，还有什么蘑菇云，隐形战机……这类东西那么夸张酷炫。 但在古人看来，那视觉效果就是酷炫，就是无敌。 自古水火无情，能发动雷响的手榴弹就已经算是稀世奇珍，那么…… 能引发烈火灼烧，而且很难扑灭，温度极为恐怖的武器，不是神器，又是何物？ 这不叫战略武器，什么又叫战略武器？现代国家设置公约ban掉这种武器，那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 但是现在，特娘的海匪居然用上了这种东西…… 对于柴绍来说，或者对于整个大唐的所有禁军将士来说，这个燃烧dan都是一种类似鬼神的东西。 而此次遇到海匪使用燃烧dan，那场面就几乎堪比恐怖片…… 恐怖就完事了！ 也是因此才联系到了李盛这里。 而李盛一听这消息，那自然是瞬间就坐不住了。 歪日……这也太离谱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是洗衣粉啊。 而且柴绍这帮人是汉将，不是当年的汉使。 如果是班超耿恭这种搞事专家出手那说不定真能编出洗衣粉这样的故事，而且绘声绘色程度，真实性肯定比cia更厉害，不过柴绍这货本质就是一个超级兵——超级大头兵，整不来那些花里胡哨的。 他既然火急火燎的专门电话联系，那就是真的遇到了。 那这…… 李盛不由得有些好笑的摸了摸下巴，这可就有意思了！ 燃烧dan……神特么的燃烧dan…… 这是哪路人马能用上这玩意？ 李盛略一思索，立刻就想到了前段时日遭遇的“海匪”——这在一场大捷，和之后的俘虏，以及审讯俘虏过程中当然已经弄清楚了，都是高句丽的军队，属于正规军。 当然，这看起来是会导致一些外交风波，不过问题不大。 反正高句丽就是一直嘴硬，那都是高句丽跑出去的不法分子，高句丽作为国家不背这个锅…… 你大唐说什么也没用。 不过这也并不能让李二这群大唐君臣破防，毕竟……毕竟他们本来也没期待高句丽会乖乖认错给大唐赔钱。 反正……就算他们认错，只要准备好了，大伙还是要踏平高句丽，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国与国之间的来往基本都是究极名利场，一切都只是利益。 李盛对此的看法……没有什么看法，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李盛关注的当然是不那么理所当然的部分。 比如特么的燃烧dan！ 李盛好奇的不是燃烧dan，这玩意在这个时代是大规模杀伤性洗衣粉，但对李盛来说就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武器。 比起燃烧dan，李盛更加好奇的是，对方究竟是从哪得到这玩意的？确切的说……是制作燃烧dan必不可少的油。 没有油，燃烧什么？ 李盛几乎是立刻就心动了，当即直接通告柴绍，立刻全力去查…… 柴绍等人是见到燃烧dan被打慌了，因为这玩意在海战中威力巨大，任何船只但凡中一发，不死也得掉层皮。 不过既然李盛这个主心骨已经给出了方向……不明白情况，那咱就查呗。 虽然不算什么妙计，不过柴绍也接受，反正有个说法，自己也算有方向了，真被这玩意整慌了。 至于大唐的舰队，该干嘛还是干嘛，无非是船上也配备上燃烧dan便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海匪再玩狠的，那咱就跟他一样狠不就完事了。 不过…… 柴绍还是有一个问题，就是……正如李盛没记错的那样，大唐有一些燃烧dan库存。 但是这个威力无边的燃烧dan，却不能继续生产。 什么意思呢，大唐就那么多燃烧dan，用完了也就没了…… 目前虽然李盛说让只管上燃烧dan，对家用咱们自家也用，但是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毕竟是库存…… 用多少是多少啊。 但李盛只是略一迟疑，接着就给了肯定的答复。 “问题不大，用就行。” “可是圣帅，咱们大唐……” “没事的，柴老你也记得霍去病大神的功勋里边，有一句因粮于敌对吧……” 李盛这么一点，柴绍自然是立刻就通，一点就通。 因粮于敌……这是说当年大汉北征匈奴的时候，因为粮食这东西转运不已，所以打仗总是很费劲。 但是霍去病就不费劲，他直接白嫖匈奴人的粮食——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是你能跟霍去病一样一直打胜仗…… 不过这对大唐禁军来说倒也不是问题。 而李盛的意思也很简单，只要咱们大唐的禁军也打胜仗，那么总是有机会抓住敌军审问来路的。 而之后呢，顺藤摸瓜！ 找出这背后的燃烧dan来源，以及石油相关的情报，也是当然的事情。 找到了石油，这以后不就能继续产燃烧dan了么？简简单单…… 李盛安抚好了柴绍，紧接着放下电话，自己却逐渐忐忑不安起来。 其实也不能算是不安，但相当忐忑这是真的。 石油啊…… 内燃机都还没出现。 但这个世界却已经为了石油争抢起来了。 制作燃烧dan，这就是对石油能源最最最最粗浅，最最最最初步的用法律　。 但人类就是这样，人类毕竟是用火的物种。 任何能量强大的东西，就必然引发所有人类的饥渴，无论这是蕴含生物能的粮食，还是蕴含化学能的原油都一样，这便是人类世界的根本逻辑。 李盛心潮起伏，因为可以预见的是…… 神州在五胡乱华、南北朝这数百年的大乱世中经历的折磨，不过是小小的苦难。 而天下争霸，才是真正可以导致末日的东西。印第安人今何在？应该还在美洲愉快的啃玉米吧…… 李盛摇了摇头，吸了口气，不由苦笑。 自己本不想当名士，却无意之中带动了历史的车轮，如今却要背负上不得不背负的东西了。 不过目前，还得看柴绍他们，以及武媚娘能不能找到油田的情报了。 至于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做…… 第862章 工程巨大 李盛心目中“别的事”，不是其他，还是海船的事。 这个船…… 之前，大唐已经有了高端风帆战船，有了原始的蒸汽辅助动力，航速虽然在李盛看来十分拉胯，不过比起这个时代其他的所有船只，那都要快的多！ 这个速度优势在海洋战场之中甚至可以说快如闪电。 因为这个速度并不仅仅代表着速度本身，还意味着船只的整个船体船况，都更加稳定——不然怎么上速度？ 而更加稳定的船况，就意味着更强的抗风浪能力，更优秀的宜居性——这在海上是很重要的，船只不能搞得船员没法住。 而这一切都意味着，更加强大的远洋航行能力！ 这也是李盛的终极目标。 增强军事力量，这只是附带的目标，毕竟大唐的军事力量本来也不弱，真正的目标还是远洋航行能力。 其实在后世许多事情也是一样…… 星球大战计划这玩意也被视为披着太空开发的皮，搞核军备竞赛，属于北美方面的战略欺诈，但是实际上…… 其实这并不算完全是战略欺诈，因为弹道导弹和反导导弹这本来就是一直在研发的东西。 而且也不能说是什么幌子或者欺诈，披着什么皮搞什么实际内容。 太空开发这本来就是历史使命，而且是属于整个人类的，毕竟石油煤炭总有挖完的时候…… 现在大唐也一样，神州这地方说大也大，但是……毕竟就这么大。 他不是无限的。 日后的发展壮大，始终还是要从外面找资源的，而……东南岈那地方，说起来资源不少，但对于神州来说，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神州的终极宿命，无论是在李盛看来还是在所有炎黄苗裔的潜意识深处，都是要成为人类发展的火车头的，无论是为了神州的利益还是为了人类的命运都是这样。 那么既然如此，就得想办法搞定资源。而要搞定资源……首先得走到那个地方去。 改装大唐的战船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是，大唐的目标也不仅仅只有一个东南岈。 全天下五大洲四大洋，又怎么能有…… 神州的禁军，去不了的地方？ 所以李盛很清楚，神州如果真要工业化，仅靠神州本土资源绝对不够，必须得有类似发现美洲、澳洲这样的新大陆红利吃上。 没有这种大人头，谈何发育？ 所以李盛这造船大业是不可能停的，而且……如果不是预判这造船的需求，工艺、技术改进的需求，李盛也不会特意大费周章整一个造船工业园区出来了。 不过这回头一忙，李盛也感觉道路真是艰难漫长…… 因为目前的技术，如果要再进一步改进神州禁军的海船，基本就得上铁甲船了。 钢铁的船体，想想就知道那抗风浪能力绝对是远胜木质船体，而且这玩意还有个特效…… 那就是对于木质船舶有特殊效果的燃烧dan，对于铁船就没有多大效果！ 换句话说，这玩意简直是相当于弹道导弹防御系统。 现代的最大杀器当然是弹道导弹，但世间还有许多反导系统，比如曾经引起相当大风波的萨德系统就是其中之一。 能引起风波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玩意就是用来防弹道导弹的。 当然，它并不能完美防御，但能拦截一部分的话，那也是相当有用的了。 而依旧是那一次，能引起风波，也不仅仅是因为萨德能防御弹道导弹，而是因为这东西并不是字面意义上，只是一种防御性质的兵器。 这其实是进攻武器。有了反导能力，对弹道导弹极为恐惧的各种军事基地就可以往前推，这才是反导系统的价值所在。 而铁甲船也是一样，防御并不仅仅是防御，正如同游戏里肉装不等于混子，因为肉起来才能越塔。 而铁船也是类似的性质，不过有一个问题。 铁不能浮在水中，但铁船是可以的。 然而尽管如此，钢铁的密度依然远大于木头，要浮起来自然也不难，但要开动的话就比较难了。 换句话说，李盛还需要肝出更加强大的蒸汽机，这才能支持铁甲舰的建造！ 而更大功率的蒸汽机可不是闹着玩的，因为是匹配铁甲船用，整个项目几乎等于重新设计蒸汽机…… 而且复杂艰辛程度远胜之前。 这么大的工作量李盛自然也头疼，当然，也不是没有快捷方式，比如跳过蒸汽机的各种更新补丁，直接开始内燃机研究…… 这玩意，李盛闭着眼睛都能搞一份后世农村常用的那种单缸柴油机出来。 但问题就在于没有石油，目前这个状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那就只能先改进蒸汽机再说了。 这下来呢，李盛也只能安心先肝为敬，并且还要面临一个问题，就是研发工作耗资也不小…… 这也让李盛感到无比熟悉，不知该欣慰还是惆怅。因为之前的各种研发，其实都不算研发，许多东西属于你跟古人一说，他们努力动动脑子也能听明白。 比如印刷术，这或许能引起古人的惊叹，但他们也是能弄懂这玩意——起码是这玩意的原理的，比如活字印刷是用铜、铅的字块，而纸张能造的雪白挺括是因为用了一种叫强碱的东西漂白…… 至于说强碱是什么，要详细的讲化学知识那也是不知要费多少年的口舌，不过只说李盛用的烧碱本身，画一个设计图也能和古人说明白。 最起码来说，什么魏征，杜如晦，还有柴绍那些，这种古人中的超级精英是能慢慢思考明白的。 但是蒸汽机，尤其是改进型的，能支持铁甲舰航行的那种，这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是无论李盛再怎么细致的解释，无论古人再怎么天纵英才，也绝不可能玩明白的东西。 哪怕设计图就摆在面前，这些古人也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看懂！ 也是因此，工程量才巨大。 因为功率更高，那么复杂度也就更高。 而复杂度更高的东西，李盛自然需要订购更多的零件…… ’ 第863章 大唐工厂 而零件都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那都是要大唐的工厂，大唐的匠人们，大唐的无数普通人一点一滴付出汗水去打造。 现在可没有自动化制造，什么都很艰辛，都是手工。而且即便是自动化……那也不等于不要汗水，而且是除了汗水还得付出心血脑细胞…… 当然，现在的条件是你想付出脑细胞也没地方给你付出，真的就全靠手工。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 举个现代的例子，三代战斗机的造价一般是几千万，但四代的隐形战机价格一般就要去到好几亿，几乎是十倍开外。 如果说在西方国家，这种东西存在很多水分，毕竟咖啡杯能整出几千美元的天价……那么在神州就不同了，没有那种事情，军企和禁军就是一体，没有什么军企要赚钱这种说法。 而这样的情况下，战斗机每次更新换代，同样也是十倍以上的成本增加。 原因很简单，因为复杂程度真的增加了超过十倍！ 想想二十年前的电子设备是什么？大哥大小灵通。二十年后…… 而现在也是一样，铁甲船要用的动力系统和木质风帆战舰，完全不是一个时代一个品级的东西，可以说是从蓝色到橙色的划时代更新。 而这样的更新要用到的零件，无论是数量和复杂程度都是可想而知的高！ 就是因此，李盛才感叹事情逐渐变得不好做了……不过这也证明，今日之大唐，是实实在在的取得了进步，这恰恰是先进的一方幸福的烦恼！ 不过既然工程量逐渐变大，“设计”这种工作本身也逐渐变成了像产业链一样的东西。 那李盛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急于求成了。不过幸运的是，神州的底子毕竟是深厚的，还是能供的起许多不种地的工匠，要造那些零件也不难，不过确实需要时间。 做一件事既要肝，又要等，这是最折磨的，李盛这一日也是深夜忙完，独自出来找小店吃夜宵。 不过正吃着夜宵，忽然间却有几个奇装异服之人走进了小店。 李盛瞥眼一看，却不由得愣住了。 头巾，长袍，不束带…… 这不是一群大食商人吗？？ 之前李盛就已经听闻武媚娘提起过奇装异服的商人出现在杭州，李盛一听那描述，立刻就知道是大食商人。 因为目前阿拉伯帝国发展的不错，比罗马还要好不少，李盛也不意外…… 但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抵达了神州，甚至抵达了杭州这个地方！ 如果说之前听武媚娘提起，李盛是留了个心眼注意这件事，那么现在亲眼所见，李盛就淡定不了了，证据确凿眼见石锤。 从阿拉伯要走到神州，那需要走丝绸之路，先到西域——然后，再从西北深处走到安西都护，然后再到灵州，接着到长安，再然后才能到杭州。 这什么概念，中途都几站了？ 李盛现在正是愁资源的时候，对于 “抵达某个地方”的能力极为敏感。 一国的商人如果能走到这么远，那也就意味着这一国的军队必然也极为了得！ 甚至可以直接确定，这阿拉伯整个国势都相当强劲。 李盛有心听点消息，也不做声，悄然吃着夜宵。 不过接着一听……李盛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搞了半天这帮人不是走陆路来的，而是走水陆来的。 那……就还好。 李盛知道，大唐最可怕的对手，一定有着极为可怕的陆军。 因为陆军和其他兵种不一样，它是基础兵种。基础兵种厉害，就说明国内军粮随时可以大规模调动，而可以随时调动军粮就可以随时赈灾，那么整个国体都会相当稳健。 并且这也意味着，对方整个朝廷上下一心，执行力也相当出色——整个加起来那可不就是强敌了？ 想想神州的禁军开到南海，开辟安西都护花了多少资源人力物力？ 不过既然是从海上来的，那说明对方的基础兵种没有那么牛批，这样的话李盛还能接受。 不过是从海上来的，这也意味着对方的造船能力也相当牛批…… 从阿拉伯走到杭州，这航程也是极为的远！ 李盛同样头大！ 尼玛大陆彼端的敌人这么牛批，咱们神州却才刚刚结束乱世，这可真是…… 不过听了一阵，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这帮人也不是直接坐船全程连续就一路走海路过来的，而是中间也有一些类似中转站补给站这样的地方。 这也让李盛松了口气，玛德大唐的舰队才刚能从中左所走到东南岈，这阿拉伯人的舰队都能走到杭州了，这特么……西班牙的版本也得一千年后啊，虽说欧洲那些技术都是阿拉伯攻破君士坦丁堡带过去的，但这节奏也太快了吧？ 不过现在知道这帮人都走了中转站的，也就放心许多，一次性超远距离航行和一步一步搞阶梯计划那确实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一来，李盛也不由得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 中转站…… 具体是些什么地方？ 李盛不由得想起了前世读过的史书里许多不曾为神州的大佬们注目，但实际上作用不小的许多细节内容，比如欧洲的文艺复兴，其实始于阿拉伯将印刷术带进欧洲…… 而东南岈这些地方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神州的许多乱世周期刚好卡在那里，早晚是要起到大作用的——当时的印度虽然费拉不堪，但商业却很繁荣，海贸价值真不小。 而通过那个位置，神州的禁军又可以将海船开到中东一带，甚至是非洲…… 中转站可不仅仅是中转站，那这可是战略支点！ 有了战略支点才有战略，李盛自然兴趣大增。 这一听下来还真有线索。 “聊到了大马士革……没什么毛病。” 李盛喃喃自语。 既然是出身大食，大马士革是那里的国都圣地，当然也谈起。 接着是…… “马尼拉……这地方好像有点耳熟？对了……” 李盛猛地想了起来，这位置好像也是前世记忆中，大航海时代的一个重要坐标。 第864章 商船 当时的三角贸易极为繁盛，而这场大盛宴不论性质正义与否，但这个位置绝对是极度紧要的。 这个地方，就是今日菲国的首都，也是其最大的天然极品良港。 极品良港的价值，这一点李盛可太清楚了。 而除了这里，还有一些名字也被提及，比如注辇，占婆等等，这些名字李盛基本都有点陌生不过也基本都有点印象，其实就是东南岈那地方的　许多古国，后来要么变了名字，要么在历史长河中失落了。 不过这些不归李盛管，比起那些有的没的，李盛只对这些区域的航海价值感兴趣。 没错…… 现在大唐的造船工业水平，的确是不支持超远距离航海，但是如果咱不搞超远距离呢？ 那么…… 这样航海，对船只技术水平的要求，可就大幅下降了！ 这航海跟太空航行可不一样。 太空航行，你说先在什么月球火星木卫二建中转基地，然后再走这个中转基地去开发冥王星，那你一定是在搞笑，因为航天技术即便再难搞，但也想得到，把去月球的载具升级成直接去冥王星的载具，要比建造星际基地更容易。 但海上就不这样，海上的岛屿和太空中的各种星球毕竟不同。 太空中的星球，多半都是没资源而且也根本没法居住的地方。 这种地方建立基地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那基本就等于建立一艘大型的飞船，而且还是没有航行能力的那种，那还不如造大飞船呢。 但是海岛就不同，海岛这东西……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海里毕竟还能找到吃的，而且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生命维持设备，这就跟太空中的无数星辰有本质的区别。 如果能找到一些地方作为中转站，那么…… 连阿拉伯的商船都能借助这些中转站抵达大唐，那么大唐的船舶，又如何不能去别的地方？ 甚至李盛也没忘了，其实在看似一望无垠全是水的太平洋上，也是有关岛，夏威夷，中途岛…… 等等岛屿或群岛，是可以作为远洋航行中转站的！ 在现代，强大的军事力量需要完整的军事体系来提供，而这些中转站因为能安放大功率雷达等物品而价值巨大。 在古代虽说没有什么雷达，不过能停靠补给，维修船只，那这些岛屿和港口的价值其实就也不小…… 甚至很大！ 当然，李盛不是没有考虑过先开辟这些地方弄点基地出来，然后再策划船队出海找资源的事。 但问题就是李盛毕竟是个理科生，看历史也就局限于偶尔的兴趣…… 对于这些中转站到底哪一个好用，什么地方打鱼方便好补给，什么地方有极品港什么船都能停，这些细节李盛就真不知道了。 但现在好了…… 有这帮大食商人当带路党，这事不就简单多了？ 李盛不由得一阵兴奋，嘿嘿…… 这么想着，直接就转头看向这几个大食客商， “几位朋友看衣着，想来是远方的客人吧，我们汉人最好客了，那啥……” …… 却说李盛一通碰瓷套话之后，终于弄到了宝贵的情报！ 这些情报的价值简直无可估量，因为如果没有这些情报，从头开始，像之前开发中左所岛那样一个个整基地太折磨人了，那工期简直慢的突破天际—— 慢到这些基地的建设进程甚至多半都赶不上铁甲船的研发进程…… 而工期慢还是一方面，这些地方环境李盛也不清楚，要是这地方哪里条件不对，而基地开建之后才发现……那可就是真的遭重了，这可是大节奏，工期慢很多时候也是因为如此…… 但是现在就不同，有了这些情报事情就好办多了。 因为建造基地不再需要一点一点去摸那里的情况，直接挑最好的地段去搞就行了。 到时候那地方建设起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建造铁甲船不再是刚需，大唐相当于是…… 直接提前一个版本，就可以开启大海贸dlc，用神州的造物换来全世界的油气煤铁资源和黄金，日后简直贵不可言。 这一步点节奏带来的好处，在未来可是巨大的先发优势。 此番得了情报，李盛自然是美滋滋回头利用起来…… 而很快，李盛也根据情报，又努力回忆一番，根据世界地图找到了坐标，东南岈一带数处天然良港的位置，李盛都纷纷找了出来。 并且也是因为这件事的启发，李盛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去美洲，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门槛那么高！ 因为当时哥伦布初到美洲，乘坐的五月花号其实也没有那么牛批。 当时才什么年代，1620年。 这个年代什么工业革命又没有开始，文艺复兴……特娘的14世纪欧洲才被阿拉伯全面干碎，将君士坦丁堡改名伊斯坦布尔，印刷术的传入时间更不长。 根据这个计算，就可以知道那地方在那个时间点并没有什么像样的科学，连牛顿定律都得等几十年才有—— 那造船技术能先进到哪去？ 但五月花号还是抵达了美洲。 那么…… 这一次，李盛稍微一寻思，大唐的船只要找准关岛、夏威夷岛这几个中转站，之后要再抵达美洲，不就能做到了么…… 这么一想，这事瞬间就感觉有盼头多了！ …… 数月之后，李二亲至杭州！ 当然不是正式巡游，还是微服出来。 唐朝这个朝代的皇帝普遍气质都相当自信强势，像李二那样不带护卫直接自己出去浪的情况并不少见。 而李二这次倒也不是没带人，还是带了魏征，杜如晦等近臣，以及…… 小长乐！ 见面之后…… “夫人怎么了？” 李盛没有急着和李二扯淡打闹，而是立刻皱起了眉头。 “我记得乐乐和夫人最亲了，这次乐乐来了夫人为何……” 李盛这个表情一出来，李二顿时好似被夫子盯着的学生一般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笑道，“公子误会了，夫人在家中有些事忙碌抽不开身，这才没来……” 李盛这才点点头！ 李二只能苦笑暗叹，这可真是母子连心……其实长孙皇后就是身体有些问题，只是目前看来不严重。 第865章 潜在利润 至于这长孙皇后是什么情况，李二问了一圈太医，却都说没什么问题，不过李二还是听明白了…… 大夫说没有问题皇后自己却不舒服，这大概跟前段时间皇后一直跟自己提要将李盛接回宫中，但自己一直没有点头有些关系…… 这不就是玉玉症…… 毕竟作为母亲，哪有不想跟孩子团聚的呢，人之常情啊这是。 但李二也是有苦说不出。 因为到目前为止，李盛虽然有诸多功勋在身，比如翦除强敌突厥，比如土豆和红薯…… 但这些功勋好像都有点不太够味，不够重量级……其实在李二看来这踏马简直重量级的不能再重量级了。 但是话说回来，自古强力的将领，一般都不能给到太多政治权力，这是古人许多岁月积累下来的经验。 击破突厥这个事，是不能作为有些事情的依据的…… 那么土豆和红薯呢，这俩东西也是价值巨大。 但这东西，不太容易体现出李盛的功勋，毕竟寻找这种东西，李二身为人父，当然知道那是得来不易的。 可一般人不会知道，粮食这种东西还需要类似尝百草一样的努力吗？不可能吧…… 而李二对于一般百姓的想法是相当清楚的，所以这玩意也不算。 那什么才能算呢…… 思来想去李二也感觉，应该是给大唐带来一大波肉眼可见的利益，这才能算！ 一大波利益，肉眼可见，两个点缺一不可。 比如，直接给大唐找了一大片土地，全是良田，这就绝对够用。 或者，其他类似的，肉眼可见的实打实的利益，也都可以。 但是这谈何容易呢，李二只能先暗暗告诉自己要按捺得住。 毕竟李盛这样的超级精锐太难得了，不能在政治上有所差池。 必须等！ 不过，要说得等到什么时候，这个……这个问题，这李二也很难顶…… 不过毕竟李盛好好的，能有事没事见个面聊几句，这已经很不错了，反正人又没事。 李二随口岔开长孙皇后的话题，李盛皱了皱眉，不过想来老李家中条件不错，应该也不至于有多大问题，这时老杜老方，还有老魏这几个家伙也来了，众人这便也聊了起来。 这一聊真是阔别已久…… 李盛跟李二等人说了一大通杭州还有这附近一带的各种新闻， 尤其是！ 在中左所，以及中左所那片军镇中的禁军们开辟的新基地，这些都是对商贾开放的。 什么意思呢？大唐和大汉大秦一样，都是重农抑商，什么囤货炒价之类的批事逮到就是铁拳重锤。 但是！ 如果你是搞海贸，那就没问题，只要按照大唐指定的货物品类。 资源类的进来，制造产物出去…… 如此行商，大唐不但不会锤你，还要给支持！ 当然，这个时代当然没有现代那种直接上补贴的凶残支持，要李二直接掏钱鼓励经商那肯定不可能。 不过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中左所了，还有到东南岈一路上各处岛屿上，建立的无数基地，大的方向上固然是为了神州的资源版图扩张。 但换个角度，这又何尝不是方便商旅。 毕竟按一般商贾自己的路子，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开辟出这么多的落脚点？ 就更别说这些大船了，根本不是一般的商人能搞得定的。 而这些基建上的支持，就已经让神州的无数商贾动容了，自古至今哪有过这等好事？ 当然，按照李盛的意思，这些支持属于“低调的公布”。 既是公开宣布，但又是以低调的方式，李盛合理盲猜这几个家伙大概是不知道现在商人的环境很好了。 不过说完，这次……轮到李盛感到奇怪了…… 说完这几个家伙就纷纷露出一脸微笑，十分满足的那种。 抚须微笑合掌，对这来之不易的幸运赞不绝口，但是…… 但是好像又并不十分意外的样子…… 换句话说，这表情不像是那种惊喜，反而是类似应付场面的笑容…… 甚至也不是很喜悦。 既不惊讶又不喜悦，李盛就有点摸不着头脑…… 迟疑了一下只得说道，“不是，老李你们几个……是不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这个……” 李盛接着说了一下，将南海和塞北丝绸之路这两条商业大计，和相关的基建跟老李等人讲解了一下。 稍微讲解，没有细说，不过足够清楚了。 但凡是个商人，那就没有不兴奋的，因为越是遥远的距离越是意味着巨大的利润，古代就是这样。 因为货物往来的成本，通常来说都很高，而价值更高的则是情报的成本。 两个地方，布匹粮食铜铁等物价格如何，在古代没有一定本事那是不可能弄的清楚的，不像现在什么都可以快速搞定。 而这也就意味着利润，巨大的利润！ 只不过古代走商不易，能走商的要么是没有其他生计，只能跑买卖的货郎，要么就是手眼通天的豪族，手里直接一帮死士，谁也不敢惹的主，比如五姓七望家族的某些分支就是这样。 总之，没有一定本事……其实就是武力，没有掌握武力，跑商就是一件扯淡的事情，而且同时你还得了解价格什么的那成本就更不知多少了。 但是如果基建上来了，这个“必须是土匪恶霸”才能做生意的必要条件就等于取消了。 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一个大硬件直接被优化掉，这成本立马大幅下降，而这也就意味着…… 潜在的利润，岂不就大幅上升！ 李盛这么一解释，李二等人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满脸都是满意之色。 嗯…… 虽然都是自己人跟自己人说谜语当谜语人，不过被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就感觉最近这两年的忙碌还真挺有价值，这成就感挠一下就上来了……美滋滋！ 不过他们这么想的同时，另一边李盛却是更加诧异了…… 这下这几个家伙都是笑的一脸满足感，还是看不出任何惊喜的感觉…… 诡异，太诡异了……李盛不由得一头冷汗，这几个家伙莫不是疯了…… 第866章 这图…可是海图？ 李盛正寻思李二等人的反应好像不对劲，是不是思想出了问题？接着就见这几个家伙当中，杜如晦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东西，突然脸就呆住了。 “公子，这……” 只见杜如晦脸色无比煞白。 双眼发直，好似一具僵尸。 眼神死死的盯着李盛的桌子上，仿佛死不瞑目…… 这表情特么直接给李盛吓住了，“不是，老杜……你这什么情况？” “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 这时间已经到了贞观第四年，都夏天了，李盛确实有点担心这个。 被他这么一说，李二等人也是懵逼的转过头去，这一看也吓住了，杜如晦那表情已经不能用“中邪”来形容了，几乎就是“入魔”的状态了…… 不过杜如晦本人却对李盛的询问和其他人的目光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是死死盯着李盛桌子上的东西。 结结巴巴的问道，“公子，这图……可是海图？” 杜如晦满脸骇然！ 几乎连说话都不会了。 而他这么一问，李二魏征这些人也顿时反应过来，是了，杜如晦这老小子也是人精一只，怎么突然失态，这是看到了什么…… 顺着杜如晦目光一看，这下李二魏征房玄龄这三人也愣住了。 李盛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一张海图！ 确切的说是一张涵盖了大面积海洋区域，而且十分详尽的欧亚-美洲地图，或者说是一张包含两片主要大陆的太平洋、印度洋地图。 这么大的地图…… 李二，魏征他们其实也不是没见过，但问题就是这地图上还有各种标注。 极为详细的标注！ 内容全都是各种记号，比如某个城池人口估算约为多少，然后军事力量估算约为什么级别，甲乙丙丁？接着又是港口…… 关键就是港口，这个标注的更加详细！ 和人口军事等属性一样，都按甲乙丙丁的评级标记了出来。 整张地图尺幅极大，看上去极为震撼。 而这么大的地图还充满细节充满标注，下面还有标注的注释，比如军事方面甲级代表多强，丙丁又是大概什么水平，然后是港口的品质，等等等等…… 关键不但有这些，还特么有关于物产的标注！ 这么详尽的地图，李二魏征等人看的简直是惊为天人，因为…… 杜如晦第一眼看到这地图，瞬间就想到了…… 大唐的禁军要冲出神州，要去广阔的世界寻找资源，那么首先就得…… 人首先要走出去，那怎么走呢？出海肯定要走船。 但海上行船不易，所以李二，魏征，这群人……虽然也都忧国忧民心中焦躁，恨不得立刻就把各种资源成山成海的运到大唐来。 但是问题就在海路真不好走，往大了说是投入巨大国力不支持造出足够走遍全球的舰队，往小了说这个时期的那些破船进了远洋，别说开拓新大陆了，别原地喂鱼就是谢天谢地…… 但是如果能一路有各种港口，基地，总之各种可以补给的地方提供支持，那么船队就可以行动！ 这就跟陆地上是一样的，出远门不容易，但一路上能找到歇脚打尖的地方那其实就还好。 只不过要做到这些，同样不容易，因为建设一路的驿站基地海港，这些也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投入。 当然，也可以考虑直接在当地土人的部落、国家地区找驿站和港口来歇脚，这样的话一切的进度就会快很多—— 因为海外基地群虽然还没建设起来，但海贸的利润却可以先一步跑起来！ 而利润能跑起来，也就意味着建设成本无形之中大幅降低了——因为建设这些基地就是为了海贸的利润，输出神州百姓的才智制造种种产品，然后收入资源。 这个利润能先于海外基地的建设而获取，就相当于做生意可以先赚利润再筹集本钱——可怕就可怕在这里，这生意几乎就成了空手套白狼了。 而现在也是这样，如果能直接在海外就地联络到许多港口和补给站，那么出海找资源，输出商品，建立循环……这门大生意，也就同样可以变成近乎于五本生意！ 那可就刺激了，这大唐岂止是要兴盛，这特么是要一夜暴富啊…… 李二怎么可能不激动？ 简直激动的要疯！ 这特么的完全是飞一样的感觉。 众人一片石化！ 而转头一看李盛，这次再一看，那众人眼神就直接不一样了。 这种超高价值的情报都能搞来，李盛这也太秀了…… 关键是这个思路。 如果不是看到这份海图，李二他们又怎么想得到…… 其实可以利用神州之外的诸多土地上，存在的诸多异邦城郭，用来给神州的舰队停靠？ 所以说这就是精锐选手的价值所在，李二现在简直兴奋的要爆炸了。 此刻，李二，魏征，杜如晦，还有一个房玄龄，这几人脸色苍白的转头看向李盛，心中无比震撼，而只有一个问题…… “公子，这图……是海图吧？” 万一这特么不是海图，只是李盛画的画呢？要知道李盛的才艺可是相当了得，虽然他之前好像没有玩过画画…… 但是这并不影响李二他们紧张，毕竟这图要真是海图，那价值可太高了，遇到这种事谁不担心自己会不会是白激动一场，那肯定要确认啊。 “当然是了……” 李盛是直接没有任何墨迹，直接坦然随口回道。 而他这么一说，李二等人就顿时吸了口气。 这一刻，李二，魏征……这大唐最牛批的一群人脑海中，同时掠过了仅仅两个字…… 成了。 成了成了……已经是成成的了！ 但李二他们还是不太敢放心，“公子，这些情报究竟是从何处取来？这个……这个东西如果都是真的，那价值恐怕十分……十分巨大啊……” 李二期期艾艾的比比起来，一句话说了老半天，不是因为口吃，这实在是紧张……紧张到没边！ 但李盛直接点了点头。 “这些情报都是从杭州的一些大食商人口中套出来的，当然是真……” 第867章 我大唐，这是要暴富的节奏！ 李盛对这事对老李这几个老友完全没有隐瞒，直接就说了来龙去脉。 事情很简单，真的有大食商人来到神州。 “……这不，人家既然能来，那咱们这当然也能过去不是……” 阿拉伯帝国本身有内海，而且是在欧亚大陆腹心之地，也即波斯湾和印度洋那一片，本身有航海传统——这就类似漠北草原上一定会有牧民和骑兵一样，都是一个道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产物。 “……而我的思路呢其实很简单啊，咱们要出去一个个地方的找停靠点这很麻烦，而且花费巨大，但是人家反正早就熟门熟路了，咱们就可以直接了解情况嘛……” 李盛这些想法也是最近临时想到的，而且说起来遇到大食商人的确比较偶然，真有幸运的成分在内——毕竟这是唐代不是宋代，阿拉伯世界也需要一定时间的发育才能产出更好的海船…… 不过还是那个视点，沿途是有许多中转站的，所以其实还是有少数商人可以抵达神州。 而李盛既然来自现代，这种全球化贸易的基本套路，自然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一旦找到了人，套取情报构建思路简直轻轻松松。 而李盛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完最近自己这些想法，李二，魏征……等人却是纷纷对视了一眼。 满脸只有四个字。 难以置信！ ——不是，李盛这货最近不是在忙新海船，还有那个什么蒸汽机改进的事吗？ 怎么……怎么顺带着，还给大唐的未来想了这么一条牛逼的发财路子。 只等海贸大业全面开启，到那个时候，只怕大唐不知道要富到什么程度！ 而李盛居然好像就是……最近忙别的事情，然后偶然发现情报，顺带着就做了这些事…… 这尼玛…… 这一刻，李二已经是哭笑不得了。 自己这个皇儿也太牛批了…… 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三个家伙都快自闭了，双眼从死死盯着海图，直接切换到死死盯着李盛！ 这货还是人吗……这脑力简直可怕！ 难道李盛真是天神下凡？ 妈呀…… 李二这一群人直接瞬间都被吓住了。 但震撼之中，心里毕竟还是激动兴奋。 因为这样一来，大唐下一步，就可以广开海贸，获取巨额利益。 而这些利益，可就是大唐未来奠定不世基业的基石！ 不过这个时候李盛突然开口，又给李二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你们也得明白，这个东西……海贸这种事，不可能一下子就大量赚取多少资源。” 李盛正色说了起来，“真正最有价值的煤炭和石油，这都是需要开采的，去那地方贸易是一回事，赚来那里的资源又是一回事，一时半会是急不来的，因为……呃……” 李盛说着说着有些抱歉的一笑，“别说是人家了，便是我们大唐这里，开采石油的技术也基本是空白……只能挖煤炭而已，而煤炭在海贸上并不是多有优势的产品……” 李盛的担心绝非毫无道理，实际情况就是现在整个时代就没有石油开采技术。 而煤炭……海贸是有风险的，动辄举船人马全数葬身鱼腹，没有大利润根本没人干。 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多少人愿意出去做海贸？当然，实际上大有人在。 但问题就是，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生意无人做。 海贸风险那么大，也有的是人干，天下货物那么多，总有值得贩运的，比如瓷器，比如外邦无法制造的精炼铁器，丝绸……等等诸如此类。 但是煤炭不一样，这玩意可没啥暴利可图！ 换句话说……如果要进入收资源的阶段，一般来说也就两种办法。 一种是直接往资源点移民屯垦，搞腾笼换鸟，另一种就是等对方开发，开发技术都成熟了咱们再说一船船运资源的事……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可行性都不免有点难看，第二种简直是开摆，就硬摆。 而第一种，难度也不小，因为神州百姓讲究家国情怀，故土是不会给你随便离开的。 如果说是去繁华之地闯荡那还算是有个名目，但去资源点屯垦这就难办了，因为那些地方基本上都是不毛之地……总之都是人少的地方。 毕竟古代不像现代，现代人都希望自己家里有矿，但古代开采矿产往往都是朝廷出面组织监狱里的犯人去搞，谁家会希望自己家附近有这种场地…… 因此要期待民间商人自发的贸易给大唐带来资源这怎么看都是不太现实。 被李盛这么一说，李二，魏征等人…… 顿时就肃容了，也猛地意识到…… 特么的果然还是李盛深谋远虑！ 自己比起李盛，那简直是萤火比皓月，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开始解决一件事，大皇子殿下已经在考虑后期阶段了…… 这特么的有的比么，简直没得比！ 而接着李盛说了这么一句话…… “目前阶段呢，估计也就弄点金银之类的贵金属，还有一些石油了……” 李盛说的当然是指高品质的石油，就那种简单分馏之后就能当汽油烧的那种——这种的其实大唐不介意多花点钱去搞，因为有军事用途，那的确是值得花钱的而且这样的油田本身也的确稀有…… 不过李盛这话一说完，李二等人却是直接懵逼了。 我靠……搞了半天不是无利可图？ 刚才李盛说不要高兴太早，并且说了实际的分析，李二，魏征等人第一反应就是无利可图。 主要是对整个大唐整体层面上无利可图。 但现在李盛却说…… 金银，石油。 这几个字一出口，李二等人就再次愣住了。 卧槽…… 众人满脸呆滞，脸上只剩下了两个字。 卧槽！ 这就是你说的不能高兴太早？ 众人看着李盛仿佛见了鬼了。 大皇子殿下啊，你管“只能弄到金银和高品质石油”…… 叫，“不能高兴太早”？ 李二几乎快昏过去了。 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这世界……不。 李盛这才智水平，太疯狂了…… 我大唐，这是要暴富的节奏！ 第868章 这孩子可才十一岁！ 除了感觉大唐这波要暴富之外，更让李二魏征他们感到骇然的，是李盛这格局。 我靠，金、银、珠等海外宝物都不算事了，这格局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一般人谁能想到“利润”这种东西，居然还能有金银以外的含义……布帛粮食这些固然也是资产，但价值密度很低，转运成本很高，一百文钱的粮食往往需要一贯钱的成本，这些成本用来转运倒卖金银之类利润高的多。 这也是金银能成为货币的重大原因之一…… 但李盛却能直接跳出这个框架，点出大唐的真正利益最终还是资源，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更何况…… 即便李盛目前也没法直接把别人家的资源搬运到大唐来，但就这眼光已经是天下罕有……就更别说还有金银的收益，这可也是极大利益。 海图，情报，就摆在面前。 有这好东西，李二本来这次是来看望李盛，原本还想带上长孙皇后不过因为皇后心情不好没带来，但总体来说是来看望的，魏征等人也就是来跟李盛聊一聊取取经…… 但谁能想到直接取到了神器！ 这一来，李二本来是来看望孩儿，结果一看见这海图，直接坐下喝杯茶都坐不住了。 这特么谁坐得住啊！ 李盛居然能搞到这么有用的情报，这不立刻利用起来，那简直就是在犯罪。 对大唐和华夏的犯罪！ 李二直接拔腿就要走，不过便在此刻却被魏征拉住，给了一个眼神。 李二一看这眼神也醒悟，李盛此刻又跟小长乐玩上了。 这兄妹俩……呃，现在是师徒俩也是许久不见，李盛正在考校之前在长安的学院里给乐乐安排的书籍，看看小姑娘读的怎么样了。 这其实也是团圆，李二心中一动，有些不忍就这么离开。 唉…… 李二虽然没有做声，只是满脸微笑的看着李盛和小长乐聊的开心，心里却不由得有些酸楚，毕竟开拓的伟业未成，李盛的功勋就不足以完美回归长安…… 不过李盛和小长乐聊着，李二等人含笑旁听，听着听着却发现不对劲。 “小长乐，这个拼音都背会了哈？” “这还不简单？师父你也太小看乐乐了！” “哦……”李盛十分满意，接着又道，“那这九九乘法表，这个乐乐也背完了吗？” 说来李盛有点不信，因为不管咋说呢，九九乘法表还是有点长，乐乐这时间虽然也不短，不过没人带着似乎进度应该一般？ 但这么一问，小长乐却是直接露出满脸笑意，稚气未脱但已有少女之感的小脸上直接露出兴奋之色， “师父你这就又小看乐乐吧？区区乘法表而已……” 乘法表？…… 李二，魏征等人露出狐疑之色，这又是什么鬼…… 大皇子殿下悄悄教给长乐什么东西了哦？ 而就在众人感到奇怪的同时，小长乐直接开始背诵了起来…… “这还不简单……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三九二十七……” “六七四十二……九九八十一！” 小长乐几乎是出口不停的立刻背诵完了九九乘法表，无比流畅！ 而李二等人，尤其是魏征，就直接听傻眼了。 众人眼中只有简单的四个字，难以置信！ 小长乐这是什么情况。 这心算也太快了吧…… 李二等人无比震惊！ 因为尽管只是普通的，简单的算数，而且数字似乎都不超过十。 但是一次性将从一到九的所有数字计算，一口气说出计算结果，一个数都不差。 并且魏征默默一算，这特么还全都算对了…… 这就非常恐怖了！ 李二魏征等人满脸震撼，这次看着李盛直接满脸问号了。 这…… 如果说刚才搜集到了极为有用的高价值情报属于能力出众，那么现在这就很难解释了。 这简直堪比大变活人…… 毕竟小长乐这才十一岁，居然一下子就能计算这么多数字。 这还得了？ 魏征一寻思，这恐怕不太对劲……因为这太离谱了，小长乐是真的小啊！ 不过接着忍不住问出口，这才见李盛哈哈笑着解释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教书秘诀，只是李盛直接将一到九的乘法给编成了口诀，可以直接背诵而已。 魏征等人恍然大悟，编成了口诀那就说的过去了。 不过…… 思索了一下，感觉还是不太对，因为好像这口诀虽然厉害，但没有必要专门编这种口诀吧…… 毕竟平日里用到数学的，一般也就是算账啊？可算账不可能只用十以内的数字吧，这也太搞笑了…… 众人惊奇之余也感到蔚为怪异，不过…… 接着李盛就说了，“一到十的乘法编成口诀的话，那么更多的计算也就变得容易了，比如像这样……呃……” 李盛想了想，看向小长乐，“长乐你来，给父亲算一下看看，就算一个三十二，乘以二十七！” 李盛随口说了两个数字，接着笑眯眯的看向李二，还有魏征等人。 “老李老魏你们也算算，和乐乐竞速一下如何？” 李盛这么一说，魏征李二这几人也是一怔，不过既然是李盛出题，大家自然接着。 不过心中都觉得有些好笑。 这一位，是李二，大唐的开国之君——有点常识都知道，开国的皇帝没有一个不是真·人中龙凤的。 这一位，是魏征。 李二的左膀右臂，整个大唐第一名臣，还有什么好说的？堪比诸葛亮的存在。 房玄龄，杜如晦，这两位更是重量级，因为这两个家伙都是完全从基层升级起来的，这种最为恐怖，因为没有背景资历那就得全靠能力了，所以说—— 这，么一群人，怎么可能输给小长乐？ 这孩子可才十一岁！ 众人都面露好笑之色，不过既是面对着大皇子殿下，还有一个长乐公主，还有当今陛下面前，还是憋住了笑。 虽然和小女孩比试算数，但既然参与，那就要拿出长辈的态度来，要给小辈展示一个诚实的印象，算就完事了…… 第869章 这叫计算式 魏征等人，和一般的大臣是不同的。 对于他们来说，天策府的意义是特殊的，直接诚实的来就好，不需要什么故意输一把。 不过…… 魏征一众人还没开始计算呢，就见效长乐忽然从李盛桌子上取过了一张白纸，接着拿起一根炭笔写写画画。 魏征等人一怔，这是在玩什么……难道这结果需要用纸张写下来？好像没这种说法吧…… 尽管心中狐疑，但还是开始计算了。 并且就在此时，小长乐忽然抬起小脑袋。 “师父，二十七乘三十二，结果是八百六十四！” 稚气的嗓音响起。 李二愣了一下。 魏征愣了一下。 杜如晦愣了一下。 房玄龄愣了一下。 这四人齐齐一愣，接着下意识的脑海里有些卡顿。 不是说感觉这个数字不对，而是…… 怎么这么快就说了出来？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个数字很具体。 一种强烈的具体感！ 而这么具体的数字…… 长乐殿下是怎么一下子就说出来的？ 不过懵逼归懵逼，几人还是迅速心算起来。 而片刻之后…… 房玄龄的脸色，率先变得一片苍白—— “这……” 一瞬间，房玄龄连话都说不明白了，脸色直接……石化！ 而李二此时正在漫不经心的心算，心说反正自己比魏征他们慢，那么着急干嘛…… 不过也是因为漫不经心，这便发现了房玄龄这老小子脸色不对—— 什么情况？ 而紧接着，魏征的脸色也猛地惨白起来。 这一下又给李二发现了。 这……嗯？ 接着是杜如晦。 总之差不多的时间里，这三个大臣的脸色，同时变得无比呆滞。 这一下…… 李二猛地意识到了。 等等，不对劲。 这几个家伙的意思难道是…… “你们……” “陛……老李，这……” 魏征满脸苍白，一旁的杜如晦，房玄龄也是如此！ 接着…… “真是八百六十四……真是八百六十四！” “这……” 这一瞬间，李二也原地石化了，一脸呆滞…… 震撼！ 居然真是这个数！ 可是…… 小长乐不是一瞬间就说出了这答案吗？ 魏征他们三个，可是算了老半天才算了出来！ 但小长乐这是怎么回事？竟然…… 竟然是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直接计算完成！ 这速度，起码比魏征他们几个快了四五倍不止！ 这是什么概念？ 魏征他们都是大唐最顶级的几个军政经济业务人才了，他们心算的速度比常人要快何止十倍。 但是小长乐这次比他们还要快的多。 换句话说，小长乐计算的速度，比常人快上百倍！ 可是这……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二，魏征，杜如晦和房玄龄，这四人简直是思来想去也想不通。 小长乐的算数能力，怎么会…… 何以恐怖如斯？？ 这特么的不是恐怖如斯是什么！ 众人正骇然间，却见小长乐得意的一笑。 “嘿嘿……爹爹，你们没想到吧？这是用师父教给乐乐的办法算的！” “啊？” 李二等人一怔，魏征更是忍不住直接脱口而出，“什么办法？这……无论用什么办法，能计算的如此快法也不能啊……” 房玄龄更是直接进入了类似于失魂落魄的状态！ “这……这岂不是仙法吗……” “当然不是了，师父说了，这叫计算式……” …… 小长乐接着才和李二等人解释了一下什么叫“计算式”，然后又不无卖弄的讲解了一下交换律，结合律，加法和乘法的…… 这一通说下来，李二等人都懵逼了。 我靠，这是什么神仙计算方法…… 李二倒也罢了。 但是魏征等人，这群人是大唐真正的顶级才子，脑子里什么深奥的学识没有。 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方便的计算数字的方法！ 众人只觉得懵逼，一脸震撼。 太特么震撼了！ 难怪…… 这一刻，魏征等人只觉得叹为观止，因为终于明白了，为何李盛能高出那么多复杂强劲的机器和工具。 原来不仅仅是机器和工具，就在“计算”这个事上，在这基础的地方，李盛就已经完爆了天下人不知多少倍了！ 这特么的才叫天才啊！ 一般的天才也就是学东西快，但是李盛这种情况…… 魏征和房玄龄，还有杜如晦只能默默的吞了口唾沫，李盛的这种情况是持续多久了…… 众人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李盛，怕不是有什么学术牛逼症…… 这计算手段，简直了，真正的神仙手段！ 当然，众人的表情在李盛看来，心里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其实东汉发明纸张，就已经支持这种计算方式了，并且纸张发明之后也比之前西汉时用竹简当信息载体，额外支持了一种东西的诞生——设计图。 但因为东汉开始到魏晋那一阵，神州的士大夫们都比较费拉不堪，因此纸张这么先进的信息技术最终未能引发物质文明变革，开启工业革命…… 不过魏征等人哪能想到这么多，此刻对他们来说，只有这完全新鲜，而又绝对先进牛逼的计算方式。 有这种东西存在，即便脑海里根本没有什么“科技革命”这种概念，他们也能想到…… 在未来，将会给这个天下带来巨大的好处。 而大唐，而神州，神州的无数百姓，将是首先享受到这场变革好处的一群人！ 而接着小长乐一看父皇，还有几个叔叔伯伯都被自己震的一愣一愣的，干脆继续开启了下一轮的炫技环节…… “爹爹，魏伯伯，杜伯伯，方伯伯，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乐乐还学了好多东西呢……” “你们看，这个呢，叫一元一次方程，而这个呢……就比较高端了，这个叫一元二次方程！” “师父说了，解方程，要记住奇变偶不变……” 小长乐这一通炫技，直接让魏征等人越发懵逼了。 好家伙，李盛这肚子里到底学了多少绝学，这手段也太恐怖了吧…… 而直到看到小长乐在白纸上画出了一条叫“抛物线”的东西，并顺带解说起来，魏征等人直接沉默了…… 完了。 这大唐的大臣是没脸当了…… 第870章 太玄妙，太深奥了！ 问题，不仅仅在于小长乐的计算速度让人匪夷所思，关键还是，小长乐这计算，是用了特殊的方法！ 当然，这对李盛来说没什么特殊的。 但是对李二，魏征他们来说，这就真是特殊！ 因为小长乐的这种计算方式，毕竟是旷古未见，全新的新鲜手法。 而这样的新鲜手法要说常见其实也挺常见的，神州可不是某部分人说的没有创新能力，类似千字文那样的花活可一点不少，但是…… 但是小长乐这计算方式，却是实打实的提升了小长乐的计算能力，而且是一次性就让小长乐提高到了远胜常人，甚至比魏征、杜如晦这些大唐顶尖精英都要厉害的多的程度。 如果李盛只是将小长乐教的很厉害那倒也罢了，但李盛这不是直接教，而是授人以渔，给了这种计算方法。 这也就意味着…… 那么日后，神州的孩童少年，岂不都能这样？…… 这才是鱼，和渔的区别！ 而有了这东西帮助，大唐未来简直不是人才济济四个字可以形容，可以说厉害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让李二等人岂能不傻眼，这玩意也太神了吧…… “有这东西，我大唐岂不是……岂不是人人如龙吗？……这……” 李二满脸只有四个字。 不敢相信！ 这也太可怕了。 不过就在他喃喃念叨的一刻，李盛却是哈哈一笑。 “这能算得什么？区区计算式而已……你们真要说什么神奇的，那起码得到电子设备，机器语言的程度吧……” “电……什么东西？” “机器语言？等等……” 李盛这话直接给李二等人整懵逼了，机器语言是什么东西…… 众人脑海里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坨铜铁机器在吧唧吧唧说话的场面…… 尼玛，想想还真挺渗人……不过现在不是在说计算式的事吗？ 李盛说这个“机器语言”比计算式还牛批，那……难道是说…… “难道我等还得学机器说话？” 魏征很快想到了这个怎么看都无比荒谬的事情，但荒谬归荒谬，李盛他就是这个意思啊？ 但是人怎么能和机器说话呢？这也太…… 简直有点猎奇了！甚至不是有点…… 不过李二是这么想，李盛就哈哈大笑了， “机器语言只是一种东西，和计算式类似，不过作用……嘿嘿，这作用可就比计算式什么的大多了，当然，两者之间联系不浅……” 李盛这一通阐述，自以为已经足够清晰了，不过…… 他这么一说，李二啊，魏征啊，房玄龄，杜如晦啊这些人却是不由得懵逼了一下。 等会，这又是什么鬼…… 这都什么跟什么，云山雾罩的简直一个字都没听懂。 当然，说一个字都没听懂那是有点过分，毕竟这群人可是最强的一群读书人。 但是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可组合起来，就是完全听不懂！ 太深奥了…… 仿佛宇宙的奥秘都直接包含其中，李二也好魏征房玄龄杜如晦也好，只觉得自己没长六根胳膊不算啥，但是没长三个脑袋，要弄懂李盛说的这些可就太难了！ 懵逼！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总感觉这里边极为深奥，仿佛有一整个世界包含在里面。 魏征等人紧张不安，这李盛的大脑已经不是六臂三头可以说的清的了，这简直是天神下…… 不过此次来看望李盛，李二也好魏征等人也罢，总算也都有了各自的收获。 首先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几个家伙，从离开杭州路上的马车开始，口中不断的喃喃念叨…… 乘法交换律，符号看象限…… 这些口诀可全都是绝学！ 魏征也好杜如晦也好，还有一个房玄龄，三人简直是如获至宝。 当然，赶路需要好几天，这到了深夜之时三人也时不时会聊一下，李盛说的机器语言这又是个啥…… 太玄妙，太深奥了！ 听名字就感觉，那玩意完完全全是神仙的学问——凡人是怎么可能跟机器这种东西对话的？ 而李二则一直在发呆，出神。 “……这孩子，怎么能如此了得……” “难道朕这大唐，真是天命所归，不兴无理？” 不过这时候李二又不禁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最近…… 最近，柴绍经略的南海船队，还有中左所基地，附近遇到了不少海匪。 当然，有海匪不稀奇。 自打有了杭州工业区，海贸悄然兴盛，后来因为萧瑀身后的萧氏突然暴富，更是吸引了大批的商人投身搞海贸。 有人搞海贸，自然就有海匪，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但是…… 接战几次，情况就不同了，因为柴绍上报，这些海匪的手中，竟然持有燃烧dan。 这玩意可是大杀器，李二都将其视为镇压大唐气运的神物，结果…… 海匪居然也有！ 这就非常恐怖了…… 因为李二也不知道，海匪手中有多少燃烧dan，而这个紧要的军情自己弄不清楚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真正严重的问题在于，这些燃烧dan究竟是怎么来的——无论数量是一颗还是一千颗，这个性质都是一样的，因为制备的配方可是李盛所创，大唐独有！ 而如今流失到海匪手中…… 当然，这也不是最严重的。 真正严重的，是大唐目前本身，已经没有再复产燃烧dan的能力。 目前用来和海匪作战的都是存货，更多的存货甚至还不敢用，因为要留给戍边的禁军，那是最要紧的应用场景。 现在就相当于是一个别人能造燃烧dan，而大唐造不了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李二岂能不忧虑。 虽然李盛方才给出的海贸路线图，沿途中转站的情报让他欣喜若狂，但想想这些事，还是挺烦心的…… 李二皱眉轻叹一声。 不过这表情却被一旁的杜如晦察觉，不由问道，“陛下何故叹息？此次来杭州，当是大有收获……” 毕竟李盛这次给他们展示的东西太震撼了。 不过李二只是摇摇头，“这燃烧dan的事……” 第871章 招商引资？ 其实说到底，李二还是不放心燃烧dan这个东西。 尤其是关键在于，这玩意大唐现在不能复产——配方流传出去这只是时间问题，李二知道那一天是不可能避免的。 但是大唐现在没有石油，不能复产，而别人在生产……这岂不说明别人有石油了？ 这…… 这就让人难顶了，莫非我大唐其实也没有什么天命？毕竟发现石油这种时，根据李盛的描述吧，这也是一种矿藏，发现这玩意也是看运气的吧……那不就是天命啊。 这么一想，李二的心情自然就比较沉重了。 不过…… 正当李二心情沉重，一旁的魏征却发现了，于是说了方才的话。 这都是心腹，李二自然也说了自己的担忧。 毕竟…… 自己和魏征他们是不同的，自己是君主。 而人君人主，就是要比别人承担更多的负面的东西，风险自然是最负面的。 不过李二跟魏征解释了自己的忧虑之后，魏征三人愣了一下，接着却不由得齐齐露出笑容来…… 这笑容李二一看就不乐意了，顿时皱眉，“怎么，这有什么可笑的？” “朕说你们三个同殿为臣，不替朕分忧反而嬉皮笑脸……” “非也非也，陛下，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魏征笑着道，接着忽然提起一件事，“陛下可还记得大皇子殿下曾说，在海外还有无数资源……” 魏征这么一说，房玄龄和杜如晦也都点头，不过李二依旧感觉不太对劲。 这海外的资源…… “可海外虽然有这‘油田’，但那东西又不能搬运到神州来。便是要用些手段，只怕也不容易……毕竟天南海北的，这不是太难了吗？” 李二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些事还是太遥远，意义重大，但眼下好像期待不了啊？ 不过魏征脸上却是笑容不减！ “陛下岂不是忘了，大皇子殿下说过啊，咱们一时赚不来别人家的煤炭铁矿，还有‘油田’和粮食……不过陛下也不可忘了，殿下也说了，咱们可以先赚金银啊。” “先赚金银……” 被魏征这么一说，李二还真愣了一下，紧接着猛地反应了过来…… 是啊…… 既然不能赚取油田，那么先赚金银这也是大利益…… 不过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因为…… “可这金银再多，黄白之物……于国有何用处？” 李二眉头皱着，并未就露出满意的神色。 毕竟自己是一国之主。 金银对于无数百姓个人来讲，那都是好东西。 但对于国家来说，这玩意只怕就没什么用了吧？ 毕竟金银不能吃，也不能穿，也不能用来像煤炭，铁矿，‘油’这些东西一样制造各种器物—— 那要这玩意干嘛？ 不过这个时候，魏征却是再次微微一笑，“陛下……有了金银，那些铁矿煤炭，还有‘油田’，难道不能直接买么……” “这……” 魏征这话一出，李二就愣住了。 是啊…… 油田也好煤炭也罢，这些东西的确不能仓促之间弄到大唐，只能先赚金银。 但是，有了金银……这可是实打实的贵金属，万世通行天下皆喜的东西。 金银赚到了手，然后再去买那些东西不就行了吗？ 毕竟金银不能算资源，但金银可以买啊？…… 这…… 这么一想，李二心情瞬间就美丽了，脸上也是当场笑逐颜开，不由笑骂起来，“还是你们几个鬼点子多！哈哈哈！” 不过李二笑骂归李二笑骂，魏征等人却不由得感慨了。 毕竟…… “唉……说来这‘先赚金银’之策，还是殿下想到的。我等不过拾人牙慧，惭愧啊！” 李二闻言也不由得一愣，瞬间就明白了魏征这话的意思。 是了…… 随便一想，就该想到的。 李盛这分明是已经考虑到了自己刚才忧虑的问题，这才早早就想出了先赚金银的办法…… 聚天下金银，然后再去买资源，这不就成事了？ 想想还真是…… 李二简直是豁然开朗！ 而豁然开朗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叹，李盛这孩子简直，可真是…… 离谱！ 离离原上谱，离大谱！ 这才华，天下无人能及！ …… 李二终于带着李盛的情报和谋划回到了长安！ 随后自然开始了一系列的部署。 之前相对低调的“招商引资”之事，现在李二决定加快节奏，动员更多的富户前往海外进行海贸。 不为别的，先给朕把海外的金银都赚到大唐来！ 整船的煤炭，也值不了几个钱，值不了几个钱的煤炭自然也赚不了几个钱，没人干，那么金银呢？ 先把贵金属给他拿下，然后…… 那些煤炭铁矿之类的资源，不还是大唐的东西么！ 这么一想李二也好，魏征等大臣也罢，简直都是干劲十足。 不过这件事，在一般的官员之中也运气了不小的议论。 毕竟自古呢哪一朝都是重农，李二现在大搞商业这个是否有点…… 几乎所有人，除了魏征他们那一伙，就一般的官员，无论是科举进朝廷，刚刚上来的新司机，还是世家系的官员，都感到十分纳罕。 不过对于这些普通官员来说，反正论对线谁也对不赢李二这伙人，那大家还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啥，就照办呗…… 不过王景，李天城，崔白鹤，裴寂…… 这群人的看法，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朝中当官的世家系成员，都不是首脑——如果是首脑，李二又岂能留这些人在朝中。 而王景他们作为身后豪族的首脑，考虑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李二出手，要招商引资？ 并且附带了大量的优惠条件…… 一方面，是许多贸易品门类，李二都有一定程度的免税！ 这可就是破天荒了，堂堂朝廷居然会给商人减税……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当然，还是有不免税的，或者说干脆直接禁止——禁止往外卖粮食。 可除此以外，李二可以说就是真对商人这个群体仁至义尽了…… 甚至对于出口香料，瓷器的商人，不但给与免税，甚至还掏钱发补贴！ 第872章 坚决不能上当！ 如果只是减税，或者提供各种物资支持这也就罢了，王景等人一寻思这或许还是吸引人去屯垦的路子。 但是这次直接真金白银的给发现金补贴，这就有点搞人了。 这李二最近……到底什么思路？ 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这个事太诡异了。 王景也好裴寂也好，总之呢五姓七望众一寻思，第一反应就是…… 这事，指定是有诈！ 但具体是个什么诈，王景他们也说不清楚，心中也不由得疑惑……不过既然有诈，那当然是…… 李二说有好处，那能有好处吗？ 真要信这破事，分分钟给你亏到姥姥家去！ 王景裴寂等人都对自身的定位相当清晰，没错，咱们这伙人呢跟那李二就是死对头，不存在任何争议。 那么在这个前提面前，其实也很好说了…… 既然是死对头，那李二能让大伙好过？ 不可能对吧…… 那这又是减税，又是发钱的，里边不给你埋个几百尺深的神坑说的过去吗？说不过去吧…… 因此王景，李天城，裴寂，这伙人很快就确立了中心思想。 管你李二说的天花乱坠，咱哥几个绝不入坑！ 参与那就是上当，妥妥的上当。这不出事就有鬼了。 不过这么一想，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不参与归不参与，大家都有这个共识，但是问题不是这么简单，因为之前萧瑀的事…… 对眼神对到一半，王景这群人就互相发现大家的眼神都不太对了，很显然，大家都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本来都以为萧氏这下彻底拉了，大伙都不太跟萧瑀交流了，结果来了那一出，直接一波给大伙整自闭了。 暴富啊，萧瑀直接一夜暴富，整个萧氏原本比五姓七望其他成员都要差了半筹，结果这下一来直接起飞。 这叫王景等人怎么能放心？ 万一……万一这次又出点什么事，那岂不是完犊子吗。 这么一想众人都有些心头惴惴。 如果这次李二真是打算惠及商人，那岂不是说要错过一大波机会？ 关键是李二这样搞给的优惠力度太大了，正常来说根本不会有这种好事，但李二不但给你好事，而且还是大好事，就问你接不接…… “此事实在诡异，这李二战阵之君，狡诈万端，我等切要小心为上啊……” 崔白鹤眉头紧皱，忍不住说了一句看似是废话的话。 但其实不是废话，这话其实有两个意思，可以从两个角度去解读。 一个角度是这次的事有诈，李二绝对是存了瓮中捉鳖的想法，一旦哥几个真的进去了，只怕分分钟那个口袋的口子就得栓上…… 到时候无数家财就是插翅难飞的节奏！ 另一个角度呢，就是这个事虽然…… 虽然李二这个人不可信，他搞事一定是假的，但是万一……万一萧瑀那个事再来一遍，那岂不还是出事了…… 别人发大财，这不就相当于五姓七望血亏吗？毕竟地位这种东西那就是此消彼长的啊…… 这么一想还是不对，于是…… 众人思索一番，意识到今天必须有个决策要拿出来了，而这将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裴寂忽然开口道，“诸位，我等还需仔细思量。这件事是李二挖坑给我等还是别的原因，其实或许并不难猜测。” “哦？” “哦？！” “我等还要请教裴师父啊！” “裴兄不说，我等是真不明白了！” 裴寂好歹也是五姓七望这帮人当中的大智囊，裴寂的看法自然对于这群人来说就极有价值。 而接着呢，裴寂就说了，“这李二不管是否有意拿下我等，他既然出了此策，必然牵连甚广……” 裴寂这么一点拨。 后续的还没说，王景等人脸上，已经纷纷睁大了眼。 脑海之中猛然想到了什么…… 尽管一下子还没想明白，但裴寂说的是对的。 李二此策，必然牵连到无数人无数的财富，这么大的事…… 好像…… “似乎……” “似乎这李二，也不可能全是为了针对我等啊！” 崔白鹤猛的开口，双眼瞪大，声如金石！ 一瞬间就是恍然大悟。 而崔白鹤这一嗓子顿时也让其他人脑海里的念头清晰了起来。、 “是了……李二要对付我等，不可能动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这不合常理！” 卢长庚，郑太山等人也是纷纷点头，而接着…… 思路就清晰了。 既然李二不一定，甚至可以说是大概率不是冲着自己这帮人来的，那么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没准这事真是福利？ 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好多了……不过总觉得还是没什么安全感。 这下王景等人还是犯难，因为现在真是进也进不得，退好像又要血亏…… 究竟怎么办…… 这个时候还是裴寂开口说话了，“或许没有那么复杂，想他李二既然如此高调的公开行此策，定然不会有食言之举，多半是真会有不少商人跟着去搞海贸……” 裴寂其实还想说最近搞海贸的商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有许多不但是在神州南海之滨，到东海这一带贩卖货物，甚至还走到了比禁军的基地更远的地方，直接从东南岈的一些地方贸易。 不过提这事分明是在说李二的政令应者云集，那岂不长他人威风……再说大伙也都知道这一点，只是都不想提…… 裴寂便也没说，而是接着道，“无论他李二要怎般，依老夫看其实都无所谓，我等不如自行其事！” “自行其是？” 王景一听这四个字有些愣神，这成语的意思是说一个团队里有成员持有和老大相反的意见，因为坚持己见所以只玩自己的——就类似游戏里一直单机带线那种。 但是这是什么意思呢……跟大伙要做的事好像没啥关系？ 不过裴寂笑了笑，好似已经看穿王景的疑惑，说道，“这个自行其事，是事情的事。意思是我等便按李二所指的方向去做，不过嘛，不能被李二控制……” 第873章 这波可以回血！ “要自行此事，又不能被李二控制？……” 王景复读了一遍裴寂说的话，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自行其事，又不能被李二控制……参与海贸，这不就是被李二控制了吗？ 这让王景等人十分不解。 不过接着呢，裴寂就接着了，“王兄，这自行其事呢，关键是要看李二究竟想做什么！” “哦？”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顿时睁大了眼。 一时间又都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为其实……也简单。 正是要看李二，真正的打算是什么！ 纠结来纠结去，总觉得吉凶难卜，这不就是因为对对方的意图看不清楚。 不过李二究竟打算干什么呢…… “这李二是打算……” 觉得裴寂说的有道理，但是王景确实也不知道李二是个什么思路…… 这谁能知道呢？要是能知道之前萧瑀那事也不至于……玛德！ 不过裴寂脸上却有一抹自信的笑意，看上去他还真知道一点东西！ “这件事呢，李二还真不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呃，我的意思是……” 这一说话，裴寂都感觉自己在洗白李二这个昏君了，下意识的就感觉太扯了，连忙改口，“不是不是，其实是这样的，我的意思呢，是说这个李二这次可能是冲着别的什么目的去的，而这个目的，咱们可以从他这些政令敕书当中分析一番……” 裴寂这么一解释，王景等人的表情松缓下来，不过又疑惑，这李二的政令敕书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这些玩意能看出李二的暗中企图？好像不太可能…… 不过这个时候，裴寂身为团队智囊的价值体现出来了。 他直接笑了笑说道，“诸君，天下不管搞什么阴谋，都需有阳谋遮掩。这暗度陈仓的时候，也得明修栈道……” “是以李二的真实目的，多半就藏在这些敕书当中啊！”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还真感觉有道理。不过……尚书省的文牍成山成海，要从中分析情报，这却又谈何容易？……好在裴寂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直接说了。 “其实也不难，他李二今次花大代价召集天下商人出海贸易，必定是有所图。至于图什么，那要么便是图谋这些商人家中金银财宝，便图谋我等！” “要么，便是海外的东西……不过海外都是蛮荒之地，地虽说也有好地，但无人开垦，又有何用？是以这李二，以在下看来……” 裴寂思索了半天，终于摇头晃脑的说道，“他多半，便是想要弄到海外的某些东西，而身为君主，当然也要顺便谋个开疆之功……并且这李二既然自比汉武，那多半也有行推恩令故事之心……” 西汉时代，武帝曾经搞过一系列的操作来收天下富人的资产用于充实国库，这一系列的操作当然不仅仅是推恩令，不过推恩令算是比较有代表性，后世就统一这么说了。 总之呢，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都不禁菊花一紧，总觉得一会一个不小心又要被血入……不过裴寂这话有点云山雾罩的，他们都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裴寂这话岂不是说…… “这岂不是说李二什么目的都有一点吗？” 王景觉得这分析还不如不分析呢……一点用都没啊。 不过裴寂笑着摇了摇头，“非也，王兄……其实我观李二此人行事，大抵也就是如此，凡事往往都是多重目的……这一回呢，无论他李二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咱们且自行事便是，不与他李二打交道，他又能奈何我等不成？” “这倒是……” 王景双眼微微睁大，裴寂这话说来简单，但却算是点醒了自己。 我不跟他李二打交道，他又能奈我何？这还怕个屁…… 这么一想，王景感觉事情说不定有点机会……可以获利，而且不会被李二这个刁毛gank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那可就是天赐良机，万世难得，简直是稀世好机会…… 大伙这都吃瘪多久了，这样的机会简直太珍贵了。 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对劲…… 王景想了想，皱了皱眉，“不对啊，我等若是要避开李二，私自出海贸易，并非不可行，但是……” “但是如果我等要避开李二，那李二说的补贴红包，这不就拿不到了吗？” 王景感觉不太对啊，避开李二虽然有了安全感，但是直接领不到李二的钱这好像……好像是白白吃亏啊？ 这就有点奇怪了…… 不过这个奇怪的部分，裴寂既然身为五姓七望的智囊！ 那自然也是有说法滴…… “嘿嘿，王兄，这算什么？” “想想我等先前所受之损，此次便拿了李二的钱财，又能弥补多少？除非如李二布告所说，从海外掠来金银……但海外都是蛮夷之地，哪来那许多金银？这所谓‘补贴’分明便是噱头。” “既是噱头，我等贪来何用？” “这倒是……” 王景等人恍然点点头，心说的确正如裴寂所讲。 李二怎么可能真的拿那么多钱奖励商贾，他能做出这个姿态就已经是古今未见的奇事了，还能真掏大钱？明显不可能。 当然，王景等人是低估了李二的决心……这次发钱鼓励，可不是奖励百姓去做商贾，而是鼓励商贾去做海贸——只有海贸，才可以拿到补贴和奖金。 不过……这种细节，王景等人怎么可能知晓…… 总之既然这样，李二的所谓奖励鼓励都是噱头。 按照这个思路去看，直接放弃这波好处，自己搞自己的海贸，这还真能避开李二的种种陷阱，毕竟…… 毕竟大伙都是跟其他人海贸，又不是跟李二海贸，这能吃什么亏呢？ 这么一想，王景，李天城，崔白鹤……五姓七望全员，众人心中大定！ 一瞬间就有了安全感。 这么一想，王景等人甚至忍不住心中窃喜——这一次看穿了李二这刁毛的阴谋，那还不是随便戏耍李二这个憨批？ 关键是这波可以回血！ 回的就是这几年五姓七望不断被人家乱秀，投资不断炸而掉的血……血亏啊。 第874章 贸易品类指导 五姓七望，还有天下那么多豪门望族，这几年可不就是天天被人家血入。 并且不止如此，这一次搞海贸，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这次不但可以回血，而且可以获利，关键还不只是获利，这次既然决定不拿李二这刁毛的赏钱，获利大概也不是什么暴利，关键是这是一种路子。 一种出路！意味着五姓七望，不但可以靠着这一波海贸回血，还可以靠日后继续海贸，继续回血…… 当然，回血是短暂的。 王景等人深知…… “这海贸，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海上风高浪急，倏忽之间便有倾船之祸，安可长久？” 王景重新皱起眉头，泼起了冷水。 不过这冷水一泼…… 李天城，崔白鹤……众人，还有裴寂，却没有出现兴奋的气氛被打破的不悦之色，而是纷纷肃然。 显然，王景这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海贸这种事真能让一大豪族发展壮大？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不是凭空悲观，而是无比明显的客观事实，因为海上真的是风高浪急——谁还能否认这一点？ 当然……近日杭州的厉害船匠似乎越来越多，出名的越来越多，也出现了不少号称能抗大风浪的新船…… 不过在王景他们看来，这特么的不过都是奇技淫巧罢了。 船只改的一处好，必然就有一处不好，毕竟上天给你船，就是给你一个木桶，上面各种长板短板自己取舍而已。什么帕累托改进，什么这都什么……不知道，没听说过。 总之，海贸这件事，王景等人心中还是不信这能安身立命发财的，不过…… 这一次，众人的确是兴奋，兴奋也是真的，因为这起码也是一个回血的机会！ 不过要参与海贸，那么具体贸易什么东西这也是个问题。 当然，这本来不是问题，这种小事对于王景他们这种层次的人来说，自有天下最最精明的账房先生去给他们盘算贸易什么货物会比较赚。 但是这次情况有些不同，因为这次关于“贸易点什么比较好”这个问题，李二本人居然直接给出答案了。 很简单，你们直接赚金银就好了。 其他什么货物宝物，朝廷的兴趣看情况分个三六九等，比如良种粮食之类的，只要带一批种子或者类似土豆块茎那样的样本回来，朝廷直接发奖励，别的……水果了，珠宝了，朝廷会看情况。 也就是说…… 李二这个“贸易品类指导”，几乎就等于没有指导，因为商人出去贸易，第一目标根本也没有别的，就是金银！ 直接获取金银，没有任何一个商贾不是以这个为目的做生意的。 原因很简单，金银价值密度高啊。 一般的商贾或许会为了投资去弄古董、艺术品，玉器之类的到手里，毕竟这些玩意有投资价值，价值密度也不小。 但是海上又不同，因为海外的东西谁知道这些玩意有没有类似于古董的附加价值？ 那么，往外带货最好就是顶级丝绸，瓷器，或者精钢制品，这类的制造业产物。 但是往家里带东西，既然投资品不存在，那当然就是带金银了。 海贸风险高昂，这可不仅仅王景他们知道，无数商贾他们又何尝不知？ 所以往回开的船，上面就要尽量运载价值密度够高，最好一艘船就能携带大量财富。 第二就是价值要稳，大家必须要核算出这一船东西带回大唐能变成多少利益。 这两个要求，直接就指向黄金和白银，毕竟这玩意任何时候都是价值千金，还不分盛世乱世的相当稳定。 当然，粮食和布匹价值也稳定，但这两样价值密度太低，成规模的运输要用无数海船，这么多运力可都是成本…… 而运回大唐又明显赚不了什么钱，毕竟现在的大唐还算不得工业国，对商品粮的消费能力真的一般，于是也就只有金银这种东西了—— 这么一来就能明白李二的引导性质的奖励敕令其实是有些问题的。 毕竟出去海贸的商人大概率本来就是要带金银回来，你还特意鼓励一下这有什么意义呢？ 这也是让王景等人摸不透李二想法的原因之一，这差不多等于是原地传送……原地传送能有什么用意？ 当然，王景他们已经确立了今后的行动方针，不管李二葫芦里卖什么药，总之咱就直接悄悄行动就可以了。 但是既然李二很有可能葫芦里确实有药——不管这药是什么，总之肯定有。 那么贸易的品类选择，就必须得小心了！ 是往外倒腾货物，往回运金银粮食种子，还是带上金银出去，采买海外的种种奇货…… 这可就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了。 而在这个问题面前，王景等人又怎么可能像以前一样把各种事务的细节都丢给下人？那不可能的，肯定得小心。 “……如此说来，我等当如何？” 王景眉头皱着，不禁摸了摸胡子，有些烦心。“如今要小心李家二郎的陷阱，还要赚取利益……究竟该贩什么货物呢？” “寻常商人都是往外卖货，赚金银到家，李二却又特意鼓励，似有诡异之感……” 王景直接把这个忧虑说了出来，而李天城崔白鹤裴寂他们心中本来只是感觉不好，有些隐忧，被王景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事确实成问题。 不过思索一番，裴寂脸色黑了几分，却是说出了一个让王景等人无法否定的观点。 “这李二狡诈之极，又有魏征李盛这等妖徒相助，我等为之所欺岂是一次两次？” “依在下看来，这一次或许需要反其道而行之……旁人是带大唐的货物出去，换取海外的金银买回来，那我等不若就让船队带金银出海，采买海外的奇货回大唐！” 裴寂思量了有好一阵，才说出了这番话。 这番话乍一看，其实是有些扯淡的——别的商贾靠卖货收金银赚钱，反着来这不就赔钱了？ 但想想李二此次居然特意鼓励商贾，还点名了海贸的货物品类，这就有点…… 第875章 依计行事！ 天下事都是一个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二搁这原地传送，不可能没点含义…… 那这究竟是什么含义呢？这就让人忍不住的深思了，奇怪……主要是怕上当啊。 大伙已经上了好几次当了，这总不能再被李二这个奸贼坑一次。如果说往外带货，收割金银的买卖是有问题的，那么……这个问题，会出在哪里呢？ 令人深思…… 王景等人沉思半天，脑子里着实焦灼。 不过最后也不可能永远这么思想焦灼下去，因此裴寂还是开口了，“此时说来凶险，若真要拿金银去采买海外的奇货回来贩卖，这多半是颗粒无收，不过既然李二形迹可疑，那我等倒也不是不能按这个情况去做。” “我看，不若我等就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还是用金银去海外采买货物回来售卖……” 裴寂说到这，王景等人就是一愣，我靠…… 你这转了半天岂不是回到最初的原点了吗？关键就是这么搞是要亏钱的啊…… 一时间王景等人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裴寂，那眼神都在说老小子你搁这玩的什么鬼花样…… 不过裴寂既然这么说，当然不可能没点说法，毕竟…… 自己可是五姓七望的智囊！ 于是接着裴寂就说了，笑了笑说道，“王兄，这反其道而行之呢，或许会有亏损，但毕竟不可能太亏！” “因为这海贸毕竟是赚取一个海疆遥远的利，金银在哪里都之前，而海外的奇货难道在神州便不值钱？不可能！” “所以即便有些亏损，但绝不至于太大，也就是技术性调整……甚至还可能大有利润可图！” 裴寂一番铿锵有声的论证，说完，王景等人都听得有些愣住。 这好像有点道理啊，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不不不，不是感觉很厉害，而是裴寂说的话真的让王景等人动心了。 因为仔细一想，好像似乎大概，海贸的确就是这么个原理。 什么原理呢，大海风高浪急，除了海里的鱼，陆地上的东西很难过去回来。 那么…… 只要是将货物运来运去，这利润不就可图了吗？ 这么一想王景等人感觉还真是棒棒的……说不定，真的不会亏损，而且是真的可以获利！ “那……” “我等……” 王景等人，越想越是兴奋，兴奋不已的看着一旁的各个同伴，两眼放光。 因为按照裴寂这个说法，这一次反李二之道而行之，不但可以图利，还可以完美规避掉李二那帮人的阴谋诡计！ “我等便如此，依计行事！” …… “公子，为什么这样不行啊？” 棉儿奇怪的看着李盛问道。 因为心情是感到奇怪，所以下意识的睁大了眸子，湖水一般十分好看。 李盛不由会心一笑，“其实……也不是不行。带金银从海外采买货物回大唐，这样也是可以获利的，不假。不过问题在于这么一来的话，神州的金银就会不断流失，只能获得各种所谓的奇货……对于大唐整体来说，不是好事。” “金银流失，得到货物……” 棉儿似乎有些明白了，李盛阐述的是一个很简单的命题，并不难懂。 不过……棉儿是听懂了李盛说的话，但却不太明白这话的逻辑。 说白了，就是知其然，但没完全知其然…… “可是公子，金银不过黄白之物，不能吃不能穿，用来购买实打实的货物，不是很好吗？” 棉儿下意识的就觉得，归根结底能吃能穿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不过李盛听完，不由得笑了笑。 这思路很淳朴，大唐的天下其实也正是这些单纯的老实人在建设和保卫着。 不过……一个国家之中，不能都是老实人，还是得有坏人，而且要尽量专业…… 所以李盛就说了。 “你说的不假，金银不能吃穿，实际上那就是无用之物。但是……如果天下万邦之人都认可这种无用之物，那这也便不是无用之物了。拿金银去换货物，这归根结底是在买东西，是在花钱，金银毕竟是货币，最坚挺的货币。” “而既然是货币，那花销起来当然要省着，反之……” 李盛这么一说，棉儿就立刻懂了——如今李盛手头的许多事情都是武媚娘在打理，但是李盛个人的私人账户从之前穿越过来之后没多久开始，到如今都一直是棉儿在经营，对于省着花钱这件事她可就相当熟悉了。 李盛这么一说，那事情确实是毫无疑问。不过…… 棉儿立刻，就很自然的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公子，花钱不好赚钱好，这是对大唐而言，可那些商贾……他们若是自己要带金银出去采买货物回大唐贩卖，这也有利可图，那如何拦得住啊？” 棉儿觉得这事应该也算个问题吧？毕竟刚才公子不也说了吗，带金银出神州去采买货物也可以获利…… 那要是这样的商贾也很多，我大唐岂不是相当于一直在花钱？这…… 不过这点问题，对于李盛来说当然也不成问题…… 李盛直接笑了笑，“这事呢，你就别操心了，自有陛下安排，咱们摆烂完事。” “啊？可是公子如今是朝廷公卿，岂能如此随意……” 虽然李盛没有在长安每天上朝打卡，但棉儿作为身边人是知道李盛现在地位多牛批的，那是相当的显赫。 不过她这么一说，李盛却是摇了摇头，“这种事朝廷岂能没有考虑？所以也有专门的敕令，往外卖大唐生产的货物带金银回来，朝廷是会发奖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举国保持一个不断‘赚钱’的状态。” 棉儿顿时恍然，也不由有些好笑，这种问题自己都能想到，公子岂能想不到…… 这计策，多半便是公子献与朝廷的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棉儿是安心了，李盛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意味深长…… 贸易顺差逆差红字黑字这种东西，在后世是可以掀起滔天巨浪的…… 第876章 差分补贴 李盛记得，当年魏玛德国黑化暴走，就是因为魏玛作为后发工业国出的产品价廉物美，将英美的产业干碎了一大批，接着被人家一顿操作搞了贸易壁垒，魏玛顶不住失业率这才动手的。 而如今…… 李盛有些奇妙的感觉。好像因为自己的出现，不但给大唐搞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而且…… 贸易顺逆差这个大问题，也出现在了面前。 就好像游戏一般，在低分段你只需要考虑怎么提升操作，每次对线打赢就好了，但是当分段上去了一些，就得考虑防gank的事了，这可不是一个轻松问题。 一旦意识不到位，那可是连明星选手也要翻车，要被抓超鬼的！ 而如今朝廷用敕令来鼓励商贾们给国家“赚钱”，用工业品去换金银，这个思路李盛当然没话说，这就是正确思路。 反正如今天下别的外邦也不可能有什么倾销反倾销的意识，都是些看到大唐生产的光鲜奇货就蠢蠢欲动上头掏钱的可爱小白们…… 但也得注意的是，这样一段时日之后，大唐会越来越富——尤其是在纸面上，毕竟金银越来越多了。 而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百姓对于海外奇货的好奇心和攀比心，就会促使他们追求海外的奇货，而时日一长的话…… 到那个时候，海外的奇货还是会大量的进入神州，进而消费能力也被稀释，最终导致神州百姓的实际收入减少。 不过这也难不倒李盛，办法嘛，有的是…… “李二的差异化补贴这招怕是不太够，得另外想个办法……不过怎么来呢？嗯……” 李盛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在现代的观点看来，经济规范就是金融规范，靠处罚的效果其实很一般，而且时间一长又有国际纠纷之类的，关键明着搞进口处罚就等于明着贸易保护，还显得大唐鸭霸。 那么，要暗着来的话…… 李盛忽然想起最近这段时日，好像海上的海匪也越来越多了。 嗯…… 似乎有办法…… 李盛思索了一番，很快也有了主意，不过目前还没到那个阶段，这个政策工具箱也可以先不动。 李盛笑了笑，接着继续忙活手头的蒸汽机设计稿…… 说到底，制造业这才是立国根本，别的一切那都是靠不住的…… …… 却说李二依计行事，颁布了差分补贴，主要是收入金银的买卖这方面进行鼓励，以图大唐整体能够不断的吸纳贵金属。 对于李盛来说，这件事极为重要，因为工业化一定是全球化的，而全球工业的主要参与者可以是任何一方，但支配者与主导者一定是贵金属的持有者。没有足够的贵金属打底，往往举国的辛劳都会不断的被割韭菜。 李二呢当然不知道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弯弯绕，对于他来说金银就意味着资源，资源就意味着更多的工厂，而工厂…… 这可是大唐能有如今这种蒸蒸日上气象的关键原因。 当然，古人也曾经有判词，一国不能重本抑末，鼓励农耕，那国家早晚出问题，不过…… 这对于李二却不是问题，因为工业对农业也是有助益的——没有工业，哪来的化肥，哪来的那么多水利工程，归根结底这也是制造业。 当然……这种意识对于李二来说还有些超前，不过身为自古君王中最顶尖的那一类，李二还是难能可贵的意识到了。 因此政令颁布之后，李二一直在密切追踪举国商贾海贸的情况，但是很快，李二却发现，效果似乎不佳…… 因为尽管有种种补贴的鼓励，但还是有不少商贾，在海贸中选择带上金银出海，采购海外的珍珠珊瑚各种玩器回大唐来贩卖。 当然，其中有相当比例并不是从东南岈的凌牙门基地附近采购回来的，只是就在神州的南海沿岸采购，但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这现象李二不可能不重视，毕竟珍珠珊瑚这种东西又不是黄金白银，可以真切的换到资源。 真到了需要用那些资源提升国力，到了兴旺之秋的时候，人家怎么可能拿煤铁这些宝贵的资源去换你手中的珍珠珊瑚和玉石之类的东西？ 因此李二感到有些焦躁。 当然，李二也不太明白这是因为什么，这些商贾为什么会不在乎朝廷的奖励…… 商贾逐利而生，这简直不可思议。 李二感觉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现象……给钱都没有诱惑力？ 当然，如果是全去采买海外奇货回来倒卖这种，那还可以理解——这说明花钱到海外买货回来卖确实很赚钱。 但是偏偏这又不是什么主力现象，而只是一部分，不多不少，大概是一半左右。 这就让李二感到离谱了，因为另一半还是在按照自己的设计进行海贸活动，不断为大唐赚取金银——这意味着这样做也是有利可图的，而且不少，加上朝廷给奖励就更不少。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直接无视奖励的…… 李二是个古人，他当然不知道世界上确实有玩游戏不看奖励和胜点，纯粹享受游戏的玩家，不然或许他会用这个来比喻一下。 但此刻的李二就是无法理解这种现象，这太奇怪了…… 这样上报的奏疏起初是一封两封，李二都不以为意，毕竟神州浩土这么大，半点什么事能没点意外　？身为开国雄主他还是坐得住的。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奏疏不但没少，而且好像越来越多了。 越来越多……这就显示出一种趋势来。 如果只是现象，李二是不会大惊小怪的，自己是君王又发于草莽之间，早就学会见怪不怪。 但如果显露出一种趋势，那李二就不可能放心了，这坐视不管简直就是犯罪…… 但李二确实玩不明白了，于是自然而然将魏征等人召集了起来说了一下这情况。 第877章 海贸大业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些都是尚书省的主导大臣，李二面临的情况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不过各自有各自负责的领域，这样的趋势性问题还就李二容易发现，并且…… 一个问题出现，解决这个问题的优先级如何，也得有人拿个主意，而这就是君王的工作。 于是召集起来之后，魏征等人都有些愕然，虽说心中对这事有点印象，不过还真没想到李二这么重视。 不过转念一考虑，居然有这么多商贾都不看什么奖励直接搞自己的，弄得现在大唐要不停失血，这……这就有点渗人了，听李二这描述，再回想各州郡的地方奏疏，这数量好像真不少啊。 那这……这究竟什么情况…… 这会议才一开，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本以为是普通的来议个事，结果一来就发现，这还特么是个大事。 而且就是前段时日，大伙兴致勃勃安排的事！ 当然，目前来说这事也不能说有什么大问题，只能说是没什么效果，但没效果这本身也是问题……政令这种东西可是有成本的，而且是各种层面上的成本。 “嗯……” 思索一阵，魏征缓缓开口，“此事非为小事，不可不查……先前所起之政令，应当还是有效……” 魏征说到这，平日里很好说话的房玄龄忽然皱眉反驳，“我等可不能满足于此！大唐的金银储备如若是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只恐国本动摇！” 被房玄龄这么一反驳，魏征却不生气，反而苦笑了一声，“没这政令就算了，有这政令还这样，所以贫道才说非为小事啊……” 魏征这样一说，杜如晦，房玄龄，还有一个李二都愣了一下，接着脸色瞬间黑沉如水！ 没错…… 这一刻不仅魏征，其他人也瞬间醒悟到了恐怖之处所在。因为魏征这一声提醒，他们突然发现…… 是的，朝廷给的奖励都是实打实的。 大唐朝廷什么信誉，这后世的史书评书有口皆碑，都是真实奖励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而这样的奖励之下，绝对有大量的商贾跟着奖励去行动…… 但是到如今，贵金属的流入和流出却是几乎相等，大唐本身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入。 换句话说，这海贸大业你甚至可以视为是白搞了一场！ 甚至如果算上引导性的奖励政令需要的国库支出，这特么还是明着亏！ 这…… 就让人难顶了。 特么的，还就那个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 甚至如果算上之前的前期投入，例如中左所军镇的建设，杭州工业区的建设，舰队的建设…… 这些成本，这还不光是零杠五，甚至可以算是零杠五十…… 当然，账不能这么算，这么算那也太绝望了。中左所军镇不光是为了海贸这些事，对于海疆防务本身也有价值，而杭州工业区就更不说了造船除了大唐禁军之外，也是有海贸商贾直接掏钱消费的，这也是收入。 至于大唐禁军呢，搞了舰队，提升了战力，也不能说是白费力气。 不过总归，这一切都是在海贸这盘大棋局之下进行的，军镇也好舰队也罢，那都是棋子，用来凑羁绊的，最终还是要实现贵金属净流入，进而盘下尽可能多的外部资源这个目的。 现在海贸直接搞成这样，李二等人脸色岂能不黑。 特么的之前费了多大力气开辟了海上商路，那东南岈的开发可有多艰难？连李盛都不知肝了多少通宵。 这下搞成这样，什么贵金属净流入完全成了想屁吃，这谁顶得住啊。 话一说穿，这次会议的主题也就产生了，不过气氛也是彻底拉闸了。 主题很简单，就是面对这回事，怎么办。 不管，那是不可能的。大唐这么多工厂，难道不需要各种资源？肯定需要，而且是铁刚需。 而既然是刚需，那么贵金属，金银的收入就极为重要了，因为日后要盘下那许多资源，全得靠金银储备…… 而既然海贸关乎这个最重要的价值点，那李二等人岂能不如临大敌。 但是，思来想去一番，这事别说是解决了，便是寻个因头都难。 这一日的会议开了许久，李二等人却没说几句话，魏征也好杜如晦也好房玄龄也好，乃至李二等人，都在疯狂动脑，思考这现象出现到底是为什么……以及怎么办。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什么结果出来。 当然，开会没讨论出结果这也是很正的事情，毕竟这整个大唐面临的问题，能用“一段时间”来想出解决办法就已经很不错了，一次性搞定这本来就是有点奢望。 不过这之后一连好几日…… 无论是上朝时间，还是下朝后的小会议，最终众人还是未能想出什么解决方案！ 于是这就麻烦了，毕竟这件事总不能一直就这样搁置下去…… 大唐的未来还要不要守护了？嗯？ 不过既然想不出来，李二也没办法。 一天李二心烦意乱，干脆早早宣布早朝结束，自替换了微服溜出宫散心去了。 这一去又去了杭州，不是因为杭州的风光有多吸引李二——反正神州也没有他没见过的风光。 而是因为李二下意识的觉得，杭州既然是海贸大业的头号基地，商贾云集的一个地方，应该或许会有些门道可以观察出来…… 不过到了之后，李二和魏征等人照着长安富商的身份四处打探了一番，却也并未探听出什么结果，其实贩运海外奇货的商贾们思路也简单，无非也可以赚钱而已，而且赚的比贩卖大唐的物件还要多一些…… 这其实并不是多么离谱的事情，价格，利润，就是这样，那么商贾当然会这样决定。 至于朝廷的鼓励，那对于商贾来说就是利润的一部分——既然是利润的一部分，当然也就是个会计问题而已，无非是算下来贩海外的货物能赚的更多而已…… 第878章 丹青姑娘 当然，实际上的海贸活动中，船只的运力不管是开出去还是开回来都是不变的，也没有说哪里的商贾只往外卖货或者只往神州卖货，都是兼而有之，运力又不会空下来，最多空一部分，只是一个倾向偏移的问题，这一切都是生意上的考量。 而恰恰是因为如此，李二等人才感觉头疼。 玛德，如果是这些商贾故意跟朝廷唱反调，那朝廷大不了加一些触发措施便是——海贸毕竟还是要收税的，奖励除了少数门类，大多都有些“退税”的性质。 如果这些商贾是故意跟朝廷唱反调，那就简单，你恶心我也恶心你呗…… 但问题就在于这次还真不是谁跟朝廷唱反调，这杭州的商贾圈子之间并没有那种对朝廷不满的气氛，甚至反而对朝廷赞美有加，毕竟给商人好处这可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于是李二等人就懵逼了，既然他们不是故意的，那……那事情怎么会这样？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大唐无法从海洋贸易中不断积蓄贵金属，那以后大唐要越来越强，工厂就势必越开越多，而工厂越开越多的话这资源又不够用，这不就拉闸了吗？这么一想这个事就变成了好比提莫的蘑菇一样，不但恶心人，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在恶心你…… 不过李二等人总归是来散心的，打听情报只是目的之一。这散着散着，也便散到了工业区里边去…… 这杭州的工业区区域，如今因为造船业这个发动机，无论是船匠师傅还是小工收入都不低，消费能力很强，工业区中自然是茶肆酒楼遍地，相当繁华，甚至比靠着码头的那一带都分毫不差，而那可是集结了半个神州的流动资产的地方。 进入到这么一个地方，四人行走来往，在酒楼中点菜饮酒之时，魏征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场面……让他有些心中一动，似乎对最近朝廷面临的难题有了一丝眉目。 不过这眉目下面具体是个什么嘴脸，却又总是摸不清楚，难以索解。 最后思来想去想不明白，魏征也只能埋头瞎喝，聊以出气……不过便在此刻，李二却是两眼一亮。 酒楼里出现了一位有些熟悉的面孔，竟然是丹青姑娘…… 却说这丹青姑娘本以为自己离开了狮子楼就算是“李盛的人”了，但没想到却是李盛的打工人……目前给武媚娘办事，也相当于是给李盛办事。 武媚娘替李盛掌控工业区经略大业，丹青自然也是劳碌之人，时不时还要替武媚娘出来会客。 寻常里武媚娘或者丹青要约人吃饭，基本都是工业区里的工作餐——这还是李盛教的，因为对外招待用工作餐，首先可以显得你很专业很靠谱，而正经来做买卖的人是不会看排场的，就看你转不专业。二来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你看我都不特意设宴招待你，说明我们有的是合作者，虽然愿意招待你，但你也别跟我膨胀。第三还是实力展示，因为工业区的工作餐，即便比起许多酒楼，虽说排场很平常，但质量却不差！ 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过这天丹青只是带几个属下同僚出来吃饭，因此倒也不存在什么公关套路之类的。 而恰恰便是这吃完工作餐，准备回工业区内部的时候，却瞥眼发现了李二在此…… 武媚娘知道李二的来路，所以李二每次去见李盛都会乔装打扮，并且尽量避开武媚娘。 但是丹青就不同，丹青是不认识陛下的，她只知道公子有这么几个老友。 此次偶然相遇，丹青身为李盛的侍女，岂能视而不见，立刻便笑盈盈的打了个招呼。 李二等人本是在喝闷酒，此次一看居然是李盛的人，自然顿时心头一动。 李盛目前在中左所，还是经略南海大业，并且因为中左所计划中也是要工业化的，那么李盛的许多研发工作当然也是在中左所搞。 中左所距离长安路途就比杭州遥远多了，因此要见李盛还挺不容易的，毕竟李二还没想好到底什么时候一纸诏书将李盛摇到长安来…… 不过既然遇见丹青，李二总归是心情好了几分。 毕竟国有外敌思良将，有难题就思贤臣，而李盛解决了那么多问题，此刻的话，哪怕是见到李盛身边的人也让李二觉得心头一松了。 不过这聊起来，李二倒也不好意思说目前的问题，毕竟自己是大唐之君，这种话哪能到处乱说？因此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丹青既然是武媚娘手中得力干将，情商自然不是开玩笑的。 这一看老李等人情绪不佳，聊着都要冷场，丹青深知这几位都是公子的朋友，到了工业区那也是贵客，当然不会真的让气氛冷场，于是便说起了方才聚会吃饭的事。 吐槽吐槽同事什么的，尝试引起共同话题。 但就是这一阵吐槽，李二等人之中…… 魏征，猛地睁大了眼。 “……等等，工业区的匠人，存不下钱？” 魏征突然之间激动起来，饶是以他宰辅之尊，大唐第一名臣的意志力，此刻也不由得声音颤抖。 李二直接被惊了一跳！ 连忙转头看向魏征，还有一旁的杜如晦房玄龄二人也是满脸差异，心说这老小子发什么羊癫疯了……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这工业区里的匠人们生活琐事，这有什么可关心的？ 不过片刻之后，杜如晦和房玄龄猛地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魏征好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具体是什么，房玄龄杜如晦他们也不太明白，李二也只能盯着魏征看他发挥。 而魏征的反应当然也吓了丹青一跳——公子这些朋友真是一个个的脑回路清奇…… 这不就是些琐事，怎么这货这么上头。 不过，有话聊总比冷场好些，丹青还是说了下原因……原因自然在于这是杭州。 杭州这地方是江东这一带的腹心之地，自古就繁华的厉害。 又因为最近这几年有了工业区的存在…… 第879章 商业繁荣 在农业时代就有繁荣的商业，这样本就发达的地方有了工业区这种东西，那经济走势可想而知，自然更是直接飞升。 但是…… 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这地方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杭州。 杭州，是在有工业区之前，就已经有比较繁荣的商业了。 那么在工业区出现之前，在工厂制造业出现之前，这个商业具体是什么商业呢？一来是各种往来的商贾，运输和贩卖布匹、瓷器、铁器，还有粮食药材等物。 二来便是比较发达的消费文化—— 其实现代的年轻人如果和农村的爷爷辈交流，就会感觉到他们对“出门吃饭”这种事是比较抗拒的，哪怕只是吃个快餐。 因为对于农业时代来说，能在家做的事情，比如做饭，真的没必要交给外人，然后自己花钱——流动资产对于农业时代的人来说是看的很重的，毕竟流动资产都是抗风险能力，也是勤俭品质的证明。 但是杭州或者说江东一带和其他地方不同之处，就在于在这些地方，出门找个酒肆饭铺吃东西，并不是被人直觉上就反感的事情，毕竟既然有商业，就需要人经常从一个地方赶路到另一个地方。 所谓商业就是赶路，而经常赶路的人在外吃饭能有什么问题？ 所以江东一带的商业繁荣，后世的很多影视作品对其想象其实是不对的，因为在影视作品中商业就是西门大官人的生药铺。 但是实际上，这些生药铺并不是商业活动的主流。 那么生药铺，酒楼这类东西算不算商业呢？ 其实也算！ 它不是江东这一带作为一个经济体的商业活动主流，但因为商业活动的繁荣，这些东西也是相当繁荣的！ 换句话说，总而言之。 在古代，“消费”天然可耻，任何消费都是。但对于经常需要赶路的人来说，消费却是不可耻的。 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就可以知道，江东这个地方，很早很早的时代，就已经有了消费经济，和现代人出门逛超市买东西并无任何区别。 这虽然不是江东的商业活动主要内容，但却是一大明证，所以其实也不能说影视作品都是错的，只能说没有展现出江东的真正风采和特色。 当然，这些有的没的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杭州有消费点，杭州有工业区，工业区里的船匠船工们有消费能力。 而且这些酒楼之类的消费点也不是省油的灯，毕竟都存在多少年了，因此…… “……这杭州繁华之地，花花世界，要存下家底看似容易，实际却又不容易……” 丹青看魏征这老小子神色诡异，气氛有些紧张，于是用笑谈的方式解释了一下这其中原因。 而这个原因的问题，就是她方才聊天所说，吃饭的时候，身边这些在造船工业区营生的同事们都存不下钱，甚至还出现了顺口溜，厂里赚钱厂里花，一分别想带回…… 当然，丹青是不担心这种事情，反正自己是李盛的人，什么事只要不离谱，总归有李盛兜着…… 不过跟同事之间聊天，不免也会说起这个话题。 这造船工业区毕竟新建不久，吸收了大江南北无数人才，总之新来杭州的人比较多，这才出现了这种烦恼。 当然，这都是这些船工船匠，还有搞管理的人，总之这些百姓中的精英们的日常琐事。 但是！ 听在魏征耳朵里，却仿佛怒涛一般，展现了另一幅图景，更解答了他心中长期未能想明白的问题。 被丹青这一解释，魏征心中简直是豁然开朗，再看向丹青，真是两眼都开始放光了，直接一拱手说道， “姑娘大才，过去老朽只以为姑娘是李盛公子身边侍妾，不曾想竟有此等经略之才……公子身边果是藏龙卧虎！” 魏征此刻只觉得太特么离谱了。 居然连李盛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观察能力总结能力都这么厉害。 如果不是丹青这番笑谈，自己怎么能想明白那个问题。 不过这整个过程李二等人都是一脸小白，原地懵逼…… 这魏征搁这当什么谜语人……有什么硬核干货还不能说了？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小场面总归是扫掉了一些李二等人心中的烦闷，众人倒也兴致勃勃。 而接着呢，魏征便大笑着叫来酒保结了账，甚至还给了丹青一袋金叶子当红包。 丹青受宠若惊，不知道公子这朋友是什么脑回路…… 难不成这老头有什么想法？这不可能吧，公子可是大唐的上将军…… 不过对方似乎自嗨的厉害，而且似乎跟同伴的老李等人有话要说，丹青纳闷归纳闷，接着却也很识相的谢过了魏征的打赏，悄然带着一帮同事离开了。 而丹青等人离开之后…… 这间杭州的精致酒楼之中，就再也无人能认出李二、魏征等人的身份了。 因此一见丹青离开，李二，房玄龄，杜如晦，这三人借着酒劲就眯着眼看向了魏征…… “行了，老魏啊，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到底想起什么门道了？” 杜如晦这么一问，房玄龄更是忍不住打趣，“莫非公子和这侍妾终于有了深入交流，咱们陛下有机会抱皇孙了？可老夫也看不出啥来啊……” 这帮人都是从李二瓦岗寨起兵的时候就跟着李二混的，沾染了军中习气，喝起酒来说话自然也没个边际。 不过被房玄龄这么一调笑，李二眉头却是挑了起来，两眼精光大放的看着魏征，“玄成，不，真人，难道朕真要抱皇孙？” 魏征被这几个憨憨一通抢白，一时间都说不出话，被李二这么期待的看着更是哭笑不得，只得摆了摆手。 李二一看魏征摆手，心中顿时便失望……那这老家伙想起什么了，都没什么皇孙，还激动个屁啊…… 不过接着魏征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件令众人无比震惊的话。 “陛下……臣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啊？” 李二愣了一下，“什么怎么回事？” “微臣，已经明白这金银流入流出之奥秘了！” 第880章 长久之计 魏征所说的金银流入流出之奥秘，并非其他，恰恰便是方才丹青所说的那些！ 只不过魏征等人久处朝堂，不在百姓之中，因此一时间才没想到思路。但方才…… “但是方才因为丹青姑娘点拨，老朽才想了个通透！” “这大唐，其实也和这杭州一样，和这西湖工业区并无区别！” 魏征神色无比兴奋，“杭州此地，船工船匠们收入虽高，但日常开销反而日渐奢侈，要存下家底反而困难。则试想大唐，相较于海外化外之地，岂非一样？那化外之地，人不识礼乐荣辱，但却知饱暖饥寒，我大唐所制之奇货，要销路看似容易，实则有不易之处……” 看起来不管多容易的产品计划，但如果实际上并不容易，那么这个不容易早晚就会显露到价格上，或者价格看似不便但销售却要依赖更高营销成本，实际还是价格崩了。 魏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价格崩了，下去了，利润就会下去。 利润下去了……又岂能为群贾追逐之？这个时候官方的奖励引导手段才变得逐渐重要。 而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有大量的商贾无视朝廷奖励，原因依旧明了了，神州百姓的消费能力——远强于海外的许多化外之地。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 三人原本放松下来的神情，逐渐凝固。 表情直接瞬间石化！ 而这石化的一刻，李二等人才顿时明白魏征刚才在发什么魔怔，原来是这样…… 恍然大悟！ 困扰了这近一月的时间的大问题，李二等人简直都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轻松就弄明白了。 而且还是因为李盛身边一个侍女……这搞得李二只觉得哭笑不得。 自己身边的这帮大臣，竟然还不如李盛身边的侍女看的明白…… 难道这小子…… 真是天选之姿？ …… 不过…… 因为丹青的一番谈话点拨，魏征思路一开，这下李二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不错，现在的问题就是大唐百姓的确是比海外富裕，消费能力更强。 这样的背景下，金银岂能留得住，能像现在这样不失血就谢天谢地了…… 这问题总算是搞明白了，不过李二还是心烦。 这可怎么办，如今竟然因为大唐更富裕，导致国策难以执行…… 总不能想个办法让大唐变穷吧，这不是扯淡吗？ 不光李二觉得扯淡，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还有什么段纶柴绍李孝恭，这些天子近臣但凡知道这件事的，全是一筹莫展——要问乱世之中怎么生存，这帮人每一个都能给你搞出无数篇干货来，但现在的问题偏偏就是相反。 乱世是没有吃的穿的人容易死，而现在的问题就是大唐太平稳定，而且经济蒸蒸日上。 这样的环境下那消费倾向自然远胜海外，这金银的流动方向那也就可想而知。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唐还是有大唐的厉害之处。毕竟是文明古国，即便不提这片西湖工业区，这个地方的手工业也有着漫长的辉煌历史和积淀， 即便不谈工厂出品的那些东西，其他的手工制品，比如铁锅瓷瓶等，在海外也是销路极为牛逼。 至于工厂出来的货物那就更不用多说，懂的都懂——不懂的，货物摆在面前也是自然懂。 这样的条件，再加上李二专门拨动国库给出诱人的奖励刺激，这才让大唐有了不少贸易顺差来平衡强势的海货消费，将悄然流失的贵金属储备留下来，或者说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 但这始终不是办法，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念头仿佛古神低语，不断在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还有一票大臣脑海中不断回荡。 不是长久之计！ 而一个解决方案不是长久之计，矛盾却是大矛盾大节奏。这无论对于个人还是对于一个集体的领袖来说都是必须搞定。 但具体要怎么做，李二心中却着实犯难，因为大唐的消费能力就是比许多化外之地厉害，这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便在立政殿的廷议和甘露殿的议事气氛压抑，一筹莫展的时候，尚书省正在当值的萧瑀，忽然收到了一封奏疏。 这奏疏不是来自其他人，而是来自李盛！ 地方的奏疏进入长安，除了李二本人点名要自己直接看的，其他的都有尚书省的各路大臣去看——否则神州这么大地盘李二也管不过来…… 萧瑀便是看到了李盛的奏疏。 说起来，李盛还是萧瑀的大恩人！ 如果说之前，李盛打断萧瑀之子萧锐的腿，直接废掉了这货一辈子，萧瑀对李盛是恨之入骨，那么…… 从棉纺工厂开始，萧瑀的观念已经完全转变了。 打断腿怎么了，没眼色的憨批娃，被打断腿不是早晚的事？不成器的货色就忘了得了。 咱萧氏又不是没有比的英才，比如说胜钰这孩子……古人不是说了，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孩子就很有出息嘛…… 当然，萧瑀发现了李盛的奏疏不是因为他对李盛的态度发生变化，而是因为李盛是很少往朝中发奏疏的，一般发了就全是干货，都是有用的。 像什么日常的述职性质的内容，那都是要么李靖代发，反正是西北的事，要么是柴绍代发，无非是中左所跟杭州的事…… 李盛本人却很少写奏疏。 如今李盛可是隐隐有了超越魏征，成为大唐第一名臣的趋势，甚至可以说在民间不少地方，百姓已经是这么想了。 不过和朝廷关系疏离，随时一副要脱坑朝廷去哪座山里修道闭关的样子，这的确是有点问题……但也就止步于有点问题，毕竟这类人都是高人，总不能搞劳役摊派强征民夫吧……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第一，萧瑀在尚书省值班。 第二，李盛的奏疏发到了尚书省。 第三，在尚书省的萧瑀看到了奏疏。于是…… 于是萧瑀就将奏疏递交给了李二…… 第881章 治国之奇才 上报的同时，萧瑀顺便也禀报了一下原因……因为尚书省的奏疏是相当多的，不可能全都禀报给李二，不然李二还不如自己看——所以一般来说，上报的话，要说一下上报原因。 于是…… 甘露殿中。 此刻的李二正在心不在焉的观看最近的新书——“新书”这种东西在没有印刷术的时代简直不是一般的稀罕，哪怕对于李二而言，现在虽然有印刷术但也还未真正发力。 所以这新书就可想而知，当然是来自紫城斋…… 李盛发的连篇“小说”！ 上次的佛本道看完了，这次又变成了叫“金瓶传说”的……这本书和上一本一样好看，不过里边的修行好像是变得复杂了一些，读起来有些费脑…… 当然，李二也说不上来是书费脑还是自己心烦意乱。 大唐需要积蓄贵金属来为日后的真正起飞奠定基础，怎么才能做到呢…… 这个问题的缘由困扰了李二一个多月，现在怎么解决的问题？又再次困扰起了李二。 不过这一次李二正在犯困，突然间内侍来报，萧瑀求见。 李二也是一怔，这老小子怎么突然求见……这不是就是个混子吗。 萧瑀还是蛮有用的，对于世家大族出来的那帮名士而言，不过比起魏征等人那就差了不止一筹了，这次李盛为了搞徙木立信也是给萧瑀发了一波红包，这小子应该安分了吧？李二下意识的就觉得这货脑子里没进什么好水。 不过既然求见，自己没啥事也没有不见的道理，于是…… “宣！” “微臣萧瑀有奏疏要呈与陛下！” “奏疏？” 李二下意识的觉得萧瑀这世家大族出来的刁毛应该又是来挖大唐墙脚牟利，要么是搞风搞雨的，多半是有什么建议要给朝廷，可没想到是奏疏。 尚书省的奏疏很多，李二当然看不过来，不过最近好像没啥热点事件吧？需要专门给朕呈报奏疏……这会是什么事呢？ 思来想去，李二都有些好奇，不过萧瑀这货既然是来都来了，那李二也当然也点了点头，问道，“是什么奏疏？你且说说。” 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是什么要紧奏疏，而是你觉得某些来路可疑的野路子奏疏上的所谓“建议”你觉得很有作用，要说给朕听这种操作，就赶紧给朕爬吧。 但是接着萧瑀说出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 “陛下，这奏疏是有关最近海贸之事……言海上因海贸繁荣，海匪日多，盗匪横行但我大唐的舰队还不完善，不能尽护之周全。若要图周全，还需陛下定夺取舍，选择一部分海商进行专门保护……” 完全是平平无奇的奏疏！ 怎么看，都只是一封非常普通的，地方官请示朝廷意见，呼叫陛下拿个主意，自己好办事的那种奏疏。 再普通不过……然而！ 这话听在李二耳朵里，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卧槽…… 李二的脑海里，此刻只有这两个字！再无其他！ 卧槽就完事了！ 李二卧槽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最近烦恼的，正好便是如何进一步引导商贾的商业活动，以求给大唐积蓄金银！ 但问题是目前，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说鼓励措施，那已经有了——效果也就这样，未能根本性的解决这个难题。 如果是说惩罚，那也不好搞。毕竟商贾要做什么买卖，贩卖什么采购什么，朝廷要怎么管？ 硬管不是不能管，但是这个名义要怎么说？如果明着说大唐目前有战略意图，你们记得朕眼色行事，那么…… 商贾自古就是下九流，如今一朝碰上好事，当然会听，但是战略意图这种东西总不好广而告之吧…… 那要是东南岈，乃至大食的那些异邦异国直接警惕起来，这大唐岂不是直接没的操作了，这更不行。 强行按货物进出金银进出指定惩罚措施，这好像可以，但还是那个问题，没个名义啊…… 没有名义，强行执行不是不行，但行政成本就高多了，而且效果未必管用——毕竟神州海岸线这么长，商贾为了利润想偷跑真的不是难事。 到时候万一偷跑走私成风，这政令就全白费了，大唐就得不断流失贵金属……这问题就更大了。 但是这封奏疏…… 却直接让李二看到了希望！ 脑海里简直是猛地一震。 海匪横行？ 是啊…… 最近海上的海匪越来越多了，不光是使用燃烧dan的那家——那家最近或许是在筹备别的动作，或许是柴绍得到了朝廷拨给的燃烧dan抗衡，老实了不少。 而除了这一家，还有数量绝对不少的其他海匪，各路的都有，都在打过路海商的主意。 这样的情况下…… 自己想要制定惩罚措施，是做不到。 但是靠海匪帮自己做，这不就行了吗？ “是啊……朕怎么没想到……” 李二脸上面色数变，神情大震！ “惩罚措施不一定要直接执行惩罚，选择性保护这也是惩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奏疏来的好！” 这一刻，李二只觉得这奏疏来的可太及时了，简直绝了。 三言两语看似平常，却是直接给了自己一条完美的思路解决贸易规范的问题！ 这波简直是…… 李二只觉得离谱，他甚至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思路的巧妙程度了。 这个奏疏绝对不仅仅是汇报海匪问题那么简单。 这分明是在掩饰了大唐的战略意图的同时，直接点明了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这等人才……这是治国之奇才啊！” 李二简直叹为观止。 尽管只是一封无比平常的奏疏，可这庙算格局，这操作细节，全部拉满！ 完美！ 是什么样的人才，居然能这么华丽的解决困扰整个大唐决策层如此之久的难题？ 李二一瞬间都心动了，瞬息之间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深吸一口气，一双虎目猛地看向萧瑀，“萧瑀，告诉朕，这奏疏是何人所写！” “朕要册封右仆射，与魏玄成并列！” 萧瑀直接被李二这反应吓呆了…… 第882章 这样的人才居然不要？ 萧瑀只是因为看到了李盛的奏疏…… 完全不是因为奏疏的内容多有用，而仅仅是因为这奏疏是来自李盛，而李盛目前应该算是重臣吧……虽然这小子从来不上朝，不过朝中谁不知道这李盛不但是大唐第一猛将，更是头号谋臣。 但这还没跟李二说呢，李二就直接这反应了。 直接给萧瑀整懵了，拜右仆射？ 尚书右仆射？ 仆射这个官职就相当于丞相，权柄大的不可思议。 萧瑀一直以为只有魏征才有这种待遇，可没想到这么普通的一封奏疏说完，李二连这奏疏的主人是谁都不管，直接册封右仆射！ 跟魏征平级这可是，这就特么的太吓人了！ 萧瑀吓到了，直接怂了，本来还寻思卖个关子再说李盛的名字搏个好印象，毕竟现在换圈子混了…… 李盛这个名字李二应该挺爱听的吧，但李二这反应，分明便是有大事生出啊。 于是接着…… 在李二无比兴奋期待的目光中，萧瑀说了奏疏的来历。 “呃……陛下，这奏疏乃是李盛所上，微臣想来陛下或许会重视，所以送了过来……” 本来呢萧瑀还想着自己或许可以赚个印象分，就说自己看这奏疏写的非常好，什么内容扎实建议有效之类的提升自己印象，结果李二这反应萧瑀直接一点话术花巧都不敢用了，直接老老实实说了实情。 而萧瑀一说完…… 李二原本兴奋的脸色就直接凝固了。 我擦…… 怎么……又是…… 李二简直哭笑不得。 这一刻的李二就好比低分局遇到代练的懵逼小白，本来以为代练哥这波没声音了这把应该没了，结果代练哥又五杀了…… 李二的脑海直接成了一片混沌，死活也想不明白这李盛思考问题也太牛批了…… 本来之前偶遇李盛的侍女，得到了思路抓住了此次海贸大业出问题的根源所在，这已经是收获丰盛了，可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问题的解决，居然还是靠了李盛…… 离谱……离大谱！ 李二神情数变，国君威严不怒而发，萧瑀也是瑟瑟发抖，不明白这其实蛮普通的奏疏怎么会让李二这个反应…… 不过李二没有多解释，很快调整了心态，哈哈大笑了一阵，直接宣布赐萧瑀绢布二百匹，命其退下，接着立刻召见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 萧瑀也是一脸懵逼，不过这一刻萧瑀至少意识到了，好吧…… 自己虽说官职也是宰执级别，但比起李盛…… 那可就差了太远了！ 无论比实力，比李二的倚重，比朝中的人望，李盛都是直接完爆！ 萧瑀只能暗叹，先前的棉纺厂，自己以为这或许是李盛，或者李二他们这群人要招揽自己，但是现在看来……那好像，就只是一波打赏…… …… 却说魏征等人赶到甘露殿，接着自然见到了李二。 而随后，便从李二口中得知了奏疏的内容。 尽管李二只是笑眯眯的将奏疏念了一遍，但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三人却是直接听的愣住了。 “陛下，这奏疏……” 三人迅速对视一眼，眼中全是震惊，精光闪烁。 魏征也好，杜如晦也罢，房玄龄也好，这都是天策府的顶级精英，反应何等之快。 尽管这只是一封对海匪问题的应对方案，但魏征等人立刻便听出了不对。 这确定不是在说海贸金银问题？ 实际上贸易保护的一大手段，在后世的确就有输出基建这一条，不过能执行的国家寥寥可数。 如今李二等人虽然不知道输出基建这种高端操作，不过…… 选择性提供安保资源，这本质上也是输出基建的一种方式。 而意识到这一点的魏征等人就直接懵逼了，仿佛初次玩游戏的小白见到了玩小号的队友盲僧r闪。 那除了卧槽，还能有啥反应？ 甘露殿一时间空气为之死寂！ 仿佛无比漫长的时间过去，魏征才吸了一口气，拱手激动道，“微臣斗胆一问陛下，这奏疏是何人所呈？” “臣观这奏疏，言语之间不声不响，不动声色之间，竟然点出了大唐如今困境的破局之法，而且几乎不花费任何成本……” 魏征的格局和细节，自然又比萧瑀这种相对小白的，李二这种日理万机的忙人，要多了一筹。 魏征不但看出了这奏疏上点出了破局之法，还发现这破局之法，几乎不消耗任何额外的军事政治成本—— 这就不是普通的牛批可以形容了，这特么简直是天秀啊。 这么厉害的奏疏，魏征扪心自问自己完全就想不出来，别说是零成本搞定问题了，自己是连笨办法都想不出一个。 然而这奏疏却如此丝滑，不声不响的就搞定了，这不是大佬出世是什么？！ 魏征无比激动，“陛下若能告知微臣奏疏的主人是谁，微臣甘拜为师，侍奉左右！” “若此人还在地方为官，还请陛下明察，立刻将其召入长安重用之！大唐欲兴，可不能野有遗贤啊！” 魏征此刻简直激动的上头了，自己一把岁数还要拜人家为师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然而！ 身旁的杜如晦，房玄龄却是分毫没有诧异之色，只有满脸的赞同！ 毫无疑问，此刻的杜如晦，房玄龄，这二人脑海之中，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念头。 写这奏疏的人……绝壁是个神机妙算的大佬啊。 这么狠的大佬不请到长安来，大唐还想什么盛世的屁吃哦。 然而…… 魏征这一番话说完，杜如晦房玄龄迅速附议，接着激动的看着李二…… 李二却是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好似是在憋笑一般，说道， “看来你们是认同这个办法了……选择性的提供禁军保护，来引导商贾赚金银，为大唐囤积资源……是好事啊，不过你们后面说的……” “要找这人到长安为官，朕只怕就做不到了哈。” 李二这么装模作样一说，魏征等人一下子都懵逼了。 我靠，写这奏疏的明显是个大神，陛下这…… 第883章 陛下，不可如此啊！ 能想出这等巧妙办法的人，在魏征等人看来简直就是天人一般。 李二为什么不要？？ 一瞬间，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直接是满脑子加满脸的问号。 什么情况哦，这都不要，陛下这是突然放弃建设大唐，开始摆烂了？ 这…… “陛下，不可如此啊！” “此人在民间，万一有人招募过去造反，我等如何招架的住？” “陛下，这奏疏展现的才能，完全是张良、诸葛之才，这怎么能不要啊？” “若陛下是不愿折节乱了吏部规矩，我等可只能死谏了，这人绝对不能放啊！” “陛下……” “陛下！” 就在众人，眼神懵逼之中，七嘴八舌之间，李二悠然说了一句话…… “因为这人不是旁人，就是你们的大皇子殿下。” “现在时机未到，你们要朕怎么召殿下入朝啊？行了，方子都给了，都去抓药给大唐治病吧。散会！” 散会这个词也是杭州工业区里的流行语，虽然不知道来路，但李二去旅行游览，不知为何也学了过来……魏征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而听到李二这话的瞬间……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原本激动万分，无比上头的神色就好似戳破的皮球那是瞬间就憋了。 脸色一眨眼的功夫，就直接全部恢复了平静！ 甚至觉得今天的会议有些索然无味…… 离开甘露殿的路上，魏征一阵苦笑。 “这下闹了大笑话了，大唐又一次面临困局，结果又是大皇子殿下一书破局，我等真是……食君之禄，混君之日子……可耻，可耻啊！” 魏征简直自责的不得了，这怎么每次大皇子殿下都这么有办法呢…… 难道这世上真有天选之人？ 等等，大皇子殿下，这身份本来就可以算天选之人……呃……那没事了…… 而听完魏征的话，一旁的杜如晦房玄龄，也不由得一声长叹，杜如晦直接怅然道，“唉，白激动了半天，果不其然又是殿下出手，我等果然都是混子……唉，说不定我等根本就没有什么辅政之才，娘的……” 房玄龄也怅然道，“岂止今日索然无味，回想这两月煎熬，全都索然无味了……” 魏征摇摇头，不知为何好似忽然想开了，精神突然一振。 “诸位也不必灰心，我等之才比之殿下，虽是萤火之比皓月，但还是有些作用的……起码陛下上朝的时候得有人凑凑数，对吧……” …… 却说李二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财富密码。 用选择性的军事支持，来进行一种类似于于输出基建的操作，进而对参与海贸大潮的商贾们进行筛选。 符合朝廷战略的，给你奖励，减税，补贴，出海禁军保卫，什么海匪要动你们都得掂量掂量…… 但是如果不符合朝廷战略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首先减税和补贴这些福利政策，都别想了。 而其次更严重的，是你作为商贾要这么做……那就自己去跟海匪对线吧，有燃烧dan的顶配武装海匪…… 这一次，李二终于发现政令的效果不再像之前一样“刮痧”了，明明颁布的敕书给福利力度都很大，但效果却不怎么样。 而这一次，朝廷公布了许多细则。 具体是什么细则呢？也就是…… 为了让大唐的百姓尽可能的人有其业，开船出海的商贾，必须跟国中办作坊、开铺子，乃至跟风萧瑀开工厂的商贾们合作，帮他们往外卖货物。 至于理由很简单，有了海商的支持，开铺子的商贾们才能有生意，乃至于稳定的大单生意。 而有了稳定的大单生意，百工之人才能人有其业不是？ 这政令李二是按照“安抚民生”的口径去做的，谁也挑不出刺来，根本不给任何反驳的角度和机会。 如此一来，政令的颁布和执行自然顺利。 而政令搞得顺利，之后的影响自然可想而知！ 短短数月之间，到了这一年贞观四年的盛夏时节，航行在南海上的大唐商船，就几乎全数变成了外贸商船！ 黄金，白银…… 真正的高价值资产即贵金属，也开始源源不断的流入神州…… 李二这次政令，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大获全胜！ 不过…… 李二大获全胜的同时，一些衍生的现象也逐渐发生。 首先是民间发现，海外之物的物价，不知为何开始悄然上涨，而且是迅速上涨…… 尽管没有什么爆炸性的消息刺激，但那价格就是一天一个样。 整个大唐的各地州郡城池里的铺子老板店东们，这些人算是对经济和商业比较了解的一个群体，然而连他们也无法说出为何，因为海外奇货进价就是越来越贵。 当然…… 海外奇货进口，这也都是来自海商。 而这些老板店东之中，还是有不少比较高级的，能直接从海商手中进货，或者认识一些海商的。 这部分店东们呢就知道一些情况，海外的奇货价格上涨是为何…… 但他们毕竟只是店东，也不可能分析出李二的战略布局，也就只是知道，最近海面上不太平，因为贸易的繁荣，海商的增多，导致海里冒出来许多海匪…… 这些海匪肆虐，这才导致了海外奇货的价格上涨！ 至于海匪肆虐，朝廷的禁军在干嘛…… 理论上说，这个政令也不是没有成本的，比如禁军的声誉就会受损。 但大唐终究不同于其他的一般的，比较腐朽的那些朝代。 禁军的威信，受到的影响并不多，并且……朝廷也不是没有说法。 大量的禁军还是要拱卫北边的疆土，要弹压草原中的胡虏。 至于南海的舰队，那也得忙的过来才行吧？毕竟导致价格暴涨的海匪也是最近越来越多……那禁军的兵力在设计上不够用，也是正常合理的。 这么一来，一切就全都安排合理了！ 如果是后世，商品进口价格上涨会真的影响民生，往往引起社会问题，但这问题在大唐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 不过再美好的世界里也有不幸的人，比如五姓七望，王景等人…… 王景最近就发现，海贸越来越特么亏了！ 第884章 销路 海贸其实并不是直接变得越来越难…… 一般现代人说某一项目，或者某一类生意变得艰难，通常都是说利润变得越来越薄，销路越来越差什么的。 但是这次王景等人遇到的情况不是这样，最近的海外奇货，什么珠子了，贝母了，这些玩意价格是越来越好的，几乎可以说是连续上涨。 而价格连续上涨，按理说这属于暴利生意了。 当然，现代商业之中也不是没有产品价格暴涨但生意反而艰难的情况。 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是那些，而是生意还是很好做，甚至可以说利润大幅增长了，成本……成本也没怎么涨。 但问题就是，海上的海匪太特么多了！ 多到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起先本来没那么多，但是自打东南岈的基地建设完成之后，紧接着就修建了完备的港口设施，还有好几条上好的水泥材质官道…… 这基建一上来，商业的繁荣自然是可想而知，海贸这档子事在神州的商贾之中算是彻底火了。 而海贸火起来之后，海上的海匪也是悄然之间，就变得茫茫多了起来。 王景等人都感到吃惊，因为…… 因为之前早在李二开拓南海，建立中左所基地之初，高句丽大佬渊盖苏文一看大唐这好像要有大谋划的样子，就有过以军为匪干扰大唐行动战略的企图。 王景等人当时看渊盖苏文好像不太够看，自己还出钱造了二十多条大船跟单一起来着，但是接着…… 接着呢，效果是不太好，这件事随着渊盖苏文的中军主力被李盛的一手神级飞空艇天眼侦查秀烂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这个事本身，和现在王景等人面临的问题没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地方在于……在于起码在当时那个阶段，海匪是并不多见的，甚至可以用“海路开发形势太好海匪不够用”来形容…… 但是现在居然不知不觉就变得越来越多了，甚至多到了一种地步。 王景，裴寂，这都是神州的顶尖超一线豪强家族， 先不说海上，陆地上跑商，遍天下的山贼土匪，哪有敢打他们的主意的。 这一来是五姓七望威名极盛，天下人都知道这帮人简直是一群土皇帝。 二来就是，豪族这种东西，也能出名士，而既然是名士那想当然而，门生故吏，野生死士……茫茫多，自己天生都是武装力量，不然李二也不会头疼要怎么料理这帮人。 但是海上不一样…… 最近王景等人的商船简直是遭重，出去十条船，起码五六条要被抢劫。 五六条被抢劫，能保下来的往往就一条……甚至都没用。 这不是因为王景他们的船武装不行，带甲私兵还是不少，但问题就是海匪这东西跟地上的山匪不同。 地上的山匪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 重点就是“过此路”，就说你路过一个地方，那地方往往是有一个生态系统，而抢劫你的就是那一波山匪，不会有别的。 这波你是乖乖掏钱认怂买路过去也好，是硬刚一拨把山匪屠了踩过去也好，总之就这么一波，下一波你得到下一山下一路，下一个州郡才有。 但是海上，可能你在一片海域溜着玩，一天上午能来一波海匪，下午能来两波，到了晚上更刺激直接来三波。 这么个搞法，饶是王景等人都是豪族，手里精兵强将不少，也顶不住！ 这下一来王景他们就难顶了，这海匪跟山匪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这要怎么办，王景等人……就只能干瞪眼白犯愁了。 十条海船五六条被抢，风浪至少得折损个一两条吧？ 那最后还剩…… 可想而知。 进口海外奇货贩运，这真正的成本有多高！ 风险，也是成本的一部分。 就如同许多踏足股市之人被割韭菜，本来都是抱着赚钱的目的去的，然而最后结果往往不好。 这当中真正硬核的原因，就在于炒股赚钱需要的真正成本，不是买股票的钱，而是破解风险的钱。 如何弄清楚一家企业的真正前景，这才是真正的成本所在。 这海贸也是一样！ 采购成本……不高。 货物价格……暴涨。 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 但大海毕竟是和地上不同，那地方太多各种不确定因素。先不说有多少海匪，光海上的风浪就是极为可怕的东西，是所有出海的人，无论商贾水手带甲武人都恐惧的东西，或者说…… 即便没有什么海匪，在东南岈的基建搞起来之前，出海也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而现在有了基建，有了稳定的航路海图可以依靠起来降低风浪的作用，但却又加上了频繁的海匪问题。 这下…… 王景等人就难了，因为这风险太高就意味着成本极高。 而成本极高，那就算海外奇货价格暴涨，整个生意依旧是亏！ 而且按现在这十艘船要被劫掠五六艘，风浪折损一两艘的比例，甚至可以说简直就是血亏。 这样下来…… 本来之前王景等人已经想好了思路，就跟李二的引导方向反着干，其实效果还不错，真的有利可图。 这简直让王景等人欣喜若狂。 但是现在，整个生意出现了亏损，而且…… 还是因为海匪问题，而且是主要问题。因为东南岈的建设和东南岈到中左所、杭州的海路海图开辟出来，风浪折损船只的现象较之于过去无数岁月大为好转。 但是海匪就难搞了，各种来路都有，甚至有相当数量的海匪据被抢劫的船只逃生出来的水手讲述，根本就是其他海商见财起意半路转职搞得…… 这么一来事情就很麻烦，如果海匪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那么…… 王景等人要通过出海贸易回血发家，乃至重振身后的豪族，重铸五姓七望荣光我辈义不容辞啥的，全都得泡汤…… 出大问题！ “怎么办？王兄，这一趟出海的船又只有三艘回来，我等这波又血亏啊！” 第885章 干货来了！ 话音响起，一旁的李天城满脸愁容，整个人都不好了。说起近日搞得海贸，简直一张老脸都愁闷的又老了十岁，一片灰黑仿佛乌云盖顶，印堂发黑…… 而被他这么一问，王景本来也是一样的苦脸，这一下就更苦了。 玛德，这群人怎么一个个的自己就没点主意，每次都等自己想办法。 这办法哪有那么好想，自己要是知道怎么办，那太原王氏不早就起飞了…… 但现在的问题可是严重到了一定地步，想办法……想个屁。 自己根本就没办法！ 那海上的海匪那么多，人家要当海匪要来抢劫你的货船，你能咋办？ 你就没办法！ 但要说就此退出，王景也绝不甘心。 是绝不！ 因为最近尝试出海贸易，真的赚到了不少利润，这可是久违的…… 不是什么纸上富贵，而是真的实打实的到手利润，这可就太难得了。 大宗利润这种东西，王景等人身为五姓七望首脑，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了。 除了买田收租之外，现在众人手里的不知多少产业都被李盛的规模化工厂生产干碎，如今就只剩一手收租……以及海贸了。 可想而知王景他们是有多看重这个事。 但……问题是现在特么的这玩意也搞不下去了，海匪过于牛批。 怎么办，这个问题轰然之间摆在了王景等人的面前！ “怎么办……” 王景本来气急败坏，但想想这事总要想个办法出来，只得一声沉重的叹息。 接着看向身边的崔白鹤，似乎是在询问对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尽管没说出来，不过王景的眼神崔白鹤立刻也懂了，这是询问。 但…… 沉思半晌之后，崔白鹤也只能苦着脸叹息，摇头…… 接着王景崔白鹤又看向一旁的郑太山老爷子，像是在问后者有没有什么思路？然而…… 这一顿你看我看你下来，竟是所有人都只是叹息摇头，没有分毫办法！ 绝望……海匪多，这种事谁能有办法？ 不过这个时候，同样愁眉苦脸的卢长庚突然一怔，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猛地看向几名老友， “等等啊，诸位哥哥……按理说海匪猖獗，出海搞贸易的商贾都该深受其害，可小弟也认识几个商贾……” “他们好像都没受什么影响，近日每日里都是喜笑颜开，好似并不惧怕海匪啊。” 卢长庚这么一说，王景等人纷纷愣了一下，紧接着目光瞬间全都聚集了过来。 卢长庚被这突然来的注目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说道，“真是如此，小弟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 王景摆了摆手，却是止住了卢长庚的赌咒发誓，这个口气很明显说的是实话…… 而既然是实情，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商贾不怕海匪的？ 王景等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不过片刻之后，郑太山老爷子也想起来了，猛地一拍脑袋， “看看老朽这记性，也是一把年纪不行了……这有不少商贾，据说是专门往外卖货的，这次还真没遭海匪，不是因为别的，乃是因为李二！” 干货来了！ 这干货一来，王景等人瞬间就来了兴趣。 卧槽，看郑太山老爷子这语气，是有料啊？点名到李二这，分明是情报来了嘛。 而接着呢，郑太山就说了最近李二颁布的一项政令。 原来是海匪泛滥的问题，李二也发现了，但是呢…… 这种情况下，禁军却是不够用，海匪太多，而且关键是分布太广，禁军的兵力没办法全部剿灭。 于是呢，这李二就官方发布声明，只要是跟大唐各地工厂作坊有合作的商贾，全都可以获得一份文牒，只要持有这文牒，在海上就可以尽管拿给各路好汉看。 见到文牒，都给朕绕路，不然就算你藏到天涯海角……禁军也早晚给你搜出来剿灭！ 话说这海匪出来混，也无非是图财而已，李二这声明看似严厉，但真正的有识之士就会明白这简直是在承认海匪这种东西存在，当然，这在客观上保护了一部分出海贸易的商贾——这也是卢长庚那几个朋友最近每天喜笑颜开的原因，都是往外卖货的。 听完郑太山的转述，王景等人沉默了，脸上神情有懵逼，有愤怒，变幻莫测极为精彩。 这一刻，王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这也太离谱了。李二这昏君再昏，怎么能颁布这种敕令？这不是宣布朝廷承认海匪了？这是礼崩乐坏啊！” 往常王景等人没少编排李二这个陛下，各种话说的都有，但是这一次王景还真没想着编排，这就是真情实感。 承认海匪存在，这不是闹呢吗？堂堂一个朝廷还能这样？？？？ 王景脸上此刻只有四个字，不可思议！ 不过接着，一旁的郑太山老爷子却是苦笑了一声，“这又有什么办法？东南岈是化外之地，本就属于蛮荒之所。这李二用禁军兵力不足的说辞，天下人大抵都任，却又如何？” “这……” 郑太山这么一说，王景不由得一滞，接着顿时满脸沮丧，也明白了李二这完全就是阳谋，而且设计的极为巧妙。 海外天高路远，这兵力不够用不是当然的吗？自然不会引人非议了。 不过……就在此时，裴寂却忍不住开口了， “可既然兵力不足，李二说用文牒保护服从他政令的商贾，这却又如何做到？禁军兵力都不够，那些海匪岂能怕这一份小小的文牒？” 裴寂觉得这里似乎有些疑点，这和刚才郑太山所说的，李二用兵力不足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清缴所有海匪，有些冲突啊？ 而裴寂不愧是智囊，一下就说到了关键之处，这下郑太山老爷子也不由得皱眉陷入了沉思。 他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局！ 一时间只得皱眉不语。 不过……听完郑太山的解释，王景反而想明白了，苦笑一声道，“这李二不是有那传说中的‘飞空艇’，可开天眼洞察万物……” 第886章 海匪岂能不怕？ “有飞空艇这等神物，当初数十艘大船的船队都被李二搜索出来打的大败，寻常海匪岂能不怕？” 王景这一说完，这次轮到裴寂无语懵逼了，脸色一片呆滞，好似陷入了回忆…… 是了，裴寂也想起来了。 之前在东南海域岸边，渊盖苏文的大寨中军可不就是被李二用那“飞空艇”搜出来剿灭的？ 当时情况之危机，甚至险些连五姓七望的这群人，自己都陷入生死危机。 这件事事后，王景等人自然是绝口不谈，根本不会向外界提起，但脑海里印象绝对是极深的。 而提起这个，众人就明白了。 是了……海匪哪能不怕禁军，说到底还是怕的，只不过南海的禁军没有那么多，看他们忙不过来所以才……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脸色就彻底黑了，裴寂一张脸几乎黑的滴水， “……原来如此……李二这政令，相当于造成的结果是……天下人都知晓禁军无敌，但因是海外之地兵力不足……但同时，又能以飞空艇之能侦测海匪以震慑之……” 换句话说，李二这一次的政令看似平常。 但却因为飞空艇的存在，就成功的以“示弱”为代价差异化对待商贾，并且与此同时，依旧保留了禁军的恐怖威慑力。 禁军不是找不到你打不过你，是没空！但如果朕指定的商贾你还敢动那就不好意思了，直接搜山检海！ 看似粗疏的敕令，实际效果却是精妙无比。 过去发生的许多事件造成的影响，竟然都被利用起来，好似很早之前就有所谋划铺垫…… 如果真的全是谋划，那…… 那这李二就太恐怖了！ 不过王景等人知道，李二恐怖主要是打仗能打，真正恐怖的却恰恰是李二身边那一帮狠人，魏征，李盛…… 这一瞬间，众人都猛地想到了，飞空艇毫无疑问是李盛搞出来的东西…… 那这次的政令，难道也是李盛的设计？ 如果真是这样…… 裴寂脸色铁青，整个面目都露出黑沉之色！ 意识到这一切或许都是李盛的安排，那事情就太可怕了！ …… 很快，王景裴寂等人都感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 仿佛黑暗之中，有一双诡异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众人。 这眼睛不是别人的，正是李盛的！ 这特么的…… 渊盖苏文搞海匪袭扰中左所那事都过去快两年了，结果当初的战斗结果竟然在今天发挥了如此大的作用。 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比起恐怖，更强烈的是紧迫之感。 王景裴寂等人已经意识到，如果这一次大伙再想不出办法，那只怕这数月以来贸易所获之利，这段时日已经被海匪劫掠去了许多，几乎折损了一大半。 如果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那就更为严峻，只怕所有的收益都要吐出来不说，还得血亏！ “……事已至此，我等却要如何是好？” 气氛令人绝望的沉默了一阵，王景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出声了。 这不能不出声，总不能一直这样干等着血亏吧？ 然而…… 说完之后，其他人都张了张嘴，似乎是要附议，又好像有什么想法要说。 王景看着众人的反应还很是激动了一番……不过很可惜！ 最终，众人还是摇摇头，好似放弃了想法。 这一下王景简直感觉窒息，一下子更绝望了。 我靠，这李二操作这么秀，大伙完全没招啊…… 当然，其中不乏有人存在某些想法。 卢长庚时不时抬起头看向王景，似乎有话要说。 不过这个眼神，王景立刻就秒懂，知道卢长庚的意思…… 是要不，咱们就顺着李二去搞呗……反正无非就是贸易啊，能赚钱不就行了？…… 这个念头，王景心中又何尝没有？ 但想想之前不知多少次上了李二这昏君的恶当，王景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选项。 尽管卢长庚一副很想提议的样子，但在其说话之前，王景还是看着卢长庚，率先摇了摇头，算是直接否决了提案，意思就是…… 不用说了，这条路，绝对不行。 这么一来，卢长庚自然是灰心不少，但王景本人的脸色也更愁闷了几分，渐渐的有了“热锅上的蚂蚁”内味了…… 不过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刻，裴寂吸了口气，忽然开口。 “诸位……说不定，这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 裴寂突然说话，王景等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裴寂。 裴寂这语气显然不是要表达卢长庚那个意思，而是另有想法。 本来能想到思路找到角度应该高兴的，不过现在王景等人已经陷入绝望的情绪当中，一下子甚至没反应过来，裴寂是在说这个事情。 不过此刻裴寂没有顾得上察言观色，而是直接说了。 “嗯……此事依裴某看，或许并其实……这个……那个……” 裴寂好像自己也没整理清楚思绪，又好似故意吊着众人胃口， 一旦反应过来裴寂是要开动头脑风暴了，王景等人都被逗得无比猴急，盯着裴寂的眼神都变得跟猪八戒进了女儿国差不多了。 但众人却不敢有丝毫言动，全都如同私塾里的幼童一般老实，生怕自己莫名引起了裴寂的注意力，打断了裴寂的思路！ 没办法，裴寂可是五姓七望的智囊啊，现在也只有靠裴寂了…… 而裴寂自然是非常享受这种感觉的，身为众人智囊，那牌面…… 但此刻的裴寂其实也没有那么乐观，只是脸上微微露出笑容，接着便道， “诸位或许觉得，此事已经是天崩地裂，不过其实不至于……因为国中的海外奇货价格也在上涨啊。”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都愣了一下，这个大家都知道啊……但紧接着脸色就还是回到了苦脸，王景接着道，“但这价格再涨，也架不住海匪如此猖獗啊，十条船能折损大半，这生意如何能做得啊？” 第887章 大为震撼！ 在王景等人看来，现在面临的局面，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死局。 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角度翻盘！ 出海的商船大部分被劫掠，这生意能做就有鬼了。 裴寂居然还说这事没那么严重，这不扯淡吗？…… 这么一想众人都是满脸问号。 不过接着裴寂还是坚持着说道， “诸位，采买海外奇货的商船，可不止我等啊。这海匪劫掠虽厉，但神州始终要买那么多东西，那这缺口出来了，供不应求……” “价格，迟早还要涨到更高，届时风险虽大，成本虽高，但价钱只要能一路暴涨，这生意却是如何做不得？” …… 裴寂，终究是五姓七望这群人的智囊。 格局，智商，终究不是一般人能比。 尽管裴寂也是从未听说过什么供需理论，但此次…… 却还是被裴寂，看出了事情的转机所在！ 那就是价格的上涨趋势，不会轻易停止！ 而的确正如裴寂所说…… 出海的商船，或许是要折损大半，概率上说也就能回来三分之一的商船带着货物。 但只要价格上涨三倍以上，这怎么就不能赚钱了呢？ 想到这一层…… 王景等人就不由得愣住了，心中…… 豁然开朗！ 大为震撼！ 一时间，这群人所有人脸上，同时露出无比兴奋之色，两眼都疯狂放光！ 那是……希望之光！ 毕竟这海贸，可是寄托了五姓七望等人避开李二的爪牙，走向独立自主并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厚望啊！ 现在遇到问题却有了这么绝妙的思路，众人岂能不兴奋？ 而且裴寂接着微笑一下，又继续说了， “并且这价格必然还要上涨，至少也会一直上涨到有利可图的地步……不然所有的海外货物都成了绝世珍品，这价钱不还是能做么！” 裴寂这么一说，先前所讲述的供需理论就更透彻了，这一下王景等人都绷不住了，一时间齐齐大笑！ 极度的兴奋，兴奋的大笑！ 希望！ 这就是希望啊！ 而且这一刻，被裴寂的话所启发，一下子一边的崔白鹤也猛地开窍了，满脸直接眉开眼笑， “裴兄所言极是！并且依老夫看，还不止有利可图！毕竟我等势力相较于寻常海商要雄强许多，寻常海匪也能应付。” “若这海外之货物价钱上涨，是按寻常商贾的风险来涨，那我等抗御海匪能力更强，这进货的成本就会更低，这利润就要更大啊！” 崔白鹤不愧是当初第一个和李盛展开经济商战的五姓七望成员，敏锐的眼光迅速便发现了这一处新的盲点。 道理很简单，如果说寻常货物的成本是五十，售价六十。 海匪对贸易的限制，则会导致货物价钱上涨到一百二，因为成本变成了一百！ 但是五姓七望的抗海匪能力又要强于寻常海商，那么这个成本，就可以视为只有八十点。 市场平均成本一百，而五姓七望这边却只有八十，甚至七十…… 这买卖不能做？怎么就不能做了？ 而且不但是能做，甚至…… “……如此说来，那我等……” 思索半天，卢长庚也猛地反应过来了，满脸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道，“我等这买卖只管做下去，日后不但有的赚，而且……而且能赚的比原先更多？？” 这么一想，卢长庚自己都有点不太敢信。 这……海匪泛滥，不但不是坏事，居然反而是好事？ 但一听卢长庚这话，王景裴寂……五姓七望其他人也顿时两眼一亮，一下子纷纷看向卢长庚，满脸笑容！ “卢兄说的没错啊！” “我等不但不会亏损，日后还能赚的更多啊！” 这么一想，众人简直兴奋爆了，王景甚至忍不住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也太爽了，这么爽谁顶得住啊！ 裴寂满脸微笑，抚了抚长须，露出一副高人一般充满神秘感的神情…… 心中却是无比得意。 嘿嘿，这一波要不是自己站了出来分析出了这件事的要害所在，这帮憨憨队友岂不是早就改弦易辙放弃海贸了？到时候亏损的就真的都亏损了，毕竟现在价钱还没真正暴涨起来…… 但就因为自己这一通分析，五姓七望的未来前景，顿时变得无比光明—— 什么叫名士？ 什么叫五姓七望智囊的含金量啊？ 这一刻，裴寂心中，无比满足…… …… 而与此同时，中左所岛。 此时的中左所岛……距离最初建立基地，已经过去了快三年了。 当初靠着水泥粉卓越的便利性，军事基地一个月的功夫就一期建设完成。 如今快三年过去了，这中左所早已建设的更加完备，甚至完备到了不太像是一处屯兵军镇，更像是类似杭州的豪华州府的地步。 这个地方，乃是杭州到东南岈的商路中转站，地理位置价值之高简直不用多说。这岛上除了军事堡垒，军船专用港口之外，自然也少不了商业港，卸货码头，还有…… 围绕商业活动而开设的一系列商栈，店铺，酒楼等！ 繁华无比。 当然，就如同小孩子的父母往往看不出小孩子在长大，毕竟朝夕相处，得回忆起来才能意识到。 柴绍本人对于中左所如今的繁华也是见怪不怪，毕竟这繁华是李二掏钱，但却是自己一手建设起来的。 此刻一栋六层高的酒楼顶楼之上。 风景开阔，天高云淡！ 端的是意境完美，飘逸出尘！ 柴绍端着酒碗，正看着窗外的海况百无聊赖的发呆。 此时，大唐的水泥建筑技术，距离李盛最初搞出水泥之时，已经在悄然进步，这个过程甚至没有李盛的带领，全凭神州无数工匠们的才智和心血。过去用水泥建造房屋，常为二层到四层，但如今在中左所岛，五六层的建筑已经不少了。 柴绍此刻是在等待李盛，最近李盛一直在中左所岛工业区不知搞什么研究，就要见到李盛柴绍倒也谈不上惊喜，不过李盛主动约自己见面，这还挺少见的。 很快…… “柴将军？柴老？哈哈我到了，是来跟柴将军说说海匪的事……” “是这样，李某想请柴将军，也来扮演一回海匪……” 第888章 劫掠商贾！ “什么？扮……” “扮海匪？” 柴绍等了李盛半天，一来就是一句金句。 好家伙神特么你能不能扮海匪，我堂堂朝廷大将，你叫我扮海匪？？ 柴绍直接懵逼了，万万没想到李盛居然会来这么一句…… 这是为啥啊，这也太扯了吧？就算陛下颁布了改革风气诏书，但也朝廷将领也不能…… 这基本的礼法还是得有吧，朝廷大将扮海匪劫掠商旅，这说出去成何体统啊这是？ 但李盛直接无视了柴绍震惊的表情，嘿嘿一笑。 “柴老，这次可由不得你，因为在下这个……也只是转达一下陛下的意思，因为这就是陛下的要求。请柴将军假扮海匪一次！不……可能不止一次……” 柴绍这下彻底傻眼了，听到假扮一次，就已经够懵逼了。 陛下这是发了什么魔怔，居然要自己假扮海匪？但听到后面的柴绍的脑门上就仿佛直接冒出了一个流汗黄豆…… 还不止一次？不是……这陛下是怀念起当初瓦岗寨落草的感觉，所以要重温一下经典？ 这不是扯淡吗…… 柴绍简直懵逼…… “李帅，为什么……” 但是接着，却见面前的李盛微微一笑。 “真是这样，不是打哑谜开玩笑，就是陛下真的要请将军做一回海匪。不过事情并非将军想的那么可怕，陛下的意思，是需要将军去办一件事。” “办事？” 柴绍双眼睁大，这下心里倒也释然了。 搞了半天不是要重温落草岁月，而是有差事需要假扮海匪……不过为什么需要假扮海匪？ 柴绍是有点懵逼，还是不太明白。 不过接着李盛便解释了一下。 “柴老，是这样，因为近日以来，陛下不是在搞海贸一事……” 这接着呢，李盛就给柴绍说了一下李二的战略布置。 很简单，一切为了大唐的兴衰，“朝廷”这种东西就是干这个的。 而李二的目标，就是这天下所有的煤铁油资源——或许以后还要加上一个天然气，不过总的来说目前就是这样，当然也不影响目前的操作。 目前的操作，具体来说，就是先获取金银。 通过海船贸易，在天下范围当中大规模的攫取金银等贵金属，当然其他的也行——只要是能当货币使用的东西，比如土地或者用某些手段控制异邦宫廷，都行。 只要是最终能给大唐带来煤铁油气矿产资源的，一切好说。 而为了达到这个最后的目的，就得先收集金银，那么海贸…… 有的贸易是花费金银，而有的则是获取。 李二要做的，那可想而知自然就是收集金银了，毕竟煤铁油气不能说直接就搞一艘通天大船直接运回来，先收集金银再用金银去购买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二自然有了一系列的操作。 先以奖励，鼓励商贾将大唐的货物带到全世界，变卖成金银带回来，接着呢……又用海上的安保文牒，区分出商贾的成分，用差分化的防卫服务进行进一步的引导和筛选。 当然，第二条计策是有些阴谋的成分，不过这事李二等人干的也是问心无愧—— 禁军是大唐的禁军，既然各位商贾都不愿为大唐的利益服务，那凭什么享受禁军的保卫？自己玩去咯…… 而这一次，依旧是这个目的…… 说到此处，柴绍满脸吃惊。 他最初来到中左所这片岛屿，亲手一砖头一瓦片的带着禁军战士们将这个地方建设起来，自然清楚李二十分看重这地方，而最后的目的是要服务于海贸。 但是柴绍还真没想到，除了耗费人力物力之外，李二居然又为了海贸这个事的细节又耗费了这么多心神。 这简直是……柴绍是真没想到，李二他们对这件事重视到这种程度。 不过想想这中左所一岛，从建立以来，遭遇了多少坎坷。 本来地方就偏僻——相对于神州中原的文明核心区来说。物资匮乏，转运困难，海上风高浪急，滨海之地耕种不易…… 这地方，实际上就是另一个塞北，只是比塞北幸运的是找吃的要容易很多。 能建设到如今气象，哪里离得开李盛搞得这许多工业？ 水泥，标准钢制的强力工具，没有这些玩意，中左所怎么可能短短时间便能盛大繁华的跟杭州一样。 而大唐还有许许多多的疆土，生活在那里的百姓并没有享受到杭州长安的繁华，要想把整个大唐都建设起来，岂能…… 岂能没有工业？ 而想要工业，那些资源就是不可或缺的。 柴绍本想说些什么，毕竟不管是为了什么，禁军可是堂堂义武之师，怎么能扮贼啊？ 但如果是为了大唐的未来…… 自己身为禁军，上有其命，国有所求，自己好像也不能推迟了。 柴绍吸了口气，这次十分认真的看着李盛，“既然如此，圣侯且说吧，要某怎么做，某必成之！” 李盛本来是有点担心柴绍有抵触情绪，毕竟古人……尤其是大唐的人，对面子，荣誉，道义这些看得都很重。 但是既然柴绍能看明白，那就挺好，于是李盛说了一下…… “……此番柴公不是要干别的，而是要替陛下打劫几波商旅……” “啊？！” 柴绍一听立马又懵逼了，本来以为是要扮海匪干点什么事，想来既然是李二的意思而且还是通过李盛来传达，应该不会太离谱。 没想到特么的还真是要劫掠商贾！ 这…… 这柴绍就真有点不能接受了，劫掠商贾这怕是不合适吧？当年西晋的时候首富石崇就是劫掠商贾起家暴富的，可西晋的下场不怎么好啊，那都衣冠南渡了…… 陛下要再干这种事，这是想干嘛啊……柴绍人都麻了，不过随后李盛却说出了其中奥妙。 “柴公且不急，先听学生说。这商贾可不是寻常商贾，乃是一些特殊的商贾……” “怎么说呢，方才晚辈也与柴公说了，陛下目前主要是引导商贾行动，不过总有一些特殊情况……” 第889章 输出金银！ “特殊情况？” 柴绍愣了一下，看来这里边好像的确是有什么事啊。 李盛点点头，接着道，“因为陛下的意思，是尽可能的让所有商贾，都往外销售大唐的货物，这样才能收集金银。但有不少商贾，都是带着金银去采购海外的奇货，而这就会导致大唐的金银流失。” “若想避免这种事，便需想办法对一方面进行鼓励，而抑制另一边，目前大唐也是这么做的，就前段时日的文牒之事，也是为此。不过……有些商贾，他们不需要文牒。” “不需要文牒？” 柴绍不由得一怔，最近他们可是剿灭了不少海匪。 或是侦查出窝点登陆讨伐，或是直接在海上搜捕，或是假扮商船钓鱼斩之，总之收获不小，但…… 也是因为收获不小，柴绍比一般人还要清楚最近海匪的数目有多吓人，一般的商贾想想都知道绝对惹不起，毕竟好汉太多了。 既然这样，怎么会有商贾不需要文牒？ 这…… 柴绍皱起眉头，不过也是心中一亮，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好像确实比较复杂，自己应该不是干什么偷鸡摸狗之事。 而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李盛接着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柴公所想没错，有些海匪本来就是商贾转职或者假扮的。这些且不去说……” 李盛的意思是，这部分海匪虽然是商贾铤而走险或者假扮，但也可以直接视为海匪，与其他海匪并无区别。 “但是现在，有一部分商贾……呃，怎么说呢？他们倒也没有搞什么海匪行径——当然，不排除以后会搞，但是现在，这帮人尽管没有劫掠，但却是给陛下添了不小的麻烦！” “哦？” 柴绍一怔，“这是怎么说？” “简单说来就是一句话，陛下希望商贾们能带着大唐的货物出去贸易，换回金银来为大唐日后的前途储备力量。但有不少商贾，因为自身实力雄强不那么怕海匪，因此这群人，才得以不用文牒，依旧在海上输出金银！” “柴公且想想，输出金银啊……这陛下能开心？反正我是不爽，大唐日后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哪能如此流失个不停。” 李盛这一说，柴绍顿时就明白了。 这是唐初贞观，不是开元之世，乱世结束的时间还很短。 而乱世什么东西最多？那自然便是满地养私兵的各种军阀了。 如今虽然大唐建立，明着养私兵是没有了，但养死士的依旧存在，而且很多！ 这帮人要出海，那船只武装起来自然是跟寻常商贾不是一个档次，本身战斗力自然就不低。 这么一群人如果是按李二的引导去赚金银，那么自然是大好事——因为帮朝廷节省了不少要用来对付海匪的兵力。 但如果这帮人要采购海外奇货来谋利，那就很麻烦了…… 通过差异化的军事社保来引导商贾的策略，就不起作用了，因为海匪也整不太动这帮人。 柴绍总算是明白了李盛的意思！ 问题就出在这群比较特殊的海贸商贾上。 但柴绍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疑惑，“可海匪也不是吃素的，禁军都有翻车吃瘪的时候，这群人即便有些私兵武力，但如何能顶得住那许多海匪啊？” 柴绍觉得有点奇怪！ 毕竟海上做生意，是你能打退九波海匪入侵，那是你牛逼。但只要失败一波那就连船带人血本无归了。 而目前当海匪在贞观世界里的各路好汉之间可是热门“岗位”，海匪那是茫茫多……这种环境下，只怕是蚁多咬死象啊。 柴绍觉得就是这样，那既然海匪的问题依旧是任何一家商贾都不可能真正顶得住的，那他们又怎么可能不需要文牒？ 不过这问题在李盛看来就完全不是问题。 “柴公你还是善良了，要知道这海上买卖难做了，海外的奇货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但毕竟这价格是根据寻常商贾的经商难度来涨的，可此时若有一些商贾，他们能一定程度抵御海匪，那么这群人的拿货成本就要远低于一般商贾。这么一来，他们采购海外奇货，那就是暴利！” “这……天呐！” 柴绍直接吃了一惊，这下彻底明白了。 本来他是个武人，也不懂什么生意经，对经济仅有的了解都是粮草问题之类的。 但经营中左所岛方方面面这么长一段时间，天天跟海商打交道，柴绍还真学了不少。 这下他还真明白了李盛的意思，能够抵御海匪，就好比寻常贩私盐的小贩能抵御禁军。 那这些小贩搞私盐的成本，就要远低于其他小贩……这不是暴利是特么啥！ 而听到这里…… 柴绍震惊过后，果不其然就陷入了沉思…… 而沉思了一阵之后，等到柴绍再抬起头，眼神就变得无比坚定了。 李盛这一番解释，终究是让柴绍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些海匪可不就是一帮子贩私盐的？ 贩私盐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买卖，但想想官盐的利润都是要用来赈灾、军事建设，兴修水利等等，那这贩私盐可不就是犯罪了么？ 柴绍很快明白了这个道理，也终于知道李盛要叫他干什么了。 “所以……圣侯的意思是……” 柴绍猜测着这么一说，见李盛没有反驳的意思，而且露出一丝微笑，神情立刻为之一松。 既然是干老本行，那不就简单了！ 身为凌烟阁名将，柴绍的武德岂是浪得虚名，当即拍了拍胸脯，对着李盛无比正式的拱手行礼！ “既然如此，圣帅的意思，某明白了！只需等某点上三千精兵，大船五条……” 柴绍直接进入豪言壮语状态，毕竟…… 特么的，区区商贾还敢不听话，自己还不是随便收拾？ 李盛微微一笑，“柴老不要激动，慢慢来……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柴绍不由哈哈大笑，虽然不明白李盛说的“打枪”是个啥意思，不过还是知道此番的确是必须得假扮海匪，那确实得低调…… 不过柴绍也有信心，这点事可难不倒禁军精锐！…… 第890章 海匪劫掠 扮海匪劫掠这部分商贾，对于柴绍来说主要是有点心理障碍……毕竟这可是禁军。 自己是禁军名宿，凌烟阁大将，这些兵卒又何尝不是大唐的战士，要扮海匪去劫掠商贾……即便是“扮”海匪不是当海匪，但肯定是比较抵触。 不过既然说清楚了那问题不大，区区扮海匪这还不是小事一桩？比起这个，现在柴绍更关心的是目标情况，也就是李盛说自己需要敲打的这部分商贾的情况—— 对方武装水平到底怎么样？能不怕海匪，这个禁军也能做到，而且禁军是什么海匪都不怕，那都是见到禁军光速抱头鼠窜的…… 那么这帮商贾如何？打海战也是战斗，这不是请客吃饭，自己是要对手下兵卒们的直系亲属负责的，不可能乱来。 不过柴绍一问，李盛笑着直接摆了摆手，“柴老这方面就想多了，这群商贾比较特殊，那也是对商贾而言，或者说对于海匪……属于里边比较雄强的一些吧，但禁军料理起来是没有问题的。” 李盛柴绍在中左所共事这么长时间，也都是自己人了，有话都是直说，也没有什么隐晦委婉客气的地方。他这么一说，柴绍顿时也放下心来，算是解除了最后的疑虑，无比郑重的应承下了这次的事。 和柴绍喝了一通酒，接着……既然柴绍有命在身，当然不会跟李盛喝大的，很快也就离开了，只剩李盛在这酒楼之中自斟自饮，观海听涛怔怔出神。 “这回应当是够了……” 李盛这么喃喃自语了一声，身旁的侍女棉儿好奇道，“公子，什么够了？” 棉儿自是一直侍奉李盛左右，此番李盛和柴绍谈事，棉儿也有李盛特准不必回避，只没出声。此时李盛独酌还自言自语，棉儿看着就有些担忧。 不过看了看桌子上的酒，棉儿接着道，“我看公子也饮的够多的了，要不咱们这便……” “呃，不是这个意思。” 李盛摇了摇头，“此番陛下手段层出，收敛海外金银之事应当是有些效果了……这些差不多算是目前能用的所有手段了，也该奏效了。” “聚敛金银？” 这话棉儿听着觉得有些古怪，因为“聚敛”两个字是有点难听的。 不过李盛点了点头，“没错，是聚敛金银，因为大唐日后会需要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巧取豪夺，只是大唐的百姓用自己的血汗去为子孙换取未来而已。” 这血汗自然说的便是各种产品和货物了。 棉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李盛的神情并没有轻松多少。 目前看起来，聚敛金银可以有一些进度了，但显然还远远不够，因为…… 因为在海外，别说的煤铁油气资源，连金银这些贵金属的矿藏开发进度也是远远落后，说是要聚敛金银……但本质上，是聚敛金银这两种全球价值的总分配权，但是……没开采的金银，日后也是价值啊。 这部分要怎么搞，那又成问题。 李盛摇了摇头，有些好笑…… 这段时日搞得这些手段嘛……还挺秀的，但是雕虫小技就只是雕虫小技，这种操作的收益是靠得住，但毕竟是靠不长久的。 而能靠的长久的…… 李盛思索半天，最后还是饮下一杯，悠然叹息了一声。 “看来还得是五月花号啊……” “五月花？” 棉儿听李盛说过许多新名词，但还是头一次听李盛说道花名……李盛虽然书琴诗诸技艺都是宗师级别，但和一般名士还真不同，李盛并不沉迷伤春悲秋风花雪月，棉儿还从不知道李盛还知道花朵的。 不过正当棉儿感到奇怪，李盛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五月花，而是五月花号……” “五月花号……这是一艘船么？” 棉儿侍奉李盛左右，自也跟着李盛在杭州和中左所待过不少时间，知道船只……尤其是李盛搞的船只，都有一个名字，叫“某某号”。 棉儿猜对了，李盛却是神秘的笑了笑，“没错，正是一条船……这是一条在风暴当中沉没的船。棉儿，你怕不怕鬼船啊？” “啊？鬼……鬼船？” 小侍女被李盛吓了一跳，不过李盛却没有继续解释了，哈哈笑着继续自斟自饮起来，思索这五月花号的命运…… …… 却说柴绍领命而去，打点行装准备出征…… 远隔半片东海的杭州城里，一处大宅之内，却是花红柳绿，灯火通明。 这时间还是白昼，不过古人的高墙大院之中，却是怎能没有灯火。 花厅处在整个大宅一大片区域深处，但灯笼四处都挂着，却是显得十分热闹。 花厅之中还摆放着许多奇花异草，许多品种甚至根本不属于这个季节，但却因为大宅主人的豪阔实力，手下的奇人异士，用不可思议的手段让百花齐放。 而在这昂贵奢侈无比的花厅中的人，则自然…… 便是王景裴寂等人了，这花厅的高规格布置，便是大宅主人苏大寿自己也舍不得，但为了让王景等人住的习惯，还是用上了这许多高端豪华配置。 前些时日，因为种种因素，王景也好，李天城崔白鹤…… 王景的这几个好兄弟也好，众人每日里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可以用忧心如焚来形容。 忧心的不是别的，正是这海贸的事——最近海匪闹得太过频繁了，绕是以王景裴寂他们的实力也感到吃不消。 出去的海船每次从东南岈来回都要遭遇不知多少波海匪，折损近半，这谁能吃得消？连禁军都不敢打包票说吃得消。 这其中的原因，一来是沿岸——不是沿岸州郡，就是沿着海岸线居住的百姓，都属于比较贫困的地方，和后世住海景房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成分。 这个时代生活在那些地方的，往往都是穷人，但是同时……因为靠海，食物却又不缺，这么一个环境下就很容易滋生盗匪。 第891章 贸易成本 这样的例子在欧洲出现的非常频繁，最出名的就是维京海盗…… 当然，王景等人不知道什么维京海盗这种典故。 但是他们知道，最近弟兄们的货船损失惨重。 简直是出门打半瓶子酱油都能碰到五六波海匪gank，已经不是难顶这句话能形容了。 而且神州与维京海盗的时代又有所区别，除了真的有不少铤而走险打算发财的渔民转型干大生意，还有不少本身是商贾的，因为路子比较硬，兄弟比较多，干脆…… 出海贸易的时候，自己也化身海匪劫掠，捞一把外财——毕竟你看着洋面上海匪那么多，风险这么大，兄弟们这买卖简直是脑袋别裤腰带上在做，这不整点好处多多回血，生意如何维持的下去呢？这就类似大英当年殖民天下的时候出现的情况。 这海盗又有维京型又有盎撒型，混合双打那可不就是神仙也顶不住。 总之最近时代发展到了这种阶段，海匪闹的厉害，王景等人是吃不消了。 这出去的海船折损这么多，那可都是钱啊。 不过…… 之后的一天，众人几乎陷入极致的焦虑之中时，这群人里的智囊哥裴寂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贸易是不容易了，但是……那货物价格不也得上涨？ 而仔细想想……只要这些货物价格上涨的够快，那海匪造成的损失，不就可以弥补了吗？ 这个思路在后世读过经济学，甚至没有读过什么经济学，只要是真的对生意——任何生意都算——有一点点了解的，甚至只是见识多一点的网络冲浪人都能想明白。 但在这个时代，裴寂的这个思路就好比十年前的盲僧r闪，那简直是职业选手才有的惊为天人绝世带秀。 这样的情况下，王景等人自然是被震惊的五迷三道，而且很快就明白了…… 这出海贸易的买卖，特娘的好像不但能做下去，而且还能吃大钱！ 因为海外的奇货价格是一定要上涨的，毕竟海匪闹的这么厉害，而这个价格上涨一定会匹配到海匪横行的猖獗程度，因为海匪的猖獗程度就等于成本上涨的程度。 但是这个时候，如果兄弟们能拥有高于寻常商贾的抗劫掠能力，那这成本上涨就会低一些。 成本比一般人低，但价格却是按其他高成本商贾来走，这可不就是…… 不但不会亏，而且还能发财！ 这么好的事情，一旦思考明白，王景等人岂能不兴奋！ 而最近一段时日…… 果然。 一方面，物价真的开始暴涨，主要是海外的各种奇货，如稀有的珍珠和贝母等等——后者是制作螺钿工艺品的核心材料，那都是顶级奢侈品，跟后世的鳄鱼皮一样。 而同时……也因为五姓七望的这群人，在痛定思痛之后，命人重新整理了出海商船上的武装配置。 原先是考虑怎么防备海匪，这次转换思路，直接考虑怎么才能打爆海匪—— 这个思路相比之前，简直是脱胎换骨一般，很快商船队伍的武备水平提升了一大截……毕竟武备变了标准，那提升是必然的。 虽然也不大，但的确比之前护院家丁水平的商船武装要强了不少。 如果李盛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兴奋起来，因为…… 商船武装，武装商船，每条船都是一支军队，这才是大航海时代的真正标配。 虽然只是整顿了武备情况提升武力其实也不多，但要明确的一点是，五姓七望本来就都是豪强，手底下真的有不少精兵强将，战斗力就不弱。 这下对付海匪的能力，尽管和禁军还是毫无可比性，但对付寻常海匪可就是真的碾压了，除非是遇到那种大股海匪，一次出动大小船只上百的那种。 而这样的情况下…… 五姓七望的贸易成本，自然是迅速被控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海外货物的价格还在暴涨……毕竟海匪猖獗的事渐渐的变得不再是新闻了，大唐别说是江东一带妇孺皆知，便连灵州的商贾都知道这情况了。 消息传出，自然是大利多——对于价格而言，不仅是东西变得稀缺这一点本身导致涨价，更因为海匪猖獗的情况，导致了人们对于供给本身的信心逐渐被打掉了。 所有人都在猜测，日后是不是获取海外奇货会越来越难……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就更有各地富家大户开始有意识的囤货了。 而同时呢，除了富家大族这种“用户”，还有许多搞贝壳、珍珠、红木这类奢侈品的工匠，各种铺子，自然也要开始囤货。 囤货的也是一夜之间增多，价格上涨之快简直可想而知。 于是这么一个局面之下，五姓七望最近含泪收米收到手软这件事也就同样可想而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中左所岛的那一天一样，依旧是大清早…… 花厅之中，就传出一声爆笑。 绕过满庭芳草一看，却是裴寂和王景正在对弈，而李天城郑太山等人则在一旁观战。 下棋下到兴奋处，王景落了精妙一子断掉裴寂大龙，不禁激动的开怀大笑。 毕竟裴寂可是五姓七望的智囊，这棋艺之厉害自然不必多说。想当年汉初张良一个人和满街的老头下棋同时下好几盘都是超神碾压，裴寂在五姓七望圈子里……确切的说，在神州的整个上层名士圈子里，都是明星选手。 王景要赢裴寂一波，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不容易，岂能不兴奋？哪怕这这棋局，还并未真正结束…… 而且还要再加上一个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因素，王景就更是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心情了。 突出一个上头！下头出尽，上头就完事了…… 而王景这一场大笑，裴寂却不见脸色有什么沮丧，接着又落下一子，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王兄，可不兴高兴太早啊，你看我这一招如何？” 裴寂这一子落下，满脸都是神秘莫测的高人风范，而王景一看棋盘，人却有些愣住……呃好像还是被裴寂给秀了？这…… 第892章 太特么香了 这呆滞了半晌，王景才回过神来，渐渐意识到这棋局果然…… 自己刚才小赢了一手，但等到裴寂再落一子，情况才再次变化。 自己本来就逆风的棋局，本以为扳回了一点，结果现在才发现，小逆风直接特么变成大逆风了。 完蛋……完蛋！ 王景这下吃瘪了，只得苦笑一声扔掉了棋子，无奈的面对裴寂得意的微笑…… 高手风范！ 不过虽然吃瘪，但王景的无奈之色也只持续了一秒，紧接着便是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裴兄这棋艺，当初年少之时便冠绝我辈，如今依旧风采不减，甚至更为老辣……老朽真是自愧不如啊！” 王景极为难得的自承不足，直接恭维了一把裴寂。 而紧接着呢，王景身边观战ob的郑太山，李天城等人也是满脸惊叹的恭维起裴寂来—— 要知道，裴氏在五姓七望之中的等级是比较低的那个级别，这一点很明确，他类似于萧瑀的水平。 但是此刻，却是李天城郑太山这一群豪强大佬，乃至连同王景，都对裴寂如此讨好！ 这背后的原因，自然便是因为…… “唉……前些时日，我等个个心力交瘁，惶惶不可终日。若无裴兄之策，我等还不知要怎生盲动，此时却怕是早已兵败如山倒了啊！” 王景长叹一声，长声感慨！ 而王景这一感慨，身边其他人李天城，崔白鹤等人，又何尝不是慨然点头，纷纷赞同。 没错…… 五姓七望说到底是个名利场圈子，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这帮人当然不会对实力低于自己的人服膺。 但是这一次，裴寂真的是立了血功，之前如果不是裴寂分析了一波，让王景等人不要盲动淡定等机会，到时候说不定……不对，应该说是大概率真要出事。 远的不说，光是海外贸易直接就得停。而海外贸易一停，那五姓七望这段时日因为海匪受到的损失就算是全落实了，之前得到的好处基本泡汤，而且…… 而且最关键的是，海贸这个事，王景他们是指定是不会再干了，而这样进行下去，日后……五姓七望，就是稳稳的要少一个财源，而且呢极有可能就是从此以后的最大财源，甚至可以说是五姓七望在李二夺取天下，当朝为君的时代里，唯一一条能重整旗鼓的道路了。 但是现在，多亏了裴寂出手发声，这条财路好不容易，总算是保住了。 这么大的事，涉及这么大规模的资产，你让王景他们如何不对裴寂五体投地，感恩戴德？ 到了这个阶段，王景等人看裴寂的眼神那简直就是看再生活佛了。 当然，原因除了之前裴寂的建议有效之外，还有一点…… 那就是裴寂的建议，非常有效！ 最近这段时日，海外奇货的价格一路暴涨。 王景等人不但是重新见到了利润，而且这价格暴涨程度也完全超出预期，非常变态。 再加上裴寂给的不是建议，而是一场分析，这让王景等人又重新优化了商船上的弓弩武备配置，抗海匪能力也确实增加了一些。 总之各种因素叠加之下，短短一个月的功夫，王景等人以及他们掌握的豪族，船队…… 在海贸中获取的利益，甚至比原先好几个月加起来的还要大！ 是好几个月的利润，不扣除海匪刚刚变得频繁那段时间的损失，这之前的利润不管怎么往大了算，都不如这一个月来的夸张。 这其中道理很简单，因为规模化的大工业还未真正问世，金融的威力也尚未显现，但贸易繁荣起来，却已经为这两者奠定了土壤——有利润，就有投机，而有投机就有投机技巧。 王景等人切合的，正是一种投机技巧，而一切的投机技巧都在于作弊。 此次李二本来是借海匪之手影响商贾决策，进而调控整个大唐的资源流入与产品输出。 但海匪虽然也是把刀，但锋利程度其实也有限，如果商贾之中存在有一定实力的选手，那么作弊的操作空间也就随之产生…… 和后世一样，无论是用什么手段干预市场，总会出现对应的作弊手段，而且大资本往往都能稳准狠的达到效果，这也是现代金融领域老生常谈的问题之一。 王景等人不可能知道“现代金融”是个什么鬼，但是作弊成功的收益绝对是肉眼可见。 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这种感觉。 真香！ 太特么香了。 回想之前差点含泪忍痛放弃海贸，王景李天城崔白鹤这帮人就忍不住一身冷汗。 这特娘的要是真放了，现在还不得后悔死啊？ 这正是他们对裴寂如今狂吹乱舔的原因。 而且还不是关键原因。 关键原因是，其实即便裴寂想出办法的时间晚一些……比如晚一个月左右。 那么王景等人就没有这一个月来的超高利润了，血亏。 但是！ 那毕竟只是一个月的利润。 再怎么超高，也就是一个月。 而既然这条暴富之路还可以很漫长，那大伙又何必……去执着于这一个月？那还不是来日方长！ 而意识到这一点，就更让人兴奋了。 所以王景等人怎能不对裴寂歌功颂德原地吹爆，简直是怎么吹都嫌不够了。 而一番分析猛如虎之后，裴寂也对于王景等人的吹爆有些飘飘然…… 什么叫高手，什么叫当世诸葛。 这特么的才叫当世诸葛！ 这一月以来裴寂的心情，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 不过话是这样讲…… 王景等人一通商业狂吹，裴寂一脸神秘的高人式微笑之后，接着却又露出一抹莫名的思索之色。 王景等人，自然是没注意这个小细节——话又说回来，裴寂可是兄弟们的高人，高人那细节肯定多啊，注意到了也想不出什么信息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裴寂这个小表情是有信息量的。 裴寂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其实也没有想到什么，但看着王景李天城崔白鹤这帮人这么一天天兴高采烈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893章 稳如泰山？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这个其实裴寂自己也想的不很分明，只是一种直觉，一种……意识！ 意识这就是高手和低手除了肉眼可见的策略能力差距之外最大的天赋性差距了。 现在裴寂总觉得不对劲，这就是脑海里的意识在滴滴作响。 但是裴寂也不明白…… 今日之大好局面，也不是什么飞来横财，因为出海贸易这个事几个月前就已经决定，而且早就已经开始了。 开始之后呢，途中裴寂不是没有想到翻车，只是没想明白具体怎么翻。 而后来呢，真的发生了翻车事件，海匪乱窜搞得大伙都顶不住，连禁军都不够用了。 这种时候，裴寂也终于想出了办法，给出了思路，算是站了出来——如果不是裴寂，无论是之前海贸得到的利润还是之后的海贸这条财路，五姓七望这群人就都得说再见了。 不过…… 这一劫已经渡过去了啊？ 现在享受的可不就是渡劫红利么。 裴寂自忖这件事说到底，并没有一帆风顺……那好像自己紧张的也没啥道理啊。 最后思来想去，一直到了这一日的深夜，裴寂起来到茅房如厕，脑子里还是这股不对劲的感觉。 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先睡大觉得了，多半…… 多半是心理作用！ 因为之前，王景也好裴寂也好，总之五姓七望的这群人，面临李二这昏君上位，而天下豪族前途一片晦暗的前景，不是没想办法。 但是最后呢，无论是从纸墨笔这些产业上入手，还是囤积精铁那一次的动作……最后都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 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原因，说来这个裴寂也惭愧，实际上……实际上就是被耍了，李二还有那帮大臣属实是厉害的紧，尤其是那个李盛！ 但是这次，裴寂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意外可以发生。 首先这次海外贸易，李二的态度明确是鼓励商贾去海贸的，而且……也没有明说什么类型的海贸不能干，对吧？ 如果李二要强令商贾必须进行那种贸易，那李二直接下令就好了，天下商贾谁敢不从啊。 但是李二没有那么做，那就说明李二没那个打算，或者……有什么原因在限制着李二，让他不能直接来硬的。 至于海匪，这方面也是成问题的，不能不考虑——前段时日大伙考虑的焦头烂额了都。 但是这方面现在同样是已经解决了，而且是裴寂抓住了大势本身，以不解决的方式解决，类似于所谓的“王者不走位”。 什么意思呢，其实海匪无论强不强，都没什么影响，因为海匪本质上是无差别的随机劫掠，任何商贾都有可能遭遇——李二的确是用一手禁军出兵文牒来进行了区分，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同样是贩运海外奇货的商贾，人人都要面对海匪，而兄弟们这边抗御海匪的能力更强—— 重点不是有多强，能否将海匪打败，而是相对强度，比其他一般的商贾更强。 有个典故就说，两个人在林中遇熊，要跑多快才能跑掉？其实不用很快，比另一个人快就行了。 现在海匪就是这头熊，而其他商贾当然便是“另一个人”。 这样一个情况，五姓七望这利润可不就是稳如泰山？ 毕竟…… 这全天下，所有商贾。 能在私兵武装的强度上胜过五姓七望的，那无论王景还是裴寂都有底气说一句，还没生出来！ 既然这样…… 那这件事能有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隐忧让人放心不下？ 不存在的！ 既然不存在，那担忧个蛋。 裴寂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海匪都是随机乱咬人的，只要五姓七望的手段能比寻常商贾厉害，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 到未来，或许海匪的实力越来越强，毕竟这一次李二居然亲口承认了禁军兵力不足的问题，一定会有各路好汉跃跃欲试想当海匪。 但是，还是那句话。 海匪多，海匪能打，这都根本不是事，因为海匪不可能将五姓七望的商船全给洗劫一空。 无论海匪怎么闹的厉害，损失的商船都自有更高的市场价格对应出现。 而价格够高，五姓七望又有足够的实力穿过海匪的封锁将货物运回来贩卖，那么这个超级利润就可以永世不可动摇。 那还担忧个屁？ 裴寂不由得摇头失笑，好似在嘲讽自己的杞人忧天。 明明是这么小的事，自己居然心神不宁一整天，真是庸人自扰…… 裴寂想得明白起来，也告诉自己，这事根本没什么可担忧的，高枕无忧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就在第二天清晨…… 裴寂还在睡梦中高枕无忧，却被家养的小厮急急忙忙的叫醒了起来。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商船被……被……” …… 却说裴寂到茅房如厕之后又回到了寝居的屋子里睡觉。 这睡觉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三更天里去如厕，才到四更天里，就直接被唤醒。 醒来一看，自是随时跟着自己伺候的小厮在说话，裴寂不由眉头一皱，“怎么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这才什么时候，你来吵醒我睡觉？” “老爷，不是，是那商船……” “商船？！” 裴寂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心脏都好似漏了一拍—— 自己昨日担忧了一整日的商船和海贸之事，最后思来想去不可能出什么岔子。 结果这…… “怎么了，你且细说！” 裴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不过小厮满脸惊恐，却也没说出啥干货来，只道，“老爷，这小的也不知，是王老爷他们正在商谈此事，老爷若不渴睡，不若去花厅中看看啊！” 裴寂这次眉头深深皱起，面色无比凝重的点了点头。 看来是真的有点情况了……不然这个点，王景他们聚集在花厅里是要干嘛呢？ 很快没一会的功夫，裴寂还是去到了花厅里，接着确实见到了王景等人正满脸怒容的坐在花厅之中，济济一堂的不知正在聊些什么。 第894章 全军覆没 此时天色未明，甚至可以说距离天亮还早—— 那这帮人是在干嘛…… 裴寂本能的想到了刚才小厮所说，是关于货船的事……那就是有关海贸了。 而海贸……海贸现在还能出什么状况？ 和一帮老哥哥们碰面见礼，接着裴寂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饮茶，决定先听听王景等人怎么说。 却说王景李天城崔白鹤，这一帮人最近也是歌舞升平，极乐盛世，毕竟海贸的利润不是一般的夸张——不然也不会有之后的大航海时代，出海是真的暴利。 而王景他们又不同，寻常出去贸易的海商不但要面对风浪，还要应付令人头痛的海匪四处乱窜。 但是王景等人的商船，对付海匪的能力却要高出许多，不管是用五姓七望的名头震慑，还是凭借人脉广小弟多的武力优势玩硬的，都是远胜寻常商贾。 靠着这一手优势，海贸的成本就低了许多，而且…… 王景他们的船，虽说是不如李盛的工业区里产出的极品战船，但比一般商贾们用的海船性能又要优越许多，毕竟当初可是招揽了江东一带最好的船匠。 而这样一来，王景他们的船只连抗风浪的能力都要直接远胜寻常商贾。 “比较优势”这种东西一出来，再加上五姓七望这些都是豪族，天生就是杠杆本身。 优势加杠杆，那收益效率简直就是可想而知了。 在这么客观的利润之下，王景等人拥有的却还不仅仅是利润。 因为海贸这个事是李二本人都鼓励的，而且天下商贾都已经加入了这个节奏，李二又很显然的是在这件事里有所图谋，看这成本……那毫无疑问还是大有图谋，不会放弃。 那海贸这不就是一直会有？而只要海贸这东西一直有，那这利润便会一直有！ 但是呢…… 正所谓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王景等人现在虽说对海贸的买卖已经非常自信，但这一日却收到信报……还是出了问题！ 如果是一般的问题，那其实也不算是问题，毕竟王景他们这群人可是五姓七望，天下最顶尖的一群豪族，搞海贸也是大规模大手笔。 手笔大到一定程度，一些小风小浪，折损一条把船根本不是事，而至于海匪…… 这方面，王景他们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毕竟现在东南洋面上海匪还是猖獗，尤其是南边的洋面上。 但是，一个月前…… 自打裴寂给众人说了思路之后，王景他们就重新整顿了整个船队的武备情况。 现在的武备水平，不说是吊打一切海匪，但抵御大部分还是没问题的，这也是暴利的关键之处。 当然，王景他们也没有因此就自信到认为出海的船可以永远的远离海匪们的腰刀——海匪这种生物或许会迟到，但永远…… 但是这次事情不一样，这不是海匪搞骚扰搞掉他们几条船这种情况。 而是…… “……裴兄，不是那么简单，这次我等的商船全军覆没啊！” 裴寂看众人满脸肃然，脸色一个个都跟丢了魂一样一片惨白，也不由得心中惴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再说这帮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海匪厉害之类的，自己也听不出个分晓。 结果这一问，信息量立马来了。 全军。 “……覆没？？？” 裴寂直接瞬间傻眼！ 全军覆没……这是什么概念？在裴寂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别说是最近重整了武备，便是之前没有重整的时候，又有哪一路的海匪能让五姓七望的船队全军覆没？ 这特么的放在现代，就好比说某野生黑客团一次性将abt三大巨头的服务器全黑了，这不是扯淡吗？ 但裴寂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接着却见王景，李天城等人满脸无比沉重的…… 点了点头！ 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这下确凿了，裴寂也不得不相信，居然真会发生这种事…… 自己真是打死也没想到！ “这……怎会如此？那可是四十条商船……” 裴寂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太离谱了——什么海匪实力这么恐怖，居然能让五姓七望的船队都翻车？ 这特么的难道是黄金梅丽号？ 裴寂满脸骇然，接着自然询问起了王景等人事情的细节。 既然王景他们全都这幅脸孔，那很显然这消息不可能是假消息了。 但问题是……细节呢？ 裴寂死活也想不通，什么海匪能有这么牛批的，这海匪吃了啥果实了这是。 但让裴寂没想到的是，这一问却也没什么细节。 只是王景脸色无比苦闷的摇了摇头，“能有何细节……我们的船队出海之后，离杭州，至中左所。一过中左所那片，立刻就遇到南边来的大船，这些船只上船帆脏污不堪，尺寸却委实了得，这还是只是其一……那些海船之上，船员作战还个个有如虎狼，凶猛无比。无论是拉弓射箭还是靠帮出刃，我等之部伍均是不敌！” “啊？” 王景说完，一旁的李天城和崔白鹤众人也都点了点头，毫无疑问…… 他们自己的线报也是这么说的。 看这意思，船队全军覆没之后应该还逃回来了不少人，事情应该是假不了了…… 不过裴寂想不通，五姓七望可不是寻常高门大户，这是地方豪族，最大的特点就是手下带甲拉弓之士是真的多，都是训练有素的。 甚至脸皮厚一点，这些部曲的水平，比起禁军也差不到太多——除了禁军持有的那些强力兵器之外，训练有素程度是不差的。 但是……这出海一战，竟然能被团灭？ 裴寂怎么推测这个战斗力，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海匪的战斗力岂止是堪比禁军，那简直就是堪比禁军精锐的水平！ 但海匪……海匪哪里来的这种战斗力，这也太特么科幻了！ 裴寂真是横想竖想都觉得不对，最后忽然道，“王兄，还有诸家哥哥，会不会是底下人耍阴谋，直接吞没这些财货？” 第895章 天下之大 出海的海船，船里要么是金银，要么值钱的货物。 但是无论哪一种情况，总之这船就是移动的宝藏。 而船上的水手，管带…… 这些人，怎么可能对船上的资产没兴趣？ 实际上，这种事自从李二大修基建，开海贸之风潮后，发生的次数其实一直不少，也是魏征等人忙碌的事情之一，毕竟办事得有规范，得设计。 到目前海匪开始猖獗这个时期，船上的水手搞暴动吞船，或者干脆开船的大管带直接跑路这种事发生的少了不少，算是治理有些成效，不过毕竟利益当前，现象并未断绝。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五姓七望头上，裴寂觉得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 天下海商虽多，却有几个能与五姓七望这个级数的巨物相比？这点自信裴寂其实也是有的，但他就是无法相信，能有什么海匪能把五姓七望的海船一次性全伙做掉，这太不可思议了！ 但接着王景却是摇了摇头，面容苦涩的仿佛又苍老了三十年。 “不是这样的……逃回来的都是各船管带，这也与出海的章程相符，并无私吞船货之事啊。” 回来的都是管带…… 裴寂喃喃念叨了一声，脑海里顿时就卡壳了。 如果说平日里呢，裴寂比王景等人确实聪明不少——就比如之前对弈之时。 那么现在，裴寂的大脑和王景等人一样，都是一片空白…… “回来的都是管带……” 商船管带就相当于代船长，这属于很难培养的人才，所以章程上就是说海上遇难管带能逃生尽量回来，当然，这不意味着没有处罚。 而既然有处罚，这些管带还都回来了，那显然不可能跟下面的水手有什么串通，而既然这样的话内鬼搞事的可能性就基本没有了，毕竟管带都回来了。 ……那特么的就有鬼了。 真被海匪干碎了？ 什么海匪这么恐怖…… 王景等人，这次还加上一个大智囊裴寂，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一下，等于是直接给王景哥几个整急眼了，因为…… 是的，海匪的活动会导致货物涨价，而涨价就意味着有利可图，而且是暴利。 只要五姓七望的商船比一般的商船更硬更能打，这一口经济就可以一直吃下去。 但是，还是有一种例外的情况。 那就是海匪的段位直接突破天际，战斗力爆表。 寻常商贾直接没法混，而五姓七望的船队，也没法混！ 出海就团灭。 这种情况，那就是海外的任何货物都带不来，东海南海的洋面直接成为一片死亡之地。 这样的情况，那就属于是，尽管五姓七望的船队战斗力还是比一般商贾高，但这个优势却是直接无法变现了。 优势无法变现，财路自然断绝，不但暴利谈不上，还要面临血淋淋的血本无归结局！ 现在出现的正是这种理论上不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太离谱了。 海上的事情，离谱很正常。 但是现在却暴露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那就是真的有海匪能干碎五姓七望的船队！ 王景等人，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悲哀的意识到了，然而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海匪的船上都是拉弓拔刀的人，几乎可以说全副武装，而贸易船毕竟大部分负载都是货物，弓箭可没有那么多啊。 因为是海战，火箭的使用比陆地上的冲突要频繁的多——当然，是箭矢头上裹桐油，不是后世的航天火箭。 但是总之，箭矢和桐油都是要占用负重的。 反正王景等人震惊之中，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 反正现在的问题就摆在面前，海匪直接暴打商船，怎么办！ 才是关键！ 只是思来想去，王景一众始终毫无头绪！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裴寂再一次发力了。 毕竟……还是五姓七望的智囊！ 裴寂身为天下名士，肚子里又岂能没点韬略。 王景这帮人愁眉苦脸了一阵，裴寂却忽然开口了， “诸位兄长，依裴某看来，此事或许并没有那么严重！” …… 熟悉的一句话…… 从裴寂口中说出。 说出的瞬间，王景等人本来都是垂头丧气，但听到了就立刻抬起了头，看向裴寂。 不约而同的数道目光，此刻全数聚焦！ 原因很简单，因为之前海匪开始猖獗的时候，众人想不出办法，也没有任何思路和角度，那个时候正是裴寂出声，才保全五姓七望众渡过一劫。 而这一次，裴寂说出了和之前相似的话！ 这怎能让王景这帮人不激动，看到没有，高手教学这就来了啊！ 众人的不但脸色顿时一变，更是一双双眼睛都放起了光。 而接着呢，裴寂还真分析了。 “这事，其实不复杂……诸位，依裴某之见，或许我等只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小看了山海之大！” “哦？” “裴师父这是何解？” “求裴师父解惑啊！” 众人一看裴寂这口气，明显就是有说法啊，瞬间一个个的全都舔起来了。 而裴寂心中一阵得意，接着却也说了起来。 “嗯……其实不难解。这海贸之利，过去知晓之人不多，便是我等也觉遥远。如今我等参与到这其中，天下生民亿万，岂能无其他英才前来分羹？” “有人参与海贸，这自然便少不得盗匪出没，也是正常之理啊。” 裴寂这话听着有些口水，毕竟都是常理，不过他这样一说，王景等人却是愣了一下，纷纷陷入沉思！ 这么一想…… 王景感觉，好像还真是如此…… “天下之大，天下之大啊！” 裴寂的话，足足让王景回味了两分钟之久，随后才喟叹出声。 而王景的喟叹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喟叹于裴寂说的话，他已经完全认同，并且很奇怪的觉得自己这就没想到呢？ 厉害的人才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能在自己麾下，难道就不能在海匪麾下…… 那抢劫商船比较厉害，不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这么一想，好像今日之事早就会发生了，根本不值得奇怪啊…… 不过王景还是觉得不对…… 第896章 船队团灭 很简单，那既然早知道会出现这种厉害角色，这海贸不是依旧不稳…… 当然了，估计……估计这帮海匪虽然厉害，但应该不敢去跟李二的禁军碰。 不过这样一来，海贸不是还得按着李二的指挥棒去搞吗？这…… 这可就不妙了…… 毕竟船队团灭，那岂不是再多的商业技巧思路理解，也没得利益可图了？ 王景想到了此处，于是也直说了，脑袋里面就非常困惑。 而他这么一说，一旁的李天城崔白鹤郑太山卢长庚众人也纷纷点头，用力点头。 显然毫无疑问，其他人也想到了王景所说的，这个疑惑人人都有。 武备强悍所以风险可控，但既然是风险，总有控不住的时候，这不还是翻车？ 但这个时候…… 裴寂身为顶流名士，那商业天赋，智商禀赋，就再一次显露了出来。 只见裴寂微微一笑。 “王兄，这等事可不会天天遇上啊。” 裴寂第一句话，直接点出了黑天鹅风险的最大特征——它不会每天都发生！ 而黑天鹅既然不会每天都发生，那么…… “而既然这些厉害海匪不会每一次都来找上咱们，那他们总得找点商船来劫掠吧？” “如此一来，我等又何须担忧呢？” 裴寂第一句话直接点明了整件事的关键之处，而后面就直接总结一般的打起了机锋，搞得王景等人都是不明觉厉，一脸小白懵逼之色…… 不过第一句话，还是点醒了众人。 很快，王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脸色从懵逼转为震惊—— 这是两种看着相似的表情，但其实不一样。 王景，恍然大悟！ 被裴寂这么一说，王景才倏然明白了…… “是啊……” 脑海中雷光电闪，王景喃喃低语！ “这些顶尖的海匪，可不会每次都来……既然是这样，那我等是否可以视为，这不过是海匪变得多了一些？” “如此一来……” 王景嘀嘀咕咕这一通，李天城崔白鹤等人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两个谜语人在打什么机锋。 不过王景的嘀咕让裴寂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王兄说的不错，此事的关键，不在于这些海匪有多厉害，而在于这些海匪，他们并不会每一次都蹦出来！” 这一次，裴寂就说的真的足够明白了。而他这一说，这下李天城等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是啊……” “这些海匪不会每次我等派出船队，便从洋面上冒出来！” “一次全军覆没，可总有下次成功贸易啊？” “而他们也不会只劫掠我等，别的商贾不也得遭殃？如此说来……” 如此说来，非常简单。 既然这些奇怪的海匪不会每次都冒出来，那么贸易就还可以继续！ 利润依旧可以到手！ 而这样的情况如果持续甚至恶化，那么海外之货的价格甚至会进一步暴涨，而五姓七望如果能想到办法避开这些海匪，或者抗衡之，或者与之媾和一下，那么本就极为夸张的暴利甚至可以更上层楼！ 这便是贸易，昔年大英国势鼎盛之时，依旧吸引了无数精英登船出海，原因无他，就是暴利。 而这么一想……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众人一下子立刻就不感觉沮丧了，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毕竟五姓七望这势力之雄强，即便偶然出现小代级别海匪，但那又如何？ 大伙重整一下武备，进一步提升一波，这海匪再厉害，却又哪里来的本事能再将五姓七望的船队吃掉。 大不了大伙直接凑钱专门整几艘战船专门护航，一般海匪怎么打的过？到那时候就真是发达了。 这么一想，王景等人就彻底兴奋了起来，再无半分之前的沮丧脸色！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裴寂也没忘了装一下。 “嘿嘿……王兄，还有诸位兄长，其实世间之事，便有如棋局，本就是有消有涨，有盈有亏……我等俱为神州名家豪门，岂能为这区区海匪所困？” 裴寂直接点出了这件事的另一个关键之处。 草莽豪强里边，咱们五姓七望就是天花板。五姓七望只要真正发力，便李二也要头疼，海匪怎么顶得住？ 到时候南海洋面上还不是照样来去无阻！ 到那个时候，这暴利可不就是再度暴涨！ 并且裴寂一脸神秘的微笑之下，还有一点没说。 那就是如果五姓七望真的再度砸钱提升船队武备，那么这些草莽英雄各路海匪们，在五姓七望面前就等于只能望洋兴叹，而无利可图了。 但海匪是不可能绝食的，那么他们会干什么呢？没错…… 别的商贾们！ 也就是说，五姓七望的船队武备水平提高，不但可以降低自己家贸易的成本，而且会导致海匪对其他商贾袭击的频率变高，而这样一来—— 其他的商贾，可就完全拉闸了，想想海匪之间直接为了“肉票”内卷起来是什么场面…… 这样一来，海外奇货的价格上涨趋势就还要增加一层。 这暴利简直不是多一重，直接多两重！ 这不是血赚？ 不过这部分裴寂就没说了，毕竟船队武备情况安排如何这还得王景他们决定。 现在五姓七望的船队规模也不小，再提升武备就不是“整顿”就能提升的，得真金白银的砸钱下去，更不用说直接造护航战船那更是大钱。 裴寂将这个念头存了起来，反正既然这一次自己又再次靠着过人的游戏理解帮众人度过危机，那这种高智商高价值建议也不妨留着下一次再拿出来…… 过日子啊，细水长流是王道…… 裴寂笑容满面，按过了这个念头，接着众人话头…… “所以说，诸位兄长根本不必惊慌，这都技术性调整……” …… 而与此同时。 柴绍已经清点好了出任务拿到的收获。 清点的结果，很快就通过一种叫“电话”的新事物，发给了第二…… 而远在长安的李二，此刻正在甘露殿中与魏征等人议事。 第897章 海外资源 李二议事不是在议别的，却是最近的海贸。 因为鼓励商贾们向外输出产品敛聚金银的大战略，李二必须掏出一定的代价。 这其中之一，自然有禁军在南海频繁出动所需要的经费，不过这还是小头，毕竟现在中左所因为贸易逐渐变得繁荣，上面的许多基建也开始盈利。 这盈利自然不是直接收什么过路费，毕竟李二已经明确了要鼓励商贾出去海贸——都说要给奖励了还收什么费。 而是中左所岛屿上，还有许多酒楼茶肆，“豪华酒店”，什么珠宝铺子之类的商业性质的机构，这些机构虽然看着很“私人”，但其实属于国有资产。 这部分的商业点，因为中左所的繁荣自然也收入不菲，这大大缓解了南海禁军的军费压力。 但是还要鼓励商贾们往外带货，这个又得给奖励。 李二的目标是收集海外资源，首先得收集金银，奖励当然不会以金银的方式，而是李二以“老李”这个马甲办的许多工厂，以及朝廷工部的许多工厂产出的货物来支付，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给奖励也还是给钱，而给钱……给钱就是给钱。 给钱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别人含泪收米，而你兜里的钱会不断花掉。 这部分的开支，同样不是小数目！甚至因为前段时日发现引导商贾出海还要引导他们往外带货不太容易，这个奖励的力度还不小。 总之开支很大！ 而开支很大那钱总得有个来路，现在自然就是成问题了。 李二此时与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还有段纶等人议事，自然便是说的这件事。 而且朝廷的威信不能掉，这个奖励也很难说撤掉或者打折，那么任何维持进行下去，就非常考验李二等人了。 考验……就是折磨啊。 不过就在李二等人如临大敌，满脸便秘神情思考办法的时候，突然间…… 内侍出声，“陛下，电话有动静！” 这么原始的电话能通话就多少沾点奇迹了，更别说还要配备铃声什么的，此时李二的电话就全靠高级别贴身侍奉，忠诚可靠的内侍昼夜十二个时辰全程亲自盯着。 而李二也是一呆，心想是什么地方需要奏报……用电话奏报除了自己安排的那几个有电话的地方，灵州杭州这些，其他也没别的地方。 而奏报既然是自己安排的，那当然是时间固定，要奏报的内容也是指定的。 这个时候没到奏报的时间，那岂不…… 岂不就是急报？ 李二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了过来，紧张的看着内侍，“是何地有奏？” “回禀陛下，中左所！” “中左所？急报……” 李二一听是中左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最近南海不太平，除了海匪还有各种不听话不跟大唐主节奏的憨憨商贾，难搞的很。 柴绍虽然能打，但兵力毕竟不足，这突然发急报……难道是中左所出了什么事？ 内侍看管电话，李二和内侍说话可不是用电话，中左所三个字魏征等人也听到了。 魏杜房段这几个家伙都是大唐顶尖精英，意识何等敏锐，当即就跟李二一样意识到南海说不定是出事了…… 众人如临大敌！ 李二面色无比凝重的接过了电话…… 对面果然是柴绍。 不过…… 柴绍的声音……意外的似乎很轻松？ 甚至有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那种，意气风发的味道…… “哈哈，陛下！某来给陛下述职了！” ？ 李二直接愣了一下。 我靠…… 这柴绍。 急急忙忙的飞个电话过来，朕还寻思南海出什么状况了，结果好像不是…… 那你搁这骚扰朕干啥呢？寻个乐子？老小子你不是吧…… 一瞬间李二的大脑好似空白，但却掠过了大量的心理活动。 而就在这些瞬间的心理活动之中，李二心里再次咯噔一声。 等等，这柴绍虽然能打，但作为一名将领他也是有自己风格的，这家伙就是用各种小聪明然后一个不怕死，靠这两点打仗的莽夫一个。 一个莽夫笑得开心，不一定是大捷，也可能说明他快死了…… 李二心脏顿时都漏了一拍。 我擦，别吧…… 不过急着，柴绍就说了一下最近，尤其是昨晚一波军事行动的收获。 这次军事行动，柴绍可谓是准备充分，为了让麾下儿郎们放下心理包袱，被百姓视为贼子的忧虑，柴绍可以说是做了大量的工作。 又是给兵卒校尉们一个个一次次的做工作，又是煞费苦心的寻访各路奇人异士，尤其是女红比较出名的婆子大妈，请教化妆易容之术…… 目的，就是为了将中左所的精锐禁军乔装打扮好，完美无缺的完成这次海匪角色扮演。 而最后的成果也很不错，因为军事行动不但顺利拿下了，而且柴绍在杭州一带滨海州郡活动的探子们回报，也没有任何奇怪的风声出现——这意味着禁军的乔装易容很成功，并没有被识破！ 因为禁军扮海匪搞劫掠之事这件事是绝对容易引起非议的，一旦泄露必定闹得天下皆知，不存在说消息走漏但探子没发现风声的情况。 既然是没风声，那么就可以肯定是没泄露！ 而这方面柴绍只是简单的自我吹嘘了一下，接着便说起了收获，这次也是因为收获的财货价值过于巨大，才临时给李二用电话来急报的。 而李二…… 起初都以为是不是中左所被哪路海匪或是厉害的武装海商给拿下了，这货马上就没了，结果一听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什么中左所出事……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而且…… 不但没有坏消息，还有好消息。 还不止一件，还很特么多！ 好消息第一当然是禁军的乔装行动没有被识破，没有造成舆论哗然。 第二，便是这些船只劫掠下来，收获太特么巨大了。 因为王景等人的船队，规模本就无比巨大，而且因为是出去采买海外奇货带回来销售这样的路子…… 船上的资产，大部分都是李二最渴望的贵金属，金银！ 第898章 大量金银？ 柴绍说中左所没事，这让李二松了一大口气。 尼玛还以为出大问题…… 而等到柴绍说收获了海量的金银，李二就瞬间懵逼了。 这……这是什么鬼？？ 大量金银？？ 李二顿时感觉这件事不简单！ 柴绍可是国公，凌烟阁功臣，乱世猛将，跟李二一起宰割山河的猛人，见识之高不是开玩笑的。 柴绍都说是海量金银，这得是多少？ 不过很快李二就明白了，柴绍这是…… “你说这是前段时日之命，你去办那件事，顺手弄到的？” “天呐……朕明白了。” 李二猛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是之前自己给李盛下诏，让他转告柴绍并且组织的一件事，那便是要禁军乔装改扮成海匪，对不听话的特殊商贾进行主动的劫掠！ 不听话的商贾自然便是至今还在进口海外奇货的那些了。 虽然李二没有明说，但朝廷各种政令之下，正常商贾都应该已经加入到出口贸易的大军了。 而至今还在进口海外奇货的，李二只能说……这特么的要么是不太适合做生意的憨憨，利益都分辨不明白，要么那就肯定是故意和自己对着干的了—— 所以这个决策，虽然李二有些担心柴绍还有下面的将校兵卒或许会有抵触心理，这样的话任务只怕执行不好……战斗力是可以保障，但海面上嘛，大唐毕竟也是第一次建立海军还是准蓝海海军，也怕出事，所以李二特意端着了一个思路，没有直接给柴绍下钧命，而是走了个小技巧，让李盛去跟柴绍说，这样…… 任务的性质，李盛心中是最有数的，他应该能搞定这个事情。 这之后，李二也就没怎么管这事了—— 不是李二掉以轻心或者怎么样，而是目前因为朝廷的种种政令，奖励措施，这些真金白银的投入进去，商贾们的行动轨迹的确是大为好转，房玄龄估算出来的大唐金银储备量确实是增长了不少。 短短数月之间估测就有一成以上——一成也就是百分之十，看起来不高，但想想这是整个大唐的百分之十…… 而后世呢，神州的gdp增速最高的时候也就这个水平，而这百分之十的增长还是几个月之间发生…… 想想就知道这效率有多夸张！ 不过话又说回来。 金银这些贵金属，李二虽然含泪收米收的不少，但因为要留着以后用来包山包海采购各种自然资源，所以也不能直接就说用掉，相应的，李二要给什么奖励这那之初之类的，都是靠调集各种物资来代替，金银都是留着。 而所谓的“各种物资”除了国库里原本的各种库存之外，自然就是朝廷官办的各处工厂的产能了，比如标准钢的各种制品之类的。 这些玩意在民间市场里自然是毫无疑问的抢手好货，在以前可都是配给制的，现在…… 最新时代的宝贝开卖了，那民间自然是欣喜若狂，几乎是蜂拥而上！ ——这也是李二的政令能够奏效的原因之一，奖励的都是好货啊。 不过…… 也不能忘了。 朝廷官办的工厂，账目是怎么算的呢？那自然都是属于国库名下了。 换句话说，这些工厂的产能制品的本身原本都属于朝廷的资产和利润，除了相当大一部分都要用来搞基建和改善民生，别的产能那都是要盈利，要补贴国库的。 而现在呢，这部分产能用来调控海贸发补贴了，于是等于说，朝廷的金银虽然越来越多，但是开支其实是越来越大的。 而这样时间一长早晚有顶不住的时候，万一什么时候哪个州郡发生点水旱蝗灾，朝廷怎么赈济？ 到时候说不定还得高价买粮食毕竟平日里粮食库存都是不断消耗的。 所以这段时日，李二其实每天都在和魏征他们开会讨论这个情况怎么解决的问题，今日也是一样。 而这段时日反复的讨论之下，众人虽然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办法，不过也是渐渐的有了一个思路。 就是说，朝廷不可能一直连续不断的积蓄金银，必须得留出一定的富余，要停止收集金银用物资运转财政的模式。 这相当于是一笔支出，当然……也谈不上失血什么的，只是连续不断的聚敛这本来就是不可持续的事情。 毕竟别说是李二，或者大唐朝廷了，便是寻常人家挣钱，也得有柴米油盐的支出，怎么可能全部用来积蓄？ 这个道理放在大唐上面也是一样的。 对于这个思路呢，李二内心深处也是明白，肯定就是这样…… 积蓄金银，进而控制天下资源，这搞不好都不是一两代人能做完的事情，很可能都得要后人来接棒。 而这么长周期的大战略，当然也就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搞得这整件事变得不可持续——那不还是要泡汤啊。 但李二心中始终是有些不甘心，毕竟……金银这种货币的坚挺程度是万古不灭的，囤积这玩意还真的可以等同于囤积了天下的资源。 现在自己居然非得放慢节奏不可，那感觉就好比你打算用这个月的工资买新款旗舰手机，结果发现自己还有一堆要缴费的地方…… 那感觉可别提有多糟心了。 有了思路但李二和魏征等人依旧在不停的开会，除了这件事整个工作量比较大，很多细节需要商讨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因素就是李二确实不甘心。 难道我大唐想光速发育就这么难？ 只是，即便以魏征杜如晦房玄龄段纶这帮大佬的智商，依旧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而就在李二的思想逐渐出问题，潜意识把主意打到了李盛身上去之后，接着呢…… 就接到了这么一个电话！ 李二是想找李盛打打主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然后紧接着就接到了这几乎就跟电信诈骗一样的电话…… 飞来横财！ 李二岂能不懵逼？ 自己最近思来想去的要找一条让大唐光速发育的办法。 结果这……？？？ 第899章 这收获也太离谱了！ 在过去，金银这种东西对于李二来说都是黄白之物，根本不值钱还容易影响瓦岗寨队伍团结，毕竟谁都想要金银，可这玩意对于李二这个统帅来说，却没有多大价值。 毕竟乱世之中，金银怎么了？ 金银价值恒定，是因为在乱世之后总会有治世，在稳定和平的治世之中金银的价值确实坚挺。可在乱世之中，金银能否稳定的换来粮食，那简直是个没法争辩的事情。 有时候许多豪门大户遭了战乱，举家多年的细软积蓄可能也就换几个干面饼子而已。 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些金银在未来，不知道能换多少干面饼子！ 于是李二的大脑一瞬间就空白了。 “什么叫……好几十船？” 柴绍刚才是简单说了海战的情况。 而接着呢，在李二问了之后，又接着告诉了李二收获的情况，当然是简单描述。 而柴绍这一描述完，李二就彻底石化了。 尼玛，几十船的货物，里边大部分都是金银…… 当然，你说几十船全部满载金银那也是不可能的——船直接沉了。 而且载重那么多金银出去，换到了海外货物，回城时候的运力也是那么多。你能运载几十船的金银出去，也不可能运载几十船价值和金银相等的东西回来吧？换句话说这些船其实是比较空的。 不过…… 海外奇货，也都不是寻常之物，稀有的木料香料，还有不逊于高炉钢厂的手工锻打名刀名剑，稀世罕见的贝壳砗磲等物，价值密度也不低，这船上携带的金银自然也不少。 总之，就是相当于几十船奢侈品的金银，这么一个水平。 尽管不是柴绍口嗨说的几十船金银这么夸张，但价值相当于几十船奢侈品的金银，这同样是极为夸张的巨额资产。 便是李二听完柴绍说完此次收获的财物清点结果，也不由得满脸骇然！ “这……这财物怎会如此之重……” 李二脸色苍白，因为此次收获过于丰美了，李二甚至心脏都紧张的揪紧了。 当然…… 李二在呆滞茫然中一通喃喃低语碎碎念，这下魏征等人也知道情况。 这一知道，连魏征等人也呆住了。 “陛下，这……这是真的？？” “数十船，数十船……老天爷，老天爷啊！” “这收获也太离谱了！！” 最后…… 名叫“电话”的机械，通话结束了。 李二深吸一口气，放下了电话。 而魏征等人，和李二……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满脸呆滞。 因为在最后阶段，柴绍也总结式的报上了具体的数目，合计是白银十二万两，黄金一万三千两。 这就等于将近八十万两白银，换算成铜钱，这就是将近五十万贯！ 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呢？ 整个西湖工业区的建造成本，通过李二还有魏征等人当初想出的“逐步建设，减少一次性投资，尽可能回收建造成本”的思路之下，整个工业区的最终成本到目前为止，核算下来就是五十万贯！ 这笔钱，李二完全可以再造一个杭州的西湖工业区！ 再造一个西湖工业区什么概念？大唐直接新增一个经济增长点的概念！ 这巨大的收获，岂能不将李二等人原地干懵逼。 甘露殿中，一片死寂！ ……许久许久之后，李二，魏征……这群人，才堪堪反应过来，回过神来！ 数张面孔，齐齐长叹！ “唉！……” 李二长出一口气，仿佛出尽了峥嵘一生，与天相争半辈子的英雄气。 因为李二终于意识到…… 在真正的战略天才面前，自己的智商，果然……和蝼蚁没什么两样…… 没错，这一次的收获，是柴绍带着屯驻中左所的南海禁军去搞的。 但是。 海贸，是李盛的主意。 中左所海军，是李盛的思路。 一切的源头，都是李盛。 今日之事，分明是李盛早有铺垫！ 何止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段纶等人，这一刻齐齐服气！ 对李盛的看法，此刻只有四个字。 敬若天神！ 如果说之前魏征等人还觉得自己太混了，李盛很牛批，那么此刻…… 魏征也好杜如晦房玄龄这群人也好，脑子里想的就只有矜矜业业给李盛当打工人了。 当一个强者和自己差距不大，那就努力追赶，如果差距很大，那就注意自我调解，加倍努力。 但是如果这个差距大到…… 大到类似于李盛和其他人这样的程度，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直接认！ 这一次带给李二等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这一次的事，李盛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中间人，但想想这一切都是李盛早就开始铺垫的……这个事就相当可怕了。 这意味着李盛的智商之厉害，一般人根本就难以想象，格局之大简直可以视为真正的神仙。 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次的大收获李盛几乎没有核心的参与，才恰恰显得李盛战略布局能力，可怕到了极致！ 不过一阵骇然之后，李二等人却也意识到了这次的收入可是一大笔钱。 这个事房玄龄反应最快，最先突然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对着李二一拱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 “啊？哦……” 李二蒙了一下，接着却也露出微笑，“是啊，没想到此次只是管束商贾，却意外收了这许多钱财……这可都是大唐未来的茁壮成长的养分啊。” 李二不无感慨的感慨了一句！ 不过房玄龄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神秘莫测，“陛下，可不止如此。这些时日陛下不是在忧心，我大唐要持续鼓励商贾聚敛金银，为大唐日后的生长积蓄力量么？这些成本，陛下一直想寻个办法回收，如今……” 房玄龄说到这，这一下魏征杜如晦，还有李二本人，一下子全反应过来了！ 众人呆滞了一刻，紧接着脸上纷纷露出狂喜之色。 李二更是瞳孔都花了，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 “是啊……我大唐发育的要更快，正需要新财源，这……这岂不是说……” 第900章 天降甘霖！ 这个时候，李二不由得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还在草莽之间的时候，曾听过的一句民间谚语。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这个意思换句话说，就是小富靠肝，大富靠天。 要发育很简单，要光速发育一般情况来说，就得看运气了……不可能强求。 本来这段时日的各种会议，李二也跟魏征他们聊的差不多了，心中也渐渐接受了一点……朝廷必须控制支出了，一部分工业带来的利润是真的要牺牲的，不可能全部将其积蓄下来。 但是这一次的收获简直不是一般的巨大。 这么大笔的资产，根本不是寻常的“一大笔钱”可以形容，这几乎可以用大唐全年产值的百分之多少来计算。 而这样算的话，就可想而知事情有多恐怖，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件事是可复制的 能做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反正既然总有一群不听话的憨憨…… 那朝廷为何不能总有一群不停白给的好兄弟呢？嘿嘿…… 这么一想，李二简直是欣喜若狂。 是啊，听话的商贾要给与奖励。 这个奖励从哪来呢？这…… 不就是应该从另一部分商贾兜里掏出来么！ 简直是顶级思路！ 所以李二怎么可能不兴奋，这完全是天降甘霖！ …… 李二接到了柴绍的信报，被告知了南海禁军的战果之后，整个人直接兴奋起来。 本来“电话”已经被挂断，但李二这一激动谁能拦得住，当场也不嫌麻烦直接又连了回去，告诉对面的传令兵再把柴绍给朕找回来。 接着直接告诉柴绍，给朕加大力度！ 李二的这个加大力度，当然意思就是一道口谕，让柴绍继续执行任务。 而这样的旨意也不得不说，柴绍听着还是相当满意的，这意味着自己的工作完成的相当不错！嘿嘿…… 而就在李二要求柴绍加大力度。 柴绍乐呵呵的去开始加大力度。 在这之后不久…… 王景等人，在货船被团灭了一次之后，因为裴寂的理性分析，众人的心态都稳了下来，很快也都明白了情况——这，就是技术性调整！ 当然，王景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货船全灭毕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五姓七望资产虽多，此次出海贸易更是几乎倾尽全力，动用资本极为雄厚，不过这么大的损失还是很痛的，因此…… 王景等人除了调整了心态之外，又做了额外的努力。 这次倒不是裴寂的主意，而是王景想到的。 因为之前是数十艘货船同时出事，所以可以想见，对方必定是兵强马壮人数众多，轻易不动，动一次一定是大手笔。 五姓七望的船队规模动辄几十条船，哪怕全特么是货船附带的武备，那也够天下任何的山贼海匪狠狠的喝一壶了。 甚至别说是山贼海匪什么的，就是禁军，除了精锐部分，要面对也得掂量掂量。 而这样看的话，就可以考虑缩小船队的规模！ 当然，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大家都是家资巨万，赚钱这种事不可能说减小力度，因此最终商议了一番，决定减少每一次的船队规模！ 船队规模减小，但是增加出海次数。 这么一来的话，船队管理起来要复杂麻烦许多，毕竟大船队分解成一个个小船队…… 说起来看似没什么影响，但是大船队比起小船队，人数要多的多。这样的情况下，船队本身就是一个小社会，水手管代互相之间都是互相监管盯着的。 毕竟出了海那就是法外之地了，如果没有一定手段压制那携带重金的船只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但是现在呢，大船队变成了一只只的小船队，甚至很多单独出海的船，这样的编制也有。 这就对各船管带的能力提出了比较严峻的考验，而且还是双重考验……对管带的忠诚性也是考验。 加起来，实际上就是对王景等人手中人力资源的考验，必须要有既忠诚又有心眼的人才能用来当管带。 不过…… 五姓七望，那毕竟是五姓七望。 这群人别的不多，就是小弟多，那是真的多。 这也是豪门世家能长久存在的重大原因之一，一方面是兼并土地获得史上最强的个人财源，另一方面…… 土地的兼并，也会导致底层百姓失去生计，最后就只能给这些豪门当小厮了。 而茫茫多的小厮之中，那总归会有出类拔萃的种子选手，比如高欢这样的…… 而王景等人虽然面临着小股船队对人才的特殊需要，但靠着五姓七望深厚的底蕴，王景等人还真从手下死士当中挑了一批出来。 都是狠人，而且相当忠诚！ 这么一来，管理难度上升的问题解决。 而这么做的好处……就是整个船队，就会变得不那么显眼，起码说比起过去的大规模船队要掩人耳目的多！ 既然最近冒出来的这股海匪是专门挑大户下手，那咱缩小船队规模，总该有规避效果了吧？ 王景等人并不是什么铸币人物，他们算的很清楚。 洋面上跑船的商贾，大部分都要面临很多难题。比如在海上水食无源，风高浪急，比如出了海都是法外之地，船上人心浮动，随时可能闹出命案——而茫茫大海上甚至都没有“命案”这一说…… 这么一来，就可以看得出。 并不是五姓七望因为家大业大买卖做的规模大，所以船队的规模也大，而在于海上行船，的确就是规模越大越好，而这也也就意味着——船队规模本身就是越大越好，起码对于正常情况下来说。 别的不说，大规模的船队对于一般的海匪也是一个极好的震慑，就像荒野里的大型商队可以吓阻狼群野兽一样。 但是…… 那都是一般情况，现在的情况偏偏并是不一般情况。 海匪居然能成建制的歼灭大规模的海商船队，这特么的可太夸张了。 就好比张骞带着西汉禁军精锐护送下前往西域，结果出门没多久路过某处山坳，直接被山里的狼群啃没了…… 第901章 武力优势 那恐怕是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毕竟五姓七望的船队，那就是顶级的牌面。 而能吞掉五姓七望的船队，这种级别的海匪，根本不是寻常的大路货可比，便是王景裴寂等人也是头皮发麻，徒叹奈何…… 不过现在，船队分成一队队的小股出动。 这样一来，对付寻常海匪的能力就要下降许多，毕竟大型船队本身就类似于一种堡垒，现在是堡垒拆成帐篷了。 但对于这种情况，王景等人倒也并不怕。 五姓七望的商船，那武备水平还是比寻常海船要高得多！ 并不会因为船队拆分了，没有规模优势了就说打不过了，大多数的海匪五姓七望依旧能应付。 这个武力优势，五姓七望，依旧可以利用，可以变现！ 而且这么调整之后，王景等人还发现了一点。 这次海匪劫掠超大规模船队的事情，很快还是传开了，目前聚集江东一带发财的商贾们人心惶惶。 这样一来，就不仅仅是五姓七望他们改变了船队的规模，所有的商贾都必须做出改变！ 如果依旧是大船队的玩法，岂不过于显眼。日后要是成为了那一伙神秘海匪的目标，可怎么办？ 这问题其实所有商贾都逃不掉，因此…… 因为海匪猖獗而逐渐开始大规模抱团出海的寻常商贾，同样也只能拆分这种抱团，再次回到之前的两三条，乃至单船出马的模式。 而如此一来，寻常商贾抗御“神秘海匪”的能力自然是……一直都没有。 开玩笑，团灭五姓七望的船队的海匪，寻常商贾哪里顶得住。 但是！ 因为谁都不想被那“神秘海匪”当成大鱼盯上，被迫拆分船队之后的一半商贾，对付寻常海匪的能力，也是下降了的！ 换句话说，王景等人冷静下来之后一盘算，这武力优势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还扩大了一些！ 那利润自然也都是水涨船高……毕竟神秘海匪出现，这下偷摸贩运奇货到神州的商贾们有不少都被吓住了，直接不敢出海了。 这下一来，海外奇货的买卖，整个神州的规模，五姓七望就已经垄断了将近一半。 这是什么概念？ 进口贸易总额的一半，这规模的买卖还能是什么概念，直接逆天！ 这之后的一阵子时光里，王景等人几乎每天都生活在喜笑颜开的喜庆氛围里。 没办法，含泪收米收到手软啊！ 但是…… 就在这改组船队之后，过了半月，一天…… 夜里。 王景裴寂等人，正在杭州苏氏大宅新建的花厅里载歌载舞，置酒高会。 原因无他，第一当然是收米收麻了，每天都收麻了，那么隔一段时日大喝一通庆祝一下也是很低调了。 第二就是王景等人吃肉苏大寿就跟着喝汤，这数月下来的巨额海贸利润，几乎让苏大寿的所有资产翻了个倍。 苏大寿和王景等人不太一样，虽然都是世家豪强，不过苏大寿因为是江东生人，思路比王景他们更加活泛。 总之呢最近李二大力鼓励海贸，一般人都在猜测陛下这是什么思路，出自哪本古礼……不过苏大寿就看了出来，李二这多半是有什么图谋，而且是很大的图谋，目标非常远大，不然不会这么多大手笔叠加使用，太哈人了。 所以苏大寿就不像王景等人是分出一定比例的家中资产来搞海贸，苏大寿就直接典卖了家中所有的田产参与到南海洋面的贸易大潮当中。 总之呢，就是说苏大寿搞海贸，仓位或者说杠杆都是完全超过王景等人的，那么……收益虽说还是不如王景等人，但收益率却是直接超过王景等人的！ 这么一来，看看王景裴寂这群人最近几个月活的有多爽，就知道苏大寿收米收的，更爽！ 那对于招待王景裴寂这群大佬财神爷，自然也是加倍用心，每天都是变着法的想理由给王景等人塞美食美酒美女，把王景裴寂这帮人伺候的简直是姓啥都忘了。 而这些巨额利润不但让苏大寿对于五姓七望这群世家豪族中顶尖的一群存在更加顶礼膜拜，自身也逐渐的傲气生出。 毕竟如今嘛……嘿嘿，虽然地位还是不如王景裴寂他们，到但苏大寿这一算，却感觉如今的杭州苏氏，已经开始有苗头，可以比得上之前的五姓七望了！ 这感觉简直不是开玩笑的，每次一想到这一点，苏大寿就兴奋的要死。 这花厅……之前的花厅，怎么能显出五姓七望级别，能显出一线豪门的气派？ 虽然五姓七望如今从一线变成了超一线，不过为了符合一线名门的牌面，苏大寿还是专门又再修建了一处花厅，豪华精致程度比起之前，自然就是全新升级…… 总之最近这段时日，杭州苏氏大宅之中，日日夜夜酒色笙歌，不亦乐乎。 除了让王景等人震恐不安的船队团灭事件。当然，这事已经搞定，已经是“翻过去”了…… 不过，不过……就在船队团灭，裴寂提议改组船队规模之后的半月。 这一日的夜间，王景等人正在载歌载舞的喝酒，忽然间就有小厮猛地冲进了花厅里。 “老爷，王老爷，裴老爷！大……大大大，大事不好！” …… 有道是渔阳颦鼓动地来，惊破…… 王景裴寂苏大寿这帮人正在唱歌跳舞喝大酒，突然就被小厮一嗓子打断。 转过头一看，面孔却有些生，众人一下子谁都没反应过来，都以为是别人的人，但是接着…… 小厮顾不上一群老爷的不悦表情，直接禀报起了事情。 这种事不立刻果断禀报，拖延出事了自己可得背大锅了。 “诸位老爷，商船又出事了！这次出海没多久，又碰到了海匪！” “又碰到了海匪？” 王景眉头一皱！ 接着和裴寂等人对视了一眼。 商船碰到海匪不是什么稀奇事，现在还在洋面上漂的商贾，哪家每次不得碰到几次海匪，手里都有两把刷子谁怕谁啊。 但是特意来禀报还这么火急火燎的…… 第902章 全军覆没！ 有海匪不奇怪，但是这么火急火燎的来禀报就不可能是寻常海匪滋扰—— 什么叫滋扰？用游戏里的术语说，就是他恶心你了一下，但你血量也没怎么掉下去。 在海上的情况，滋扰就是说遇到了海匪来劫掠不假，不过因为自身武备充分，这波海匪费拉不堪，海上天气多变突发风浪，总之这帮海匪没有得手——就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不会有急报。 当然，如果有一条两条的商船真没了，那可能值得禀报一下，但…… 但也不会在这种场合！ 因为王景等人都是决策者，海匪的猖獗程度他们一开始就掌握的很清楚。 有一条两条三条商船被海匪劫掠，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 这样的情况下，王景也好苏大寿也好，自然…… 也就会跟下面的人打招呼，没有大情况，这种程度的折损交给账房去算清楚账就好了，不用特意来报。 尤其是老爷们喝酒的时候，切莫扰了老爷们的雅兴！ 这一条王景当然不会说，但苏大寿是对府邸中的下人打过这种招呼的。 当然，王景他们也有默契，对苏大寿印象也不错，知道他的人不会干不识趣的事情。 但今日这小厮跌跌撞撞的闯进来，莫非是…… 王景裴寂苏大寿一众人，本能的菊花一紧！ 难道？…… 小厮只说了商船出事，还没说具体情况，众人就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奢侈精致无比的花厅之中好似突然闹了恶鬼，猛地浮动起一股森寒的气氛。 而接着…… 小厮便拱手急急说了，“诸位老爷，这几日出海的商船，全被海匪所劫，各船管带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今日才逃回了这杭州城啊！” “什么？” 王景一听，心里简直咯噔一声。 这……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居然真的出了大问题！ 这意思，难道遭劫的有很多商船？ 花厅一片寂静，王景心脏狂跳，急急忙忙的询问了这么一句。 而接着呢…… 小厮用力点头！ “老爷们，千真万确啊！那些管带当中有不少，小人都认识啊！” “这几日出去的商船，又是全军覆没！” …… 小厮这一句，直接让本就无比安静的花厅，瞬间仿佛沉入了海底。 而王景，裴寂，苏大寿等人的心脏，好似也沉入了海底…… 冰冷，重压。 喘不过气！ 一股无比诡异的气息，仿佛瞬间浮现，笼罩在了整个杭州城的上空！ 怎么可能…… 王景呆滞许久，面如死灰，双眼睚眦剧烈，好似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 王景思来想去，今日之情况，也绝不可能发生！ 怎么会…… 怎么会，海上的海匪，居然闹得这么厉害了？ 竟然又是一次性团灭了船队！ 而关键还是…… “……我等已将船队分成小股，怎么……怎么……” 崔白鹤呼吸急促，眼神呆滞！ 和王景一样喃喃自语。 和王景一样，崔白鹤，李天城，郑太山等人，也是满脸骇然，眼神僵直。 谁也想不明白，为何船队竟然还会出事！ 岂止想不明白，简直就是无法理解。 王景裴寂苏大寿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众人眼中的骇然却许久无法消散，好似连空气都变得诡异邪恶，而且危险起来…… 茫茫大海中风雨雷电交加，雾气升腾，好似无数恶鬼，随时可能盯上任何人…… 现在的王景这帮人，就是这种感觉！ 有鬼！ 崔白鹤一开始就喃喃的问出了问题。 但…… 许久许久的时间过去，花厅之中，还是一片死寂。 …… 是的，船队已经拆分。 从大规模统一出航的船队，拆分成一个个小股船队，可是…… 居然还是遭到了密集的海匪劫掠，而且纷纷翻船。 要知道五姓七望的船队，船只上的武备都是大幅超过寻常商贾的船只的。 抗御海匪的能力自然也要超出，还句话说…… 要想抢劫五姓七望的商船，难度很高，门槛很高！ 一般海匪，肯定搞不定。 但是这次……这次却居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海匪，将已经打散的船队又一次洗劫了个干净！ “这……不对啊……” 王景满脸惊恐，眼神呆滞的望着地板，仿佛青石板上长出了花朵，“船队既然拆分，怎么会还有这许多雄强海匪盯上……这些海匪定然不是寻常海匪，怎会如此密集的出现……不对啊，这不对啊……” 王景现在脑海里只有几个字而已。 这河里吗？ 这薄荷里！ 但究竟是为何，王景却是一点思路也无！ 不过好在裴寂就在这里。 尽管得知消息，裴寂也是震惊加懵逼，不过很快…… 裴寂还是有了思路，目光渐渐的从惊恐慌乱，逐步转为了坚定冷傲！ 自己，可是五姓七望的智囊！ 王景他们可以慌，自己怎么能慌？ 自己可是衣冠圈的天下第一名士！ 于是接着呢裴寂就说了。 “诸位，稍安勿躁！” …… 被裴寂突然这么一嗓子，王景苏大寿等人都愣了一下，接着纷纷将目光从地板和房梁，转向了裴寂！ 一双双眼睛充满焦灼，好似失去了母亲的婴儿，又好似溺水之人看到了稻草一般！ 这眼神让裴寂也不由得一阵得意，而心中……也是真的得意，因为裴寂反应还是块的，他真的有了思路。 “诸位，要在下说呢，这就是炸胡！” “什么叫炸胡呢，就是说……天下事，有不如意之时，有得意之时……这都是运气。诸位，不可因为一时运气不好，就自乱阵脚啊！” 裴寂好似夫子训话，又似慈父鼓励孩儿一般，说了这么一番。 而他这样一说，王景却是绷不住了，急道，“可是裴兄，这船队运气也太差了吧，哪里会一次性冒出这许多悍匪，又将我等船货洗劫一空啊？” 王景感觉这事就特娘的离谱，这悍匪也太多了吧？ 不过接着呢，裴寂就摆了摆手，脸上……已经恢复了淡然的高人风范。 “王兄，天下人皆有时运不济之时。我等既已将船队拆分，便再无遇上之前那些海匪的理由啊！” 第903章 底蕴 “这……这是何意？” 裴寂的话整个句式有些复杂，王景听完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断无再遇先前海匪的理由”？ 听着就叫人有点懵逼…… 不过裴寂微微一笑，没有直接解释，而是说道， “王兄，先前的海匪实力雄强非同寻常，似这等大患，寻常海商的货船定然是喂不饱他们，他们只能找大目标下手。” 裴寂的意思呢，实际上就是在说…… 寻常海匪实力强大，会四处出击频繁的寻找有价值的目标，但是如果强到之前那次团灭时遇到的海匪一样，那情况就不同了，他们反而不会轻易活动，正如同厉害的将领不会随时和敌军交手。 那么这样的将领什么时候动手呢？ 没错，就是在事先精心预定好的位置，在一个巧妙绝伦的时间上，对敌人发动雷霆一击！ 而海匪也是一样的。 一般海匪劫船收米的确是多多益善，但是强度超模的那种海匪，无论是人员成本还是武装强度成本都极高，小鱼小虾根本吃不饱，所以反而必须狩猎大型的猎物。 裴寂这样说完，接着又道， “而我等，已经将大船队拆分成了小船队，若南海洋面上真有那等强大悍匪，小船队又岂能吸引他们的兴趣？” 这一次，裴寂一反问。 本来懵逼的王景等人，眼中就顿时放出光彩，露出了然之色！ 是了…… 凭借着裴寂的提示，众人一下子想通了。 那么厉害的海匪，他不可能对小规模的商船有兴趣！ 那么这样考虑的话…… 事情倒又反而变得奇怪。 既然不是之前的海匪，那……这一次又怎么会团灭？五姓七望的船队，哪怕拆成了小船队那战斗力也不一般，如果说抢劫这些小股船队的都是一般海匪，那么肯定也都是强度很高的那种。 可是…… 就好比排位赛里，黄金白银青铜的玩家就占了大部分，而五姓七望的作船队起码也是个铂金水平。 这次居然又团灭，那遇到的海匪起码也都是钻石段位起步—— 这特么的就见了鬼了！ 这么多小股船队，一出海立刻冒出这么多钻石选手？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太特么离谱了！ 这概率，根本就说不过去！ 也是因此，王景等人才始终觉得不对劲！ 才感觉到，一股极为诡异的气息，笼罩在就仿佛整个杭州城的天空之上！ 不过王景等人满脸惊恐疑惑，裴寂却也十分淡定，笑了笑接着就说道…… “诸位，账呢，可不能这么算。既然断无大海匪盯上我等，那么有没有可能，我等干脆就是运气不好，所以这次遇上了强力的小股海匪频繁活动，刚好碰上了呢？” 啊？ 裴寂这话说的简直离谱，王景等人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字……啊？ 这不是闹呢吗，这也太凑巧了吧？ 铂金分段的玩家打打匹配放松，正好碰上五个钻石的把自己这边给虐了。 有这种可能性？ 当然，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可能性也太小了吧。 王景诚然是不知道什么游戏段位，但这个道理还是十分清楚的。 于是呢，接着……王景以为裴寂只是在安慰自己，便说出了心中疑惑。 天下事有巧合，但这个巧合是真的有点过于巧合…… 不过裴寂却是笑了笑，“王兄，还有诸位世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啊。这世间之事，本就是好有坏，有天降大运，有飞来横祸……想想先前萧瑀这厮，不就是莫名其妙的赚了一大笔？” 说起这个裴寂还是有点牙痒痒……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酸的，因为根据他耳目打听到的消息，现在萧瑀的吃穿用度奢华程度，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比他们现在的花厅、美酒、美食更加上流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裴寂很快说完自己的看法，这看起来是有一些安慰的成分，说白了就是有点鸡汤…… 不过王景等人一听，这好像还真是有点道理。 之前的大海匪避开了，但却密集的多次遇到小股强力海匪，的确…… 是可能性不大。 但可能性不大，不等于可能性为零啊。 总还是有点可能性的吧？ 那既然有这种可能性，怎么就不可能发生了呢？ 的确，真的发生了，那说明运气真是背到家了，不过…… 五姓七望的底蕴，还是非常浑厚的。 出海贸易的大船虽大，不过并不是之前王景等人跟着渊盖苏文“入伙”乘的大船，尺寸也不小不过当时造的那一批船是战船，就没有战船那么精致，实际成本要低很多——这也是王景等人最近财源滚滚，每日里能笑口常开的主要原因。 因为家底够大，这些风险，最终都能摊平变成一种“成本”。 但是，风险等于成本，这个等号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家大业大，出问题能顶得住。 如果是一般小商贾，搞条船出海一趟，平安的搞完一趟那收钱自然好，但如果遇到海匪碰巧来了一波那就彻底没了，多半连船主人都没了，毕竟这些小商贾出去混都是倾家荡产而赴，属于船在人在…… 而王景他们就不同，只要遭到的劫掠不是特别离谱，持续不断的劫掠出现导致持续不断的血本无归，那么…… 长远来说，海贸对于五姓七望，就依然是暴利的！ 总之，一时的不顺只要能兜得住，时间一长暴利就真的是永远的暴利，永远滴神。 而裴寂这样一解释，王景等人倒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仔细想想的话……海贸这个事，本来就是不断有风险的。 但为什么有的商贾血本无归，连人都没了，而五姓七望却能源源不绝的含泪收米收到手都麻掉？ 很简单，因为小商贾兜不住的风险和损失，五姓七望却可以！ 这也是后世的财阀能屹立不倒的原因，因为财阀圈子之间都存在长期的互相融资，天生自成一个巨大的隐形银行，所以稳定无比。 而这么一想的话…… 王景也顿时，悟了…… 第904章 暴利！ 海匪的风险，风暴的风险…… 出海贸易就会有无数的风险，最后大浪淘沙，还是实力强的能生存下来，并且最终，真正的将贸易带来的增长，带来的红利吃到嘴里。 而五姓七望……有没有这种资格，能度过这场大浪淘沙？ 这考验的不但是运气好，还有度过坏运气的能力，真正考验的是底蕴…… 而论底蕴，这五姓七望不就是无敌的吗？ 这么一想，王景心中倒也猛地松了口气！ 这下他是明白裴寂的意思了……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现在船队已经分成小股，那么还这样大规模出事，那就是运气问题啊？ 不然还能是怎样，超规模的海匪本来就不可能因为小股海商的出现自行破坏自己的计划节奏，不会随便动手。 那结论，的确就是运气问题！ 而既然想到是运气问题，王景等人心中自然是纷纷一松！ 五姓七望或许会怕些什么，但唯独不会怕运气问题！ 寻常商贾运气不好，可能一次就血本无归连带人都没了，但五姓七望扛得住，还真不怕！ 那既然这样…… 此次之事，岂不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这样想下来，不仅王景，还有一旁的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乃至于苏大寿！ 神情，都是骤然放松！ 一颗心猛然间就放回了肚子里！ 毕竟裴寂说的，这可太有道理了！ 什么叫顶级智囊？ 众人心态骤然放松，而紧接着……就变成了对裴寂的崇拜。 一道道目光，无比崇拜！ 这裴寂，格局简直完爆一般人，太强了！ 而众人这一次的吹捧，自然是…… 和之前几次叠加起来，让裴寂越发的感到舒服。 呵呵！ 这五姓七望，离了自己那就是不行。 而裴寂一通说话，自己心中也厘清了念头，的确是不用担忧的，自己的逻辑链没有问题！ 当然，也不排除五姓七望搞贸易的船只水手，岸上仓库货栈里的伙计有一群二五仔探子，随时给外面的海匪通风报信，或者外面的海匪…… 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专门盯着五姓七望来搞。 有备而来，武备都是定制化的，那战斗力自然也就必然胜过五姓七望的船队武备，而且真的可以搜索到五姓七望的船队，哪怕是分割成了小股——出海的时间既然有探子打探，那么航行时间人家可以直接计算，你的船到了哪一带都是能推测出来的。 不过这样考虑事情就太恐怖了，裴寂感觉可能性不大！ 因为要用这么多探子，要有这么强的武备，难度过于高，这些海匪再厉害也不可能有那种水平，他们又不是李二的禁军…… 而且海匪也不可能盯着哥几个的船队来搞，毕竟五姓七望别的不多，就是小弟朋友多，有钱路子广，天下的草莽英雄谁不给几分面子？ 当然这些不说，关键的在于，五姓七望船队的综合实力一定是完全胜过寻常出海贸易的商贾。 这样下来总之也就是说，一般的商贾，根本比不了五姓七望的规模手腕，哪怕是豪门世家，在五姓七望面前也是扯淡。 而既然如此……时间一长，又…… “……又何惧这大浪淘沙呢？” 裴寂捻须微笑，说完了这一句。 而下一刻，王景等人一转念，顺着裴寂这个思路，也想到了一点…… “是啊……这等事，我等能碰上，那别人也能碰上啊？这不还是……” 不还是有利可图？ 而且是暴利！ 这一通思考下来，王景李天城等人只觉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整个人都特娘的念头通达了！ 不过王景苏大寿这一群人，找回了儿时的笑容不假，但这一次又被海匪洗劫船队也是真的伤，这之前好几个月赚取到的巨额利润，都…… 没用全部付诸东流，但也是将近一半了—— 商船被劫损失的不仅仅是这一次贸易的利润，那是这一次投入的所有成本包括海船本身在内，直接血本无归！ 可能也就回收几条逃生用的小舢板之类的。 总之这次王景等人受创还是比较重的，无奈海匪下手太狠！ 之前好几次，虽然海船和贸易出了事，不过因为裴寂的顶级思路稳住了团队，大家都算是有惊无险的度了过去。 但是这一次呢，虽然王景等人最终心安，不过这花厅里的气氛，终究是有了一丝阴霾，众人放下心来，却是谁也没有心情再唱歌喝酒了，各自告退离开花厅离去不表。 而离开花厅的时候，裴寂依旧一脸微笑的高人风范，但心中…… 也是已经有了一丝疑虑。 这和王景等人直接被海匪的猖獗劫掠震晕了的情况不同，裴寂的是真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这次的事，自己虽然坚持认为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强力海匪密集出动，而最终导致了船队全灭。 不过…… 裴寂也不由得思索，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真的有一股奇怪的海匪专门盯着五姓七望的船队劫掠？ 谁知道呢？…… 不过思索一番，裴寂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自己已经跟王景等人说了断言，这次就是运气不好，现在要是改口，岂不让人看扁了？没的显得自己没底气，一副肚子里没货的样子。 而且仔细想想，裴寂也感觉不可能有什么海匪专门盯着五姓七望的船队下手。 一来是五姓七望势力雄强，不可能有这么不长眼的海匪——你在海上厉害，发了财那不还得回岸上定居？到时候必给你喝一壶。 而且五姓七望除了跟李二还有李二手下的那帮小人不对付，天下到处都是好兄弟，小弟如云死士如雨，朋友更是多不胜数，怎么会有人专门来对付五姓七望的？不可能。 这么一思索下来念头倒也通达了，裴寂很快便也摇了摇头，给自己调整了一个好心情…… …… 五姓七望的贸易获利巨大。 进口贸易的利润，如前所述因为大唐的消费能力远强于外邦，本就极为可观。 第905章 核心材料 而且这个“利润可观”不仅仅是利润的绝对值很可观，想想…… 进口贸易，这本身就是跟目前整个大唐轰轰烈烈的出口贸易创汇的大潮相对应的数字，哪怕被李二特意压缩到很低的比例，但依旧是天文数字。 五姓七望的手笔依旧惊人，扩张变强的速度依旧可怕。 不过与此同时…… 李盛干的事情就很弟弟了。 此时的李盛，正在灵州。 之前在杭州和中左所一带，李盛就一直忙着搞蒸汽机。 这次的蒸汽机可不比之前的版本，不是船用的傻大黑粗，也不是灵州的学院里时空土著们搞得土味蒸汽车头，而是真正可大规模使用的蒸汽机。 不过…… 李盛只是做总纲和把关，具体的设计细节现在李盛还真不用担心，因为灵州这里的学院，里边的生员水平还真是完全超出李盛预期。 远的不说，就说在之前搞得蒸汽列车，甚至还配有铁轨，这列车虽然在李盛看来完全是土法炼钢，但里边体现出来的很多思路…… 有一说一，在这个时代完全就是黑科技级别的，列车本身就相当于苹果手机4代，很多东西都是开创性的。 李盛也是这下就看了出来，灵州这里的生员搞科研天赋确实不错，而来到灵州之后……李盛自然又布置了一场测验，看了看这里的生员们的理科水平。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李盛才感觉到大唐和其他时代的不同之处，布置测验听起来这么现代的东西，在灵州这里也没有引起什么动静，都是习以为常——毕竟考试这种事，早已发明了很久很久了。 而李盛有些感慨之后，也摸清了这里的生员质量，确实不错，于是这么下来…… 李盛也感觉，完全体的蒸汽机可以开始搞了。 蒸汽机的完全体李盛指的当然就是二十世纪初的那些版本，当然…… 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也是有蒸汽机的，比如核动力航母用的其实就是烧铀的蒸汽机……当然，这太遥远了。 不过要做一个运力出色的蒸汽列车头这样的方案，李盛还是有些自信的！ 虽然工程量很大，设计起来十分繁琐……不过也是这次，李盛看到了大唐这些年轻人天赋是真的顶，于是便也开始了。 一台成熟的，能商用的蒸汽列车头，其难度几乎就不亚于早期版本的内燃机——哪怕后者是近乎黑科技一般的存在。 不过总归，李盛是顺利开启了这个项目，并且是以比较轻松的方式，全部设计都自己来要耗费太多时间精力了，并且……那样的话，李盛就很难找到额外的空闲时间，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 但这一次好在一切如愿，李盛将完全体蒸汽车头的设计工作分成了超过十个模块，分别交给不同班子，灵州学院的各路人马一同上阵，分头并进。 而这么一来，李盛也不由得感慨，当总监的感觉原来这么爽……不过既然自己得空，当然也不能闲下来。 因为大唐的商船，终于开到了东南岈，而触摸到的贸易和物流的品类源头，最远已经深入到中亚内部乃至北非和欧洲…… 不过这不是李盛目前关注的重点，重点是海船与贸易伸展开了之后， 李盛，也终于能得到一个叫做橡胶的东西。 没错，橡胶！ 这玩意可是制造保护膜的核心材料……当然李盛不是要搞这个，而是内燃机的构造存在很多阀门活塞之类的部位，这些东西在设计阶段，往往都会计算各种压力压强之类的数据。 而要计算活塞的压力和压强…… 这些活塞和阀门就要求必须密封。 不然功率都用来烧水漏气了，还怎么推动飞轮运转机器呢？因此密封件这部分，李盛知道自己是绕不开的……这也是为什么，其实李盛当初，在遇到老李等人，输出了许多技术之后，却一直没有拿出拖拉机汽车这类玩意。 不是因为李盛做不出，而是李盛知道自己搞定不了密封件，没有材料不可能通过技术去解决。 但是现在嘛……嘿嘿。 神州文明变得更加开放和外向，并且逐步掌握了海外资源之后，也就能获得海外的橡胶了…… 这橡胶还是李盛特意叮嘱柴绍，记得随时观察海贸市场，记得帮自己看着点的。当然…… 李盛是告诉了柴绍那个东西叫橡胶，柴绍也知道了，不过一般的商贾可不知道“橡胶”这种称谓是什么东西，所以柴绍的“盯着点”还不仅仅随时盘查出入中左所港口的商贾们船上之货有没有叫“橡胶”的东西，而是直接盘查他们有没有符合李盛对橡胶这东西描述的东西。 这样一来就不是柴绍随便找个小伙子盘查商贾之时顺带问一嘴这么简单就能完成的事了，还得专门分门别类的统计往来商贾们所携带的各种货物。 李二虽然有意引导国中商贾要尽可能出口别去给朕搞进口，但还是没有明令禁止进口货物，毕竟管理不能这么搞。 不过李盛想要获取橡胶等物，这个进口量还是足够了。 总之，这一次因为种种原因齐备，而且海贸这事也总算是按照李盛的设想发展了起来，因此李盛终于也来到了灵州这一带，新建了内燃机这个文件夹。 而特意来到灵州搞研发，自然也不仅仅李盛来，李二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场连夜告知魏征等一众大臣，立刻拨款再给灵州修建一片工业区，什么炼钢厂直接安排！…… 灵州…… 是个敏感的地方。 这是神州西北方向的战略窗口，动荡和战争往往从这里渗透进来，例子多不胜数，而繁荣和霸业往往也从这里开始，例如张骞那些年的岁月。 灵州此次除了李盛大驾光临，李二倾力相助以外，这段时日里…… 大唐开启贸易时代，可不仅仅有杭州和江东火了起来，灵州也同样进入了繁荣，西域更西边的西亚诸国，乃至西亚更西面的阿拉伯帝国，也同样是贸易对象，大食商人哪里都有。而灵州这里…… 第906章 灵州大学 而灵州一旦繁荣发展起来，时日一长也必然吸引各方眼光，和杭州同样夺目。 除了商贾之外，还有许多值得注意的点。 周边的西亚列国，还有浩瀚的整个漠北范围内仍旧与神州交集甚少的许多部落、国家。 漠北的蛮族部落并非全都和大汉打过仗，还有许多是真的一直在草原上混小日子，甚至时不时还会因为一些骑兵部落崛起，尝试攻略神州的时候躺枪挨揍，比如抹四可公国…… 总之天下之大，变幻莫测。哪怕神州的庞然规模，相比整颗行星也显得渺小了许多。 而这些国家，自然也对灵州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 一个在过去就只有很小规模，牛羊畜牧不发达，种地也因为地处西北天寒难种，这么一个要啥没啥的穷地方，为何竟能眨眼之间就建设的雄伟豪华，壮丽无比？ 就好比不起眼的小县城里有家公司，这家不起眼的小公司里，也都是不起眼的县城青年，而某一天……这公司里的员工，突然中了彩票，原本骑电瓶车的突然之间开上跑车了。 这种强烈的对比一出现，那可以说整个县城谁不多关心一番。 毕竟暴富的故事，可是最吸引人的故事，而灵州现在就属于那种造富神话的故事主人公，自然是天下瞩目—— 都别说是这周边的部落番邦了，连杭州的无数商贾都被强烈吸引，想要到灵州一带的商路找找机会。 而这样一来，形形色色的人，也纷纷被吸引到了灵州…… 来自天下各地。 …… 就在这样的时代浪潮之中，灵州学院的招生也是如火如荼。 不仅如此，出乎李盛意料的，灵州学院甚至还专门设置了中级学校和小学校——也就是这个时代一般所说的“蒙学”，即启蒙之学。 这件事在李盛来这里的时候也非常惊奇，这帮古人是怎么知道中学校和小学校的？…… 不过很快李盛也就了解到这是长安的青年一代士子长孙冲的主意，虽然长孙冲对灵州的学院没有什么影响力，不过灵州学院的风气和这里土气的环境截然相反，反而很开放，迅速的用起了长孙冲发在长安周刊上的想法。 有了小学校中学校，就会有更多的学子入学。除了小学校和中学校，这灵州学院本身，自然…… 除了迎来学界第一偶像李盛，自然也在广召弟子。 就在李盛闭门于灵州的研究院深处之时，外边的世界里，灵州学院也迎来了新一批求学的学子。 南海的经略套餐都已经呈上，一系列的经略之策落地之后，从贞观思念开春之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之久，这一年也终于到了秋天。 “秋天是个肃杀的季节”，这是对于神州富裕产粮区的士人们常用来作诗的主题，但…… 对于西北的苦逼们来说，秋天是真的肃杀，因为…… 到了秋天，就该下雪了。 也是因此，灵州学院的先生们比如魏紫钰等人，在商量了一番之后，对于招生这件事，达成了一个共识。 首先按照李盛的意思，有教无类，想学的一概都教。但灵州学院和长安的城西书院一样，这都是顶级学府，中左所的研究院就更别说了，而灵州也有研究院——在这个魏紫钰等人看来进研究院那就相当于入室弟子了。 入室弟子的名额总是有限，不可能灵州大学的所有生员都招收，根本没有这么多坑去安排这么多萝卜，所以肯定还是有选拔标准，比如课业成绩…… 而学院招生也是一样的。 到了未来，那肯定也是看中学校的考试成绩如何，这一点没有疑问。 无论是魏紫钰等一众灵州大学的教师，还是李盛本人都是这样看法。 但是目前这个阶段，中学校那也是刚刚才办起来…… 这样来的话，目前这灵州大学的招生又招不够了，变成坑够多了萝卜少了。 因此……目前阶段，灵州大学，同样需要四处寻找生员，收集天赋过人底子过硬的年轻士子进入学院，但是……当然，也就不可能局限于中学校，乃至不可能局限于西北一带了。 灵州当初只是西北一寻常屯垦军镇，如今富裕繁盛，商贾往来络绎不绝，又岂能有所局限？ 这招生，自然也和长安的城西书院一般，面向天下！ 不过灵州还是有些特色与长安的书院不同。 因为……因为长安的城西书院，招收的基本上百分之百就是大唐本身治下的士子们。 而灵州这边呢，时不时的……就会遇到一些来自外邦的学子。 如果时间一长，要让李盛来说，多半长安的城西书院也得收国际学生，毕竟“华”指文明，文明的心脏岂能不输出文明？而杭州和中左所显然也要建立学院，那以后也会从海路上收神州之外的年轻人入学。 但是灵州大学这处学院，因为位置特殊，所以现在就已经在收了。 不过魏紫钰等一众教职员工当然也有心眼，这国际学生自然是要收，但学院这种东西建造起来花费的国库预算可不少，那自然优先还是优先带本国的士子，至于外邦……那当然就有一些标准来筛选了，有个筛选的过程才好让人服气。 这种事情，李盛基本也没有多少参与的兴趣，不过魏紫钰等人结合西北这一带的民风搞了一个测试。 首先西北这地方游牧民很多，民风原始但读过书的比较少，或者说读书的机会不多，至于外邦来的……那往往都是王公贵戚之家出身。 神州要布文明于四方，收国际学生自然不会只收王公贵戚家的年轻人，那是执行战略图谋时的策略，可不是正统帝国正常来说会做的事情。 所以最终，魏紫钰等人给的筛选方式是，要从灵州城范围最外围，徒步走到灵州城学院。 时间呢，就是入秋的这段日子。因为纬度在这摆着，入秋时分地上就已经是一两尺厚的积雪。而位置呢…… 要知道，灵州城这个地方，是没有城墙的！ 第907章 招生盛况 原本按照常规来讲，灵州和其他地方也没啥区别，都是四四方方的坞堡城墙，但因为李盛到来之后，整个灵州城都直接修建成了接近现代小县城的模样，最重要的是建造的过程中，大量使用了水泥。 大量的水泥建筑，这本身就是城墙，根本不怕战乱时有乱兵来冲击。 所以灵州城说来建筑最密集的区域就不小，而整个行政范围又是根据日后的长期开发计划来定，那范围就更大了。 换句话说…… “从灵州城外走到学院大门前”，这看似很简单的要求，实际上却是超过二十里。 当然，十公里的徒步也不是什么夸张的距离，但如果加上积雪，还有灵州学院的特殊要求，必须穿草鞋来参加，这就相当折磨了。 一般来说，外邦……哪怕是小邦，连王公贵族也没有什么可以奢侈的生活方面，但最起码保暖的衣物却是远远超过平民的充足。 要走这么漫长的积雪道路，绝对是一场生平难见的折磨——而对于西北，中亚乃至西亚的诸邦平民，这却没那么难，毕竟这些地方因为寒冷一直就不富裕，“穿鞋”两个字很多时候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做一双皮靴不是太冷的天都根本舍不得船上。 而这样招生，就是为了避免学院一收生员，来的都是外邦的贵戚子弟，这样的话……神州却要如何布恩泽于外邦百姓？国际学生这样招收，说白了就是给平民子弟机会。 当然，除了鞋子限定了必须是基本等于凉鞋的草鞋，衣物却就没有什么要求。 因此从去年贞观三年的这几天开始，灵州的外邦之民穿着奇装异服从灵州城街头路过的景象就变得比平时要密集的多，毕竟谁都知道…… 去了学院，那就是大唐的精英。 按大唐的标准都是精英了，在自己本邦岂不就是和王公贵族一样。 这样的机会自然为大唐，在外邦百姓眼中博得了极好的形象，而同时也让灵州城的风景变得越发多姿多彩，稀奇古怪天南海北的人与货物也出现的越来越多。 而这一年也是一样，贞观四年的灵州城，又比贞观三年的城池更加热闹一些。 且不说要学院方面，便是慕名而来的各路商贾都多了好几成。 而想要入学院学艺的年轻人，自然就更多了…… 这一日的灵州城和昨天一样，也和许许多多的漫长岁月以来每一年一样，大雪犹如鹅毛飘落。 虽然天气晴朗能见度很高，但雪落的也是真的夸张。 这样的天气里要求别人穿草鞋参加徒步，而且是竞速——不是所有走到灵州大学门口的年轻人都能入学，名额没有那么多——速度也就不能慢。 草鞋走雪地还要竞速，可想而知，沿着灵州城街头熙熙攘攘走在雪地里，奇装异服的外邦年轻人自然是被折磨的不清。 绕是出身大漠西北乃至中亚和西亚地区，早已见惯了大雪，但这些年轻人仍旧被冻的厉害。 毕竟再怎么适应再经验丰富，低温就是低温，还是会损伤人体，当然十公里这种程度损伤也都是可逆的，主要就看一个意志力。 却说这一日李盛搞设计……不对，应该说是前一日，李盛为了内燃机的问题头疼到半夜，按最近的生活日常来说算是很少见的熬夜了。 第二日李盛自然想要休息一番，毕竟在这里可没有人拿kpi折腾自己…… 于是，遂选择带侍女丹青出来散步赏雪，顺便看看灵州学院招生的盛况。 这一幕景象，李盛自然是早就有所得知，招生的筛选方式魏紫钰当然早已告诉李盛。 不过亲眼看到，李盛还是不禁有些好笑，这特娘的…… 看这帮小伙子小姑娘一个个穿着草鞋，冻得龇牙咧嘴却还在努力竞速互相超越的样子，就让李盛忍不住想起前世看的修仙小说…… 记得修仙小说里的门派，就会在招收弟子的时候搞各种试炼，必须顺利通关或者达到多少名词，然后才能进入修仙宗门。 这些试炼一个个的稀奇古怪的，李盛只能说修仙宗门啥的果然都是老折磨王了。 而现在这场面也差不多，不过该溜子李盛溜达了一阵，发现灵州这“小县城”和自己记忆中的“小县城”还是不太一样，记忆中的小县城怎么说也会有各种手机店，摩托店，火锅店之类的地方可以逛逛，但是这里…… 各种铺子倒是也有，不过卖吃的都是卖各种肉类，你得自己做，而绢布的铺子都是真的卖布匹，少到一尺两尺大到几百匹，灵州也是商业大埠卧虎藏龙什么买卖都能做，但你还是只能买了布料自己回去缝制衣物…… 也就是说，还是特么没啥可逛的！ 对于丹青来说还是有些意思，毕竟丹青是李盛侍女照顾李盛起居，对于各种食材还是有研究，至于布料那女人也没有对布料不精通的……或者干脆说，因为是女子天生心态好，只要有的逛怎么都能逛…… 不过李盛就觉得无聊了，他感觉逛这些铺子还不如看这些奇装异服的外邦子弟们雪地穿越竞速有意思呢。 毕竟对于男性来说，不管啥事，只要带有竞技性和排位机制，就是有趣的东西…… 这看着看着，李盛却也突发奇想，直接在道旁地摊贩货的小贩手中买了一双草鞋来——这也是李盛认为灵州城有小县城内味的原因之一，因为这地方和规矩森严的长安不同，随处摆摊的小贩极多。 尽管丹青满脸不悦的不同意李盛大雪天穿草鞋，不过李盛想试一下，丹青却也拦不住。 不过就在李盛刚刚换完草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嗓音，汉化说的不太利落，但对于女子的嗓音来说却是有些低沉，十分磁性…… “你这人怎么到这里才换鞋？欺诈学院一旦被发现，就得被永远禁入灵州城，你可知道？” “……大男人还作弊，真是可耻之极……” 第908章 波斯王室 李盛换个鞋就听到这种话，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恍然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现代，开直播的时候碰到黑粉发弹幕…… 这简直完全就是那个味了。 不过李盛转头一看，却见是个一身劲装的奇怪少女，这人看面孔有些混血的感觉，这在西北这一带倒也常见，不过衣着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少女的衣着看上去干净利落，倒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衣装有风格显得独特出挑那是王公贵族的专利，毕竟寻常百姓别说是“服装”，每年能搞到一点布料都好费不少功夫。 至于燃料什么的更不必说，那完全是天方夜谭…… 也是因此李盛穿越过来之后，第一个意外的是自己特么的居然来到大唐了，第二个意外的就是古人穿的古装跟现代的所谓“汉服”完全不是一个调调，都是极为简单的衣物，布料的纺织也相当简陋，不过时间一长李盛找到了棉花，有了棉布便也不怎么关心布料之类的玩意了。 但是…… 不怎么关心，不等于李盛没有分辨力，李盛毕竟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久，而布料是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最关心的事情，也就仅次于粮食价格而已。 就像是现代，李盛即便不是果粉，但也知道水果手机那logo和摄像头长什么样。 而现在就是这样，李盛发现…… 对方的衣着看起来很朴素，但却并不是普通的朴素。 普通的朴素是说，一般百姓家里没有染料去给衣物染色的，这样的衣物往往是褐色，所谓“褐衣短打”就是这个意思。 而这少女的衣物却不同，看似也是深色，但却不是那种纤维本身的黄褐色，而是一种很有质感的石墨色，并且看纺织的工艺水平，针脚明显远远比寻常百姓穿的衣料更结实精致。 这让李盛不由得有点好奇，这人莫非是个王公之女？……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对，这灵州的学院入门试炼可不容易，穿草鞋在雪地里走十公里这显然不是王公贵族家的小孩能做到的事情。 这么一想，李盛还不由得有点高看这少女，出身不凡却能耐得住雪地的严寒来参加这入门试炼。 但这跟我李盛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被喷，李盛自是一声冷笑，“我便作弊，那又如何？看你衣着不凡，只怕也没少使手段吧？”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什么黑科技，不过对方既然出身不凡，那么有些手段，比如在脚上涂抹些什么特效药，这也确实有可能度过雪地。 这个试炼，本就是为了给外邦的平民机会，笼络平民。 那么对方既然有可能作弊，自己为什么不能猜对方作弊呢？毕竟自己这……这也不算啥作弊啊。 但李盛这么一说，这少女立刻就面露怒色，“你这人怎地凭空污人清白，我堂堂！……” 话说到一半，少女身旁忽有一同伴说话了，“小姐，不可！” 这同伴和少女一般年纪，看上去也是二八年华，容貌也和这少女一般像是混血，态度显然很恭敬，不过说话声却很急促。 如果不是这一声急促的提醒，李盛都没注意这小妹妹还有个同伙的。 而被同伴这一提醒，少女顿时面色一僵，接着不屑的给了李盛一个白眼。 “哼，就你这样……这等纨绔劣徒，料你就算作弊穿着靴子走过一半路程，也休想赶到学院处！” 说罢昂首转身而去，虽是寒风大雪，腰肢却是挺的笔直，气质非凡。 这场面李盛一看就乐了，“行啊，你有本事，那你去冲咯，不过……一会要是跟不上，可别怪我老人家不给机会……” 说罢直接扬长而去。 李盛现在这个位置属于整个参加试炼的年轻人队列的前列，毕竟之前的确是穿着皮靴子在走，效率确实高…… 不过，这也不代表换了草鞋李盛就如那少女所说走不动不行了，原因也很简单…… 李盛之前，就在幽州一带生活过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幽州那地方和灵州纬度差别也不大，换句话说…… 大雪天这种东西，对于李盛来说其实是熟悉的很。而且当时条件不好，李盛又何尝没有走过…… 而很快，李盛穿着一双草鞋，接着也就大摇大摆的向灵州学院走去，神秘少女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 “难道这猥琐男真的能走到学院处么，这大雪天可是我波斯的勇士也难以抵挡啊……” 现在路程还没走多远，她只是看到李盛淡然无比的表情觉得有些诧异。 这人好像不怎么怕严寒的样子？但听这人说话语气傲慢无礼，又分明是个渣渣啊。 不过一旁的侍女却说了，“小姐，这人气质非凡，奴婢看着远非寻常汉人可比，我等应当还是小心些……” 侍女这么一说呢，少女就露出不悦之色， “怎么了？他还能与我波斯勇士相比？区区十里雪地能将寻常人拒之门外，可休想挡住我阿丝敏！” 少女声音低沉，语气却是坚决无比。 “我既为波斯王室之女，虽不能继承王位，却也当为波斯争一口气。连这短短的十里地都要输给一个汉人泼皮，日后我还有何颜面回去觐见父王？哼！” 说罢少女昂首阔步，踩着一双草鞋，悍然也向学院方向走去。 这少女一身灰黑劲装，虽是冬日，却也包裹的躯体显得玲珑有致，与冻得通红的脚，以及坚决沉稳的步伐对比鲜明。 侍女悄然叹气了一声，心知殿下这样行事自然与离开之前国王的嘱咐不符，不过毕竟是殿下的意思，自己也难以违背。 不过想想殿下这昂然自信的样子却让侍女暗暗羡慕，果然是我波斯的骄傲…… 只是那少年的确气质非凡，这却并非自己瞎咋呼吓唬殿下，万一真是大唐的精英，如今已然得罪，日后岂不吃亏？ 不过，据说汉人有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来了，倒是紧张也无用，只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了。 第909章 登记入册 却说阿丝敏根本不将李盛当一回事，这次自己既然要为母国争光，这试炼无论是试炼人的何种特性，自己总归争第一就完事了。 而目前为止呢，整个过程也依旧很顺利，阿丝敏感觉自己都没怎么发力，就轻轻松松走在了差不多整个队伍的最前列。 行进速度，甚至不比跟着试炼队伍走动围观的灵州百姓差，可想而知阿丝敏身体素质相当了得。 最为难得之处，灵州这个时间虽然天寒地冻，地面上积累着将近两尺厚的雪，但阿丝敏步履如常，竟是健步如飞，引得身后无数参与试炼之人眼睛都看直了，而一旁的灵州城路人更是纷纷啧啧称奇。 而…… 就在这个时候，阿丝敏却发现不对劲。 前面的那人…… 怎么走的比自己还快？ 而且看那落步的节奏，显然还是经常行走雪地之人。 走雪地是需要技巧的，因为常有人走而又没有清理积雪的地方，会因为人来人往将雪地压的非常结实，而踩上去就会非常的滑，极为难走。 这也是雪地行进的隐藏挑战，在雪地上走路因为要避免摔跤，人必须分出额外的腿部力量才能避免摔倒，这速度自然就受限制。 但是李盛就好像根本不需要这种“额外分配力量保持身体平衡”的操作，全程好似散步一般。 尽管李盛只是正常的行走，一边走还一边和身旁的侍女丹青有说有笑，但速度居然就是丝毫不减…… 甚至比阿丝敏都要快一大截！ 当然，丹青倒是没换草鞋，而是在灵州常见的毛靴，行走不受雪地湿滑的影响，速度倒是很快。 就在阿丝敏震惊的眼神之中…… 很快，李盛的身影走的越来越远。 而渐渐的阿丝敏也发现，自己的速度按照预想的确是达到了这条队列的第一，所有参与学院试炼的人里边就是自己走的最前，除了…… 而阿丝敏甚至发现，身后的队列都渐渐变得很远了，换句话说，自己这个速度是相当领先的—— 这就特么奇了大怪了，那……那人是如何走的这般快法的？ 渐渐的，阿丝敏心中终于生出悔意，脸上神情便的有些复杂。 “看来这神州果然是卧虎藏龙……不惧严寒，此人定是心性坚毅之人，学院就是特意招收这等人……而且走的这般快法，说不定还是个文武双全之辈……” 这一刻，阿丝敏感觉自己算是领教到了中原帝国的真正底蕴，确实是有牛人在啊。 而身后的侍女却不由得有些怅然的一叹，脑海里却不由得碎碎念叨，说了叫殿下注意点，结果……这人眼看着是要取得这试炼之会第一等的成绩了，殿下这次来到神州查看情况，算是开了个坏头了…… 不过…… 尽管阿丝敏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不过这试炼的事情还是在进行，事关进入灵州学院，阿丝敏也不敢掉以轻心，即便明白自己特娘的多半是赶不上这神秘人的速度了，不过很快还是追了上去。 而最后…… 等到阿丝敏赶到灵州学院校址大门口，终于和学院的师长们见面求得登记入册的机会之时…… 阿丝敏却发现，自己的名字…… 在花名册上，赫然是第一个写下的！ 换句话说，这学院的师长在写自己名字的时候，那花名册上，赫然是一片空白…… 这个小细节，阿丝敏既然是来探看中原情况的，自然是眼尖发现了。 而明白了这一点，阿丝敏的眉头就顿时皱了起来，甚至连面前学院的师长叫自己去学院中领取书册，也没有注意…… 人呢？ 不是还有一个吗？ 那人才是第一，可为何…… 阿丝敏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个时候，学院的师长显然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女孩子在发呆，顿时皱眉奇怪，声音低沉了几分，再次呼唤了阿丝敏的名字。 “啊？！啊……” 这一次阿丝敏才猛然醒悟自己还是在面对灵州学院的师长，而自己可是打定主意要进去的，开罪师长们就很搞笑了。 连忙赔礼道歉，对方这才重新露出笑脸，接着告诉了阿丝敏领取“教科书”的地方，同时…… 满脸笑容的，恭喜阿丝敏是第一个抵达这里的人！ 阿丝敏连忙道谢随后带着侍女去了该去的地方，领取了写满汉字的书本之后，便和侍女暂时离开了学院……毕竟还没开课。 但来到一处灵州城常见的食肆之中，阿丝敏与侍女坐下用餐，脑海里却始终挥之不去…… “那人分明便比我快，可为何第一却是我呢？……” 阿丝敏像是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对着侍女说道，不过侍女一听，却也是摇了摇头…… 她倒是比较关心如果殿下和唐国的新兴精英起了矛盾，日后可怎么见面的问题，现在既然对方似乎没有进入学院…… “殿下，这人既然没有进入学院，那奴婢看来，殿下也不必多挂怀，已是小事了。” 现在灵州城周边一带，莫说是整个大唐本身的西北区域，便是算上周遭的无数城邦部落， 这么大范围内，灵州的学院也是年轻人最梦寐以求想去的理想之所，因为人人都知道那是大唐培养未来精英的地方。 对方既然不在名簿上，那的确是没什么可挂怀的……起码在侍女看来就是这样。 但是阿丝敏却始终感到很奇怪，难道自己大白天的遇见鬼了？不能啊…… 不过没一会，阿丝敏终于还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等等，这货半路才将皮靴换成草鞋，难道……是他走到学院之后，被学院的师长们发现了？ 这么一想，阿丝敏顿时觉得还挺有可能！ 而且是越想越有可能。 这人虽说明显不是常人，要凭自己能力走到学院大概也不难，但毕竟是半路才换了草鞋……这就相当于作弊了。 而灵州的学院是唐国顶尖人才汇聚之地，岂能没有眼力出众之人看出端倪？ 想到这里，阿丝敏顿时就对李盛，再次感到无比的鄙视！ 第910章 铁器！ 一方面是和之前最初见到的时候一样，鄙视李盛作弊， 另一方面阿丝敏又觉得很搞笑，你作弊就作弊呗，还被人家发现了……简直小丑一个嘛。 这件事很快就被阿丝敏抛开到了脑后，比起这种琐事，阿丝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关心。 自己来到这唐国的西北大城之中，属于山川异域，当然…… 唐国的西北地区，风土面貌都和家乡有不少相似之处，看上去还算熟悉。 但这毕竟不是故乡，自己是远道而来。 而此次离开故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除了自己想要逃离国中种种，还有一大原因，就是最近的父王收到了一件礼物。 这礼物是波斯东侧的贵霜国送来的国礼，父王和贵霜关系一般，不过既然是国礼那当然也要看看，附带的国书总得回复，不看怎么回呢？但这一看…… 里边的内容，却是一件波斯王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竟是一台形制奇特的铁器！ 根据国书上的描述，这是用来计时的东西。 波斯王倒是没看出这玩意怎么计时……之前是听说过，远在世界东向的遥远边缘之地，那里的人们使用一种用滴水来计时的工具，还有用阳光的……不过波斯王不太理解用阳光计时是什么意思，大家不都是看阳光估算时间的？ 但是手中这玩意，似乎也跟滴水和阳光都没有什么关系。 铁器对于波斯来说其实并不陌生，闻名天下的达马斯谷刀就产自阿拉伯世界，而波斯可是阿拉伯世界的顶级强权，其势力算起来仅次于阿拉伯帝国，对比的话近似于高句丽和大唐这种级别。 波斯王看到这么精巧的铁器，身为一个以制铁为傲的国度中的国君，自然来了兴趣。 首先这铁器是用来做什么的，波斯王第一眼看到还真没看明白，只是看了看上面有一片圆形的铁盘，上面刻有各种符号文字。 这东西看上去很新，毫无疑问并不是什么名贵古武。 但让波斯王产生兴趣的点，恰恰就是这玩意很特么的新。 铁器表面光泽锃亮，抛光工艺简直是超凡入圣的水平，整个犹如银器一般。 而抛光这么厉害的铁器，还不仅仅是抛光工艺了得，这东西……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整体，在铁盘的另一面——应该就是“背后”的位置，则有一块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窗户”，从外部可以直接看到里边的构造，而这内部的风景…… 就是彻底的将波斯王给震住了。 在这块羊头大小的铁器之内，是无数大大小小的铁件，具备各种形状。最多的，就是一种带齿的圆盘，有大有小，圆盘边缘的铁齿相互咬合，而圆盘本身则围绕中间的铁杆或急或缓的转动。 转动的角度，幅度和速度，似乎每一块带齿铁盘都有所关联…… 这样一个整体下来，波斯王又注意到了正面的铁盘。 铁盘上，有两根铁针。 自己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东西，只以为是某种符号文字什么的。 但是盘了一会之后，随着铁器内部的无数小铁盘，小铁棍之类的东西转动起来， 这个时候，波斯王震惊的发现…… 正面铁盘上的指针，竟然动了！ 这个瞬间…… 波斯王大为震撼，整个人都懵逼在原地。 铁盘上的两根针，赫然是自己动了起来！ 这也太特么刺激了！ 这玩意是怎么动的？ 并且紧接着，波斯王还发现了更加震惊的一点，他注意到……这铁盘上的铁针，动的方向和距离竟然还是有规律的。 每次铁针的移动，都是刚好一个指尖的距离，绝对不多不少。 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这铁盘上有一道道的花纹，这就是普通的模拟太阳光线的花纹，应该并不是那些符号的一部分。 最开始，波斯王是的确认为这花纹就只是花纹。 但是当这铁针动起来之后，他才发现铁针的每一次移动，正好就从一个花纹转向相邻的另一个花纹。 并且间隔时间也极为稳定，整个铁器都从这铁针的小小移动，显露出一种精致而稳定的奇异美感来。 这美感是如此的陌生，甚至让波斯王都看的完全沉浸了进去。 太神奇了！ 这是从未感受过的美感，与美女，战马，铁甲和宝刀的美感都截然不同。 震撼许久之后，波斯王才猛地意识到一件事，这东西太炫酷了…… 整个波斯最好的铁匠，只怕都无法打造出这样一尊铁器！ 这样的故事神州历史上不是没发生过。就在西周刚刚建立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非常经典的事情，“布礼乐于天下”。 礼乐这个词有两种说法，后世的经典解释是富而好礼贫而乐，还有一种就是……礼制和音乐。 总之就是说，在西周初年的时候，周文王曾经干过一件事，就是将周遭的各种部落召集起来，开音乐会给大家欣赏。 这个举动在后世看来是说周文王性情仁义，爱好和平。 但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音乐都有乐器，而西周最著名的乐器当然就是传说中的“钟磬”，也就是编钟。 这玩意，是一种金属制品，而且…… 要做到能够准确的发音，能形成音乐的程度，工艺势必还不能低，必须得很厉害的水平。 周文王召唤周遭部落的头人来欣赏音乐会，实际上就是有两层意思。 第一呢，我西周是不惹事的，对兄弟们也没有敌意，大家都是好兄弟。 但是如果你要给我整活，那就不好意思了…… 人类与猿类的区别在学界的正统定义就是“制造工具”，制造业的强度决定了一群人的战斗力，而周文王除了展示一个和平的姿态之外，另一层意思就是展示武力。 我神州锻造青铜的手艺，天下无人能及！ 而锻造工艺发达自然意味着西周的武装率极高，这才是“爱好和平”的真实含义。 而现在…… 波斯王虽然不知道远方的陌生之地在远古时代的故事，但却真切的感受到了…… 这一定是个极为牛逼的国家！ 第911章 黑科技！ 波斯王的感觉绝非没有来由。 如果不是繁盛发达，文明程度极高的地方，怎么可能产出精巧到这种不可思议地步的铁器？ 这可是铁器，是冶炼锻造起来难度远胜铜器的东西！ 总之一句话——黑科技！ 黑科技这种东西是相对的，但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能引起人震撼的东西。 毕竟人类都是凭着工具成为自然界王者的，对黑科技的强烈崇拜那就是出自本能的事情。 而意识到了……在遥远的边陲之地的那个国家，并不是边鄙之地的野蛮人，而是有着一个极为了得的国家之后，波斯王大受震撼，当即绝对派出使者去查看情况—— 别的不说，首先无论如何先给本王寻觅铁匠，无论如何也要将这铁器的锻造之法偷师回来！ 开玩笑，这铁器在波斯王看来就是一个玩物，一个玩物都能锻造的如此精密巧妙，那要是打造兵器还不是无敌？ 不过…… 波斯王这些思路也不完全是自己想到的，和他一起参阅国书的还有内阁的一群核心大臣，波斯王起意要探查这个神秘的边陲之国的情况，一众大臣自然是立刻响应，甚至还提出要派出使团与之结交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遇到了一些问题，因为波斯和隔壁贵霜的关系比较微妙，这个贵霜在波斯的东侧，同时在唐国的西侧，不完全接壤但是商贾人口是有一定来往的。 而阿拉伯世界的大boss阿拉伯帝国，就像大唐迟早势必要平掉高句丽一样，阿拉伯帝国当然也想要平掉波斯，不然……不然怎么能成为奥斯曼呢。 不过这么做起来却是有些难度，毕竟波斯也很强，所以阿拉伯帝国一直在联络贵霜方面，两国之间的国礼来往规格都是极高，还有频繁的王室通婚—— 搞这种动作，可想而知波斯和贵霜的关系好不到哪去，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 波斯要派遣使团联络大唐，就得走贵霜国过去，要是被他们察觉意图，岂不是不妙…… 正当波斯王犯愁和纠结的时候，一个意外消息来了，自己的女儿阿丝敏近日岁已十六算是完全成年，正是要出嫁的年纪，却是忽然间跑路了…… 而跑路的去向正是东边的大唐！ 波斯王简直不知道女儿是怎么想的，不好好呆着等父王安排嫁人，这种时候整这个活出来。不过…… 殿下搞了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却是给波斯王身边的大臣提供了一点灵感，宰辅大臣易卜提立刻上策，请求国王直接默许女儿跑路，也别派兵去追人了，直接给她安排一个探查大唐的任务。 殿下不管是为啥乱跑，总归人是慌的，因为波斯王肯定要给人抓回去，安抚一下也免得殿下慌乱之中跑到危险的地方去。 这是原因之一，之二，就是因为……殿下是自己私下乱跑的，那么探查唐国情况的任务偷偷交给殿下，不就可以避免引人非议了？ 这个谋划的巧妙之处在于，殿下跑出王宫出去鬼混是不符合波斯王本人的意志的，无论在任何人看来都毫无疑问是这样。 既然是不符合波斯王本人的意志，那么殿下他日幡然悔悟决定孝顺父王，从唐国回来时““凑巧””带了些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 如此一来，什么战略意图还有谁能看的出，根本察觉不到，即便察觉到也没法说什么！ 波斯王的卫队没能找到殿下，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波斯王少一个女儿也少一个团结各方力量的手段，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损失。 但无论是在波斯王，还是在宰辅大臣易卜提看来，这都是完全划算的事情！ 这么一来，原本实际上很快就会被抓回王宫然后天天跟父王怄气对线的殿下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不知不觉很快也就赶到了神州。 既然是殿下，又暗中通过卫队得到了国君的支持，身上自然是金银不缺，生活问题不必担忧。 这也是波斯王和易卜提能放心公主殿下跑到异邦去的原因，既然能生产出那么精巧的铁器，这异邦显然是个文明程度极高的地方，有城邦是一定一定的事情，而只要有城邦那就肯定可以用金银买到东西。 阿丝敏最先赶到的地方是安西都护，这里一切草创，因为其作用首先是一个军事节点，其次是协调神州整个西北的军事部署，同时凭借大军的壮丁规模为西北地区的基建提供支持，所以安西都护本身不怎么繁华发达。 没有什么可消费的地方，加上性格主见极强又深沉机警，阿丝敏在安西都护自然是过的很低调，倒也没有因为消费能力非凡而引人注目。 不过阿丝敏并没有因为安西都护的不够发达就看轻唐国。 反而…… 是安西都护的那些军队，唐国的士兵们穿戴的复杂精巧、厚实而又灵活的铁片扎甲，还有仿佛银器一般美妙的晶亮兵器，都让阿丝敏暗暗心惊。 只有两个字，卧槽！ 自己从小关注军国大事，向来不因女儿身而和其他的殿下们玩那些无聊的游戏，或者唱歌跳舞，可以算得上是一位“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的精英。 这一次跑路，也是想自己出去闯荡一番，不愿一身才华就直接嫁人浪费掉。 中亚那片地方在现代又称为巴尔干火药桶，自古至今就没安定过，一方面是战乱之源，另一方面又是各种野心家的乐园。 阿丝敏既然是表面的殿下，暗中潜伏的草莽好汉，自然对这些细节相当上心。 观察了旬月之后，除了感叹这唐国军力强势无比，另一方面…… 自然，也知道了唐国的“文明”之核心在哪。 “文明”这东西自有许多文人去给出各种解释，但在国与国之间，文明程度的意思就是制造业发达程度。 阿丝敏也是终于探听到，神州制造业最发达的地方，目前共有足足三处之多！ 第912章 规模巨大 一为国都长安，这个没有出乎阿丝敏的意料，也很想去看。 二则是杭州，这却让阿丝敏十分好奇……根据自己打听到的唐国之人描述。 唐国，属于对于波斯来讲极为遥远的东方国家。 而杭州呢，又是在唐国最东面的一片地方。 这就让阿丝敏感觉想不通了，那么偏院的地方……按理说，不是不毛之地，能建成城邦就已经是天下奇事了，而根据唐国的人描述，那竟然还是……差不多整个唐国，除了特殊的国都以外最富裕的地方？ 这让阿丝敏感觉相当不能理解了。 不过除了这两个路途遥远之地，最近的第三个制造业中心当然就是灵州了。 这灵州不但有各种各样的工坊，还有一种根据唐国之人描述，远比寻常工坊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工厂”。 据传这“工厂”规模极大，内中动辄数十上百人，乃至数百人一齐劳作，产出之物不但精巧绝伦，而且规模巨大。 这就让阿丝敏无比好奇了！ 身为一个女性但内心却是上山好汉的搞事分子，这种能快速制造大量的东西，同时品质还远胜寻常工坊的东西吸引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强大。 而灵州之所以是核心之一，就在于有工厂！ 而且，不是一座……而是一整片工业区，里边全是各种各样的工厂！ 这就相当震撼了，阿丝敏只觉得想想就头皮发麻。 唐国比波斯厉害，这个自己从父王悄悄递来的消息中就得知了。 但是这叫做“工业区”的东西…… 这玩意，这个唐国，比波斯厉害的，恐怕还不是一星半点，而是近乎于类似阿拉伯帝国的巨物了。 而除了各种这部分精英怪，灵州还有一个大boss，那就是灵州学院。 原因很简单。 所有的工厂，里边所用到的造物之术，全部来自于学院！ 这学院，即便以整个大唐这么强大的实力，庞大的规模，也只有两座而已！ 另一座那直接就是在唐国国都，据说连国君都对那座学院扶持不断，礼爱有加。 而灵州这一座自然也是不遑多让。 至于这学院是干嘛的，除了输出技术之外，主业方面……当然就是“生产技术”了。 高校作为一种生产单位，生产的东西当然就是技术。 阿丝敏很快明白了这个状态，总之学院的牛人肯定很多就是了。 不过正当打探消息的阿丝敏暗暗犯难，这学院如此紧要，定然是守备森严，自己可要如何才能得到这些大牛人的技术呢？ 而紧接着唐人也就说了，这学院既然生产技术，当然也是需要人的，每年都会招收天赋过人的年轻人进入学艺，将各种技术传承下去，并且……开发出新的技术。 这描述都是灵州这所学院的官方描述，和长安的城西书院一样，从来都是公开。 而阿丝敏却感觉自己得到了极为关键的情报。 原来这么容易？竟然可以直接进去学艺？ 这特么也太好了吧……想要带上技术回波斯给父王看看，那我直接进去学不就完事了？ 于是就有了阿丝敏后来来到灵州学院参加那个临时安排的入学试炼的事情。 而阿丝敏的天赋，既然是王室之女，自然从小教育资源不缺……虽然目前百年翻译运动还没有大兴起，但是已经有了一些先行的苗头。 阿丝敏自然吃到了这个红利，从小也是读过或有用或无用的一些书的，要再学点什么本身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地方在于语言，不过…… 这方面，阿丝敏同样学的非常快。 先是跟唐人交流了半月，在安西都护吃饭购物之间有意识的快速积累的许多口语词汇，而接着…… 阿丝敏，在安西都户这个对于唐国来说相当偏僻的地方，买到了一本叫做“拼音识字手册”，和“神州字典第二版”的东西…… 拼音识字手册懂的都懂，对于传统的识字教学来说那简直是降维打击，效率之高简直离谱。 而阿丝敏不过旬月之间，还真的掌握了大量的单字，总数达到三百左右！ 要知道常用汉字也就五六百，阿丝敏的学习速度简直惊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丝敏的年纪本来就是学习最快的年纪，并且这拼音读本在李盛经历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创造过奇迹，识字率飙升是真的发生过的。 总之确实没费多少工夫，阿丝敏的汉字学了不少，毕竟是专门学…… 这拿到了传说中的“教科书”，自然也要立刻看看了。 回到客栈住处之后，阿丝敏有些犹豫。 “你说我要不要直接把这个带回去给父王？” 阿丝敏心中几乎是本能的产生了这个念头，毕竟自己学一套回去跟直接带这个“教科书”回去，对于父王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心里毕竟还是有些犹豫，不太确定，于是问了问身边的侍女。 侍女一听这，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殿下这恐怕不行，国中也没有人认识唐国的文字啊。” 侍女的见识比起阿丝敏本人来说就要少很多，她还不太理解为什么唐国的人，文字却是叫“汉”字，有些奇怪。 但是阿丝敏就知道，这是因为唐国建立之前，这片地方曾经战乱了数百年，而在数百年战乱之前，唐国的前身是一个极为强盛大帝国，名叫“汉”，这里的人至今以之为傲。 而除了知道这个，阿丝敏还知道…… 父王真要找认识汉字的人还是能找到的，这种事只要付出资源肯定能找到，对于这种事关国力消涨的大事当然会很快搞定。只不过…… 自己真的要这么做？ 阿丝敏心中还是存了一丝念头，如果自己直接带着这“教科书”回去，那么父王找来认识汉字的人之后，这东西也就能很快的发挥作用，而接下来…… 还有自己什么事呢？ 自己依旧要回到父王为了团结各部族安排的婚姻之中，自己一生从此就要受到约束，一身才干也无从施展。 但是如果是自己来掌握这些技能，回去之后不久能主导一些事情！ 毕竟既然父王如此需要这些技术，那必然会大力扶持！ 第913章 太特么深奥了！ 当然大力扶持那还是另一方面，主要是阿丝敏她知道，这些唐国的造物之术一定会得到较高的重视，甚至很可能整个王室和内阁都要为这场大计而服务。 这样一来，自己身为整个王国唯一掌握这些技术的人，岂不就是明日之星，届时…… 自己的命运，就可以完全由自己掌控！ 阿丝敏的念头当然没有被外人提起，不过如果李盛听到的话，大概会莫名想起一个叫纳兰嫣然的四个字的名字…… 不过总之，一番权衡之后，是该直接仅带回书籍，还是亲自学艺掌握唐国的绝技，怎么选择已经是不问可知，阿丝敏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不过…… 很快，阿丝敏就被搞得有点后悔，因为这唐国的教科书…… 太特么深奥了！ 说唐国的教科书深奥，其实也不尽然。这些教科书就仿佛是树和羽毛一般，将一个个大类的知识分成章节，接着又在章节之中分出一个个知识点，好似树木一般，一棵树干伸出枝干，而枝干上又连接着更多的分岔。 这样的结构之下，学习起来的难度还真不高，因为这“教科书”又和树木不同，树木的每一根分岔都是独立的，每一片树叶都有所不同，都是有着各自独特性的存在。 而教科书上，每两个相邻的篇章，相邻的知识点，却都是有所关联，只要你确实弄懂了上一个，那么要学习下一个知识点就一定没有问题，因为设计就是这样设计的。 这样的设计，阿丝敏简直是惊为天人。 万万没有想到，这唐国明明是个东面的边陲蛮荒之国，文明却如此发达！ 简直比北边的什么罗马希腊都要发达的多，绝无虚言。 但…… 即便是这么方便易学的“教科书”，自己不分昼夜的看了好几天，却也才弄懂了第一个篇章，第二个篇章直接就开始卡壳！ 这个时候，阿丝敏才猛然惊觉。 这教科书，和自己过去所阅读的羊皮卷，还有莎草纸书籍，都截然不同，这玩意的信息密度可太大了！ 同样的一页篇幅，上面能记载的内容量远远超过自己过去所阅读的所有可以算得上文本的东西。 阿丝敏不得不意识到一件事，这玩意太叼了。 前一两个篇章自己没日没夜的阅读，却才半懂不懂的看明白了一些，而这一本教科书，后面还有十几个篇章！ 而整本教科书，也不过是这次自己从学院领取的一摞教科书的一本。 而这整整成一套的一摞书，却依旧只是灵州这座学院的基础教材！ 封面上就说的很清楚，都是入门基础。 什么意思呢，很简单，这些玩意都只是最粗浅的知识，连“技艺”都压根谈不上。 但就这最粗浅的知识最初级的一小部分，阿丝敏都发现自己学的如此吃力！ 这么一想，阿丝敏只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 这唐国根本不是什么边陲之地的“神秘之国”，那不过是好听的说法，本质说白了还是看不起人家，“神秘”的意思说到底是指的是“不入流”。 但是现在！ 入目所见，阿丝敏怎么敢再看清这个唐国，这特么的分明是天下霸国，国力之雄厚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接壤交战　，面对底蕴如此深厚，实力如此强悍的对手，只怕是阿拉伯都要喝一壶。 而最关键的，目前自己探索到的这处无比繁华的城镇灵州，据说才是唐国的几大城镇中最偏僻的一个。 而真正繁华的长安和杭州，还有据说更遥远，遥远到东面天边深处的中左所岛…… 那里气候常年温暖却雨水充足，富裕程度更不下于长安和杭州。 物质资源如此丰富，人才资源如此庞大…… 阿丝敏岂能不震撼？ 这几天的教科书看下来，哪里还有波斯王室之女的半点骄傲，直接原地夹起尾巴做人了。 而这个时候…… 阿丝敏也不禁会感叹，虽然这唐国厉害无比，但也有那天遇到的那个作弊的纨绔子弟这样的人……好像汉语是这么说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称呼。 而另一方面，阿丝敏也对唐国的贤能之士有了说不出的崇拜，这些教科书简直就是宝藏……也不知是唐国的哪路高人编写出来的，太厉害了。 教科书发放之后阿丝敏在客店中研读了几天，接着却也看到了学院开学的通告，全城布告。 这也让阿丝敏不住感叹： 这唐国，书籍用的莎草纸不知道为什么雪白一片，而且质地挺括坚韧，翻动起来极为舒适。 但是出了书籍用的纸张外，连布告也是用的这等纸！ 在阿丝敏看来，书籍毫无疑问是一种神圣的东西，平时除了阅读就得供起来的。 学院这样直接给新生每个人都单独发放一套书籍，在她看来简直是奢侈的不像话。 但是！ 阿丝敏是真没想到，这灵州城连张贴布告也是用的这种纯白如雪的极品莎草纸。 这个国家之富庶，简直不可思议！ 这玩意拿到波斯，阿丝敏估计一张纸都能换一粒金子，或者上好的毛毯，绝不开玩笑…… 不过这消息算是接到了，阿丝敏也知道接下来，自己也该去这灵州的学院之中，见识真正的才华之士了。 不过进去的第一天，阿丝敏就再次被震惊了…… …… 说来灵州这所学院，阿丝敏在参与试炼之前就来到了灵州，除了打探各种消息，进一步学习汉语之外，也见到了学院的建筑…… 宏伟，精致的一片建筑群。 尽管是灰色的墙体，但却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坚实感，仿佛能够流传久远，神灵也无法撼动这种建筑。 因为整个建筑，都充满种种规则的图形。 无比标准的矩形和圆形，令人不可思议！ 正是这些奇异的几何美感早就了这些建筑的坚实感。 而此次再度见到，阿丝敏虽然不再惊叹于已经见过的建筑，不过比起这个，阿丝敏则又对学院中形形色色的人产生了兴趣。 第914章 小学教材！ 学院之中，四处满是衣着整洁的各色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不变的是…… 所有这些人都有一种特别的整洁感，令人一看就印象深刻。 这一刻阿丝敏直接第一反应，就知道这个学院的所有人，在唐国应该都算是某种贵族了。 如果不是贵族，寻常百姓绝对不会有这种气质。 而这个时候…… 阿丝敏也想起了学院的入学试炼，也不得不感叹…… 神州，唐国……竟然可以让平民百姓也成为贵族！ 这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因为无论是波斯还是阿拉伯还是贵霜，都从没听说过什么地方能让平民成为贵族的——除了阿拉伯有个大对头罗马，这帮人据说也会提拔能征善战的军事人才成为贵族，而这一点记得父王曾经说过，罗马本是小部落，却靠着这条规则一路混成了和阿拉伯一样的庞然之物。 现在一想，那在未来，这唐国……只怕也是个超然巨物的路子了。 阿丝敏此时心神震动，也越发意识到自己此次是责任重大了。 不过这开课之后，阿丝敏又发现一件事。这唐国的学院虽说是提拔贵族之地，但入学之初却需要进行军事训练！ 为期一个月，据说在神州的所有这种学院都是这么个规矩。 既然成为贵族，为何又要进行军事训练……这让阿丝敏感觉有些大开眼界，不过当然，波斯本也是骑射传统深厚，阿丝敏自小自比男儿，当然手艺也不差——否则也不会第一名通过试炼了。 这军事训练在阿丝敏看来也十分新颖，不但考校骑射，而且还有诸如“投掷”，短跑，这类项目。 这让阿丝敏感觉很奇特，难道唐国这么厉害，还要投掷石头来作战？这…… 这未免有点不可思议！但想想当时初到唐国在安西都护所见到的唐军，又似乎不是什么离谱军队，那真的是天下强军。 这样一支军队怎么会投掷石头来作战？阿丝敏思来想去半天，只能告诉自己这大概是某种风俗或者传统。 就和这军事训练一样，虽然是选拔贵族，但贵族都得保卫自己领地，得跟随唐国的国王作战，需要军事技能也不奇怪！反正在波斯，不打仗的时候大家也会时不时出去打猎保持军事素养的。 不过这些奇特之处阿丝敏都没有过多注意，因为在半月之后军训就结束了，而军事训练也不是她需要的主要情报。 当然，唐国的军事力量如何，这一点自己在能力范围内也需要探查，不过优先级不算高，因为……地缘关系。波斯在贵霜国旁边，天生就是对头，而贵霜国则跟唐国又离得很近——这次父王对唐国产生兴趣正是因为贵霜国送来的东西。 不过回想起这次贵霜国礼的事情，阿丝敏心中也不由得惴惴，因为贵霜国和波斯国力差不多又相邻，对波斯向来不冷不热，送国礼从未送过什么特别贵重的。 而此次送给波斯的国礼，却是异常精巧的铁器，这在波斯看来完全是异乎寻常的大礼。 但贵霜怎么会对波斯这么友好呢？想想就知道……这贵霜国，多半对唐国了解的更多，那么推测一下…… 那一次送来的叫“小型座钟”的东西，多半还不是唐国最厉害的造物。 至于唐国最厉害的造物，或者说文明成就是什么呢？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不过阿丝敏可以确定一点，贵霜也是虎狼之国。 既然唐国能傲立东方，自己在安西都护那边遇到唐国的兵卒攀谈起来，他们甚至根本不怎么关心贵霜国。 俗话说忘战必危，唐国的兵卒们居然如此膨胀，显然不合常理，但唐国的灵州，和西北这些疆土…… 从此地百姓每天都有笑脸来看，就知道他们必然很是有一阵没见过战乱了。 这岂不说明，唐国的军事实力，异乎寻常的强大？ 而自古文明都是因为某种强大的天灾或者外敌，人们聚集起来接着产生出国家，依据这个思路来说，一个文明的最强造物要么是为了应对强大的天灾，比如能源枯竭，水资源枯竭，洪水……等等情况而被造出来。 要么就是为了强大军事势力而造！ 如此想来，只怕这唐国暗地里的军事实力，又绝非自己此时可以想象的。 这么看来，阿丝敏深夜思之，都不禁后背发凉，一阵阵的冷汗岑岑冒出。 而军事训练结束之后，对于学院的课业，阿丝敏自然是分外上心。 不过开局还没几天，阿丝敏就发现不对劲…… 自己好歹也是波斯王室之女，从小是受过教育的，但是…… 学院这课程，不但自己在客店中“熟悉内容”十分费劲，而在学院中修习这些书籍，也同样吃力！ 但可怕的是，这学院之中虽然也有不少人学起来吃力，但是起码也有一半左右的人，学起来进度却是丝毫不落，几乎都能明白师长在讲什么，能听懂。 这就非常惊人了，因为阿丝敏感觉……自己学起来吃力，这是有一定语言原因，自己初识唐国的语言文字也才几个月。 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个年轻的野心家，一旦有意识的去学一样东西还是很快的，而且一方面是为了锻炼口音，尽可能迅速的掌握唐国语言，一方面也是为了打探消息，总之自己一直在和唐国之人交流，这语言进度还是很快的。 平日里和唐国的路人们攀谈都没啥大问题，听课的障碍虽然有，但却分明不多！ 阿丝敏这一分析，竟然发现是自己底子太差了。就好比进入学院的唐国年轻人，师长一说“乘法结合律”，“加法交换律”这些人都丝毫没有露出疑惑之色，显然都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自己还真就不知道。 回头一翻课本套装，才见有附带的几封册子，上面讲述了这些东西，而这些册子上赫然印着…… 小学教材！ 阿丝敏很快打听起了“小学”又是什么意思，而在知道了其含义之后，整个人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唐国这片地方，竟是所有孩童，都能就学识字的！ 第915章 不可与唐国为敌！ 所有孩童都能识字…… 起先只是有所怀疑，因为阿丝敏发现这些同年的唐国年轻人们似乎都是已经学过许多内容的，这显然不符合阿丝敏之前得到的情报……因为据自己所知，灵州的学院收人是不问出身的，只要是唐国之人都有机会，乃至不是唐国之人都有。 也就是说，在唐国，平民百姓家出身的年轻人同样有机会进入这所学院。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明显是“有基础”的年轻人，中间有不少都来自平民之家——那这就奇怪了。 阅读和文字，这可是贵族阶层的专利…… 怎么在唐国，平民之家也能识字？ 这个问题很快也让阿丝敏联想到搞不好整个唐国无论贵族或者平民百姓都是可以识字受教育的。 这么一想，事情就吓人了。 这唐国的国力，只怕已经深厚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如果不是国力极度深厚，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那国库根本不可能安排的过来！ 而很快阿丝敏意识到自己格局还是小了，因为她想起一件事…… 这件事让她震惊的明白了，唐国甚至不是凭借国库之力搞定的。 阿丝敏想起来了，自己初到唐国，不就在路边买到了识字课本？ 这课本名唤“拼音”大全，其拼音所用字符与自己母国，还有周边的不少国家有些隐约的相似之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书籍是自己在路边随便买到的，而且人家存货很多，看那摊贩穿着气度，也不过是寻常小贩…… 那这就非常离谱了。 阿丝敏感觉…… “也就是说……殿下……” 阿丝敏此刻正跟侍女聊天，说起这个话题，提醒了侍女一下，刚刚来到唐国的安西都护时遇到的景象。 而被殿下这么一提醒，侍女顿时醒悟了。 我靠…… 难道真是……这唐国，真是民间都如此富裕？连家家户户，连寻常平民，都能买得起书，识字求学？ 这特么的就离谱了！ 在波斯也好，贵霜也罢，哪怕最强盛的阿兰博帝国，这也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寻常百姓能吃饱不被战乱打死就算人生美满，哪里可能有钱给孩童置办书籍学技艺？ 那都是殷实的贵族人家才能做到的事情！ 阿丝敏看着侍女震惊的表情，脸上却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又何尝不震惊？这唐国的富裕程度，已经不是超出想象了，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不过阿丝敏也有些庆幸，毕竟自己已经是来到唐国了。 无论唐国的这些能人异士有什么本事，现在总归是已经这样了，唐国的实力就是这么离谱的强大。 阿丝敏此刻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 未来，波斯绝不可与唐国为敌！ “绝对不可……” 阿丝敏浑身冷汗的默念了这句话，接着很快想到了父王。 父王的才干属于上等，但是仅仅一个上等资质……又怎能带领波斯，与唐国这样的超级强权相抗？ 那完全是天方夜谭！ 而父王这样上等资质，能每天都操心一下国事的君主在波斯也已经算是来之不易。 绝对不可对抗，自己务必要将这句话告知父王，让他将这句话作为波斯王室的族训，一代代传递下去。 但是眼下，阿丝敏感觉自己不能再有任何耽误了，必须尽快将唐国的这些造物之术学到手——什么都是虚的，军事实力才是真的！而这些造物之术绝对是对军事实力的最佳背书。至于其他…… 阿丝敏最近还听说了一件事，唐国甚至可以制造一种药物，将其放入农田之后，能让粮食大幅增产…… 这特么的就更吓人了，简直神乎其技，阿丝敏除了骇然已经无法产生别的想法了。 不过……也正是这些和学院中的学生、师长们的交流，让阿丝敏又得知了一个名字。 李盛！ 这个人，正是唐国如今能如此强大的关键原因，虽说……唐国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造出了纸张，但是这人出现之后，才有了此时自己手中这种洁白舒展，犹如某种首饰一般精致的白纸书籍。 而除了新的造纸术以外，这么多的书籍当然也不是人手工抄出来的，而是用一种叫做“印刷术”的奇术批量产出的。 据说最厉害的“印刷工厂”里，十个人一天就能产出数百本之多的书籍！ 除了这些，唐国如今发达的炼钢术，造船术，其中有许多近年来发生的重大变革，也悉数出自此人之手，可以说整个唐国目前的壮阔气象，一方面有无数代先民的点滴血汗积累，另一方面便是此人的出现，给整个唐国带来了无数变革。 当然……除了李盛的存在之外，阿丝敏估计这唐国还是依旧很有可取之处的，即便是在这个叫“李盛”的贤者出现之前，这片土地上也曾出现过强大的国家，那是唐国的前身，据传曾经将贵霜人的祖先打到抱头鼠窜……才窜到了如今贵霜的位置建国。 撇开这些历史不说，这片叫“神州”的地方，也是很早就有了炼铁的技术，不论品质，就只说有没有炼铁这回事。 因为这一点倒不是阿丝敏作为王室之女见识有多广，而是差不多……除了神州的整个世界所有人都是这个认知。 冶铜与炼铁，这看似寻常的事情，实际上却已经是难得的科技树节点了，世界……首先是自然界，而人是不可能天生就会冶炼金属的。 这么一来，阿丝敏对唐国，或者说神州这片地方的整个认知，整个评价就相当高了，底蕴深厚，而且有人杰出世。 别的不说，就这一个灵州学院她就感觉能振兴波斯国力数百年了。 不过让阿丝敏没想到的是，没几天的功夫，她就……就再次遇到了李盛！ 这个时候李盛却是出现在了学院里，刚巧在大门口附近…… 此时天色向晚，李盛吃完晚饭，正要回到学院深处的研究院去干活——这活当然就是内燃机和完全体蒸汽机那事。 不过正巧，就在半路上碰到了刚刚下课要出学院的阿丝敏…… 第916章 贤者，李盛！ 阿丝敏看到李盛的瞬间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人有点没反应过来。 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居然还来？之前不是因为作弊已经被刷下去了么……记得花名册上，分明就已经没这人了，自己才是试炼成绩第一过去的。 那这……这什么情况？ 这家伙都被抓作弊了，还来学院这里，岂不是自取其辱。 阿丝敏分毫也不同情这等货色，堂堂七尺男儿出来混还作弊，最后作弊也没作明白还被抓包了，有病才去同情他呢。 但就在阿丝敏这么想一刻，李盛也看到了阿丝敏。 这一看李盛也不由的有些印象，顿时想起了这人好像之前见过，没猜错的话…… “哦，没想到你已经进了学院……既然进来了，那就努力攻读，争取以后回报母国……” 李盛随口勉励了一句，因为这人自己有点印象，显然出身不凡，而且在出身不凡的那类人里属于实干派，可以说比较难得。而且，很显然不是神州的汉人，也不是西北一带跟大唐混的牧民…… 不过李盛没想到，自己这随口一勉励，对方反应却不小。 阿丝敏一听李盛这口气，简直人都要气笑了。 你踏马的一个作弊被刷的贵物，搁这跟本宫扮起长者来了？ 人生经验是吧？ 笑死！ 阿丝敏直接忍不住捂嘴笑了，“我说……这位兄台，你要是在学院做活度日，那能不能本分一些，人岂能如此无耻一辈子？” “？” 李盛皱了皱眉，不禁有点奇怪。 这小女生怎么还出言不逊的？想当初自己在学校那会，见到校长还不是理直气壮……不对，起码基本的紧张是有的。 这小娘皮，哪里有一星半点遇到校长……不对，自己应该比校长还高一级，属于校董的级别。 这什么态度这是？ 关键……李盛还感觉这小女生的气质还不像是那种无脑口嗨的憨憨，这人好像真的对自己有什么看法。 不过那又如何，这人都口嗨了，自己还管他有什么看法，李盛当即不悦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我好像勉励你，你还这种态度？” 李盛这话一说，这下阿丝敏更乐了，我去……好家伙，这货还挺上头啊这是。 “不是，那兄台你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这学院的在册生员，你是什么人，还来对我比手画脚？” 阿丝敏忍不住了。 并且同时，李盛笑了。 “那巧了，在下正是这学院的创始之人……” …… 却说波斯王室之女，殿下阿丝敏身负重任来到大唐，可以说是不远万里。 这么遥远的路途……起初阿丝敏当然不是奉命离开王宫，但也没想过要离开波斯那么远，本来的计划，只是到中亚和西亚交界的那一带……结果却不曾想竟然得到了父王的准许。 以及……一份使命。 这份使命，便是将唐国强盛发达的奥秘，带回波斯去！ 为了完成这道王命，摆在阿丝敏面前的方案共有三条，一条是将唐国的文明典籍带回去，二则是自己学艺，用自己作为载体，亲自将唐国这些人的技艺带回。 这两条方案，阿丝敏自然是选择了后者，不过……思来想去，最近阿丝敏又想到了第三条。 既然自己来到这学院之中，人已经在唐国了，那么……自己说不定，也可以结交唐国有才华的贤者，将其请到波斯去担任辅政大臣。 自己学当然是最好的，对于阿丝敏来说，这样的话……如果在未来，波斯要强国，要启动变革，自己就是关键人物。 而如果采用第三条方案……将唐国的人士请回去，这样好像也是可以的。因为这样一来自己虽然不是波斯唯一掌握唐国造物之术的人，但请来的人那也是自己的人脉。 有这人脉，自己依旧是波斯王廷未来的新星。 而既然要寻访唐国的能人异士，阿丝敏稍微一打探，自然很快也就知道了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孙思邈……以及李盛这些名字。 而这些一个个的名字当中，又以李盛最负盛名，虽然……唐国的王廷，这个阿丝敏没有接触过，但是民间最为称道的除了当朝宰相也就是李盛了。 而宰相魏征，这个阿丝敏自忖是决计不可能请到波斯去的……自己有多少能力心中还是有数的，据说这魏征在唐国的皇帝李世民刚刚起兵的时候就在队伍中任职，当时据说魏征其实是给太子李建成办事，而这个李建成与此时的皇帝，当时的王子李世民关系并不好，不过…… 整个唐国，就没有人不知道李世民对这魏征有多优待的，换句话说，要根据“魏征和李世民或许不是一条心”这种条件来策动魏征跳槽去波斯，基本就是现在唐国很流行的三个字，想屁吃。 这人在唐国，就相当于波斯国中的宰相易卜提……这老人家都当了四十年宰相了，怎么可能跳槽啊。 但是另一个，阿丝敏就感觉有些机会。 那就是传说中天神降临下来的化身，比魏征还要厉害的传说中的贤者，李盛！ 当然阿丝敏知道。 这个李盛，要说受到国王的重视和重用，论高低可以说要比那位魏征还要高。 但不同于魏征的是，据说这位李盛是没有去过长安参加过朝会，一直以很低调的方式在为国王李世民服务。 这种情况，阿丝敏说实话是没见过。毕竟自己既然这么受到国王器重，那去长安这种繁华之地定居不好吗？非得…… 于是阿丝敏很自然的想到，这货说不定和魏征不同。 因为神州这个地方，如今的阿丝敏已经了解到，有许多特别的人，这些人手段相当厉害，但是对繁花似锦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热情，有自己的追求。在神州的一个叫做“春秋战国”的时期，距今许多年前，就曾经浮现过不少这样的贤者。 那么李盛……根据种种事迹，看起来这人就和一般的唐国之人不太一样，没准是愿意为波斯服务的。 要能把这个李盛请回去……那可就太妙了…… 第917章 研究院 不过话是这么说。 但阿丝敏也知道，事情应该不容易，到时候自己总得想办法拿出点什么，人家才可能接受自己的邀请。 要开出条件！ 这个条件其一，自然是波斯的高官厚禄，不过…… 阿丝敏自忖波斯的国力和富裕程度跟贵霜也就五五开，比起阿拉伯那就差了许多。 而这唐国没准比阿拉伯还富裕……或许都可以将“没准”去掉。 那波斯的高官厚禄，能比的过唐国国王李世民给的么？想想似乎是有点可疑…… 那自己还能开的出什么条件？ 阿丝敏稍微继续思索，下意识里立刻就知道答案了，话说自己跑路出王宫溜出来，就是因为自己身为王室之女，多半要被父王为了笼络各路势力拿去联姻…… 而这次一想到要怎么结交这名贤者李盛，带回去见父王为波斯效力，阿丝敏也是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时候，阿丝敏也不得不叹气，或许父王也是不得已……毕竟无论是为了王室的利益还是波斯的生存，笼络各种势力都是不能不做的事情，就好比这一次…… 要这么做的话，阿丝敏自忖还是有点把握……好歹，自己也是王室这一代人里有名的美人不是？否则也不会因为出个宫，还没说怎么样呢，父王就那么大反应……这摆明是要“重用”啊。 不过这么一想，阿丝敏哭笑不得，那么父王居然特准了自己出宫这事，还交给自己使命，说不定原本就是打着自己现在想的主意…… 正在思来想去的这段时日，这天……阿丝敏碰到了一个人，还是个面熟的老熟人…… 于是…… 就在李盛冷笑一声自爆后，阿丝敏直接原地石化了。 这货…… 是李盛？ 几乎可以说，李盛就是唐国如今气象的缔造者。 但是阿丝敏却没想到，眼前这个作弊被抓的憨憨，居然就是李盛…… 这可就太难顶了！ 我靠…… 自己还打算求人家去波斯呢，结果还没对接身份划分定交，先把梁子结下来了…… 这可咋整，自己冒犯他老人家好像还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不是计划直接泡汤？ 阿丝敏的脸色直接成了猪肝色…… 身后侍女的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因为阿丝敏身负使命，侍女也是知道的。 这侍女不是普通的侍女，而是波斯的国君挑来陪伴女儿的侍女，也是受过教育识大体的，而这个挑选阿丝敏这么有手段的人自己自然也暗中参与过，所以可以想见……这个是女也是受到阿丝敏器重，并且信任的，自己来到唐国的使命也不是没和侍女交流过。 而既然知道殿下身负使命，面对现在这个场面，侍女自然也是瞬间心都凉了。 我靠，这个李盛在唐国的名气之旺盛，受到国王的器重程度都是天花板一样的高，关键人家还是这学院的创始人…… 那人家不高兴，殿下岂不是得立马爬爬爬，爬回波斯去？ 这是否…… 不过下一刻，李盛却好似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 这不是李盛装逼，而是李盛确实不止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毕竟这个时代……是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知道自己的人估计不少，但是见过自己的人怕是就没多少了。 这么说完，李盛也就一转头就要离去。反正这种事三天两头的也是经常发生，自己也不可能每次都要立个威什么的。 一些古人很喜欢在有眼不识泰山的人面前来一波泰山的压迫感，但是李盛就对这种事没啥兴趣了，遇见了也就摇摇头直接告辞。 不过…… 李盛这么一走，阿丝敏却忽然想到，等等…… 会不会，可能是……有这么一种可能，这货不是品行卑劣，试炼作弊？那这会没准也是招摇撞骗故意唬人呢，搞不好这学院里已经有同门的师兄弟姐妹上当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紧接着阿丝敏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盛直接向着学院之中走去，而且…… 直接走过了校区，进入了学院深处的一处特殊的大门。 那扇大门之外，是学院的一个特殊区域，那地方别说是自己，便是学院的师长，都不能直接进去，得出示一个叫“通行证”的东西才能进。 也就是说，那里属于整个学院的禁地。 而这禁地的正式名称，阿丝敏这段时日还真的知道，它叫“研究院”。 那正是灵州大学这片学院之中，最厉害的师长们，以及这所学院的两个创始人，山长先生魏紫钰，和建造者李盛，这些最厉害的人物们一同办大事的地方。 这个“大事”具体是什么内容，阿丝敏也不太清楚，不过她还是略有一些了解…… 唐国的造物之术，绝对是远远不止一个基本等于玩物的“小型座钟”的，来到唐国之后，阿丝敏才知道，唐国不但有小型座钟，还有行驶飞快的大船，还有可怕的大铁车，就在这灵州城外……最近不知为何没有过来，还有唐国军队中许许多多的神兵利器。 而除了这些，目前的唐国又在不断的研究，准备制造更多神迹般的各种利器。 而这种研究，主要就在唐国的几大研究院里，国都长安一个，南边一处小岛上有一个，一个叫杭州的城池里一个，以及…… 自己身处的这片土地，灵州，身处的这个地方，学院之中，也有一个！ 并且据说还是优先级差不多最高的研究院，因为这个研究院里的唐国军队驻扎的是最多，护卫最严密的，连学院里的师长要进出都得查通行证。 而不需要通行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便是山长魏紫钰这没什么可说的，阿丝敏现在几乎是将魏紫钰这个大姐姐视为偶像…… 而另一个，就是李盛。 李盛是最特殊的，这人进出研究院不但不需要通行证，而且所有唐军都会立刻对其行礼，因为李盛不但是建造唐国的贤者…… 而且，还是冠绝全军的猛将！ 第918章 制造业 既是贤者又是猛将，这让阿丝敏冷不丁的甚至想起了穆圣……这手段简直开天辟地的级别。 而此刻…… 阿丝敏震惊的目击到，这个自称“李盛”的人走进研究院，大门口全副戎装的唐军护卫，正是…… 在对这人躬身行礼！ 我靠…… 阿丝敏石化了…… 不过毕竟，阿丝敏也是这一代人里最有野心的那部分，出身是波斯还是大唐并不影响这个属性，这一类人基本上是不分出身。 一夜过去迅阿丝敏就调整了心态，次日就主动去见了李盛。 …… “波斯？” 武媚娘直接愣了一下，看着李盛脑袋一时间有点发懵。 距离李盛离开杭州已经有好一阵了，此时刚一到杭州，李盛找到武媚娘…… 先是表明了自己此行过来不会待多久，很快又要回到灵州，那里的项目已经进行到最最关键的阶段。 因为无论是完全体的蒸汽机还是内燃机，这些东西都比之前船用的蒸汽机，还有灵州的魏紫钰这部分人搞得土法蒸汽列车，复杂程度要直接高出一个数量级—— 无论是设计，还是制造。需要的许多零件…… 虽然目前大唐的炼钢技术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加工水平依旧……没有一种叫“机床”的东西，实际上依旧原始。尽管凭借着规模化的分工带来了一定的专业化，工匠们的加工手艺悄然之间进步了不少，但是整体来说依旧是比较原始。 当然，原始的条件有原始的制造业，但原始的制造业也有高下之分。更复杂精密的机械需要更复杂精密的零件，这些玩意要做明白做合规，只能找首饰匠人来做——一般的铁匠搞不定那么精细的东西。 而灵州这里……尽管重造之后，近年来变得越来越繁华。而且甚至不客气的说，如果说工业区是杭州最为繁华的地方，那么灵州其实比杭州还要更繁华，毕竟这地方可是有所高校在这…… 但是灵州毕竟是最近几年建设起来的，这里别的都有，可要说找点首饰匠人，而且得要比较厉害的那种…… 于是李盛果断亲自跑了一趟杭州！ 接着自然是见到了武媚娘，接洽这些零件的订单，以及详细告诉武媚娘需要什么水平的首饰匠人出手。 总之事情就是这件事，而第二…… 李盛虽然忙但也不至于专门来说一句话就走人，杭州和灵州之间是有“电话线”连接的，所以实际上这个寻找首饰匠人的任务李盛还是要亲自把关一下，无非是自己搜罗人才不如武媚娘干的丝滑而已。 而既然隔天还要亲自给招募的匠人把关，今日李盛没有离开，自然也和武媚娘闲聊起来，接着李盛便也说起了近日的趣事，其中头一等的当然就是偶遇波斯密使这件事。 说来李盛也觉得有点啼笑皆非，这波斯密使都混进学院了，也没想着去长安搞个什么正式的外交关系。 不过他这么一说，武媚娘却是有些意外。 “波斯这个地方妾身自是听闻过……不过，对方没有直接去长安，也不能说是不通礼节，算是正常吧。” “哦？这话怎讲……” 李盛有点诧异，因为后世的外交有各种各样的门道花招，但是现在是个没有火车飞机，交通没那么方便的时代，使者要从一国走到另一国相当不容易，一般到了之后自然就是先去国都觐见目标国的国君，受一下接见和招待，然后对接自己本国的各种战略，比如家里国君有什么打算，陛下您要是有意，我回去就给家里老板带话……类似这种模式。 但是现在武媚娘却说不直接去国都面见李二也是有道理，李盛就有点诧异。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这个瞬间，李盛不由得再次有了身为穿越者面对这一整个时代的陌生感。 不过接着武媚娘解释了一下，原因李盛倒也理解了。 正因为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因此……如果是离的比较近的邻国之间，来往模式的确是李盛知道的那样。 但是如果很远的话，或者两者体量文化等等差异比较大，那么……人家使者选择先在民间观察一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除了这部分，还有一点就是可能是在收集什么情报，这个不同于前面说的随机观察，那样的观察，印象式的信息多一些，而这就不同了，这都是来收集特定信息的，属于有备而来，比如收集军事部署信息，地形啥之类的…… 而这个解释李盛听完就了然了，还点了点头，“那看来是后面两种情况了……看看民间国情，还有……科技吗？” 既然是学院，李盛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这个时候，武媚娘反而好奇起来，“既是波斯来使，不知公子打算如何处分此事？” 李盛不但是工业区的头，到如今也是整个大唐的支柱，还是李二的左膀右臂，这外邦来使，还是头一个联系上李盛，这种事…… 武媚娘估计，李盛多半是要拿一个自己的主意出来的。 而她这么一想，李盛果然一声轻笑。 “什么如何处置？不如何处置，她来学院求学，那咱们照常教就好了。” “啊？这……” 武媚娘一愣，第一反应就觉得……既然是外邦之人，那要么怀柔笼络，要么振我国威，这样什么都不做怕是说不过去…… 不过李盛好似直接看穿了武媚娘的想法，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想说啥，但是……其实都没必要。外邦来人，如果是有渊源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是。这种没什么渊源的，平常心就是最好的外交思路。” 武媚娘怔了怔，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起码生意上是这样。 对对方严苛，那没道理，平白无故结仇这是憨憨行为。 对对方厚待，说不定反而被看轻了，万一对面是个什么愣头青部落，到时候边疆还得打仗，也不是好事。 这么一想，武媚娘只能感叹公子这水平格局确实是比自己厉害多了…… 第919章 进口贸易 不过，李盛说完这些没有再继续说，脸上却有一丝玩味的笑容，显然腹中还有深远的筹谋，只是没说而已。。 这一日到了晚上，李盛本打算早早休息，因为武媚娘正在着人四处联系招募首饰匠人，因为杭州这里自古便是脱产的工匠和读书人聚集之地，找起来也会很容易，那么明早就得见人然后进行把关筛选工作了。 不过就在这天夜里，李盛却也见到了一伙熟人，居然是老李等人。 得见老李等人拜访，李盛感觉运气还蛮好的，因为老李他们这次是几天前就到了杭州，来考察海贸生意的——这让李盛有点无力吐槽，自己不是早就说过以后最赚钱的就是搞海贸，如果想报国，那海贸出口更是标准的报国事业……结果这帮看着其实也不是很老的老朽们现在才打起主意……李盛只能感叹果然国家的代练者都在草莽基层，不在这帮长安佬身上。 不过自己临时来一趟杭州还能偶遇老友，这几个家伙一听说自己来了立刻就来找自己喝酒，李盛还是不得不说，这原因是……是确实有点令人暖心了。 不过这一聊起来，李盛就更感觉这几个家伙都不像是做生意的料，大概如今能当富商，家里条件确实不错…… “进口贸易黑幕？这不是当然的吗。” 见面刚聊起海贸的事，李盛对面的老魏就说起了近日的消息。 据说杭州……不，是整个江东一代的各种港口口岸上混的商贾们，都在议论一件事。 就是有一路规模特别大的海商，原来海贸最开始兴起的时候，有一个很短暂的时期大家都懵懵懂懂，都是各自开船出海，但是很快就意识到各自开船出海不如结成船队，在海上面对各种情况互相都能有个照应。 但是不管寻常海商如何抱团，整个大唐……几乎所有海商之中，也基本没有比这一路海商规模更大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单船小队的出海过，从最初的时候就是大船队行动，规模之大天下罕有。 这样的大势力，无论是船队的庞然规模还是船上的海量资产，说出去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那几乎就是海上的一个移动的小国家。 然而就是这么庞大的势力，最近却是屡屡翻车！ 而且不是普通的翻车。 因为这一路海商和其他海商不同，主要都是搞出口业务毕竟除了利润可图，还能得到朝廷的奖励和庇护，因此显得很显眼。 也是因此，这一路海商在风光了一阵之后，突然有一天，整个江东一代的商贾圈子里就传遍了消息，这波海商竟然遭遇海匪，规模巨大的船队……居然，全军覆没。 没错，全军覆没！ 这件事能在一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真·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江东，意思就是各路商贾们养的探子都不得不将这件事当成优先级差不多最高的情报立刻回报给自己的东家，毕竟海贸航线上出现这么大的篓子，这不立刻回报就太失职了。 不过……这路神秘商贾也十分了得，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大的船队呢是没有再出现了，而且也不只是他们，因为这次超大规模的恐怖劫掠，所有的海商们都面临艰难抉择……要么放弃海贸，这事风险太离谱了，但是船已经买了，就这么放弃无异于倾家荡产……那还不如遇到海匪直接投降入伙得了。要么…… 就得动脑子想办法，出海的时候一定要尽力装穷，避免被盯上，而不组大船队就是办法之一。 当然，还是有很多船只比较老旧残破的商贾选择抱团，这样的船队规模也比较大，但是因为船没有那么新，没那么精致，所以也不容易被视为肥羊，这个时候大船队是依旧有安全感的。 不过这些神秘商贾的船只都是最好的，所以这个决策没有任何问题，当然有没有问题外人也不那么关心，大家关心的是两点。 一是，这群人迅速做出了反应，他们将会继续海贸。 二，是这群人……有做出反应的条件。 规模庞大的船队全军覆没，这么恐怖的损失，这帮人居然还有能力继续经营海贸……这特么就很吓人了。 一开始同款商船只是小规模的行动，这让其他商贾第一反应以为，完了，这么厉害的大商被抢了都拉了，那咱哥几个还做毛的海贸。 但是很快，小规模的商船队伍以远胜之前的频率开始频繁出动。 这么一来，整个江东一夜震动沸腾起来了。 这实力特么的就只能说是离谱了！ 因此很快…… 这些精致的商船制造者是谁，精明的商贾们很快调查明白，都是苏氏出品——杭州苏氏是江东第一豪族，那说的过去了。 但是一直造大船还是那种人类高质量海船，这……这成本估计哪怕是杭州苏氏也顶不住。 因此商贾们很快猜测到，这踏马的，搞不好……这幕后是一些顶级的世家豪族才出手，杭州苏氏恐怕都只是起步级别。 只有这样算，这个事才解释的通！ 不过解释通了众人也就逐渐淡忘，毕竟五姓七望那级别太高了，根本不是寻常商贾能够说合作往来的，攀不上关系那自然淡忘。 但是到了最近…… 又一条劲爆的消息出现了。 五姓七望虽然调整了船队出海的姿势，加强了武备，这都是寻常商贾可以想想但永远没实力做的事情，按理说…… 这个事背后如果真是五姓七望的买卖，那么以这群人的实力，在海上应该是再也无需紧张什么海匪之类的了，哪怕海匪再强大…… 化整为零的船队，海匪不可能像在陆地上一样按着土地寸寸搜捕，而如果是小股的海匪面对小股的商船队伍，那这些小股队伍能不能打赢五姓七望搞起来的商船武装？恐怕多半也是不可能！ 但是最近的消息就是，船队出海模式调整之后，这些商船依旧是不断遇到劫掠，时日一长，人心惶惶！程度更是远胜从前！ 第920章 封……封侯？ 恐慌程度远胜从前，这个“从前”说的当然就是李二发布文牒那事。 当然，说起文牒和禁军的介入…… 事件和新闻虽然造成了恐慌，但是之后随着时间推移，商贾们却也很快淡定了下来。 古人云……不对，是后人云，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商贾们分分钟铤而走险给你看。 而现在海贸的利润能做到三倍的虽然不多，但话又说回来…… 得益于航线基建的预先布置，还有禁军这版本是真的能打，所以……虽然商贾惊恐，但因此放弃这买卖的还真没几个。 不过呢…… “也是听闻这些事，我等才对这海贸所有疑虑，这便……那个……” 魏征说话时眼神莫名有些飘忽，吐词还有点吞吞吐吐，“这便亲来杭州考察一番，看看虚实……” 魏征这么说完，一旁的“老李”“老杜”等人看着他，都是莫名的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接着在“老魏”说完后，不知为何，瞳孔猛地就是一松。 这些奇怪的表情李盛自然看在眼里，不过都是经年老友，此时又是在喝小酒，倒也不以为意，直接摆了摆手。 “这个事呢，你们就放心好了，依在下看……这海上盗匪虽多，不过商贾们的买卖也红火的很……你们要是想挣这个钱，也大可出手即可……” 这么说着，似是怕老李等人听得不够明白，李盛嘿嘿一笑，“据老弟所知呢，这海匪据说是专门找出口的商贾，因为这些商贾没有文牒，禁军不管。而老哥你们几个要是想做，做出口不就完事啦？” 李盛这么一说，老李等人都是顿时露出恍然之色，一个个眼神诡异，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交换了一下，紧接着就纷纷“恍然”，开始阖掌称赞…… 李二也是心里苦，这特娘的当初是谁想的鬼主意自称富商来着，也太容易露馅了吧…… 不过随后李盛又露出诡谲的笑容，搞得李二等人又被这笑容吓了一跳，“不过老李，老魏……既然大家都是老友，我也给你们一个内幕消息。其实……” “最近在下夜观天象，只能说……海贸这事，财运都在出口上，进口就没有。出口玩明白了，你们甚至搞不好能封侯。” “封侯？” “封……封侯？？” 李二等人听李盛说这些在这个场合是最新的，但其实都是过时的消息本来都有点尴尬，毕竟这些玩意都是李盛老早就教给他们的…… 不过此刻李盛却又说出了新东西，李二等人当时就有点石化，怎么……封侯？这未免有点…… 封侯这可是大事，不管怎么说也太夸张了。 是的，李二自己也搞封侯这一套，国公的头衔乃至世袭国公的头衔都发了一大堆，还给他们修建了凌烟阁进行永久表彰。 但是这些将领都是在平定天下乱世拯救生灵的统一战争中出过大力，表现卓越的。 怎么现在商贾也要封侯？ 李二下意识的就感觉不妙，因为自己父皇李渊当初就是到处封侯结果养出一堆野心家，这帮人聚集在李建成那群人麾下，时候一到大唐分分钟就要变成另一个大隋。 现在居然又要给商贾封侯……不过这个时候，李盛只是笑了笑，好似对李二等人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道， “老李，你也知道……如今禁军强势，天下安定，以后会有很长的一段和平。在乱世的日子怎么过，这个李二他们清楚的很。” “但是和平时期又要怎么运营，才能让大唐的利益最大化呢？有道是天子之职莫大于礼……” 李二魏征等人当然不知道“天子之职”这话，这个“有道是”是个啥意思，谁说的这个……当然是不知道的，这是宋人司马迁的资治通鉴第一句。 不过意思他们还是明白的，李盛的意思是…… 战争与和平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人只要活着就要争个高下。在战乱之年，英雄这两个字的荣誉当然是给父怙天下的军队。 但既然在和平时代要争别的，这个荣誉当然也要给别的。李盛说的当然就是类似政协和人大的东西…… 不过这些名词对于古人来说太陌生了，因此李盛自然也用了这个时代的版本，意思就是，类似封侯的操作是要有的，不过可以用正式爵位之外的名头，这样既能避免名爵滥用，而又可以满足神州的主线从平定天下进入新阶段的新需求。 李盛看过无数剧本，自然知道朝廷这种东西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将咱们神州这帮人现在要干嘛这个问题说清楚，干的好的是大哥上来领奖干不明白的就是弟弟往后稍稍。 不过李盛这么一说清楚之后，李二魏征等人还是醍醐灌顶。 这个瞬间…… 魏征瞳孔缩小，眼白一片，神情呆滞。 仿佛是……听完李盛一席话，一瞬间，就感到了念头无比通达。 原先海贸之事，朝廷各种操作一顿，最后还动用了禁军加上大量的真金白银实打实的投入。 这么高的行政成本下来，才总算将海贸控制成了对大唐有利的模式。 而这样搞，不但成本很高，而且到底能持续这样多久那完全就说不上来，谁也没有信心，哪怕魏征，哪怕李二都没把握，人基本是迷茫的。 这也是近日这段时日，围绕海贸和资源、金银这些事，李二等人夜不能寐天天瞎勾八开会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迷茫。 不过此刻…… 李盛这一说，李二只觉得豁然开朗。 踏马的，是啊…… 用金银的诱惑和禁军的暴力带来的秩序，怎么可能给人安全感？怎么能让人放心这一切可以一代代稳下去。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李盛是直接指出了……用礼制的调整，对这个一国最根本的东西的调整，来适应时代变化的思路。 这岂止是高屋建瓴，这波那就是妥妥的大气层…… 这理解，直接就比天下一切贤能之士高出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正所谓，你以为我是第一层，其实…… 而李盛这一番口嗨之后则就直接摆了摆手，跳到下一个话题去了，完全是云淡风轻。 第921章 市场开发 先定下使命，然后根据使命的完成效益论功，设置社会冷暖的分配路径，在李盛看来还真不是什么高深学问，毕竟…… 毕竟后世，学东西要比这个时代容易太多了，任何东西…… 比起这种在李盛看来基本等于正确的废话的东西，李盛反倒愿意聊之前遇到的波斯姑娘。 “波斯来使？” 魏征愣了一下，而一旁的杜如晦和房玄龄则暗暗的皱了皱眉，只有李二是单纯的露出了好奇之色。 李盛说了自己遇到波斯贵族，并且说了对方要结交的意愿之后…… 李二等人还沉浸在领悟了为政之道，对李盛各种膜拜的情绪之中，就听到了这么一个说来平常，但其实很敏感的消息。 波斯来使，主动与李盛结私交，在李二听来就是一段趣闻，孩子交了新的朋友，并且还是个姑娘……难道这是要抱孙子的节奏？ 但魏征等人是大臣，对纲常礼法政治风向相当敏感，第一时间是觉得不妥的。 毕竟是外邦来使，按惯例都该先见天子，先和李盛划分定交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我大唐只有李盛，没有陛下了？ 当然，魏征等人也知道李盛现在是李二最器重的皇子，并且从个人私心来说，众皇子之中，也只有李盛…… 最能满足他们，对于大唐的未来守护者的期待。 不过总归是有些不合礼法，所以都暗暗皱了皱眉。 即便自己对这事没什么想法，但是日后李盛总要回归朝堂，登临天下……英雄不必是站在光里的，但是遇到需要去光里站着的这种情况，也得考虑影响…… 那日后，要是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岂不是很恶心么？ 众人看李盛说话到此处顿了顿，显然他也知道这么做有一定问题，因此也没问，而是等着李盛自己来说说这个举动的因果想法。 魏征等人虽是天下文臣名宿，但老早之前就不拿李盛当寻常少年人看待了，也都知道李盛做什么事，那肯定都是有说法的。 而且往往不但有，思路还极为牛逼，可望不可即的那种…… ……随后有些出乎众人意料，接着李盛却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私下与外邦贵族结交。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李盛突然说的的一句话。 “在日后……船，会跑的越来越快。在陆地上，车辆也会变成……变成更快的车辆，日后说不定从我们大唐的长安赶到波斯，只要一夜的功夫。” “到了那种时候，大唐的年轻人势必会与波斯的年轻人逐渐相识，大家生活起来更会互相影响。波斯这次来的女生只是个开始，以后天下万邦之间都会这样。” …… 这番话说起来，李盛的语气好似算命一般，笃定，又有些飘忽的感叹之意。 魏征李二等人都不由一怔，怎么突然感慨起来…… 李盛可不常有“感慨”这种表情，还挺罕见的。 不过随后李盛也说到了正题，“到了日后，国与国来往，必不可能只有官方之间互通来使，民间将会相互交融……天下将会发生变化。” 这话之后，李盛顿了顿，接着说了一句好似庙中老僧才会说的那种谒语，“不是天下之内要发生变化，而是天下本身……会变。到那一日这世道要如何运转修炼，就是另一番文章了。” 李盛说完，又好似没有说完，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李二魏征等人。 没有说完的话，当然便是火车和轮船问世之后的天下秩序。 当交通不够发达，“踏步万里”是一件要么累死个人，不，神都要累死的事情的时候，那时的罗马可以跟大汉相安无事，匈奴的骑兵和维京海盗在巴尔干地区遇上还能交流一下职场心得。 但是当万里来回变得经济的时候，情况就不同了。 匈奴的骑兵和维京的海盗必然打起来，罗马跟大汉那对线也是一定要对线的，不对线简直活不下去。 这种时候，就得有个身强力壮的出来管束各方，给天下各路群雄拿个说法，找点事做。 这个事无论是新兴市场开发，还是环保，或者干脆是某权或者随便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总之是要有个事做，没事做……人这物种吃饱了没事做，怎么可能不打起来？ 到了那个阶段，就是建立常任理事国和策立明日支配者的时候，新的天下就不再只是神州，而是整颗行星。 不过那个时代现在要细说，不能说遥远的没边，但多少是有点为时尚早，因此李盛也就没说了。 魏征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盛说的这些他们倒不至于听了蒙圈，不过总归是放心了许多—— 这个“火车”是啥，是不是跟殿下之前说的“蒸汽列车”有什么关联，尚且不知，不过这船倒是肉眼可见的越跑越快了，那日后说不定天下万邦之间的交流的确会加大，殿下私自结识外邦之人的事，大概也真的不会算的上一回事了。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李盛本人他们还是放心的，不会说私交外邦之人给大唐整活搞事。反正……反正李盛日后多半都要当那啥了，搞事也是搞他自己…… 不过解释了为什么与人私下建交，李盛接着却说起了波斯本身。 这个话题李盛还是非常有兴趣的！ 虽然先前说的那一段也是国际和地缘，不过比起具体的聊波斯本身，就好比是学习博弈学——一门数学，和打扑克，这两种活动的区别，那肯定是后者更有意思。 不过李盛问起李二等人有没有听说过波斯，李二等人却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波斯…… 魏征只能暗自惭愧，特娘的自己身为当朝宰辅，连说起一个外邦的名字都没听过，这是否…… 不过李盛对于几个长安富商不知道远隔万里之外的异邦名字并不怎么意外，只是微微一笑便接着说了，“这波斯所在之地，在远比突厥，和这些突厥人的老巢更西面的位置……” 第922章 异邦 “而那个位置，说来可就有趣了。” 李盛这么说着，没有立刻说完，而是兴致勃勃的微笑着端起杯，喝了一口茶。 而李二等人一听，都不由得一呆，这波斯大伙连听都没听说过，岂不是…… “这名字如此陌生，想是边陲小邦，化外蛮荒之地，公子何以感兴趣？” 李二下意识的这么问了一句。 不过他这样一问，李盛脸上的笑容却一时间更加浓郁了，“非也……” “这波斯虽是化外之地，但就像神州的三秦之地，这些地方虽不如江东繁华，却是汉人最早出山定鼎九州的地方……波斯就是类似这么一个地方。总之他们那里，的确不如如今的神州富足繁华，但那里也有文物典章，有祖宗香火，和寻常蛮族可就不能同日而语。” “哦？……” 李二魏征等人一听这描述脸上的神情立刻就认真了三分。 有文物典章，这他们不感兴趣，没有文物典章但也强盛发达的势力他们也见过，比如那边的高句丽，照样不可小觑。 但是有祖宗香火，这个就不一样了。不是说天地纲常什么的，而是说一群人祭祀祖先，意味着…… 意味着这群人，他们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 既然知道祖先是谁，就说明这个地方现在繁不繁荣不知道，但肯定是比较稳定——而必然也比较强大的存在了很久。 这样的势力，那就不是一般的蛮夷可比了！ 这是另一个性质。 尤其是魏征，立刻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一般的蛮族或许打仗厉害，但真正能争九鼎神器之名，天下共主之位的，必须是一个既野蛮淳朴能打仗，同时三观又足够正的势力——不然怎么伏天下之望？而“三观正”从来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人会偶尔想当英雄，但当一辈子英雄所需要的那种力量，却绝对是文明的产物。 一个文明，而不是一个部落。 哪怕其国疆土不大，军力不强，但魏征知道这样的势力却是真正有潜力的，和漠北草原上来来去去的许多部落——乃至许多明星部落都截然不同。 不认真对待，怎么行？ 而李盛却就没有那么紧张，毕竟自己是相对了解情况的人。 波斯这地方的文明起源，往最早的时候说当然就是美索不达米亚的那群闪族人，后来的天下数大宗教甚至都被总结为闪族三教。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最早的闪族人早就变成了一个名词，不过…… 受益于两河流域的肥美土地养育，波斯也好阿拉伯也好，或者杭州商贾们说的黑衣大食与白衣大食，两头都发展的不错。 这地方文明还是比较繁荣，虽说要问有没有搞出什么力学定律机械轮船之类的那肯定是没有，但是，但是…… 但这个时候的波斯，已经见过了“几何原本”。 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 大翻译运动发生在百年往后的历史里，但是几何原本这种最厉害的最有价值的典籍，这个时期已经传到了波斯这地方，并且已经被阅读和传承。 只是没有推陈出新，也没有像阿基米德制造兵器御敌那样变成实在的产品，也没有被发扬光大和推陈出新，毕竟……一个波斯，地方还是太小了。 波斯在后世的许多武侠作品中都很神秘，他们的使者走遍天下手段高绝无比。 但真实的历史中，波斯就只是波斯。他和此时的神州一样，都只是个农业国而已，而农业国的特点就是乡土，出远门的人并不多，并且也没有条件供养许多脱产人口搞研究…… 可现在不同。 波斯毕竟还是有一些手工业，虽然不如神州的匠人们那么厉害，但也不是吃素的，大马牌的军刀很早就已经名扬天下。 总之一句话，波斯是有出口创汇能力的，尽管不如现在的大唐，但……有就是有，这是在李盛眼中，波斯和其他各种什么这那部落之类的势力截然不同的地方。 而李盛说了一下波斯的情况之后，这次李二等人反而反应不大，因为一时间确实也不明白李盛在暗示什么…… 但这也没有出乎李盛意料，面前这几个家伙……海贸都兴起老长一段时间了，不知多少人都已经恰饱饱了这几位才到决定动身的阶段。 不过不要紧，作为朋友，李盛还是愿意分享自己的想法的。 于是接着，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道， “这波斯与寻常蛮夷不同，不能简单的将他们称之为蛮夷，除了因为有历史这一点……” “还因为波斯，确实有许多货物可以出口到大唐，赚咱们的钱财。” 李盛之前说波斯的种种情况，李二等人兴趣不能说没有，但都有限，毕竟那地方……还是远了点。 但是此刻李盛说起这个，李二等人岂能淡定，立刻就纷纷不由自主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靠，这远隔无数荒野，万里重洋的异邦居然有这本事？ 李二略一思索便立刻接话道，“这波斯看来是有些道行……那我大唐可该如何处置是好？” 李二眉头微皱，按照李盛的描述，这个波斯有点东西。当然，“有点东西”这个水平也不足以和大唐抗衡，但是…… 李盛之前也说过，并不是大唐富强了，就一切太平了，因为消费能力更强也就意味着消费倾向的额外膨胀，积攒国力反而会变得艰难。 这样的情况下，就不能只当波斯是个小角色，如果说连不毛之地的渔民都能用珍珠发大唐的大财，那波斯就更不可能是省油的灯了，波斯的种种珍奇之物还不得金银赚个盆钵满赢？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比如大英当初工业革命成功国力大幅增长，结果年年都被大清的瓷器和香料血赚无数金银，搞得最后大英直接翻脸开启了海匪形态…… 这些事李二当然不可能知道，但李二可是一代雄主，没见过案例不代表他想不到隐患。 不过李二等人露出的担忧神情却让李盛一叹，这几个家伙…… 怎么忧国忧民的程度明显比在乎生意的程度高多了？这可有点不像是…… 第923章 回归长安 李盛也就是突然之间反应过来，这几个家伙对国家大事的关心程度，好像明显高于对生意，买卖，和利润的关心程度啊。 “莫非你们几个还真是……” 李盛面色狐疑的这样一嘀咕，后面的话还没说，李二魏征等人脸色已经瞬间变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李盛这就识破一切了？可问题是大伙还没想好之后要怎么办这个事呢…… 办一切事的关键都不仅仅是事情本身，还有所有参与事情的人。 朝中文武百官，这个“百”官还都是虚指，实际上的规模可就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总之，人过一百，都是形形色色，更何况是整个天下。 李盛此刻回归长安，真的不会引起什么动荡吗？ 即便是西汉那几个最厉害最杰出的皇帝，在立储问题上也是每一代都搞得险象环生。 而西汉也已经是自古以来最稳定的时代了，更何况是现在…… 贞观五年，依旧是初年。 在贞观之前，神州动荡了数百年，神州盘踞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势力，哪天没有几个势力内部风起云涌争权夺利闹得血流成河？ 更何况贞观时代的到来，也是因为…… 这并非魏征等人怂，而实在是，这种事，没人敢敢轻易放心。 不过接着李盛却是吐槽了起来， “你们啊……果然是在天子脚下安逸久了，一天天的就会念叨些家国大业，赚钱生计的事反而跟不上节奏。不过也不怪你们……” 见李盛只是随口吐槽，魏征李二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盛悠然摇了摇头，接着继续说起了波斯，“总之，这波斯虽小，却是有手工业的也不可轻视。不过你们也不用这种表情，没必要如临大敌……” “评议一个外邦，在说好说坏之前，得先看看位置。这波斯与我等距离较远，但又没那么远……我们中间相隔着的除了一些小部落，主要也就是一个贵霜国。” “贵霜国……” 李盛这样一说，这次魏征、杜如晦等人却就没再露出懵逼之色，而是纷纷皱眉思索了起来。 李盛先前一顿天南海北搞得他们不知所云，最后也只知道了波斯是有一定实力，潜力更是不俗，但是此刻…… 李盛说到了“首先要看位置”，这就是要正经讨论一些东西了。 国与国之间的审视首先是军事角度，百姓有安全感了别的才好说。 而李盛这样一讲…… 刚才李盛说波斯在贸易和经济上对大唐有一定威胁，魏征等人都承认，也是立刻将波斯视为了一个对手。 但是此刻李盛这样说，魏征他们却反而有所明悟……既然中间隔着一个贵霜，这个他们是知道的，那么…… 这波斯，或许和大唐并不是什么天生敌对的关系，但同时在贸易和经济上又的确有所矛盾…… 这微妙的关系，魏征也好李二也好立刻就知道李盛要聊什么了。 这个事的确值得反复斟酌呀！ 见这几个家伙把握到了玄妙之处，李盛也不由得微微一笑，上道了就好说。这个时候李盛不由再次感叹了一下，果然长安的这些有钱人都是这样，买卖做不明白，国家大事一天天的倒是过问的门清。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份上了，李盛也就往下讲了，“这波斯既是潜在对手，又是潜在的队友。到底怎么办，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凡事就怕梳理，不同问题分别讨论，其实也没啥复杂的……” “军事政治，热情合作。经济领域，这商贾们可不是朝廷的命官，对吧……” 李盛这么一说，语气暧昧，脸上还挂着神秘的笑容，一下子好似又进入老和尚打机锋的聊天模式了。 但是这次李二等人却没有懵逼，一瞬间，四人都齐齐露出了惊愕……与恍然之色。 瞳孔地震！ 魏征顿时发起了呆，喃喃自语…… “是啊……军事可以合作，两路军可以一同行动，这经济上……商贾们做生意又不受朝廷之令，那这不就是个人行为？” “如此一来，他日我大唐若能扭转海贸顺逆之势，即便赚波斯人的钱，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魏征很快明白了这一点，外交这种事…… 这个时代毕竟不同于后世，什么事务都有专门的官僚负责，不同的领域不同的追责路径，泾渭分明具体事具体分析。 但和是古代，很多事很多时候都是一把手亲自抓，抓完，而且……这种情况也跟制度无关，甚至跟人本身也无关。 诸葛亮的三观够正了，但还是大事小事一把抓，因为古代的通信条件限制，判断形势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刘邦这人除了不怂不摆什么优点都没却能驯服张良萧何这些厉害角色，不是因为他手段多，而是…… 就是因为刘邦不怂不摆烂，所以背锅与决策这种事，被萧何张良等人托付给了他。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国与国的一切的外交事务最终都取决于国君，因为很多锅的确只有国君背的起，但是…… 国君是一个单独的个人，会受情绪影响，会受能力限制，因此古代的战争往往有许多是毫无意义的，而魏征担心的正是经济形势对政治军事的影响。 如果波斯因为经济压力而与大唐翻脸，到时候海外没有战略支点，则李盛拿出的庞大地图…… 大唐，又要如何去经略？神州的人民是不可能摆烂当这个世界的局外人的。 而李盛却是直接说出了答案，将经济问题交给百姓，军事政治则由朝廷来取信于人。 只要如此不留口实，又何惧波斯失控？ 当然，经济上如果持续不断吃亏，那么波斯还是有失控的可能性。 但这个可能性却基本上可以确定永远不会触发。 因为波斯的东面，并不直接就是大唐，而还有个贵霜！ 没有大唐，波斯东侧就要凭空多出一大截军事压力，那么…… 反复无常的可能性，就永远只是可能性，而只要军政经济分开，这可能性就不会因为偶然的个人因素而爆发！ 第924章 有此子，国运何愁？ 这个可能性可以是各种各样的，最直接的就是波斯的掌权者自身思想出问题乱操作，然后也不顾或长远利益，真跟大唐顶牛了—— 但是现在，只要经济活动都属于商贾们，那么解释权归谁不论，但解释的义务自然也就不归大唐本身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大唐的宏大经济战略可以一以贯之的继续执行，而同时也能获取一个海外盟友，在那张令人炫目的巨大世界地图上有所作为。 这个时候，魏征再一次的猛然间抬头，猛然间…… 下意识的，看着李盛的目光，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色彩。 那是无法控制的仰望，因为凡人面对巨人，对视就只能仰望…… 这么精妙的思路和战略，李盛居然一句话就点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并且大家，甚至都没有说出问题。 李盛就好似看穿了所有人的想法一般，好似会读心术一般，瞬息之间就洞明了一切。 不但看穿了自己，陛下，杜如晦，房玄龄所有人的想法，更瞬间看穿了外交军事经济……等一系列领域的态势，并且瞬间就以最简练的语句给出了标准的解答。 这…… 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啊！…… 时隔许多年后，魏征也无法忘记这一天，这一刻。 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如此幸运，遇到如此超卓的存在降临于这个世界上。 李盛这才智，只怕是比诸葛，鬼谷复生，这种民间盛传的看法，还要高出一筹。 李盛，这分明就是大唐的天啊。 有此子，国运何愁？ 不过这种操作方略，魏征也是搜肠刮肚思遍史书也没想到什么出处，完全没有参考对象，这完全是李盛的才智搞出来的新东西。 厉害归厉害，但究竟如何操作，这细节上自己也寻摸不明白，感觉一定还是有些难点。 不过自己要是连难点都想不明白就问那也太丢人了，魏征思索了起来，不过这个时候……显然杜如晦，房玄龄，乃至李二也是一样的想法感受， 就在这一刻，一旁的房玄龄略一沉吟，说话了。 “波斯虽然有些本事，但想来若以货物优劣定胜负，似乎也不是大唐对手……不过我等终究是偏好外向商贾，此事眼下是无所差别，对一切外邦都是一般，可波斯怎么算？” 房玄龄毕竟和魏征、杜如晦，还有李二这些搞谋略的不同，自己身为度支统计之臣，看问题就要细节很多，对数据有敏感性，思维也更灵活。 而思维灵活的房玄龄自然也想到过，禁军对不同商贾提供的不同规格庇护，本质上还是朝廷的意志。 这样的情况算下来，如果跟波斯要建立军政合作以此经略世界岛，那么……似乎应该给波斯开个口子，在这方面单独给些好处？ 因为时间一长，波斯人肯定还是会明白经济劣势是有唐国主动操作，主观意志的因素影响的。 到那个时候，波斯没准就要跟大唐讨价还价了，而这个时候就不能用纯粹的民间商业来往来拒绝做出改变，因为……人家已经明确，金银流失是大唐主动操作出来的。 这也是头一回房玄龄感觉李盛考虑的不够周详，虽然军事经济分离讨论的这整个思路极为惊艳，但李盛会不够周翔，也是让他比较意外。 而自己却想到了……这么一想，房玄龄还不由得暗搓搓的有点小得意，嘿嘿……自己这个大臣当的还是有点东西的…… 但这时李盛却道，“不怎么算。或者换个说法，该怎么算怎么算。” “我大唐的确对金银货物进出有自己的管控战略，但是……我大唐，也没有开着军舰出去逼迫谁，帮谁不帮谁，又有何关系？” 李盛这样一说，房玄龄明显愣了一下。 这…… 好像也是…… 有朝一日波斯发现金银储备不断失血，的确是一定会想到这是大唐的隐秘手笔。 但是李盛这么一说，房玄龄却是立刻反应过来，也是……大唐的确是占了波斯的便宜，但……仔细想想，大唐的确也没对波斯威逼利诱啥的啊？ 仔细想想，这不都是大唐的百姓自己才智过人，所以才赚钱赚赢波斯的？ 这么一想，还真没毛病！反正波斯不可能从这个角度上挑出毛病。 这一刻，房玄龄的眼神也变了。 这尼玛，果然还是殿下想的通透！ 这时候，房玄龄甚至都有点懒得搞什么隐藏身份大局为重了，毕竟……李盛这大局观这细节，不是比自己，还有魏征，总之这么一伙人哥几个厉害多了，交给殿下不就完事了。 不过房玄龄机要工作干的时间日久，当然也没有这么莽撞的就直接说破一切，自然还是低调的含笑点头，对李盛拱了拱手没再多说了。 而虽然聊到这地方但李盛其实还没说完，“而波斯那边，其实也简单……因为时间一长，别说是波斯了，其他天下万国也都会意识到这一点……那个时候，大唐搞的这些，别人也都会搞的。” 贸易保护，这玩意李二等人不知道，李盛可就太熟悉了，每天的新闻里，时政板块整的活基本都是围绕这事来的。 时间一长，人人保护就太自然了，而这其实还不是白热化阶段。 真正到了白热化阶段就是不但自己拒绝一切进口，关税拉到天上，连别人的出口都要横加干涉，经济封锁乃至派出炮舰。 天生万物，都是活物。 谁不舍命争一局？连植物都从不免俗。 这样的未来，李盛估计甚至不会太遥远，因为海贸的利润…… 相比这利润，如今的全球贸易规模依旧小的可怜，而大起来只是时间问题，并且时间不会太长。 届时总会有打起来的时候。 李盛没有说后面的，不过李二等人也是精英，一个个何等聪明，很快就想到了李盛暗示的那部分，届时…… “整张地图，遍地狼烟？” 李二脸色有些灰暗的，缓缓道出了这几个字！ 这个……灰暗的前景。 第925章 科技是一切的根源！ 发财固然很好，但如果代价是打不完的仗，那么李二…… 李二一直信奉，自己之所以能从隋末的无数军阀里脱颖而出，是因为自己将天下人都当自己人。 每一战，必以止暴制乱，拯救活生生的人为目标去行动。如此时日渐长，德厚而天下信矣，终有载物之柄在握，神器归心。 如今为了大唐的长远目标，自己开启了海贸的大流行与工厂的大建设，可是…… 这一切，竟然会导致遍地鲜血？ 这一瞬间，李二有些晃神。自己之前还真是从未想过能有这等事…… 那自己这不成罪人了？ 李二脸色晦暗，而魏征等人纷纷悚然一惊，则是满脸的凝重。 李盛这话听起来简单，却是极有道理。 有道理到，让人不可能不考虑这种可能性，因为这特娘的可能性太高了！ 虽然李盛没有明说，但是这一瞬间李二等人都想到了那时的前景，也是一瞬间，都陷入了骇然紧张的情绪之中。 能让大唐最卓越的一群人同时浑身悚然，这分析水平，除了穿越者，又能有谁？ 这一次李盛倒也没嬉皮笑脸扯淡了，语气淡漠道，“到了那种时候……天下纷争不断互相残杀，以后的年轻人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只说战争手段ban掉的情况的话，这个时候……拼的就是科技水平了。” “拼科技水平？” 李二魏征等人一时间愣了一下，刚才李盛说“后来人知道会怎么办”这意思他们懂，干过的事再干一遍呗……但是“科技”这词还真叫人有点陌生，一下子李二等人都没反应过来，没想起来。 不过紧接着很快，众人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科技这个词的含义。 是的，李盛似乎是说过…… 一切神奇的造物，都是依靠“科技”这玩意来实现，来制造，来从不可思议的想象中具现出来的。 科技是一切的根源！ 如今的大唐有无敌的兵器，有最快的大船，都是靠的科技。 这么一想…… 李二等人还是不太明白科技这玩意本身是什么，只是大约的理解了李盛是在说各处“学院”、“研究院”里大唐的精锐一直在耕耘的东西。 这些玩意李二，魏征，大唐的君臣一直也很重视，毕竟都是提升国力的东西，但是…… 还真是从未想到过，这些事情在未来，会成为定鼎国运的伏笔…… 李盛这一句话轻轻飘飘，但李二和魏征却感觉……醍醐灌顶！ 这格局，简直了。 而随后李盛也说了结论， “而科技这种东西……开创性的东西很快就会流传天下，是不可能长久保持的，我们会研发，别人会学……而且别人也会研发。” 顿了顿，李盛接着道，“届时不但我大唐有无数珍奇的好东西会出口，别人也同样会出口物品到大唐。我们可以阻止商贾们为了牟利无限制的进口产品，但总是拦不住别人主动开船来卖货，这时候就只能拼科技。” “而科技这玩意……虽说其中有无数奇思妙想，但若要在此领域一直领先，最终拼的，依旧是汗水毅力，拼一个踏实坚韧。” 话说完，李盛微微一笑。剩下的，无需多说。 反正是比拼汗水坚韧，那么神州的这帮人……又何曾怕过？ 这一刻，李二等人的面色，也终于都缓和下来。 是的，在今日做了如此多的筹谋和准备，但未来的儿孙辈却依旧需要去和别人比拼汗水心血…… 但那又如何，这天下本就是如此。 这个结论不能说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谁都不想疲惫的生活。但李二等人听在脑海里，反而感觉…… 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有难度，有代价的谋划，才是真正可靠的谋划！ 如果李盛说未来一帆风顺，大家都可以丢下鼠标等生理了云云，那李二魏征等人反而要感到狐疑了。 正是这不太美好的感觉，才反而叫人安心下来。 不过也是这次在杭州偶遇李盛，与之一番对谈…… 李二，魏征等人，也终于从近日国泰民安的幻象中猛然惊醒，意识到了，未来的世界将会更加多变。 外邦之人或许是蛮夷，却不是任人鱼肉的羔羊，甚至不但不是羔羊，而且还可能成为凶狠的野兽，全球范围的乱世……这个前景正在大唐的前方逐步上演，而且对于从军多年，深知生存不易人间险恶的李二等人来说，是肉眼可见的上演。 增长与繁荣这些东西之外的，不好的那一面，正从厚厚的海水中缓慢但却稳定的上浮，熟悉血腥味的人，就可以闻到那里的血腥味。 而大唐将要怎么做，也是必须尽早搞出来的功课。 这让李二魏征等人不可避免的告别最近的天下盛景，或者说，告别了过去的，老旧过时的“天下”定义，也不得不离开心满意足的生活状态，必须开始殚精竭虑了。 不过，李二魏征等人，心中也不无欣慰，有了难题起码说明发现了难题，比感觉有难题在等着却不知道那到底是啥问题强多了…… 而与老李等人分别之后，这天晚上李盛也就早早休息，不过心中却也存起了念头。 今日这一番对谈，也相当于是李盛自己给自己打开了思路——聊天的时候，很多字句都是人下意识的说出来的，许多结论和思想也都是潜意识上浮的产物。 而今日和老李等人聊天之前，李盛还真没咋考虑过这海贸以后一天天的繁荣起来，以后天下万邦利益纠缠，纠缠多了真的会导致打起来……一战就是这么酝酿出来的，那可不能等闲视之。 嗯…… 迷迷糊糊将要进入睡梦的时候，李盛暗自决定有空还是得写个奏疏啥的给李二，虽然…… 李盛感觉这大唐，能人异士太多了，许多事压根就轮不到自己一个所谓穿越者去插手，不过既然是有世界大战的风险那自己还是提一嘴的好，免得以后出点事啥的还得背个小锅……尽管那多半已经是比较长的时间以后的事情了，但也不得不察。 第926章 研发 这么想着，李盛又不由得吐槽了一下自己，果真是穿越太久了，被窝里自言自语的时候都下意识的用上了“一番对谈”这样的说话方式…… 不过就在几日之后，李盛终于带着工匠回往了灵州，李二也真的收到了李盛的正式奏疏。 这奏疏还是李二在跟魏征等人开会的时候收到的。 李盛的奏疏，那李二是不可能不重视，任何时候尚书省不要管什么内容，直接第一时间拿到朕的手里就完事了。当然，这也跟李盛的奏疏毫无废话全是干货的特点有一定关系，毕竟李盛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写一封这玩意…… 而内侍将奏疏送来之后，李二一看却直接傻眼了。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对视一眼都十分激动。 我靠……难道殿下又给了陛下什么好东西好计谋？ 这殿下简直……简直是高产赛母猪，效率胜泰迪啊…… 结果李二却是哭笑不得，见魏征等人都满脸期待的死盯着自己，更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激动什么？这奏疏就是前几日朕的皇儿跟朕聊的那些，不过是这次写成奏疏送过来而已。” 李二这么一说，魏征等人倒也松了口气，一颗心纷纷放下。 不过这个瞬间，李二却感觉心里没来由的一暖，一种安心的感觉。 李盛这孩子，天赋太过，学识太绝……虽然有个才智超凡的孩儿很开心，但李二深夜思之也不免担忧，自古最聪明的人往往解决都……比如郭嘉？诸葛亮？ 身为君父，李二自然不免担忧，孩子才智过人当然好，但当一个人才智过人的时候，行事必然依“自己才智过人”这一点为依据来行事。 天才在潜伏阶段或许会聪明的保持低调装笨蛋，但当他终于赢得了聚光灯的时候……膨胀真的可以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当才智为天下所知的时候，才智这个东西就不再是隐形的力量，变得可见了——这正是一种无形的劣势。 而且，聪明绝顶的人往往只要一次不够聪明，就能直接遭遇足可追悔一生，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的情况。 李盛这孩子虽然不太爱写奏疏，淡泊名利，李二很欣赏，但是这次，李盛还是将自己的思考写了一份奏疏递给自己。 这意味着，李盛一直没有膨胀！ 在真正的大事面前，李盛是稳重的。 如果说之前的李盛，表现出的超绝的才智，让李二次次都不得不抚掌赞叹。 那么这次这封奏疏……虽然自己被重复信息给整晕了一下，但也看得出李盛这个皇子，是个识大体的孩子。 如果自己有什么想托付的，找李盛就没有毛病。 这让李二不由得会心一笑，心中某些隐匿深处的，难以说清的不安，忽然间就消失了。 爽啊…… …… 而李盛离开杭州之后，接着也就回到了灵州，毕竟身负重任。 蒸汽机内燃机，这些才是大唐……或者应该说任何一个国家真正需要的东西，因为它实实在在的有用。 不过李盛回头继续搞研发，同在灵州的阿丝敏却被李盛整晕了。 最初跟李盛闹的不愉快，不过自己表明来自波斯对大唐还有您老人家十分仰慕，之前的不愉快非常抱歉…… 总之一顿社交技巧套餐之后，李盛却也真的不生气，虽然不知道是套餐里的哪个部分奏效了…… 但阿丝敏也算是松了口气，毕竟自己来到大唐是要带着大唐重要的无形资产走的。 虽然是无形资产，但李盛这咖位属实有点高了。 得罪他老人家，别说是逐出学院，逐出整个大唐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是接着呢，李盛先是去了一趟那个传说之中，名叫“杭州”的城池……随后很快倒也回来了。 回来了之后，阿丝敏寻思当时表明身份和善意的时候李盛的态度是非常热情的，欢迎波斯友人到来。 这让阿丝敏十分庆幸也开心，自己应该是可以不辱使命了，这李盛名声如日中天，性情却很随和嘛……心里一阵暖暖的，甚至有点痒痒的…… 但是回来之后李盛就接着钻进学院深处的研究院里去了，等闲根本就见不到。 这就让阿丝敏有点难顶了。 古人曾经说过，流浪猫她不可怜，但是你摸了摸她又走了，这就是否有点…… 总之阿丝敏比较困惑，李盛这尊大佛到底对自己啥态度…… 说是恶意的肯定不至于，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一本正经的泡在唐国的书院里偷师呢。 说善意，好像李盛又不是那么热情……或者说，在李盛愿意给与热情的诸多对象之中，自己的优先级显然不是很高。 阿丝敏的烦闷主要还就是在这里，因为自己在唐国学东西只是一方面，最终目的还是希望波斯越来越好。 而本着这个最终目的，阿丝敏还是希望……除了自己学东西，有可能的话，还是应该拉点厉害的唐国精英过去为波斯效力。 有一群才学优异的唐国士子，波斯要做出变革，要提振国力的效率，绝对就比自己一个单枪匹马的开局要顺遂和效率许多。 但是现在，自己是知道那个作弊被抓的憨憨就是李盛这条神龙了，可问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自己完全就没啥机会去跟李盛套近乎培养感情，遑论拉李盛去建设美好新波斯了，这…… 难顶！ 不过阿丝敏的烦恼没有持续许久，因为仅仅一个多月之后…… 受到李盛的启发，武媚娘的商业格局和眼光也迅速有所长进。 很快，这长进在执行力过人的武媚娘这里变成了实际行动，她特意不恤曲意不烦周章的找到杭州衙门，申请了一波电话的使用。 杭州的太守衙门哪里不知道西湖工业区这是陛下亲自盯着的大项目，这工业区的女管事虽无官身，但重要性显然比自己高多了，当然就立刻应允给武媚娘行了个方便，暂停了一天的商业情报传递，方便武媚娘通话。 这通话的对象自然就是李盛，而李盛接到武媚娘的电话也有些纳闷，只是听完之后才原地懵逼了…… 第927章 取得联系！ 是的，没错。这一次，轮到李盛懵逼和石化了。 而且李盛懵逼石化的原因和“老李”，马周，骆宾王，以及武媚娘等古人一样，是因为听到了振聋发聩的新思路，所以感到醍醐灌顶。 “公子，那个……妾身有事要禀报！” “你且说来。” 李盛知道武媚娘既然不嫌麻烦专门用电话这种东西联络自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而接着，武媚娘就说了。 “近日妾身发现，杭州这里的船工船匠们，工钱要价似乎变得越来越高了……这个，妾身曾闻公子认识外邦名门贵室，就不禁想，我等或许该将这船厂迁一下位置，招募化外之人培训成工匠……” 武媚娘有些忐忑的说了这么几句，毕竟自己也知道，这工业区公子虽然被朝廷赏赐了许多“股份”，但是这股份大头还是在朝廷名下，要迁移……轻易之间肯定不能说定就定。 当然，这部分的问题很大但也没有那么大，因为公子毕竟是地位在那，他如果有意，陛下肯定要考虑。 真正可以说是个问题的，是这工业区如果搬迁…… 没错，杭州的工匠那工钱要价的确是逐渐变高了，但真要搬走，不少船工匠人可都是靠着工业区维生，这么多人一下失去生计这……这好像是会出乱子啊。 那公子会不会背锅啥的？ 所以武媚娘才特意连接电话，来和李盛直接商量！ 而李盛一听武媚娘这想法差点直接笑断气了。 心里就只能感叹，这些古人……呃，见识的确是不如自己这个穿越者，但这脑子好使程度明显不差，甚至凭良心说，就武媚娘这波，思路格局比自己厉害多了…… 外包啊，这可是外包。 在后世，商业无比发达，金融无比发达的时代才逐渐产生的东西，武媚娘居然这就一下想到了。 这才华，找谁说理去。 而且关键是，武媚娘是服务于李盛，相当于经理人，直说就是高级打工仔。 而一般来说，经理人这样的角色，不可能希望真正的老板搬走企业——大换人谁知道会不会连自己也换掉？而即便不考虑这种因素，经理人毕竟只管生产，谁会多管闲事去给老板考虑整体战略……那完全就是投资人，是股东才需要操心的事情。 但是现在，武媚娘就不一样，这真是尽心尽责了。 李盛一阵感慨，古人的为人跟现代人确实是…… 不过武媚娘值得嘉许，但自己欣慰归欣慰，事情还是不可能这么草率决定的，而且…… “……此事你且先按下，工业区该怎么经营，还怎么经营就是了，这种事不需要多关心。” “啊？” 武媚娘一怔，接着立刻开口了，“可是公子，长此以往……” 长此以往，势必导致工业区的成本要越来越高，在武媚娘看来就是利润会越来越低，这显然……不是好事对吧？ 而且除了这个，武媚娘还有点情况想跟李盛反映，因为这个工钱要价越来越高，并非是个别船工、匠人自发的要价变高，而是整个杭州一带的船工和匠人群体都有这么一个氛围。 这让武媚娘隐隐感觉，时间一长……这买卖搞不好就没法做了？ 但李盛却没有多说，还是神秘的一笑，接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还是照我先前所言去做便是。杭州的船匠漫天要价，你就去招募杭州的其他人，总有没条件学手艺的，他们一定愿意效力船厂。” “若是整个杭州都没有，你便向灵州，安西，总之关外的苦寒之地招兵买马，不管便是。” “可是……” 武媚娘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这些船匠都是用久了的老人，若是强硬回绝，总归不妥……” “不妥太正常了，但就算这样你也得这么做。想要更高的工钱，就得拿出更高的手艺，结案。” 李盛的话语气平淡，然而断句却是不容置疑。 对李盛来说，道理很简单……在未来贸易会逐渐变得越来越繁荣，大唐要傲立不倒，就得有更强的科技水平为凭，否则……船坚炮利的未来，早晚还是要有重现的一天。 国运尚且如此，况乎匹夫？ 一国不能输给另一国，首先便要人不能输。如果说那个叫阿丝敏的小姑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 波斯，或者阿拉伯，或者许许多多的异邦年轻人都比大唐的年轻人更加勤奋坚韧，那么大唐的未来又能有多光明？ 李盛对主动出手干预神州气运的事情性质缺缺，没有那个信心也不觉得大唐是个什么事都得靠穿越者搞定的时代。 但既然来到自己脸上，那态度也不能暧昧不清。 当初面对突厥人是这样，如今面对新的问题，李盛也依旧是同样的态度。 而…… 阿丝敏得到了李盛本人明确的善意之后，懵逼了一段时日。 而之后正困惑怎么才能拉拢李盛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变数来了。 传说中为整个唐国制造战船的“工业区”，来自那个传说之中叫做“杭州”的地方。 这可就让阿丝敏有点难顶了，因为战船……自己生于波斯，海岸线不缺，更有圣地母亲河底格里斯，也没少见过船。 但唐国的战船……首先唐国的“禁军”军容有多强盛，这个自己已经见过了。 而即便是灵州这些看上去无比精锐的禁军，说起杭州与中左所的“海军”序列，以及他们的战船，也是满脸的神往和艳羡。 这，怎么可能让阿丝敏不遐想，不神往。 说起来，阿丝敏不是没见过大唐的战船，在学院发的“教科书”上还真有……虽然只是极为简略的画，但不知为何那画十分传神，图的尺寸虽小却是栩栩如生。 而知道唐国的船长什么样却有没有亲自见过，又三天两头的听唐国出身的，乃至是来自唐国江东一带万里赶来求学的这些同窗们吹。 这叫阿丝敏怎么顶得住好奇心？ 因此阿丝敏立刻动身，果断找到赶来的工业区来客，取得了联系！ 第928章 效率暴增! 就好比一个用惯了按键手机的人第一次在视频里见到苹果4，那完全是降维打击级别的吸引力……阿丝敏当然就极为想见一见这群造出巨型快船的大佬们。 要是自己专门来唐国一趟，直到回去了却都没见过唐国的一线精英，那就太荒谬了！…… 不行，这肯定是不行。 于是阿丝敏自然a了过去，不过去了才发现……别的不说，来人阵仗倒也不大。 总共就没几个人，虽然这个小团队刚来灵州学院时，应学院师长们的请托给生员们做了一番动情的讲演，这还挺有牌面的，但是接下来也就只是在学院前门的广场里支起了一个小棚子，如同摆摊一般登记有意前往杭州从事船舶行业的学子，接着是测试……等等。 目前灵州的学院因为是和长安的那一所一样，都属于刚刚草创，所以学与研等规章规则反倒比较简单或者说开放，生员……在李盛的授意下来，是可以走读的。这个走读的意思不是说，允许学生不住在学院的宿舍区也可以听课，而是可以直接不来上课，只要到了时间来参加一门课程完结时的结业考试——过关，学院就认账。 这其实也是没办法，最初是魏紫钰找到李盛提起这个事，而给魏紫钰提这个问题的，则恰恰是来自杭州工业区，来自中左所工业区，来自长安的工业区…… 总之，来自大唐的每一个需要人才顶上去的地方办事衙门，大家都需要人手，尤其是人才！ 带着李盛气息的真正卓越的人才，而这样的人才…… 尽管只是短短这么两年，不过各地组织工厂的朝堂所派之官，还有主动踏入的弄潮商贾们都已经感觉到了，工厂的那种生产形式，虽然对于任何生产，都能大幅提升效率，但是…… 但是一旦用了之后就能很快明白，工厂的潜力远远不止于更快更好的炼制钢铁，纺织布匹，它可以变得更加强大，成为字面意义上的造富神器完全不是开玩笑。 而最能激发初工厂这种潜力的，就毫无疑问是来自各路学院的那群生员。 原因很简单！ 工厂生产效率暴增，关键之处在于分工的细化，可以将复杂繁难的生产简化为无数个简单的环节，而分别掌握一个环节的工人，自然比一个人负责整个产品的师傅们要更加专注。 更加专注，那自然就更加专业！产出的品质和效率当然也就大幅上升。 而这就对工厂这种生产形式的组织者提出了要求和挑战。既然工厂玩法的关键在于细分，那么组织者就必须对生产的整个过程，去做细节化，以效率最大化的原则对“生产”这个大概念进行精准拆分。 而对于生产这种事最细节的人是什么人？那还能是谁，自然便是学院里的生员，这些掌握科技的人。 掌握了科技，才能进行拆分，就如同好的厨师必须是个熟练的解剖者，对食材足够了解才有可能对烹饪进行设计。 而这么一来，想想整个大唐才几所高校？这两所在李盛看来甚至都根本算不上高校……特娘的微积分都是最顶级的天花板课题了，连课程都算不上，只有魏紫钰这类出身不错，底子最扎实，同时自己又最努力的人能学明白。 一般人又怎么搞得定？ 但学院毕竟和一般的野路子不同。 两所学院的教科书，整个大唐其实到处都能买到——这也是李盛曾经在奏疏里和李二坚持的一点。科技的外流是不可避免的，能让大唐屹立不倒的只有进步。 不过学院怎么说也是有师长带着，效率当然肯定也比自学要好一些罢了——当然，好一些也就是好一些，是有限的。 对于真正能埋头苦学的生员，学院当然也不会吝啬给学生行行方便，让他们半工半读，不上课只参加考试，只要能考过去。 这个时期说到底，学院就学即便有李二专门掏钱养着这些生员，师长的俸禄、学院的运营开支都由李二来掏，但是生员的食宿也要开销，而大部分的生员…… 家庭出身，可没有魏紫钰那么好的条件。 这便是魏紫钰这类人和寻常纨绔不同之处，她能理解贫寒人家出身的年轻人有许多难处，因此也给这个机会。 当然，这样的机会也均等的，富家豪族的子弟也可以不来上课，平日里每天想怎么荒废也都行，反正考试过关才按顺利卒业的标签造册这一点都不变…… 不过话又说回来。 总之既然最近的武媚娘来到了灵州，而阿丝敏也完全有条件过去，毕竟学院是允许离开学院半工半读的…… 那么这个机会，阿丝敏又怎么可能错过……只是机会归机会，哪怕它没有成本，但选择这个机会本身就有成本。 这，就是机会成本！ 意思就是阿丝敏一寻思，去杭州再见识见识考察一番，可以获得更多的关于唐国的情报。 而且看灵州这边的学院师长、生员，还有地头上的百姓，驻扎附近的禁军，虽然对杭州那边的工业区和禁军以及人，都有些不服气的感觉……想来唐国比较大，人都是活的有些较劲的意思，但是显然，最起码这里的禁军，对于驻扎杭州那边的唐国海军，还是相当认可的。 这也让阿丝敏非常激动，因为除了基层的禁军战士们的认可之外，根据自己所做的更细节的调查，唐国“江东”一带的海军，也是花费了唐国国库大量的钱财和资源，与灵州相比丝毫不差。 而如果考虑到灵州这边的禁军所得到的拨款，建造的城池有一大部分并非完全是军事用途，还有相当比例是为了改善民生和振兴经济，改善民生。 那么算下来，唐国的海军实际上……起码在最近一些念头，花的钱要更多。 而唐国国君和内阁毫无疑问是一群厉害角色，想想是这么一群人特意花大钱建设的神秘军队…… 第929章 教材 面对这样的一支军队，阿丝敏怎么可能没有好奇心？那可就是真正的高价值目标啊。 可仔细想想，李盛也是高价值目标……自己如果要设法将与李盛的交往加深，建立私人情谊以便给波斯，更给自己多开一条人生路，那么灵州就同样不可忽视—— 更何况，波斯在地理上，毕竟是距离唐国的西北区域更近，而不是江东区域，因此明显是这里的情报对波斯的价值更高。 这么一算，阿丝敏也只能告诉自己，或许应该放弃去杭州的想法……但这个时候事情却也不是没有转机，并非一定只能放弃其中一头。 因为杭州的工业区来学院这里进行“校招”的头一天夜里，阿丝敏正坐在床前望着明月光为何去何从犯难的一刻，忽然间侍女提着篮子走进卧室。 篮子是买菜的那种篮子…… 侍女的样子好似要出门，但此刻却走进自己的寝间，倒错的怪异感觉让阿丝敏不由一惊，不过随后才反应过来是侍女过来送夜宵了。 “殿下，这是吕大娘家新扮的混沌馅，奴婢昨日还却忘了有这个……” 侍女这么说着将篮子放到了桌上，阿丝敏露出笑容点点头，心道这有个异国他乡的有侍女陪着还真不错…… 不过接着，侍女见阿丝敏有些孩子气的乐呵呵开吃了，也不由得感慨了一下，“殿下过去都不吃夜宵的，近日来却是越睡越迟……那导数的课业明日再学也不迟，可不要累坏了身子啊。” 侍女这么说，阿丝敏自然是感动的点点头，但是随后…… 侍女正要出去，阿丝敏忽然似乎发现了什么，“沙娜可，你说什么？” 侍女正要出门去，忽然被阿丝敏叫住，自然小惊吓了一下，有一瞬间的懵逼，不过接着还是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而阿丝敏一听，双眼却不由自主的渐渐亮了起来，兴奋的看着眼前的侍女。 “沙娜可，你知道什么是导数？” 被殿下这么一问，侍女好似被看破秘密的小偷，一瞬间整个脸色就红了，立刻局促不安的低下了头，“殿下，奴婢不是故意偷学，只是帮殿下整理书籍……” 在波斯……不对。 应该说，在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地方，但凡是有传承和学习这回事的地方，豪族之家都不喜欢下人随意学东西——他学会了成人中龙凤了，我还怎么混？以李盛的视角看世界的时间轴，这样的事情还是反复发生过的，比如某制裁法案，比如当朝民族向特定民族保密军用武术…… 侍女的第一反应当然就是受罚，毕竟波斯虽然比这个时代的许多人类聚落都要文明，但这个文明程度依旧……并没有脱离这个时代，一些基本的价值观却是全人类相同的。这要是殿下不开心，那自己这侍女的生计可就没了，一个女子无家无依靠，日后可怎么混…… 不过出乎意料的，阿丝敏却好似违反常理一般的，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太好了……沙娜可，你做的很好！” “啊？殿下我……” “现在我……不对，本宫要你做一件事。” 阿丝敏兴奋的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十分认真的盯着侍女道，“这些教材，本宫出钱再给你买一份。” “殿下？这……” 侍女一下懵逼，这是要干啥…… 接着阿丝敏又继续道，“如今看你既然也对学院的课业有所掌握，明日本宫就去向山长李太尉申请，给你也安排一份学籍，这应当不难办到……” 侍女这下真的吃惊了，没想到殿下竟然想让自己也在这学院入读……这可是唐国贵族的修炼之地！ 殿下能在此修行，自己怎么可以？ 但阿丝敏压根没管侍女寻思啥了，而是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自己好像可以直接告知父王，让父王派出波斯有天赋的年轻人到唐国求学…… 这样一来，效率岂不比自己一个人学要高得多？ 这效率当然不是求学的效率，阿丝敏还是自信……比李盛这种妖孽是差的远，但比起寻常同龄人一定是自己更厉害。 但是学成之后呢？回到波斯之后，自己就要开始主持波斯做出改变，要拥有唐国所拥有的这些学院，这些工厂，以及最终……和唐国一样精锐的军队。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自己单枪匹马或许能掌握权柄，但是进度未免令人担忧…… 因为很显然，组织工厂生产，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得定的。 这不是才能高低的问题，而是规模上去了千头万绪，自己根本不可能忙得过来。 这一点，在阿丝敏最初的想法中，并不存在。对于当时的阿丝敏而言，走出自己的一番事业，能在波斯国中有真正的权势地位是头等大事。 但是，获得任事的机会，和最终成事是两回事，如果最后这些事都成不了乃至无疾而终了那自己可就…… 直接从振兴波斯的英雄变成乐子了，还是名垂青史的纯纯的乐子，那可不行。 你没看唐国这学院里，这么多厉害的师长，不都是人才？李盛本人那更是……但即便这样，李盛自己也带了一大批弟子出来，而这些弟子现在又在学院中日夜耕耘带更多的生员，乃至于学院的教材都完全不保密—— 这在阿丝敏一开始看来简直是亡国行为，自家本事被别人学走了岂不是完蛋。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这次见到了传说中的杭州工业区来灵州招募人才，阿丝敏才渐渐明白了许多，知道过去的自己……多少是有点幼稚了。 一国要兴盛，仅有个别出色之人那是根本不够的，只有举国之人都出色才有用。 而现在…… 如果自己能保举眼前的侍女，乃至保举父王派来的那些侍卫，都去唐国的各地修行学艺。 那么日后再让这些人带领更多的波斯人获取这些知识…… 如此一生二，二升四，波斯也能和唐国一样，迅速的拥有自己的人才队伍！ 第930章 学院考试 而且这么一来，自己也可以安心在灵州这边和李盛打交道，各种收集信息之类的事也可以交给其他人去了。 这么一想，今日的烦恼一下解决，这一瞬间阿丝敏的心情就顿时好了起来。 完美！ 侍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殿下的意思自己是知道了。 总之，明日就要到学院登记造册，和殿下一样成为学院的生员了，不过…… 比较遗憾的是，沙娜可还是想亲身体验一下在学院就读的感觉…… 出身寒微，但因为外貌和聪颖被选为殿下的侍女，沙娜可自小当然就对殿下的生活很向往，衣食无忧的感觉…… 不过这一刻的沙娜可却明白，学院的生员在哪里就读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也就是两件事。 一是能否过关学院的考试，按“顺利卒业”的标签完成最终造册，并且领取到学院发放的文牒。 二来便是能否进入各大工业区，让自己修行来的一身技艺有所施展。 起码对于唐国的年轻人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沙娜可知道，自己可是波斯人…… 日后难道要留在唐国？肯定是要回去的，而波斯可没有什么工厂之类的东西，更不用说唐国这里神乎其神的“研究院”了，那玩意在沙娜可看来简直跟皇帝的后宫差不多——反正灵州这个学院的研究院区域，禁军保护严密程度就跟她在波斯看国王的后宫保护程度差不多，甚至更严。 而波斯这么一张白纸，自己学成归去，到时候……波斯人别说是像唐国这些大臣，商人，乃至国王那样对自己酬以重金委以重任了，人家不拿自己当骗子拉去行刑就不错了。 而等到波斯也有工厂的时候？那怕是得等到天荒地老……别说等的自己都老了，可能自己儿孙满堂了没准都没机会…… 至于自己到波斯从头建立一切，沙娜可想想就觉得压力山大……尽管这学院里的东西，还有汉语，自己好像学的还挺快的，但是要说在波斯建造出和唐国一样盛大的国势，那真是想想都觉得……就好像是要去摘星星一样。 这么想着，沙娜可只觉得十分佩服殿下，这么大的事，殿下真就有勇气去开这个头。 只是前景如何，波斯日后是否真能以这些造物之术振兴繁荣起来，心中依旧是没什么底气就是了。 沙娜可走后，和沙娜可一样来自波斯的护卫在阿丝敏的运作下，自然也都是同样待遇。而且当然，他们也都和沙娜可一样，忧虑着自己能否完成殿下指派的任务……毕竟大伙都只是护卫，说白了就是吃的力气，以及不怕死这两大特点的饭，更高级的事情那太复杂了，想想就头疼。 这几个侍卫的天分就未必能赶得上侍女沙娜可，阿丝敏也清楚这一点，派出去的人也很有可能学不到东西直接掉队。 但阿丝敏也并不因此就质疑自己这个决定的正确性，因为她也知道…… 唐国的这些宝藏，可不光是自己见识到了。 隔壁的贵霜，一直与波斯关系不好，而他们更早见识唐国之物的厉害…… 至于另一边的强悍邻国阿拉伯，这就更是跟唐国一样的大国。 这些人残忍凶狠，打仗极为厉害，虽说没有道德律法规矩显然一副国运有限的样子，但起码人家现在势头正旺，国中猛将如云。 那也就难说，阿拉伯这帮野蛮人会不会开窍，将唐国的这些技术吸收过去。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波斯简直是……已经不能用事情不妙来形容了，这完全是大祸临头的节奏。 波斯不赶紧行动，来日必有大祸，必然发生之事，根本无需任何人提醒…… 甚至也不仅是波斯，贵霜，或者阿拉伯。 因为随时有这两路强敌，东侧还不只是贵霜，贵霜以北的地方更是常年都有一路路来自天下各地的悍匪部落往来，随时劫掠任何他们看都的地方。 而阿拉伯……波斯面对这样的强敌，自然也没少搞调查，也知道…… 在阿拉伯身处的土地四面，又有无数城邦部落与国家存在着。 对于唐国的了解不多，是因为从波斯到唐国要历经高原，那些地方太难走了。 但是从波斯往西走就要容易许多，虽然也因此那个方向总是打仗……不过海上航线更加好走，陆地上也是平原居多，至少没有令人难顶的高原挡住，探索起来好歹也算是容易许多。 而阿丝敏也跟波斯的其他诸多贤者，自己的父王一样对其他地方略微的有所了解，知道还有和阿拉伯一样强大的罗马，他们刚好在阿拉伯北面，而除了罗马之外又有信奉“基督”教的强大部落，盯着罗马……并且同时罗马也承受着来自贵霜以北那片地方上来来去去的各路蛮族部落的军事威胁。 总之，这天下就不可能让人安心睡觉。 这个时候，阿丝敏不由得想起学院的书册里教过的许多东西，在许多许多年前，这世间别说是繁华盛世，连城邦，乃至连部落，这样的概念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人类，和野兽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茹毛饮血，而又朝不保夕…… 到了如今，人能够轻易的战胜野兽，但生存也从未容易过，依旧是挑战重重。 阿丝敏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看了看客栈窗外的天色，早已完全黑了。 这是送走侍女和侍卫们去杭州的船厂观摩学艺的好几个月之后了，最近的学院正在“放假”——阿丝敏起初是完全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与学院的唐国同窗交流之后才知道这是类似于一种节日。 意思就是学院授课，而生员求学一段时日之后，大家就都回去休息一段时日，通常是夏季一月，冬季则半月。 这在阿丝敏看来就是一种节日，不过……唐国这里，似乎也并不在这种时间起什么庆祝活动，所以说是一种节日也不确切。 这让阿丝敏感觉非常的新鲜…… 在这个令人感觉十分特别的“节日”之前，当然也要考试。 第931章 考试成果 正如阿丝敏之前刚进学院就被师长告知的那样，学院每隔一段时日就要组织考试。 所谓考试，就是师长们会发下一些“试卷”，都是白纸制作十分精致，然后…… 在这些试卷上面，会用文字给你提出各种问题，然后你必须在不与任何人交流，也不许翻看教科书的情况下进行作答。 这让阿丝敏感觉十分的神奇，因为这样的活动，可是自己从小长大都从未听闻过，也从未见识过的。 参加这样的活动，整个人都好似来到了异世界…… 当然，是体验很好的那种“来到异世界”。 这种东西当然难不倒阿丝敏，毕竟出身波斯，从送走侍女和侍卫们开始，自己在这里就没有任何同伴了，可以说是有些孤独的…… 再不争口气，这日子都要过抑郁了。 是的，考试完毕之后，师长们会审核生员们的答卷，看谁答得正确而谁是错误，并且对正确的答案进行记分—— 例如第一至第五题，答对得一分，第六至第十题，答对得三分，以此类推。 最终将所有的得分相加，来考察生员们的修炼成果。 这样的考验，在阿丝敏看来其实就和入学之初的试炼差不多，最后也是要得出一个排名的。 而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平日里总是温情脉脉，一直相互扶持帮助的师长、同窗们，会承认一个共识，就是排名靠后的生员，在偷懒。 既然在偷懒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学院自然不会给出卒业文牒，日后也不会有人承认其学识。 这个设计，阿丝敏虽然一时间也想不很通透，但总觉得十分巧妙并且……最重要的是，她有一种感觉。 这个叫“考试”的活动，日后会成为唐国兴盛的关键！ 想想就知道，收人，来者不拒，只要品行良好并且意志坚定、敢打敢拼的都收。 但是到了一个“学期”完结的时候，新的考验就又会到来。 如此每一个学期都有考验，生员们便必须全力以赴殚精竭虑的学艺。而最后带着文牒胜利凯旋，离开学院的，自然就都是从可造之材成长起来的可用之才。 这么一来，唐国岂不是源源不断的能得到更多的人才？要知道每年的生员数量都远远多于师长的数量，但一名师长教学的时间可是远远不止于一年…… 当然，这个东西应该还有别的隐藏的价值，只是阿丝敏一时半会也未能想的明白。 不过这一“学期”的考试，阿丝敏自然是顺利过关——这一点阿丝敏还是有自信的。 一开始来的时候，阿丝敏身为试炼第一人，心中当然傲气的很，甚至潜意识里有过唐国这些人也都不怎么样，果然也是边陲蛮族…… 不过这一学期下来，阿丝敏不但学识见长，心中逼数也是大幅增长，也知道学院这地方明显轮不到自己膨胀。 不过考完之后，好歹也从数百人之中闯进了前十，这个结果阿丝敏事前还蛮有自信的，时候也确实达到了。 不过……这也验证了阿丝敏这一“学期”下来的感觉。 真就是天下英雄，藏龙卧虎，这唐国厉害之人果然不少…… 当然，也是这段时日，阿丝敏也发现这假期虽然不是节日，但这次这个假期之间，唐国还是有节日的。 这个节日便是春节！ 秋季招募学子，一学期过去到了年底的“假期”，而这假期还真不仅仅是假期。 因为在客店里百无聊赖的休息了两日，阿丝敏便发现灵州城中的唐人似乎一个个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城中四处更是张灯结彩，精致的灯笼挂的到处都是…… 这让阿丝敏第一时间还以为唐国该不会又搞出类似那个“化肥”的东西了吧？ 目前为止，在阿丝敏了解的关于唐国的所有信息中，最有价值的当然是那些兵器，而和唐国军队所用的兵器足可等价的，在阿丝敏看来就是两种。 水泥，和化肥！ 这两个东西对农田中的庄稼生长速度的增幅简直就如同神迹一般可怕。 甚至让阿丝敏产生了，如果有朝一日因为什么原因自己无法顺利的艺成归国，那么自己至少，绝对，无论如何，也要将化肥和水泥的生产之法带回波斯！ 不过这样的气氛之中，阿丝敏下了客店独自点了碗馄饨，才从店中伙计的口中了解到，这并非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而是神州要过春节了。 这一日是整个神州的节日，根据神州的传统，这一天所有人都要与家人团聚，共同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整个含义就是家庭之间的团结。 明白了这个，阿丝敏就不禁再次刷新了自己对唐国的看法，这个地方…… “果然不简单……不光是造物之术，这还有文物典章，历史传统……看来是也长久之国啊。” 阿丝敏吃着馄饨不禁会心一笑！ 因为波斯……虽然和阿拉伯很近，而且两国同属穆圣创造的文明，但阿拉伯和波斯却有本质的区别。 按照神州的例子来说，阿拉伯就好比高句丽，当然按照实力对比来说阿拉伯可比高句丽厉害太多了。 但是总的说，阿拉伯属于那种淳朴，勇猛……因此打仗很厉害的国家。 只不过问题就在于，只是淳朴勇猛而没有其他的东西，这样的淳朴和勇猛就很容易变成残忍和无理性。 时间一长，阿拉伯拿不出能让被征服的部落都心平气和的一套东西出来，那……他再能打，最后也得完蛋。这也是阿丝敏实际上打心底里看不上阿拉伯的原因。 而波斯则是另一种方向，相比阿拉伯类同于高句丽，波斯就更像汉人一些。 在波斯最辉煌的时候，他和阿拉伯人一样能打，并且同时还不乱打，还能拿出让被征服的一切城邦部落都能心平气和接受的一套东西出来。 同样由穆圣打造，但波斯却能继承穆圣灵魂更深处的东西，因此波斯的传承时间在李盛的记忆时间轴上，存在时长就要远远胜过阿拉伯…… 第932章 这不就是李盛？ 总之一句话，波斯最特别之处，在于他和希腊，和罗马，以及秦汉帝国，以及如今的大唐帝国一样，是个真正的“文明”——而非仅仅是一个勇敢坚强的部落。 这也是阿丝敏，还有麾下的侍女对唐国这个异邦几乎没有本能排斥的原因，因为习俗获取不同，但根脚的深度却是差不多的。 虽然阿拉伯在巅峰的时候打下的疆域比波斯大不知多少倍，但最后一直存续下来的千年帝国，其实还是波斯……是波斯成为了武侠作品中的第一外宾，而不是看上去更能打的阿拉伯。 不过如今的波斯……虽然作为老牌古文明，说这文明程度还是很高，但比起最辉煌的时候，也和神州的诸多朝代一样多少缺了些武德…… 总之天下都是这样，承平日久就难免费拉不堪，目前的波斯就处于类似大宋的状态，这也是目前波斯受困于阿拉伯庞大的军事压力而难以处理的主要原因。 当然，现在波斯有了变革的好机会…… 阿丝敏微笑望着异国的玩家灯火，眉间却不免有些忧虑。如果变革不能成功，波斯不能振兴，那么阿拉伯或许长久不了，但干碎波斯也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这个时候，阿丝敏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身影缓缓走进这间偏僻的食肆，用并不快速，但效率奇高的步伐走到一个位置——显然是熟悉的位置，径直坐下，接着只对伙计挥了挥手，那伙计立刻点头离开，显然这一挥手伙计就知道来客要吃什么。 毫无疑问，这人是常客。 而阿丝敏则忍不住立刻开始责怪自己了，这差不多一整个“学期”，自己从学院下课后的的晚饭，除了偶尔与同窗会宴，一直是让侍女沙娜可替自己到城中买来。 这个瞬间，虽然背影因为厚实冬衣的原因看不太清，但是…… 此人所穿冬衣，材质十分奇特，虽然并非丝绸——这个学院里虽然有人穿，不过阿丝敏见的不多——只是常见的材质棉布，但这棉布的质感却是…… 只能说可以分辨出棉布，但却明显比寻常棉布要多出一种异样的扎实感，哪怕不用手摸都知道这布料比寻常棉布更厚，也更结实。 并且最为奇特的，是这衣服……阿丝敏在学院里见过，这是只有几位师长才穿的一种衣物，名叫“羽绒服”。 这“羽绒服”，其实乃是一件制成衣裳模样的布袋，但其中却填充了鸭鹅身上的细绒毛，因此据说极为保暖，便再是天寒地冻的气候也难伤人体。 而这个岁数，这个身高，配上辨识度这么高的衣物…… 这不就是李盛？ 阿丝敏顿时感到十分意外，因为已经快到唐国最盛大的节日春节了，而据说春节主要是阖家团圆……那李盛这大人物想来定是来头不凡，怎会还在灵州？ 这唐国的都城在长安，怎么想这李盛也是该去长安过节了才对…… 不过正寻思之间，阿丝敏也暗自庆幸竟然可以偶遇李盛。自己寻摸了这半年，到底怎么才能笼络到李盛这尊大佛，毕竟在唐国这地盘，人家的地位可比自己高出太多了，见都见不到啊。 但正这么想着，李盛好似在寻找调料瓶，一转头的功夫还真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眼…… 李盛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波斯来客…… “是你……” 看到此人李盛也是有些意外，因为印象中这人似乎出身波斯显贵之家，不但有侍女不说，连侍卫都有——这意味着她的父亲多半还掌握有军事权力，都不是一般的显贵。 没想到这个时间竟然会独自在此吃这么简单的晚饭…… “假期到了……你就一直在这城中？” 既然是见到了学生，李盛虽然觉得大家年纪差不多有点别扭，不过自己毕竟是师长，还是主动关心一下了。 而阿丝敏一听李盛语气似乎心情也不差，顿时也松了口气，“山长说的不错，学生故乡路途遥远，这春节假……期，不足以来回，故在此客居。” 这半年过去，阿丝敏不禁感叹自己天赋确实不错，连神州之民最拗口的“文言文”都学会了不少…… 李盛也没多在意，点了点头，遇到学生……关心一下也就差不多了，毕竟这也不是多么需要关心的贫困生，学院里出身不毛之地的生员可多了去了…… 不过李盛不再多聊，阿丝敏却不可能停下来。 结交李盛这可是自己此行到唐国的使命之一！ “山长，这春节据说乃是汉人合家团圆之节……山长难道不回长安过节吗？” 阿丝敏自然就反过来关爱起李盛来，但这么一问，李盛脸色却顿时暗了几分，“你说什么呢？我的家人……” 一瞬间李盛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轻咳一声还是道，“我的家人要么在很远的地方，要么都走失了……” 这当然就是指李盛穿越前的家人，那当然就不是一般的远，至于“走失了”……说的自然是穿越后的这具身体的家人，怎么说也是一份羁绊，虽然目前也不知道这羁绊到底连到哪里。 不过他这么一说，阿丝敏却露出同情和一种很诡异的，仿佛是在鼓励人一般的眼神，“山长出身不幸，如今却名动天下，更是唐国……大唐的英雄，学生佩服！” 李盛被这奇怪的恭维给整的差点一口馄饨噎住，不过接着也就挥了挥手。 阿丝敏一看李盛似乎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趣，顿时又感到一阵沮丧。这唐国的才智之士虽然厉害，但想结交也是真不容易……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李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头再次看了过来，“对了，你叫……” “山长，学生叫阿丝敏！” “阿丝敏……你出身波斯，对不对？” “是……山长。” 阿丝敏一下有些紧张，难道唐国对波斯有什么打算不成？等等，这中间不是还隔着一个贵霜，还有一堆城邦部落的么…… 不过接着李盛的话却是出乎意料，“波斯……大唐要与波斯打交道了。” 第933章 外交手段？ 李盛所说的打交道当然不是普通的通商之类的。 而是最近，大唐西北区域边塞……安西都护府的更西北侧，也即是帕米尔高原深处，再次得到了不妙的消息。 消息的内容，就是罗马即将对巴尔干区域用兵！ 巴尔干区域，向来被称为欧洲的火药桶，因为这地方正好就是欧洲与亚洲的分界线。 神州之民的脚步若是跨过帕米尔高原，那么之后踏足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那里！ 这种情况大唐不可能不采取行动，安西的军镇增兵，那对于李二来说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不过比起李二，李盛尽管没有参与李二魏征等人开的小会，甚至可以说，从官方的角度讲，李盛都没有参与这件事。 不过这件事在李盛这里，还是引起了不少思索…… 因为没记错的话，这个时期的罗马已经不是汉时期的罗马那么厉害了。 欧洲的发展在很多节点上是跟神州这里神同步的，一大例子就是欧洲的许多哲人的诞生，直接刚好就是在神州的春秋诸子百家争鸣时期——也就是柏拉图苏格拉底那帮人。 而之后的发展当然也可以想象，群雄辈出，天下混战，最后鲜血从争鸣的百家之中选出了真理和真理的主人，秦汉帝国建立起来，而罗马也是一样的。 再然后呢！……再然后大汉就无了，而罗马虽然没有直接暴毙，但想想就知道…… 和东汉一样发展，自然也一样会导致费拉化。 当然，这当中的细节有些不同，汉的制度建设比罗马完成度更高，后来完蛋是因为一些科技节点的变化，纸张的发明导致政治生态的基础架构发生了更新，但系统却没能跟上于是结束。 罗马则不同，从立国之初的制度建设就不完备，后来的衰落也只是……时间问题，最初就埋下的种子逐渐发酵了起来。 当然这都不要紧，对李盛来说……罗马的命运有一定参考价值和研究价值，但是总之，罗马的国力变化应该没有什么可争议的，现在的罗马就是一个类似大宋的偏安政权。 而大宋这种政权是什么政权？收不回燕云就算了，岳飞快要拿下失落的国土的时候居然会被隔空判刑，而更离谱的是……大宋正式完蛋的前一年，大金直接将燕云白送给了大宋——而收回了领土的大宋就那样直接暴毙了。 按照李盛记忆中的剧本，目前的罗马就是这种费拉程度。 尊敬这个对手，是因为李盛知道考虑国家大事不能膨胀，但记忆应该是没错的。 然而现在，罗马竟然主动对外用兵了。 对外出兵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两种政权手上。一是教育普及后新兴精英阶层失控，例如站前的我德…… 而另一种就是真的政治生态清明的不得了，大家都誓言要平定天下，出来为天下人做主——例如历史上的众多农民军，其中代表就是朱元璋，刘邦这种。 而现在…… 李盛一寻思，罗马这家伙，难不成是一夜之间诈尸？没记错的话这段时间正是罗马的禁卫军天天政变，直接拍卖皇位的搞笑时期啊…… 这种状态怎么可能对外用兵？确切的说，皇位都直接成了拍卖品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个身负威信的大佬出来说我们罗马现在需要什么什么，必须对什么什么方向用兵，因为罗马从塞维鲁死后就直接进入八王之乱剧本，再然后就是发展到极致拍卖皇位了，整个系统完全处于无法运行开不了机的状态。 都这逼样了，居然也能诈尸…… 李盛简直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这就好比一个癌症晚期患者原地自愈了——别说是医生看见了，哪怕普通人见了也得懵逼吧。 当然，也或许……灵州，安西都护，神州的西北经略起来，内外商贾逐渐往来繁荣之后，给罗马带去了什么新的生机……也难说。 毕竟西晋烂透了变成东晋，但东晋烂透了之后却冒出了一个宋武帝。 刘裕虽然也是政变上台，看似和其他政变者比如司马懿没啥区别，但刘裕可就比司马家的那群人有节操也有本事多了，夺权之后立刻就整顿朝政开始干正事，北伐收付故土。 虽说刘裕最后也未能开创一个汉唐级别的伟大时代，但好歹神州在那时还是有不少希望，而且 但既然事到临头…… 神州的西北方向地缘利益出现风险，不管罗马经历了什么奇遇，总之肯定都得想办法处理了。 而怎么处理…… 第一个办法，当然就是增兵。 罗马还敢往巴尔干位置派兵，这在李盛看来就跟仁川登陆没啥区别，不给他狗头打烂简直说不过去。 但……问题也随之出现了，因为现在这个时期的交通手段，还是不够发达。 前面已经说过，巴尔干区域是世界岛的十字路口，但却是个特殊的十字路口—— 欧洲人要去那地方就可以直接去，而神州虽然也身处世界岛重地，可要是想去那里，却非得穿越帕米尔高原不可！ 这样的旅途，是哪怕西北的基建搞了起来，商贾们逐渐有利可图，但也常常望而生畏的。 无非是眼下的造船技术还没有进步到一定程度，海贸的风险依旧巨大，海匪依旧猖獗，所以灵州这边也有许多商贾们来往，但……总体来说，往来帕米尔高原两侧的成本，依旧是极高的。 而稍微一想也就知道…… 商贾们往来的成本极高。 那么大唐要派遣禁军的难度，又岂能低的了？ 在安西都护驻军，开辟军镇都是全凭禁军战士能吃苦的可贵品质，但几万人的规模也不能再大了。 而安西都护的位置，甚至还不在帕米尔高原核心区域。 现在要成建制派遣禁军直接越过那里的高原，就更是难上加难！ 也是因此…… 今日李盛遇到阿丝敏，才猛然有了思路。 大唐要直接干碎罗马的想屁吃行为，这非得建成铁路线不可，否则绝难成行。但是或许…… 可以先试试外交手段？ 第934章 识字率 最好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有的选，任何人当然都会优先选最好的，但既然眼下条件不支持，当然也就需要一次腾挪，操作一下。 而“操作”在地缘事务上具体来讲，当然就是外交……有道是上兵伐交，外交毕竟还是性价比很高的国家利益手段。 至于这个外交具体怎么交，交谁，李盛略微寻思了一下……可用的好几个对象，波斯，阿拉伯，贵霜，这几个都算是可用的，因为都跟罗马人不怎么对付，道统不一样。 道统不一样，这还只是第一原因，在这个第一因之下，还有围绕北非埃及等诸多领土争议，因此…… 若要拉一帮人来牵制罗马，当然就是从这部分人里边找。 诚然，除了阿拉伯世界，还有一路人马也行，那就是罗马北方的普鲁士蛮子，盎撒悍匪，维京老司机……这个时期的维京人却也没有完全被盎撒人淘汰送走，还是在的，也确实保留了野蛮部落的战斗力。 不过这部分人马……一来，太远了。 二来这帮人匪气厉害的一逼，往好了说是凶悍能打，说坏的方面就是完全不讲理也没有什么担当，就更别说契约精神了……时至今日李盛想起公知硬吹这群人有契约精神还是想笑。 不过总的来说一句话，就是这帮人不可靠，随时变卦反咬一口的家伙也没法谈合作。 因此思来想去还是中亚一带，而这部分人…… 自己目前也就认识这么一个阿丝敏，阿拉伯的人自己眼下压根还不认识，自然也就先看看波斯的情况…… 不过有些意外，李盛和这个小女生盘问了一番，感觉波斯好像还挺有点东西。 因为这个叫阿丝敏的小姑娘从小是受教育的！ 女子也能受教育，这种事情有几种可能性。 第一她遇到张老师了，那没什么可说的，不过这个时代显然没有那种事情。 第二，说明她出身不凡！ 而第三就意味着，她出身的环境，关于“教育”这一块是有传统的，而这可是长远文明的重要标志。 当然，李盛对阿丝敏小时候具体受什么教育没有多大兴趣，让李盛感兴趣的是…… 这样的国家，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就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文明国家了，而文明国家的人相比其他，最好的一点就是文明国家一般比较讲信用——乱世里混出来的部落天天朝不保夕，谁会在乎信用？ 而文明国家的另一个意思，就是和平且稳定，而和平与稳定的环境必然让人讲信用。 这么看来，波斯应该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小姑娘，你家在波斯属于什么条件？” 李盛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就波斯得了。 不过阿丝敏一听这话脸色却是有些尴尬，因为自己来到唐国之后，发现这地方…… 给她一种感觉，就是“民气”极盛，也就是百姓的心气很高，寒门出身往往也都极有志气，因此她很明知的没有拿自己王室之女的身份到处乱说。 当然还有一点，阿丝敏知道自己既然出身王室，来到唐国无论起初的原因有多私人，在整个世界看来这就是多少带点官方性质，而既然你是带有一定的官方性质以及确定的官方身份（血统）过来的，怎么不去长安跟唐国的当家人打个招呼？ 有点没礼貌了吧…… 阿丝敏知道自己还无法争辩，因为这样确实就是真的有点没礼貌，而且……而且没礼貌的原因也是很难说出口，因为自己此行，说白了就是来偷技术的…… 正当阿丝敏磕磕巴巴不知道怎么自我介绍的时候，李盛却让人有些意外的完全没有纠结这一点，而是直接道，“……随便了，想来你家在波斯地位也不低。既然这样……你要觉得我这个老师还行，那老师想托你办个事。” “办事？” 阿丝敏讶然睁大了眼，不明白李盛这等神通广大之人怎会托自己办事……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而且大为震惊。 …… 一开始阿丝敏心中总是有些担忧。 这担忧不是别的，正是自己保举侍女和几名侍卫进入学院的学籍花名册，以及去杭州半工半读的事情。 这一点对于学生来说看起来很难……甚至可以算是异想天开。 但阿丝敏不是“学生”，她是“生员”，生员是一千多年前建立的学院的生员。 这个时期整个大唐都才两座学院，教学规模别说能跟后世动辄一两万人的university相比，连college都算不上，能算academy就不错。 但是这个时期，正好也是在李盛的影响下，无论是民间的商贾豪强们，还是朝中的陛下李二，总之是掌握生产资料的这么些人都意识到了，人才很重要。 人才也不仅仅是能征善战的武将，长袖善舞的文士，这能造神兵利器的人才不也是人才？价值完全就不低，甚至很高。 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各方对于学院的人才产出是极为饥渴的，对于学院生产出来的技术员，开的价码想想也就知道必定不低。 而学院对于自家产品的影响力更是不必多说，绝对是极高的。那么…… 各路商贾，当今朝廷，给与学院的支持与优待，当然也就不会少！ 这种时候，　想想就知道，一个企业如果发现今年的产品突然成了抖音大爆款，他们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没错，当然是加大产能先捞个痛快再说。 而学院作为生产技术员的企业，当然也是一样……眼下整个大唐对于技术员的强烈需求，和对学院这种新出现的香饽饽不断的示好，当然也会带来学院的增产，而收人自然也是尽可能的收。 现在这个时代，毕竟还是古代。 阿丝敏能将学院当成是唐国王宫的某种附属机构，认为里边都是贵族，原因也很简单，识字率是真的低。 第935章 这唐国……要干啥？ 学院想加大产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方面是师长不够用——这还不算什么，因为李盛现在教出来的东西还没有那么多，天花板也就是一个微积分。 知识传承迭代的速度很快，天赋比较好底子比较硬，学起来比较快的生员很快就可以转正当教授。 掌握的不够过硬也没关系，只要逻辑关系学明白了，讲教科书——不谈讲的质量，起码说照本宣科是能宣明白的。 但问题是生源不够！ 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学院毕竟还是学院，哪怕目前教学的东西都并不深奥，但终究还是……生员如果什么都不认识的话，完全零基础，是不可能学的起来的。 哪怕这一年的学院还专门制定了一批教科书教学基本的数学知识给基础不好的生员打底子，但是……识字率依然很低。 完全不识字的孩童要怎么阅读？即便有基础书籍，不识字也不可能看得懂，而对于这种情况，大唐即便有字典，有识字本，也不是说须臾之间就能解决，几年的时间起码得有…… 因此学院招人，是既宽松又严厉，既严厉，但又没有严厉到死板的程度。 阿丝敏，当然也没有直球要求学院收下她的几名部曲进入学院的名册学籍，而是讲述的很明白，这几人也都是识字，并且有一定基础的，最重要的性情坚毅，确实可以胜任折磨人的课业——亲卫部队当然都是精锐。 当然，如果是寻常的生员对学院举荐还是有一定难度，不过阿丝敏既然是名列前茅，在学院方面来说，待遇自然可以有所不同…… 但这种事，只是在学院的视角来看很正常，实际上学院的生员们，反正从开办起计算，这两年基本上只有一半的生员可以拿到卒业文牒，而其他都是没学到位的。 现在有个学业优异的生员举荐大概率和她一样优秀，或者说最起码还不错，肯定有些闪光点的生员，当然是好事，收就完事。 可是这种事，在唐国的为政者眼中……会好吗？ 这就难说了！ 归根结底，自己是波斯人，侍女沙娜可是波斯人，几个侍卫也是特娘的波斯人。 学院里一堆波斯人，这好吗？这个问题或许谁也说不上哪里不好，但一定没有人敢说很好。 毕竟……生存不容易，又有谁家过日子不需要小心翼翼呢？更何况阿丝敏心里明镜似的，自己还真就是来偷唐国的心血拿回去建设娘家的…… 这要是李盛多个心眼，岂不是…… 据说这李盛都没去上过朝，听起来似乎有些离经叛道？但如今唐国运行的好好的而且蒸蒸日上，这李盛也是名动天下，国王倚重，那岂不说明这家伙……暗地里不是一般的厉害？ 自己搞这操作…… 这个时候，阿丝敏却就不免暗自惭愧，事情做的还是有点太明显了，特娘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丝敏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理由。 反正这个时期，原本就是坞堡和骑士的时代，花木兰去从军，也是自己买好重装铠甲和战马，带着百十个“部曲”，“义子”等等一群相当于后世黑社会小弟的角色去参军——神州的骑士时代发源于东汉末期，在魏晋孵化，最后在南北朝登上巅峰，在李二的父亲李渊小时候仰望的那些大人物，八大柱国全是这样的骑士超级兵，这个时代的几乎所有人聊天也基本都是“我们村”“我们寨子”如何如何这样的形式。 换言之……总之…… 阿丝敏的推举，的确痕迹比较明显，但如果结合这个时代，还真的没那么明显！ 此时的波斯当然就没有大唐这样经历了汉末技术进步，乱世洗牌社会秩序之后精炼出来的这种骑士+部曲的社会形态。 此时的波斯实际上还是社会学早期版本，人们聊天都是“我们湖x人”、“我们陕x人”这样的范式，因为社会组织还是这个版本…… 不过，阿丝敏人在大唐。 因此，还真没有人发现阿丝敏的不对劲之处…… 不过一阵忐忑紧张之后。 李盛却没有追问这个，而是和阿丝敏说起了一件事。 “我需要你替我带一封书信，递交波斯国君。” “……” “……” “……啊？” 阿丝敏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看着李盛有点发愣。 “额……这事比较大，应该保密不了……应该也不用保密，我就直说了。” “我大唐，需要波斯出兵。” 此时食肆之中人流往来，食客络绎不绝。 唐国的衣物风格与波斯不同，但看得出布料都很结实，都洗的很整洁。 天色向晚，傍晚的灵州城生的平安喜乐，令人流连。 桌上的馄饨正在蒸腾着令人炫目的肉馅香气，阿丝敏却以为自己没睡醒…… 等等，这什么鬼。 唐国离着波斯千万里之遥，怎么会……需要波斯出兵？ 这一刻阿丝敏才是真的紧张了起来。 因为唐国可不是小国。 而既然不是小国，那么想想就知道，唐国这样的庞然之物一旦有军事行动，一定就是大动作！ 而这样的大动作一旦牵扯起来，也必然是天下板荡，而如果牵连到波斯…… 这事，只怕是绝对小不了！ 既然是大事，那阿丝敏就不知道怎么才能淡定的下来了。 这唐国……要干啥？ 李盛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突然提起这种事…… 阿丝敏一下紧张晕了。 害怕！ 不过李盛已经在面前了，已经说话了，自己也只能静观其变，小心应对…… 波斯出兵？……这么做，能对唐国有何意义？ 不过随后李盛倒也真的解释了一下。 “其实不是波斯的问题，只能说……算是大唐的不情之请吧。” 李盛淡淡的说道，接着讲述了一下自己目前已经得到的情报。 罗马，最近正在向东集结兵力。而罗马的东面巴尔干区域，正好也是阿拉伯的西面，波斯和贵霜的北面。 这么一个地方…… 阿丝敏听完，心中顿时了然，知道李盛为什么会盯上波斯了。 第936章 谈判 如果是那片地方出事，那就完全说的过去。 因为唐国的西面是贵霜，这一点不假，但是！ 也不完全。 因为唐国的西北方向除了一个贵霜，这是和唐国接壤的土地，无非是两边之中隔着难以翻越的山地，因此没有什么摩擦。 但是再往北一些，唐国还有个安西都护府，那里的位置虽然还是在贵霜东侧，但却也在贵霜北边，是直接和那片常年一片战乱的地方直接连接的。 而那片地方和唐国虽然也隔着高原山地，轻车简从还好说，大规模的军队转运就必定不太容易。 不过唐国的想法且不论，但李盛既然说起罗马的事情…… 罗马这个地方距离波斯也比较遥远，中间还真就刚好隔着李盛说的那片半岛区域。 但是隔着一片地方，波斯距离欧洲，里程上毕竟又没有那么远，因此阿丝敏还是知道罗马是个啥，它在什么位置的。 阿拉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和波斯厮杀到底，就是因为北边还有个罗马的存在！ 而知道罗马位置，对其体量和规模也有一定了解的阿丝敏当然也就明白了李盛的意思…… 罗马要出兵那片半岛区域，其本身的目的如何暂且不论，但是总之这么一来，等于这罗马就对唐国的西北侧形成了军事威胁。 这么一来，唐国这么强的国力，又岂能没点反应？ 那自然是要有所动作了！ 而这样算的话就说的通了，为什么李盛想要波斯出兵，这显然就是为了牵制罗马！ 阿丝敏毕竟是王室之女，而且波斯王室子弟之中最有野心的那一个，岂能不明白，李盛一说罗马出兵的方向和位置她立刻就懂了。 “原来如此……” 阿丝敏点了点头，但是现在问题也就来了，波斯要这么做吗？对波斯…… 似乎没有什么好处！ 阿丝敏眉头紧皱，用有些紧张戒备，以及些许狐疑的目光打量起李盛的表情来。 不会给波斯挖什么坑吧？ 是的……这件事自己就在李盛面前，是接受还是拒绝，都可以当面说清。当然……李盛也可以绕过自己直接去跟父王接触，不过只要自己强力反对…… 自己这，毕竟还是在唐国求学，对唐国了解更多的。真要强力反对，阿丝敏敢保证无论是父王还是内阁都不可能不掂量一下。 但是如果没有什么坑呢？那波斯可就错失了一个跟强大异国结盟的好机会了……这怎么行？也不行。 阿丝敏深吸一口气，知道决定自己命运，自己决定命运，也决定波斯未来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的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思索一阵，阿丝敏凝重的开口， “此事我可以代李君转告……不瞒李君，波斯国王正是我的家父。” 这么大的事，阿丝敏还是先把身份表明了，算是一个态度……也是对李盛的无形威压的一种对冲，因为既然自己身为确实能左右波斯此次决策的人，的确要有个正式一些的面貌，也算是一种宣告。 亮明身份这件事并不仅仅是亮明身份，也是潜在的传达一个不怕事的气场。 不过出乎阿丝敏意料的是，李盛只是有些讶然，接着面色却无半分变化，只是点了点头，等待阿丝敏说话！ 这也让阿丝敏一下感觉更紧张了，特娘的老娘好歹也是波斯的……用唐国的话说，是宗师。 你李盛权柄再重，就没有一点紧张感觉？ 李盛的淡然搞得阿丝敏一下更觉得压力大了，这说明李盛这货要么是心理素质好的可怕，要么是对唐国的国力极为自信，要么……两者都有。 波斯在唐国面前，只怕是……根本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意识到这一点，阿丝敏顿时觉得更加犯难了，这决策这么难做，而自己现在可不像父王一样能找内阁诸多大臣商量…… 而自己要怎么抉择，接受还是拒绝？…… 这一瞬间，阿丝敏突然意识到了……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过去曾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比父王的所有子嗣，那些兄长和姐姐们都更有天赋，更有……资格。 但此刻面对重大抉择，阿丝敏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真正能负的责任，还真不多…… 不过这个时候，李盛却忽然开口了，“怎么了？只是传个话，这似乎并不是过分的要求……” “不，山长我……” 见阿丝敏脸色变幻不定，李盛却不由得笑了，“对了，你是宗室……我猜，还是可以参与决策的那种。” “那你怎么说？波斯的态度，我就直接问你了。” 李盛这话一出来，阿丝敏这下更懵逼了。 之前还是因为自己对决策有影响能力所以犯难，这下好了，直接变自己决策了！ 不过接着李盛忽然笑了笑道，“这种事有什么可想的？小邦也好上国也罢，无非生存而已。既然有事，从波斯的利益想就完事了，有什么可纠结的？” 李盛没有直接说你应该同意我的要求，而是说了这么一段奇怪的话，看起来是让阿丝敏要有主见，似乎不利于李盛自己的谈判…… 但实际上，说话之间，李盛已经露出了些微的隐秘笑容。 因为李盛清楚，权衡利弊之后，阿丝敏一定会同意自己的意见！ 而被李盛这样半催促半鼓励的一说，阿丝敏还真就镇定了不少，也缓过了神来。 想想也是……既然自己有心他日掌权波斯，那么迟早都要学会决策，此时又岂能逃避问题。 而既然李盛这么说了，阿丝敏自然也寻思起来…… “波斯和罗马……相隔一个阿拉伯，而阿拉伯都是些……” 阿丝敏不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阿拉伯……最近她在神州的学院就读理工，间接的当然也学了一点神州的经史，也知道了不少典故。 而此刻她就不禁想起了…… “这阿拉伯一群白痴，虽与我波斯同种同源，却是一群野兽，除了抢掠什么也不管……如今唐国随强，却远远威胁不到阿拉伯！” 第937章 密会 唐国虽强却威胁不到阿拉伯，也就意味着，波斯始终还是要面对阿拉伯的军事压力。 真要算起来，还是罗马一直在帮波斯分担压力——阿拉伯的主要目标除了波斯，也就是北边的地中海帝国，罗马！ 那么想想就知道，对于波斯来说……远在最北边的罗马衰落的话，阿拉伯成了事拿下罗马，那下一个目标没什么可说的，就一定是波斯！ 如此说来，与罗马作对，并不明智！ 而除了阿拉伯问题，还有一点就是波斯东边的第一个邻国贵霜。 如果罗马真的东进成功，下一步肯定就得跟唐国正面刚一波了。 而罗马跟唐国干起来，贵霜看似处在两国的中间位置，但是仔细分析，又不完全是！贵霜又在那片半岛的南边一些的位置。 唐国好歹也是当世强国，罗马人的皇帝如果真是个厉害人物，就不可能认识到这一点，那么……罗马要跟唐国冲突，在这之前就一定会做好充分的准备。 唐国也是一样。 这样一来，争端的区域就不仅仅是半岛那一块，很可能还有贵霜也会成为争夺的目标。 届时两个庞然大物没准就把贵霜给直接拿下了，对于波斯…… 又是大大的好事！ 这就太妙了…… 脑子紧张不寻思还好，这一寻思，阿丝敏就感觉到…… 理性的说，波斯不应该帮大唐，去搞波斯！ 于是思索了一阵，阿丝敏郑重其事的抬起了头看向李盛，“既然山长有意，我波斯定然全力相助大唐！” …… 这一日之后送走李盛，阿丝敏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在想法中，的确是有无数理由不跟唐国这波节奏，不去跟那个叫罗马的强大异国作对，但问题是…… 阿丝敏好几次想要回绝，即将开口的一刻，却总是有挥之不去的，说不出的忧虑。 的确，按照常理来说，当然是跟罗马合作共同扼制阿拉伯，分食巴尔干半岛以及半岛东南面的许多地方，这样比较好。 唯一的问题在于，唐国这个东西…… 好像不太能用常理去解释…… 这整个国都，都给阿丝敏一种难以形容的生命力的感觉。 走在唐国无论是灵州城中，还是乡间地头，遇到的所有人，官员，士子，农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积极感，精神面貌就好的不可思议。 而在波斯就看不到这种感觉，遇到的人要么是安于享乐的贵族，要么是什么也不关心的麻木农民，偶尔遇到阿拉伯来的人全是盗匪。 这个世界，其他地方……也都差不多，唯有唐国之民，那精神面貌截然不同。 更不用说唐国的无数奇术绝学，神兵利器了，更不是寻常外邦异国可以比拟的。 这是一个看似强大，实际上……比看上去，潜在的力量还要更加强大的国度！ 而这样的存在，今日一旦真的与之交恶，来日…… 波斯会遭遇什么？ 阿丝敏反复考量许久，也在那一刻，作为波斯的宗室之女，今日的实权外交官兼观察者，终于确认了一点。 唐国，不可留。 发现机会，必灭之！ 但如果做不到，就得记住另一条。 唐国，不能惹！ 并且除了这个也有更现实更直接的原因，这个罗马突然搞得连唐国都注意到了，那多半发生了不得了的变化…… 如果罗马的实力真的突飞猛进，他日就不是替波斯分担来自阿拉伯的军事压力，而是搞不好直接给阿拉伯拿下了。 罗马这么一个异邦，还是能吃下阿拉伯的虎狼之国…… 在吞完阿拉伯会后，接着会干什么啊？ 会跟波斯友好相处？ 怕是不可能了…… 对于目前波斯的状态而言，罗马灭掉阿拉伯，和阿拉伯灭掉罗马，就没什么区别，到头来反正还是波斯遭重就完事了。 既然这样，在波斯自身实力增长起来之前，可以谈谈统一掉阿拉伯的事情之前，阿拉伯和罗马当然是保持平衡最好。现在既然是罗马的实力发生了唐国贤者预期之外的变化，增长了起来，那波斯确实应该设法削弱之…… 而另一边的贵霜问题也差不多。 唐国和罗马这俩都是庞然大物，罗马变强了触角伸出去跟唐国争斗起来，这俩固然很可能吃掉贵霜利好波斯。 但波斯不帮唐国这事，估计也不会被罗马视作需要报答的人情。 至于唐国真要生吃了贵霜，那就在贵霜旁边，与唐国交恶的波斯能有什么好事啊？估计是不太乐观。 与唐国交恶，却不一定能得到罗马的支援，这波斯岂不要变成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这怎么行？肯定不行！ 因此思索许久之后，阿丝敏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唐国的战略。 成为唐国的敌人，自己身为域外最了解唐国的人，知道这样一定会变得极为危险。 反之，成为唐的盟友，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而李盛也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就有劳了。” 接着招手唤来食肆伙计，“再来两碗鲜肉馄饨，本官要酬谢朋友，煮透一点。” …… 阿丝敏许久以来的紧张，在与李盛这次密会之后终于放下了心来。 偷师往娘家带，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唐国要真想驱逐自己出去，那自己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在这次密会之前，自己的确是没有透露身为波斯宗室的身份，对任何人都没有，但“波斯人”这个身份是要在学院中造册的，这却就没法隐藏了。 如果真出现有心人要调查一些事情，露馅只是时间问题。 阿丝敏可不觉得，唐国这么强悍，贤者辈出的国家会没有有心人，而唐国的有心人会查不出信息来。 但这一次与李盛对谈，事情都说开了，阿丝敏也就放心了，看来…… 唐国对于外邦之人来学艺这种事的态度，是开放的！ 第938章 绝对是要增兵！ 意识到这一点，也让阿丝敏越发感觉到唐这个帝国的底蕴之深，简直是深不见底，底气之厚，更是生平仅见。 这些家伙……竟似乎是完全不怕外邦之人偷师！ 这也让阿丝敏越发感觉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 唐国的实力可怕，潜在的实力更是匪夷所思的巨大，与这种存在，只有合作，绝无作对的道理。 当然，自己偷摸学手艺打算建设家乡这件事被李盛默许了，这一点阿丝敏也知道……应该就算是波斯此次配合唐国军事行动的好处了。 这让阿丝敏不由得感叹，果然……唐这个帝国这么强大，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自己要想拿这个帝国的好处，果然也是得要付出成本。 不过话又说回来…… 阿丝敏感觉，此次半岛的战事，或许会永远的改变未来世界的秩序，而波斯……也将因为这次帮助了唐帝国，而在未来获得想象不到的好处！ 不过眼下…… 阿丝敏也已经明白，既然波斯已经要同意配合唐国的谋划了，那么…… 属于波斯的好处，当然也要尽快拿到，自己必须加紧苦学唐国的种种奇术了，尤其是造兵器，以及造化肥之术。 虽然自己并非波斯的国王，但阿丝敏还是有把握，父王这次应该会听自己的。 首先，自己是波斯最为了解唐国实力的人，自己的意见天然占到很重的分量。其次，如果波斯国中还有其他人对唐帝国有所了解，那么一定是通过贵霜——既然是通过贵霜，就不可能只了解唐帝国的风土人情，那强悍的军事实力一定也会为人所知，他们也不会质疑此次自己有些武断的决定。 而且波斯要做的也并非多么危险的操作。 现在根据李盛的描述，罗马只是在向巴尔干半岛方向增兵——只是增兵屯驻，还并未真正打起来！ 这也就意味着，罗马的军团……应当也只是暂且观望而已。 那么波斯的行动也就不必像自己最初被吓到时以为的那样，要直接走东向派出去再北上跟罗马厮杀起来，只要增兵过去…… 用李盛最后简单讲解时所说的那样，“给压力”，让罗马有所忌惮就好了。 这让阿丝敏感到有些莫名庆幸，因为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无论自己这次的决策是否正确，是否有道理，最后应当不会导致大乱子，或者说起码不会导致太大太大的乱子，毕竟……都不用交手，那就只是波斯国库多花一笔钱，军队一次调动的问题。 国库花钱当然也让人肉痛，不过比起和强盛的异邦帝国结血仇，想来就要轻松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丝敏也有一丝好奇…… 罗马是大型帝国，唐也是。这两头巨物现在有了矛盾，事情真能那么简单就解决？ 显然，波斯是否与唐帝国结盟，对于唐应该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深夜里，阿丝敏反复回想李盛当时的神情，确认了这一点。 无论波斯是否同意配合唐，李盛应该都是……真的不怎么在乎。 这样想的话，那么很显然，唐帝国还有自己的计划和部署，对于罗马的军事压力，唐帝国当然也会有自己的应对手段。 既然波斯的增兵只是配合唐帝国，在目前这个阶段给个一时半会的压力。 那么，这“一时半会”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这就非常让人好奇了…… 唐帝国会不会和罗马一样，成建制向半岛方向增兵？目前安西都护府的兵力有数万。 这个规模看上去也不小了，起码在阿丝敏看来是这样——要是在波斯，父王看到贵霜往自己家这边这样增兵怕是得紧张的跳起来。 但对唐帝国来说……这可是个帝国啊。 数万兵力，似乎又不算什么！ 并且安西都护那个地方，阿丝敏自己还真去过，当地的驻军军容严整，显然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强军，但安西都护也有许多土木工事正在进行，大量的士兵正在参与许多建筑的修建……看来唐帝国是打算重点经营一下安西都护的。 既然这样，可用的作战兵力或许还没有数万。 而罗马就不一样，罗马要往半岛派遣大军，可没有高原和山地的阻挠，军队直接过去就完事了——这意味着罗马甚至可以倾国而战。 面对这种局面，唐帝国这边……别的人不说，但是这个李盛，阿丝敏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对那种情况有所预料的。 那么……唐帝国会怎么做？ 增兵。 绝对是要增兵！ 而既然要增兵……首先，怎么增兵？ 不必随着在唐国居住的时间越来越长逐渐了解，阿丝敏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来到唐国的过程，就能回想起那一带的地形。 从波斯离开，最初的阶段路还是很好走，两河流域的山川水土美好程度不逊于唐帝国的长江黄河，这是阿丝敏至今都引以为傲的一点。 但随着路途逐渐向东面深入进去，地形就逐渐变得阴间起来，而最难的就临到安西都护的那最后一段路，不知为何自己只是骑马赶路，都会觉得呼吸困难…… 而路途本身，地形各种陡峭，各种就像是上天明示此路不通一样的地形就更是无比恶心了。 来到唐国之后，阿丝敏才听人说那片地形被唐国称之为帕米尔高原，确确实实果然就属于天下最难走的地形之一。 自己要过来还算容易，虽然身为女儿身，不过打小自己也没少接受波斯王室的马术教育，加上从小营养也不错，身体素质也能跟得上。 身边的侍女和侍卫也没什么可说的，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 但这是小队的行动，而且自己身为波斯的“宗室”，携带的金银和食物配置也相当豪华，是在这种条件下才顺利穿越。 如今唐国要成规模的增兵…… 大军过高原，能像自己带着几个部曲行动一样容易吗？ 这只怕就令人生疑了…… 唐国的军队虽然厉害，神兵利器更是独步天下，贤者辈出，手段也一定不会少，可是…… 第939章 山长 但问题是，再厉害的贤者，总不能将高原和山体都直接搬开吧，这就真的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了。 那么，唐帝国……这个神通广大，深不可测的帝国，会怎么做呢？ 阿丝敏十分好奇，心脏深处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强烈预感。 自己，或许将见识此生最大的一场奇迹！ 寒冬来临，天地一片肃杀。 阿丝敏吸了口气，不再多想，将唐人缝制的厚重结实的棉被又往身躯上紧紧的裹了裹，接着缓缓睡去，决定暂且放开心神，先休息完这为时半月的假期…… 不过第二日一大早，阿丝敏正在流连被窝，纠结反正今天也是假期不必去学院听讲，要不要干脆今天就不起床了…… 便在此时，房间的门却被敲响了。 除了围绕母国利益的诸多考量之外，从个人角度来说，阿丝敏对神州还是有不少好感，其中一大原因就是人们在看到一个房间的时候，都会先敲门等候一下回应，然后才走进去…… 虽然这种细微的文明感只在学院里见到的多一些，不过这半年下来，阿丝敏明显的感觉到，灵州城中的匠人商贾，城外乡间的农户们也在发生这样潜移默化的改变，也不知是否因为唐国的皇帝和大臣正在推进传说中的全民识字的原因…… 不过这一大清早有人找，阿丝敏还挺意外的，因为自己在这客店住了大半年了，和客店的伙计店东也算熟络，他们一般是不会大清早来这里打扫屋子的……有客来访。 会是谁呢？ 心里念叨着莫非是哪位同窗不成？阿丝敏应了一声，接着迅速穿了衣物，来到门前。 说起来，阿丝敏本就有心拉拢唐国的精英，如果李盛这种咖位的不肯从了自己，那么拖几个学的好一些的同窗也不错——一开始的时候阿丝敏是这么想的。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些学的厉害的同窗绝大多数还是唐人，而他们对于日后去处的打算，要么是准备参与科举，专门替陛下办厂兴国，要么是打算去杭州和中左所一带，前往南海闯荡，还有类似打算的，只不过目标不是南海，而是灵州到安西都护这一带。 这就搞得阿丝敏有点没趣了，因为这帮热血年少的同窗不管有什么打算，都有一个终极的目标报效母国，甚至仔细想想自己也是一样…… 但是这么一来的话，阿丝敏知道自己要想拉这帮人去波斯搞事业，就比较难了。 想建工厂自立的，是图个自由，人家不可能去波斯受你波斯人的约束，而想不图这个的一般就倾向于报效陛下，总之都难搞。 时间一长，阿丝敏也就只好逐渐搁置拉同窗去波斯的想法，专注自己学艺了，同窗的想法……即便自己一时能说动人家，不确定性也太大了。 而自己一定能带走一波精密深奥而又妙用无穷的知识，这一点还是确定无疑的，与其四处交游……还是自己埋头苦学得了。 因此这个冬日，阿丝敏也没有指望哪一位同窗来找自己出去游玩什么的，毕竟自己也没怎么主动去认识人家，而这个冬季假期里唐人是有自己的节日要和家人一起过的。 不过开门的一刻，阿丝敏却有点小惊呆了。 来人不是其他人，居然是二号山长……魏紫钰！ 她老人家居然会来看望自己？ 阿丝敏一下有些紧张，很快按捺掉了学院师长来看望生员的感动，忐忑的猜测起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又给自己惹到什么事了…… 不过接着，魏紫钰却是笑着拉过了阿丝敏，“老师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出身波斯，远道而来，对不对？” 魏紫钰笑眯眯的这么一问，阿丝敏顿时暗暗叫苦，这又是有什么事……昨天才跟李盛打过交道，难道今日又有啥大事来了？ 接着却见魏紫钰笑道，“这大唐的春节没两日了，但咱们学院还是有不少生员……老师便来……” 魏紫钰接着解释了一下来意，却是过春节的缘故，并非什么国家大事。 至于为何春节了就要来找学生，原因也简单…… 学院已经在这个世界上问世，但便捷的交通还没有。总共就两所学院，自然少不得有许多远道而来的生员，到了团圆的节日也难以回归故乡与家人团聚。 当然，好在眼下的大唐稳定安宁，有所离别也不必担心亲人遭逢不测什么的。 不过总之，学院里的许多生员就不可避免，要在灵州这里过节了—— 魏紫钰其实也一样，因为当初和父亲魏征赌气发了个誓言，于是按照这誓言的内容，至今魏紫钰还是不得回长安…… 当然，除了这种原因，另一点，魏紫钰也在这两年的教书科研生涯中对这种生活逐渐习惯，也知道这应该……就是自己一生的志业了。 既然这样，到了春节这种节日……魏紫钰自然也想到了还有许多和自己情况有所不同，但同样回不了故乡的生员。 既然这样，那么身为师长当然要做点什么。 学院虽然教授种种技艺，但魏紫钰依旧认为，仁者爱人这种东西，依旧必须传承下去，这一点也得到了学院其他师长们的共识赞同。 于是这冬假开始的第三天，魏紫钰便来挨个寻访居住在灵州这里的各路生员们一起去过节了。 师长……不对，还不是一般的师长，这是山长亲自来邀请赴会，阿丝敏哪敢拒绝，自然是立刻跟上。 说起来…… 阿丝敏内心也是相当寂寞的，毕竟独自身在异国他乡，而侍女、侍卫们这些部曲也离开灵州去了更远的地方，孤独还是有些孤独的。 此时得到魏紫钰的邀请，阿丝敏自然是分外感动，心中暗道唐帝国不论其实力如何，都应该是个值得波斯结盟的对象！ 这一番暗暗的感慨心声，到了夜间学院师生一同会宴的时候，阿丝敏心情大好，并且又发现了许多其他值得感慨的东西，这个时候她才发现…… 唐帝国的百姓……是真的富裕！ 第940章 山长的礼物？ 在波斯，举国也就王城的贵族，或者用唐国的说法“宗室”可以在年度的节庆时间吃上肉类，能这样日常吃到肉类那更是完完全全的王族特权。 当然，来到唐国之后…… 类似昨日傍晚的肉馅馄饨这样的西，阿丝敏倒也没有感到意外，自己是一开始就知道唐国比较富裕的。 但这半年下来，印象之中这家开在学院侧旁的食肆，迎来送往的食客往往也就是学院中的师长和生员。 这一点，阿丝敏心中自然清楚，能进学院的要么是唐帝国的精锐人才天赋卓绝性情坚韧，要么是出身不凡底子够硬。 后者没什么可说的，从小条件必定不差，而前者出身多半不咋地，但谋生能力必也出色。 如今唐国有这许多工厂和商贾，不必朝廷照抚，这些人也能狼行千里吃肉，这都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 阿丝敏还真没想到，这一到了“春节”，唐国灵州这街头巷尾，竟然有这许多猪牛羊赶来赶去…… 无数卖客买主，看面色竟然，明显就只是寻常庄户人家的平民百姓。 这岂不意味着整个唐国，富裕竟也不光是商贾和朝廷，连百姓也能这样吃肉？ 这节日阿丝敏已经知道是一年一度，那么年年过节都能吃肉……这可就太刺激了。 关键那都是平民百姓，平民百姓！ 这小小的细节当然没有引起同行的师长们，没有引起山长魏紫钰的意外，神色自始至终都看不出有任何的意外之感。 但阿丝敏还是察觉到了，和自己一样……来自唐帝国附近许多相邻异邦、部落，或者前些年被唐帝国征服的某些部落的年轻人，眼中还是露出了可以用“瞳孔地震”来形容的骇然之感。 唐帝国的富裕太特么离谱了……原来他们，全都能吃的起肉食？ 尽管只是在这个节日里……不过还是够让人震撼了。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在绝大多数时候，是不可能填饱肚子的。 而阿丝敏，还有不少和她一样不出身于唐帝国的异邦生员们震骇的表情也总算引起了魏紫钰的注意，她不由得看了看阿丝敏笑道，“怎么了？这街景还没看习惯？” 阿丝敏一惊，摇了摇头，“山长……这个节日，是不是很重要？祭祀……” 是用来祭祀哪路神仙的？不然不可能这么敞开了吃肉吧…… 但魏紫钰却是摇了摇头，面上笑容更甚，“祭祀是要祭祀的，不过都是祭祀艰难谋生的先辈，咱们神州这里是不祭祀神仙的。” 顺着阿丝敏的目光看了看街头的景象，魏紫钰顿了顿又接着解释道，“……呃，不过吃肉也不是为了祭祀，平日里也吃啊。这有什么奇怪吗？” 阿丝敏还有那几名生员的表情，一下子搞得魏紫钰还以为这灵州街头有人作奸犯科，自己没注意到呢。 而阿丝敏直接人晕了…… “不是为了祭祀谁，平日里也照样吃的……” 坏了，我大波斯成蛮荒之国了…… ……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师长们为故土遥远，孤在异乡的所有生员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而且…… 因为李盛提出的主意，这晚餐甚至还是这些师长们亲手烹制的。 于是这一连串操作下来，下面的生员自然都被感动的稀里哗啦…… 魏紫钰却是看着教学大堂里默默饮泪的无数生员心中暗暗吃惊，因为李盛在叮嘱自己组织这场节宴的时候，是特意告诉自己……这个饭，要由师长们亲手来做。 魏紫钰自然不太理解这是为什么，能在这学院里任教的师长自然脑子都比较厉害，但……学院刚刚草创，现在招募的师长相当一部分要么是来自长安的城西书院，要么是出身各地世家望族里条件不错，而且还踏实能学的那一部分人。 总之生活都相对优越，做饭这种事还真没几个会的…… 不过这一刻，魏紫钰隐隐有些明白了李盛的用意…… 当大唐的人才逐渐变多，那么社会的人员构成比例也会变化，组织结构也会必然要有对应的…… 战国年间，遍地地域黑，魏人是好人，楚人是脑瘫，秦人都是憨憨……这些矛盾的最终产物，就是郡县制。而到了后来东汉，秦魏荆楚这种人的分野也逐渐淘汰，人们聊天开始用“我们村”“我们市”这样的句式，战乱当然也随之发生。 如今变化再次到来，魏紫钰也忽然想起了，学院中的生员，和外面的世界里人们聊天的方式是不同的，比起谈论郡望，人们更多的是使用“我们班”“我们年级”…… 果然……李盛，真正是永远多看好几步。 魏紫钰暗自慨叹一番，不过很快也就释然，毕竟李盛本来就比自己牛多了…… 这一日宴毕，阿丝敏心中感叹于唐人的同时，也猜测着差不多是该结束了，这个宴会，总不能……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不过这个时候，魏紫钰忽然站上讲台，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诸位同学，请静一静。” “今晚的宴就到这里，不过节庆还没有结束。虽然你们平日里都叫老师山长，不过老师也要告诉你们，真正的山长还是咱们的圣侯李盛，他今日也在忙碌……不过，山长还是给大家准备了一份礼物的。” “礼物？” “山长的礼物？” 武媚娘这样一说，下面的阿丝敏，还有诸多生员都露出了惊讶，并且极为好奇的激动神色。 李盛这么了得的人物，居然会屈尊给大家这一帮学生送礼物？ 会是什么呢…… 阿丝敏目光灼灼，自己是出身波斯王族，从小不说龙肝凤胆，起码也是锦衣玉食，寻常礼物自己还真看不上眼。 但是这个李盛……太神通广大了，这货不但在唐帝国被举国奉为神明，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为李盛的才华之卓绝折服。 这么厉害的人物会给后辈们送什么样的礼物呢…… 阿丝敏一阵好奇，不过接着魏紫钰已经离开讲台，向教学堂外走去，“这个东西呢，叫焰火……” 第941章 这实力太强了！ 焰火？ 没听说过…… 阿丝敏自小就没听说过这种东西……这是当然的，魏紫钰说的是汉语词汇，自己小时候当然不会听过…… 不过来到唐帝国这半年，自己似乎也没有听闻过这两个字！只知道这应该是“焰”和“火”这两个字……差不多是同义词，都是火。 但是这东西……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阿丝敏不明白李盛到底是要展示啥东西。 只是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因为汉文当中要么说“火”，要么说“焰”，很少两个字并用，这种并用一般是在诗歌当中……不过这方面阿丝敏就没啥兴趣了。 但是即便并用，通常来说也是“火”在前，而“焰”在后，唤作“火焰”。 现在李盛说他要给大家的礼物是“焰火”……这里边总觉得是有什么说法！ 到底是什么呢…… 此刻的教学堂里，魏紫钰笑容神秘，一般生员满脸兴奋，好奇，只有阿丝敏眉头微皱……因为身为考试得分名列前茅的高材生，身为真正专注的观察了唐帝国的人，这特殊的直觉告诉她，这东西绝对不简单！ …… “周天子部礼乐以服万邦……” “唉……” 清晨到来了，春节的夜晚过去了。 又是一年。 阿丝敏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鹅毛大雪，胸膛里说不出的有些沉甸甸的。 昨夜的一幕过后，今日的清晨里，阿丝敏猛然间想起了半年的课程里，自己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在学艺——可以振兴国力，强国富民的技艺。 不过偶然之间，阿丝敏偶尔也会翻阅一下唐国……或者说神州的历史典籍，看看这片土地的前世今生。当然，绝大多数内容自己很快就忘记了，毕竟……这些东西也不能用来振兴国力，那就都不重要。 但是此刻，阿丝敏却不由得想起了“周文王”这名神州古代国王的事迹。这个事迹，是说周文王建立周帝国之后，召集了后边所有邻国到面前，为他们召开宴会并献上了音乐。 这个故事阿丝敏起初不明白有什么可说的，但是此刻她忽然懂了…… 这名叫“周文王”的国王，应该是有两层含义。 一方面是用音乐来展示友好，毕竟音乐是一种让人享受的东西，是一种姿态。 但这显然还有另一层含义……这个叫周文王的国王，分明是在示威。 既然时间是在数千年前，那么当时的人们很可能极少会打造金属用品，无论是根据自己小时候从各种石板上，还是最近在学院的书册里阅读到的都是这样。 极少数城邦和部落才会打造金属器具，而这个时候周文王却已经展示了铜制的乐器……这不就是在向外面的世界传递消息，展示力量？ 而令阿丝敏想起这个典故的，正是昨夜的焰火！ 凡人之力，竟然可以如同神明一般在天空中凭空造出无数星星。 这…… 看到那一幕的瞬间，阿丝敏就直接傻眼了。 这尼玛是什么抛瓦！ 唐帝国的这帮人，这才智……已经是比肩神灵的水平了？？？？ 这…… 阿丝敏完全不懂那一夜的“焰火”是怎么放出来的。 但是无论是怎么放出来的，这特么也太吓人了！ 龟龟……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太特么恐怖了。波斯…… 波斯得什么时候……不，波斯有可能掌握这种力量吗？嗯？ 如果掌握不了，那波斯可得怎么跟唐国打交道……这特么真就是有神灵住在这了。 此刻的阿丝敏只能苦笑，并且对一件事无比庆幸。 庆幸波斯不跟唐帝国直接接壤！ 不然…… 波斯面临贵霜的军事压力，算是十。 那么面临阿拉伯的军事压力，则可以算是五十。 而如果波斯跟唐帝国接壤，那么面临的压力……特么的就直接大几百上去了！ 这谁惹得起？这实力太强了！ 这个瞬间，阿丝敏也越发意识到唐国既然和罗马起了冲突…… 下一步，无论这罗马是怎么惹到唐国头上的，但阿丝敏只能说，这罗马人应该确实是活腻歪了。 而这件事想来似乎也意味着，唐帝国的经略，从此也不再局限于唐国内部，还有唐国，或者说神州这片地方，而是很显然…… 要逐渐向外伸出触角了。 此刻就不再只是猜测，阿丝敏明白了这一点，也敢硬着头皮给父王修书，告诉他……波斯的机会，已经来了。 至于这个机会要如何利用，阿丝敏暂且还不知道要在最近最重要的家书里放入什么内容。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配合唐帝国的行动，绝对没错！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波斯能得到什么，不过这个问题其实也简单。 自己现在正在获取的，毫无疑问就是唐帝国最有价值的那部分资产。 至于更多的…… 唐帝国目前有些什么战略，打算做些什么，阿丝敏暂时还无法想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阿丝敏越发感觉自己来到唐帝国，修行唐帝国的人们的技艺，并且同意了李盛的提议与唐帝国合作是正确的，但是…… 反过来讲，阿丝敏也有深深的不安。 因为唐帝国给自己的感觉……太神秘莫测了。 这半年来自己不是一次两次的以为摸清了唐帝国的“独到之处”，结果每次都被打脸，这个帝国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和人才。 而那些“独特之处”，比如化肥，水泥……等等之类的，也都不过是唐帝国这整个体系的一部分而已。 而直到昨夜，直到现在也是这样，那个叫“焰火”的玩意阿丝敏至今还是大受震撼。可是…… 尽管唐帝国如此强大，而自己也认为波斯应该跟着这个大帝国混才好在未来的天下变革中生存下来。 但唐帝国还是太神秘莫测了，其许多事情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而……往远了说，未知的东西本来就会让人感到恐怖。 往眼前说，摆在面前的迫切问题，唐帝国到底打算如何向那片半岛区域派兵呢？ 这么庞大的军队规模，怎么才能穿越难走的山地和高原？ 第942章 宗室之女 思考这种问题也不是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而是阿丝敏身为宗室之女，并且现在还是身负重任，有决策之权和决策之责的特殊宗室—— 几乎可以视为半个王储。 身为这样的存在，阿丝敏不可能不考虑现实的问题。 如果……唐帝国最后真的无法派遣出他们自己的军队，成规模的前往那片地方，那么波斯要怎么办？ 既然要出兵威胁罗马，那即便没打起来，和罗马的梁子可就已经结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波斯的压力就不会是出兵那几天，也不会是阿丝敏之前和李盛交流时李盛所说的，自己所以为的“有一阵子”，而是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 只要唐国自己的军队一天不开过帕米尔高原进入那片半岛，那么这个压力就会一直存在。 唐国有句话，唤作“先打出头鸟”，哪一只鸟儿先出林子，猎人就会对最明显的这一只猎物下手。 而现在，罗马出来狩猎，而波斯……可不就是这只出头鸟？ 如果唐国的军队能迅速的，成规模的越过高原山地的阻隔进入战位，那么一切好说。 罗马是猎人，唐帝国也是猎人，并且是更强大的猎人。只要唐帝国跟上了，则波斯就不是出头的傻鸟，而是最有价值的猎鹰，未来前途无量。 但是假如……假如唐帝国的军队没有及时赶到呢？那波斯可就真是…… 尽管只是可能性，但阿丝敏却知道自己既然处在旋涡的中心，就不能不考虑那样的可能性。 而考虑到高原山地的地形之复杂，行军之艰难，这种不妙的可能性出现的几率就越发的高。 但是反之，唐帝国的实力也是肉眼可见的强悍，并且深不可测。如果将唐帝国换成别的，比如阿拉伯！ 那么面对同样的结盟，同样的战略配合请求，阿丝敏绝不会看大佬pin了一下地图自己就同意a上去，肯定要拉扯观望一下。 但是唐帝国这个实力又真是不可小觑。 于是整个事情就变得极为危险。 两颗台扭力巨大的引擎开始暗中较劲，齿轮交错的位置因为巨大力量交错卡顿缓缓冒出黑烟。 冒出黑烟的地方，便是巴尔干区域。 而此刻，波斯的处境，恰如不慎飞入这台诡异机械昆虫，稍不留神……瞬间就会粉碎。 罗马，唐帝国，正应了那句老话，东山的老虎也吃人，但西山的老虎就不同，他也吃人。 即便春节的夜晚，阿丝敏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真的为魏紫钰，为那些说汉话的唐国面孔，为那一张张笑颜所打动。 但对于母国命运，阿丝敏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书信已经送出去了。唐国有马行和马社，除了租赁售卖马匹，也兼职代人送信的业务，虽说唐国官方也有邮政业务，马行和马社这一块的生意做的也不多，不过那是整个唐帝国范围而言，具体到灵州和更西北的区域，因为常有边塞之外的书信往来，所以马社跟马行的送信生意也不少。 当然，这一次因为是要送往连马社的老骑手们都感到陌生的遥远之地波斯，因此阿丝敏还真花了一笔大钱，直接塞了好几锭金子出去——这相当于在现代直接给套房。 于是信件自然也还是送了出去，根据阿丝敏对记忆中路途和马社这些唐国骑手的了解，大概也就是两个月左右，还是可以送到父王手里。 这个过程，阿丝敏只能说是…… 没有别的，就是折磨。 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极大的收益和极高的风险，哪一样都是摧毁心智的高强度折磨。 但阿丝敏也只能告诉自己……适逢其会，挑战来到脸上，逃避是没有用的。 波斯未来能否摆脱如今的状态，重现穆圣建立的盛世，乃至于击败阿拉伯收回故土，都看这一波了。 好似热锅上的蚂蚁，阿丝敏焦灼不安的继续在学院里求学…… 事到如今，自己再想这想那怕这怕那，都已经是无用。书信已经送回去了。 而阿丝敏也能猜到，无论父王或者他的内阁大臣们怎么看待自己，但在书信中，自己对唐帝国的了解程度应该都足以震撼他们。 而自己的考虑，他们不可能不做参考，最后…… 大概率，父王是会相信自己，配合唐帝国向北面方向增兵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取消了。 这种时候，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苦学，以便万一…… 唐帝国派遣军队真的出现问题，罗马那头巨兽的獠牙未能和唐帝国这头巨兽的獠牙撕咬起来的时候，导致波斯成为罗马口中的饵食。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对于阿丝敏来说…… 违背诺言的唐帝国固然可恨，但也没办法了，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吸收这个帝国之中有价值的知识，权当止损…… 虽然这“止损”也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毕竟如果波斯真的被罗马直接吞掉，那这些知识还用不用的上，就只能说真是件十分可疑的事情了。 两个月的时间，是马社的骑手将信件送到波斯的时间。 而再来两个月，当然就是返程的时间了……距离阿丝敏同意李盛的提议开始，算是过去了四个月。 四个月的时间，当然不是转瞬即逝。对于阿丝敏来说，这段时间过的简直无比漫长。 越是临近四个月之期的那几天，内心的煎熬就越是让人近乎绝望。 而最后……四个月的时间终于算是到了。 阿丝敏也发现，心中的烦躁已经不再允许自己用苦学来排遣这段时日以来的烦恼了，最后那几天的感觉真正是……犹如一万只蚂蚁在心头爬个不停一般。 阿丝敏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对预期中的错误，导致母国灭亡的错误……负起责任。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那个结果！ 即便不灭国，但罗马的怒火也绝对不是如今的波斯，一个小邦可以承受的。 度日如年，说的就是这种滋味！ 不过最后几天，马社的骑手还是回到了灵州！ 第943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见到马社骑手的一刻，阿丝敏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激动。 而这莫大的激动之中，又有莫大的恐惧蕴藏其中，阿丝敏紧张无比。 万一…… 可千万别万一啊……任何一种万一都别来了。 阿丝敏甚至想到过，马社的骑手直接就没能赶到波斯，书信压根没送出去——这种“万一”还行，起码自己能轻松许多了，而书信没送出去也不是自己的锅。 但除了这个，还是有别的可能性。 如果马社的骑手半路被强盗拦截了呢？或者书信传达的意思不够准确，父王派军方向错误，或者直接跟罗马打了起来……自己的意思，和李盛的提案可都是说的往北边增兵，给罗马压力就可以了。 直接打起来，显然唐帝国是不可能吃什么亏的，但波斯绝对要遭大难，罗马人能跟阿拉伯厮杀这么多年，绝对不是吃素的。 忐忑之中，阿丝敏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写信没有誊抄一封备份的，虽然没什么用但至少自己可以检查一下言辞，让自己放心一点…… 不过无论心情如何。 战争不等人，回信还是来了。 内容……没有出乎阿丝敏的意料，完全没有。 父王依言向北面增兵了。 并且回信的内容还挺让人欣慰，因为父王并不是直球就派兵，而是用了打击北边国境附近的强盗——那个地方常年战乱，各路人马都有，最不缺的就是强盗。 用打击强盗的理由，非常说的过去！ 既然这次出兵一定会激起罗马的注意和反感，毕竟说到底这次是应唐帝国的意思，去做这么一件事。但是有个打击围剿强盗的理由，最起码在面对罗马的怒火的时候，自己这边能有个说法……可以稍微拖延一些。 父王，还有内阁的大臣们，还有易卜提爷爷还是努力了的。 但是这一切……反而让阿丝敏越发的感到说不出的焦躁。 是的，送信很顺利，马社的骑手来去平安。 父王收到了书信，也听从了自己的建议，也很顺利。 最后他们甚至还巧妙的操作了一下，可以在既遵守和唐帝国的约定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波斯本身需要面临的风险。 但正因为这么顺利，而且父王和内阁的处理还让自己感觉到了一波小确幸，却正叫人不安。 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没有吧…… 一个国家衰弱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国家脑子不好使，但一个国家如果很强大，那一定说明这个国家有不少脑子好使的人。 罗马人不可能看不出围剿强盗什么的都只是理由而已，实际上就是出来以一个类似秃鹫的角色去捋虎须的。 即便一时之间意识不到，但很快总会明白过来的，更何况罗马人既然是带兵出来……不管波斯用什么理由，他们至少肯定会考虑军队的安全和生存。 那么……正要对一个地方用兵的时候，侧翼发现别国忽然开始集中兵力——这个时候什么理由都只会被当成借口，被敌视是一定的，无非是既然波斯找了个打击强盗的理由派兵，罗马人可能要点时间想一个理由来让波斯人的军队赶紧滚蛋而已。 而这个理由阿丝敏都直接想到了，打击强盗？罗马人会搞定的，你们走吧——文走还是武走？ 罗马人只要给出这个回应，波斯恐怕就只能硬着头皮跟罗马人翻脸了…… 除非背信弃义，但阿丝敏了解父王也了解内阁，了解易卜提爷爷。 波斯和阿拉伯或者巴尔干半岛上那些各种部落不一样，是个文明古国，是知道信用这个东西有多值钱的，他们的后续选择大概率是一条道走到黑…… 毕竟按照计划，波斯本来就是要跟罗马翻脸，对于唐帝国的作用本来就是要牵制罗马的。 那么这个时间…… 现在距离父王收到信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 “可以让一名轻骑兵从波斯走到唐帝国境内……” “那么，按照波斯那点范围，说不定……这个时候，父王已经将军队派遣到了波斯北面。” 那么，纷争就已经开始了。 阿丝敏甚至能够想象到没准罗马人的使者，都已经见到父王开始质问你一个边陲小国，没事插手这么远的地方干嘛，别告诉你那上万人的军团真是为了围剿强盗，我可是清楚的很云云…… 但具体的信息，阿丝敏也无从了解，自己只能静观其变，毕竟这里距离波斯也好，巴尔干半岛也好，都毕竟是远了些。 不过，灵州这地方……距离安西都护倒是很近。 阿丝敏无从了解罗马人的军团是什么规模，他们目前的行动计划和所处位置，但是唐帝国军队的大致行动方向，还有规模，自己却可以了解！ ……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阿丝敏站在灵州城南的一座楼房的顶层，远远眺望着东南北三个方向的茫茫原野。 既然忧心母国，阿丝敏在收到回信之后彻夜难眠了几天，自然就想到了先看看唐帝国军队动向这个点子。 是的，自己的确没有条件，无从打探罗马军队的动向，但是波斯的安危，也不光看一个罗马，关键还是唐帝国的军队，能否尽快越过高原山地的屏障，进入巴尔干半岛战乱区。 如果唐帝国的军队迟迟不到，那才是母国真正危险的时候，无论此时的罗马军队在什么位置，但…… 阿丝敏估计，从自己见到马社的骑手归来，收到父王的书信回复之后，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应该足够罗马人的使者走一个来回，从半岛战乱区到波斯。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次交涉之后…… 应该也就足够罗马人动怒了，毕竟无论他们对唐帝国或者半岛战乱区有什么想法，但至少他们应该已经注意到高原山地的屏障了……在半岛战乱区域，和唐帝国之间。 而既然和唐帝国直接交手的可能性不高，那么先扫荡一旁明显像是在等着鹬蚌相争，想要渔翁得利的波斯，就是再合理不过的决策了。 波斯面临极大危险！ 第944章 内乱 一个月的时间。 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煎熬了好几天的阿丝敏终于回过神来，稍微冷静了下来，计算了母国所拥有的时间。 而最后计算的结果，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罗马必定有所动作，而这个“动作”的受害者，更可以确定必定就是波斯。 道理再简单不过，罗马出兵半岛战乱区虽然比唐帝国容易的多，但毕竟也是劳师远征。 既然是劳师远征，那么罗马人的将军和贵族，带兵的那些人岂能善罢甘休？他们没有抢到任何财物，半岛战乱区那里除了穷凶极恶的悍匪就是饿得半死的饥民，什么油水也没有。 现在大目标唐帝国暂时不能交手，这一方面是因为唐帝国……假设唐帝国迟迟没有赶过去，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唐帝国出兵半岛战乱区遭遇的屏障，罗马的军团同样会遭遇。 罗马的皇帝要面临劳师远征的成本消耗压力，而军团长，那些贵族和将军们则会燃起出兵没油水的怒火。 这种时候，罗马的军团不想点办法打打草谷，可能吗？不可能…… 所以一个月的时间，这就波斯所拥有的剩下的时间。 到了这个时间点，阿丝敏也越发意识到……自己当初答应李盛，配合唐帝国的行动，和罗马展开拉扯，其实是个多么重大的决策。 也是到了这一刻，阿丝敏才真的感到自己…… 或许正如父王所说，不够成熟？ 这事如果成了锅，那就太沉重了…… 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该怎么去背这口锅…… 这个时候，阿丝敏才缓缓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根本没有资格谈得上与李盛“结交”。 不过也是这种时候，阿丝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观察。 观察灵州城周遭往来的所有行人的动向！ 唐帝国的军队如何行动，轨迹和路线这不是自己能查到的，但是…… 只要唐帝国确实准备越过屏障和罗马人对峙或者交手，那么至少他们必须准备足够的粮食。 而要往那个方向动兵，粮食的运输路线根本不用猜，一定就是走灵州这条路！ 没错，军队的路线自己了解不到，但粮草的路线却不存在什么机密，灵州这地方…… 周遭可没有多少良田，都是寒冷的荒原，这里本来就是半高原区域，原本就是唐帝国最贫瘠的地方。 灵州的繁荣是被唐帝国的皇帝和大臣们，以及最关键的人物——李盛，强行建立起来的。 阿丝敏可以立刻就明白唐帝国这么做，显然是为了非核心疆域的稳定……但此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唐帝国西北区域粮食产量非常一般，要出去作战，军粮就一定是从南方的州郡调集过来。 而调集粮食，也必然要走灵州这个方向，因为从帝国的核心区域到西北区域，也只有灵州这个方向的道路什么的都是修建齐备的。 但很可惜的是…… 阿丝敏这段时间，每天清晨都要来到这座城池东南角的酒楼，点一个顶楼的座位观察往来行人。 灵州的商业与服务都发展的很快，酒楼茶肆已经出现了在顶楼露天位置设置座位的创见——虽然每天大清早的天不亮就来坐着喝茶读书的就只有阿丝敏一个人。 阿丝敏每天凌晨到这里，然后傍晚从学院结束课堂之后再次到来，一直坐到深夜。 这么搞，时间一长……因为即便在地处西北的灵州，波斯血统的大美女也十分罕见，自然引起了不少注目。而最熟悉阿丝敏的人当然就是这店里侍酒的小姑娘了。 每天阿丝敏来到这酒楼顶层，明为读书，实则观察过往一切商旅，时间一长侍酒的小姑娘自然好奇起来，询问大姐姐为什么在发呆…… 难道是在等待情郎不成？ 这问题问的阿丝敏也是哭笑不得，神特么的情郎……但换个角度来说，也真可以这么算。 现在阿丝敏最盼望的就是最近行踪越发神秘，连研究院也不怎么待的李盛带着大批粮草兵器从南方的道路上出现。 可阿丝敏也没有心情和侍酒的小姑娘开玩笑，只能烦躁的挥手打发掉——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算上这一天的清晨，是半个月零四分之一天…… 但南边的道路上，依旧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积雪…… 阿丝敏越发焦急，一颗心脏随着时间推移，好似石头沉入水面一般，不断落入…… 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南面的道路上始终不见任何车马痕迹！ 白茫茫的鹅毛大雪好似要埋葬一切一般，不断的在道路之上越积越深，越积越厚…… 而也是随着时间推移，阿丝敏的心脏也渐渐的越来越顶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无论唐帝国是否打算遵守信用，都得出事！ 如果唐帝国不打算遵守信用，那么……就完蛋。 自己赌砸了，波斯必定元气大伤，甚至有灭国之忧。 赌命这种事就是这样，赌赢了自然是人生巅峰，可一旦赌输了……说万劫不复，绝对不会只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劫！ 除了大雪，就只有道路不远处似乎在施工，有人不断将碎石块运来，铺设在荒原之上，接着放上木头，又架上粗大的铁条…… 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这帮人很早阿丝敏就注意到了，从很远的地方逐渐向灵州这里靠近，而北边也有一样的—— 具体是在干嘛，阿丝敏当然是不知道——唐帝国实力雄厚，各种开坑根本不慌，反正人家有填坑的底气，想做什么工程开什么计划就直接开搞了。 可波斯哪有这个资本，一旦这次军事合作出问题，罗马的军事实力……那可是能跟阿拉伯的恐怖大军打的有来有回的选手。 甚至根据阿丝敏了解到的，父王和内阁的大臣们调查到的，罗马打阿拉伯用的还不是全力，因为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罗马一直都是内乱状态。 换句话说，这次罗马既然要对唐帝国出手，那一定是重拳出击……现在的问题就是，重拳搞不好要打到波斯头上了。 第945章 第一大城 这么一算，波斯面临的问题甚至很大可能不仅仅是元气大伤的问题。 灵州城，唐帝国西北第一大城，或者在阿丝敏看来这完全可以叫圣城了。无数大贤者来往于此地，聚集三分之一的帝国精英，人力物力…… 哪天还能没点新工程新建筑建设起来。 此时见到的景象，如果是在几个月前，阿丝敏估计自己或许会好奇的询问同窗和师长们那是什么。 但是现在，意识到自己还有这种可笑的好奇心…… 阿丝敏直接给自己两个大嘴巴的心都有了。 还有闲心关心那有的没的，母国要出大事了好不…… 等待就是折磨，终极的折磨！ 尤其是面临这么大的事，阿丝敏终于也露出了看似少年老成，持重淡定的外表之下，身为一个普通少女的脆弱一面。 如果…… “……波斯真的不在了，我就给它殉葬。” 阿丝敏心中忽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至于日后的波斯要如何从罗马的强大军团镇压之下复国，不如就交给沙娜可，交给那些失去祖国的波斯战士们——是战士，而不是士兵。 反正真要灭国了，也说明自己，乃至父王，乃至整个内阁，大概真没有资格当国王当大臣—— 那何不干脆交给百姓呢…… 总之，这段漫长的等待算是给阿丝敏整的神志不清了。 到了最后的几天…… 阿丝敏甚至出现了幻觉…… 睡觉的时候，总是梦到自己正坐在灵州城头的酒楼顶层，远远的荒野之上有热闹的车马队伍热热闹闹走来…… 而因为劳累过度，阿丝敏更是常常在凝神注目灵州城外的原野时不慎睡过去。 总之！ 人已经是快被熬废了。 甚至到了最近这段时日，连学院中的同窗们也纷纷发现了那个波斯女生员神色异常憔悴，好似…… 好似刚被热恋的情郎甩了，人也不想活了那种状态…… 波斯美人自然受到的关注一直就不少，不过学院毕竟是一种圣地，尤其在这个时代，因此也没有遇到明着议论纷纷的。 但是课堂结束后那议论纷纷就自然是少不了了！ 而这片议论纷纷之中…… 就在一个月的推测期限终于过去的那天，阿丝敏算是精神彻底被榨干，直接在教学堂里昏迷了过去……直到，被人不停呼唤，叫醒…… 睁眼一看，是个有些熟悉的房间。 窗明几净，桌椅俨然。 阿丝敏很快意识到这是师长们的“办公室”，并且…… 自己身下，毫无疑问是一张简单的床榻。 附带简单床榻的“办公室”，那自然毫无疑问，是属于…… “魏师？我……我怎么在此处……” 阿丝敏睁眼发现是魏紫钰，自然立刻就要起身行礼，不过被床前的魏紫钰按住了肩膀，轻叹一声道，“不必多礼了，你都这样了，为师给你倒些水吧。” 魏紫钰神色不知为何，像是有些遗憾唏嘘的样子。 在阿丝敏惊讶又局促不安的目光中，给后者倒了杯水，接着依旧坐到了床前。 阿丝敏一看这学院师长地位何等尊崇，那可是据说连唐国皇帝陛下都会礼让的一群人。 现在这群人之中的佼佼者魏紫钰山长，竟然亲自给自己倒水，还照料自己休息……这简直是…… 不过魏紫钰的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还是搞得阿丝敏极为紧张，不敢造次。 并且也是紧张的手足无措之中，阿丝敏也缓缓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了，自己先前还在教学堂内听师长讲道，接着好像…… 对了，自己当是在课堂上睡了过去。 这种事阿丝敏倒也不是没见过，确切的说，在学院这种地方……还见过不少次。 不过也是随着头脑渐渐恢复清醒，阿丝敏也猛地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在课堂上就睡过去。 自己为何会突然睡着？是了……昨晚就一夜没睡。 那昨晚自己在忙活什么呢…… 是了…… 阿丝敏猛然抬头，双眼死死盯着魏紫钰，几乎睚眦剧烈，“山长，我……我得立刻出去一下！” “嗯？” 魏紫钰也被阿丝敏这突然的举动和发言搞晕了，“你昏迷才刚刚醒过来，出去做什么？这天气寒冷无比，你再出去，岂不要风寒？别给老师找麻烦！” 魏紫钰直接拿出了师长的架子，阿丝敏被噎了这一下，还真停止了身体动作，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也瞠目结舌，刹那之间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很快阿丝敏又反应了过来。 是了…… 这已经一个月了。 如果唐帝国的军队和粮草还没有向北边调动，那……自己母国可就真要出事了！ 意识到这一点，即便眼前之人是自己最为敬重的山长，阿丝敏也知道自己不能多墨迹了——有什么礼数问题日后再来跟山长请罪，现在自己必须得立刻出城去看！ 但深吸一口气就要离开床榻的瞬间，阿丝敏的动作却再次猛然刹车。 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但却似乎不得不承认的声音…… 这都一个月了，但灵州城东南方向，和西北方向，依旧是不见半点车马行列的影子。 这意味着……唐帝国的部署，至今还未开始！ 不管是因为任何可能的原因，现在都没开始，那就基本可以视为永远……都不会开始了。即便现在开始…… 但极大可能，罗马也已经准备对波斯动手。 这样一来，即便唐帝国现在开始转运粮食，调集军队，但等到唐帝国的大军开始和罗马人对线，恐怕也得再等一两个月之后了——这段时间，波斯会发生什么事？ 恐怕分分钟就要遭逢不测的节奏！ 也就是说…… 现在这个时间，说什么都没用了。自己再去城头观察往来道路，一是除了那条将碎石、木块还有铁棍铺在地上的奇怪工程，别的大概率什么也看不到…… 这春节时间附近，连商贾都极为稀少——安慰奖都没。 二，则是…… 第946章 通车 二来就是即便这个时候自己终于等来了车队，也没有意义了。 一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让唐帝国集结大军赶赴前线。 但同样是这看似很快，实则漫长的时间，却足够罗马人的军团扣响波斯国门，乃至踏入波斯疆土了！ 搞不好过几天父王都被活捉了…… 阿丝敏不敢想那些，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好像还真不必去城外观察什么了。 意识到这里，阿丝敏的心情，那就是拔凉拔凉，零下一百零五度的彻底拔凉。 虽然最近这段时日里，阿丝敏的心态一直有点拔凉，但是这一刻…… 阿丝敏的心情，才终于拔凉到了最低谷……或者说最高峰。 一瞬间，阿丝敏甚至有点冷静了下来…… 只不过，是呆滞导致的冷静。 一看自己的生员这幅表情，魏紫钰自然是感觉不对——而自己身为师长不可能不过问一下。 “阿丝敏，你是不是……是不是早恋了？” 魏紫钰自己也没啥经验，遂……暂且借着其他师长的话硬问…… 不过被她这么一问，阿丝敏反倒是呆了呆，“什么是早……” 魏紫钰毕竟还是没经验，问也不知道咋问了，只得硬着头皮语重心长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要以学艺为重啊……想你千里迢迢来到我东土大唐，难道就是为了……” 魏紫钰一通长篇大论，阿丝敏也便一通充耳不闻…… 若是平日里，师长讲道有半个字自己没听懂，按阿丝敏的习惯必要请教清楚，但是此刻…… 对于阿丝敏来说，好似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波斯遭难，自己这次背的可不是一般的大锅…… 魏紫钰也不太明白这个生员是什么情况，不过师长…… 毕竟不同于师徒关系里的师父，徒弟要对师父的晚年尽孝而师父也是要对徒弟的生活过问周全的，这是师徒制的社会契约。 但学院的生员对师长们却就没有那种义务，而且数量庞大……魏紫钰很早也已经明白，生员们自己生活上遇到的问题，自己是不可能像匠人之中的师父那样都去管一管的。 阿丝敏不想听，魏紫钰也只能就这样了，末了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却也并非是学着其他师长们训话的内容了，“本来今日为师还打算带你们去看蒸汽列车通车的，结果……唉，算了，改日吧。” “啊？蒸汽列车……” 阿丝敏本来大脑是一片空白状态，魏紫钰说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但是此刻…… 听到“蒸汽列车”四个字，脑海里却是……如同设置好的机器一般，忽然间动了一下！ “等等……蒸汽列车……” 阿丝敏目中，一瞬间精光大放！ 这个东西……是的，这是某种“东西”…… 而这个东西，自己之前一定是听说过的…… 对了，这个东西极为重要，极为重要…… 尽管一瞬间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但此刻阿丝敏潜意识中的运算却是极为迅速，迅速到恐怖的地步，好似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呼喊，让自己赶快想起来，这个“蒸汽列车”是什么…… 是什么呢？…… 是…… 就在阿丝敏满头大汗，绞尽脑汁却……因为过度紧张，死活想不起那是什么的瞬间。 面前的魏紫钰接着开口了，“阿丝敏，你到底怎么了？” 阿丝敏猛地醒觉过来，睁眼看着面前之人。 这人是谁？魏紫钰，是学院的山长。 整个灵州，除了圣乡侯李盛之外学识最厉害的人。 是了…… 她自己的师长。 那自己问她不就行了？ “这个……山长，你知不知道……蒸汽列车是什么？” …… 问话的语气和方式明显有些不对劲…… 自己刚说本来要带同学们去看列车通车的，结果这个阿丝敏这样问，岂不是显得老师很呆，语气就跟在阴阳怪气的反问，好像这个生员自己就很懂一样…… 不过现在阿丝敏精神恍惚，魏紫钰也不会责备，虽然这问题很奇怪…… 这学院里还有生员不知道什么是蒸汽列车的？ 这玩意…… 早在去年早些时候，自己就已经带着几位师长常识性的建造了一辆出来—— 本来魏紫钰是想造一台能在地上如同马车一样跑的车辆的，但是很快发现蒸汽机……太沉了，别说是城外的泥土地面，便是城中水泥造的坚固路面，都被沉重的钢铁车轮轧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于是最后魏紫钰只能退而求其次，能走遍天涯海角的机器马车造不出来了，那就先…… 用铁质的轨道，来承受蒸汽马车的重量。 蒸汽马车虽然沉重，但铁轨却不像脆质的水泥会裂痕，然后…… 铁轨之下，又是厚厚的木头，木头下面再用碎石打上地基，这么一来这机器马车就能在陆地上行走了—— 为了把海里的蒸汽机弄到陆地上来发力，为了做成这个东西，花费了多少心血？只有魏紫钰自己知道。 不过让她感到十分挫败的是，后来……李盛到来灵州，看到机器马车，第一时间倒也露出了惊喜之色…… 那是魏紫钰至今回忆起来都忍不住脸泛红晕的一刻。 但是接着，李盛便以“运力太小”的理由将整个项目直接撤掉了，这个决定几乎把魏紫钰气出病来。 要不是李盛接着又宣布要“远胜于此”的新的机器马车，李盛叫做“蒸汽列车”——那魏紫钰真是跟李盛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磕磕绊绊这许多功夫，现在这蒸汽列车总算也建造完成。 而让魏紫钰觉得意料之中，又心中暗暗波动的是，李盛还真是说到做到，真的是要建造远胜于自己所造之物的东西。别的不说，就是这学院里基本所有师长的课外休息时间，就被李盛占用的一干二净了…… 而李盛本人，也是真的在全心全意的肝这个东西。 当然，魏紫钰偶尔和李盛交接一些东西，还发现李盛的桌案上有着不太像是蒸汽机的图稿……不过总归是夜以继日的忙活了这么久，而这一天…… 大唐第一辆真正实用的列车，终于通车了…… 第947章 大工程 而这一天正是魏紫钰原本打算带这学院里的生员们去观礼的——这蒸汽列车可是意义非凡，并且也是这非凡的意义带着魏紫钰走到了今日。 用“观礼”这样的字眼，丝毫不过分。 并且，既然是学院，那么让生员们都长长见识，魏紫钰也感觉……这也是为人师长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既然这天有学生出状况，魏紫钰也只得作罢，横竖也就是开开眼界，反正日后也是有机会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生员…… 自己本以为她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事，所以还想着开导一番，但现在一提起蒸汽列车，这奇怪的小妹妹却突然激动起来…… 阿丝敏当然激动。 因为，这蒸汽列车…… 太特么关键了！ 也是此刻，也是听到魏紫钰提起这东西，阿丝敏才猛地意识到…… 是了，有什么办法能将人和物资成规模成建制的转运？能快速的越过艰难复杂的高原和山地？ 那不就是这个……叫蒸汽列车的东西？ 是的……自己没有见过这东西，阿丝敏压根就不知道这个“蒸汽列车”长什么样。 但阿丝敏却知道，师长们真的提起过这个……“项目”，并且讲述了这件神器可以怎样将数以千、数以万“石”的粮食，成千上万的大军，在短短两三个，乃至一两个昼夜之间，转移相当于从波斯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到罗马腹地的那片传说中的神奇的地中海的。 是了…… 如果是这东西，那么……唐帝国就绝对不是真的没有部署。 阿丝敏全想起来了。 唐帝国哪里是没有部署？ 这段时日师长们越发难以在课堂之外的时间里见到，乃至于常常缺课，让生员们自习……并且而李盛本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一切，都是部署！ 原因很简单，阿丝敏这才骤然发现了玄妙，并且……一种很想笑的感觉在从嗓子眼往外冒，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居然没发现。 蒸汽列车，这是个大工程，而大工程的完成当然需要时间，以及……人力物力。 阿丝敏虽说也没看到灵州附近在大规模的转运物资，但这些师长们却是实打实的都忙成了陀螺！ 如此说来…… 对了，山长刚才说什么来的？ 带大家出去参观…… ！！！ 阿丝敏猛地睁大了眼死死盯着魏紫钰，这次直接是伸手一把按住了魏紫钰的两边肩膀，“山长，你刚才说要带我们……带我们……” 这一激动，阿丝敏一瞬间连话都不会说了，直接给魏紫钰紧张的够呛，不过接着轻叹了一声，却也是摆了摆手，接着不由得白了这个奇怪的生员一眼， “看蒸汽列车通车啊……本来为师是打算带你们出去观礼的，结果你这个样子，为师还能怎么办，只能先搁……” “不！山长！” 阿丝敏大喜过望，真真正正的万分惊喜道，“山长，带我们去看吧！就现在！马上！” …… 唐国之人非常注重时间，语言中更是特意发明了“立刻”——即“在日晷的这个刻度之内”去做某事，“马上”——先别下马休息，先干事！这类的词汇。 而此时此刻，跟着浩浩荡荡的同窗们出学院，冒着弥漫的鹅毛大雪走过灵州城街头，前往城外而去的路上，阿丝敏就不由得想起了这个词汇。 是的，自己刚才就是这么跟山长说的…… 这个瞬间，阿丝敏突然觉得，唐帝国……不对，是神州这片地方别的没啥可说的，但这语言，就凭有“立刻”、“马上”这两个词，就太值得自己苦学，顺便日后再教给波斯的同胞，那些弟弟妹妹们了。 这一刻，阿丝敏的心情终于也完全放下心来。 因为这一路上，因为是去看蒸汽列车通车，去观礼，因此这无数的同窗们都在聊这个东西，当然…… 也在不断的询问，身边的师长们这蒸汽列车长什么样。 而本来还不太确定这个“蒸汽列车”的战略价值，只是因为记忆中好像有用才猛然放心，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阿丝敏……也逐渐真的放心了。 如果这蒸汽列车的运输能力没有自己印象中模糊记得的那么厉害，那么……事情就依然很危急。 波斯依旧要面临巨大的危险！ 但是此刻，在和自己身边无数同窗们的聊天中，这些学院的师长们带着满脸释然又得意的神情，却已经清楚的表明了这个“蒸汽列车”的运输能力。 自己的记忆没有错，这“蒸汽列车”还真就可以转眼之间运输数千数万“石”的粮食，成千上万全副武装的军队。 既然这样……那事情就好说了。 阿丝敏一颗心，此刻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只要唐帝国确实打算，并且能够，将大军和粮草、冬衣运过高原山地，那么…… 罗马人的军团，就不可能有功夫开往别的地方，波斯面临的巨大压力和迫近的死亡威胁，也就将迎刃而解。 而这也就意味着，波斯的任务完成了。此后…… 无论唐帝国和罗马的博弈最终变成怎样的结果，但是这一次，波斯已经挺过去了，最危险的时间段，鬼影重重的窗口终于封闭。 此后，波斯看似没有得到什么，但却有一样最关键的资产入账了……唐帝国的人情，以及一个机会。 唐帝国要经略世界岛，要扩张利益，则必须要在那片高原山地西侧具备战略支点，和支持他们支点的盟友。 而波斯，将获得最高的优先级！ 什么叫唯一指定代言人的含金量啊？ 阿丝敏几乎笑出了声！ 尽管大雪重重，尽管天寒地冻…… 但在这雪崩的天候里，却有一群年轻人激动且好奇的，全然无惧的在雪地中行走。 而在这群年轻人中，又有一道姣好的身影，更是激动的目光灼灼，脸色潮红…… 在这潮红的脸色之下，目光里还有几分……傲然。 阿丝敏知道，这一局，自己终于是赌对了，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 第948章 钢铁列车 不过，那判断具体正确到什么程度，收获的无形资产究竟能否变现，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看这唐帝国的底子……是不是真的那么硬！ 终于放下了心来长出一口气，阿丝敏心神也骤然为之一松。 长时间的极度紧张过来，阿丝敏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 不过也是直到这一刻，阿丝敏才渐渐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极度紧张中的人是高度封闭的。 此时再听同窗和师长们闲聊，阿丝敏也才产生了久违的好奇心…… 这蒸汽列车神通广大是一定的了，这么多师长当着这么多生员面前，不可能信口雌黄扯淡。 可是……这蒸汽列车…… 得是有多牛逼，才能转眼之间将成千上万石的军粮和成千上万人的大军长距离转运的？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了唐帝国建造的无数奇迹，换做以前的阿丝敏，那别说是信了，听都不会听第二遍，直接呼叫侍卫把妖言惑众分子乱棍送走了事。 但是现在既然确信这东西真有那种本事，这就让人非常好奇了。这种事……简直和移山填海差不多。 要是唐帝国真的连这种事都做到了…… 那么，率先和唐帝国建立远程联盟的波斯，未来的好处，还用多说？ 意识到这里，阿丝敏兴奋的甚至要手舞足蹈了——除了因为师长们和同窗们还在一旁。 嗯……自己还要在这个学院求学，不能社死。 只是心中的好奇也愈发强烈。 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波斯什么时候能造出来一样的…… 阿丝敏稍稍一动脑，就能立刻想到这东西的巨大价值。有了这东西……只怕无论任何国家，无论大国小邦，在军事上都将立刻取得无疑伦比的潜在优势。 毕竟有了这玩意，大军的机动性就是一日千里的提升，字面意义上的一日千里，并且同时，粮食，物资……等等资源的调配，成本也必然大幅降低。 这不是天大优势是什么？ 唯一的问题，只是波斯什么时候能造出来一样的！ 不过这一点…… 虽然现在队伍还没出城，阿丝敏还未看到“蒸汽列车”本体究竟长什么样，但心中已然无比期待起来—— 这期待最终持续了一小时五分钟。 阿丝敏跟着山长和同窗们，从学院出来来到城外的荒野，用了五分钟。 而一小时后…… 阿丝敏亲眼目睹了，那头黑色的洪荒巨兽，带着凶绝天地的呼啸，迈着震动万古的步伐……走来的一幕。 那一瞬间，阿丝敏……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就和身边的无数同窗们，一样。 高耸入天的烟柱。 沉重撞击的机械。 漆黑如墨的钢铁，地上天雷的巨响…… 当这一切属性扑面而来的一刻…… 阿丝敏，还有身边这许多同窗们，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上那一抹呆滞，只持续了五秒钟。 五秒之后…… 几乎是所有人，迅速屈伸跪倒，直接对着眼前的钢铁巨兽跪拜起来！ 终于到来，蒸汽列车！ 这个时代，终于见识了真正的力量…… 乃至于不仅是这些年轻的生员们，在那许多师长之中……尽管，他们都参与了李盛带头的研发，乃至亲手组装了这台巨兽的许多组件。 但此刻亲眼看到这头巨兽降临，众人也依旧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满面肃穆…… 面对连当今陛下李二也无法比拟的震撼，众多唐代英贤的脸上，正是连面对李二，也不曾有过的庄严和肃穆！ 这个瞬间…… 仅仅这一个瞬间。 阿丝敏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她明白了…… 自己，果然是想多了……波斯别说是“尽快”弄出一样的东西。 便是许多年后，只怕也绝难做出哪怕仅仅有这东西十分之一恐怖的机器。 这种力量，大概就是这些东方人口中所常说的，夺天地造化之力了。 这是真正的，神之力量！ 寂静持续了许久许久…… 而在这许久之后，阿丝敏也终于有些释然。不管怎么说…… 有这种东西在手，唐帝国的军队的确可以迅速越过高原山地——这段时日自己一直在想唐帝国要怎么让大军走过那里，怎么一直什么都不做…… 现在看来，唐帝国并非什么都没做，他们一直在为这头巨兽铺路。帕米尔高原的山地很不好走，但……那里的高原，又比唐帝国西南方向，叫“吐蕃”的那片区域的高原要好走。 并且并非是直接送大军过去，而是先铺路——既然只是修建道路，即便这道路有些特殊，那进度显然也慢不了……关键是，唐帝国的的确确是计划要向北调兵，这一点李盛已经表述的很明确了。 那么，现在的这头巨型钢铁怪兽已经证明了自己没有被放鸽子，那就说明调兵——或者说围绕调兵这个事的各种事务，基本就只有进度快一点和慢一点的区别。 而考虑到，唐帝国的国力之深厚，皇帝和大臣们必然也都是些厉害人物，这样的一群人行事，要说有多大误差，只怕是罗马人都不肯信。 既然这样，那么仔细想想……大概率上，那片高原山地的蒸汽列车轨道已经铺设完成。 而按照这头巨兽比最快的战马急速冲刺还要快的速度，还真就是几天之内，唐帝国的大军就将完全进入前线。 不知为何……阿丝敏就是感觉唐帝国不会在日期这样的小问题上出失误，这个帝国…… 自己也是如今才又双叒叕一次认识到其强大之处。 不过……最终，阿丝敏的预期还真的出了个错，因为蒸汽列车真的晚点了……而且还是晚点了一整天。 这个结果回报到灵州，自然是差点没把李盛整抑郁……踏马的前世的火车晚点一般也就十来二十分钟，最夸张的也就一两个小时，要是延迟到半天啥的…… 那一定是因为路段在维修！而即便这样，通常也就晚个半天啥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次接到的回报…… 第949章 谋划 一路下来的铁路没什么问题，初号机顺利的赶到了它需要赶去的位置。 然而就是这路况完全ok的情况下，火车居然还是晚点了……而且不是晚点十几分钟，几个小时，而是…… 这都不能叫晚点了，直接该叫晚天了。要是再往严肃了说点，这特么的就是一个“失期当斩”—— 当然李二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真去整治李盛，李盛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要求项目终止…… 不过也是因为这件事，李盛也不由得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唐代毕竟还是古代。 没有许多现代的看似细微，实则需要漫长时间积淀的东西，那么就算有超前的设计也是没用的。 就好比许多年前乔老板就表明，手机在未来会取代个人电脑，成为个人与世界对话最重要的设备，但那个时候的纳米技术还是很有限，也没有足够高的芯片算力和足够低的功耗支持他造出完美的产品。 不过，第一代苹果毕竟也是智能机，第一台实用的蒸汽列车，毕竟也是实用的。 没有这东西，李盛盲猜……如果西北出现战乱，中原的禁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过去处理。 一个典型的，“最近”的例子，就是安史之乱。西北战乱，而朝廷的军队也只能看着他们搞事，基本上就处理不了。 不过既然到了如今，既然这大唐到了自己手上…… 李盛倒是从未将大唐视为自己“手里”的东西，不过盲猜一下，有了火车的话…… 再出现安史之乱，处理起来应该也就容易许多了吧？…… 灵州城是神州帝国处理西北区域众多问题的桥头堡，当然长安原本也是。 但如果说长安是第一线，而在这个问题上将西北视为某种副本，那么灵州就是深入敌境的尖钉。 此时的大唐，距离皇帝和他的奇怪孩子偶遇，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时间也终于来到了贞观六年。 在李盛记忆中的那个大唐，正是在贞观五年左右的时间里正式进入盛世，而贞观五年也正好是马宾王被拔擢启用，进入政坛的时间点。 到了贞观六年，马宾王已经起飞，并且从此开始，帮助李二，配合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将终于从乱世挣扎爬出的神州重建，在废墟上建起城邦。 而现在，李盛稍微做了一点额外的事情…… 是年夏，从万古之前的悠远时代而始，神州这片土地上诞生的无数英雄们祈盼毕生的夙愿，终于达成。 是年夏，唐军遣精锐之士三万，翻过茫茫漠北，跨越帕米尔屏障，观兵欧陆。 …… “贸易……” “就仅仅是贸易？” 汉尼拔翻阅着手中的羊皮卷，手指烦躁的把玩着羽毛笔，眉头紧皱。 确切的讲，那根羽毛笔与其说是在把玩，不如说正在被捏碎，好似笔的主人要捏碎心中的烦躁一般。 汉尼拔此刻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 建立军团，扫荡一众被称为“领主”的僵尸贵族，重整罗马政治环境，终于将一天天变得费拉不堪的罗马带回了从前的样子。 自己，汉尼拔七世，完成这件事并没有花费多少工夫，但自己在东欧的混战中修炼成如今的模样，并且最终遇到那个鞑靼人，却花费了半辈子…… 下一步的谋划，当然便是荡平四境之敌。 罗马不但应该找回从前的样子，更应该找回从前的事业，将凯撒大帝，和先祖汉尼拔一世的勇武与荣光，彻底播撒到欧罗巴的每一寸土地！ 如此，方能在祭祀先祖汉尼拔一世的时候，不必愧疚……但是现在却出现了奇怪的问题。 汉尼拔七世，本是汉尼拔家族中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很早就被排挤到东欧的不毛之地…… 不过那地方虽然是不毛之地，但……也不完全是。从农业条件上来说，那地方甚至可以说其实不错的。唯一的问题，就是那里是个交界地带，长期有欧罗巴人和斯拉夫人，还有鞑靼人厮杀来厮杀去。 但最后，汉尼拔七世活了下来，并且最关键的是…… 汉尼拔七世，在那片战乱之地，意外的遇到了一个鞑靼人，并且从此人的手中，获得了许多奇妙的东西…… 那是一种奇特的白色布匹，非常脆弱，一撕就会像树叶一样裂开，根本不能用来做成衣服。但那东西上面，却有文字记载着许多奇妙的知识。 包括如何制造最强悍的弓弩，连小孩也能拉开，但却能射穿最坚硬的盾牌的那种。 包括如何制造最坚固的城池，只要将石灰石烧成灰，然后勾兑沙土和水……和成稀泥，然后不管你将这稀泥弄成什么形状，都能迅速凝结变成坚固的石头——比石头还硬，能让任何强壮的骑士都撞个粉碎！ 甚至包括一种炼金术，可以调制出能让农作物增产的奇特药水…… 如果不是遇到那个鞑靼人，此时四十多岁，青春和健康已经大不如年轻时候的汉尼拔七世大概率还在用之前的名字——极有可能甚至不是本人使用那个名字，而是自己的墓碑在用。 但是自从遇到那个鞑靼人…… 被排挤到这片恶劣之地，只有小的可怜的一块领土，连盔甲都打造不起第二副的汉尼拔七世却迅速致富，并且紧接着就从这一带常见的四处逃窜的灾民中吸收了大量的丁壮，并且接着就建立了强悍的军队。 军队规模虽然一般，但因为那鞑靼人带来的知识，汉尼拔的军队质量却是出奇的高。 此时的罗马，正处于禁卫军拍卖皇位，完全没有法纪，并且理所当然的……战斗力也因此而高速流失的状态。 对于这样的罗马，如果是李盛见到了大概会直呼爷青回——这踏马的，西晋那垃圾政权不但有国行，还有欧版的啊？ 不过总之，费拉不堪的罗马——确切的说是掌握禁卫军搞风搞雨的那批人，迅速就被汉尼拔七世用近乎降维打击的武力搞定，处决的一大批，收编的也不少。整个罗马的军事力量，迅速被汉尼拔将军整合了起来…… 第950章 信报 整个过程快的不可思议，在旁人看来几乎就如同奇迹一般。 不过在汉尼拔视角就没什么奇迹了，毕竟仗是自己打的，经济是自己搞的，兵是自己募集的……一切都是要自己想办法的。 当然，遇到鞑靼人这部分除外，这就真是运气问题……本来这部分是没什么可说的，汉尼拔也只能相信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这个鞑靼人好像……是鞑靼人，但又不完全是。他虽然来自东边，不过根据鞑靼人自己的说法，他又不是来自自己所认为的那个“东方”，而是更远一些的地方，而那个地方…… 有一个傲气凌云的名字，叫做“神州”。 而鞑靼人的名字读音比较古怪，叫“王玄臣”——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读的正确，不过就是这么说的。 这人自称也来自“神州”的大家族，不过因为国中出现了恶魔，所以只能逃难……直到最后遇到自己。 汉尼拔也不太明白遇到“恶魔”是个什么情况，而且恶魔……和恶魔打交道的不应该是各种巫师和女巫？大家族……能跟恶魔有什么关系。 这种故事印象中一般发生在小国的国王宫廷里…… 还有一点，这个“王玄臣”因为遭遇过一次严重的外伤，导致了后半生都无法生育——汉尼拔十分同情这一点，但自己打下欧罗巴之后，征募了许多医生，只是最后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汉尼拔对此有些羞愧，不过，自己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不过无论如何，汉尼拔因为遇到了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鞑靼人，至少事业起飞了，这才是对于汉尼拔来说最重要的事情——生存，永远是生存。 但大活人毕竟不是金鱼和丧尸，不会吃饱了继续吃，除了吃什么也不知道。 汉尼拔能在短短两三年的功夫重整地中海文明，建立全新的罗马，除了天赐良机，得到了近乎于葵花宝典无码流出一般的奇遇，也与他个人在战乱之地养成的坚毅和雄心脱不了干系。 那么……自然而然。 在重整地中海帝国的山河之后，汉尼拔……当然，也就想要干点更酷的事情。 出征！ 别的不论，首先东欧那地方，尤其是巴尔干半岛那一片，自己可还有不少仇人…… 东欧和半岛是个很苦逼的地方，千千万万年来就没有几天消停日子，一天二十五小时打仗，不是杰克大帅就是约翰老总……而且最骚的是，如果只有一个杰克大帅，老百姓，以及类似之前的小弱鸡汉尼拔这样没权势没资源的小领主，好歹还可以捏着鼻子混日子，大不了躺平开摆呗。 但可悲可叹的就是，这地方是初一杰克大帅来，十五就换成约翰老总了，再过一阵又不知道哪个部落突然崛起又要来这边打一圈…… 也是因此，这地方，自古就出悍匪。 过稳定的生活，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天然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稳定的生活？ 总之，环境就是这么个环境。如果顺利的话，被从欧罗巴的家族排挤出来的汉尼拔七世最终也会融入那个秩序，从混吃等死的领主转化为烧杀抢掠的部落头子，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另一伙更强的悍匪干碎，或者抢无可抢，弹尽粮绝，迅速的自然消失。 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汉尼拔一直认为，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命运的考验，只要自己挺了过去，最后总能等来命运的垂青…… 然后他……他就等到了命运的垂青。 在罗马真正兴盛的时候，连凯撒和汉尼拔这些最优秀的罗马英雄，都从未忘记过要征服斯拉夫人的部落，普鲁士人的部落，维京人和盎撒人的群岛。 更何况，如今登上权力顶峰的，是对那些地方执念更深的汉尼拔七世？ 如果不是那一场奇遇，汉尼拔七世估计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没有资格叫汉尼拔七世。 但既然如今自己有资格叫汉尼拔七世，已经被所有的罗马人称呼为小汉尼拔——虽然自己四十多岁了。 既然这样，那自己当然也必须干点非常汉尼拔的事情！ 干，干就完事了！…… 于是，自然也就有了之后大唐收到消息，安西都护更西北的方向，出现了严整精锐的正规军，正在扫荡群雄…… 在李盛搞出火车之前，唐帝国的精英们，比如驻扎安西都护的李靖，要想大规模出兵继续北上和西进，难度极大，不过……调查情况那还是做得到的。 高原山地再难走，好歹探子还是可以出去的…… 而探明情况之后，李靖自然是大吃一惊——这么近的地方出现了几乎完全陌生的异国军队，而且军容严整，全是精锐…… 大唐当年从关陇区域起兵，面对过无数强敌——昔年隋朝当道的八柱国，即八个最豪最强的骑士家族，被李二以出神入化的政治手腕和军事天分挨个打爆。 而从那以后……世界自然就太平。 别说是如今的贞观年间，便是武德朝的时候，也几乎没有出现过这么强悍的、不受控制的军事力量了。 承平的时间没有多久，但最近的繁荣，却使得整个大唐上上下下都出现了承平日久的心态。 原因很简单，人的潜意识是会自动预测趋势的，而如今的大唐……在任何人看来，那国运那趋势，都是绝对的一路向好，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但是现在，谁也不了解的，来历不明的异邦军队，以盛大的规模和精严的面貌出现在国境线附近…… 谁能坐得住？ 这特么就是谁也坐不住！ 李靖当然是立刻反应，直接动用电话，并且是在李二安排的传信时间之外，进行了紧急联系。 而得到消息的李二自然更是大受震撼。 大汉没了，神州陆沉数百年……这不假，可这却不等于，什么阿猫阿狗就可以在神州面前耀武扬威！ ——本来李二应该是会这么想的。 但是，没有。 或者说，不完全是那样的想法，因为……根据李靖的信报，李二还了解到一些不妙的情况…… 第951章 这是真正的正规军！ “情况”便是，这一次在国境线门口集结的重兵，虽然来历不明，但军容极为严整。 测试一支现代军队能不能打，很简单，让他们穿着作训服跑个十公里就能看出来了。 而古代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就能看出来。 军容严整，首先兵卒精气神要好，那么很简单，最起码这些兵卒不能饿肚子——这就意味着，对方的后勤和粮草安排的相当完备。 而仅仅是兵卒神完气足，状态饱满，那也算不得是善战之师，卓越的军队必然还少不得一些其他的素质……也是真正关键的素质，比起前者都要重要许多。 但依旧是根据李靖的回报，对方的军容……极为严整。 实际上，李靖倒也没有直说对方的军队就都是神完气足精神饱满，只不过常识来说，能称得上严整的军队都有着优秀的指挥官，背后更大概率有一个完整的体系，而优秀的指挥官和完备的战争体系，当然也不会短缺粮草。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我军的伙食在当时就已经比对家好多了…… 不过最重要的标志还是军容，神态，气质……有没有身为战士的样子。 不成熟的男孩，自以为变得成熟，实际上只是变得猥琐了的男孩，在大杀戮的世界里都会得到最残酷的公正对待。真正能战的，只有男人。 而李靖毫无疑问很擅长识别一支军队的成分是不是男人。而既然连李靖的电话急报都清楚的说了对方是“严整”的…… 那就意味着，情况是真的不妙！ 对于李二来说，半辈子都是在和各种豪强军阀打，无非是有的是自己起兵单干而有的依附于隋朝而已。 要么，就是和漠北蛮族打。 但是无论是军阀还是蛮族，这些军事力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在为各自需要的东西，想要的利益而战，而没有哪一支军队是为了天下，为了国家的责任和担当而战。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军事力量或许会很强，或许会非常强，会极度的强，但……这样的军队，始终，没内味。 那么，被有内味的李二的军队一一干碎，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但是现在…… 李靖这样描述，李二就分明有感觉到，这次遭遇的陌生军队，属于“有内味”的那种。 这样的军队就不是偶然出现的土霸军阀，打草谷的蛮族部落可以比的了。 这是真正的正规军！ 既然是这样的对手，那么情况就必然只能严肃对待。 即便是李二，也知道自己必须严阵以待了。 因此部署很快开始，但进展中却遇到了困难…… 确切的说，是还没开始“进展”，刚在庙算阶段就遇到了困难。 原因很简单，依旧是帕米尔屏障！ 是帕米尔屏障，又是帕米尔屏障，总是帕米尔屏障。 神州自古至今，无数壮志伟业，看看文本内容，莫不有“天下”二字。 但人们都知道…… 如果不能征服这片屏障，那么……神州语境里的“天下”，就永远只是个自欺欺人的概念而已。 不能在真正完整的“天下”……不，天下范围行走，神州的所有一切，都只能黯然打个折扣。 但是现在，路已经到了十字路口。下一步，是终于完成神州历代英雄们的夙愿，还是钝兵挫锐为外敌所败，从此一蹶不振，便看这一局！ 而从这一天，开始…… 无人知晓的是。 这个世界上，除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国公主，万里之外的波斯国王，整日里都生活在焦虑之中夜不能寐，时时刻刻都会被猛然惊醒，唯恐明日清晨收到噩耗…… 罗马人从巴尔干半岛挥兵南下，荡平波斯的噩耗。这之外…… 还有一人，也是同样的夙兴夜寐，寝食不安。 那边是李二。 如果说从前，李二一直相信着成为天下苍生的大哥就是自己一生的使命，而做到的那一刻…… 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终于也能与无数代先贤英烈并列而论的话。 那么直到此时……李二才终于回想起，年少时攻读经史，为秦汉的血性，为卫霍的英姿所深深震撼的感觉。 是的……如果说自己的使命是天下，那么此刻……真正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因为真正的天下，此刻，才刚刚来到自己面前！ 面对真正的异邦强敌，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面对各路军阀和部落那般自信。 因为对手，因为那支陌生的军队，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等级。 这个时候，李二偶尔也会猜想自己麾下的那些将士们，在知道这个消息会后……会想些什么。 经历了义武奋扬的隋末炼丹式大乱世之后，这些英勇的战士们大概会很开心……能有朝一日不和自己人战斗，而是能真正的为国立功吧？ 但李二也知道，兄弟们可以这样想，但自己这个带头大哥却不行。 因为是带头大哥，所以不行。 兄弟们一腔热血，有抱负，这很好，但自己却必须做好周全的规划……自己有资格成为天下英豪的大哥，不正是因为负起了为兄弟们的志向排除风险，凑足条件的的职责？ 因此李二知道，和那个叫“罗马”的遥远异邦的博弈，将是大唐未来一切战略的重要环节，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军事上。 而自己，则必须为将士们的热血，做万全的准备。 也是因此…… 李二实际上，是有条件一开始就向北边派兵的！ 原因很简单，李靖。 从突厥覆灭之后，自己就命李靖带兵屯驻安西都护府，这么长的时间好几年过去了，中间自然少不得朝廷要给与李靖提供物质支援，毕竟守边不易。 这个过程下来，神州的军队要从核心区走到安西都护，无论是运输粮食还是自己过去，去和那里的一些军队序列轮换，整个业务包括道路在内，都算是已经比较熟悉了。 第952章 军备竞赛？ 而这样的情况下，李靖也没闲着，几年下来一直组织军队修建水泥道路，如今不但安西都护这个边城要塞已经建的有模有样，连安西都护至灵州的水泥路，李靖也已经修建的七七八八。主要是许多难走的路段，这段时日李靖都已经不动声色的搞定了。 几年间这么个过程下来，交通运输问题其实，自然也就没有那么严峻。 但李二还是没有动。 道德经云，妄动则凶！ 此次对外用兵，李二不想有任何闪失。因此…… 一直到李盛主持的铁轨路修建畅通之后，李二才终于拿定了主意，正式派兵！ 带兵之人，主将程咬金，副将李君羡，程处默。 这两人，一个程咬金是宿将，程处默誓死追随，副将李君羡虽然不如程咬金资历深厚一身鲜血，但经历过与突厥的血战，李君羡在那一天也已经做出了抉择，成为了够资格当将军的人。 李二用人，从来精挑细选。 而这一刻，这李二终于放心的一刻，大军开动，奔赴真正的关外的一刻，反而轮到程咬金，轮到李君羡，轮到这无数踏上远征之路的将士们心潮澎湃了。 一路无话，列车之中拥挤不堪，空气灼热而气味怪异，好似有剧毒蕴藏其中。 但整个列车当中，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沉默着。 没有一声抱怨，一声都没有。 尽管谁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所有人都再明显不过的感觉到，胸膛中鼓荡着某种东西，连程咬金这样的宿将，此刻竟也是如此感受…… 直到路经灵州的时候，列车需要暂停，再添加停驻在灵州的一些部队。 这么一来，列车上的空间即便像塞罐头一样把人塞满，但还是不够用了。最后…… 李盛无比眼熟的一幕出现了，坐不上座位，连“叠罗汉”的空间都没有了的新增兵力，直接进入挂票环节…… 但即便这样，即便要在零下数十度的西北暴风雪中行进，阖军依旧没有半点埋怨之声。 有的，只是一双双有力的大手，一双双发光的眼睛。 而灵州这边的人与物资“装车”的时候，程咬金自然也和李盛聊了几句……说来令人遗憾，直到此时，李盛依旧只知道眼前这人是“老陈”…… 下车修整的兵丁倒也确实不是一个两个，程咬金卸载了主将专属最豪华的重甲，再靠着厚厚的冬衣领子遮掩一下面目，因此却也并不起眼，还真被他遮掩过去了。 不过程咬金和李盛，在灵州城边缘的酒馆中聊起天来，却也是真的吐露了心声。 “听闻敌军阵势严整，绝非过去我等所曾遭遇之兵。此去实在吉凶难卜……” “可说来奇怪，李小兄弟，老陈这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怕，而且……” 程咬金自己也是个大老粗，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之前自己也一直身在军旅，也一直不怕死，但是这次感觉……很奇怪，好像和之前一样，又好像完全不一样。 这种情况……李盛笑了笑。 “这很正常啊……东汉末年有个权臣，年轻的时候也有这种志向，要做征西大将军，但最后黑化了。” “你是说……” 程咬金皱起眉头。 自己虽然读史书不多，不过李盛说的这个“二十四岁，想当征西大将军”的人，自己还真有印象。 这人……不就是曹老板？ 李盛见程咬金会意，接着笑了笑，“魏武帝用了半辈子杀死了自己的青春，最后郁郁而终。现在你们用半辈子收拾了他留下的烂摊子，总算也能找回青春了……这是个人都开心啊。” 刚好完全相反的两个过程！ 程咬金一下醒悟，这下也终于明白了。 那种激动的感觉，并非只属于自己，也属于漫长的时光之前，很久很久之前的许多……同类。 李盛依旧慢慢的喝着温热的土酒，悠然的望着列车轰鸣远去，脸上是似笑非笑的奇特慵懒。 “老陈”刚刚离开，李盛就见到溜进酒馆里的魏紫钰和阿丝敏这师生俩——当然就拼桌。 不知是不是某种天意，魏紫钰是认识程咬金的，不过程咬金匆匆离去，刚好没打上照面，倒是谁也没认出谁来。 程咬金即将远征，而魏紫钰和阿丝敏则是来吃饭的，今日的学院观礼活动是专门有一天假期的，此刻魏紫钰是和阿丝敏一起来躲避风雪吃馄饨的。 “青春……” “真好啊……” 魏紫钰和阿丝敏这两人，虽然互相不熟悉，阿丝敏不知道魏紫钰爆肝了将近半年，而魏紫钰也不知道阿丝敏差点被吓到重开，不过共同的是俩人都累坏了，此刻自然是对着馄饨大快朵颐，也算是一种宣泄。 不过师生俩正在埋头苦吃，却就忽然听到李盛悠悠一声感叹，接着……两张姣然美好，但却都有些不爽的脸抬了起来盯着李盛， 魏紫钰被李盛扰了雅兴自然是不爽，“吃个馄饨还给你吃出人生经验来了？” 李盛闻言却不多言，只是摇了摇头。 “我只是有点同情。” “同情？同情谁？” 李盛这话没头没脑，一下搞得魏紫钰满脸问号……以及黑线。阿丝敏虽然不敢对着李盛脸挂黑线，不过也是一脸的问号。 但李盛却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淡淡道，“同情你们。” “同情我们？？” 这下魏紫钰更不明白了，阿丝敏更是直接紧张了起来——这李盛办事的确讲信用，但自己真是被吓的，人都快被送走了。 李盛摇了摇头，接着却也认真解释了一下。 “军事攻防以后会变得频繁的，而且除了地缘争端之外，国际贸易既然兴起，产缘战争也会开始。” “现在是老程，李君羡……还有老陈他们的考验，不过他们已经有了心态建设，心里已经有了逼数，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你们就遭罪了，因为……你们可能得参与军备竞赛了。” “军备竞赛？” 魏紫钰一听又是新词，而且似乎很重要的样子，这次倒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什么是军备竞赛？…… 第953章 贸易！ 魏紫钰遍寻记忆，但始终也感觉自己从未听过这个词…… 完全陌生。 这是真正的新词！ 意识到这一点，魏紫钰的双眼骤然睁大，紧接着眯起，眉头开始微微皱了起来，整个人都顿时变得严肃。 在大唐这个时代，除了幽州那一带的老乡，还有老李等人，差不多也就是魏紫钰和李盛最为熟悉了。 而论跟李盛打的交道之多，魏紫钰就更是几乎最多的一人了，别的不说，光是最近这段时光里一起搞研发，就差不多可以称得上是在朝夕相处。 而……正是因为对李盛的了解和熟悉。 魏紫钰也知道，李盛口中新词虽多，但很多仔细想想，从前也偶尔听过。 但如果从李盛嘴里蹦出真正完全陌生的词汇，那通常也就意味着有大事出现！ 阿丝敏对李盛当然没有这种熟悉和了解，但一看恩师这表情……这一瞬间，阿丝敏也知道是要说到大事了。 阿丝敏的神情也立刻收敛，换上了自己最熟练的肃然而又巧妙的去除冷漠的那种表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既然恩师这么重视，而李盛的表情都直接感叹起来了，那自己最好还是用心听一下——如果自己不被“屏退左右”的话。 要知道李盛这人…… 自己虽然了解的不多，但却知道此人心智学识深不可测，天下能让李盛露出慨叹之色的事情，可太少了……连之前说起罗马陈兵帝国边境的事情都是毫无波澜，仿佛在讨论馄饨一般冷静的可怕。 而接着李盛还真爆出了重磅猛料。 军备竞赛的含义，李盛再熟悉不过。 “所谓军备竞赛的意思，就如你们所见，如今大唐禁军之强，其一是凭着这许多英勇的战士，其二便是如你们所知……” 很快，“军备竞赛”的含义，被李盛娓娓道来。 而当他说完的一刻，阿丝敏，魏紫钰…… 也终于明白，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李盛这等人物都能露出慨叹之色。 “意思就是说……说……” 魏紫钰脸色苍白，本能的抗拒着李盛方才说的，努力想要告诉自己那不一定是真的，未来不一定会那样，自己不必紧张，但是…… 李盛的目光，却让她不敢否定这个事实！ “如此说来……日后，整个大唐，都要投入举国资源，竭力投入科技？这……” 魏紫钰感觉这太离谱了。 没错！ 自己身为李盛的第一波亲传弟子，也可以算是大唐的科技先驱。 如果未来大唐真的投入举国资源搞科技，那么……自己的地位，势必要水涨船高…… 不，连水涨船高都不足以形容，只能用一飞冲天来形容！ 但或许本就是出身不凡，生在国公之家，这前景却就分毫激不起魏紫钰的激动和向往。 她只觉得害怕！ 因为……科技的外流速度，如果真的像李盛说的那样。 那就不是举国搞科技，文明大进步的盛况，而是……一旦大唐拉胯了，在这个“军备竞赛”掉了队，整个国家的前途命运，极有可能就要全数葬送—— 而这样的葬送甚至比秦末、汉末的大乱世还要残酷，因为那好歹是自相残杀——吃鸡到最后剩下的也还是自己人。 可这“军备竞赛”一旦失败…… “我大唐岂不是要……灭种？” 魏紫钰很快明白了李盛所说的“竞赛”背后的含义！ 也明白了李盛的慨叹表情是什么意思…… 而面对魏紫钰骇然的神情，李盛却没有再多说，只是悠然的看向了酒肆外的漫天大雪，悠然的抿起了酒杯…… 这种事，对于李盛来说，真没什么可重复念叨的，都不想说。 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不熟悉，但这种争斗李盛可就太熟悉了——当年如果不是几位大佬顾全大义回国带项目，完成了那次著名的“邱小姐”试验，今天…… 今天极有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穿越者，遑论什么改变时代。 但有些东西能改，有些东西却是永远不变…… “是这样的。毕竟……从来，就没有什么大争之世。”李盛淡淡的笑着道，“这天下一直……都在大争，本来就没停过。” 这一天的馄饨有些不是滋味的吃完了。 魏紫钰压力山大，不过李盛装完了逼，倒也开解了她一番，也告诉了她虽然以后会面临这方面的压力，不过“科技进步需要举国之力去攀登”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恐怖。 原因很简单，贸易！ 攀科技不但可以为国出力，同样的……也能让刻苦钻研的生员们赚钱，毕竟科技含量越高的东西越是值钱，而即便大多数生员觉悟没那么高，只是为了赚钱，大唐的科技进步速度也不会太拉胯的。 不过…… 魏紫钰倒是松了一口气，但弱弱的在一边旁听的阿丝敏可就难顶了。 这尼玛……唐帝国开辟了贸易航线，可以让商贾和人才在赚钱的同时攀科技，无形的为国效力，但……但波斯怎么办？ 波斯现在有哪几条贸易航线…… 阿丝敏稍微总结了一下，竟然发现国中好像就那么一两家贵族有海船，而贸易的次数更是不多。 当然，最近几年不知为何变多了，直到自己离开波斯的时候甚至还有点繁荣的样子……因为据说许多父王长期未能剿灭的强盗也改行去跑海贸了。 但……这小水管的进度，能跟唐帝国这条大河比？怕是有点…… 而且波斯到现在，也就自己，沙娜可，还有几个侍卫在学科技，还不知道学的怎么样了，至于国中……度过欧罗巴传来的几何原本的人都不多。 这……太特么难顶了！ 阿丝敏一想到李盛提到过，罗马很可能也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科技人才……甚至说不定已经培养了有一阵子了。 而波斯这个时候甚至还未开始…… 这压力可就真是……酸爽！ 不过阿丝敏也知道，自己现在再紧张也是无用。 当务之急…… 这天夜里，阿丝敏辗转反侧一整夜，终于也得出了重大结论。 波斯的当务之急嘛，果然还是抱紧帝国这条大腿…… 第954章 两大帝国！ 想想波斯已经成为唐帝国的盟友，这已经成为不可能抵赖的事实结果，阿丝敏却也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 松了口气，阿丝敏也并不觉得自己可以松懈了。 因为比起结盟这件事的确定，还有一件事也是确定的。 军备竞赛。 很快……短短数日之后，唐帝国的军队也终于和罗马人的军队第一次的交换了侦查信息。 因为时间问题，也或许因为谨慎与拉扯的本能，两个帝国的军队虽然都已经进入了召唤师半岛……不对，是巴尔干战区，但目前也并没有见面，也没有互相交换使者通报意图——通报的“意图”都是没有意义的，位置决定了真正的意图。 面临这样的情况，程咬金当然也懒得派使者去跟对面玩虚的。既然对方的军阵严整肃然，那就说明对面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样的情况下，外交手段的拉扯也就没有意义，除非有第三方的军队也直接开入战区——比如波斯。 但既然没有，那么程咬金自然懒得搞什么周旋斡旋，虚凰假凤的把式。 不过……让程咬金没想到的是。 自己带着三万调集之兵，连同李靖手里分过来的两万，一共五万精锐正规军驻扎了好几天。 自己没送信息过去，对方的使者……也没来！ 这就有意思了…… 程咬金自然是迅速的，再一次感觉到，这次的对手绝对不一般，和过去所有的对手都不同。 这些家伙……是真正可以称得上“帝国”之军的存在。 而这样的军队也意味着，在其背后，必然有一个真正的帝国存在！ 帝国这两个字，是欧罗巴人的说法，这也是程咬金在进入巴尔干区域之后，才从当地之人口中听来的。 但程咬金也知道，这个“帝国”……毫无疑问，和神州的“朝”是同一个意思，是超越一般的“国”之上的无上霸权。 而对手竟然底子有一个帝国这么厚，这可怕的对手，怎不让人战栗？ 但对于程咬金，除了战栗之外，最大的心情却是另一种——兴奋！ 如果不是一个帝国……一个足够强大的帝国。 寻常的阿猫阿狗，又怎么够大唐的禁军打呢？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在过去，巴尔干这片林子乱不乱……谁说了都不算，因为这地方的人成分太复杂了。 像后来最多的斯拉夫人，此时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分支，而其他的…… 普鲁士人，阿拉伯人，母国兵败后溃逃来的突厥人，乃至于如今的罗马人，乃至于罗马人裹挟的盎撒人、凯尔特人，维京人，乃至于如今的……汉人，都聚集于此。 如果说，世界岛，就是地球的主线地图。 那么巴尔干半岛区域，就是世界岛的中枢——人们要定居，最优的选择要么是选海岸线漫长，有丰富海洋资源的西北欧和地中海，这是欧洲人大多数人的最终选择，也是罗马诞生的根本原因。 而神州则自然是中原地带，而这个位置实际上……并不是中原，而是在世界岛的东南方。 真正的中原大地，一直都是巴尔干半岛。 在温暖的农耕区域，或者丰富的海洋资源集中地带争夺战中失败的各路豪杰，如当年的匈奴人，维京人，神州的匈奴人和突厥人，最终的宿命都仿佛是按写好的剧本行动一般，不约而同的聚集到这个地方。 江湖自古有传言，斯拉夫人……就是北欧人的一支后裔，而汉藏两族在远古时代也都是同一个民族。 这些传说是真是假难以考证，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总而言之，巴尔干半岛天然就是个相当于召唤师峡谷的地方。 这其中固然有某大国治理稀烂，培养的代理人更是……稀烂，这样的原因，但还有一点也很重要。 一个千古万年都在战乱从没停过的地方，民风……反正是不可能追求安定，当悍匪在这种地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强投谁，不行了就立刻卖掉。而这样的风气，也使得这个地方军事政治形势越发复杂，多少战略天才也总是在这里翻车，一大原因就是在这个地方，统计出各种数据可以相信，但你要想总结出各种函数来指导自己的操作和战略，那就真是纯纯的想多了。 波诡云谲，形势复杂……但这一次，变数还真来了。 因为这次来的，不再是世界岛各个经济区争霸大战的失败者，例如灭国之后溃散逃窜过来的突厥人，而是真正的实力派。 是两大帝国！ 也是因此……六年夏，半岛之上。 空气也是异常喑哑。 猛兽发出咆哮的时候，整片山林的鸟儿都会受惊，但如果没有…… 那么强力的掠食者出现，在那毒蛇一般的目光注视之下，群兽就反而会吓到魂不附体，乃至直接原地僵住，动弹不得！ 这种事情出现，谁也说不上是为什么，这鸟地方怎么突然冒出两头老虎……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半岛之上自然是罕见的陷入了许多年都未曾有过的和平。 原本争斗不休的各种部落、小邦，乃至于山贼土匪，都纷纷没了动静，原本相互之间各种仇杀抢掠，齐齐喊停。 简直是触目惊心，常年大乱斗的地方，仿佛永远不会休止的杀戮竟然能被气氛生生叫停。 不过…… 既然在这片土地上混，因此各路领主匪首酋长们也知道，此次自己还真不能乱动。 无论是罗马人的板甲军团，还是披着同样厚重的扎甲唐军，被谁盯上……自己手底下这点小鱼小虾阿猫阿狗，也是不够填人家牙缝的。 而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竟然持续了一个月之久…… 也是在这过程中。 除了程咬金始终密切盯着来时的铁路状况，随时命人沿线保护并且随时修补，以及对面的军团动向，调查这个罗马的人口规模，粮草供应情况…… 罗马人的行动，当然也没有停，汉尼拔很快就从眼前的陌生军队之外的渠道，查到了有关唐帝国的信息。 第955章 训练有素 而来自唐军之外的唐帝国信息，其渠道和内容当然也就离不开贸易这两个字。 原因嘛也简单的很，大唐发起贸易大潮，在不断收集全球范围……起码是目前意义上的全球范围——的贵金属的同时，生于斯长于斯的商贾们，自然也将大唐创造的无数或性能强悍、或精巧诱人的新奇产品带向了全世界。 这个过程最终的结果，就是神州不再是这数百年来一直忙着内乱的封闭状态，上上下下，从最高决策者李二到基层的水手工匠们，也开始了解世界。 想想也很简单，李二需要知道什么地方的贵金属储备最丰富，当地的酋长国王什么的最傻逼，钱最好赚，而水手和工匠们……以及商贾，当然也需要获取这方面的信息，毕竟要赚钱啊。 在李盛的前世，古代的神州是一群骄傲也傲慢的人组成的，对外界的一切都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但实际上古代的神州也是不断探索外界的，从汉代的时候当时的大汉就已经和罗马人互通过使者，丝绸之路的建立更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只是神州的这一面，因为后来的种种历史上的原因，逐渐变成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总之，随着时间推移，现在的大唐，这一面不但被保留和继承下来，而且还发扬光大了。 如今的大唐，对外界的了解，已经远远不比从前……哪怕大唐的商贾们还未能将海船开到大西洋。 起初遇到罗马人的军团，李二当然很是紧张了一番，这个消息流出来之后，更是没少引起长安街头巷尾，乃至整个大唐民间的各种议论。 不过很快，新的消息也收集到了，关于罗马的位置，有哪些物产，人口大致什么规模…… 这些信息虽然汉人商贾和官僚们未能直接调查到，不过通过来到大唐，或者与大唐的商贾们打过交道的异邦贵族、商人，乃至一些酋长王公们这样的渠道，还是获取到了。 而相应的…… 这样的间接调查，也不是大唐的专利。 汉尼拔既然是崛起于微末的一代英主，如今面临军事挑战，当然也会调查对手…… 而很快消息就出现了。 既然调查，首先当然也是看对方的人口，土地，都是什么规模，目前有多少军队…… 而除了这些看什么呢？当然……是看这些消息是不是真的，别被这些商人们骗了，毕竟墨菲斯托是商业之神也是欺骗之神。 而要知道对方的话是不是属实，当然也要问一些其他的问题——什么问题都行，有什么问什么。顺便，和其他商人那里问来的消息对照。 而这样调查一顿之后自然也知道了……土地规模的什么的先不论，比罗马还大……这一点存疑但是……嗯，人口比罗马多……这一点也姑且相信。 而最让汉尼拔在意的一点是，这个“唐帝国”最近很喜欢贸易——反正商贾们众口一词都提到了这里。 而汉尼拔也倾向于这是真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商贾在报告自己“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时候，也是说从前来贸易的唐国商人口中听到的。 这么一来，汉尼拔也不得不信了，毕竟这些商人都这样说了。而且关键是，商人的职业，决定了这群人的天性都喜欢吹嘘，而既然是吹嘘，那他们肯定会吹自己去过无数地方，见过无数的种族甚至还和巨龙与魔法师交手过。 现在既然都说是唐国的商人带来的消息，而不是自己打探到的，那么……估计也就是真的了。 唐国土地极为广阔。 唐国人口繁盛众多。 唐国军队训练有素。 这些东西都是衡量国力的核心要素，不过就只有这些的话，倒也不足以让汉尼拔七世被吓住——当初自己反攻罗马，扫荡群雄重建局面的时候，比自己强悍的多的领主、军阀，又何止三五家，那到处都是，还不是被自己直接拿下…… 不过让汉尼拔有些在意的是，唐国还喜欢贸易。 这一点看不出什么原因……或许是风俗喜好，不得而知，总结不出什么。 但令人不得不注意的是，自己征询信息，搜罗了许多商人。 这些商人有的来自南边的阿拉伯，有的来自更南边的波斯，然后东部，乃至于涉足过阿非利加的一些地方…… 范围很广！ 这么大范围内，商人们的活动当然不可能到处跑，肯定是固定某些区域。 这意味着什么？ 这分明意味着，唐国绝对不仅仅是喜欢海洋和贸易，他们的贸易触角，范围伸展的非常之广！ 这就不是一般的“喜好”可以解释的了，因为这么大规模…… 无论那些商人是唐国的皇帝派出去的，还是自发行动，有一个问题至少是可以确定，是必然存在的。 ——这么多的商人……还是出海活动？ ……那就得额外带上船员了。 船长，船员……这可都是不从事农业的脱产者。 而且……既然是贸易，那么还要带上货物。 这个货物，大概率也不可能是粮食，因为海上风高浪急，风险太高了。 出海有风险这是全世界的常识。 那么这样算下来，唐国的脱产人口，规模就很高了…… 这么大规模的脱产人口不编练成军队，怎么会是以商人和船员的形态存在？…… 看唐国这次派出来的军队，不用交流互动，汉尼拔就能确定，这唐国皇帝绝对是个厉害人物，手里的将军也必定才能出众。 ……既然是一群有才能的人在统治，怎么会允许那么多脱产人口不受控制的去搞贸易？ 贸易，无非就是交换。 这对国力提升能有什么用？ 汉尼拔感觉十分蹊跷！ 不过感觉蹊跷，也就只是蹊跷，自己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信息来。 而且比起这个可疑之处，眼前可是有数万人的唐国军团，就在东欧南部这片半岛上和自己对峙呢…… 第956章 军事问题 对手就在眼前，汉尼拔也只能先专心应付军事问题。 实际上…… 汉尼拔重整罗马国内局面，重建帝国之后，第一个对外战略目标，倒也并不是东欧。 虽然那个地方自己呆了很多年，而且那片地方在自己心目中优先级也很高。 不过身为统治者，汉尼拔也知道自己得讲道理。 讲道理的说，当前的最高任务，其实是阿非利加行省。 这个行省，和欧罗巴隔海相望，在非常南方的位置甚至可以说是罗马帝国最南方——伟大的前朝皇帝塞维鲁就出身那里。 不过真正让汉尼拔感兴趣的，是阿非利加行省更南方的区域！ 阿非利加行省位于异大陆，那么很显然……一块大陆，不可能就只有阿非利加那一块，无非是更远的地方，从前的罗马人未能拿下更多的土地罢了。 而现在，自己是完全有机会有条件，去看看帝国的南疆阿非利加行省的更南方，那里的风景都长什么样的。 但这个合理的想法却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改变。 没错……正是鞑靼人，“王玄臣”。 这个名字汉尼拔曾经询问过对方，在那里的语言中是什么意思，而对方解释了之后，汉尼拔立刻就猜到了。 这货一定是个贵族！ 而且还不是小贵族。 尼玛，还姓“王”，你怎么不姓神？ 不过人家既然是这么个姓，那一猜就知道祖上一定是个勋爵什么的，而且肯定还不是小勋爵，是挺大的那种。 但对方却流落到自己这里，所以很早的时候，汉尼拔初识这位玄臣先生，就猜到大概也是国中内斗，最后失败逃到这里的。 而汉尼拔和玄臣先生一交流，嘿！ 你猜怎么着，还真是这样…… 时至今日，汉尼拔也不由得要默默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这位重要的新朋友，给自己带来了大量的奇怪技术，仿佛魔法一般…… 让自己原本狭小弱势的领地，迅速的变得富足强大了起来。 但这也自然让汉尼拔感到好奇无比，对方究竟出身什么地方…… 这一问，当然就问到了“唐帝国”。 也就是说，与程咬金所率之兵相见，并非汉尼拔初识神州面孔，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大唐有所了解。 只是当时碍于遥远，信息太少，而与这位鞑靼人朋友交流起来也不太容易，又要先忙经营领地的事情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汉尼拔的这名鞑靼人朋友，他才没有直接出兵阿非利加行省，而是明白了……自己必须首先，防住一个更厉害的对手。 这个唐国，可不是普通的帝国。 根据这名鞑靼人朋友的描述，那国里可是有恶魔的…… 恶魔这个说法，出自北边那群信什么“基督教”的蛮族土人，不过最近来说在整个罗马都挺流行。 根据鞑靼人王的描述，汉尼拔也很自然的想到了恶魔这个概念。 虽说唐国有恶魔不关自己的事，但也是根据鞑靼人朋友所说，唐国一方面是有恶魔，另一方面…… 就很恶心，这个异国实力又还不弱。 这种情况下怎么办，那就必须优先处理！ 汉尼拔与盘踞在当年那个罗马尸体上的如今这些僵尸贵族最大的区别，就是自己从不回避最严肃的问题。 既然有强敌在侧，那就优先对付这个强敌！ 而这个建议更是得到了鞑靼人朋友的疯狂响应，这人甚至还说要拜自己为“义父”…… 汉尼拔了解之后得知这是类似继父的一种关系，虽然不明白这个鞑靼人为什么要自己当他的继父，不过他既然这样要求，自己当然也就欣然允许。 在鞑靼人进行了一场对叫做“上天”的神的祭祀之后，自己也就成了这人的“义父”。 当然，对于汉尼拔来说这都是小事，或者说不算事。 算事的，是这个唐国非常危险，而且实力强劲，自己……可能就得和传说中的恶魔对决了。 但是…… 这一次…… 真正的两军对垒起来，却是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对方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让汉尼拔不免既紧张，又疑惑。 这个唐国既然是恶魔在统治，那军队出来不是应该立刻横扫千军么…… 当然，根据侦查来的情报，对方的军队实力还是很强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一副训练有素的精锐模样。 但是对方据传是翻越过了极为困难的山地来的，而这么困难的行军过后，却什么也不做…… 就有点难以理解，对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当然，汉尼拔不是笨蛋。 反正你几万人的大军，位置什么的随时我都能盯着。 既然你不出招不给我看路数，那我也不动就是了，继续侦查……完事。 当然，向对方派遣使者的想法也是有过的，不过汉尼拔还是作罢了。 派遣使者说起来也是常规正常的举动，不过想想那……也是几万人的大军。 不管这唐国是什么恶魔在统治，国力又是如何的深厚。 总之这个国家虽然诡异，但派遣几万人的大军块肯定花费很高，而考虑到这军队走了非常远的路程，这个花费就更不可能低。 花了这么多钱然后什么也不做是挺让人困惑的，不过既然花钱的也不是自己，那自己又何必着急……该着急的是对方才对。 自己的军团虽然也赶了很远的路程，但是……这个地方，距离地中海核心区域足够近！而且没有什么山地阻隔，都是一马平川。 路程近又好走，也就意味着自己不必一定要派出和对方相等乃至更多的兵力，并且可以近乎无所顾忌的在东欧挂机，因为补给虽然也不容易，可比起对方……那还是容易多了！ 从地中海运输军粮到前线，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而根据王所说的，从唐国的产粮区到目前唐军所在的位置，最快的战马也得跑同样长的时间——而运输粮食的车队，那速度…… 不得两个月？这运输成本想想就刺激…… 第957章 制造机会？ 因此，汉尼拔也是算准了，唐军的维持能力极差，才选择一直按兵不动！ 不过……就在一月过去之后，自己却是收到了一封来自唐军的信件。 被士兵报告说有来自敌军的信件，汉尼拔险些激动晕了。 难道对方要投降？ 这个可能想想还是小了点。 不过，汉尼拔开心和激动也有别的理由。 唐军既然驻扎成本极高，那么他们就不可能一直挂机什么也不做。 这对于一国君主也好，对于统帅士兵的将军也好，都武无疑是自杀。 但对方既然确实没做什么……估计，对方也对自己的军团有所忌惮。 那么，他们就必须要有机会，一个可以左右胜负的机会。 有这样的机会，他们才能开动大军，发起一次进攻而不至于全军覆没——那么漫长的补给线，进攻失败不是全军覆没是什么？ 而这样的机会……嘿嘿，感谢汉尼拔一世在冥冥中的保佑和提醒，自己也是按兵不动。 而不动的坏处有很多，却也有唯一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给对手机会。 这种时候，拼的就是谁的补给线更短更稳定！而这方面自己无疑有优势，那么…… 唐国的军队，那好几万人在哪呢，不可能按兵不动的同时什么也不做，肯定……至少调查是肯定在做的。 那么，唐军也会明白自己在补给速度上的劣势。 我罗马军团运输粮食周期才两个星期，而唐军可是要两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唐军肯定不能一直跟自己这边的军团大眼瞪小眼，那么，如果等不到机会…… 唐军，是不是就得尝试主动制造机会？ 这就是汉尼拔想笑的原因。 想用一封信件就让自己露出破绽？太可笑了！ 就这区区诡计，自己怎么可能上当。 不用拆开信件，他都能猜到上面是什么内容。 即便猜不到也不要紧，因为汉尼拔知道，那信封里多半就是要引诱自己主动调动军团展开行动的。 只要军团展开行动，那对方本来没机会，那时也就有了机会…… 还就那个看穿一切！ 汉尼拔一边冷笑着拆开信件，一边也在心中冷笑着摇头。 东方的帝国，就这？ 不过信件真的拆开之后，汉尼拔反倒愣住了。 “等等……” …… 因为身边有个鞑靼人。 而汉尼拔，又大量借助了这个鞑靼人的智慧，建立了许多以前自己从未见过，罗马也根本没有的东西。 比如水泥烧制窑，比如新的打铁技术，还有造纸…… 这个叫纸张的东西好用的简直不可思议，比羊皮纸牛逼太多了。 因为这些事，汉尼拔也在建设美好新罗马的道路上慢慢也学会了唐国的文字——说来很奇怪，唐国的文字又被鞑靼人王称为“汉”字，而这个“汉”据说是唐国那里很久之前曾经存在过的一个帝国。 汉尼拔还专门追问了一下，这一问还真感觉……有些宿命的味道在里面。 当年的汉帝国，和自己的祖先汉尼拔，还有凯撒大帝……这些罗马的英雄们，和当时的汉帝国竟然也是同一个时代的，而且好像…… 还曾经有过使者和信件的来往！ 但罗马也是从凯撒和汉尼拔撒手人寰之后也就逐渐拉了，如今的小汉尼拔也只能追忆和遐想。 当然，此刻的重点是汉尼拔自己就能阅读唐国送来的书信。 而且…… 直接给他看晕了。 “……无意交战，只为保护商路，镇压盗匪……是强盗的意思？打击强盗？” “愿与罗马友好往来，互通……商旅？？？” 这信一拆开。 直接，就给汉尼拔看迷糊了！ 这…… 自己想过唐军方面，或许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和自己交战，诱导自己的行动，并且找出罗马军团的破绽。 可是这信件是怎么回事？ 对方仿佛就是根本没有那个想法，通篇根本没提任何军事问题，就只是要求通商！ 这…… 就特么的奇了怪了！ 带着几万大军万里迢迢出来，这军粮得消耗多少？更不用说运输军粮，路上更是又要消耗大量的军粮！ 天下万事都看一个物资，汉尼拔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自己正是因为有了远胜其他势力的强大的各种物资，这才从东欧的混沌世界里脱颖而出，杀回罗马的。 而唐军成本巨大的这次驻军，竟然就只是为了通商，为了贸易？ 汉尼拔直接一脸问号！ …… 事情如此不可思议，汉尼拔拆开信封之后反复阅读了好几遍，却始终…… 没有找到任何有疑点的地方。 首先，送信来的就是一名鞑靼人士兵，其面部特征汉尼拔本人亲自过目——和自己的那位鞑靼人朋友王是同样的血统。 在东欧这个地方都是足够陌生，自己没怎么见过的。 至于信件本身，也是毫无疑问的纸张——这个玩意，可是自己最近才搞出来的好东西…… 书写起来可比羊皮要舒服也简单的太多了。 而上面清晰无比的墨迹，更是让人看了就赏心悦目—— 这样的效果，自己至今都未能做到。因为自己搞的造纸工坊，产出的纸张都总是…… 不管自己怎么下令工匠要机灵点，不许耍滑头，但那些纸张的质地都不如这次信件所用的纸张。 墨水一沾染上去，总会有细微的晕染痕迹——看上去就不够清晰。 而这次的信件，字体看起来倒也不小，但许多“笔画”末梢、转角的细微之处，却是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晕染。 这也就让整个信件，纸面上极为干净清晰。 看着就赏心悦目！仿佛艺术品…… 那么问题来了，汉尼拔之前是怎么看到今天的信件，来和自己造的纸张做对比呢？ ……原因很简单，当时的汉尼拔，有鞑靼人好兄弟王的手册，那本手册…… 上面的字体，正是这次见到的信件水平！ 总之，汉尼拔是没有见过苹果的电子产品，如果见过……他一定会用苹果味来形容那种感觉。 因为李盛的出现…… 今天的大唐制造，其品质与口碑差不多正好就相当于李盛前世的苹果…… 第958章 通商！ 不过汉尼拔不是李盛，他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知道什么苹果桃子的。 只是汉尼拔还是能够分辨出，这仿佛艺术品一般的纸张，一定和王，以及他的手册来自同一个地方。 唐国！ 东西品质摆在这，根本不可能作假——没人做的了。 并且这上面的字体也非常工整，和纸张本身类似，都像是艺术品，这就更说明信件的来历了。 至于…… 信件里的内容，汉尼拔更是反复阅读了好几遍。 但…… 尽管有个别的字眼自己也有些陌生，但王教过自己认识汉字，虽说没有学到一个学者的水平，但起码也也有点火候了。 关键性的，逻辑性的字眼，自己还是能肯定的确认其含义的。 那么就不可能是会错意了…… 对方是真的想要通商！ 并且从措辞来看，对方无疑还是以一个十分友好的态度要和自己通商。 这么看来，事情就真的叫人有些费解…… 怎么会这样？ 汉尼拔心神不宁，手中攥着信件反复揣摩了一整夜，但…… 始终，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关于唐军到底有什么阴谋，的结论。 一点头绪，都没有。 汉尼拔的疑惑未能通过思考得出什么信息，不过这对汉尼拔来说问题不大，因为…… 自己身边，可是还有个鞑靼人！ 苏格拉底曾经说过，鞑靼人当然是鞑靼人最了解。 既然面对的就是王的同乡，那自己就去问他就好了。 汉尼拔并不担心身边的这个王是间谍什么的，原因也简单，毕竟王玄臣从大唐腹地的繁华之城长安离开，先是到了老家太原。 不过……因为重伤的位置太过特殊，王玄臣在老家太原不但没有被当成英雄供起来，反倒受了不少恶意嘲笑。 嘲笑的原因一来当然是人都喜欢将快乐建立在王玄臣的痛苦之上，二来也是因为王玄臣变成了那样……日后自然也就不可能继承王氏偌大的家业了。 而王玄臣本人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时日一长不堪羞辱便也干脆跑路。不过这一跑本来，是王玄臣想要找个地方隐居修道，但没想到…… 自己在大唐未能混到名位权柄，反而被李盛彻底踩在了脚下，但这一番远行修道，却不曾想碰上了奇遇。 自己竟然，成为了另一个帝国的宰相！ 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次打击，或许是机会来之不易……到了罗马之后的王玄臣性情反倒成熟了许多，和从前计较面子，喜欢踩人装逼的纨绔子已经逐渐不同了。 在罗马有汉尼拔知遇之恩，王玄臣侍奉新君倒也尽心尽力。 即便，是在面对来自神州的军队的时候…… 为汉尼拔打探消息最积极的都不是汉尼拔发掘的罗马人才，而是王玄臣。 这一次唐军送来信件，第一时间自然是主上汉尼拔先过目。 不过王玄臣虽然未能率先过目，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妙的预感。 总觉得……不对劲…… 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 神州这地方，王玄臣可太了解了，自古就是出妖孽的地方。 这数百年乱世出了无数妖孽，最后果然是最强的妖孽头子夺了天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二，还有李盛那帮人太危险了。 诡计多端，算无遗策！ 跟这么一群人打交道，但凡有一丁点掉以轻心，那就是直接两个字，找死。 失去了下半身的王玄臣，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而现在，挑战碾过了自己，现在又来到了自己的主上面前。 万一一个不慎，这汉尼拔大帝鬼知道什么时候就分分钟没了。 自己务必要替主上万分小心！ 汉尼拔是困惑了一整夜，而王玄臣则是紧张了一整夜。 不过到了第二天，王玄臣还是等到了。 汉尼拔果然带着书信，来找自己求解！ 自己还没看书信，就听汉尼拔用十分生涩的汉话嘀咕，“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这一声嘀咕王玄臣直接听到了，一瞬间自己就不可思议起来…… 对方派兵过来，这不就是要开打，虽说李二还有他那帮妖怪将军们确实都挺会打仗，但这汉尼拔也不是等闲之辈，不管什么军事部署…… 也不会发出“不可思议”这么一个奇怪的感叹啊。 不可思议的军事部署是什么部署？ 一瞬间王玄臣的脑子里又冒出了许多问号，不过这么一边狐疑着一边拆开了信件，接着一读…… 王玄臣却是立刻明白了。 难怪汉尼拔，会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搞任何的军事部署，整个信件的互动内容更是压根就没有关于军事这方面。 唐军……不对，李二和他的人马，是在要求通商！ 并且措辞彬彬有礼，说是“请求”通商还要更确切一些。 这一下…… 把王玄臣也给整懵圈了，怎么会这样…… 自己想过唐军可能会搞的各种奇谋妙计，而那些精巧凶狠的军事手段，自己可以担保汉尼拔多半都没见过——这欧罗巴的“江东”区域，即这里的人称之为巴尔干半岛的这片地方实在费拉不堪的紧，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虽然战乱了许多年，但实际上并没有诞生真正能打的势力。 神州能从乱世混战里产出最顶级的军事奇才，是因为神州几百年间虽然看起来到处都在打仗，但实际上还有很多地方生产并未遭到破坏，农耕一直在持续——仗打久了，尤其是各路地方豪强牵头打的仗，这样时间长了下来都知道保护生产。 但巴尔干半岛这里就不同，打仗的都是世界岛各个区域跑过来的，都是些外地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把这地方当自己家用心经营，生产什么的完全都没人当回事，因此经济水平别说保持农业社会水平了，那是其他古典帝国盛世才有的好事。 这个巴尔干区域，大部分时间……甚至都有不少平民百姓是茹毛饮血的。 而这样的地方是出不了真正的军事人才的，这也是王玄臣担心汉尼拔翻车的原因。 可是这信…… 第959章 阳谋！ 王玄臣当然是想到过会出现非常诡异的情况，会出现非常非常诡异的情况，可是眼下…… 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诡异。 唐军这信上竟然是请求通商！ 当然，这也可能是有诈，说不定随时都会带着大军杀过来——领兵之人是程咬金，自己对这人了解不多，但不多的了解印象都很深。 这程咬金，也是动如雷霆的风格，一旦决定挥兵过来，那就绝对是狮子搏兔的爆发力。 但…… 就这封信件而言，王玄臣还真看出了一点东西…… “怎么样了？王，这信件会不会是骗局？” 汉尼拔实际上也想到了，无论对方在信件里怎么说，都绝对可能是骗局！ 既然是骗局，反正一切承诺都不会兑现，怎么东拉西扯南编北造还不都是人家一张嘴的事。 不过…… 汉尼拔本以为王玄臣会劝说他小心一些，这也是王玄臣一贯以来的风格…… 谨慎，完完全全的谨慎，没看到关键性信息绝不乱动。 不过，这一次，王玄臣居然摇了摇头…… “陛下，我看这信里说的事……像是真的。” “是真的……等等。” “是真的？” 汉尼拔呆住了。 这信件里的事……是真的？ “就只是贸易？” 王玄臣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但沉默许久许久……漫长的时间过去，却真的点了点头。 “应当是真的……这信件里说要贸易，言辞恳切，想来是真的。” 按照王玄臣对程咬金，还有李二手下那帮武人的了解，平日里一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傲气。 能这样言辞恳切的说话的时候，非常少。 此次这封信里，他们真就用了这个非常罕见的说话风格…… 这就说明一些问题了！ 并且除了这一点，信里还具体的说了要通商的方式，就是请罗马方面开放港口，而港口这东西在欧罗巴到处都有。 对方的要求是，不限！ 只要开放三座港口，随便哪里都行，见到大唐商贾的海船，放个行，给个方便。 仅此而已的要求！ 正是这个“三”处港口，让王玄臣感觉这事是真的，因为人在信口胡诌一件事的时候，潜意识里是没有“三处”这么具体的细节的。 而这三处港口，还是位置不限——这也就意味着汉尼拔想选什么地方都可以。 这么一来，这就更不可能是军事钓鱼了，搞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类的…… 比如假装要你放行商船，其实来的是战船，类似这种事情。 原因很简单，如果是大唐方面选定了某些位置，那确实有战船扮商船搞事的可能性。 但位置不限，怎么搞事？人家直接选易守难攻的地方就完事了。 地形这东西对于陆战都极为重要，对于海战尤其是登陆战就更加重要！ 王玄臣虽然没有组织和指挥过海战，可基本原理也是知道的，海船登岸……一个不小心，整船直接就触礁没了。 更何况，自古就有“半渡而击”的说法，意思就是渡河的时候军队最为脆弱，这个时候在岸上打伏击，可以随便杀猪。 海战中也是这样，渡海而来的海船在登岸的时候是相当脆弱的。 而大唐方面甚至还把选择地形的机会，拱手让给了罗马一边…… 那么如果唐军真要利用港口入侵，就更是自寻死路了——战船再厉害也经不起岸上的拦截！人家直接选有高地的港口给你开放就好了，拦截起来无比简单。 那么这样综合看来，信件里的提议应该就是认真的提议了，并非什么诡计。 而王玄臣这样跟汉尼拔分析了一通…… 汉尼拔也从最初的警惕疑惑，渐渐的也逐渐接受了。 “看来真是这样……你的祖国很友好啊。” 既然通商是真的，汉尼拔自然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是通商那确实没什么问题…… 而这个时候，汉尼拔也想起了信件中所说的派兵的原因，乃是为了保护沿途的商旅，打击强盗…… 因为既然通商是真的，汉尼拔自也不再往军事方向多想，而是很快也想起了在这个地方熬了半辈子的经历。 东欧这地方残暴的土霸，嗜血的部落，还有各种强盗还真不少！ 真要说起来，的确需要大军庇护商旅…… 王玄臣一听汉尼拔这声“友好”，一瞬间脸色也是有些尴尬……那毕竟还是自己母国，自己也已经长着神州汉人的脸了。 不过此刻这些都无关紧要，有关紧要的可能性也算是排除了。 当然…… 放心归放心，王玄臣心中却也始终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个通商的请求……自己之所以会肯定的告诉汉尼拔是真的。 除了各种凭本事分析信件本身之外，还有一点。 王玄臣真的感觉李二他们只是来通商的。 直觉就告诉他，对方没有撒谎！ 而分析出的线索细节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王玄臣又感觉，这个事里确实是有什么阴谋！ 具体是什么阴谋，自己也还真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极为矛盾，但却又相当清晰。 没有撒谎，但有阴谋。 虽然有阴谋，但说的话却没有谎言…… 王玄臣心里默算，如果这直觉都是真的，那么……一定是在这信件之中的某些地方，存在自己没能看出来的…… 某种阳谋！ 对方的确没说谎，但极有可能是只说了一部分实话，必定有重要的信息被他们藏起来了没写进去。 可再反复回想书信本身，王玄臣竟是看不出有什么可隐藏的地方。 换句话说，无论怎么分析，李二他们这次都是真的没搞什么阴谋，甚至…… 这信件，也不算是那种“只说一半真话”式的欺骗，而是真的就那么多要说的。 奇怪的感觉始终萦绕在脑海，直到汉尼拔满意而去，这一天到了深夜里，王玄臣也无法将这诡异的不安排除掉。不过…… 事情既然已经出现在面前，那么多去疑神疑鬼，也没有什么意义。那就…… 暂且这样吧。 罗马帝国军团，今日，无事发生…… 第960章 兴亡皆在我等！ 有一句俗话，叫做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蒙在鼓里罢了。 就在罗马军团又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整天，士兵们闲聊着东欧的乡下大姑娘真水灵，兄弟我刚偷了一个老头的鸡来咱们改善一波……这类悠然闲适的话题之时。 数百里之外的另一边，大唐的禁军营地中却是刀枪如林，剑戟冰冷的伫立着。 全军此刻，正以一种冰冷的气场严整列队。 每一个禁军兵卒，都仿佛伏下身体，双眼森然睁大，凶光毕露的老虎一般。 而程咬金就站在营寨大门前的望楼之上，远远眺望着远处的荒原，脸上…… 无悲无喜，仿佛石人一般冷酷。 这一刻，全军都在等待着程咬金的一声令下，随时开拔。 禁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方才程咬金的训话，迅速点燃了全军将士警惕感，所有人都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虽然，战斗还没开始。 两军之间，依旧还相隔近千里。 但这千里对于如今的禁军而言，不过是转瞬罢了。因为…… “……我等，早已走过千山万水……” “今日，兴亡皆在我等！” 禁军，大唐的百姓，神州大地上这些从不停止战斗和追问的人，早已经走过了何止万里的沼泽泥泞？ 比起数百年乱世，这区区千里，又何足道哉？ 这是程咬金，也是李二，和所有禁军战士们心照不宣的东西，平日里根本就不必拿出来说。 而今日，程咬金既然拿出来说了…… 尽管军令，还未说出口，但所有的禁军战士，心中却都已经有所觉悟。 程咬金在等待的，当然便是…… 书信的回复。 和后世记载的不同，程咬金虽然和这个时代的许多武人一样，对许多文官——有时候是大多数文官都不待见，但自己学文官的东西却也没有丝毫心理障碍。 写个信，小秀一波书法，根本不算事。 而这次的书法，程咬金还是相当用功，一封信件可以算是程咬金这辈子的书法巅峰了，不过—— 这么认真，当然不是为了书法本身。 程咬金临走得到的李二的指令，是要尽可能为大唐百姓谋取更多的利益。 至于战斗本身，则保持底线原则——不兴无名之师！ 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要确保所有的战斗都要有价值，不打没意义的对拼。 而程咬金毕竟也还是个大老粗，于是也问了李二这个“要有价值”具体是什么价值，“名”到底怎么算。于是李二也说的清楚，当然……就是贸易。 大唐，不会因为任何异邦的存在，而改变自己的基本经营思路，无论是面对罗马还是谁，都一样。 不用动刀兵，也能赚到利润，那当然不能拿手下儿郎们的性命开玩笑瞎冲瞎打。 当然…… 天下无大争之世，因为天下一直在大争。 来文的，对面接受那自然好。 而他们要是不接受，也简单，那就直接武力拿下！ 此刻程咬金召集全军列队，正是在做最后的动员。 最后的动员之后，自然便是刀兵相见。 而最后的动员的原因，自然…… 便是因为程咬金，毕竟是个武人，是将军。 既然是将军，不虑胜先虑败就是基本素养。 程咬金当然明白李二的苦心。 组成军队的是人和物资，物资是大家的心血，兵力是大家的生命，自己不能乱来，要榨干每一丝智商去避免流血。 但如果对方选择流血，那么，就还他们流血。 不过…… 说起来有点尴尬。 程咬金已经做出了抉择，五万名读书不多，但已经不再蒙昧和幼稚的朴实汉子们也已经做出了抉择。 漫长的一夜等待…… 不得不说，这一夜无言的耐心和等待，还是非常让人赞叹的。热血青年终于学会了，用冷血来捍卫热血，再有一百个一千个夜晚，他们也能像毒蛇一样等下去，并且在机会到来的一刻暴起发难。 但第二天清晨，一名壮硕男子骑着大马走了过来…… 欧陆面孔，胡子拉碴，不知为何有些醉醺醺的憨批感……也不知是不是地方特色，反正东欧这个鸟地方就是这样。 而这一幕直接给严阵以待，开启被动的禁军整晕了。 士卒们的困惑相对简单，怎么就……就一个人？ 还明着过来……一般战场上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劝降的就是投降的。 但众军汉一寻思，这尼玛了个鸟毛的，咱兄弟们看着也没那么费拉不堪吧……这踏马就直接劝降？就硬劝？ 要不是投降？对面那什么勾罢罗马人被兄弟们吓住了？也不对吧……这回听上面说，不是对面先派兵前出的？这么跳，现在突然就投降？ 那……是诈降？可昨晚去逻察的兄弟从野地里回来，也没看着啥伏兵啥的…… 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一瞬间整个唐军营寨直接冒出了几万个问号，如果可视化……那就是相当的壮观。 而程咬金的心情就和一般的兵卒们不一样了。 一般的兵卒是一脑门的问号，而程咬金作为一个铁憨憨的本性，脑门上就是一连串的问号。 这都玩的什么…… 关键是程咬金在望楼上视野更好，手里还有望远镜，看的更清楚。 连这不合常理的小校，脸上的表情都看的很清楚。 掉以轻心，毫无防备。 就是这样的表情。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程咬金感觉，想不通！ 就特么的各种想不通，这是在玩啥。 劝降？投降？诈降？ 不过很快，对方还是来到了营寨面前。 这个瞬间，程咬金注意到这名罗马小校的表情似乎还被禁军的阵势吓到了一下，脸上好似醉酒的红晕一瞬间都消退了，有些苍白。 这就更让人疑惑了，这完全不像是临战状态的人。 不过打开信封之后…… 程咬金就明白了。 不是投降，也不是诈降和劝降。 或者……也可能是投降或者诈降、劝降！ 因为回信的内容很简单，对方…… 同意了。 第961章 港口 罗马方面，同意了大唐要对方开启港口的要求！ 这个消息很快，被程咬金宣布给了手底下的将士们，众汉子也都松了口气，大伙虽然不怕战死，但能活着自然更好，对方这么听话……那大伙何必瞎送命，屯垦就好了。 但程咬金毕竟是将领，和李二是有所沟通过的。 港口和贸易看上去中立，实际上却是陛下为大唐安排的吸金手段，目的就是要不断的吸收外邦的金银，以备日后更大更重要的战略，而如今…… 大唐的新目标，自然就是罗马！ 而罗马好歹也是个“朝廷”，和寻常部落、地方豪强、土人酋长啥的不一样，要有脑子的多，并且人口土地规模也大得多。 对于这样的目标，不说李二和魏征，还有李盛他们，便程咬金也知道，同样的活……得做的更用心，更细腻。 事情做的精致，才会显得干净利落。 正是因此，这回送过去的书信，程咬金才会运出毕生功力写了一篇罕见的很好看的那种字体。 而内容就更加罕见了，如果不是这种大事…… 以程咬金的脾气，有几个时候会对人如此客气？ 但这毕竟是一场图谋，而罗马显然不是待宰羔羊。 可现在…… 罗马人方面，居然真就送来了回信，而且……还就那个直接同意！ 这无比顺利，甚至让人产生好特么丝滑！的感觉的进程，程咬金一瞬间反而不敢相信了。 这尼玛……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好的事？ 还就那个白给？ 那罗马怎么办？……这么一来，罗马日后可就直接成为大唐的倾销地，以及资源、金银提供者了…… 这不是太刺激了？ 但书信上的确就是这么写的…… 一瞬间，程咬金的脑海里猛地弹出了“诈降”两个字。 摩西卡西逮……难道说，是骗局？ 趁唐军松懈，然后突然r闪上来秒人？ 但这也不对…… 说不通！ 程咬金立刻挥手，召来了传令兵。 “没有？你确定？但凡有半个字不实，军法处置！” “将军，小的绝无半句假话！” 昨夜离开营寨出门逻察周遭，今日才刚刚回来的探子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 说话之时目光灼灼，视线稳定分毫不动，一看便是典型的大唐禁军汉子。 而程咬金察言观色…… 这小伙子不但目光耿直，眉宇之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傲然，还有一丝丝的……气愤！ 显然便是在生气，你是将军怎么了，我凭本事冒着危险在陌生地方一个位置一个位置的反复侦查，你凭啥不信我？你不尊重我！ 这样的眼神显然是有些忤逆上官的，但程咬金反而一瞬间放心了……看来这些毛头小子不说本事如何，侦查的怎么样了，但确实用心侦查过了。 附近的确没有异常的军事活动痕迹！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诈降这种事，并不是“一个”操作，它只能是“一套”操作，是一种组合拳。 罗马人那军队，都没有开到完成诈降做需要的位置，这是诈了个寂寞？…… 诈降，首先需要示敌以弱，除了口头书面的言辞上投降，还要让敌人感觉你确实已经打不了了。 当然，这方面的证据还是有，比如来送信的这个罗马小校……就是一副动起手来光速去世的鸟样。 但是……就这？ 除了示敌以弱，军队的真正主力还得进入一定位置吧？ 诈降这种事要有用，凭的就是对方“以为你投降了”的瞬间，会大幅降低警惕性。 抓住这个时间窗口动手，就可以打出类似降维打击的军事效果，因为被诈降的一方在意识和军事安排上是会解除战斗状态的。 而这个时间窗口，根据诈降的对象，长短也不一样。对待垃圾的军队很好用，因为憨憨军队很容易放松警惕，这时候你诈降做的逼真，那就更是直接躺平开摆。 但如果是比较强力的正规军，这个时间窗口就会很短，很多时候几乎是短到没有，要想像那样卡一个心理上的盲视野去突击，难如登天——这种时候，对于主力的隐蔽和接近程度就要更高——因为必须接近到目标军队的一定范围内，你才能在转瞬即逝的时间窗口里打出爆发。 就好比是游戏之中，假装掉线来诱导敌人胡乱走位和放技能，然后突然反打秒人。在低分段，装掉线可以让人松懈个三秒左右，但到了高分段可能一秒就反应过来了。至于最高的王者段选手，你怎么装掉线都没用，人家直接不为所动，根本不会放松警惕哪怕零点一秒。 而此刻…… 程咬金寻思，我大唐禁军难道看上去很像混子军队，很好骗？ 不至于吧……那为什么附近没有什么军事部署？难道……难道罗马人有特殊的隐蔽技巧，可将足以秒杀数万大军的超大规模兵力隐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是否有点…… 程咬金不由得下意识的看了看手里的望远镜。 如果是这样，那踏马的自己就不如重开得了！ 对方这么强，这岂止是显得自己很呆，简直是个铁憨憨一样。 但是， 真正理性的考虑，没有侦查到任何痕迹那就是没有侦查到。 罗马军队再怎么生猛，也不可能用少量的兵力就生生吃下自己手中这五万禁军。 罗马将领再怎么狡诈，也不可能将大量的军队藏在附近。 那么……排除掉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就是真相！ 程咬金莫名想起了李盛说过的这句话，虽然已经好几年了，也记不起李盛是什么时候说过的……依稀记得李盛好像是说，这是一位叫鲁迅的先贤之言。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东西只有一个，那便是结论。 罗马不打算采取军事行动，并且同意了大唐的要求。 当然，程咬金不是圣人，也会有紧张感，而身为将领不管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完全放心，因此程咬金也依旧警惕着，并且……用十分有礼的措辞写了回执信件，交给了罗马小校，并在口头补充了本人对罗马的问候。 第962章 地理位置 至此。 东欧南的军事紧张气氛，波诡云谲的战争态势，就此看似告一段落。 但程咬金也并没有松懈，真正的军人永远是一脸冷笑，目如毒蛇。 原因很简单……虽然不知对方为何接受了大唐的要求，但自古人为财死，罗马方面一定也有自己的考虑。 对方此次的接受虽说总觉得有点迷惑行为，不过……罗马好歹也是大邦，总是会思考的。 而时间一长……他们也总会意识到，因为港口的建立和海贸的兴起而得利的，究竟是谁。 那么……争论迟早还是会开始，程咬金也清楚，自己的使命，可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此结束！ “儿郎们……继续训练！” …… 巴尔干半岛的恐怖气氛，除了触发大唐的禁军和罗马人的军团各自的被动技能，双方都严阵以待起来之外，当然也吓坏了一大票各路小鱼小虾…… 比如，波斯…… 罗马的情况，波斯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这绝对是一头实力强劲的猛兽——而到了最近一段时日，阿丝敏了解到了最新消息，关于罗马此次突然出兵巴尔干区域的原因……乃是因为，罗马国中，有英雄人物肃正了整个罗马的政治生态，目前的罗马…… 不单是强，而且比自己记忆之中，能牵制阿拉伯的那个罗马更强！ 而唐帝国就更是……甚至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了。 唐帝国，这三个字就是如今天下最有含金量的三个字。 原因……也很简单。如今的大唐，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赚取数不尽的财富，无论是朝廷的官派商船、战船，还是民间商贾们新旧不一，形制各异，但却都风尘仆仆忙碌不已的商船，都在远方那座名叫杭州的大城之中聚集往来，收割自己难以想象具体数字的庞大利润。 再考虑灵州——安西都护——安西前出基地这条用铁轨铺设成的强劲商业动脉，整个大唐民间，都在以超高的速度迅速变得越发富裕。 这样的盛况阿丝敏自然是眼红的厉害，要是我大波斯也能这样，那岂不是没几年就能…… 这样的愿景当然暂时也只能想想，不过阿丝敏也有期待的理由。 理由就是现在的天下形势对波斯极为有利，原因……当然，就在于位置。 波斯，处于一个关键性的位置，它在世界岛的中央！ 身处世界岛的中央，当然是有坏处的，比如巴尔干半岛区域——这地方基本上可以描述为：不是人呆的地方，能在这鸟地方完整的活一辈子的个人都是大神，简称巴尔干大神，而除了个人，有没有集体……能在这个地方长期存活呢？ 历史的答案是……妹有，真妹有，当一个地方战乱漫长到连整体的民族性，连集体潜意识都被扭曲的时候，那就真的完了，因为已经无法产生出能够且愿意打败宿命的人出来。 不过波斯的位置，虽然也在世界岛的中央…… 但是！ 虽然在中间，但又不完全在中间。 波斯的位置，确切的说其实应该讲，是在世界岛的南方——只不过世界岛在神州部分的区域太大，往南方延展的太多了，所以显得不是很南方，但其实就是南方。 这种时候，阿丝敏只能对神州的先民说一声佩服——逐渐对天下万邦的地理位置有了了解之后，才明白神州真是个好地方。 一方面处于世界岛，有真正一统人类的资质。但同时，又不像东欧和巴尔干半岛这种地方，四处乱窜的各路溃兵盗匪太多，直接搞得人没法发育。 而神州则不同，它既在世界岛上占据大量版图，同时又处在气候适宜的区域——温带，非常适合发育，说一句得天独厚完全合适。 不过波斯的位置，也不差。 两河流域虽然不如神州的两河流域那么广大，不过水资源很充分，其实也很好发育。 并且这个地方十分巧合的刚好可以避开世界岛几大巨头可能发生对撞的巴尔干地带，但同时，又很方便参与！ 当然，眼下的波斯还是小猫咪一只，也没那能力去掺和狮子老虎之间的抢肉大战。 不过，波斯位于中间还有别的好处，那就是距离欧罗巴，和神州，都不遥远。 这也意味着…… 波斯要是搞工业，搞贸易，无论要走哪里，都不会太远！ 并且……沧海茫茫，不知几万里。 风高浪急，旅途不易，这就是航海……玩真实的就是这样。 而唐帝国和罗马既然要从此通商，那么…… 在日后，无论是唐帝国的商人，还是罗马帝国的商人，要彼此往来互动，就都得走遥远的海路和陆路。 陆路上暂且不提。 但海路，那么长的距离，是不是……那些商船，中途就得找找地方停靠休息，维护一下船况，补给补给什么的？ 嘿嘿…… 那么这个地方会是哪里呢？ 没错，正是……波斯！ 当然，目前阿丝敏也知道罗马帝国有一个叫“阿非利加”的行省，就在罗马的最南方，而…… 罗马虽然是欧罗巴的帝国，但是这个阿非利加行省，其位置却不在欧罗巴洲本土，而是在欧罗巴南边的一块大岛上。 这个大岛对于阿丝敏来说就太神秘了，因为根据目前父王收集的情报……不对，父王那里对于罗马的情报都不多，就别说有关罗马的一个行省了，完全都没有这方面的了解。 根据自己在唐帝国这里获取到的情报，那个“阿非利加”行省还不简单。 因为学院已经有专精地理的师长告诉自己，“阿非利加”行省并非只是相当于唐帝国一个州郡，一“路”那么远的的区域。 而是很有可能，是一整片完整的大陆…… 如果唐帝国的商船要走罗马，或者反过来说如果罗马的商船要走唐帝国，除了走波斯这条通道外，绕阿非利加大陆也是可行的。 不过阿丝敏也没那么担心，因为也是根据师长们的讲述，那样的话商船可能要多走将近一倍的路程，而波斯则就方便许多…… 第963章 内乱 总之，天下事并不总是如意，但至少目前的态势对于波斯有利。 这就够了，有些东西可以利用，但却不能依赖。 波斯要真正吃到这一场红利，就得抓紧机会迅速出手。 唐帝国也好，罗马帝国也好，两边的商贾需要来往，就得在波斯停靠，而波斯也就可以凭此获得第一波海贸大潮的红利—— 而利用这波红利为本，下一步，波斯也就可以顺利开展自身的工业…… 等到波斯有了和唐帝国一样的实力之后，还何惧风云变幻？ 直接还就那个笑傲江湖！…… 也是因为到了确实可以展开波斯自己的工业建设这种阶段，阿丝敏也才渐渐的……真正的学到了治国所需要的种种东西。 一个最简单的认识，就是……无论办什么事，都得要钱。 还有人。物资，材料，粮食…… 什么都需要。 “生活不易啊……” 这种时候，阿丝敏自小锦衣玉食，却也发出了和所有的平民百姓都有的感叹。但目前唐帝国和罗马交换了意见并且达成共识的消息，已经回传到了神州。 现在既然有了得天独厚的机会，波斯也总算可以提振国力，重新蓄势待发了。 但……正是这个时间点，阿丝敏却得到一个不知自己是否该意外的消息…… 波斯……内乱。 这件事直接的起因，是几天前到三十几天前，这中间一个月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 当然，不是发生在波斯的事情，但却与波斯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命运相连—— 是发生在东欧南部的，巴尔干半岛的事情。 没错，正是大唐的禁军和罗马的军团对峙这件事。 对于当事人来说，那段日子可是紧张的很。 猛兽在丛林中相遇，但却又没有完全相遇——虽然互相之间都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更是互相读取出了对方呼吸中的生理数据——肾上腺素在快速增加，它随时可能扑过来。 但最终，一场紧张一场空，这件事最后……竟是阴差阳错的，就这么平息了。 加起来十几万的真实兵力，在这个时代就是不折不扣的特大规模兵团。 大唐和罗马这样的生物本来就是异数，古典的农业国里按照理论，一千万人口就是极限，而农业时代…… 别说是养兵千日了，能把饥荒啥的治理妥当，把水利工程和财政开销等一系列琐事安排明白那就是一线水平的好政权了——即便这些都做到极为优秀的水平，一个国家的人口规模，理论上依旧只能是一千万，超出的部分…… 除了出现了超时代的杰出人才，杰出人才团队，以及最重要的超出版本的游戏理解和对应的科技、基建投入，就不可能存在。多出来的人口，必然都要死。天地不仁，谁也不是命运的亲儿子。 而如今，两个人口规模都显然远超一千万，有着违反版本限制的强大国力的两个军事集团，就这么无声的对峙起来…… 紧张的，又何止是汉尼拔，王玄臣，程咬金，李君羡……这些当事人？ 最近混在巴尔干半岛上的那些小部落小领主，小邦小国，还有被乱世折腾晕了半农民半强盗的东欧人， 这些人才是最特么紧张的！ 而除了这些家伙，和半岛区域距离……几乎可以视为没有距离，就在半岛区域边上的波斯，自然就更紧张了。 万一大唐赢了，那爽了，波斯成为唐帝国在世界岛高原分界线以西首席代理人。 各种资源支持，各种人才外派支持，互动起来各种给你优先权，基本…… 就两个字。 无敌！ 可若是唐帝国的军队，失败了…… 那就非常好玩了。 首先……唐帝国肯定是比较难顶，毕竟出兵失败。诚然这兵力是在国境线之外作战，但你特意开着兵线出来结果还失败，这难道不会引起动荡什么的？ 至于什么丧师失地，丧权辱国，军事投入打水漂，这些都不说了。 但问题在于……唐帝国输了，可人家底子厚啊……就像同样创业，普通人总是感觉艰难。可那位在油管直播做生意，一百美元起家最后不到一年赚到百万的大佬，就完全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难度—— 其实是有难度的。能从一百美元起家做生意赚百万，除了技能眼光思辨能力之外，这个故事的主角本身原本就是有钱的生意人。 即便失败，他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后果。有这份兜底在，他自然可以从容的去进行高风险高回报的买卖，然后再凭借或个人能力出众，或就是运气比较好，等种种因素拿到利润和扩张的机会。 但普通人干这种事，首先毕竟要谋生，而要谋生就必须求稳…… 并且普通人在尝试事业时的负担，也远远不仅是事业本身的成本核算，许多负担都是一直背负着的。 而唐帝国就好比是那个做节目的富豪，而…… 波斯，就类似于看节目的人。 节目的节目效果是可想而知的，争议极大。 而面对唐帝国大军与罗马的军团之间，战争结果的不确定性，并且还是对自身命运有极大影响的不确定性，一边旁观的波斯当然也就更是无法淡定。 波斯国境内…… 自身，又岂能没点争议？ 诚然这个时代不是后世的赛博时代，人人都能上网参与争议，但波斯的国王，宗室，内阁的大臣，地方的领主贵族，这些人的消息可没有那么严重的受到时代限制。总之真正掌控波斯的那些高层，都是知道前线军事对峙的。 而争论自然也就产生了。 如果是寻常之事，都是波斯人，那倒也罢了，争论……争论一下也就过去了，还能怎样？ 但是这一次不同……因为战争引起了恐慌。 尽管还没打起来，但消息确凿。 无论是战争的结果还是战争打起来与否，唐帝国是否与罗马方面达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共识，总之无论是从军事还是经济的角度去看，波斯这个地缘条件都已经决定了它脱不了干系。 怎能不恐慌？ 第964章 神奇技术 恐惧是人类最古老的情绪，这便是战争——哪怕只是期货状态的战争——和其他事务区别最大的地方，它能引起完全真实的恐惧，而不仅仅是担忧之类的。 能引起真实的恐慌，就能引起真实的失控和暴走，以及流血。 在可怕的对峙让整片东欧天空中的空气都为之冻结的时候，程咬金与汉尼拔隔空相望，每一次呼吸都在疯狂的读取对方的内分泌数据，但这俩人好歹也还是冷静的，都非常军人的没有搞任何瞎比操作。 可波斯就不一样了，紧张的气氛真的变成了恐慌。 而恐慌，也真的在波斯国王的宫廷中，引发了流血。 具体的过程，阿丝敏已经不得而知。 但确凿无疑的是…… 阿丝敏的十二个哥哥，七个姐姐，和九个妹妹，已经永远不可能向此刻大脑冻结的阿丝敏，转述他们在事发当天的经历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了。永远。 而最后的结果……目前二姐黛绮丝已经将宫中的侍女全数更换，没有一个留下。 至于卫队…… 原本的卫队士兵，都被二姐……或者说这个叫黛绮丝的，和自己的姐姐同名的陌生人处决，换成了自己的人。 结果……终于出来了。 阿丝敏莫名悲哀。 自己辛辛苦苦一场，不远万里的离开家来到遥远的陌生之地，却没想到意外的得到了最尊重与平等的对待，得到了对方善意的赐予，终于…… 以为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回家的时候给带上一个强大的盟友，和无数可以振兴波斯的神奇技术。 可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就是这样的结果。 阿丝敏万万没有想到，最危险的军事压力终于被波斯抗了过去，最后却在自己看来完全安全的时候，出现了这种状况。 唐帝国的军队与罗马军团的对峙，胜负虽然引起了许多人的猜测，但是了解唐帝国的阿丝敏很清楚，魏紫钰，李盛…… 这些唐帝国最厉害的人们，根本就不慌，而且……这个“不慌”，还不是那种“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的那种不慌，而是……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真就完全不慌。 甚至从自己察言观色观察来的，在学院和学院附近的灵州城街巷上，偶然有人提起战事，而李盛完全不当回事，甚至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诡异笑容来看…… 这唐帝国，搞不好还是稳操胜券。 换句话说……情况看似很危险，唐帝国输了波斯确实会很惨，但从这件事里获取大量利益的可能性，其实却是更大的。 结果……但阿丝敏又不怎么意外，因为自己这个姐姐，正是跟自己相似的性格，对权力无比追求，才能器量也比自己更厉害。 但……其他地方不知道，但波斯和唐帝国相似，女孩子家都是不能继承家业的——如今的唐帝国有不少改变，百姓似乎也在逐渐认可有才干，能撑起家业的女儿继承。 但在波斯，肯定就没那机会，这也是支撑阿丝敏在异国漂泊和拼搏的动力。 可是如今……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出乎意料的，阿丝敏很快就从悲伤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因为好歹波斯还在，父王也只是被姐姐囚禁——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而阿丝敏最迷茫的，却是另一件事。 好吧。 自己立功成名，登上波斯政坛并且最终获得支持，成为国王的想法算是完蛋了。可是下一步…… 从今以后，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迷茫！ 而就在这种时候，一个消息也在学院里逐渐传播起来——确切的说，也不能叫传播，而是安排好的事情因为日期临近，而逐渐成为了热门话题。 头等大事当然是夏天就要到了。 而这个“学期”，自然也要随着夏天的到来而结束，因为学期一过，“假期”就要来，然后……新的一批师弟师妹们，也要进入学院了。 第二件事…… 便是被讨论的最多的。 除个别特殊情况，学院的山长特令允许的前提下，生员们可以在拿到卒业文牒之前，就直接离开学院出去闯荡谋生。 阿丝敏主导的那件事在李盛和魏紫钰看来自然不算是什么大事，只要李盛不在乎，点个头，他当然也就放行了。 现在，和阿丝敏同届的生员们也可以做出选择，是远行去杭州的船厂，或者就近到灵州的钢厂类似这样的地方半工半读，还是在学院里一边全职苦读，一边参与一些科研项目…… 这个时代，毕竟还早，产研两路分辨并没有那么清晰，知识和人员的交换也都相当频繁和正常，而时代背景……也需要这样。 总之，目前……阿丝敏的那一个个同窗好友们，都开始做起了选择题。 而阿丝敏在这一刻，心中的迷茫也达到了顶峰。 试卷，直接没了。 过去，自己的使命和志业自然就是波斯，当然……不免还存了一丝，将技术送回波斯，只要波斯能强盛起来，自己便不能夺权，就在大唐生活一辈子也不错的想法。 但是现在……事情发生太突然，冲击太大，那一丝想法被阿丝敏忘了个干净。 而最大的宏愿，现在怕是已经永远完不成了，何去何从真成了一个问题。 不过也就是这段时日…… 一日清晨，时为当月十五，这一日和初一一并，是学院每月都有的休息时间。 而这天阿丝敏失魂落魄的正要出门吃点东西，就在此时，却见一个有些面熟的人影，带着一个相当面熟的人影从灵州城外而来，下了马车走入城中。 有些熟悉的人影，阿丝敏很快想了起来，那竟是武媚娘。 是在杭州替李盛经办造船工业区的大佬！ 而十分熟悉的人影就是真的熟悉了。 因为这人不是旁人，竟是自己的侍女沙娜可——当然，如今的阿丝敏已经明白这主仆关系也已经随着波斯变天结束了。 既然回波斯建设新波斯的愿望没的搞了，那自己还有啥理由继续keep这么一个侍女？ 只是接着发生的事，阿丝敏却是万分意外的没想到。 第965章 招募人才 这沙娜可要是一般的女孩却也罢了，奈何这沙娜可天分不差，对于学院的学业竟然能轻松看懂，那…… 也只能由她天高任鸟飞了，不然自己能怎么办？ 阿丝敏不知道这侍女还是否会认自己这个“殿下”，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拿殿下的身份，去和过去的侍女打交道。 不过…… 很快，武媚娘自然对一个灵州学院的常见生员印象不深，但沙娜可却好似是有所感应，居然看到了这边。 “殿……殿下？” …… 阿丝敏还是很感动的，没想到波斯国中大变之后，这个过去的侍女不但仍旧称自己殿下，还悉心安慰自己。 不过这反而让阿丝敏有些无所适从，因为…… 自己毕竟，已经不是殿下了，波斯已经回不去了。 这些各种小心情，当然都是属于波斯人的，食肆里来来往往的大唐汉人则就是完全不在乎。 没人在乎，这一感动起来，就显得有点尬…… 不，确切的说，是很尬！ 但就在这气氛尬的人头晕的一刻，一旁的武媚娘却是目光一闪。 她这次来灵州的目的当然不是别的，正是夏季到了。 这一年比较特殊，学院的生员们将要迎来第一批拿到卒业文牒的先行者。这种事情，武媚娘既然主持造船大业，岂能不过来招贤纳士？ 而且还不仅仅是拿到卒业文牒的一批，因为…… 拿到卒业文牒，说明的是学业已经过关，知识储备到位了。 而这并不代表这一批生员就是最有用的，虽然……卒业之时，要拿文牒必须经历一次最后的大考试，这场考试将会得出分数和排名，这将直接把所有生员的成绩优劣直接选出来。 但这样选出来的生员，用考试的分数来定优劣虽然很好……肉眼可见容易分辨，但坏处也就在于肉眼可辨，换句话说…… 除了武媚娘，还有多方势力，洛阳的工厂苏州的船厂……到处都有衙门和作坊铺子在招募人才。 而真正身在局中的武媚娘就知道，人才……是昂贵的。 肉眼可见的英才，那自然更是人人争抢……因此要获得高性价比的人才，自然要去发掘还未成名的部分。 成名，需要踏过天下都认可的门槛，例如学院的大考。 因此武媚娘十分注重搜索半工半读的那部分生员，原因也简单，这部分生员因为大考还没到来，因此最有天赋最肯努力的那部分，都是不可见的——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就能亲自通过观察来遴选有价值的年轻人并且收纳为造船厂之用。 而这次来灵州，第一个目的自然便是方才所说，为造船工业区收集更多的人才。 第二……便是为了沙娜可。 自己此行来到灵州学院，正是因为这个异邦小姑娘…… 武媚娘身为一名特殊的商贾，属于妥妥的商界职业选手，对人的来路没有任何半毛钱的偏见，看法只有一个——这人有多少本事，以及他开的价码工业区能否接受。 而这个沙娜可就让武媚娘如获至宝了——因为这孩子不但天分极高，学习李盛的各种科学进度极快，而且最难得的是…… 这孩子，对工钱的要价竟也极为不在意……或者该说，是随和。 而自己询问过才知道，这孩子乃是学院另一名生员的侍女，此次是被推荐过来的，日后还是要去追随自家殿下……所以工钱什么的，看着给就行，潜台词就是横竖也干不长…… 了解了这一点之后，武媚娘当然是开心坏了。 这是什么宝藏女孩…… 这么一来，武媚娘自然是走哪都带着这个小姑娘培养感情了。 虽然这孩子自称不会在工业区长久待下去，但……可以做工作嘛。 于是这工作做着做着，也就做到这一步了，连来灵州，武媚娘也带着。 当然，还有一点……武媚娘想要见一下沙娜可这小姑娘的“殿下”是何方神圣。 而这一见面…… 武媚娘倒是也知道了，这个“殿下”还真是殿下……来自波斯的殿下。而波斯…… 武媚娘是有一定了解的，因为她也是真的见过波斯的商贾，也知道波斯虽然不如大唐这样版图广阔人口繁茂，但也不是一般的小部落可以比拟。 但才刚知道对方出身波斯，紧接着武媚娘就含泪听了一波苦情故事…… 感情这波斯内乱了？ 第一时间武媚娘也有点被吓到了，毕竟自己既然是职业商贾，那么最怕的当然就是战乱…… 但很快，紧接着，武媚娘就反应过来了。 还有这种好事？…… 这个殿下既然已经不是殿下了，那…… 自己想单独收走这沙娜可不行，直接主仆二人双收，不就完事了？ 横竖沙娜可这孩子只是依恋她的大姐头殿下，那自己只要搞定这大姐头不就完事了…… 完美啊！ 于是接着…… 这一刻正好人生迷茫，心如死灰的阿丝敏，被武媚娘的安利套餐，狂暴轰入了…… 一个小时候。 武媚娘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之色。 造船工业区，喜提灵州学院高材生+2！ 所谓“经营”这种事就是这样，治理庞大的工业区，许多时候和治理一个家并无多大区别，无非是一点一滴的积蓄各种资源和实力，节省无意义的开销，并且综合这两条思路提升整体效率。 丢失了过去，也看不到未来的阿丝敏，在这一天还是找到了自己的未来。 海洋！ 阿丝敏已经在学院生活了足足一年，时间仿佛流沙一般，看似缓慢，回首一望都是一弹指。在学院之中，阿丝敏还是有不少要好的同窗是结交下来了的，并且其中有不少是知道她波斯宗室身份的。 这一天因为见到阿丝敏带回了许久不见的侍女沙娜可，这帮同窗自然也纷纷好奇打探起来。 结果很快……不少同窗，都知道了阿丝敏已经被杭州的造船工业区所招募。 这就是让人羡慕的一件事，因为尽管天下各路势力都想在学院招募人才，但杭州的工业区却是特殊的存在！ 第966章 这玩意太离谱了！ 这个中缘由，其实十分简单。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无论是电子厂还是互联网公司，人总是有限追求大机构，这样的地方才更有前途，如果能进一波五百强，那就是许多毕业生的最大梦想了。 而杭州的造船工业区，在灵州学院正是相当于后世“五百强”一般的存在。 虽说学院只有两所，每年产出的知识青年总共加起来，说不定都未必比李盛的时代一所大一些的中学多。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五百强”，杭州的造船工业区，无论按本身的规模还是给手下匠人船工们的待遇都是一流，自然吸引力巨大。 而阿丝敏不但和侍女一道都被招募不说，武媚娘还为两人开出了特别的条件。 只要你二人肯至我工业区帐下服务，来日虽说不能保你回归波斯重新为王，但我工业区，照样封你一镇诸侯。 工业区本身，自然是没有给谁封侯的权柄，不过，那只是明面上…… …… “还要鼓励？？” 魏征满面狐疑，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不理解，直接就是无法理解。 李盛说的话太离谱了！ 乃至于不光他，这瞥眼用余光悄悄一打量…… 果然，周围这一圈人，除了自己，连同杜如晦，房玄龄这两个老弔，还有最可爱的陛下李二…… 全是一脸懵逼！ 懵懵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这李盛说的话，简直不像是人说的话。 杭州造船工业区，即将在海外设置“分公司”——这个新词汇当然也是刚刚从李盛口中蹦出来的，不过这不重要，类似的概念李二、魏征等人也都是听过的。 ——这不就是商贾们开的分号么？ 没什么稀奇的。 这次李二也是感觉自己好久没有到过灵州了，毕竟是帝国边陲……不常常去看一看，客观上不好，毕竟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主观上也难以放心，都这么长时间了。 并且……最重要的是，近日从长安到灵州，再到安西都护府并且最终穿过那片最难走的地区的铁路，也得看看。 那片地方，当地有的土人称其为“地斤泽”，而李盛则称之为“帕米尔高原”。 这也无所谓，但重点是……李二出身关陇，认识的西北各路兵马并不少，也很清楚那地方是对“艰难险阻”四个字的真正完美诠释。 现在铁路是修过去了……大军也顺利运输过去了，也等于是证明了铁路的可靠。 不过铁路这种玩意……和蒸汽列车一样。 这列车是从长安发车的。 最初见到那东西一刻…… 带给李二的震动，李二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 即便身为见惯了战场上无数尸体堆成山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那东西太恐怖了。 无论是那极端旷远的咆哮声，还是亘古凶兽一般的钢铁震动撞击声，都让李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那一天，整个长安的百姓破天荒的头一次，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对着皇帝陛下以外的存在…… 顶流膜拜！ 而李二却没有阻止，因为……自己也差点开始顶礼膜拜…… 这玩意太离谱了！ 不过感觉震撼是第一眼看到，而那个时候更是近距离看到。 等到李二再等上城头远远的这么一望，心中却又生出另一番滋味。 列车是已经走了，这铁路……刚刚看到的时候也挺结实，和巨大钢铁之车十分相配。 这怎么一到高处一看，总觉得那铁路好细，好特娘的脆弱…… 思来想去总是忍不住担心铁路出状况的李二，自然最后的选择就是：亲自过来巡视一顿。 说到底，抛开观看时的感觉震撼与否的问题，这铁路的确也是大唐目前两大战略的关键命脉。 两大战略其一是海贸，其二便是此刻正驻扎在国境之外的数万禁军。 如果这铁路出事，那些禁军不但等于立刻断了粮道，而且连退路都没了…… 这叫李二怎么可能轻易放心？于是这不，就亲自带着大臣过来看了。 当然，李二老早之前就想来，不过那几天正是全力为前线禁军筹措粮食，还有衣物，辎重……总之各种物资的时候，自己即便担心也只能相信手下的无数大臣们。 这就是当领导的不易之处，即便不放心但有的时候该相信别人，那就得相信别人。 不过总归是最忙的时候一过去，李二就立刻亲自赶到灵州这里来了。 而来了之后…… 除了一路观看铁路建设的怎么样啊？牢不牢靠稳不稳？这类问题之外，最主要的信息来源渠道，自然就是李盛…… 和李盛聊起来，李二甚至产生了一个很扯淡的想法，自己要不干脆永远不跟李盛相认，直接封个世袭国公得了……毕竟自己作为“老李”跟李盛聊天，有这么一个了解基层、了解军政大业除了庙算的文牍数据那一面之外，究竟运行情况如何？的窗口，真的也不容易。 而以私人身份跟李盛这样可靠的地方人马聊天，就是最好的了解基层和一线情况的途径之一了。 不过这聊着聊着…… 铁路的事，李二倒也放心了。 来了之后跟李盛套了“口供”，才想起这铁路并非李盛一人经办，参与团队极大的同时，也是李盛一直在盯着的项目。李盛自己，也很重视铁路！ 李盛本人都重视的事情那能出错吗？ 李二魏征等人的第一反应全都一样：绝无可能。 既然铁路没事，那么…… 越过帕米尔高原之后的，新的“北事”，自然也就不必担忧！ 铁路这条生命线，看似又细又脆弱，实际上……李二想到外邦君主那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想笑。 这条生命线运力所代表的粗壮程度，绝对远超一切外邦势力想象！ 但这边的事情放心，放心了之后…… 接着李二又跟李盛聊起海上的事，毕竟也是家国大业。 结果这一聊，李二惊的差点原地跳起来—— 工业区要开海外分号就算了，可你李盛说…… “许其自募兵卒建军，自设庙堂社稷”——是个什么意思？？？ 第967章 格局小啦！ 关键是，李二难以置信的又问了问李盛之后，李盛不但点头表示承认，而且还说了更离谱的…… 朝廷不但要允许。 而且，还要主动掏钱，帮他们！ 这特么的，李二简直日了狗了。 一双眼睛盯着李盛，死死盯着，瞠目结舌！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为期待的大皇子，竟然…… 说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而这，也是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死盯着李盛满脑子困惑的原因。 这所谓的分号…… 岂不就跟揭竿造反的军阀差不多吗？ 这都成军阀了……朝廷不但不管，还得帮他们？ 这特么的，太扯了吧？？？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大唐帝国，最有才干，最有胆识的四个人。 这一刻，齐齐懵逼！ 不过接着…… 座位对面，翘着二郎腿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馄饨的李盛，却是一脸淡定，甚至是……悠然，微笑。 好似这大逆不道之事，完全就不是个事。 见这几个老家伙都是这幅表情，李盛拿起手中特制的“餐巾纸”就要抹抹嘴，不过看了看碗里馄饨还有两颗于是作罢。 稍微打了个嗝，接着开始给李二等人讲解…… “这事，还不简单？” 李盛的表情相当闲适，“若是在神州境内有豪强干搞这等事，我二话不说——” “还有这种豪强的？我马上举报！但是……我说的分公司，可是在海外。” “海外？” “海外……” 李盛这样说话，魏征等人倒也都是聪明人，自然一下就把握住了关键。 李盛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这个事的重点不是什么私设庙堂私建军队啥的，而是“海外”。 海外两个字才是重点！ 那么……这意思，是说海外和神州有什么不一样？ 但魏征等人思索半天，最终…… 还是感觉太离谱了，我管你海外不海外，搞军阀这种事就离谱，我大唐好好的，干嘛要承受这种风险？ 有朝一日万一给他做大了，那不还得直接反攻我大唐？这……这不就出事了么？ 李二摇了摇头，脸上只有也只能苦笑，“公子……这思路未免也太超前了些。便算是海外，那也不能给人造反的机会啊，我神州又战乱可咋整？” 今日大唐这局面可是太来之不易了。 但李盛却始终一脸淡然，一听李二这么说，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悠然叹息…… 接着说道。 “老李，老魏……你们几个，还是小了。格局小啦！” “啊？” “格……” “你们要知道，这出海航行，毕竟是不容易的。如今商贾们纷纷出海，虽然已经形成了贸易大潮，但毕竟还是不够……我大唐这吸星大法要完成，至少还得有个几十年，乃至上百年。” “这种过程当中，你们不会真以为……这些商贾们，会热衷出海贸易一百年吧？” 李盛似笑非笑的这么一说。 李二等人还真有些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商贾们，以后……就不乐意出海了？ 但…… 李二低头一寻思，不对啊。如今商贾们出海，可不是自己舌灿莲花忽悠人去的，是出海真的有利润，而且不少时候都是暴利可图。 如果大唐吸收全球资源——以吸收贵金属的方式——真的意外中断，那的确是个问题，而商贾们不出海确实可以导致这样。 但有暴利可图，怎么会没人去？ 接着李盛却也不再卖关子，拿出了干货， “道理很简单，大唐会日渐变得富裕，但贸易作为一种行业，总有一天是会饱和的……这饱和是什么意思你们不用知道。” “但你们要知道的是，一旦行业饱和，而新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那么利润就会逐渐降低。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没有更多的人加入了。到那个时候一旦形成风气，只怕不但是没有新人加入，连原来的老海商也会慢慢退出！” “这？！……” 李二一瞬间惊了，虽然自己听不懂“饱和”的详细含义是什么，但李盛整个这番话还是能听懂的。 而一旦听懂……李二也感觉，这吸金大计，真的会这样莫名中断！ 魏征等人也是脸色骤变，如临大敌！ 而接着呢，李盛却继续说了，“正是因此，所以在下才说，未来有这种风险，而又事关大唐长远命运，当然就得早做打算。” “既然是关于未来的打算，嗯……这个……当然，得以过去的历史为参照，正所谓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而最好的参照对象，自然是西汉了。” “西汉？” 李二愣了愣，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许多文人对高祖皇帝的歌颂…… 西汉，非常伟大，甚至可能是史上伟大的帝国。 但是西汉……跟海贸又有什么联系？ 对于这等同于鼓励民间豪强造反的诡异计策，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盛满脸笑容，但无人察觉的是这笑容之中还有些尴尬…… 虽然嘴上说是参考历史，但李盛自己清楚，这其实是参考未来…… 而参考的对象当然就是大英。 不过大英的全球开拓和西汉本来就有相似之处，李盛倒也不觉得拿西汉这个幌子来说事有什么违和感。 而西汉最成功之处，除了刘邦一边造始皇帝的反，一边十分鸡贼且务实的狂抄商鞅的制度建设，并且做到了比始皇帝更厉害，最终也成功变得比始皇帝更能打以外，还有一点关键之处，是刘邦最终建立了西汉，而秦二世而亡的重要原因。 那就是西汉虽然建立了真正完全体的郡县制之外，还保留了一部分分封制！ 这才使得西汉继承了秦朝的一切，变成了更强悍的秦朝之后，迈出了比始皇帝更远的一步——西汉站稳了。 而此刻…… 李盛只提了西汉，没有再多说。 但李二，魏征等人……先是懵逼，因为这东拉西扯的实在有点远，可是很快……众人就迅速反应了过来。 魏征率先露出骇然之色，震惊的看着李盛。 “这……好一个以史为鉴……” “公子此计，魏某服膺……公子，再受魏某一拜！！！” 第968章 封建诸侯！ 魏征露出震惊之色，直接当场原地果断起身，就地立马给李盛行了一发大礼！ 而见到这一幕…… 李盛面色淡然，好似也有所预料，而一边的李二，杜如晦，房玄龄则都被惊到了，正在进行中的思索也被打断。 等等……这什么情况哦。 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凶残。 直接下拜，行这大礼…… 是的，不管是魏征，还是…… 一边的房玄龄杜如晦，乃至于李二……如果时间回到内侍满脸惊恐的，带着众人去看火车的那个下午，那么…… 他们，也是能理解这一刻的魏征的心情的。 但是……现在，大家只是在吃馄饨而已啊，有没有那么夸张哦…… 这让杜如晦等人直接懵逼了，不过……魏征是比较特殊不假，道家出身的人才的确比寻常人思辨能力强悍许多，不过。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这些也都是人杰。 短暂的惊愕中，甚至还未来得及收起脸上的表情，眨眼之间…… 他们也反应了过来。 李二骇然转头，往向李盛…… “你是说……公子，你是说……” “我大唐，应当效法高祖刘邦，将……” 这一次，李盛，才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如此。” 任何一个团体之中，都有各种各样的人。 而身为领袖，基本的心态是自己身为兄弟们的大哥，要为兄弟们的喜好和愤怒负责。 “兄弟们的大哥”就是这样一种生物。 但是，基本心态是基本心态，而除了心态，还有一点……就是基本的职责。这个职责，就保护“兄弟们”的愤怒和喜好，不让这些愤怒和喜好最终变成恶劣的结果。 而要做到这一步，就得对团队进行切分。 性情保守的，就可以留在中原。而喜欢搞事的，就给他们一个搞事的机会，找一片正好需要人搞事的地方。 而这正是西汉时的“一国两制”最终完美成功的原因，因为在春秋战国漫长的文争武斗中所涌现出来的无数人，刘邦最终都给他们安排了他们真正想干，并且也的确适合他们做的事情—— 神州核心区，严整郡县。外围区，封建诸侯！ 当然，从长远的目光来看，这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可说，说到底……就是一次正常的社会进步，因为政治人物也终于和工匠、农民们的生产一样完成了大分工。 社会建立的进步，说到底就是分工，和更精细的分工。 而现在……李盛旧事重提。虽然时间早已越过了西汉，越过了东汉，魏晋，南北朝…… 最后终于，来到了唐代，但整个趋势是不变的。 当然，李二，魏征……这些都是人中之龙，也不是想不到那么远——不然也不可能从乱世中建立稳定和繁荣，建立……大唐。 不过，时代一变迁，众人还是没想到这版本还能开倒车的…… 但李盛这个思路，的确是有用。 看似不符合版本，因为那是秦汉时的经济基础衍生出来的制度，但实际上符合！ 原因很简单，“天下”的概念扩大了。 在过去，神州本土就是“天下”，而禹王的龙兴祖地不过是一隅。 但现在，天下的概念终于被进一步开发，它虽说暂时还不是整颗行星，然而已经变成了世界岛。 而既然，明白了。 天下不仅仅是神州，而是整个世界岛。 那么……华夏民族的被动，当然也随之开启。 开启被动的刹那，李二，魏征，杜如晦…… 众人也瞬间明白了，李盛在说些什么。 当年的禹王带着汉人的先祖搞定了整个神州，成为整个神州所有众生的君父，大哥。 那么今日的华夏民族…… 又何妨再来一次？ 而这种事做起来自然不容易。 父怙天下！ 不过，不重要，不等于不需要，还是要想办法。 而这么一转换思路…… 李二，魏征也好，杜如晦房玄龄也好，众人都是饱读经史的人精，自然…… 也是立刻，就理解了李盛方才所说的话。 李二呆滞了许久…… 自己，如果不是遇到李盛……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功盖秦皇汉武，比肩神州的第一位君父大禹的机会？ 李盛，这个孩子，他果然…… 不过比起李二的心情悸动，一边的杜如晦和房玄龄则是惊叹于这个思路本身的巧妙。 李盛这来了一波文艺复兴，就相当于……再来了一次“逆向思维”。 这个“逆向思维”的厉害，魏征等人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直接帮他们搞定了苦思冥想数月也搞不定的海贸事务上的重大问题。 如今……李盛再次出手了。 又是李盛，总是李盛。 在大唐面临抉择的难关面前，出手搞定。 而这一刻…… 不知为何，杜如晦，房玄龄，魏征，乃至李二…… 众人看着李盛的眼神，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从前是对李盛的卓绝才华感到惊骇和佩服，那么此刻…… 对于李二来说，李盛这个孩儿的面目……终于变得不再仅仅是自己的孩儿之一了，而是某种可以让自己托付一些东西的存在。 对于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大臣来说，就更是如此。 咱这殿下……不。咱这大唐，从此牛逼了…… 魏征等人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晃过了这么一句话…… …… 具体的细节，当然也没有那么简单。 要在海外封建诸侯，首先要明确的一点…… “封建诸侯”，只是李二等人最初听到李盛的话的时候脑海里的印象，并且本能的感到不对——这都什么年代了，郡县制都发明多久了，还搁这封建呢。 实际上李盛可没有说什么封建诸侯，从一开始，李盛说的就是“分公司”。 当然，这个公司也并不是寻常的公司，毕竟它有武装，这就和寻常的工厂和商人完全区别了开来。 不过，李盛还是跟李二等人说了清楚。 第969章 产业链 开这种分公司，虽然类似于封建诸侯，但毕竟是有所不同，因为“分公司”那也是公司，一般公司怎么会有军队？…… 但李盛要开的公司，当然也不普通，这当然就是一种东印度公司……总外表上一切看来就是这样。 而不同之处，在于分公司毕竟是属于母公司的——股权上，金融上，分公司终究无法脱离母公司…… 一切的手段，归根究底不过一个钱字……而具体到手段上，则是一个债字。 再更具体一些，就是贵金属，以及粮食。 要控制诸侯确保诸侯不会分裂的手段很简单，只要他粮食不能自给，那么他自然会遵从给他粮食的人。 而如今的工业，已经逐渐产生了“产业链”这种东西。 在杭州的相当一部分……确切的说，实际上就是一大部分的造船厂，生产的船只如今都已经变成了组装厂——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江东一带的商贾们知道造船和海贸赚钱，那么内陆一些的地方，有能力的豪族富家当然也会想要分一杯羹。 而怎么分？造船……在内陆肯定是不能造。 可造船所需要的种种木质组件，却可以在内陆制造！ 而内陆因为收入天然就底，可想而知的就是这里的百姓对工钱的要价也会在质量相同的情况下，要价更低。 这么一来，以杭州为首的江东一带围绕造船这件事的巨大利润，当然也就分了一部分出去。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就业也被分了不少过去，不过……商贾，逐利而已。 总之，李盛暗自里也是相当惊讶，真没想到造船这才流行了没多久，就这几年的功夫，竟然已经出现了产业转移和产业链这个东西。 那么…… 既然有产业链，许多其他的事情当然也就支持了。 许多新操作当中最简单的一个，当然就是这种类似诸侯的分公司…… 正常来说，封建诸侯当然会有不好的地方，最大的一点就是风险高，万一这家伙混起来了老家反而打不过，还说不动了，这可咋整。 但分公司就不但心这个，尽管他有产业，有稳定的甚至可能是强劲的经济来源，并且还有自己的军队…… 甚至李盛还说了，允许自设庙堂——这是信仰自由，庙堂可以用来祭祀祖先，或者什么神灵，啥都行。 总之，自由度很高。但……却不必担心这些家伙反过来威胁老家。 原因嘛，当然就是这个产业链。 分公司的经济可以很发达，却无法离开神州的产业链而单独进行工业生产！ 不能独立进行生产，经济支柱便随时可能断掉。 这怎么搞事？而另一方面，除了产业链与神州本土绑定，还有一点就是金融上。 通过给与债务额度，和股权投资，保持分公司在有杠杆的情况下进行经营。 一旦他想搞事，没说的，直接掐他资金完事。 当然，对于真想当军阀的野心家来说这也不是事。 但现在的大唐，发生了一些这个时代的许多人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变化……那就是技术进步。 确切的说，是技术进步的普遍性和全方位性。 除了看得见的许多东西，比如战船，钟表，这些实体产品，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或者说隐蔽的东西也能乘着技术进步的东风进化为新的形态。 比如，货币。 只给分公司，使用朝廷发行的信用货币，而真实的金银贵金属实体，则统统保留在大唐本土。 在这个前提下，即便有野心家想当军阀，也无从当起——没有贵金属的支持，就不可能发行自己的货币，自然对于“领地”经济的控制力也就同样的少一大截…… 说一千，道一万。 人类社会的任何进步，都是进步在分工的进步，更精细的分工。 ……而当社会出现更精细的分工，当然也就会呼唤更紧密的整体组织化——个人与个人之见的细密分工会带来更高更强的造富效率，社会自然也是一样。 这个“更紧密的整体组织化”，在后世有过许多版本，有的类似苹果有的类似微软，李盛选择的就是微软的路线，用金融手段来控制长产业链，进而…… 控制产业链各个节点上大大小小的，名为企业实为藩镇诸侯的诸多实体。 当然，这样的控制会有失效的时候，不过同样是根据历史经验来说，那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后的事情了……即便是以大唐眼下的发展速度而论。 至于眼下，那正是最有效率最靠谱的发展方式和操作思路。 这个时候，李盛才终于有了一种站在巨人肩膀上高谈阔论的装逼快感…… 虽然之前也有不少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时候，但…… 什么蒸汽机之类的，对于李盛来说算的了个啥？一点快感都没有！ 毕竟蒸汽机的影响力虽然巨大，但又如何比得上整个日不落伟业的荣光呢？……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简单的道理操作起来就不是……不是那么的简单。 还需要一点基建，李盛知道自己必须完成。 手中的这张小小的纸片，还有上面的字画……得尽早完成，给李二那老头送过去。 灵州城中，研究院内。 李盛望着手头画了一半的钞票，一边挠着头发一边苦思冥想前世的这玩意，除了水印啥的，上面的花纹也是防盗版的……但到底是怎么画的？ 话说追龙那片子里演的到底对不对？ “等会……我踏马怎么剧情都忘了？什么煞笔电影……” 夜深人静，灵州城毕竟还不是现代社会，绝大多数建筑到了夜间也没有什么灯火夜景。 只有远远的阁楼之上，灯火一点，时而可以听到类似…… “……这咋穿越了还得做老头的任务……” “这就是人生吗……日了你的瘟了……” 信用货币……科技的产物。 后世现代社会的科技发达……不，是发达的科技，这东西却是掌握在许许多多人手中的。 第970章 货币改革 而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钞票这么令人心动的东西，自然也就极为容易被仿造，而遗憾的是…… 制钞票这种事，成本首先不能太高，并且同时又要保持极高的技术门槛，天生具备许多自相矛盾的需求——解决起来当然也就分外不易。 不过…… 既然李盛在，大唐起码能有正确的思路…… 这个正确的思路不是后世的某项发明，而是西汉时汉武帝搞的。 白鹿币！ 的确，要收集金银筹谋大唐未来的长远利益，要对经济有控制力，就必须得有信用货币发行出来，否则经济没法转——而信用货币必须是不可伪造的，它虽然不如真正的金银值钱，但却不能被仿造，得有—— 现代经济学最最强调的一种东西：稀缺性。 而汉武帝虽然是个古人，即便对大唐的李二等人来说也是古人，但汉武帝的厉害之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 不但想出了信用货币的点子，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意识到了信用货币必须具备稀缺性！ 这天赋只能说真是…… 当然，在古人看来汉武帝的超时代游戏理解，对李盛来说就是常识了，而且…… 李盛比汉武帝更清晰的知道一点，信用货币必须掌握在朝廷手中，稀缺性也是一样，它的具体稀缺程度必须是可以朝廷可以直接控制的，而白鹿的皮革这玩意，其产出很显然不太容易控制…… 当然，李盛面前不存在这种问题，直接用纹路和水印就可以确保很长时间的不可复制性。 不可复制，就能稀缺，并且因为是人造的不可复制，这稀缺性还可以轻松调控。 样本很快被送到了长安。 而货币改革，这场直接掐中人类世界神经中枢的大变革，也在快马冲刺进入朱雀门的一刻，悄然开启…… …… 最后的结果还是不太如李盛的意。 本来……李盛的想法，当然是将新的货币单位改成自己最熟悉的“元”——这么有道教风格的字眼，李盛本以为起码会获得魏征的支持。 结果，魏征和其他几个大臣一样，都众口一词的叫李二继续用“文”来做单位…… 毕竟天下人对“文”这个单位还是更熟悉一些。 货币制度的更换，本来就是巨大变革，即便是久经风浪的大商贾们也对这种事存在强烈的恐惧和抗拒。 再不用大家都熟悉的币制，那推动起来难度自然是几何倍数的上涨，而且……分分钟搞出大新闻，处理起来又麻烦，最终当然就是用“文”这个单位。 这样的结果李盛也不得不说自己也只好接受了，虽说心里本来也已经有所准备…… 样稿已经做好，剩下的，李盛也知道不用自己多操心啥了，关键性的基建……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知道重要性。 在李盛看来，反正魏征李二什么的都是顶级人精，自己摸都摸不到的那种，差不多意思意思也就得了…… 关键是搞完了这些，现在李盛又再次接到了武媚娘的电话。 这一次，武媚娘问的依旧是……造船工业区，搬迁的问题。 在武媚娘之前询问李盛这件事的时候，江东一带还比较安静，都是原始的造船坊正在轰轰烈烈的升级，大家都忙着自己建造类似西湖边上那座一样的工业生意。 而到了最近，已经有不少造船厂脑门光速开窍，想到了外包一部分木料加工的活给内陆地带的商贾们，以此节省成本，获取性价比更高的木板，桅杆……等组件。 这种情况李盛只能说，人类的智慧确实有点顶。不过武媚娘既然再次来电话问，李盛也知道是时候做出决断了……毕竟西湖造船工业区，武媚娘再能干，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管。 而武媚娘所说船工匠人们要价变高的事情，李盛也非常清楚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很简单，一是随着海贸兴起，杭州这地方本身开始以火箭般的速度变得富裕，这自然也会带着船厂里工匠的生活开支增大。而同时，因为科技这个东西，不知不觉的也终于作为一个独立的概念，在人们的认识里存在了。这样的结果就是，船工、匠人们的手艺，精进的速度变得非常快。 这种速度是许多旧时代就当工匠，但没有加入到新版本变革的工匠们所无法理解的。 原因很简单，理论水平高了，实际操作自然思路视角要广阔的多，提出解决方案的能力当然也就大幅上升。 能力上升，胃口上升。 这种时候……问题也就随之产生了，船工们会要求涨工资，就这么简单。 但……同样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船厂不像其他的工厂作坊之类。 别的工厂这种时候，直接产业升级，然后退出更高价格也更高品质，提升利润就好了，但是船厂…… 造一艘船，毕竟需要的时间不短，而且造船是大工程——尤其对于西湖工业区这个庞然大物而言。 要产业升级，只能先整体规划，一步步来做。 这样下来周期就比较慢，周期慢升级就慢，而升级慢……谁会喜欢好事搞得慢吞吞的？这自然也就衍生出不满了。 而这样一来，武媚娘就不得不想办法，最后思考得出的结论是…… 还是呼叫李盛吧…… 而这种事，李盛倒也早有准备，很快也给武媚娘说了封建海外，建立分公司的事。 武媚娘一听这，顿时有点蒙圈…… “这……行不行啊？工匠们本来就有不满，再搞分公司……公子你不是说，这样不行么……” “不不，谁跟你说不行的？谁说的你找谁去。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想涨工资的，等着别急——非要急自己走。至于不急的，交给分公司。” “不急的……” 武媚娘一转念，立刻想到了造船工业区里的许多人…… 性子不着急的，一般要么是自己，还有骆宾王，丹青，这些核心团队的老人。要么……就是刚刚进来，什么都还不太会，或者只会一点点，打算来学东西的纯新人。 第971章 铁路建成！ 而除了老人和纯新人之外，自己所给李盛反映的情况，基本都是既不太老，也没那么新的船匠。 核心团队没什么可说的，但新人……交给分公司。 那然后，工业区不就全是老人了？这好像也不解决问题…… 武媚娘还是相当困惑，完全抓不住重点。 不过李盛也知道武媚娘肯定不明白那许多门道，也没卖关子，便道，“造船的业务，当然是交给分公司。这个分公司除了要在海外开拓，还有咱们大唐……” “神州海岸线也不少，难道还不能新建几个造船厂？至于杭州这地方……改建研究所吧。” “研究所？” 武媚娘没想到，这一通电话下来本来想问李盛拿点主意，可没想到这主意拿的这么大！ 从造船厂改建研究所，这等于…… 等于就是直接将“造船”这个事本身，直接送走了？ 而接着李盛话音不停，算是无视武媚娘的惊愕和懵圈，继续道，“没错，正是要搞研究所。当然，事情没有那么绝对，造船要不要在杭州继续造，这个你看着来就行，总之……建一个研究所是没有问题的。工业区本来就有研究的部门，之前摊子也不大，直接扩建就好了。” “然后……就是这些想涨钱的船工，大家一起考试吧。” “考试？” “不然呢？过关的，进研究所。考不赢的……那还有啥说的？败者食尘，明白不。” 武媚娘瞬间懂了。 这……不就是陛下的科举那一套？ 既然国中豪强遍地，那就用考试来筛选…… 反正几百年的乱世都是为了上位，那就考。谁考赢了，谁上！ 这考试能筛选出多少能力，还是其次，关键是只要有个公开公平的筛选过程，那就谁都没话说了…… 谁都没话说，矛盾自然解决！ 武媚娘恍然大悟，心里顿时想起了陛下的科举之制，其实也是公子献策…… 果然，论鬼主意还是这死鬼多啊……自己算是离不了这人了，真是…… 当然，武媚娘……和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首先，她和李盛不一样，这没什么可说的，没有人可以和真正的穿越者一样…… 而其次，她也和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不同。尽管或明或暗受到李盛影响的人不少，但是……武媚娘的特殊，在于她一直位于生产一线。 她经历了社会生产方式的变革！ 这思维自然就比同时代的许多人都要超前，敏锐且善于变化和适应。 李盛和老李老魏等几个老头交流，需要将一个策略的原理说清楚，而与武媚娘交流很多时候是不必说原理的……哪怕武媚娘实际上读书远远不如李二和魏征那么多。 因此，武媚娘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以考试的形式筛选人才，进行拔擢和罢黜，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隐患。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武媚娘还是可以感觉到…… 不过这种感觉毕竟只是感觉，终究不是另一个穿越者，很快武媚娘却也就将这些问题搁置起来，自忙碌去了。 而这样一来…… 李盛这段时日的忙碌也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铁路终于建成！ 而李盛作为穿越者也明白，神州的命运虽然因为土地广大人口众多而变化繁复，但最大的那些问题永远是边塞贫寒之地的处理问题。 现在，大唐有了铁路…… 那么到日后，无论李二走了之后下一代陛下是谁，反正边塞问题，无论是贫困还是暴乱，处理起来就都要容易和便捷许多。 比起这个时代的人们，总是看重计谋和策略，但对于玩惯了博弈游戏的李盛来说，操作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明确目标的操作只会将人的段位锁死在白银。 但操作毕竟还是重要的，因此最有价值的操作目标，当然就得围绕操作本身来……要扩大操作空间，把路走宽。 而对于李盛来说，铁路既然已经终于建立了，这西域的路怎么算，也应该比过去宽的多了。 而现在，李盛的下一步路，当然便是内燃机…… 这本就是和，李盛从贞观五年下半年就开始的完全体蒸汽机项目并行的谋划。 不过……完全体的，真正可以依赖为军国之器的蒸汽机，难度还是有些太大，耗费了李盛过多的时间。而在那个过程中…… 内燃机的事情，当然也就只能搁置下来——首先饭还是要一步一步吃，内燃机的技术复杂程度本来也是在蒸汽机之上，甚至可以说…… 无论多牛逼的蒸汽机，都比不过内燃机。 火车的蒸汽机功率当然可以高于农用柴油机，但在最关键的能量效率这一点上，内燃机可能不是永远滴神，但一定是所有蒸汽机的亲爹。 而效率更高的东西研发起来当然就要更难。 而现在…… 李盛的确也可以动这条项目，开始填自己挖的坑。但…… 很快，李盛也再次意识到一件事。 蒸汽机这玩意，除了魏紫钰等人搞出来帮农民运输蔬菜创收的那玩意不算，它的成本在根子上，就不是目前的农民能用得起的。 如果那辆半成品的火车造价都摊在灵州四面的农户头上，农户们卖多少蔬菜都只能光速破产，而李盛搞得成熟的蒸汽机，其能量效率，以及效率衍生出的性价比，才是大唐真正可以承受并且运用起来的。 但那已经是比较成熟的工业设计了，而在那之前……自己，是先搞了船用的蒸汽机。 原因很简单，船用的东西，样样势大力沉，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船的运载能力很强，并且这毕竟是一种只要有动力就很好的东西——反正比风帆好。因此蒸汽机先在船上完成试制，是个理所应当的选择。 而内燃机……李盛本来是计划在灵州完成这次的研发，把设计图撸出来的。 只是有些可惜……随着李盛真的开始全心弄内燃机，很快就发现汽车用的那种内燃机还是太复杂了点，换句话说…… 自己还是得去一趟杭州！ 第972章 船用机器 当然，杭州不杭州的，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自己需要找一处造船厂，在造船的时候，安上内燃机来测试。 当然，引擎这种东西在地面也可以测试，只不过要放上汽车…… 首先是汽车用的内燃机能量效率其实是很高的，现代社会随处可见的东西，在古代人眼里却是想也不敢想的好东西。 那么，自己不可能好高骛远强行用高标准高配的引擎研发来困住自己—— 那复杂程度，还是单枪匹马的研究，一个不小心可能十年八载都搭进去了，现代社会搞研发哪怕是五菱宏光的引擎，也不是单枪匹马就能整出来的，李盛的工作量可想而知。 而要减少工作量，那这工作质量……所以起手肯定还只能是船用的机器，自然是柴油机，汽油的想法太奢侈了…… 而船用机器的最大好处，就是即便精度不太行，但颠簸起来在海上也不那么明显，只要能提升航速，那这机器就是船东和水手们，以及漂洋掠海的禁军战士们的财神爷和明光铠。 不过……也是想到了此处，李盛才回忆起前几天和武媚娘的对话。 是了……杭州造船厂目前要开始拆分，要建立到更多的冷门港口，乃至完全没开发过的野生港口等地……乃至于，海外的基地。 不过研发，则又是在杭州…… 这个时候，李盛也不由得有些责怪自己，其实跟武媚娘说的指令是有问题的，研究院其实和造船厂能不分隔两地，还是别分隔两地的好。 已故的一位老爷子说过，从不下田的人学什么农学？而科技也是一般，家门口都没个厂的人学个蛋的科学…… 尤其是引擎这么要紧的东西，没有应用场景怼在脸上给人参考，搞起来也不容易…… 不过好歹马车已经走了一大半，很快就要到杭州了。 下一步研发工作到底怎么弄，李盛摇摇头，却也很快打定了主意。既然原先的蒸汽机项目可以由自己主导，带领灵州学院来集体完成，那么这一次…… “涨了本事想涨工资，不如就来看看这本事涨的怎么样了……” 李盛心中很快也有了决策。 如果杭州刚刚扩建的研究所也和灵州学院一般实打实的积累了足够的手段和经验，那么这内燃机当然也可以在杭州搞定。 而李盛的想法还不止于此，因为杭州的研究院不但是“学术机构”，同时更是直接对接产业的存在，这就和灵州学院有明显的区别。 换言之，杭州的研究院，实力可能比灵州学院还要强悍，毕竟…… 神州汉人，天性深沉内敛并以此为傲。如果手里没点东西，这些素来社会地位低微的工匠，又怎会向武媚娘提工资的事？ 当然这一切还得看研究院建成之后的第一场录取大考结果如何才行。 想到这里，李盛不由得产生了亲自出题，整点奥赛难度进去的恶趣味…… 嘿嘿嘿…… …… “这是……” 阿丝敏勉强抬起困乏的手臂，用手掌代替了帽子挡住强烈之极的酷烈阳光，勉强振作精神，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是了…… 这是芒白。 此地的土人也有称之为“门麦”、“门买”的，不过因为整船……不，是一起来的船队上的成员都已经习惯了毛玛这个最初不知道是谁打听来，然后又转述给其他人，最后人人都叫的“芒白”的称谓。 当然，这也无关紧要。 要紧的是，阿丝敏知道自己今天还有事要做，午觉睡醒了那就该干活了，不能摸鱼。 毕竟出来……“屯垦”，除了几条船上带的货物和工具，这个分公司其他什么都没有，偷懒这种事那就相当于犯罪。 隔着被炽烈的阳光烫到扭曲的空气，阿丝敏远远望到还有好几个同行一起来的同伴，不知何时早就结束了午休，在吨吨吨的打着木桩—— 分公司的建立，是真正的…… 字面意义上的，“建立”。 因为选定的这个目的地，是真的…… 唐帝国的人所常说的那个词：不毛之地！ 人烟稀少的不像话，整个地方几乎就看不到多少农耕的痕迹。 而这是古代。没有农耕的痕迹，也就意味着一片地方还是蛮荒的状态。 在现代人看来，农村就约等于蛮荒，但实际上……说的难听一些，这都是文明世界呆久了，生出来的幼稚病。什么食物，都不是超市里凭空变出来的。 没有农耕，就意味着没人定居。 没人定居，也就意味着这地方不可能有现成的食物可以让你拿着陛下刚刚发行的票币去换，并且到处都是毒虫野兽横行，以及最让人无语的。 这地方降雨极为频繁，往往太阳暴晒个三五个小时就能在空气中积蓄足够的水汽来一场暴雨。 事情就是这么残酷，阿丝敏身为这个“分公司”的“经理”，一下船带着一百多号人第一天夜里在岸边露宿了一夜，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死了，原因……毒蛇。 而接着……远离农耕文明产量区的种种困顿，也接踵而至。 不但有蛇虫毒蚁，每天还都有成员在四处找水源，就地找果子补充食物，以及勘察地形等一些任务途中目击到像是老虎的动物出没。 但这一切…… 阿丝敏发现，这些唐帝国出来的成员们，都没有任何人怨言一句。如果说这“分公司”成员里那些船工还好说，他们之中许多人本身就是农民出身，垦荒虽然劳累艰苦，但也就那么回事…… 关键是这地方气候温暖，因此交流下来，虽然都很累，但却没有对生活感到恐慌——既然温暖，那起码种东西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更何况…… 跟随海船出海闯荡，如今已经在大唐境内蔚然成风，直接缓解了不少贞观建立以来悄然开始的人口暴增，土地压力增大的问题。 但阿丝敏没想到的是，分公司成员里还有不少学院出身的年轻人，他们也同样是几乎看不到埋怨，个个都是斗志昂扬的模样。 这让阿丝敏十分动容…… 第973章 如获至宝 因为过去在灵州，阿丝敏一直认为，学院这地方即便对平民开放，但培养的还是贵族。 然而此刻，唐帝国培育的新贵族们却完全没有自己过去在波斯所见过的那些贵族们，对于艰苦生活的强烈厌恶，以及恐惧。 这让阿丝敏越发感到唐帝国这个存在，是真正的不可小觑，也对这群年轻人总是谈起的，据说比唐帝国还要伟大的汉帝国，无比神往。 不过神往也好，敬佩也好。 阿丝敏知道，自己至少要对得起李盛…… 如果不是李盛广开分公司的决策，那么自己或许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这个重新掌握权柄和力量的机会！ 波斯看似回不去，但未来……谁又能知道？ 除了这些东西，阿丝敏也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这片地方开垦出来，自己至少要对得起自己得到的信任，低配的“对得起”也行。 分公司的建立目标，屯田当然也需要，但不是主要。这地方毕竟是唐帝国用来连接海上贸易航线的节点。 海船往来，日后会变得极为频繁，不可能缺少粮食。屯田……最起码不是主要任务。 主要任务比屯田还要重，自己得在这近乎一片白地的“新的异国”，围绕李盛和杭州总部早就选好的港口，建立起货物装卸的码头，以及维修和建造船只要用的船坞。 这些工程量，可没有一个算是小！ 这就是目前杭州的造船工业——或者目前应该算海事综合集团，给与每个分公司下放的目标。 大唐的最终目标不必多说，自然是全球资源，而这场大经略，第一步诚然是朝廷官方开辟最初的海贸航线，让商贾们有利可图，可以进行原始积累——无论是在资本上还是经验上。 第二步，就是如今的封建天下，允许商贾们成为诸侯！ 这可是天下商贾都梦寐以求的机会。士农工商，自商君找出版本答案开始，商贾这个超出时代过头的特殊社会群体，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春天。 此刻这个叫做“芒白”，或者“孟买”的分公司基地，不过是如今大唐封建大业的一笔小小的侧写。 真正的海商大军，如今正在沿着欧亚大陆的所有可以登陆的地方，四处建造基地。 其中许多人那阵势，如果李二魏征等人看了，只怕都会立刻惊的跳起来……发展太快了。 而这一切阿丝敏虽然不知道唐帝国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思路，这都不管？……但起码，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这分公司干好了，很显然自己又可以重新获得力量和权柄，以及……在未来，反攻波斯的机会！ 不过阿丝敏心中还是有些叹息……这毕竟比不上自己直接执掌波斯局面的好。 目前的波斯，先是和唐帝国缔结了同盟，后来不容易抗过了北向出兵的那段时间，却在后来两个帝国的对峙中率先绷不住，政治上直接分裂了。 如今这同盟关系已经吹了，而…… 因为从前出兵的时候，波斯的决策者——至少是名义上的决策者，是自己……和那位姐姐的父亲，前任国王的决定。 因此政变发生之后，波斯也就和罗马不再有敌对关系，如今的盟友，也不出自己所料的变成了罗马…… 阿丝敏也很能理解这一点。与罗马结盟或许没有什么理由支撑，但…… 同样的，实际上也没有支撑自己选择唐帝国的理由。 战争，虽然很奇怪……但毕竟是没打起来对峙就悄然结束了。 既然这样，那么姐姐黛绮丝选择不同的盟友，并以对这个问题的探讨，来肃清波斯国中支持自己，还有老国王的人马也是再正常不过。 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分公司”的事，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那种情况有任何影响力。 因此阿丝敏，很快就振作了精神…… 既然要重建自己的力量，那就得以最忠诚决绝的态度侍奉自己的野心。 即便不为了自己，也为了直到今日还追随着自己的侍女沙娜可，也为了到现在还追随自己的两名侍卫…… 本来是四名，现在走了两个不知所踪，但阿丝敏也坦然接受了，算是早就有心理准备。 这样的小事，在这个时代忙碌的人类之中自然没多少人关心。 不过…… 因为自己也在这所分公司里的原因，因此李盛还真的对欧大陆的西半区局势，做了一些了解…… …… 到杭州之后，对于新扩张的西湖工业区研究院的人员水平测试，结果竟是远远好于李盛的预期。 李盛本来只想着会比灵州好一些，但没想到的是这经济条件好了教育资源就多，这次研究院扩编招收的工匠，竟然有不少都答上了李盛在大考中所出的“奥赛”难度的题目。 更为难得是，李盛还发现这里的工匠……和灵州的教授们不同，毕竟是在生产一线，而这帮人现在都已经极为熟练的使用了游标卡尺这件工具。 并且以之为基础，在船厂中大量制造并使用了各种模具……标准化生产，竟然无需自己提点，就在这船厂中天然诞生了出来。 有这等好事，李盛自然大喜过望。 因为……内燃机即便是船用，对零部件各种精度要求也要明显高于列车上使用的蒸汽机。 而现在，自己竟然发现……直接就不用担心这档子事了。 这大考之后李盛稍微一调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长安学院编撰出来的所有书籍，甚至也包括在灵州使用的那些，在杭州这里早就成套的被印刷出来四处贩卖。 如果是在前世，李盛大概率暴跳如雷—— 搞研发这么艰难结果一有点成就立马被偷，这日子能过？ 但这是在大唐，李盛反而有种如获至宝的惊喜感。 因为目前的李盛已经感觉到，日后的研发会越来越需要团队一起搞，而技术流的四处都是，则就意味着…… 自己要召集团队，可就容易多了！ 例如此刻…… 第974章 船厂研究院！ 此刻，李盛能放心的来到这个别人叫“芒白”，但自己知道叫孟买的地方，正是因为李盛已经可以在任何地方进行原始的总体设计，然后将更多的细节外包……给杭州的船厂研究院！ 而工匠们自然也喜滋滋，毕竟能参与圣侯的大项目……关键是李盛给他们外包这件事。 让工匠们，看到了一种连他们也不太敢相信的事情…… 或许在未来，工匠……也可以和武将一般，立下不世功勋，直接封侯。 当然，不封侯也没关系。重点在于，项目越来越复杂，工厂产出的海船却是越来越精巧，航速越来越快，载重也越来越高。 这让工匠们破天荒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工匠这个活，是可以无限成长的…… 但凡是人，谁不希望自己前途无量？ 这条消息很快流传出去，起初…… 说起来，神州毕竟还是大，尽管历经数百年乱世，但保全了文章典籍和教育资源的地方还是不少。 如今世道稳定安泰，增长高速，掌握知识之人还是不少，即便对于工匠来说。 而得知消息的许多地方的工匠们则……一开始，根本就不信有这种事。 工匠的事，还能做的多伟大不成？还前途无量……简直笑话。 但这消息很快也被带到了灵州，而灵州的知识分子和其他地方就不同了。 这个地方，真的有许多知识分子……而这些知识分子，同时又是工匠。 被视为坊间又一次扯淡谣传的消息，关于李盛将大量的设计工作交给在杭州招募的各路匠人工师手中的事，很快被证实了—— 并且灵州这边无论是师长还是生员们都很奇怪，这有什么好不信的？圣侯在灵州呆了一年，一直就在搞设计，许多研发工作都交给了大伙啊…… 而以为是谣传的消息不但得到证实，还得知了陛下修建的那条浩然伟大的工程，竟有相当部分并非李盛本人所为，其他人也可参与…… 这一下，就让整个大唐的工匠都炸锅了。 本来李盛虽然声名鹊起，但一般的工匠怎敢自比李盛？诸葛亮也会造木牛流马，但寻常工匠当然不敢跟诸葛亮相比了。 可是如今……天下的工匠们，却都感觉看到了希望。神州浩土文明悠久，工匠的历史也同样悠久。 但自从战国时代结束，墨家覆灭，举国的工匠们…… 从此，也就完全成了工具人一般，可是如今…… 这个本来不算新闻的新闻，因为这次大潮，连各地的报刊书章，连同报刊背后的各路文人名士，也都开始纷纷谈论，凑起了热度。 而这股热度，最后也让终于抵达芒白地区的李盛知道了。 对于这种热度，李盛也只是淡淡一笑，心中莫名有些担心会不会因此出现学习科技潮……这种运动式的科技跃进最后往往就是耽误广大群众的时间，因为大多数百姓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系统的学点什么，而不成系统的知识一般是没用的。 不过倒也不太过担心，因为总会有许多或者工匠，或者农民家的子弟会真去卧薪尝胆的抽出大量时间系统的学，而这些人日后可都是大唐宝贵的人才支柱……以及自己的得力助手。 出来混，谁还不喜欢个外包呢…… 李盛贼兮兮的笑了笑，接着伸了个懒腰，登上了船头，四面观望环境。 自己此番把搞研发……或者说设计研发路径，确立总体思路的工作带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原因之一当然是印刷术发展之后人才规模暴涨，自己终于可以搞外包了。 但“可以外包”，只是自己跑这来的充分条件，而不是必要条件。换言之，自己也可以在别的地方搞，无论是按原计划在杭州，还是干脆留在灵州弄，亦或者去个别的什么地方都可以。 来到这的原因很简单，依旧还是资源。 资源……这就是天下最要紧之事。 李盛此来当然也不是因为什么煤炭钢铁之类的矿藏，这些资源虽然也是资源……确切的说还是天下一等一重要的资源。 不过李盛来到这里，则是因为达马斯谷铁矿。 而达马斯谷铁矿，正是传说中的“达马斯谷刀”所使用的材料。 达马斯谷刀这玩意名动天下，江湖上到处都是这玩意的传说。在李盛的记忆中，后世的波斯在阿拉伯闪耀出历史的强光接着迅速消散之后，仍旧能与罗马对峙千年，凭借的原因除了国中的确出了不少战略大师运营鬼才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原产自南亚次大陆的特殊材料“乌兹钢”，被波斯大量进口并且加工成兵器。 后世有很多猜想，这种钢铁其实并无特殊之处的说法也有，但考证下来这钢铁还真有特殊之处。 说的简单一些，便是这种奇特的“乌兹铁矿”，本质是不同铁矿以类似页岩的方式层叠起来的。 而打制之后淬去杂质，剩下来的自也便是不同的材质所组成，分别为雪明炭铁和沃斯田铁或波来铁，刀剑因为不同材质叠用便也有了奇特的纹路。 而这种纹路可以在围观层面上形成肉眼不可见的锯齿，因此切割能力极为了得——同时，这也是为什么达马斯谷刀很出名，但却没什么人听过达马斯谷剑，或者矛的原因，因为用剑的话大多数时候并不“切割”什么，自然也就无法发挥出其特色和优点。 当然…… 如今的大唐有真正的炼钢技术。 能炼制出接近现代水平的钢材，刀剑自然也绝对比这还未问世和成名的达马斯谷刀更加厉害。 但如今情况特殊，李盛……还真需要这东西。 原因主要还是在于经济和贸易。大唐的钢铁产能虽然极高，并且目前依旧每年大幅增长，但几乎所有的钢铁要么已经有去处，要么得做成铁器尤其是刀剑用来出口创汇，换取金银，因此……眼下杭州工业区，还有许多大海上都兴起开办分公司，而这个时候……还真就缺少钢铁用来打造刀剑。 第975章 地质勘探 当然，当然…… 如果也仅仅是缺少刀剑，想搞达马斯谷刀，这种简单的古法打制本来也不需要劳动李盛亲自出马。 但问题就在于……打造达马斯谷刀虽然难不倒大唐的工匠们——哪怕没有李盛来带他们起飞也没问题。 但这达马斯谷刀背后的乌兹铁矿，这就成问题了。 因为这东西，一般人还真找不到！ 地质勘探这种事，毕竟还是太专业了。 连李盛都把握不大，何况一般人？哪怕是经过李盛悉心调教的武媚娘，还有杭州工业区里最好的技术骨干，乃至屯驻中左所，同样持有李盛编撰的地质手册的禁军技术兵，也没法搞定。 真正专业的事情，那就不是李盛随便教一下就能让人学会的，而且…… 实际上，李盛连自己能否找到这玩意的把握都不大。 毕竟说到底，李盛虽然是理科生，但却不是地质专业，勘探这种事情，连李盛自己都不怎么专业…… 但毕竟，李盛不同于大唐的人的同时，还不同于前世那些只学过一点选修课的同学…… 李盛，可是签到拿到过技能书的特殊选手…… 因此勘探问题可能别人会蒙圈，但李盛也能搞定，问题无非是在于这些铁矿的具体位置…… 别说李盛一个理科生了。 这么细节的信息，就算是特么的文科生，又有几个能记得明白的，这词条很明显就不是本科课程里会出现的那种。 因此李盛也没啥选择了，要想得到这个乌兹铁矿，只能自己亲自来这四处走走看看，毕竟自己也只记得乌兹铁矿的原产地，是属于南亚次大陆……靠近波斯的那部分。 当然，这些分公司除了杭州工业区开办的，大部分都是一般商贾自己弄的，实际上对李盛来说，也可以算是“别人”的“私人业务”。 没有大唐军工出品的顶级钢材，没有达马斯谷刀，直接回头去用原来的精铁刀剑也行。 但……这么出名的带明星资源，不帮大唐保这一下，李盛还是觉得自己顶着一堆这那各种头衔，好像也说不过去…… 而除了这些因素之外，最好也不要让那铁矿流失到旁人手上，比如罗马，和最近变天的波斯。 这么算下来，毕竟是稀有资源，而且是在最近这段时日很快就能发挥大作用的东西，李盛的确也就没有不亲自出来想办法的道理了。 不过…… 刚刚来到芒白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李盛半是记忆半是猜测，这地方大概发生过不少战乱……时间应该也过去了很久。 古代海贸毕竟不发达，这地方虽然是后世著名的港口城市，但既然港口本身都没啥价值，这种偏僻之地自然也就没人有兴趣开发了。 不过李盛还是知道，这个时期没记错的话，好像……正好，就是三藏法师与那个著名故事发生的时期。 故事里的背景设定李盛不在乎，但重点是…… 根据那个故事的描述看来，当时……不，应该说目前，这个天竺呢，漫天神佛肯定没有，是不是佛寺遍地也没人说的清，但一定是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农业产出稳定，手工业繁荣—— 这么多佛家故事总得有素材吧？那自然只能是手工业的产物了。 古代的世界，稳定就说明一定有英主存在，这样看的话，天竺即便不是大患，起码也是个强敌—— 关键是同样根据那个故事推测，天竺不但国力不差，并且金银矿藏……极多！ 当然，这部分是根据那个著名的故事推测出来的信息。 而除了故事，史料李盛也记得一些。 太详细的身为理科生当然也不可能太了解，但起码记得这个时期的次大陆是分裂状态，分为南北两部分。 北边那部分也就李盛目前盘踞的这一片，当然就是刚才所说的天竺了。 而南边，据说历史上有记载称之为注辇……古人的音译往往有些奇怪，具体怎么叫难说，但除了这相对无关紧要的部分，注辇显然也是强敌。 在注辇所处的部分，大唐包括杭州工业区在内的各大海商也有各种分号在逐渐展开，其中又以索拉——这是目前大唐商贾们的称呼，实际上又称为苏拉特——眼下最为繁荣，聚集了好几路商贾去开分号。 总之这短短两月以来，天下形势…… 自从大唐与罗马达成共识开建港口，建立关系，互相批准贸易往来之后，天下已是风云突变。 而…… 风云突变，在很多时候说的并不是好事，甚至在不少历史阶段，还是灾难。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量的人口……其经济基础，发生了变化。 从中得利者，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但这样的红利一朝失去……连通原本就受到损失的人，这么多人经济基础遭到破坏，必然就会生出事端。 而目前…… 因为贸易的兴起，现在的海船大部分还走不了好望角路线，多数还是过的波斯湾——或者走陆地路线，从铁路往来世界岛的两端。 这个新建的体系当中，有不少国家成为受益者，例如最典型的大唐，当然是收获了大量的金银。 这将成为大唐下一个阶段更大规模的开办工厂，建立真正的工业体系雏形奠定基础。 而被程咬金以及大唐许多高层都以为会吃亏，甚至很可能撕毁共识开战的罗马实际上也在得利，因为罗马……和大唐一样，他同样有着繁荣的手工业！ 并且罗马和一般外邦不同，尽管汉尼拔还没想到那条最要紧的核心战略，也即大唐目前在悄然行动的贵金属收集。但罗马……毕竟也曾与大汉相互辉映过，其国中仍旧有不少有识之士，本能的意识到了自己应该通过出口手工业品来创汇！ 更何况罗马目前也已经有了不少工厂…… 而贸易航线网络如此广阔，收益的更不止大唐和罗马，几乎全天下稍微稳定一些的国家，都尝到了贸易的好处。 但…… 这个世界总是不乏其人，能从欢乐的盛宴中读出代价，并且早早就果断的采取行动…… 例如，北印度天竺之主，戒日王…… 第976章 防御工事 阿丝敏虽然重新得了机会，但毕竟国中惊变，父兄都被死伤囚禁，打击太大。 因此虽然又有了再整旗鼓的机会，但阿丝敏始终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显然…… 芒白是个新的机会，而且这里的港口天然地形极佳，可与杭州相比。 又兼位置也极为险要，处于印度洋和波斯湾航线的要害之地，因此价值可以说极高。 真要讲道理，这地方直接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但这段时日，阿丝敏始终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里再好，终究无法与波斯本土相比。 而且…… 自己手里，终究也就这一百来号人。便算日后能有所作为，那又如何？无法聚集兵力，自然也…… 也就不可能有资格，回波斯与那个遥远的姐姐当面谈谈。 波斯哪怕再不如大唐，不如罗马这些巨物，乃至比之隔壁阿拉伯都要差得远，但……波斯那毕竟是个完整的国家。自己即便在这个叫芒白的地方经营的再好，又如何能与一个完整的千万人口级别国家相比？ 波斯只是比起唐帝国这样的存在是小国，但在整个世界范围，实事求是的说，那依旧是个大邦！ 而相比波斯，这么一块蛮荒白地和一百来号人就显得太可笑了。 目前几船人建立的小小营寨，别说比起波斯的王宫……即便是波斯的民宅，好歹那民宅也都是石头做的……就算用木头做的，怎么说也比这地方这环境条件好多了。 这样一对比，就更能知道现实有多残酷。 而对于这一切…… 阿丝敏偶尔会望向营寨一角的方向，一处偏僻的帐篷……那是李盛的住处！ 如果说阿丝敏对李盛这个名字的看法和想法，经历了拉拢结盟的对象，和大邦权臣——一个自己得无比尊敬的上位者这样两个阶段，那么现在…… 阿丝敏知道，这李盛还是那个李盛，甚至可以说……因为那头钢铁巨兽的建成，李盛在唐帝国的地位越发高了。 而自己现在的状况，却是毫无疑问的寄人篱下——甚至不能说寄李盛篱下，因为要说寄李盛篱下那起码也得是武媚娘那个级别。 而自己……终于，什么人也不是了。 虽然阿丝敏这段时日很想问问李盛，找点建议，但一个问题也在脑海中盘旋…… 都这样了，自己还配去跟李盛搭话？这是否有点…… 阿丝敏已经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像过去那个阿丝敏一样面对这个世界了……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中断了。 并非是因为谁谁谁鼓励了她一把，让小女孩重新振作了起来，而是最近……有成员发现，附近的荒郊老林里似乎有人出没的痕迹——也不确定是不是人出没，总之有大型的生物，或者战车，反正个头不小的东西活动的迹象。 这事可就不算是小事了，因为这营寨…… 说起来大唐也是个特殊的朝代，它的人民既不像秦汉时的军人那样，需要保家卫国，大家出来列队，然后带上兵器一起就冲了，而同时…… 也不像后世宋元明的好汉土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个时候的豪杰们，真正的成分是骑士—— 不是后世的浪漫说法，就是披挂重甲的骑士。 换言之，唐代有条件读书的那群人，往往都是能文能武，而如今……的两所学院，也继承了这个传统，依旧安排军事训练。 此刻跟阿丝敏一起到这里的有普通船工，有技术骨干，但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有能文能武的特性，否则无法胜任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也难以面对异邦垦荒的艰苦。 只是人毕竟太少了，侦查虽然做得到，但要建立防御工事……需要的时间太长。 完成不下来！ 于是有大型猛兽，或者人类出没的痕迹就很危险，因为帐篷是挡不住这些玩意的。 这个消息一出现阿丝敏也没工夫玉玉症了，在玉玉症人要没了…… 当然自己要是没了那也算了，可这群人都在自己帐下指望自己，更别说还有一个沙娜可，阿丝敏也只能立刻召集全伙成员加以警告，并且给轮换的巡逻侦查小队翻了人数，从五人侦查直接扩展到二十人。 四倍的人手侦查，其他人要建立基地和住处，还要开建船坞……如此繁重而且显然还很漫长的工作，此刻又要分出来十几人巡逻护卫，自然任务更沉重，更让人煎熬了。 但，谁也没有提出异议，说到底这异国他乡，真要出大问题，那是连收尸人都没有的。 阿丝敏虽然意志消沉，但此时也只能先尽力应付了——异国他乡…… 这对于唐人来说是异国，对阿丝敏来说，讲起来大唐和这里都是异乡，但又有所不同，大唐那毕竟是个发达之地，这蛮荒国度实在不可同日而语，不振作不可能。 但…… 尽管阿丝敏安排了四倍的人手巡逻，连分公司的工期都拖慢了不少——基地的先期建设，当然不可能对标杭州的顶级船厂、船坞，只是用来简单维修的，除此以外就是码头，简单的码头也并不复杂。 关键在于船上其实也带了粮食和食物，再加上这地处温暖的海岸边，吃的不用担心，暂且不需要考虑农耕，因此全副人马做工，工期是比较快的—— 计划上是比较快，但现在却拖慢了许多。 而拖慢了工期换成的额外人手四处巡查，却很快…… 当天夜里，却再次发现了奇怪的痕迹！ 这次阿丝敏也坐不住了，就在清晨天色刚刚开始亮的第一时间，离开营寨前去逻察的人马回来报信。 而报信之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阿丝敏便立刻披挂起身，召集了分公司全部成员。 这一次连同李盛都被叫了出来，因为阿丝敏也知道可能要出大问题了。 不过…… 众人召集起来，是为了大家集思广益看看出了什么问题，但……最后，众人七嘴八舌，有猜测狮子老虎的，有猜测附近有猎户活动的，什么都有，却是迟迟拿不出一个统一意见…… 而这个时候，李盛竟然也只是摇头…… 第977章 番僧 因为连李盛方才跟成员出去观看，结果查看了痕迹之后，也是未能分辨出那痕迹是什么！ 只能看到草木被奇怪的外力弄的乱七八糟，不少地方茂盛的草皮和灌木都被踏平，除此之外…… 就再无人分辨出什么了。 当然，虽然如此……李盛却是十分悠闲淡定，因为自己跟着这个分公司出海过来，却并非直接属于这个分公司……无论领导和成员，自己都不是，只是随船而已。 如果出现问题，直接上船开溜完事……至于这基地建设泡汤，那是阿丝敏需要跟武媚娘交代的问题。 自己并不直接负责，当然就没什么可说的…… 诚然，从人情的角度说，李盛倒也不该这么事不关己高高开摆，但李盛却也的确是没能看出来那是什么痕迹…… 毕竟草木折断碾平，这是可能是任何一种外力，怎么推测？ 这一下，阿丝敏还真慌了，这地方如此蛮荒，还真不知道究竟该咋搞…… 这李盛直接开摆，可咋整！ 大唐的东印度公司初创阶段还未真正开始，惊悚的气氛就已经逐渐在营寨上空弥漫起来…… 说是分公司，却更像是恐怖类的荒岛求生剧本。但这样的场面却反而让李盛有些感叹…… 看来大镖客里的剧情的确是有点道理，这类环境……如果不是亚瑟那种狠人猛男，一般人确实盘不下来。 好在目前，起码唐国过来的同胞们还是没有让李盛失望。虽然都有些惊恐情绪，但却没有任何人露出类似想放弃的真正的负面情绪。 这个时代，正是如此…… 不过就是这校领导的表现，让李盛感觉有点问题，不过……这横竖还是武媚娘要考虑的事情，自己此行本来，就只是来看看附近的ssr铁矿的。 而阿丝敏的消沉焦虑感很快就被再次打破，因为……没多久的功夫，仅仅几天之后，虽然问题没有被解答，不过答案冒了出来…… 幕后的阴影终于现身，这一日的正午时分…… 一名高大甲士，乘着一头两人高的深灰色巨象，自丛林中步履而出！ 这幅情景一出现，便是素来民风彪悍的一百多名唐人，也是纷纷吓得脸色发白。 这……是什么人？…… 紧张的原因，很单纯。 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但对方竟能驾驭巨象，那么……只要随便一个冲锋，这片营寨立刻就得变成废墟。 体型是天然的武装！ 并且大象这种生物极为特殊，过去……唐人只在南北朝时流传下来的各种抄本故事里了解过世界上存在这种生物，详细的了解那是没有的。 但即便没有详细的了解，人们也知道这东西……就肉眼一看那体格，那一身膘，就已经足够吓人了。 这古代毕竟不是现代，人们可没有天天见什么超级工程和巨型机械，体格巨大的生物，天然就带有神性！ 否则当初，巨大的蒸汽列车从长安开始通车，又怎会吓得整个长安百姓，纷纷拜倒。 当然，最直接的问题还在于这玩意这么肥壮……看那一身膘，只怕是箭矢如雨，也难真正重创。 真要冲锋起来，怕是连最好的骑兵劲旅也难挡！ 面对这等敌手，李盛面无表情，但这众多成员却就脸色苍白起来。 而这个时候，阿丝敏也深吸了一口气……这情况，只怕是…… 这所谓的“分公司”最初在杭州，武媚娘宣布成立的时候，自己就猜到必定是不仅艰辛，而且多半有些大考验——否则，以武媚娘治工业区手段之严厉，又岂会在那天宣布，会提供一大堆利好，保护和支持。 而现在，自己冥冥中有些感应的考验……应该就是这了。 果然……很快，象群和骑着象群的人马，在营寨前方停下。 果然……林子里这段时日以来的诡异痕迹，就是这群人活动所为。 而现在，就看对方……要什么了。 不一会的功夫……一名身着金甲，同时金甲之下又穿着颜色无比艳丽的袍裳之人走了过来，开始喊话。 “叽里咕里……” 语言不通……阿丝敏皱起眉头。 这土人说了什么不要紧，但是……如果一直交流不了，那么敌强我弱，只怕这小小的分公司所有成员都得有生命危险。 自己要是出事了那也就拉倒了，可营寨里还有个李盛…… 如果李盛一旦出事，只怕整个波斯，都得被唐帝国夷为平地！ 阿丝敏分毫不怀疑自己这个第一反应，并且——即便如今的波斯变天，但自己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波斯举国遭难。 不过……阿丝敏脸色铁青，努力试图用比手势的方法和眼前这同样有如大象，身穿金甲的壮汉沟通的时候，对方却好似根本没有多看自己的手势，而是一转头，挥了挥手。 不一会的功夫……一名身穿奇特衫袍的枯瘦老者信步从旁走了过来，开口了…… “诸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戒日王向你们致以欢迎。” …… 这一瞬间……无人注意到的是，分公司这一边的人马之中，李盛的双眸不禁微微一亮。 因为这老者，身上穿的毫无疑问……是一件袈裟！ 当然，如今的神州早就已经有了佛教，佛寺各地也不少，穿袈裟的僧人随处可见。 但这还是李盛头一回遇见番僧，并且还是这么戏剧化的方式……关键是这番僧还会说汉语，就更让李盛不得不注意了。 难道西游的故事是反过来的，其实是天竺僧人跑神州取经？好像不是没可能…… 而整个团队之中也就李盛此刻闲庭信步了，阿丝敏此刻也愈发紧张，当然也有些意外…… 对方是怎么会唐帝国的汉话的且不问，但这语气似乎没有敌意…… 而来的阵势又分明不是善类——这种象兵，阿丝敏也是从未见过，但却也能猜得出来，一定是精锐之兵。 看似嘴上客气又带着兵马过来，这意思…… 对方是有事要来商量，有求于人？…… 第978章 天竺领土 可是，阿丝敏也想不到对方到底是什么打算。 这些分析和念头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实际流逝的时间却也不过一两秒。 就这一两秒之后，后方…… 深灰色，深棕色的象群之中，走出了一头白色的大象。 说是大象，但这白象的体型并不大，甚至可以明显看出比周遭的所有巨象都要小了一圈，但…… 分号营寨这边，李盛却不由得再次眼前一亮。 白象…… 这东西在天竺，据说可是跟和氏璧一个性质的东西，属于天降祥瑞。 寻常百姓遇到象群诞下白象，根本不敢藏私，那完全就不是人臣之器。 也就是说……李盛喃喃自语…… 果然，下一刻， 白象之上，一名皮肤黝黑，但穿着艳丽开襟大袍，不带甲胄之人说话了。 说话之时，双眼精光闪动。 而这个细节则让阿丝敏等人都暗暗一惊。 白象有什么特殊，他们是不太明白，但……此人说话时气度，眼神，却明显不像是普通人。 甚至不像是某种官吏之类，而是…… 紧接着，就听一旁的袈裟老僧开口了。 “诸位友人，我天竺戒日王问候诸位。请问诸位可是来自东土大唐？” 这个瞬间，差点直接给李盛搞的笑场…… 不过一旁的阿丝敏却立刻打起了精神，好歹对方没有什么直接的恶意。 “不错，小女子正是代大唐使命来此，鸠占宝地，还请主人家见谅！” 阿丝敏当然是不通天竺话，但也不知对方是否听得懂波斯语言，因此用了汉话……并且是以严阵以待的态度，尽可能的用了官方发布告才会用的文言文。 说起来很吃力，但精神紧张的阿丝敏还是下意识的这么用了……用了自己最不熟悉，但却最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的措辞方式，说了一句其实没什么信息量的废话，因为话里的信息对方都是可以直接用眼睛看到的。 而她这样一说，袈裟老僧给白象男子说了之后，白象男子却也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看上去……怎么看，怎么热情好客。 只是……这么热情好客的对待，反而让阿丝敏越发紧张。毕竟这地方虽无人耕种屯垦，真要算起来也可以说是无主荒地——谁都有权利去占用。 但毕竟人家的军队就在面前，真要维护这块地方，自己找不出说法没什么所谓，但挡不住这些象兵可就成问题了！ 而接着…… 白象男子满面微笑，再次叽里咕噜说的互动了起来，依旧是无比热情的模样。 但是这一次，袈裟老僧一翻译，内容却是…… “我天竺戒日王有训，诸位既是东土大唐远来的贵客，那我天竺势必竭力招待。” “不过，此地终究是我天竺领土……” 说到这里，不知为何，老僧顿了顿，似乎突然认真了起来，在整理自己的词汇量。 似乎，老僧即将要说的，是一件必须表述准确，不能又任何差池的事情…… 分号营地这一边的众人，虽然都不太明白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但却齐齐感觉到，眼前这事小不了！ ……而这预感果然，迅速变成现实。 老僧继续开口了。 “既是我天竺领土，虽有凋敝，却也是故土。诸位来客若只为做客，我等招待必不敢不周。但如若诸位是要长留于此……” 说着，老僧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营寨和帐篷。 这毫无疑问就是要长久在这驻扎！ 接着，老僧继续说道， “那便请诸位归化我天竺，为我天竺之臣。他日如若可为我天竺打造战船，建起工厂，我天竺必以亲王之位犒赏诸君……” 这下…… 李盛不由得挑了挑眉，莫名有些心头惴惴。 这尼玛……海贸起来了，全都玩明白了…… 前世神州没能赶上海贸的大潮积累基业，原因有各种各样，但是……从一个西班牙登录美洲开始，后面很短的时间里，欧洲列国就一个个全玩明白了，就这东天竺公司，一下就冒出来一大堆，全是特娘的豪杰猛男。 如今这……李盛一下还真有点紧张，大唐以后可不敢拉胯啊…… 就在李盛浮想联翩的同时，另一边，阿丝敏却是瞬间脸色白了。 分号营寨里的无数同僚，也是立刻齐齐变了脸色。 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紧接着…… 脸色立刻变得铁青，目光变得狠辣。 这表情，任何人看了都得紧张一下，何况这群象兵……本来就都是兵。 一刹那间，白象男子身后所有人都立刻绷紧了身子，呜咽一声破风，拔出了背后的长矛！ 剑拔弩张！ 这个分号团队的所有成员，无论是技术员，还是船工水手，归根结底，都是汉人。 虽然这次派大伙出来的不是陛下和朝廷，而是杭州工业区，属于东家。 但东家也好，大唐也好，总之大家都是有老板的。 对于唐人来说，自己有老板了还搁这拿话术招募，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尤其是队伍之中还有一个叫骆宾王的年轻人，脸色更是一瞬间阴鸷之极…… ——唐人的脾气，说白了就是汉末那群名将，以及名将们的前身游侠们的脾气。 这群人可是直接把东汉拆碎的一群人，现在他区区一个番邦酋首，竟然敢羞辱于我等？ 别说是骑象兵，就是骑着龙过来，对于唐人来说那也就是一个拼命！ 直接跟他同归于尽了事！ 士可杀，不可…… 不过这帮人到底也不是禁军，虽然脾气也都不小，都是些狠人，但也没说立刻就冲上去，只是见对方剑拔弩张亮了了兵器，却也纷纷拿起了兵器，怒目而视。 阿丝敏面无表情，神色十分冷酷。 但……眼眸深处，却始终有一丝惊惧。 这个时候……实际上阿丝敏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办。 说来，跟自己一起来的这群分号同伴都义愤填膺，他们大概…… 不用大概了，他们都是生于唐帝国的人，性情何等骄傲？两边没立刻打起来就不错了。 无非是自己这边人少力寡，而对方还在等待自己。 自己，阿丝敏，这个领头的，怎么说。 第979章 空头支票 既然身边一起来的同伴都发火了，看起来…… 自己也不应该同意对方的提议。 毕竟自己现在在为唐帝国效命，似乎确实不该转投…… 但如果转投对面，对方可是说以……亲王之位相待。 如果说波斯国中惊变，导致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回去施展……用唐人的话说，“抱负”了。 而这次，可就是真正的机会…… 天竺国力或许不比唐帝国，但自己最近已经有所了解，这玩意跟波斯也是差不多的级数，而且跟波斯离的很近！ 离波斯很近，这是关键的一点。 如果……自己真的混到了天竺异姓王的位置…… 那毕竟是真正的高位，和眼下这个工业区分号“经理”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杭州工业区再大，不过一商贾之业，而且……这分号，又岂能与杭州那片总号相比？ 甚至说句最现实的，这天竺一边能提出这么高的酬劳给自己，那么只要点个头，最起码今晚就能有个像样的下榻之处了…… 但思索半天之后，阿丝敏目光渐渐暗淡下去。 不一会的功夫，白象男子微笑着离去。 “容我考虑一番……” …… 阿丝敏的话自然引起了营寨中不少分号成员的怒气，原本众人都知道这分号“经理”虽出身番邦，是个女子，但却是灵州学院出来的高足，对她都十分敬佩。 可这次一来，白象男子一走，一整天的功夫…… 除了侍女依旧陪伴，其余同伴直接不再搭理这边。 阿丝敏心情烦躁，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忽然发现李盛正坐在沙洲上一片篝火边，似乎在烤些什么…… 不知为何，这一次阿丝敏没有再多想，直接走了上去。 “山长！” 李盛此时正在一边烤海鲜一边悄悄打量周边的人群。让李盛感觉十分无语的是，虽然白天这帮人都义愤填膺，对阿丝敏怒目而视，不过…… 天一黑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让李盛不禁觉得管理果然是门大学问，这帮人也太真实了。 不过自己毕竟只是出来考察的，对于这个团队，李盛自我定位就是跟着旅游的混子，并不打算参与。 但此刻见到阿丝敏忽然过来，李盛不由得一怔，但也还是摆摆手，示意随便坐。 接着…… 阿丝敏吸了口气，似乎在酝酿什么，但老半天过去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场景直接给李盛看乐了，“不是，你要是纠结白天那事想问个建议，那说就完事了，好像我能吃人似的。” “呃……” 阿丝敏没想到李盛什么都看出来了，只得讷讷开口，“那……山长，我……” “我的建议是没有建议，你自己想怎么玩怎么玩。” 李盛不等阿丝敏提问，直接说了答案。 不过这个答案却给小女孩整懵了，“山长，这是什么意思……” 李盛……不是唐帝国的高层大佬？看着手底下人转投他处，无所谓？ 而阿丝敏没有说清楚的意思，李盛也直接了然，一面啃着刚烤出来的不知什么品种的海鲜，一面随口道，“你要是担心我的意见，那就大可不必。你要是不走，那就当无事发生。要是走……那你就有天竺人护着了，我也过问不上啊。” “可是这……” 阿丝敏还是觉得好像不太对，总觉得怎么抉择都是错！ 但李盛依旧毫无表情变化，只是道，“不过你要是想去……如果是我，我会担心这帮人，是不是开空头支票。” 天竺这地方的人，李盛前世可是没少见过出国的生意人吐槽……连雷布斯这么精明的商人都能被坑的几十亿投资打水漂，不小心点还真是…… 阿丝敏眼中掠过一阵感激，没想到李盛还真替自己分析了，而且…… 李盛是真的尊重自己选择！ 但这并不解决问题，因为自己好像还是不太明白该怎么办。 反过来说，如果拒绝，这象兵军队，小小营寨怎么顶得住？ 就在阿丝敏欲言又止老半天之后。 李盛的海鲜，也是吃的差不多了，终于抹了抹嘴。 “你这纠结的也太久了……选择题这么难做吗？就想想你最想做的事，看怎么对这个最后目标有用，就怎么做就完事了，还这么复杂？” “可我……” 李盛一吐槽，阿丝敏也顿时明白自己为什么纠结了。 “我若想回波斯为王，振兴波斯，却该怎么做？” 阿丝敏鼓起勇气，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及……对自己的真正倾向，做出了暗示。 要想达到那个最终目的，很明显，还是应该接受提议转投天竺——自己都混不到这个世道的上层，又谈何回归波斯？ 但…… 原本没有任何建议和观点的李盛，这一次在阿丝敏表明倾向之后，却忽然笑着反问起来。 “同学……你说的‘回到波斯为王’，是什么意思呢？你之前……似乎不是波斯的国君吧。” “这……我的确不是，但我是波斯宗室！” “是宗室那不就完了，你既然是个‘殿下’，那继位的事也轮不到你啊……” “你！……” 李盛这随口一句话算是戳到了阿丝敏的痛处，一瞬间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破防！ 但下一刻，阿丝敏还是泄气了，“我的确不是……那我如今，又能如何？” 这话说了这么半天，阿丝敏也终于感觉到，自己竟像是别无选择！ 但面对对方几乎执意脱离大唐的选择，李盛只是笑了笑，“呵呵……那个亲王，反正是我，我肯定不干，空头支票鬼才要。而且……你要真想回归波斯为君，也不是非得先混上亲王才能当啊。” “什么……意思？” 阿丝敏感到无法理解李盛这句话，“我在这做个小‘经理’，日后可要如何回波斯？” “那……我就要跟你说道说道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神州这边这种案例还挺多的……什么刘老三，朱八八……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第980章 这……这都行？ “是……我？” 阿丝敏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李盛的意思，什么刘老三朱八八都是些什么鬼人…… 但李盛淡淡一笑，只道，“你看……就你这样，就是你家那个什么亲戚把王位让你，你也干不下来啊。” “你……山长，何出此言？” “因为你，是个说‘我能怎么办’的人。” 这一次，李盛的神情终于变得认真严肃了一些， “而不是，一个说‘没事，我来想办法’的人。明白了吗？” 阿丝敏脑海中电光一闪…… 难道……真是自己的问题？ 见对方这表情，李盛只道，“你知道你为什么纠结吗？因为不管怎么选，你都不敢为自己的选择担责，你一直在害怕。你连搞事需要的胆子都没有，对自己的内心都无法负责，我又请问……” “你凭什么对整个波斯负责？” “我……” 这一次……阿丝敏面色再次变得呆滞，迷茫，但嘴边却也变得沉默起来，不再和李盛争辩。 片刻之后…… “我要人手和兵器抵挡象兵。” 李盛笑了笑。 “行。不过，军事行动可没有免费的，而且……刀剑也好，人手也好，这分公司的规模就这么大，再多……我也不可能安排。” “那……” 阿丝敏深吸一口气，双眼直直盯着李盛，“我要帝国禁军用的那东西。这个，你怎么说？” 李盛闻言微微一笑。 “要兵器也是为了分公司，你没有觉得自己可以直接申请调配，而不用掏什么代价吗？” “……没有什么调配，对吧。”阿丝敏的脸上有瞬间的苦笑，紧接着便消失不见，“工业区有很多分号，这一处用不了，上船换下一个就是。需要这个地方的，是我自己。既然是我自己需要……” “工业区，怎么可能不找我要代价？” 阿丝敏已经做出了决断，脸上也不再有任何表情。 李盛哈哈笑了起来，笑声远远荡开。 …… “老师，这……这都行啊？” 骆宾王的神色不可思议至极，盯着李盛两眼都直了，好似自己刚刚听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天的时候，天竺人到来的一刻，他就已经发现这个所谓的“经理”，这个异邦女子，脸上明显有动摇的痕迹。 骆宾王此次虽然是作为李盛的助手而来，并且因为李盛亲自打招呼不用跟着，骆宾王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担子，人是非常轻松的。 但…… 骆宾王，毕竟是大唐的年轻人。 此刻大唐用了异邦之人，这人要忠心耿耿倒也罢了，结果却有反复之相。这…… 就戳了骆宾王的逆鳞了。大唐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是看着班超耿恭的故事长大，一个胡人敢跟大唐鼠首两端，那简直是…… 到了夜间，骆宾王更发现不少大唐之人也在惊恐动摇……虽然没人提大家是否应该顺势转投这天竺人得了，毕竟人家开的条件也很优厚，但恐慌气氛已经开始了。 这毕竟是异邦，条件本来就艰苦，如今还要面临军事威胁！ 这条件，如果是大唐的禁军就罢了，一般的工匠心中自然就不免……不说直接从贼这种想法，但登船跑路的念头是不少的。 这当然也就更让骆宾王不爽了，毕竟他和这些都是百姓的工匠们不同，他是禁军出来的。 但没想到的是…… 到了晚间，李盛跟那番邦女子一番对谈…… 这女子不但决定死守这处营寨，而且还…… 跟李盛，签订了二十年卖身为奴的卖身契！ 这就让骆宾王直接懵逼了，这…… 自己虽然知道李盛这恩师的手段厉害，但万万没想到，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不过李盛反倒很淡定，依旧是一副闲了吧唧的该溜子式微笑脸，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篝火上烧烤的海味。 “这种事，也没啥不可思议的吧……怎么说呢，只能说人就是这样。古人鲁迅曾经说过，人总是用很多年的时间去幼稚，然后一夜之间长大……” “恩师，鲁迅是何人？可是孙权账下……” “这个不重要！重……”李盛急忙打断骆宾王，脑海里一阵搅动，连忙警告自己说话怎么又不小心了…… 回头再来个“骆宾王曾经说过”可咋整…… “呃……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子虽然技术过硬，不过心智确实不够成熟，虽然有志向，但也需要一点点拨……” “恩师真是孔孟再……”骆宾王只觉得李盛真是天降福泽于大唐，随口之间就给大唐又搞了一条死士好汉出来……虽然是番邦女子，不过据说在灵州学业优异，在骆宾王看来的确是血赚。 “民间常说恩师是圣人，可在学生看来，恩师完全可称一声齐天之圣……” “行了行了，也不是我要点拨谁帮助谁，而是这个叫芒白的地方……我考虑了一下，感觉还是要掌握在大唐手中。” 李盛在骆宾王心目中虽然才学高绝，但骆宾王和马周等弟子都知道，李盛是很少明着说什么什么东西很重要的。 在李盛面前，骆宾王就不禁常常想起史书上孔子遇到老子的那个场面。 遇到什么人，孔子都能看透，但遇到老子…… 此人如龙！ 看不懂，死活看不懂！ 而李盛轻咳一声，接着也道，“既然要守这个位置，总不能托付给一个孩子……而且咱们大唐也未必就赚了。” “啊？这不是签了二十年卖身契……” 要骆宾王来说，李盛今天这一手，简直就是仙人抚顶授长生一样的神仙手段。而且…… 二十年为奴这个代价怎么说也够大了吧？关键这个番邦出身的女高材生才干也的确不错。 他日这芒白……他日的芒白城想来也能整治的蒸蒸日上，而这番邦女子也是我大唐之臣，有什么不对的？ 但李盛只是微笑，“许多小孩子年纪上去了，往往会以为自己成熟了，其实没有成熟，不过世故了而已……真正成熟的人，都是不可控的。” “你且记住了，超人都是相当自私的，尼采这话可不是开玩笑。” 第981章 投弹训练！ “超人……尼采……这尼采又是谁？恩师，我好困惑……” “这个……呃……阿巴阿巴……” 李盛脸色一下憋的通红，自己特娘的怎么又这样？ 不过还好反正也没人知道尼采是谁…… 轻咳一声，李盛接着道，“是谁你就不必过问，知晓道理就行。总之……举个例子，你想想，刘邦虽然对楚怀王忠心耿耿，和项羽配合能出十分力绝不出九分，但你想想……项羽真对楚怀王动手之后，刘邦是怎么做的？” “这……” 骆宾王眯起双眼，“恩师是说，此人还是有反复无常的可能性？” “不能叫反复无常，只是现实主义……总之，只要咱们别忘了这个叫芒白的地方，然后她不犯病，就还是可靠能用的，不过……最后她大概还是要回老家，这就是她自己的事了。比起这个，你还记得二年的时候咱们在长安城郊的事不？” “二年？”骆宾王略一思索，接着双目陡然睁大，“恩师是说……咱们在城郊训练，然后去漠北与突厥决战之事……” “对了。你要是没忘的话，去帮一下吧，马上要动手了。” 随后，骆宾王带着有些感叹的表情离开了。 李盛说的帮一把，当然便是训练来到此地造基地的这些工匠。 当然，是军事训练。 而且主要的训练内容还很特殊。 投弹训练！ 和李盛交流到最后，骆宾王才想起来，也明白了阿丝敏为何会卖身为奴二十年……虽然不知此人为何非要死守这个位置，而且恩师李盛似乎也很看重，不过这二十年的确是换了些东西，那便是手雷。 “你们禁军用的那东西”，正是指的此物！ 阿丝敏原本当然没有这个权力定夺这么大的事，调用手雷这事，连李盛都得跟朝廷正式报备。 不过，表面上是为了契约精神满足阿丝敏，实际也是为了……给神州的或官方，或私营的种种事业，在这个时代发生变化的早期阶段尽可能积累一些东西。 骆宾王走后，李盛的神情反而不再那么淡然，反倒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的海滩…… 现在终于都开始了，不仅仅是大唐好在搞海贸。 虽说天下一直是大争之世，但不同的时期也是有烈度高低之别的。 而如今这情况，按照自己看过的剧本……只怕很快就是真的大争之世了。 荷西海战，英荷海战，打了不知多少仗，三十年战争在后世的神州学子看来不过是一句话，然而在当时，那却是不啻于欧洲版本的秦王扫六合之战！ 而这样的战争在当时的欧洲诸国之间发生过不知多少次。 ……大唐若不早做准备，只怕还真有可能翻车。毕竟天道总是幽远难知，人能做的自然就是未雨绸缪。 这海上的未雨绸缪要怎么绸缪，那自然便是控制数量尽可能多，质量尽可能好，位置尽可能优的…… 港口了！ 而芒白这地方……在后世可是被天竺人吹成可比沪港的。 既然这么好……李盛不厚道的一笑，那以后当然就是我大唐的玩具了…… …… 这一夜的两场对谈和李盛的片刻沉思，尽管在这异国蛮荒之地无人围观，连同行的船员们也少有注意到的。 但无形之中，一个在后世价值无穷的港口都会，却就这样决定了未来归宿。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 能决定一座城池，一个港口，一群人……或者任何什么东西的命运的，最后还是军事冲突结局。 贞观六年初秋。 当是时，灵州学院复招生员，计与五年又增五成，当届生员之数已达千人。 当是时，灵州城中锣鼓喧天，商贾学子往来繁盛，摩肩接踵。 当是时，异邦罗马初遣商旅成团，入灵州大市易，上以电话慰问之。 当是时，曾在灵州学院这处新的庙堂中埋头读书的一名女生，带领百余名船工，匠役，在仅仅进行了短暂基础，但好在十分专业的投弹训练后，在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迎战数千规模的恐怖象军。 战初不敌，后以“手榴弹”声势之威，震慑之能，天竺象兵虽无大损，然象群大惊，溃逃奔弃，自相践踏，死伤无算，兵退。 芒白…… 也终于在一场战斗之后，从一个仅用于标记和谈论的地名，变成了一座尽管极端简陋原始，只有木制建筑，但却立住了的城池的名字。 不过…… 这一切过程，李盛都只在岸边的商船上冷静，淡漠的围观。 战斗结束，骆宾王回到船头，侍立李盛身侧，打眼偷偷望李盛，好似在面对神明，不敢直视。 整个过程，如果是不懂兵事之人看来，李盛这厮贪生怕死，直接都溜到船上都要跑路了。 但骆宾王却知道，李盛此刻置身的这条船，压根就没有升起桅杆…… 换言之，只有骆宾王看了出来，李盛虽然溜到了船上，显然是打算到战况不对的时候直接跑路。 但…… 方才明明好几次，象兵直接冲到了岸边，随时可能上船。 然而整个过程，李盛却都没有动过船上的桅杆、绳索和船帆分毫。 这也意味着，李盛从头到尾，他要么是胆气过人，根本没慌过。 要么，李盛对整个战斗的结果有所预料，心中一片了然…… 无论是哪一种，骆宾王都只能说这特么的…… 自己过去常听民间说自己恩师是诸葛再世——这种说法骆宾王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自己对诸葛亮这个人物了解也不多，印象就是有点装神弄鬼…… 然而今日，骆宾王是真的体验到了面对鬼神一般的可怕感觉…… 李盛则完全没有注意那么多。 悄然感慨的骆宾王也好，正在清洗血迹的阿丝敏也好，李盛……虽然说来残酷，但是看都没看。 此刻的李盛，只对一件东西感兴趣。 方才……这群象兵因为大象被手榴弹惊骇四散逃窜导致踩踏，虽然赢的很取巧，不过对方伤亡却不小。 而李盛自然是要观察一下倒地的那部分象兵，手中的兵器！ 第982章 乌兹铁矿 眼前这些象兵有多少斤两，李盛的兴趣不大。毕竟…… 大唐如今的火器产量越来越高了，燃烧dan的确是制作不易且材料目前还是限定，但普通的手榴弹，工艺精度这几年间已经进步了一两个数量级—— 这次呼叫柴绍从中左所送来的这批次手榴弹，还是其中不那么厉害的一部分，平日里禁军都是用来在训练的时候消耗的。 但即便这样，这些手榴弹的加工细致程度，精致程度也明显比最初的匠人手工慢慢打造的要好的多。 虽说……自己也没去李二的工厂里巡视过，不过从杭州研究所招人时的见闻来看李盛大概也能猜到，长安和灵州的工匠们显然也都没掉链子…… 这样好吗？这样很好…… 但还不够。 尽管阿丝敏也好，骆宾王也好，还有这许多对真正的天下没什么了解，无非是跟着上面的指令寻个饭碗……最好碗里还有前途的人，脸上都带着那种充满了“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我大唐就是无敌”的笑容，但李盛知道…… 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 长安，灵州，杭州……这许多地方的基层工匠，绝大多数并未得到自己直接调教和手把手的传帮带。 但是他们，依旧没忘了在自己一天天过的日子里，提醒自己除了眼前的饭碗之外，人也应该有个盼头…… 并且最终付诸实践，真的提升了自己的手艺，而眼下更有一批自己完全没亲自教过乃至见都没见过的工匠，已经进入了研究院，将点滴汗水终于变成了阶层跃迁。 ——那么其他人呢？ 神州，已经不再是天下了。不甘天命，励精图治的人和群体，和部落、国家，可不仅仅诞生在神州。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总会有无论如何也要挑战一下命运的人。而眼下…… 这些象兵的尸骨，就是连天竺也没有放弃“可能性”的最佳明证。 连天竺这个……在李盛心目中，属于纯纯的铁混子，费拉不堪、不堪入目的重量级选手，都开始了面临变革的努力。 那么其他的呢？比这天竺肯花心思的各路人马可多多了。 乃至于……李盛甚至有些猜测，罗马之前萌萌的接受了大唐关于开放通商口岸的提议，如今怕是也要开始回过味来，甚至已经察觉了大唐的战略意图并且开始了针对性的反制性布局。 这么个局面……看似欣欣向荣，但李盛即便不是文科生也是知道欧洲大航海时代开始，再到工业革命，接着之后……打了多少仗的。 人……都没钱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快乐，因为就那仨瓜俩枣的，也没啥理由能让大家打起来。 但是有点钱之后，这事就…… 李盛摇摇头，停下了无用的感慨，专心搜索起左近的象兵尸骨…… 这一幕，恍然间让李盛都想起了一个叫“狮驼岭”的地方……不过找了一阵，还真给李盛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其中几名象兵的甲胄，赫然有着黑白相间的纹路！ 只说“黑白相间”，不太确切，这些纹路并没有自己印象中看到的那么美轮美奂，更像是形状碰巧长的比较特殊的铁锈，波纹虽然也是海浪般的曲线，但细细观察的话，这波纹的间隔却极不稳定，有不少大片的黑和大片的白，但是—— 李盛却是直接两眼放光，因为这么不规则的纹路…… 反而意味着，这些波纹并不是类似后期的许多达马斯谷刀，并非是乌兹铁矿打造而成，而是一些厉害的波斯工匠用自己搜寻来的成分不同，但和原来的乌兹铁矿相近的几种东西硬搞出来的。 它不是加工的产物，加工的产物，波纹不会这么潦草。 这是真的用原生乌兹铁矿打造出来的！ 而李盛再次确认了一下这几个象兵的尸骨，果然…… 虽然这几个家伙都穿着甲胄，说明并不是简单的基层兵卒，而是某种小校一类的，但甲胄之下的衣袍也都很陈旧，有不少破损和纺织脱线的痕迹……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这几名象兵的出身，没有多好——那就妥了。 这意味着乌兹铁矿的真正价值，和达马斯谷兵器的真正威力，目前还尚未被天竺的上层贵族、将领们发现。 但是同时呢，这铁矿又已经被开采了——不然这些家伙的甲胄总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总得有原料！ 而且李盛又观察了一下，几名象兵甲胄上的波浪纹路，有的地方存在，而有的地方则不存在…… 位置不规律，这就更意味着…… 这几个象兵品级的确不高，这身上的铠甲还是杂牌铁料硬凑合出来的。 那这样的话…… 李盛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笑意直接搞得身边的骆宾王一阵手脚发冷——虽然李盛说不用跟着，不过此时刚刚大战之后，没准还有活着的象兵放冷箭，自己当然还是得跟着李盛——并且头皮发麻。 这鬼神一般的大佬人物露出这种表情，换谁不害怕？…… “恩师……何故发笑？” 骆宾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而李盛闻言，脸上的笑意愈盛。 “何故发笑嘛……这个事可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话说当年盘古开天辟地……呃。”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呢，盘古的身躯也就化为了咱们所站的山川湖海，而其中有一部分化为的土壤特别有用，它叫乌兹铁矿。” “……乌兹铁矿？恩师，这……铁矿，有何特殊之处么？打造兵器难道比……” 难道比大唐现在用的还牛逼？ 这个事上，骆宾王倒没有再问什么笨问题，身为在禁军里摔打过的人，骆宾王自然知道铁器有好坏优劣，铁矿当然也有了。 此刻被李盛这么一说，骆宾王却也真的来了兴趣。 毕竟……男人，天生就对刀剑和金属充满热忱，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无从改变。 不过李盛的回答耐人寻味， “比大唐的兵器？那肯定是不如……但你猜的没错，的确是有独到之处！” 第983章 太哈人了！ “我们大唐目前所用钢材，要说对‘铁元素’的运用，那还差得远……” 李二魏征等人，还有眼前的骆宾王不知道情况，都以为目前大唐使用的刀剑就已经是冠绝天下的锋锐犀利了。 但李盛很清楚，炼钢技术在后世，什么时候停止过升级？实验室里直到李盛穿越的时候都在不断研发属性更加卓越的钢材。 所谓钨钢的强度，在顶尖钢材之中都不过是仅仅入门的程度，用来测试兵器的威力，基本就跟游戏里的提莫和猴子差不多一个地位…… 真正的顶级钢材，都是用来制作坦克的炮管和装甲，那才是黑科技！ 虽然李盛没有顺着这个话头细说，不过听到李盛竟然说大唐的钢材竟然还差得远，脑海里简直瞬间就是轰的一声—— 冠绝天下的利器，居然还是差得远？ 不过接着李盛没有理会骆宾王的表情，径自谈起了眼前这特殊的乌兹铁矿。 “这几个象兵的甲胄，使用了乌兹铁矿打造……而这乌兹铁矿，本来和一般的铁矿区别也不大……” “啊？难道乌兹不行？” 骆宾王觉得有些奇怪，区别不大那老师怎么这么兴奋…… “乌兹怎么可能不行？反正你打不过……别打岔。这东西直接丢进高炉，产出的钢材的确和一般钢铁没啥区别，但如果用老工艺锤击打制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看这纹路……” 随后李盛也将达马斯谷纹路的微观锯条特性给骆宾王说了一遍。 这一下骆宾王也惊了，“世间竟还有如此神铁……那用这东西打造刀剑，岂不是就……” 李盛欣喜的抚摸着手中剥下来的甲胄铁片，点了点头，“不错，基本就是天下无敌。” 骆宾王这才点点头，不过紧接着又忍不住道，“那这乌兹铁矿打造的刀剑，如果砍咱们大唐标准钢造的甲胄，恩师，会怎样？” 李盛一听这话，顿时转头直接给骆宾王整了一拳，“就你特娘的话多！” 李盛的懊恼是有原因的，因为……这达马斯谷刀中的精品，还真就比普通的钢铁更强悍。 当然……直接去砍铁甲那还是扯淡，毕竟再锋锐的刀也不可能有破甲的能力——而在唐代，随着东汉末年出现的重装扎甲的流行，刀剑很多时候也已经被淘汰。 不用翻阅什么史料，就看隋唐演义就能发现，这个时代真正的一线武将，例如那几个带明星比如李元霸，裴元庆……都是用钝器的。 铁甲可以防御刀剑，但对钝器就无效了，连秦琼用的也是“锏”这种条形钝器，甚至你都可以视为刀剑在这个时期已经是半淘汰的状态。 不过事情总有特殊，文艺复兴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在海上……船只要来来往往，许多时候一次出航就要跨越好几个大纬度，冷热变化极为厉害，更不必说还有海上多风暴的问题。 一直穿着甲胄，就是不现实的事情。而且在海上……万一失足落水，身上没个救生衣就算了，还穿着厚重无比的钢铁扎甲，这…… 因此刀剑依旧是有用的！ 至于防御箭矢，只能说真的要面对箭矢的真实的古人，毕竟还是比后来时代的人们创造力更好。 真正被实际用来防御箭矢的，一直就不仅仅是厚重的盾牌和重装护甲，打湿的棉被和衣物在攻城战中也常常被用来防御箭矢，并且从流行程度来看，是相当有效的。 而在海上那就更不必说，不打起来那没什么说的，没打还考虑什么武装？而既然打起来了，紧急之中直接将备用的船帆拿出来挂着，厚重结实的帆布也同样是防御箭矢的利器。 并不是在古代，刀剑就一定很有用，但在目前海贸越发流行，大唐的官方民间又都要广开分基地的场景里，铁甲已经不再是刚需，那么刀剑自然又可以称为战斗利器了。 这一点，骆宾王心里倒是十分清楚。 甚至考虑到骆宾王从当初与突厥大军决战之后就一直在军中服务，即便做研究工作也是带着军职在搞，对刀剑的应用价值甚至可以说比李盛还清楚…… 但骆宾王还是想不通一件事。 这踏马， 万里之外，的天竺——自己过去只从庙里的僧人那里偶尔听说过这个名词——国境内，连天竺人都尚未真正开发，并且几乎可以说完全不了解的一种特殊铁矿…… 李盛，居然也能辨识出来？？？ 如果说李盛在这些天竺象兵的尸骨堆里走了一阵就发现了用这种奇特铁料打制的甲胄，这还算是合理…… 但李盛又是怎么知道这奇特铁料精加工之后，能有什么特性，做成刀剑有何独到之处的？ 这？？？ 骆宾王感觉这段时日自己和李盛交流中问的那一大堆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如果可以收回自己都可以收回，不懂一些东西很正常，也没关系。 可是这一幕……却太特么让人震惊了！ 但这么让人细思恐极的事情反而给骆宾王直接镇住了，连开口问都不敢问。 这尼玛……自己这个恩师，果然…… “……是神仙啊……” 这一刻，连骆宾王…… 在过去，他一直尊崇李盛超凡的学识，更将李盛所说的“科学”视为天下最有用的东西，甚至隐隐感觉到这玩意的重要性，可能都完全不下于农耕…… 而李盛在过去谈及科学，也总是带着一句判语：天下无异事，一切都可以科学来解释。 崇敬李盛的骆宾王，又怎么可能不将连李盛都反复提起的话当做座右铭？ 而如今…… 便是骆宾王也开始害怕了，方才战斗之中，李盛的气度和冷静还可以用翦除突厥的名将风范来解释。 可发现这铁矿，还能如数家珍的说出其特性和价值……这特么的，就不是什么“多智近妖”可以解释的清的了…… 太哈人了！ 在骆宾王惨白骇然的凝望中，李盛却是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望向了象兵逃脱的方向…… 第984章 发展规划 “看样子……确实，果然是东边。” 李盛很自然的想起了孟……不对，是芒白这个地方在地图上的位置。 它位于天竺北半部分的西海岸，是不折不扣的商业都会，而这个港口的主要价值…… 既然是西面，当然就是奔着欧洲方向去的，不过在后世，欧洲自打铁幕走了之后就费拉不堪的很，什么苹果微软谷歌……类似这种按实力达到王者分段的，属于信息技术革命衍生的众多行业之一的，大型新兴企业，那是一个都没产生出来。 虽然靠着深厚无比的内功家底依旧保持在了发达国家序列，但相比亚太和北美真实的就业新增，那当然还是差了许多。再加上各种各样其他的重大原因，因此这地方搞了许多年头，却依旧是一股乡镇气息…… 这些事却也没什么要紧，回忆一下也就是做个参考，发展规划这东西本就是伺机而动，“史料”什么的了解了就行了。但现在…… 重点在于，天竺的势力，离这里不算近——否则不会登录了这老些天人家才过来，但是……这个天竺，始终是在次大陆的北半部。 北半部的同时又靠近东面……那就是产粮区附近，这倒也符合常理，不过那样推测的话，这地方应该就和自己记忆中差不多，离吐蕃那一带比较近了。 说起来…… 大唐目前阶段，虽然拿下了突厥。 但突厥南边，还有一个吐蕃依旧活蹦乱跳！ 而且关键在于，这吐蕃实力也不差，并且……在所有目前大唐打过交道的外邦之中，吐蕃又和高句丽相似，是直接和大唐接壤，属于挨的最近的。 也就是说…… 目前的大唐看似强悍，但不久的未来，没准反而会有边患！ 如今科技和贸易的好处已经四处流传，海商们的富裕在不远的将来也定然会被所有人看见，变革怎么会独独跳过大唐的邻邦而专门在别的地方发生。 乃至于，考虑到波斯派来这个叫阿丝敏的宗室是因为贵霜送了波斯一件大唐出产的礼物，那么…… 类似贵霜，吐蕃，还有眼前这个天竺，就很可能比其他地方更早的获得科技资料，也就是可以真正拿来学拿来用的文本，而不看似精美诱人的技术产品。 令李盛有些想不通的是…… 自己身为在大唐有一定地位和渠道的人，获得的消息当然比一般人多。而就在自己离开杭州起航出海的那几天，自己还得到了消息，原来…… 罗马真的发生了变故！ 只不过这变故却非常诡异，因为在自己记忆中，这个时期的罗马是相当费拉不堪的。而前段时日，罗马有一个本来毫无权势，只有一点点封地的小宗室，不知怎么搞得，竟然一夜之间有了一支强悍的军队，富得流油，并且最要紧的…… 这个小宗室的军队，竟然是穿戴着和大唐禁军的扎甲类似的钢材制造的甲胄，而—— 这个时期，虽然炼铁技术早已发明，但绝大多数地区，怎么可能有钢材？ 从铁器到钢具，人类历史可是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才做到的！ 并且最为奇特之处，是罗马的那名小宗室，竟然还识得汉字，并且还通文言文…… 乃至于情报之中，还提到了罗马拥有纸张，和肥料。 钢铁，纸张，肥料…… 这可是围绕军事，政治，经济的三大顶级科技点……罗马，怎么会有？ 如果说是其中一项，李盛大概可以猜测或许因为后世欧洲拉胯太厉害，被奥斯曼普鲁士盎撒这一票一票的猛人干的太碎，所以很多东西失传了最后导致欧美的学者和自己不知道。 但是……三样一起出现，而且这罗马还有人认识汉字，这就让李盛不由得猜测起来了…… 也就是说，大唐面临的局面看似美好，自己悄然耕耘领袖群伦，冠绝天下。 但……周边几个异邦，天然和大唐就离的很近。 而遥远的那些地方，罗马又已经获得了科技……无论他们是用的什么手段，总之大唐的许多重要的无形资产是流动过去了。 那么，除了罗马呢？盎撒，普鲁士……这些刁毛虽然现在都还是一群刁毛，但自古蛮荒出豪杰，谁知道会不会也突然发生变革？ 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就算自己是穿过来的也不行…… 既然这样，那么如今……除了相信大唐，相信这些对命运还很懵懂的同胞们能担负起儿孙的命运，还有的……当然就是占位了。 尽管李盛身为一个理科生，除了在网络上，从未实实在在的系统的学过什么历史，不过…… 也必须感谢互联网，李盛最起码在游戏当中，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 打游戏，开局第一件事，站位！ 如果说走位是战术的细节，那么站位就是战略的细节。 而现在……尽管变革的风声已经足可耳闻，不过确实还是初始阶段……这天竺不也没冒出好几个东天竺公司？ 不过下一步又要到哪去找这个乌兹铁矿，李盛又不免还是有些犯难。 目前只能说运气真是不错，一种宝贵的资源被发现了却尚未被重视起来，这种绝妙的时间窗口往往很短。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当你想到一个搞钱的点子并开始创业，那么只等你稍微有点起色，就一丁点，立马就能招来资本入驻…… 在现代，这种时间窗口往往又比古代还要微小和难以把握，不过眼下既然被自己遇到，当然要利用起来。只是问题在于，既然这乌兹铁矿的线索在这几个天竺象兵身上，那要想知道铁矿的来源出处，就只能…… 看样子，就只能直接进入天竺去打探消息。 而且……虽然答案尚未揭晓，但又很显然，这铁矿多半也在天竺的势力范围内，那么—— 这可咋找，就算找到了恐怕也不易开采…… 问题，终于出现了麻烦。 不过……尽管看到了这个问题而且明显相当麻烦，不过李盛也只是淡然笑着轻叹了一口气。 第985章 恩师 乌兹铁矿也好，杰克辣舞铁矿也好，天下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江山多娇这不假，但……要折腰，当然要让喜欢江山多娇的人去折。 李盛微微侧过脸，“去叫阿丝敏过来。” “恩师……是！” 骆宾王才刚刚听李盛说了一通乌兹铁矿的好处，这下李盛突然召唤这个番邦女子，顿时让骆宾王暗暗皱眉。 我靠，这好东西难道要给……给一个番邦女子？ 虽说这番邦女子是我大唐教化而出，如今本就为我大唐办事，更与李盛立约，要为奴二十载…… 但那血统，毕竟是番邦，而血统是不会因为什么立约而改变的。 骆宾王的迟疑只持续了一瞬，而既然是李盛的命令，那当然还是照办就是了，只是脚下的步伐比方才慢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的缓慢，李盛也似乎有所察觉，轻轻一笑。 “用人不疑。毕竟大唐以后……” “恩师？” 骆宾王的确不太理解，虽然也不敢多嘴瞎问烦扰李盛，但李盛既然有意传道，当然还是要竖起耳朵听了。 骆宾王停下了脚步。 “你可知道神州在最初……我们汉人是什么来路？” “最初的汉人？” 这问题可有点跳跃了…… 骆宾王不由得，想起了高祖刘邦……正是高皇帝创立了汉朝，而后来神州无论是不是汉人血统，都好以“汉人”自谓。 但是最初……这个说起来，还是始于刘邦从楚怀王那里得到的汉王封号。而在那之前…… 这事可就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不过骆宾王虽是禁军，但读书却也不少——这名字可不是闹着玩的，思忖片刻后道，“……应当，还是中原。” “不错。当年的中原，就是那时人们眼中的天下，但后来他们发现不是了。这不要紧，要紧的就是说啥呢，如今的神州，如今的大唐，以后也不再是天下，只能算中原。而在日后……我们也得经略更多的地方，也要用各地各种各样的人才，总会这样的。” “这……” 李盛这样说，骆宾王反倒明白了……按照史书之说，汉人最初，的确不等于“天下”之人。 但却因为出了一个刘邦，天下人都乐为之臣，于是才有了后来“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 但是好像……给一个番邦女子去经略这么重要的资源，还是不太对啊？ 骆宾王依旧是似懂非懂，不过李盛有命，自己也不好再耽搁了。 不一会的功夫，阿丝敏被叫了过来。 这一次，昔日的小女孩没有再露出紧张，激动，按捺激动，或者各种各样的情绪，只是沉静的站在李盛面前。 “山长，阿丝敏来了。” “嗯……天竺有一片比较特殊的资源，叫乌兹铁矿……” 李盛随后也给阿丝敏说了一下这铁矿的特殊之处，阿丝敏静静的点头。 “明白了就好。这铁矿的情报……就算是我小占你一波便宜的补偿吧，记得好好用。” 这样说完，李盛好似完全没有看出小女孩气质的无形变化，飘然甩袖离去。 不过这时，阿丝敏忽然叫住了李盛，“山长！” 李盛回头，“还有疑问？” 后者摇了摇头，好似在努力酝酿什么，沉默了一阵，接着忽然道，“阿丝敏来日，必取波斯王城耶路撒冷，重回宫中为君。若得生擒吾姊黛绮丝，当赠予山长为奴，做个见证。” 李盛似乎被这突然来的宏伟计划惊了一下，“你姐……搞出这大新闻，你不想杀她？” 毕竟是政变，而政变者可是在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被讨伐的对象——毕竟政变上台的，往往都只是野心家，和带着老乡同学就去一点点打天下的那些伟人，毕竟是不同的。 而这个时候，阿丝敏也露出笑容来，又显得像是从前那个无知少女了，“……再怎么罪大恶极，那也是我的姐姐。只要有机会，我就保她。” 顿了顿，又接着脸色微红，但目光却平淡如水的继续道，“小时候，我曾与姐姐相约要嫁一个夫君，永不离弃。他日波斯大局抵定，百姓安居乐业之时，阿丝敏也与姐姐同来，侍奉山长。” 李盛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迈步。 “兵王，走了。” 这奇异的气氛让骆宾王有些动容，自己好像明悟了什么……但却又并不真切。 不过李盛这句兵王还是给骆宾王整破防了，因为自己和好友马宾王名字相似，平日里常人都用骆、马来称呼，只有李盛思路清奇，直接用宾王和兵王来区分…… 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而接着…… 骆宾王也想到了一件事，自己此次出来，是随行李盛身边担任助手和侍卫。 侍卫不必说，护李盛周全就完事了。但助手……来的时候，是说助李盛“考察”—— 如果武总说的考察就是眼前的乌兹铁矿，那…… 这样，岂不就是任务结束？ “恩师，我们……要回大唐了吗？” 骆宾王感觉李盛这人好像很单纯，又好像……太复杂了，于是干脆问最直接的问题。 李盛闻言还真呆了一下，说来到这边过来，主要任务的确是为了这个乌兹铁矿…… 现在确实搞定了，不过总觉得还有不放心的地方。 阿丝敏能搞定这事，并且一定会以此为大唐谋取最大的利益，李盛不怀疑这件事。 不过下一步，问题又很奇怪……因为总觉得还需要做点什么。天竺，吐蕃，贵霜……还有政变后的波斯。 这几个刁毛互相都是邻国，而且吐蕃和贵霜都与大唐接壤……自古邻里之间就没有不互动的，那么…… 要是这几个家伙来一波结盟，结盟之后再和大唐对线…… 单独对线，李盛估计李二啊，魏征啊……这帮人精能单手耍的这几个弟弟团团转。 但眼下看天竺人这不同寻常的动静，只怕结盟的可能性还真的不小。要真结盟了，合纵起来抗唐，那这……卧槽？ 坏起来了！ 第986章 互开边市 “盟约……” 既然有人联盟抗唐，李盛很自然的也立刻想到了合纵—— 拉一派打一派，逐个击破，这也是战国时代的政治创新大潮中涌现的智慧结晶之一，一直许多许多许多年后，这依旧是天下万邦最为重视的基本外交方略，乃至于都可以算是一些小邦的生存之道，几个大邦都不得不以最大的重视对待这个思路。 但此刻…… 李盛稍一思索，好像……首先，吐蕃跟大唐本来就有夙愿，因为几年前吐蕃也来过大唐，还是来做生意的。但后来这个在古代十分有名的“互开边市”，这种友好往来的典范操作，结果却不是很理想。 因为据说在那次吐蕃使团到来带来的短暂的贸易之中，吐蕃一方……损失惨重，亏掉了极大的利益，乃至国本都为之动摇。 如果是小摩擦，比如边关偶然打架，这个李盛估计还是能处理的——只要双方上层不上头，钱的事慢慢商量着来就好了。 但既然是血亏还闹到“动摇国本”的地步，要谈连横可就有些麻烦…… 这个时候，李盛也不由的有些惆怅的畅想了一下，当时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这些历史名臣，究竟用了什么神奇手段，一次贸易就重创了敌国…… 却是不得而知，但总之，要跟吐蕃结盟的想法，多半是不可行。 “唉……” 李盛轻叹一声，难怪会有文人发“汉以强亡”这种暴论的土壤，魏、杜、房这几个老东西要是别那么聪明厉害，吐蕃当初也就不会亏爆了。 吐蕃当初不亏爆，今日要结盟不就简单多了么？真叫人头大……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李盛嘀嘀咕咕一阵，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尽可能继续占地盘，多拿几个港口再说了。 不过李盛这一嘀咕，一旁的骆宾王却是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不对啊……搞定吐蕃那事，自己也听过内部消息，那就是恩师的计策，怎么…… 这么大的功劳，还能甩给魏大人他们？这是否有点……不过这毕竟是他恩师，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又有倒是儿女不闻父母之过，自己的恩师……他这么厉害，有点甩锅的小毛病也无所谓了。 骆宾王摇摇头，吐了口热带潮湿沉闷的浊气，不再言语的静静等待李盛拿主意。 略微思索了一阵，李盛自然……很快也想到了一件事。 后世虽然文明昌盛，天下所有地方都有其独特之处，独特的产出，不过随着自己年纪慢慢大了学会上网，也知道了许多经济冷知识，知道在国外成名许久的科技和独特名产，在一个叫义乌的地方都能轻松搞出一模一样的版本来…… 这些经历和见闻对李盛目前面临的题目倒也没啥直接帮助，不过却也给李盛打开了思路…… 那就是这乌兹铁矿，或许并不是唯一一处由沃斯田铁和波来铁矿石叠加的特殊矿产，更不是唯一能打制达马斯谷刀的铁矿——要不然后来电商平台上常年在卖的带“大马工艺”纹路的各种金属制品都是哪来的？总不可能都是天竺的乌兹铁矿搞的，不然这天竺不是早该发财了…… 这么一想，李盛顿时感觉天下还有不少资源需要去占领。 这个念头跟当时李二等人确立的先取金银，再以此为媒介收集天下一切资源的思路有些相似，但又不同。收集天下资源，是因为大唐需要这些资源来真正的推动文明。 而目前……对于开采成本最低的，蕴藏量特别大的那些矿产，只怕大唐是需要早点行动起来去占位置的。 毕竟收集天下资源是个漫长的过程，中途得确保大唐在这个世界上一直有主动权，不能半路上突然杀出个强悍国家把大唐的节奏断了，那就搞笑了。 但是…… 现在李盛也面临一大问题，可以说是难题，也是想到要站位的地方不仅是天竺这里的港口芒白城，也不仅仅是一片乌兹铁矿。 最关键的是什么呢……是了，更多的资源……即便是自己，记得的也不多。 最最出名的乌兹铁矿，自己尚且需要专门出来跑一趟化身唐人街探案人员一番调查之后才碰巧找到线索。 那么更多的，岂不是更不好找…… 李盛虽然自知有动植物图鉴，有矿物勘探的手艺，但毕竟自己是一个个人又不是神仙。至于更多的那就需要更多人去做。 怎么吸引更多人去做，这个不成问题，贸易已经兴起，工业的利润正在撩拨天下豪杰的胃口。 但是怎么做……才能让大唐的海商和水手们获得的比外邦之人更多？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海贸和工业是新东西，可以丰富文明质量，可以反哺农业消灭饥荒……但大唐既然有大唐的雄心壮志，那就需要做的比别人更优秀。 李盛不由思索起来，这个时候……李盛正坐在沙滩上的篝火旁。 骆宾王在一旁干呆着对着李盛大眼瞪小眼，毕竟这个时候也没自己啥事干了，一瞬间还真有点无聊……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恩师何事烦心，何不说与弟子一闻？弟子虽驽钝，但也愿……” “呃，没事，就是……” 骆宾王也是可靠之人，关键还是在李盛记忆中都有数的历史明星，说一下交流交流还真无妨。 说完心中所困之后，李盛本也没指望骆宾王能想个答案出来。 毕竟骆宾王能在自己记忆中留下名字，是因为诗词文采，却不是韬略谋划。不过……片刻之后，骆宾王忽然道，“恩师先前之策便如商君之法，既是如此，何不再用？” 先前海贸兴起的时候，李二等人为了“怎么才能让商贾们把金银往家里搬而不是往外搬”，可以说费劲了心思，最后依旧是李盛思路奏效。 效法商君，利出一孔。往家里的搬的赚钱，往外搬的？让他赔钱就完事了。 事到如今，这计策也算卓有成效，李盛带阿丝敏、骆宾王离开杭州前夕，就听人提起过杭州一股大船队近日不再出航。 第987章 大唐武库 最初李盛的种种谋划和计策，都是从金融和政策补贴上，吸引商贾们多搞出口—— 但后来却发现还是有实力雄强不怕海匪的大商，依旧我行我素，利用交易量减少、供应困难导致的涨价，继续贩运海外奇货牟利。 这种情况下，李盛才最终果断的上呈了直接动武解决的计策。 问题出现，能文着来解决当然是文着来最好，可既然是大鱼搞大问题，那当然要换个思路…… 不过这些策略，都是约束和引导自家的商贾们，不管怎么说，那也都是大唐的商贾，而大唐是所有商贾的管控方。 而现在，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大唐，并不是天下万邦共主。 要想让一部分商贾多占地盘，而另一部分少占，这事情却就有些难度…… 李盛只得摇了摇头，表示思路不对。 骆宾王见自己说完李盛就陷入沉思，还有一瞬间的得意，不过紧接着一看李盛摇了摇头，也只得低头不语了，果然…… 自己区区骆宾王能想到的事情，李盛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但被骆宾王这么一说，李盛的思路还真是清晰了一些。 片刻之后…… “果不其然……还是需要……” 李盛的嘴角，悄然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弧线…… 这件事难办之处，说到底在于掣肘而不是问题本身不好办。 问题本身，其实很简单，直接开放大唐武库，给海商们输送大唐打造的强力兵器即可—— 当然不是白送，是允许私人采购。但即便这样，这些海商们…… 面临海贸和工业的巨大利润，尤其是魔法般的神药“化肥”更是能让农田增产，目前在东南岈的许多地方，在中亚的许多地方，甚至是在更北方的辽阔冻上的某些部落都已经卖出了非理性的高价—— 不少小邦酋首和部落头人直接把“化肥”当做了某种神迹来顶礼膜拜…… 那价格简直是可想而知，海商的收益更是可想而知。 如今商贾们的有钱程度，是一定置办的起兵器的，这一点还真是毋庸置疑。 但问题也来了，有了兵器之后……这些商贾还能对大唐忠心耿耿，不言背叛？ 这事可就难说了！ 南北朝政权更迭114514次，而他们的人员成分可是一直保留了下来，大唐今日的和平可都是硬打出来的。 并且还有一点，普通的商贾们拿到了大唐禁军的兵器，出现这种事，外邦会怎么看？ 当然，国家大事，他者的眼光是最最不重要的事情。 但这有一个前提，大唐没有因为他者的眼光而受益——以游戏为例来说，就是一个打野一开始就打算埋头刷钱不干事，那的确不需要管敌方的侦查（即他者的眼光），反正无论有没有侦查自己就玩自己的就好了。 但如果这个打野是要伏击抓人的，那么就得避开对方的侦查——而如果作为打野之前几次抓人都是因为对方的侦查不到位，那么后续…… 作为这个打野自身，就得想想对方开始做侦查之后自己该怎么办了。 本着这样的道理，给海商配置兵器也是一样—— 目前天下的海面上，都还是比较平静，虽然贸易日渐繁荣，但…… 到目前为止的隐患，也就是同步跟着增多的海匪而已，而海匪……从来不是大问题。 真正的值得警惕的，从来都是荷西海战、英荷海战这样的大节奏。 而眼下为什么没有出现这样的海战？ 说白了，原因无非就是为时尚早，天下各方都还在观望。 除了大唐一开始就没有过动刀兵靠杀人越货发财的念头（军事行动只是配合引流的政策大局），其他人……谁也说不清。谁了解其他人？ 远的不说，就眼前这戒日王——他平日里吃什么，每天睡几个小时，最受宠的后妃是什么性格，处死抓到的人一般依据什么原则。 调查这些东西都不容易，更何况要猜测他是否会动武？ 海匪能抢掠发财，而且发的那么容易……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这样的念头谁敢保证外邦不会有，甚至外邦又怎么敢相信大唐是不会动手的？毕竟……这踏马的，论武力除了一个罗马，最强那不就是贵唐？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咬人哦。 换句话说，谁都有直接动手暴力发财的理由。如今的和平，不过是任何一种利益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早起阶段都会有的田园时期罢了。 即便有些海商带了武装和兵器，但这也是为了防备海匪——这理由在哪里都说得过去。 因此真正有能力靠暴力分割海贸整体利益的势力，无非就是还在观望，没有瞅到符合自己思路的机会而已！ 而现在…… 唐帝国那玩意本来就是头大象，尽管也没几个国家真跟唐帝国交过手，但体量毕竟摆在那里。 现在唐帝国出来的海商，一夜之间…… 哦，我尼玛全都带的唐帝国禁军才用的强力制式兵器，这什么意思？ 有能力有底牌的，必然会认为这是唐帝国的某一步战略举动，那么下一步……必然，就是跟进。 罗马的商船也会眨眼之间武装起来！ 并且很可能还有直接来自罗马官方的正规军，就直球开上战船随商船船队出海。 遇到了，就抢你的。 为什么可以这么直球的出手，首先……从实际操作上来说，你已经露出獠牙了。 既然你唐可以，那我大罗马为何不行？我还不能保护一下自己了？ 而带着兵甲不抢劫这种事情几乎是神州特例，因为神州的豪杰虽然搞事多，迷惑行为也多，但纯粹因为路见不平当了豪杰的也不少，比如关二爷。 可其他地方，就真不是这样。 有本事有力量，洗劫别人那就是真的天经地义。 父怙天下这种在神州这边看起来相当正常的豪杰职业规划，在国外……基本是不存在的。 这么一来大唐等于还是要吃亏，毕竟你不抢劫人家抢啊，那你不吃亏……谁吃亏。 第二，则是名义上也有问题…… 第988章 拜访 而名义上的问题就简单多了，罗马的船队虽然是“正经商人”，到哪也需要“正当防卫”嘛。 一个是明面上的名义，有了名义当然就要用来干原本不合规矩的事。 一个暗地里的揣测，既然唐老大先带兵甲了，那咱们只是跟进，应该没什么风险……毕竟手里有兵器，谁不用来发财，谁是傻子啊。 也就是说…… 现在摆在李盛和大唐面前真正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怎么将商贾和出海的人武装起来”，而是怎么在武装起来的同时，避免或消除负面影响。 而对于这个问题……李盛的思路可就立刻来了…… 不过眼下时日尚早，身在异乡，李盛也并不着急。此时天色已晚，李盛也没有什么需要立刻做的事情，当即也就回身去帐篷休息。 而骆宾王见到这场面却有些愕然，就…… 就这么去睡大觉了？ 这问题不是害没解决么…… 骆宾王隐隐感到有些不妥，因为李盛说起这事，感觉……这事还挺大的。 就这么过去……能就这么过去？ 不过尽管想不明白，但骆宾王的担忧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没几天的功夫，李盛也就上了船，登上回归大唐的航线了——不过也没有回归神州大地，而是到了中左所……这个岛屿。 当然，中左所也是大唐疆土，并且如今……这地方，已经建立的越发繁盛。 种种建筑不但越来越多，而且关键的一点是，这些建筑都不是规划好一次建一批，而是随着时间逐渐修建起来的——意思就是，这些最低最低都有四层的水泥楼，全都是因为真实的客观需求而建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的中左所不但风貌富庶，而且人丁极为兴旺。 俨然…… 上了这岛，李盛恍然间真感觉有些前世县城的味道了……这却就让李盛十分惊喜，毕竟自己好久没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灵州虽然商业也发达，人口也多，也都是水泥建筑，甚耳如果单说建筑，那里其实比中左所这里还要发达。 可区别也是存在，灵州……应该说商务发达，但消费方面，反倒不如中左所这里消费花样多。 毕竟说到底，走陆路线的商贾并非全数经过灵州，而走海路的商贾却几乎全都要过中左所，消费商业的发达程度自然不同。并且…… 灵州也好，西北也好，走陆路的商贾，心理倾向上也更保守，消费自然没有那么旺盛，而那地方的百姓，也毕竟不如温暖之地富裕。 不过这之后，李盛知道局面还是要变化了。铁路线的建立曾经让德俄的陆军终结了大英的海上霸权，要改变一点经济脉络，又有什么难度…… “届时灵州会更富，这中左所……也可以清净一点吧。” 李盛此次回来，还是图个中左所环境更好一点，并且……海外的分公司要建成造船厂，需要的时间还是太长了点，而中左所这边却是去年就已经有了现场的船厂。 ……钢铁冶炼，加工的工厂更是早在建立之初就已经有了。 本来李盛的计划，是在分公司完成内燃机的总体设计……但没想到的是，到了芒白地区居然很快就发现了乌兹铁矿的线索，于是也就回到了中左所继续完成设计…… 有所得，那自然要落在纸上记录下来。 这段时日的研发到也平静，因为自从李盛想到了自己或许可以外包一部分设计任务，立刻就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 不过在这过程之中，李盛还是明白一件事。 杭州也好，灵州也好，这两个地方的“研究院”毕竟不是真正的研究院。 这里的工匠们或者其他人，学识水平毕竟是没那么扎实的，要说出彩的肯定又，但终究……整个班底，不够扎实。 换言之，自己即便做好了设计的总案，但送去杭州研究所之后，自己还是要随时坐镇，随时准备给那里的工匠们答疑的。 这样一想，李盛也在心中嘀咕或许……自己也可以不管什么答疑的事情了。 毕竟这东西已经交出来了，难道这帮工匠真就什么都需要问？不可能那么菜吧…… 但也就是在上了中左所岛之后的几天，李盛还真就迎来了一名客人，然后…… 因为这名有些特殊的客人，李盛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摸鱼偷懒了，那内燃机…… 只怕还真得迅速做出来！ 原因很简单，来的客人不是旁人，而是…… 萧瑀！ 带着他的侄女萧胜钰，一起来拜访李盛的！ …… 如今的萧瑀当然和从前截然不同了。 多的不多说，整个人精气神就不同……毕竟离开了李二坐镇的朝廷，身上的深沉气息也少了许多，变得更像商贾了—— 商贾的深沉往往是肉眼可见的深沉，而为官者的深沉许多时候肉眼并不可见。 此番上门来找，李盛也是有些意外…… 因为自己虽然大概能猜到萧瑀为何上门来，毕竟这货搞棉纺工厂的确发财了…… 最起码淘汰封建地主，并且文引导武促使转型，李二的两条大棒驱赶之下，萧氏无疑是改变的极为成功的典型。 若说原来的萧氏在五姓七望那个顶级豪门圈里算是……实际上可以说是有点不入流的水平，毕竟太原王氏，清河崔氏那家业都太大了。 但到了如今……时代就真是变了。 现在的萧瑀，甚至敢说就连…… 当然，来到李盛面前态度依旧是无比戒慎，严肃，乃至于……拘谨的。 此时的李盛，正在中左所靠海的一栋精致小楼里画图。 前世就身为一个画图狗，李盛也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的工作环境竟然会变成单住一套独栋别墅这种水平…… 而萧瑀上门的时候，因为椅子太过舒服，李盛也没有转头…… “请进！” 反正李二又不会来，李盛也懒得行什么大礼，自己可不需要结交啥圈子…… 而很快，萧瑀带着侄女萧胜钰，两人的身影走进房间。 接着行礼的一刻，李盛好像也想起来了，这叫门的声音还真有点像萧瑀……不过，他来自己干什么？ 第989章 哨探！ 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萧瑀虽说不算有朋，但起码也是个故人。 尽管李盛知道自己对这些豪强观感不佳，而不知道的则是自己当初一不小心的一番聊天，直接搞得萧瑀曾经损失惨重……还惨重了好几次！ 但此刻却也并未露出敌意，萧瑀判明了李盛此刻的心情，紧张也随之放松了一点。 而随后，李盛转过身来。 这把椅子，还是李盛专门定制的旋转椅，这一转顿时搞得萧瑀，和身边的侄女都被吓了一跳，这也太秀了…… 难道李盛这厮，还不是普通的大学者，还练了什么奇门武功？哦对，这货是李二亲自册封的上将军，当世第一猛将，还曾经射箭穿过数百人射中了…… 啊，那没事了。 萧瑀很快收起了有的没的揣测，下意识的用力阻止了自己脑海中对李盛的种种揣度和猜测。 自己一个凡人，怎能妄自揣测一条龙？…… 乖乖换上笑脸，拱手道，“圣侯别来无恙，在下萧瑀，前来拜会！” “学生萧胜钰，拜见圣……” 萧胜钰原先代表萧氏，通过武媚娘，向李盛纳投名状求出路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名义上算是成为李盛的侍妾了，当然李盛本人却似乎并未过问过这件事。 而既然这样，事后……横竖新开的工厂，还需要多加照应，仅仅自己一个堂兄萧锐是难以搞定的。 萧锐是坐镇工厂本身，而萧胜钰却也不可能闲下来，必须四处奔忙，要为这古今未见的新事物拼凑养料——其中大部分时候，都得到杭州工业区，来请教武媚娘，或者干脆向武媚娘求助。 也是这段经历，原本出身北方，自小肤白胜雪的萧胜钰，身躯都慢慢被日晒成了深深的小麦色……并且颜色还不均，在她自己沐浴时看来是端的难看。 不过也是这一段时日的忙碌，萧胜钰渐渐的还真忘了，自己不但是工厂的二当家，同时还是萧氏投靠李盛时，所缴纳的投名状…… 本来都忘了许久了，但此刻一打招呼，萧胜钰本能的感觉到称呼不对，紧接着猛地反应了过来…… 脸色一下涨红，说话的声音也迅速小了下去！ 萧瑀都忍不住奇怪的侧目看了这个侄女一眼，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个时候李盛打了个哈欠，毕竟已经打了招呼……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道， “那也欢迎二位了，不过……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好不？” “呃……” 萧瑀没有多管侄女的异状，接着也径自说起了正事。 这件事……说起来萧瑀也算是伤透脑筋——如果不是这样，萧瑀是真正的本能的畏惧李盛，绝不会因为别的原因过来。 而来到李盛这里的原因，自然……就是因为连五姓七望之中办事能力顶尖的萧瑀，也感到了棘手。 而事情……自然要从萧瑀当初所办之工厂说起。 至于这具体遇到了什么麻烦，却已经是最近的事情了。 ——整个大唐，无数商贾出海贸易，这场大潮已经逐渐开展了数年之久，虽然没有七八年……但的确已经用“几年”这个字眼来形容了。 商贾的心态也是最务实最开放的，既然海贸的利益如此巨大，海贸的前景如此光明，那么……那么…… 大家，为何不干脆在海外置业，真正的去海上生活呢？！ 自然也就是在商贾们纷纷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之时，李盛也和武媚娘打了招呼，可以开分公司了…… 而其他商贾们，李盛当然是没有和它们说，不过…… 古代的商人，除了单打独斗的贩夫和货郎，能把“买卖”做成“生意”，置办上海船的往往都是一方豪杰土霸，属于最有能力的人。几乎就和李盛招呼武媚娘开分公司的同时，其他无数海商也有所感应一般开启了同样的商业战略，而后自然便是海外遍地开花的分号。 而萧瑀…… 看似老实，但却是个萧何一般的人物。一方面能在五姓七望的核心圈子里当核心成员，一方面还能保持言行低调，不真正触怒李二。 最后土地豪强逐渐被李二淘汰，时代浪潮眼看着要淹死越来越多的人之际，萧瑀还能决绝果断的决策…… 这人，就不可能真是凡夫俗子。 也是同样的时候，在李盛知会武媚娘开分公司，其他商贾们也纷纷开起了分号的时候， 萧瑀不但果断的掏出所有的积蓄，全数用来在海外建立分号——比如凌牙门，比如次大陆南部一个叫“板伽罗”的地方…… 并且，还早就暗中通过自己在朝中多年积蓄的人脉，置办了大量的兵器，乃至…… 违禁品，甲胄！ 甚至包括强力的棘轮弩机，手榴弹，萧瑀也动用了自己几乎所有的人脉少量的搞到了一些…… 但就是准备如此充分的情况下，萧瑀还是遇到了大难题。 因为……近日萧瑀接到信报，自己派去“板伽罗”安营扎寨开辟商港的团队，发现了注辇国的哨探！ 而且是骑马的真正的哨探，绝非寻常巡逻路过。 次大陆那气候天然缺马，资源本就稀少。 这么稀有的战略侦查兵种能被派来，岂不就说明……这注辇国君，对其有军事上的企图？ 当然，萧瑀不是一上头就只管冲的毛头小子，办事不看环境也不看后果。 和完全自信的阿丝敏不同，萧瑀的人马登陆之初，就直接去朝见了注辇国君，并且送上了大量产自大唐的珠宝珍玩以示友好，并且还暗示了我家主人可是前朝中大臣，在唐帝国的权势可不小…… 但最后，还是发现了对方的军事企图！ 这样的事情出现，萧瑀只能说一声长叹。 朝中有个人，叫李密……萧瑀只觉得自己此刻跟这人是真像。 此李密本是隋末割据天下的群雄之一，而且自己可是听说……此人早在隋朝完全安泰，根本看不出要完蛋的时候，就已经悄然读起了汉书，准备动手…… 第990章 求见李盛！ 想他李密，那么多年前，就已经在筹谋后来的乱世争霸了，结果如今……还不是兵败，被迫受了李渊的册封？ 而自己此番看似准备周到目光老辣，结果…… 也是信报出现的时候，萧瑀才意识到自己…… 同样是豪强，萧氏当初也是起兵了的，但后来天下却是李渊的…… 原因如今想想，终究是因为自己是名士。而名士……学识渊博，天下士人倾慕，但实际上却往往是多少有些纸上谈兵。 而李渊，李二……这一家子人就不同，无论是李渊还是李二，都一直是真的在马背上度日。 就这履历，可想而知……虽然看似自己读书比李二多，比李渊多，论虑事周全……或许还是自己周全，但自己却不像李二李渊那般冷酷。 而不够冷酷之人，在面对冷酷的环境之时，就难免要吃亏……吃大亏！ 而这次，也是得到信报之后，萧瑀拿着书信双手颤抖，整个人呆滞了许久才缓缓明白…… 天下富贵，天下人都想要…… 既然自己能想到抱注辇国君大腿来保全利益，那么……手中掌兵的注辇国君，又怎么可能不想着直接用这条大腿，将最近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疆土阴僻之地的异邦怪人，直接一脚踩死，然后…… 自己一个人“保全”所有的利益呢？ 无本生意都不做，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这个时候，萧瑀也是终于意识到…… 投名状这种东西，终究还是要在一个收投名状的环境才有用…… 换到外邦蛮族之国，甚至是一些茹毛饮血的，真正的蛮荒之地。 纳投名状，简直就好比割肉喂老虎……那老虎能尝个味道就走，才叫特娘的奇了怪了！ 但…… 意识到自己犯错了，萧瑀悔恨不已……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准备的更加周详，这不假。 没错，这次自己也并非是莽撞瞎上，还是筹备了真正的强力武装——悄悄弄的硬弩强弓，还有少量的手雷，这都是准备。 但是……现在是特么直接被人注辇国君给盯上了，这——还咋整？ 强力兵器再强，人家可是整个注辇国！ 那兵力，直接硬堆都堆死你。 咋整？…… 发生这种事，难道自己就一点办法没有？ 一番思索过后，萧瑀还真有了头绪。 直接……求见李盛！ 萧瑀倒也想开了，反正……如今大唐的商贾们已经纷纷远渡重洋遍地开花，虽然这好像不能算开疆……毕竟建商业港口，航海基建，这又不是造城池，确实也不能算是一种“疆土”——疆土的定义，其实可以从“塞外”这个词来理解。 塞外的塞，是要塞的塞。不成要塞，怎算的开疆？ 但你没想着开疆，不代表外邦之人会接受你。 毕竟你们这些唐国来的商贾一个个的都这么富，还在我家脸上这么跳，不收拾你收拾谁。 总之，自行建造商业港口，海贸基础设施的大潮开始了，尽管李盛也好，李二也好…… 总之朝廷似乎没有明着支持，但看看连杭州工业区都派出了自己的人马，那就可想而知这个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杭州工业区，那地方可是堂堂的圣侯李盛本人都有“股份”，而其他的“股份”直接属于朝廷，属于李二在盯着的东西。 要是杭州工业区开的分号也被外邦盯上用军队来收拾，那李盛会怎么做？李二会怎么做？ 哪怕李二和李盛都不那么在乎那些分号，但…… 真要出了事，李盛的面子怎么挂得住？ 哪怕李盛此人素来不慕名利，或许也真不在乎……但李二的面子，却没人可以不给！ 哪怕是外邦，真惹毛了李二这等人…… 那后果，也就不用多说了。 因此萧瑀也很自然的想到了，这种事……李盛心中，一定会有所准备！ 当然，如果自己依旧在朝中…… 说起来，在萧瑀心目中，面对李二还比面对李盛压力轻一些，自己宁可奏报李二，不说自己家的事，说说杭州工业区同在那片次大陆上的分号，应该也能求得李二发兵支援…… 即便李二不支援，但什么魏征，杜如晦……这些人起码肯定会想个办法出来，自己直接抄作业就好了。 可……如今自己毕竟已经退出朝堂，专心在家经营工厂，已经决定当富家翁了，安享晚……本来是要安享晚年的，结果现在出现这等情况了。 如今的萧瑀是求见李二，肯定谈不上，自己都不是朝臣了。 视而不见，吃个哑巴亏……这么做失去投资到那里的金钱还就算了，但人员损失……对萧氏一大家子的士气打击可就很大了。 而这也就算了，士气虽然重要但大唐本土也不是乱世，打击一下就打击一下，可是…… 如今整个大唐的商贾都在轰轰烈烈的开办海外分号，如果…… 这些人开的分号情况如何，对于萧瑀来说是不太容易了解的——不是说人脉情报不够，自己人脉这块是很过硬的，但毕竟远隔重洋，即便商船来往再顺遂和频繁，消息也总会有很强的滞后性。 自己不知道，这些人的分号开的怎么样了…… 如果其他人分号开的顺利，那么…… 原本是时代浪潮之巅的萧氏，和萧氏的棉纺工厂，日后岂不就得落后？ 如果是一点产能和技术落后，萧瑀还坐得住，毕竟好歹大臣出身……但分号这事落后的话，那…… 即便对于未来趋势自己看的也不算很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样一来，萧氏就等于是落后大唐商贾们一个“大版本”了—— 这怎么行？萧氏可以拉胯，但绝不能拉到那种地步！ 而且……如果其他人的分号也开的不顺，那么……自己此番拜访李盛，要是真能问出李盛的指点，那就血赚了。 自己，萧氏，包括萧氏的子嗣萧锐和萧胜钰这些年轻人，可就是头一批在海外建立商港和分号的人！ 届时，那海贸优势岂是一般的大？ 无敌了简直是！ 因此萧瑀今日态度卑微，但正是因为卑微……所以越发可以看出，萧瑀很有势在必得之心！ 第991章 李盛的计策 而萧瑀势在必得的，当然就是李盛的建议了…… 除了种种利弊权衡，萧瑀今天到来，还有一个重大原因。 因为他无比明显的感觉到…… 这种情况，除了李盛，恐怕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真正的解决！ 即便能解决，只怕也要付出大代价，最后往往变成虽然解决了，但却是那种“毫无价值和意义的解决”…… 从这个角度上说，萧瑀倒也不遗憾自己已经离开了朝堂，不能借李二或者魏征、杜如晦等人的力。 毕竟…… 即便自己能接到他们的力，但他们又能想到什么法子？毕竟是孤悬海外，又面临异邦举国之兵的情况……这怕是鬼谷子、黄石公来了都只能懵逼。 但李盛就不同…… 因为李盛的计策，从来就与寻常的计策不同。 李盛这个名字，可是奇迹的代名词！ 自己无比清楚这一点，毕竟太多次被人家智商手段碾压，惨遭李盛的社会毒打了…… ……李盛十分耐心的听完了萧瑀吐的苦水，最后在萧瑀说完之后，点了点头，算是示意萧瑀自己已经听明白了。 接着……眉头皱起…… 见状，原本脸色通红的萧胜钰不由得立刻正襟危坐，虽然没注意大伯方才说了什么，不过李盛在思考……自己的胡思乱想可不能打扰到他呀…… 而萧瑀却是瞬间面露喜色。 好！ 李盛在思考。 这就意味着，李盛有比较高的几率，真的打算对这个问题出手。 而……只要李盛出手，这事还有解决不了的？ 呵呵！ 萧瑀算是玩明白了。 遇到真正搞不定的问题，直接求助李盛……那就是轻轻松松，必给这事扭转乾坤给你看！ 但过了一会…… 萧瑀脸上的喜色，随着对李盛的观察，却是渐渐消散了下去…… 等等，不对啊…… 萧瑀不由得狐疑，怎么李盛的脸色有点愁苦之色？…… 我靠，不是吧。 难道……这事，连李盛都罩不住吗？！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萧瑀脸色瞬间苍白了，心中直接就是咯噔一下。 尼玛……李盛都搞不定，那看来这海外的天量投资怕是真就字面意义上的“投”资，打了水漂了！ …… 萧瑀说了半天的这些话…… 李盛本来相当淡定，就当一新闻随便一听，因为自己早有预料。 不过很快，李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这么快？？ 萧瑀都能遇到外邦的国君要发兵劫掠，这还是充分筹备过的…… 那寻常的商贾，岂不是更要遭重？ 当然……几个分基地出事，李盛也没有那么多兴趣管—— 当年大英之所以能日不落，靠的不是别的，恰恰就是大英那一批英勇的船长们。 虽说这些船长们都是盗匪，但盗匪和盗匪也并非完全一样，那帮人是真正的搏命换功名，而寻常的盗匪，后来的许多黑道，说到底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老实人而已。 而盎撒人的船长和水手们，那却就是真正不怕死的悍匪，人家不开疆谁开疆？ 而李盛的想法也很笃定。 就不信，大唐的商贾们，拼武德能不如盎撒人！ 即便大唐商贾不搞劫掠，但只要有海贸之利在，有汉人以此为生，他们就一定会为此而战。 虽然，谁不想活着。 但是，谁不想轻松的活着？ 不过萧瑀说到后面，还红着老脸含糊其辞…… 自己盯着这个老东西半天，才听萧瑀吞吞吐吐半暗示半明示的透露了他搞到了强力兵器，比如手榴弹和强弓硬弩…… 听到这部分，李盛才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这萧瑀准备很充分啊？ 可是连萧瑀这筹备这么充分的，现在都难顶了，那……其他的商贾要想在海外站住脚，只怕就更不容易……这却就不是“武德丰沛”、“会想办法”这些品质所能解决的事情了。 毕竟……如果遇到的想劫掠的人当中除了海匪，还有那么多的外邦和异族的正规军，这事就的确不简单。 李盛虽然盛赞大英的海匪船长们是盗匪中的优秀积极分子，但也没忘了这些海匪船长们能横行天下，除了自身悍不畏死，真敢拿命换暴富之外，也离不开大英朝廷官方…… 这盎撒人可不仅仅是民间武德丰沛，官方可是也给足了支持！ 当年的荷西海战，英荷海战……虽然西班牙，荷兰，大英，这些国家的海商都很猛，但那几场战争可都是官方出面打的—— 总之一个意思就是，如果商贾们在境外遇到的都是民间海匪，或者小型部落之类的去劫掠，那就看他们各人武德如何，各人自行闯荡。 但如果是有正规军出现，这只怕就…… 孩子打架归孩子，但是大人出手的话…… 那么大唐，岂能坐视不理？ 那可太丢人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李盛却也没忘了…… 注辇的确是对萧瑀的产业分号出手，而其他的商贾们说不定也遇到了各种问题……比如政变后的波斯一定很缺钱，动手抢劫海商的几率也不低。 毕竟想想西晋首富石崇，这个刁毛可不就是抢劫商旅成的首富。 但波斯也好，注辇也好，再算上一个天竺……也好，这几路人马虽然也都是正规军，可是…… 罗马在干什么？ 罗马这还没出手呢…… 如果大唐这个时候明着发兵护卫商旅，那会不会罗马人也顺势派出战船？那事情之后怎么走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如果没有这么发达的海贸，或者大唐没有搞各种引导政策从海贸中隐秘的获利，隐秘的快速积蓄国力……以及对世界资源的控制力，那罗马发兵就发兵，无所谓。 大不了大家打一架，谁怕谁？ 可如今这个局面，大唐是一直在获利的。 这个时候罗马要打破局面，大唐要跟罗马来一仗，虽说赢面肯定很高，而且……战胜国的收益一定更高。 但如果能想个办法维持这局面，大唐岂不就能继续这近乎白嫖一般的，悄悄积蓄国力？ 看来…… 李盛摸了摸下巴。 自己先前，在芒白城想到的办法，得早点用了……内燃机研发，必须加快了！ 第992章 内燃机 李盛在那次思索过后找到的思路很简单，乃至于简单的自己都纳闷……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出来。 武装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武装”？ 这种事，就好比是玩游戏的时候……一个角色的面板属性有好几种，比如攻击力，魔法，攻击速度移动速度，乃至特殊一些的叠加攻击力，持续伤害…… 种种种种，多不胜数。 那么……此刻要提升大唐的商贾们生存能力，要让大唐的商贾们获得相较于外邦之人的优势……也不一定非得给什么兵器！ 除了攻击力，另辟蹊径看别的面板属性……那不是一样可以提升生存能力？ 这么一来李盛也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当时会下意识的觉得内燃机是个需要尽快搞出来的东西—— 因为内燃机，可以直接提升攻击和移动速度，让船只无论是在战斗中进退，还是在航线上转场的速度，乃至抗衡风暴巨浪的能力，都大幅提升。 而这样的设备武装，却就不会刺激天下都跟进武装，更不会被人拿来当话柄攻击。 原因很简单……因为内燃机，别人家，没有。 谁也没有这个东西，那么……即便这东西提升了大唐海商们的战斗能力，大幅提升了生存能力，乃至更大幅度提升了博弈能力。 但这一切，却是建立在“内燃机是新事物”，我有人无这一点上。 这就是一切的关键，如果是加强刀兵方面的供给强化海商，外邦们无论用什么理由，但同步跟进武装这种事，在真实的博弈空间而不是虚伪的外交辞令里，只能是因为…… “唐帝国可以做的武装，我们也能做。” 是因为一句外国版的“寇可往，我亦可往”，虽然这句话大概率不会真的说出来。 换言之，天下万邦……真正知道大唐底子厚度的，也没几个。 而其他大部分人马，都是一知半解，当然就会心存侥幸心理——并且依据这个侥幸心理，对大唐的海外利益动手。 但内燃机这东西，就不同，这是天下人都没有见过的玩意。 用内燃机武装海商，外邦之人怎么效仿？这个侥幸心理就无法建立起来，于是……即便大唐的海商们攻城略地四处扎根，但已经是无人能出手了。 而除了核心的博弈问题之外，名义上也同样有优势。 这内燃机虽然能大幅提升大唐的海船属性，但这可不是刀兵。既然没有刀兵给到海商们手上，谁能指责什么，谁能拿这事做文章？ 就好比斗殴之中，徒手的肌肉男可能比带着铁棍的瘦弱之人更优势，但在行政这种看名义的问题上，徒手的一方反而可以自称劣势，对方才是暴力分子…… 总之，真要提升大唐海商的生存能力，只要绕开直接提升攻击力的那些手段去做，用别的办法即可！ 而这个“别的办法”，李盛身为一个总体战和超限战早已流行于世的时代出生之人，要想就太简单了…… 内燃机就是一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不过…… 李盛摸了摸下巴，却也有点犯愁，因为内燃机……和蒸汽机不一样。 蒸汽机，是要烧炭的，实在没有的时候柴火其实也能烧，但是内燃机……这东西烧柴油也没问题，而柴油说白了就是品质不高的渣渣油，可即便这样…… 到目前为止，大唐也未能找到新的油田！ 原本李盛记忆中，神州那块最好最大的油田，目前还特么在高句丽手上，至于别的…… 自己记不太清，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即便自己记得起来，但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李盛虽然是理科生，但“理科”是个巨大的范围，而在这个范围当中……李盛又不是石化专业就读，那么当然也就不可能太了解整个行业。 对于石化工业或者矿藏的了解和一般人没啥两样，这样的情况下……自己都记不清的油田，那多半就是比较后来才开发的部分了，而这样的田往往开采难度就很大——想想后世一个油田开发需要多少大型设备？现在的话，虽然李二也能组织人手开采，但毕竟是难度太大了。 这样的情况下，李盛也知道这内燃机的事也就有难度…… 这便是李盛面露难色的原因，机器的事还好说，油的问题可就…… 只是机器的话，自己大不了再赶赶工，叫武媚娘那边抓紧点即可，但是油怎么解决呢？这玩意可要从哪去找…… 见李盛面上难色越盛，一旁的萧瑀渐渐的紧张了起来——不是吧……这李盛什么情况，难道这事真就……连李盛都搞不定了？？？ 这个时候，萧瑀的眉头渐渐死死皱了起来。 完了……看来这，特么的真是大问题了…… 不过也就是刹那之间，萧瑀刚刚紧皱的眉头也就散了下来，毕竟想想……李盛再牛批，他是神仙，可是神仙也不是天王老子啊？如今是商贾面临外邦敌国的正规军，这…… 有道是：上路被三人越塔，打野都不在为什么我要去…… 这都赶上正规军了，能怎么办？被正规军盯上，就算是李盛能怎么救？ 就在此刻，李盛忽然抬起目光看向萧瑀， “这事……并不难，目前阶段，基地的事你可以先叫你的人结寨自保想想办法先顶一顶。” “啊？这……” 萧瑀立刻就想说，老夫眼下就是叫人带信过去知会手下人这么做的，但是……这有什么用啊。 目前的情况，支撑个三五十天不成问题——汉人底层豪杰论凶悍从未服过谁。但是…… 三五十天，之后呢？这花大钱经略的地盘不还是没了……而且那营寨还等于是白给人家修建了，包括真正有价值的港口，码头，货栈……这些东西，也是一样。 这不还是白扯？支撑……光支撑有啥用啊！ 李盛这么一说，萧瑀顿时感觉自己果然还是想的太美好了，这本来就是无解的事情找谁能有用？最后多半也就是这么个结果…… 第993章 还真能解决？ 萧瑀正要离开，可是随后，李盛又继续道，“等到一段时日过后，自然给你安排好东西，到时候你就能和那边的人周旋了。” “哦……多谢圣侯，老朽告……” 萧瑀兴味索然的就要行礼离开，毕竟……自己虽然害怕李盛，不过李盛对自己没有敌意，而自己也没有从李盛这找到办法…… 那还能咋的，无非也就撤，了事得了。 但正这么寻思着，忽然间萧瑀感觉不对。 等等，李盛刚才说什么？ 等到一段时日过后，自然……给解决？ 不是……这事，还真能解决？ 原本十分失望……甚至因为十分失望都变得不怎么失望，毕竟是意料之中的失望……并且迅速失望完毕，就要离开这里的萧瑀，突然一个激灵，大脑有点卡壳。 这可是异邦举国之兵压上来，而自己手里那就是一帮子寻常的船工水手…… 这能咋操作啊？ 萧瑀忍不住问了一嘴，毕竟……这事，实在难度太大，即便是李盛在这，又能想到多少办法？ 但他这样一问，李盛还真开口了， “此事无需多虑，日后给你们换一批船，到时候随便和那群帆船仔周旋……还有事否？” …… 萧瑀半晕半迷糊的出来了。 走出李盛这小楼的瞬间，一道海风迎面吹来，虽是温暖炎热之地，初秋的天气也依旧暑气十足，不过…… 海风还是微凉，让萧瑀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脑海里也重新运转起来，想起了李盛方才所说的话。 内燃机…… 这到底是个啥？ 船只装上这东西，航速可比如今寻常帆船提高一倍，比朝廷的战船还要迅猛…… 这……有可能吗？ 萧瑀死活想不通，天下怎会有比李二的蒸汽大船还要快的船！ 如今时过境迁，许多事也早已不再保密，现在的萧瑀已经知道李二的船有多厉害了，也知晓其中的门道…… 不是别的，正是因为那神异的蒸汽机——如果说寻常的帆船是人用双脚走路，那么有了蒸汽机的船只，就好比有了坐骑。 这速度，这抗风浪能力，自然也就远胜帆船！ 但这么厉害的船，萧瑀真是……怎么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的船队有朝一日能换上那么厉害的船。 就更没想过，竟然还能造出获得超越李二禁军所用战船的东西……这样的船得有多快多猛？ 简直……不可思议！ 这么强悍的东西，　李盛可要怎么搞出来？？？ 萧瑀倒是不怀疑李盛愿意把这种东西给商贾，因为内燃机……这个东西，根据李盛的描述，是一种用来让船舶跑的更快的东西。 ——最起码，这是不带锋刃，也不像禁军用的那手雷一般能发雷伤人的物品。 这样的东西，当然就不能算兵器……起码不是直接等于兵器！而且即便…… 萧瑀倒是也能看出这玩意的军事价值，但毕竟不是实实在在的杀人之器，而且…… 李盛都肯供应给商贾们了，难道李二的禁军会拿不到更好的？不可能吧…… 再说，到了这个时候，萧瑀也算慢慢想明白了。这次…… 商贾们大规模在海外，一窝蜂的派人派物资出去，虽然并非是军事组织，但……商贾这个群体，自古可都是受到打压的，乃至于曾经进入“传说中的天榜”——韩非名篇，五蠹之中。 原因萧瑀也明白，那说白了就是因为搞这些行业不能产出粮食。 但最近……李二却反而支持起了工业。 至于原因，萧瑀一时间没想明白，二时间……二时间自己就溜了，不再想这些东西，但是总之即便到了今日…… 李二对于商贾的态度，依旧是耐人寻味。一方面大力鼓励，另一方面在规训约束商贾的时候，下手也依旧不失当年狠辣…… 这局面就很诡异，但是……不管怎么说，商贾们去海外开商港牟利，固然是为了自己，可同时…… 这不也是变相在开疆？ 尽管商贾们出海说到底全他妈是图钱，但从结果上来说，这不还是将汉人的足迹播撒到了全天下。 若来日千秋之后，汉人不仅仅是局限在这神州之地，更能林立天下每一个角落，那…… 到那个时候，史官还不一定是吹他李二还是自己这帮商贾呢。 当然，这些念头萧瑀也就稍微想一想，不敢想的过多，更不敢说出来，但权衡利弊，从结果上来看，事情的确就是这样。 这种情况下，李二想来也不会真的阻挠……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内燃机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让船只跑的更快…… 现在萧瑀告别官场开始混起了商贾圈，而因为之前的高官经历，萧瑀很快就玩的风生水起，消息十分灵通，也知道……虽然有种种质疑，但很可能大唐禁军所驾驶的战船上，安装的机器和长安到灵州那边的“蒸汽列车”上的东西，是同一种。 当然，蒸汽列车是后来出现的，萧瑀也感觉这“工厂”、“工业”一类的东西往往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蒸汽列车当然比船上用的那种更厉害。 不过更厉害，也总有个局限……这蒸汽列车上的蒸汽机，可以驮运千军万马，上十万石的粮食在数个昼夜之间，从长安抵达安西都护乃至更远一些的禁军营寨。 现在，李盛居然要建造更强悍的东西……这个内燃机能比那玩意还猛？ 这特么的，就有点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了。 不过既然这也是李盛本人的安排，萧瑀虽然惴惴不安，害怕这背后别又是什么搞人的阴谋之类的，但也只能选择靠李盛了——异邦大军威胁一个几百人的营寨，这除了李盛，只怕也没有别的人能想出办法了……便算是瓦岗寨那时的魏征，也绝难解决！ 当然，既然有了李盛的保证，萧瑀还是放心许多了，毕竟李盛这块金字招牌也的确是没的说。 但…… 如果李盛知道萧瑀的想法，大概率会直接让萧瑀不要想的太美，因为李盛其实自己也没啥真把握…… 第994章 暴利 李盛的“没有把握”，不是因为内燃机设计不易，难以解决，或者制造起来不好搞……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甚至可以说没有问题—— 杭州的工匠已经自发的明白了精度对于提升产品质量的重要性，游标卡尺也早已流行起来。 灵州的学院，更是已经有了独立设计机械的能力——即便如今还只是一些组件，但……这些优秀的耕耘者毕竟已经算是上路和入门了。 不管是设计还是制造组装，这都不算事，但问题就在于……李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搞定燃油问题。 没有燃油，这机器即便是……即便是自己这次掏出洪荒之力，把超跑的引擎设计案给掏出来，可那又如何？这不还是个手办么，玛德…… 因此问题还是在于油，而如前所述，李盛对于大唐的燃油是没有多大办法的…… 但这次萧瑀来求助，李盛却敢给萧瑀保证——虽然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保证，只是一个比较笃定的鼓励性质。 可李盛既然敢这么说，当然也不会没有依据。 那便是李二的作用。 之前……很早的时候，李二就有打算要收集天下的资源……当然，那是李二的终极目标，而目前还是掩人耳目的用收集贵金属的方式来间接收集。 这个消息，李二当然也没有透露出去，李盛知道的方式是间接的……是老李聊天“无意中”告诉他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李盛知道李二有意收集天下资源，用于进一步推动工业——工业的好处，如今的李二算是实实在在的体验到了，辣是真滴牛皮。 而也是因为知晓这一点，所以李盛一直在关照武媚娘，叫她随时盯着李二的布告和政策。 当然，这个使命又由武媚娘交给了其他人，例如丹青和莺儿等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盛知道李二最近，发过一篇布告。 而这布告的内容，便是李二在对商贾的鼓励政策当中，新增了一条：凡发现海外油田、煤矿、铁矿等着，报官者重赏。 这条布告出现的时间不长，也就是最近，因为感觉比较重要而且李盛刚好又在海外，因此武媚娘就留意了下来，李盛一抵达中左所，便从武媚娘送来的经营简报里看到了。 而也正是因为这条情报，李盛才给萧瑀说了那番话—— 大唐目前，的确是没有找到任何油田，不过……这方面，李盛也不抱多少期望，或者说干脆就是本来就没抱期望……神州境内的本土资源，当然是动的越晚越好，越少越好。 而如今李二这厮意外的觉悟挺高，反应还挺快。乘着商贾们纷纷出海的热潮，居然就真跟上了节奏，想起了这件事……既然这样的话，李盛估计这些商贾们发现油田，应该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毕竟如今是整个大唐的有钱人，已经越来越多的选择了告别买地收租的日常，逐渐转向海外谋取更高的收益水平。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有云人为财死。现在又不要求这些商贾们多勇——起码不需要他们亲冒矢石到处去作战，只是寻找油田而已。 等找到了……然后再拿下，这不就完事了。 目前因为海贸的暴利，海商的规模之大已经不必多说。而寻找到油田的话，这就又不仅仅是暴利，更是一场横财了。 横财和暴利是不同的，虽然都是大量的好处……但商贾们，一般对横财没有那么敏感，毕竟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这才是根本。 而商贾们手底下的人就不同，船工，水手等等跟着海商们一起出海的那些人，可都没有海商们的家底，此刻李二直接放出发横财的机会…… 即便商贾们没有热情，但这些跟着出海的人一定会有！ 更不必说最近的海商们甚至已经遍地开起了分基地，这一窝蜂的景象之下……那些想发横财的人，就有更多的机会去发李二此次许诺的这笔横财。 因此李盛推测，要不了多久…… 海外就会有消息回传，并且很快大唐就能按照计划，动用这几年来收集的许多金银，去收割海外的油田和煤矿！ 当然……目前这个阶段，李盛猜测估计李二也不会立刻就掏大钱收煤矿和铁矿，因为眼下……大唐的工业规模，还没有那么夸张。 国内的资源，目前暂时还够用，并且最重要的是…… 煤矿和铁矿，都是比较容易勘探和发掘的资源，而眼下虽然李盛没有过问，不过自己已经给禁军编撰了勘探手册。 那勘探手册尽管是用来在东南岈找资源的，但李盛毫不怀疑这东西也被李二在神州境内应用了起来。 探明的煤、铁资源，一定远远超出现在正在开采当中的部分。 既然没有那么稀缺，动力自然也不会很充分，而且关键在于……目前阶段，从海外捞资源，即便发现了煤铁，但以眼下这些资源的稀缺程度和最要紧的运力限制来说，也很难讲要怎么进行稳定的开采…… 即便是李二的船，这些船的运力也都是有价值的，总有别的更有性价比的事情可以做。 但是油就不一样，这东西是真的稀缺。直接运，这船舶运力都能赚钱！ 并且更关键的是，这个油和别的东西不同……制作手榴弹，用木炭比煤炭要厉害许多，而爆炸型手榴弹，依旧是大唐的战略兵器。 因此李盛毫不怀疑，李二肯定不会吝啬船只运力，迅速投入人力物力去开发海外找到的第一片油田！ 而……一旦找到油田之后，除了质量最高的，可以按汽油来算的那部分，剩下的也都可以做内燃机的燃料。 而这么一来，李二“国防不能饿肚子”的底线，和商贾们要开发石油但不知前景如何，难度成本又太大，就形成了协调…… 换句话说，无论从哪个角度，只要找到油田就会立刻被开发起来，有油用！ 第995章 油田！ 有油田开发的额外需求，同时李二最近的布告也足够及时，能促使海量的商贾和商贾们携带的水手船工在登陆天下万邦之后，寻访油田…… 那么油这件事，其实就是不用那么操心的。 不过，“不用那么操心”，不等于“不用操心”。 这东西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个运气，跟打猎是一样的……运气不好的老猎人准备再周全手段再丰富，那啥也碰不到终究就还是没有。 因此李盛也不敢把话说太死…… 如此这般，李盛等待着，萧瑀也等待着。举国上下……各路商贾，都逐渐开始了因为在海外设货栈建商港，却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搞，出现的种种问题和毛病。 其中头等大事，自然就是安全问题。 在大唐，有主的土地都是耕地，只要不是在耕地上，其他地方……那一律按荒山野岭算，谁也不会多管你，而会建立货栈和港口的地方当然都不是耕地——海边都是盐碱地能耕种啥出来？ 这看起来很正常，然而却不是丛林里的真实生态。 到了外邦，有人看到你的货栈和港口…… 建造的这么齐整，还有那么多货物，穿戴……即便和人家文化风格不同，但富贵感是一眼都能看出来的。 这样的情况下，不遇到劫道的就见鬼了…… 因此实际上，不光是萧瑀，整个大唐的商贾们尽管绝大多数都不曾听过什么内燃机，以及燃油，但……实际上，他们也在等待着这东西。 而眨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 李盛的内燃机原本推测还要更长时间，不过既然最近有情况发生，自己当然是加快了进度……并且也因为之前搞列车用的蒸汽机，所以也积累了许多经验，因此进度反而快了不少。 并且在这一个月到底的时间点上，李盛还真的拿出了内燃机的原始版本初号机——虽然都不是大号的，不能和后世的顶级货轮、驱逐舰什么之类的载具上面的引擎相比，但好歹也算是完成了，武装个几百吨的船不成问题，而这样几百吨的船…… 在大唐目前的造船行业，通常把吨数翻个一倍，然后称作多少多少“料”。 这段时间，萧瑀还真想了无数法子尽可能维持自己的海外分号。 那地方孤悬次大陆，面临注辇国的贪婪——并且某种意义上说还是有理由的贪婪，因为不管怎么说，也是商贾们占用了人家的地盘。 当然，这其实是说不过去的，感情上和最终的大义上的确有驱逐唐国商贾们的理由，但是—— 现实上，没有这种理由，因为即便是不能种植粮食的海边的土地，几乎绝大多数商贾们也都是给当地土司、头人之类的角色付了钱的。 这同样是金银的花销，但李二却罕见的没有针对起来做什么，毕竟这其实…… 总之，萧瑀对注辇国也是付了钱的。 而且不但是付了钱给了注辇国的国库，还以私人结交的名义给注辇国君送了大量价值连城的玉器珍玩等等，其中不少东西连萧瑀都觉得拿去送给外邦之人，自己恐怕有些罪过……但人家不肯放过，萧瑀却也没有办法。 这一个月的功夫，萧瑀也只能手段齐出。 先是来软的，之前不是送了玉器珍玩？接着送！ 不但送注辇国君，还给注辇国君的后妃大臣们也送了不少。 然而无比可惜的是……这注辇国君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管萧瑀的态度多好，后妃大臣们怎么吹风，就是不松口，说什么也要发兵。 那眼神……萧瑀接到手底下人回传的信报，当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即便是土司和头人，没读过大唐的经史子集不知道“得失”，但一群明显都挺有能力的壮年外邦之人，突然来到自家土地上…… 这换了谁能放心？关键还要在自家地盘修建各种建筑，要长久居住……这谁知道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更不必说出了眼前遭遇的这股唐国商贾，之前许多小邦、部落和土司也不是没遇到过商贾，人人都知道唐国实力雄强，兵强马壮。 而兵强马壮在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看来那就可以直接等同于危险分子，毕竟谁家兵强马壮不搞烧杀抢掠哦，简直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一来，无论是出于贪婪还是处于本能的安全感需求，总之商贾们的“开分号”大潮，进行的都极为不利，甚至于…… 其中一大部分，都面临着或明或暗，或弱或强的安全问题，而这个安全问题可不仅仅是刑事上。 而是直接实打实的属于军事问题！ 虽然……还是那句话，能置办起海船，还有胆子出海发财的，前身基本都是神州境内的各路豪杰好汉，善茬……怎么可能有纯粹的那种善茬？但再不是善茬，遇到正规军，那也只能认倒霉。 甚至不说这些各地部落和异邦的正规军，比如有象兵的那波，就一年多以前的海匪开始泛滥，就给无数海商整的够呛。 因此…… 李盛的这一手内燃机，可以说是天下群众，千呼万唤。 而除了文的送礼物，武的方面，萧瑀也不是好惹的，刀枪剑戟乃至犯禁的甲胄和硬弩，他都能搞到——有一说一，最起码装备配置方面，萧瑀的船队在民间的大多数商贾之中，不说独步天下，算个t1乃至幻神那都是肯定的。 但……注辇和天竺一样，也有象兵。而象兵的强度，在古代可不是后世看纪录片一样感觉很搞笑，这东西看似不如马匹骑兵那么灵动，但实际上却是一种强力的重型半步兵—— 大象体型巨大，对寻常步兵那就是降维打击，而对于弓弩的打击虽然抗衡能力没那么强，但只要不是手雷这种可以惊到象群本身的，一般军队基本都扛不住冲击。 换言之，象兵论生存，机动性不如马匹骑兵，论攻击力不如重步兵的箭雨齐射，但却是一种比纯步兵进攻力更高，比骑兵更稳的兵种，十分特殊。 这种力量，就不是江湖大佬能搞定的。 第996章 海外开疆 江湖大佬，说到底还是江湖大佬。 多大的大佬那也就是江湖水平，能领悟到一些东西，从豪杰升级为英雄，成为类似苏秦张仪和刘邦这类人物的底层豪杰少之又少。 ……能解答“作为一个江湖黑老大怎么面对正规军”这个问题的就更少了。当然，秦末到西汉时候的底层豪杰就不同，班超这个黑社会头子真的掀翻了几十个西域国家……但指望所有的海商都有班超那种本事毕竟也不现实，起码急不来——急，是最没用的感情。 因此可以说，现在的天下简直是翘首以待，尤其是萧瑀，人都快急晕了…… 急没用，但人当然是会急的啊？ 这就是最近这段时日萧瑀在岭南的棉纺工厂里的心理状态。 原本，萧瑀已经感觉到了天下大势的变化，作为一个接受过完整系统精英教育的人，极为出色的预知了世界的变化趋势，知道这一场场海贸大潮…… 就李二这个自比汉武的劲，我尼玛，那迟早要想招怂恿大唐这满地的，不甘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想要过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生活的豪杰们出去搞事。 而这个搞事的方向那毫无疑问就是去海外开疆——具体怎么开那萧瑀就不知道了，但是眼前自己要是开分号……这个事，肯定不至于再遭李二的重拳出击。 因此萧瑀很果断的a出去了。 然而现在……萧瑀开始怀疑，特娘的自己是不是决策错了？因为…… 这作为商贾要怎么面对正规军，自己是真没招了。礼物送了不知多少了，到现在都不怎么计算亏本多少的事了，只求能把那破货栈给保下来。 而作为商贾，能做的武装自己也是做到了极限，而不是“基本极限”，是真的极限，手雷都弄到了一些。 但这些毕竟还是杯水车薪，面对注辇的象兵大军时不时出没，萧瑀只能说自己真是慌得要死，这玩意也太吓人了。 目前阶段，倒也没有发生注辇国正规军直接扑上来的情况，但萧瑀知道这是因为那注辇国的人还等着自己再送几波礼物，一旦礼物停了，那翻脸就是分分钟的事…… 可即便这样，这一个月的功夫，营寨也已经遇到了好几波海匪！ 这些海匪尽管没有骑着夸张吓人的象兵，但一个个也是武艺精湛，虽然比李二的禁军可能不如，却依旧能看得出，那一定都是经过正规训练的——自己派出去的人马里边，除了搞业务和货栈建设的，还有不少原本做镖师的趟子手，连退伍归田的前禁军战士都有不少，这眼光不可能出错。 这些“海匪”是哪来的武艺？那简直不问可知…… 只怕要不了多久，只等注辇国君感觉自己不会再给他送礼了，或者注辇国君身边的大臣后妃感觉不会再有礼物了，开始上去反向吹风，或者只等…… 这些所谓的“海匪”再徒劳无功几次，他们失去耐心的时候。 或者干脆，等到注辇国君感觉唐军的打击，不会到来的时候。 那时候就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但萧瑀还是不甘心！ 即便是我计不成乃天命这种，没有什么操作空间的情况下得来的失败，萧瑀还是觉得…… 自己好不容易先声夺人的预判了大潮，结果怎么就这样了呢？而且最要紧的是，自己也并非完全预判了大潮，预判的并不完全。 因为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萧瑀才从一个冷门不起眼的渠道了解到，分封……不对，是开办海外分公司的想法，李盛在灵州城通蒸汽列车，举国沸腾震撼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这么一来，可想而知，李盛那么早就酝酿的计策，怎么可能半路夭折…… 而只要李盛来解决这个事，萧瑀相信自己就一定能跟着沾光。 当然，也可能李盛不重视这事，只是一步闲棋……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自己这海外的分号……李盛心不心疼不知道，但自己是踏马的真能心疼死了！ 不过就在这一个月过去的当口上，萧瑀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消息不来自自己老家神州，也不来自别的什么地方，而就是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分号所处的同一片地方。 南亚次大陆！ 的北部。 据说是一个叫芒白的地方，而那里……正是李盛的造船工业区所选的开分号的位置。 这个消息是别家商贾带回岭南这边的，得知以后，萧瑀也十分意外……因为这个地方，开始出售兵器！ 萧瑀也是没想到，如今这个基本可以算是兵凶战危的营商环境里边，怎么会突然有人出售兵器…… 这个事一来貌似有些犯禁，这部分就不说了，二来就是……难道芒白那地方就不用怕天竺的军队？ ……这天竺军队应该跟注辇国一样，也有象兵吧？既然都是正规军，这个叫芒白的地方的主事人不怕？还有心情广召天下海商去买兵器？ 不过萧瑀派出去的人马也都精干，情报还是相当齐全。 除了卖兵器这个消息，还提到了那里的基地至今还好好的，而且…… 也向萧瑀转述了那里的主事者是什么人，以及大概两个月前的时候，曾经和天竺的象兵交过手……以及相关的一些比较零散的细节。 这一来，萧瑀还真是十分佩服……没想到自己这堂堂老江湖都没做到的事，区区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竟然能搞定……能在动刀兵见血之后活下来，还在那地方活的好好的。 人在，营寨也在，货栈码头什么都完好，现在更是做起了买卖，都开始盈利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自己手底下没有这等猛将，萧瑀也是无可奈何，而且对方具体使用了多少手雷怎么搞到的不得而知，但自己交给手下人带去的那点货，哪怕自己不说，估计他们多半也不敢乱动……那点东西只能跑路的时候断个后啥的，要跟人正面对线，让人栽跟头估计也是肯定不够。 第997章 制式兵器 不过目前，既然李盛那边迟迟没有动静，眼前还有这么奇怪的一个小变局……那自己，似乎也不妨考察一下看看能不能用！ 兵器…… 萧瑀看到这两个字不由得轻叹一声。 说起来，自己也能理解帝王要禁止民间藏兵器，类似秦始皇严禁持有刀剑，还有如今的李二不许私铸甲胄。毕竟都是乱世里走出来的，而乱世的特点就是土匪式的军阀太特娘的多，杀戮太特娘的重了。 但现在，萧瑀感觉真是吃不消了—— 再怎么管制兵器，在管制国内的部分就好了。至于外面的……李二既然真有心让海商执行他的战略意图，为大唐开疆祭奠大汉，那么是不是该放开一点兵器管制？ 类似手雷手榴弹这种的就不说了，萧瑀不敢想也能猜到李二不可能对这种东西放手。 但不说这俩，就禁军用的那佩刀总可以吧？这大唐的标准钢冠绝天下，什么名刀名剑都不如大唐如今的制式军刀厉害。 这玩意，总可以发放一些啊？毕竟出门在外的，总得有点啥保障吧。 但李二既然没这个意思，萧瑀也只能突然叹息。 不过接着往这信报下面继续一看…… 很快，萧瑀却呆住了。 ……这芒白城，还有这个神神秘秘的波斯小姑娘主事人，此番要售卖的还真是刀剑！ 并且据说极为厉害，削铁如泥…… 这个描述自然顿时让萧瑀想到了大唐的制式刀剑！ 不过这个联想在脑海中出现，萧瑀的惊喜却没有持续太久——如果真是大唐的制式刀剑那情况就要好的多了，因为现在用普通铁料制作的刀剑，跟象兵作战是真的不好用，那玩意太皮糙肉厚了…… 自己那分号的人马虽然没和象兵大军动手过，但却不是没有试着狩猎那里的野生大象。 而结果就是，寻常刀剑，狩猎野生大象都不容易，厚重无比的脂肪和肌肉太容易折断兵器了，再说这大象据说乃是以沼泽泥沙洗澡，那皮糙肉厚程度也可想而知，砍劈刺都极为费劲。 就更别说和象兵大军作战了，那简直跟闹着玩一样。 可如果有禁军的制式兵器…… 这一点，自己开分号以来收到的各种信报，整个团队里无论是前趟子手还是前禁军兵卒，都提到过如果有禁军的制式兵器，那么对付象兵也不是没有把握！不说能将那些象兵大军直接打个落花流水，但比起灰头土脸的直接被撵走，起码就有了不少正面打打的底气！ 既然这样……这兵器倒还真能看看。 萧瑀继续往下看。 “削铁如泥……刀纹细腻规整，童叟无欺……刀纹？” 萧瑀一下皱起了眉头，刀纹是什么？自己也是乱世一路走过来的，兵器没少见。 自古名刀名剑，都讲究一个刀刃剑刃要清澈如水，这才是精工细作的好东西。 纹……这应该不是铭文的意思。 那这难道不是说……刀身打制的时候，还有杂质吗？这能是好事吗？这应该是缺点吧…… 可明显是缺点的东西，怎么这信报上的用词，却好像是在炫耀一般。 难道打制刀剑时候刀剑内的杂质，只要搞得细腻规整，就能缺点转化优点了？不可能啊…… 奇怪。 特么的，这离谱的描述还是放在“童叟无欺”四个字旁边的，还真是在炫耀。 可如果这是扯淡，那么下一句又有点诡异，因为上面写着…… “……可与大唐禁军制式军刀相比，欢迎天下豪杰前来试刀……” 还欢迎天下豪杰前来试刀？这…… 萧瑀一下意识到，这刀剑或许真有文章在内。 如果真那么简单，如何谈得上欢迎天下豪杰前来试刀，那……叫芒白的货栈寨子打造的再硬，可若刀剑真有问题，如此在天下豪杰心中失了地位，那日后也是无人问津的命。 “看样子……” 萧瑀喃喃自语的思忖了一下，接着伸手召来了死士。 尽管如今的萧瑀已经离开朝堂，看上去不需要死士了，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主要社会生态，豪强之家都有部曲和死士，再说……出海做买卖，也的确需要强硬的手下。 “传信给板伽罗的儿郎们……不，直接带上银两，准备出海。” 死士立刻低头一礼，“喏！” 接着就要出门。 不过这个时候，萧瑀忽道，“等等！” 死士的动作自然停下，略有愕然的转头看着萧瑀，接着便听萧瑀开口，“我亲自去。” “啊？！老爷，那海上风高浪急——” “什么意思？你害怕？” 萧瑀皱眉盯着眼前这个死士，目光不怒自威，但接着……却露出一个诡异却又隐带凶戾的笑意。 “你们不会真以为……” “萧某不过是一介文人吧？” 死士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头皮上毛发都竖了起来，也回想起了眼前老者的身份…… 南北朝到隋唐如今，这几百年来的豪强可都不是普通豪强。豪强们的初代往往都是马上发家，虽然在二代之后就多半是各种垃圾名士，但…… 却也不乏代代子孙，都武德丰沛的特殊品种。 比如李二，比如……萧瑀。 萧瑀从来，就不是普通文人。否则…… 自己的大儿子萧锐，又是怎么培养到禁军中去的？ 不过死士走了之后，萧瑀自己独处一室，却不由得还是露出了些老人应有的老态，摇了摇头。 “唉……这些小辈一个个的，出个海都这么如临大敌，他日可如何是好……” 如今天下安泰，尽管头上有个暴君李二，不过萧瑀到底和其他五姓七望不完全一样，内心深处对于太平的世界是有一丝安宁的。只是如今天下承平，他日…… 到这个时候，萧瑀就不得不想起李盛。 这李盛可就是小辈，而对于这种小辈…… 萧瑀想着想着，猛地脸色苍白起来，深吸一口气快速摇了摇头，不敢再多揣测那个年轻人，急忙走出了静室，准备出海办事。 第998章 开疆 要硬说起来，萧瑀对于出海这种事一开始其实也不是没有抵触。 不过随着后来的暴利入手…… 这棉纺工厂，本来就利润巨大，再销往海外，那就更不用说了。 简直是……已经不能用血赚来形容，那就是血赚中的血赚。 而萧瑀看着家中迅速增多的金银珠宝，自然也隐约意识到了李盛这一次次在大唐所做的各种举动，最终究竟指向何处…… 这人太可怕了！ 而也是因为这次的事，萧瑀也才在刚才的谈话中渐渐的想明白了…… 如果有朝一日，事情真的证明李二和李盛的最终谋划就是让汉人在天下每一寸土地定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么…… 对于究竟如何处理海外的买卖问题，萧瑀也就知道答案了。 多的不说，但是至少，自己要拿出汉代的那些汉使一般的勇武。 隐约之中，萧瑀也预感到了海外跑船和贸易这些生意，利润太高……这么高的利润，在日后又岂能不引发一点风风雨雨？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武德丰沛就是必须的。 没有勇武，凭什么吃海贸这份利益！ 因此这一回，尽管没有那么必要，但已经对天命有所察觉的萧瑀，还是决定做一点勇武的事情。 亲自出海，亲自到天竺次大陆上去，亲自去采购刀剑。 这一次的港口和货栈，自己必须用鲜血保下来！ 而这个决定产生的一瞬间，萧瑀尽管年纪已经老迈，但却反而又意识到一件事…… 或许……好像不用“或许”了。 李盛和李二的最终目标，毫无疑问，就是今天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这一幕…… …… 万里觅封侯。 大汉的时代就是那样，不走遍万里路，谈什么封侯。 而为了能走遍万里路……大汉的英勇先辈们也会告诉年轻人，得读万卷书才能保护自己的步伐，不会在万里路上踩到陷阱，变成猎物。 ……不知为何，李盛望着茫茫大海，忽然就想起了这件事。 中左所这个地方，李盛回来后已经呆的时间也不长，按照前世租房的经历吧，季付的房租现在都没过期呢。 不过李盛却是呆的有些焦躁，因为心中总觉得有点问题……这次出海开分号的商贾们太多了。 以李盛对南北朝、隋唐的这些游侠豪杰们的了解，这些刁毛一个个的都是真的武德丰沛…… 只要他们觉得一件事值得，那就真的会搭上命去干。 而这次出海……李盛估计这海贸初兴的巨额红利，大概比后世的房地产、互联网不说高多少，但起码也不差多少了。 这么计算起来，就知道有多少人存了人为鸟死之类的念头，当然不是说这种念头不好…… 恰恰相反，大唐要有前途肯定需要能吃能打能拼的壮年人去拼，但现在这情况是真不好说。 盲目头铁的话……那就真是能把人给铁没了，因为现在这个阶段的海商，距离大英的海商武装程度差的还是有点太远了。 当时大英的海商是个什么情况，大英混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荷兰人的时代了，而荷兰人之前又有西班牙人，这帮人的舰队可是号称“无敌舰队”—— 这么说不是在讲欧洲海匪祖上历史多悠久，其实也没多悠久，重点是大英国中流行起出海发财这事的时候，欧洲的造船和航海，这些行业已经发展的有点成熟了。 都是高度武装了才出去的，或者说的更实在一点，当时其实从西班牙开始，其实就没有什么无武装的纯商船出海，或者说极少。 原因嘛简单的很，在欧陆除了身份低微近乎乞丐般的小货郎，其他可以算商人的那个群体，在陆地上做买卖也是随时带武装的。 自古就是传统：那地方的商人，天生就都是悍匪。 而神州这边，就不一样。 真正太平的时候，都是明君在朝，强臣在侧，商贾们是真的可以不担心盗匪的四处活动的。 而这种情况导致一个结果，就是…… 目前这个阶段，大唐的商贾们出海活动，虽然获利能力自己不怀疑，一定是很厉害的，但是…… 只怕是要吃亏。 而且很可能血亏！ 吃亏的话，就不用担心罗马这样的大鳄出手真正对大唐的战略布局动手，并且导致大唐不得不做出应对——而不管什么应对总是有成本的，和目前这样说白嫖不确切，但几乎没有摩擦力成本的积蓄金银以及金银背后的全球资源，毕竟不同。 可罗马不出手，商贾们遭殃也是真的…… 这样的话，日后要是对士气风气造成打击，那似乎也挺麻烦。 这么一想，李盛也不由的摇了摇头，只能希望不要出现太严重的惨案什么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李盛的内燃机设计早已搞定了，此刻看海的地方是中左所的一处酒楼之上。 来人走进，也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声如洪钟的一声大笑，“圣帅来了这许多时日，就来时找了俺老柴一同吃酒，过后便是人影也不见……圣帅，这有些过分啊！” 李盛不由回头笑了笑，果然是柴绍，“柴老说啥呢，我这不也是有事在身……” “哦？” 柴绍还真好奇了一下，毕竟如今大唐安泰，能让李盛这等人物“有事”的那只能是大事了。 是什么事哦？ 柴绍心中狐疑，还能比自己今日要说的事更大么？ “公子……且说？” 李盛有些感叹，不过既然是柴绍，那也没啥可掩瞒的，便一面与柴绍小酌，一面与后者说了自己近日所忧。 而柴绍听完…… 听着听着，先是愣住。 对于李盛所说的商贾开疆，柴绍只能暗暗骇然…… 这思路是真的牛批…… 这李盛，是咋想到让商贾出去开疆的？？？？ 自己身为武人，一直以为开疆这种事就是自己要做的事情了，但万万没想到李盛竟然一直在谋划让商贾来做！ 柴绍可没有什么不满，毕竟作为一个乱世出来的大老粗，对他来说能开疆那就是好事！ 但他没想到的是，被韩非子斥为“五蠹”的商贾，竟然也能为朝廷开疆！ 第999章 发现了油田？ 开疆这种事可是天下每一个武人最关心最好奇的事情，柴绍当然也不例外！ 柴绍此刻简直心情澎湃，而且……一瞬间，柴绍也明白自己解甲归田之后要干点啥了。 这……不是再明显不过？ 既然这海商如此特殊，具备着为国开疆的隐藏使命，并且还需要武德丰沛，那么…… 自己他日离开禁军之后，该干嘛简直是不问可知——上就完事了！ 不过柴绍正在兴奋上头，一旁的李盛却是皱眉摇头，忽然很细微的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非常细微，显然……是属于那种深思熟虑之后仍旧感到一件事无从解决的叹息。 这和普通的叹息不一样。 普通的哀叹，可能是说一件事难办也可能是说办不成，自己做不到。但这种深思熟虑后的叹息就不同，因为这是当一个人实实在在真心想要解决一件事，但反复思索之后却发现……这事情，即便在理论上也无法解决，于是叹息。 这样的叹息，可不常发生在李盛这等人物身上…… 即便是柴绍，即便柴绍和萧瑀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但面对李盛两人都是一样的，打心底里就会发憷，这个人太可怕了。 能让李盛这等人物都能发出这样的叹息，是什么事…… 一瞬间“亡国灭种”“天下大乱”等词汇直接毫无根据的就从柴绍脑海里冒了出来，额头冷汗瞬间窜出！ “圣帅，怎么……” “哦，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这样……” 李盛随后说了一下自己对目前这波商贾们的开分号大潮的看法，也就是刚才那些想法。 ……并且补充了一下，商贾们虽然历来被看不起，但是此番敢出海挑战命运的，都是勇士，也是神州这片大地上……真正最精锐勇敢的一群人。 如果折损过重，只怕来日不祥。 穿了这么久，李盛也渐渐了解了古人常用的一些隐语，比如不祥这字眼其实并非是说宗教和算命那一套，而是古人在隐晦的暗示自己对某件事的前景不看好……而现在李盛虽然没有刻意学，却也逐渐会一点这样的说话方式了。 而柴绍一听，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出海风险之大，异邦环境之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而此番能出海开拓的那些人，可没有朝廷的全力支持和大义名分，全凭着一股自立自强的烈性在耕耘。 如若真的大规模出事，那确实有点问题…… 不过，柴绍皱眉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紧接着，柴绍就直接道，“的确令人……不过公子，老夫来是有事要说与公子，或许公子用得着。” “有事？什么事？” 李盛也没想到柴绍还真有什么大事找自己，毕竟自己和这位大唐宿将虽有结交，而且自己还是上级不过，李盛一直还是认为柴绍才是老前辈…… 而接着…… “呃，老夫手下的船队，儿郎们近日在东南岈寻获了一处油泉……” “这却不是勘探出来，乃是外出游猎之时发现，唉这群顽劣之徒真是……” 柴绍正要吐槽手底下小老弟出了门就没个正形，但李盛闻言却是直接呆住了…… 卧槽？东南岈军事基地……发现了油田？ 油泉……这什么意思。 还是地表直接肉眼可见的那种？这尼玛…… 李盛面色呆滞，接着忽然大笑起来。 “柴老，有办法了！” “啊？什么办法……” 柴绍被李盛笑的一阵紧张，头皮都有点发炸……因为李盛这货，法力是真的多少沾点无边了，连这货都能这么激动，这怕是…… 我大唐，又要有大变化了？ 这么一想，柴绍也明白了自己在紧张兴奋啥……要知道李盛每一次出手，我大唐那国力就是两个字暴涨。 这谁不兴奋，谁不激动！ …… 不久之后。 芒白城寨。 说是城池，但这片地方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城墙，至于灵州那种没有城墙的城池……要建设到那种地步就更加遥远了。 水泥很好，水泥很方便，水泥建筑整洁干净坚固，但运输足以建成一座城池的水泥，从杭州和中左所到芒白城，现在还是太远了。 而说是营寨，却也不至于。 这个地方，有存储物资的货栈，有停靠船舶装卸货物的码头，有适宜屏蔽风浪的港口，乃至于还有一间虽然装潢并不奢华——或者说干脆就没有什么装潢，没有雕梁画栋，但也十分干净整洁的大木屋，作为餐馆酒肆而静静伫立着。 虽然……这间餐馆的客人不多，大部分还是这座餐馆的建设者们来消费。 但它毕竟已经开始营业，开始盈利。丝毫不用怀疑，假以时日，这间餐馆凭借着地处港口之畔，又有一群不畏艰辛险阻的捍卫者，即便如今依旧简陋，但必定是前途无量。 阿丝敏抹了一把额头上成了厚厚一层的热汗，头也不回，语气平淡的道，“今日收成多少？” “老大，今日是十二条船，总共长刀一千……” “行了，很不错了，嗯……” 阿丝敏嘴角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不过很快又含蓄的收敛起来。 当老大可以开心得意，但不到最后的结果完全呈现，就得记得自己还没赢。 一番苦心经略……阿丝敏凭借着自己在灵州修炼的种种知识，几乎是逆天而行的组织了一百来号人在这片营寨建立起了炼铁炉——水力的。 虽然不比大唐用的那种顶级高炉好，出产的钢铁也比不上，但……毕竟身为灵州学院出来的，与一般商贾依旧截然不同，还是将水力利用了起来。 而水力驱动的打铁炉尽管还是“打”制铁，但效率已然是大幅提高，并且……身为野心勃勃的高材生阿丝敏，不但了解高炉的炼铁术，便是李盛从前最早在幽州一带搞出来的炼铁技术，她也一般掌握。 ……而如今，这一切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听完麾下部曲欣喜的禀报今日销出军刀所得，阿丝敏心中有些说不出的伤感……但转瞬之间也就按捺下去，知道自己还没时间去体验那些。 第1000章 他俩死了！ 此刻的阿丝敏十分清楚，一切依旧未定—— 乾坤未定，是常态，这意味着自己毕生都不应该停止励精图治。但不说那些，就眼下这个环境…… 依旧，是没有稳定下来的。 天竺的象兵被自己暴起打跑，这固然振奋人心，整片营寨都为此一片欢欣。 但是，象兵……是被手雷的巨大声响和强光吓到，然后局部的恐惧变成整体的恐慌，随后才全面溃逃的。这样的胜利虽然也的确是胜利，但却不是歼灭战的胜利……胜利的价值，就如同一张有期限有条件的现金券，总有失效的时候。 到了那个阶段怎么办，这就又没办法可想了。 不过…… 从象兵前来的最初时候，阿丝敏就已经做出了决断，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自己最初的……心情。 心情就是一切，是灵魂的本质，但灵魂不是物质，灵魂是没有力量的。 那么，自己此生的道路也已经确定：活成那个灵魂的力量。 没有办法，硬想也要想出办法！ 眼下阶段，天竺人的象兵什么时候卷土重来不得而知。但阿丝敏知道，一定是还会回来的，并且那个时间点正在快速的迫近着。 自从和天竺人血战一场，这片地盘上许久不见象兵的踪影，直到眼下这一天——这在麾下部曲看来是好事，太平了就可以专心搞钱就好了。 但阿丝敏却知道这反而是危险的征兆，毕竟天竺国君可不是内向的小男孩，到如今一个招呼都不打，毫无疑问意味着对方还有图谋存在。 至于这图谋何时变成刀兵，这自己也难说，不过…… 厉兵秣马，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阿丝敏从腰间拔出给自己配备的大弯刀，仔细观摩抚摸。 刀身之上布满了犹如细密的文字读本一般的纹路，这些纹路黑白驳杂却又条理分明，就仿佛一篇浸染着血液的文章，望上一眼便要为之夺魂摄魄，不可逼视。 这刀自然便是阿丝敏最近广召四海豪杰前来购入的特殊兵器，也正是用前段时日李盛找到的铁矿所打造。 实际上说，那铁矿当然还是阿丝敏找到的，不过……阿丝敏也不会否认，这特殊铁矿还是李盛最初发现的线索——毕竟连“乌兹铁矿”这个名称都是李盛所取。 不过宝刀销量不错，但寻找的过程却有些过于顺利——顺利的让人害怕，因为就是在这个叫芒白的地方附近村落打探到的。 村子，是一个人丁并不稀少的村子，那几名象兵就出身这里，而找到铁矿的时候，具体坐标已经在距离村子有一段路程的一座山沟之中。 很隐蔽，很符合逻辑的至今没有被大规模发掘，保存的很完好。 但正是因为开采和冶炼都太顺利，才让人不禁猜测这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隐藏的代价…… 当然，对于如今的阿丝敏来说，“未来会发生什么”是一个既重要也不重要的事情。 不重要，是因为无论发生什么，阿丝敏只准备做一件事，那便是继续励精图治。 矿石的位置危险，未知，想办法去弄来。没人知道怎么打造，想办法打造。没人知道炉子能不能尽快搞定，想办法搞定。没人知道怎么让洋面上四处乱窜的商贾们知道，想办法传播，遇到路过的船就挨个送礼送刀，只求帮扩散。 真正励精图治之人，无论在山巅还是地狱都是一样不会放弃励精图治。而重要的也不必说，励精图治之人当然会面对环境针对性的采取策略。 而此刻的环境，正是叫人不安又心安……这是营寨之中许许多多单纯来谋生赚钱的船工汉子们的想法。 有这么一个凶悍沉着的老大固然令人心安，大伙还打了胜仗，但…… 如果没有打那一仗那么一切好说，大家就甩开膀子干活搞钱就完事了，但打了一仗……虽然打赢了，但也说明对方确实有理由来打，最重要的是——这一仗还是不可避免的提醒了众水手，大家还是在异国他乡，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因此虽然心中对打了胜仗有些得意，但整个营寨中的氛围却也有些微妙的漫不经心——所有人内心深处，都还是有一丝看似莫名其妙的紧张的。 尽管初秋过的很快眨眼就要到中秋了，但或许是因为次大陆，或许是因为心态，空气显得异常潮湿……闷热。 阿丝敏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感觉到海风大了一些。 没有像波斯，或者大唐一样变冷，但却实实在在的变得厉害了。 便在此时…… 方才报告了近日弯刀销卖情况的下属突然跑了回来，阿丝敏猛地反手别过了弯刀，一是为了小心不伤到人，二……则是本能的紧绷了身体，进入了战斗状态。 这人在急什…… “老大，咱们……咱们出去挖沟的老陈和小张，他俩……他俩死了！” 唰！ 阿丝敏猛地将弯刀插回了腰间的刀鞘，眼神也随之眯起，“可还看到了什么？可有天竺的兵马来到？” “这个，老大，小人不知，大伙都在那边，老大你快……” “行，跟我走。” 阿丝敏斜靠着海边一块大石，此刻好似礁石上安了弹簧一般猛地起身，接着步履稳定而奇快的走动了起来，而不一会…… 阿丝敏，也见到了离营寨不远的灌木丛里，那两具尸体！ 这两人毫无疑问都是自己的人，面孔太熟悉了。 而此刻倒在地上…… 阿丝敏一眼便看出，这两人身上的伤口绝不可能是自己人所为——这处营寨中的伙计目前个个都配备了弯刀，而这种弯刀…… 因为阿丝敏测试下来，只有在“切割”上是明显略胜唐帝国的制式军刀，因此弧度都极大，很明显就不适合穿刺，而是专为劈砍而打造。 但现在，这两名伙计身上伤口血肉模糊……但那却分明不是劈砍的伤痕，劈砍的伤口要长的多。 而这毫无疑问…… 第1001章 奏效了！ 第1001章 并且，那也不是撕咬伤——再说发现这二人的时候，也没人看到附近有野兽，更何况尸首保存的十分完好。 那毫无疑问，是某种枪矛穿透的伤口。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杂草。 但阿丝敏却没有半分呆滞和迟疑，瞬间看明白了伤口之后，立刻深吸一口气， “所有人跟我回营寨！” …… 箭矢依旧不时穿梭而来，落在船体的帆布之上，不时挂出持续长的木质裂纹和数尺长度的撕裂。 随着船只迅速动作从岸边紧急开动，追兵的箭矢自然也如蝗如雨笼罩过来。 而此刻……开船掌舵的船头却是满脸灰暗之色，忧虑之极。 原因很简单，老大阿丝敏并未跟着他们一起登船，而是依旧在不远处海浪之外的岸边营寨中，带领着其他伙计一起血战死守。 这让船头心中又是敬佩又是恐惧，敬佩的是这分号的头是个波斯人——外邦人，还是个小姑娘，然而却能如此悍勇。 但恐惧也是在此，因为……这头要是没了，那这处分号就彻底没了，杭州总号那边…… 且不说别的，这处货栈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还有这么多弟兄们，还有老大，所有人无数的心血造起来的。 而后续？那就更不必说杭州总号失望之下，自己可能这辈子就别想着吃海船这碗饭了，死了那么多人！ 但现在人还没死，掌舵的船头也知道此刻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惊恐踌躇，因为自己此刻开着船离开海岸，不是因为别的，乃是老大托付的重任，要绕过天竺人的象兵，去想办法干掉他们的老大。 这……难度，简直可想而知，但比起眼下正在岸边厮杀的众多同工伙计，似乎又不算什么。 这种命令，仔细想想……好像也和放自己跑路也没什么区别…… 但船头却也不可能多想了，既然老大信任，自己就不能跑。而如若老大真是叫自己逃命去，那自己可更不能一走了之了。 如今之计，唯有一试！ 而岸边…… 阿丝敏粗重的喘息着，原本线条柔美的脸孔此刻有一半被鲜血覆盖。 但尽管这样，此刻的阿丝敏却不由得露出一丝兴奋的笑意。 即便被围攻，但两个多月前，李盛离开时留给自己的东西，却还是奏效了！ 这些弯刀，果然远胜寻常刀剑。原本用普通铁剑铁刀难以应付，只能用手雷处理的象兵，此刻竟被自己这边的伙计们砍了个势均力敌！ 人数差距巨大之下，这势均力敌的方式既诡异又恐怖，但……无论如何，这弯刀还就是生效了。 这些天竺象扛不住弯刀的劈砍！ 每一刀下去，都是深达一尺，长逾数尺的巨大豁口，鲜血、油腻，红黄夹杂着流泄而出，极为可怖。 但也是这样的场景，让阿丝敏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感觉真好。 并且…… 只要这残酷的势均力敌能再坚持一会，自己派出去的那个叫刘老三的船头，就可以迅速溜到天竺大军的后方，直接对他们的头人动手！ 当然，这也可能失败……大概率。 但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那么……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是最好的办法，难道不值得激动，和兴奋。 尽管带着伙计在竭力厮杀，阿丝敏这一天可谓加倍的身先士卒，但是…… 内心深处，阿丝敏还是有所感应……大概也就到这了。当然，还好，自己至少尽力了，直到这种时候。 不过…… 没一会的功夫，她发现情况不对。 天竺人的象兵竟然开始撤军了！ 这…… 猛然间，近乎突兀的结束了战斗，阿丝敏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天竺兵马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这帮人很明显是绸缪充分，算准了自己这边没有更多的手雷才来的！ 既然这样，怎么会突然撤兵？ 这个问题产生的瞬间，大脑中尚未浮现出任何分析，阿丝敏已经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去…… 是了…… 自己派出去的这一支奇兵，奏效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转过头的瞬间，阿丝敏心中还是有些打鼓……怎么会这么顺利？ 这种“绕后”，说白了……完全就是在赌运气，根本是脑残行为——如果不是此刻的情况基本等于绝境的话，自己断然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分兵。 但转过头之后，阿丝敏却猛然明白了。 海上，只有一艘船。 这次天竺人的兵马过来，的确是精心庙算过，但……却唯独忘了带船…… 那么只要船上的人远远的举起强力的大型重弩，岸边上的人就必然只能挨打！ 尤其是……中军的统帅，决然承受不起这个风险！ 回头一看海面上，唯一一艘船就是自己家的船，阿丝敏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而想到这里，阿丝敏整个人都不由得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运气…… 绝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阿丝敏依旧十分担忧。在战斗结束之后…… 很快，被派出去的船头开着船回来了。 看到这船的瞬间，阿丝敏心中为之一定，不过…… 很快，她也注意到了船上有许多箭矢……这倒是不成问题，船只是不怕箭矢的。 但是……这也说明，对方虽然没有料到自己会突然动用有两个多月都没动过的船只来打奇袭，但却知道船只是有威胁的——这东西，在海岸边，可以起到类似骑兵的作用！ 甚至因为船上能负载更大型的弓弩，这样的奇袭还会非常有优势，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优势，只是这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船，自己这有，天竺人……难道就没有？ 下一次…… 上一次打了一仗之后，阿丝敏知道连续两月都未曾见到天竺的兵马，是因为他们需要等待，需要时间来确认自己这边是否还有手雷……以及，需要调查。 但是现在，天竺人需要准备的，就只有船而已…… 要想复制今日的战斗奇迹，这谈何容易？ 除非……除非自己能弄到远胜寻常帆船的船只，能在海上决胜……但是，天下貌似只有唐帝国的战船才有那种本事……怎么办？ 第1002章 达马斯谷刀 这个沉重问题在阿丝敏脑海中盘旋不止，循环不断。 心情各种忧虑。 自由的门槛，是独当一面。独当一面的成本，就是面对任何意味着“出事”的可能性，自己都得迎上去。 一旦自己跟不上，那后面……就没有什么后面了，后患无穷了属于是。 不过阿丝敏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事能怎么办。船还是太少了。 面对的敌人，毕竟是天竺——一个完整的国家，有完整的财政循环体系，那国库开动起来，得出多少战船？ 这就很明显根本不是自己打得过的。 这一天夜里尽管身心疲惫，但阿丝敏愣是一夜都没睡着。如果这事后续没法搞定，那这片营寨……无论自己在此前，以及这一天付出了多少鲜血汗水，后面都是一场空。 但船却要从哪来……而且还非得是能稳吃天竺船只的强力战船。 这么一想，阿丝敏不由将目光投向远方……北边。 天竺的北边正是波斯。 如果，自己去求家中的姐姐…… 这个念头只是出现的瞬间就被阿丝敏直接掐灭了，不可能。绝不去。 但除了这个办法，似乎也没有别的想头…… 苦苦思索了一夜，阿丝敏身心疲惫到了极限，一直到天边都逐渐露出一丝曙光…… 阿丝敏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抹灵光。 等等……去求姐姐这不考虑，但是…… 但是求谁不是求呢？ 除了姐姐黛绮丝这个选项不行，但天下有战船的势力，那不多的是？ 这么一想，阿丝敏简直豁然开朗。 并且……关键就是一个“求”字。阿丝敏已经决定了这辈子不再看任何人脸色，而去找姐姐那必然是妥妥的要看她脸色，但如果是找别人，那就未必。 等价交换……阿丝敏自忖，还真未必没有底气。 并且，需要战船力量的，又何止自己一个人？ “是了……战船部队，需要战船部队的人，这不到处都是……” 这么想着，阿丝敏转头看了一眼南面。 次大陆的南方…… 随后也逐渐支持不住将近填满大脑的困倦，沉沉睡去…… ……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中天，阿丝敏甩了甩脑袋，从木楼房间的床榻上迅速起身。 到得营寨之中浣洗了一通，脑海里一早想起了昨夜的念头，一番浣洗也厘清了计划。 阿丝敏果断的将营寨中的部曲召集起来立刻部署，大部分人各就各位警戒，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元叙事。第二个元叙事，所有人要绝对服从自己的侍女和副手沙娜可的命令，违令者有死毋论。 而元叙事之外的叙事便是一张军令状。所有人都有自由可以违背元叙事，但如果违背了以上两条又在异乡外土死于非命，家属禁止找杭州工业区的麻烦。 这严酷的两条规则和一张军令状不免让整个营寨都心情沉重。但…… 这是唐代，不是后世，出海的都是富家子弟，这个时期出海开拓天下的，都是素有雄心的地层豪杰。 为了“成事”两个字，众人竟都默默接受下来、 两条部署完毕，阿丝敏接着乘上船，宣布要离去一阵子。不过……阿丝敏心里其实也不太放心，她本以为营寨里的这帮伙计会有所怨恨管理太严酷，但没想到的是……竟然这帮伙计，都叫自己一路珍重。 阿丝敏沉默了几秒，随后一挥手，宣布…… 开船！ …… 不久几天后，阿丝敏的船抵达了次大陆南半区域。 说起来……按道理，好几天的海路行程，应该是要有一条船做僚机才行，不然遇到风浪极容易一锅端。 不过阿丝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既然选择了远方，便……总之阿丝敏迅速行动，一旦立意立刻就行动，一切以保全营寨为要。 既然这片营寨是自己日后雄心的唯一机会，那么为此搭上性命的可能性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过…… 或许命运有时候并不那么残酷，正如曾有先贤所言，世界并没有错，它只是存在于那里…… 阿丝敏本来想着此番到次大陆南半区域多半又要有一番周折。 但没想到的是，到了地方之后，结果竟然还挺顺…… 这南半区域的商埠，经营者却就不是同出于杭州工业区的同僚，而是一名大唐境内土生土长的地方豪强之家，萧氏。 而萧氏家主萧瑀，此时就正好坐镇此处！ …… 实际上的情况也并谈不上是坐镇，萧瑀只是碰巧最近赶到了这个叫“板伽罗”的地方。 要按萧瑀的看法，这地方最近风雨飘摇，估计也是保不下来了——据说大唐海商之中有不少都是在“阿非利加”开的商埠，这就搞得萧瑀心态很是有点小崩，因为据传阿非利加那地方都没有成规模的大型国家，甚至连草原上那种成气候的大型部落都没有，全是小型部落。其人茹毛饮血，也没有什么炼铁的本事，打仗的本事可想而知也是十分原始。 别说其他，就前朝汉代的军阵他们都处理不了，至于大唐的重甲骑兵，玄甲之师出来的猛男他们就更没法对付了。 总之安全问题解决的就相当容易，比这里容易多了。 而自己这就不太巧，这注辇国，观其制度府库军队，虽然比不得大唐，但却颇有古风，无论算是秦汉的版本还是西周的版本，总之也是个大一统的模样，和纯粹都是一群部落的阿非利加截然不同。 这等情况下，这些部落处理起来就要容易许多，不像自己面前这注辇国……要是和大唐，或者突厥人，高句丽人之类的势力碰一碰那多半是碰碎掉，但自己只是一个豪强的海商，还真拿这些刁毛没办法…… 这一次萧瑀与其说是来坐镇此处，不如说是来最后看一眼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来看一眼，竟然碰到了北边的“邻居”到访。 而这邻居萧瑀还真有印象，因为自己武装这里的船队伙计们的名刀“达马斯谷刀”，正是从对方手中采办而来！ “不知姑娘……” 第1003章 结盟！ 萧瑀看了看这少女的神色，心中也不由有些诧异。 第一重诧异是没想到传闻是真的，这北边的商埠营寨还真是一个二八芳龄的小女孩在经略。 第二重诧异便是对方的气度。 既沉稳又凌厉，并且面上有一种八风不动的敏锐感，更让人惊诧。 这就让萧瑀更感到诧异了，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孔子面见老子之后，回去三天三夜没跟弟子说话。弟子们忍不住好奇问孔子，老子那人如何……而孔子的回答，就是“其犹龙邪”，看不透。 现在萧瑀心中就有点这感觉！ 不过面对这等人物，萧瑀反倒感觉跟对方合作是靠谱的。要利用对方？这本能就觉得不可能，但如果是合作就反而信得过。 “我来这只为一件事，合作。不过首先我得问问老爷子，此间可能做主？” 阿丝敏的目光十分严肃，便萧瑀一把年纪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能。不过姑娘，你得说清楚，究竟要合作些什……” “当然会说清楚，合作就是军事合作。” “军事合作？” “不错，这片地界被我师李盛成为次大陆，分为南北两大政权，手中兵强马壮，我家工业区分号凭自己抵御，到如今已近油尽灯枯。” 阿丝敏脸色淡然，分毫不掩饰工业区分公司目前的窘境，无比坦然，接着又道，“不过我猜……足下这地盘，也好不到哪去，足下若是有意，我二人便可结盟！” …… 阿丝敏这一说，萧瑀不由的心生慨然之感。 真尼玛后生可畏。 自己也猜到了对方是来求援的，本来还寻思着怎么在结盟中多整点对自己有利的好处，毕竟…… 在五姓七望之中混了这么久，这都成被动技能了。 不过眼下也是问题骑脸而来了，萧瑀首先得做出选择……这部分没什么可说的。 既然“板伽罗”这片地界注定难以单独守住，那么找人联手也就是必然的。 这个时候……萧瑀才不由得感叹起来，果然……一切还是李二的功劳。或许没错，自己祖上也是柱国，也是能骑马打仗的一方猛男，但传了这么多代下来……前隋，乃至更远一些的南北朝那许多骑士家族里，现在虽然还有不少能打的，不过…… 真特别能打的那也就一个李二了。要不是李二，还有他手底下那一帮人能打……神州现在，只怕还是胡人的天下，换句话说……五姓七望，终究是被李二的武力所庇佑的。 这么一想，萧瑀也不由得暗暗对王景那帮人的命运露出了阴险的微笑。 嘿嘿，你们就继续跟李二较劲去呗，时日一长…… 不过问题也来了，现在海外开拓如此不易，但萧瑀却无法确定李盛，柴绍，或者李二他们这帮人会不会，能不能派遣战船部队过来。 如果不会，这即便联盟了……实力又能提升多少？ 仿佛会读心术一般，阿丝敏见萧瑀半天不开口，便径直说道，“如何？足下似乎没有其他选择……若是有，小女子愿闻其详？” 简单利落干脆，逻辑缜密思路清晰……萧瑀不由得汗颜，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猛了。 特娘的自己家的小辈咋就一帮混子呢？ 不过这么想着，萧瑀这次用心思索了几秒，随后也点了点头。 “那便结盟！不过……足下也知，我这营寨也并无多少兵马，不过五百人之数，又无精良战船。若要共抗强敌……” 虽然同意结盟，但萧瑀还是觉得不太乐观。 不过阿丝敏却微笑起来。 “这一点却不必老爷子担忧……起码不用担忧甚重。这注辇国与天竺素来不睦，两者常有攻伐，我等合兵并战互为角力，或许不能算实力大增，但也算有所增益。而我等合兵战其中一家，另一家……那是一定不会相助的。” 阿丝敏这么一说…… 萧瑀顿时双眼一亮，对这少女更加刮目相看。 一时间甚至产生了收这少女给萧锐做个妻妾，给自己添个儿媳妇的想法。 横竖要结盟，这个念头萧瑀越寻思越觉得靠谱，便也说将出来。不过阿丝敏一听却是脸色有些不善，“这却恕难从命，小女子心有所……心有宏图，还请足下收回这话！” “这……” 阿丝敏这么一说，萧瑀顿时大感意外。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很自然的一件好事！好的也很自然！ 不过对方的抵触情绪似乎有些异样，萧瑀也只得道，“姑娘息怒，老朽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与姑娘结个缘分。若是姑娘不嫌弃，也可拜老朽为义父。虽不敢说有多大家业付与姑娘，但此番结盟，老朽必……” 这么一面说着，萧瑀一面不住的观察阿丝敏的目光。 如果对方什么都拒绝，那自己反而不得不小心一些…… 不过这次阿丝敏却只是浅浅一笑，“若是老爷子不嫌弃小女子丧父不久，那小女子也便称一声义父了……哈哈。” …… 阿丝敏自然不会真的将一个才见面的唐帝国豪强视为父亲，或者毋宁说…… “父亲”这种东西，在阿丝敏心中已经永远消失了。不再寻求任何心里安慰，全凭一腔宏愿而已。 这一点阿丝敏虽然言辞有些闪烁，不过也真没骗萧瑀。 不过，阿丝敏也不介意多结交个人，尤其这人还是唐帝国举足轻重的一流豪强。 要实现来日的宏愿，就不能轻易拒绝有利条件。而这一次因为有结盟的需求，拜这个义父的考虑也可以算是安全的。 这么一来，阿丝敏也安心许多。 不过……安心许多不等于完全安心，而阿丝敏知道，只要芒白营寨一日没有变成安全稳定的芒白城，自己就必须是不知疲倦不嫌麻烦的。 因此接着，阿丝敏又道， “不过义父，你我今虽结义，又结盟，但兵力始终不足……” “这……” 被阿丝敏这样一说，萧瑀顿时不由有些后悔。这孩子本身是个出色的，但兵力未免少了些，才一百来号人…… 第1004章 士气大振 这一百来号人，虽因为几次流血，不算百战之师也都是老兵了，但却已经减少了不少，目前还不满一百人。 如果要说叫自己调动人马过来…… 这也不是不行，不过萧瑀终究心中有些发憷。 本来这五百人自己就有意调走，现在不走了又要调动人马过来。 这营寨规模变大了那防卫起来自然更强，可是具体强到什么程度？能否抵挡象兵冲击？这却还是成问题。 五百人的分号翻车了，在大唐绝不是小时，定有李二的人来问责，要是人马更多了还都殁了，那甚至是，不需要李二问责，光家属就能给萧氏闹个鸡飞狗跳。 但自己显然也不能拒绝，只能尽可能想个方案出来，既要少调动或者不调动人马，又要让营寨更加稳固…… 这一想却是难想，萧瑀一时间有些卡住了。 不过就在这当口，阿丝敏却忽的笑道，“义父可知昆仑奴？这昆仑奴原是阿非利加当地的土人，在部落攻伐之下落败，才沦落到发配为奴，贩至长安，在女儿的老家波斯也有不少。今既兵源不足，我等何不……” “这……”萧瑀不由皱起眉头，“可是按陛下的意思，我大唐早晚是要废除奴籍的……若是国中有人拿这做文章，只恐……” 天下人口诛笔伐，金銮殿兵诘刀问！ 这一点萧瑀还真不怀疑，而且也只能苦笑……这种事就是大概率要发生的。 无他，自己现在已经告别了王景那帮人的圈子，而这帮人现在依旧掌握有清流舆论。一旦自己真的有点什么新闻，这帮人绝对是立刻大张旗鼓哄传天下。至于李二方面…… 李二的人马的确是跟王景等人不对付不假，但在人奴这件事上也一定是会找自己麻烦的。 这还能咋整？不过阿丝敏却也道，“义父若是担忧……其实也不难，昆仑奴到得我等的营地中，我等便许他以耕战之功脱奴籍。大唐皇帝虽有意废除奴籍，但毕竟还没有，我等也不算逾制。” “……并且，也给了奴隶机会，这也算是顺了皇帝的心意行事，如何便使不得？” “这倒是……”萧瑀暗骂自己竟然忘了能以耕战之功脱奴籍这等事，还真是罪过。 不过自己这义女也真了得，偏就被她想到了。 萧瑀暗赞这小姑娘真是前途无量，自己眼光牛逼，一面也点了点头。 算是同意了阿丝敏所说。 而这一切谋划，也基本都是阿丝敏一人所想出来。 自此…… 次大陆经略之事，南北两头结盟之势已成，兵力问题更也有了思路。 消息被阿丝敏带回芒白营寨，又在萧瑀的营寨之中传开。 一时间，两路人马，士气大振！ …… 萧瑀不敢再从大唐调集更多的汉人兵马过来，因为他知道这里边不简单，一个不好分分钟就会导致大麻烦，而且是接踵而来，不过…… 现在兵源的问题，已经算是有所缓解，因此萧瑀自然也安排了别的配置……那便是战船。 人不好搞，但战船还是能搞搞的！ 至于人的问题，萧瑀也不是不肯花钱之人，或者毋宁说……萧氏能有今日之盛况，正是因为舍得花钱！ 帖子不消多时便传遍了天下海商，自然也传到了阿非利加之地。 因此顷刻眨眼之间，不过半月之间，萧瑀和阿丝敏的营寨都开始接受“昆仑奴”。因为这个时期，大唐的造船技术即便撇开李盛的技术注入，实际上也相当发达，楼船在战国时期发明，历经漫长岁月之后到了如今，已经和后世影视剧里的想象道具都没多大差别，甚至还要大的多。 这运载能力，从两处营寨开始接收昆仑奴始，不到数日便分别有了上千人规模。 一直到了这种程度，萧瑀和阿丝敏才交换意见一致决定发帖子给往来海商，减小交易规模。 这笔钱自然是不少，不过首先萧瑀本身就资本实力雄厚，不差这点。 而阿丝敏方面……则是她亲自手写一封书信送给朝廷，随后才申请到了银子。而这，发生在阿丝敏决定招募昆仑奴之后…… 这种决策，相当于便是先斩后奏。 不过阿丝敏这行为，竟也没有招致杭州方面责问，只是李盛叫自己不要急躁，先送来了一批资金，随后又叮嘱少招募一些，后续的人马是可以由大唐派遣出来的。 阿丝敏，自然不明白李盛的真实用意……无论什么计策，经略，谋划，最终的目的，只是让汉人的足迹遍及天下而已。 不过这么一来，总之阿丝敏也是多放心了几分，只要能将这处营寨…… 不，军镇，给保下来，怎么都行。目的本身必须是第一位的。 而人丁、战船配置起来之后，新建立的军队的训练自然也随之开始。 这一方面却就没有那么困难。便如后世的总结那般，出塞的汉使都是最优秀的英杰之人，出海的自然也一样，阿丝敏的部曲之中少不得便有许多禁军出身的猛汉，而禁军卸甲者识字的却不多，能由杭州派遣出来的，又必是识字者，这就更为精锐。 训练一群昆仑奴，难度虽不小，却还真能办得成。 不过…… 这一切稳中向好的大局还是很快发生变故。就在板伽罗之议过去一个月，新的军队刚刚训练的有点成色的档口，阿丝敏的眼线已然，察觉出附近，又再次出现天竺人的形迹！ 在阿丝敏的谋算之中，天竺人已经打过一仗，要再度组织一场进攻那就得重新调集粮草整理士气。 这个过程阿丝敏只是依照地图简单一猜，就知少说也得两个月——因为按天竺这松散的集权形态，打仗的粮草又得重新筹措，而“筹措”相比唐帝国的“调拨”那自然要慢得多。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帮天竺人筹措粮食居然这么快…… 而这其中的原因，却就只有李盛明白，阿丝敏却是无处去想的，因为天竺的农耕条件，要比神州好的多…… 第1005章 包夹 这农耕条件比天竺强的多，也就意味着天竺的地方势力，比神州更容易形成土霸豪强……集权的难度也就更高，同时对大一统这个东西的需求自也更低。当然，这都是题外话，重点是这种临时征集粮食的事情，天竺还真有特别的禀赋。 阿丝敏知道自己错算一着，但也无法好想，只能果断严阵以待，准备迎战！ 昆仑奴和禁军校尉组成的军队迅速列队起来。 因为多出了许多人口，这营寨的规模自也扩大了不少——在阿丝敏的推算中，正是因为营寨规模扩大，许多新进来的昆仑奴人丁引起了天竺人的警惕和出兵动机。 这猜测自然不全对，但也真不能说是错的，总之为了这次逻察到的险恶迹象，阿丝敏算是倾尽智慧摆起了军阵。 拒马，鹿砦……等物不一而足，将岸边的营寨围绕的犹如大铁桶一般。 弓弩齐备，随时准备射击！ 不过这部分只是辅助。 因为重步兵的营寨，阿丝敏也知道，这样的寨子防守坚固容易，但若想要打出去那就比较难了。 而这地方的水源或许不缺，可要算上食物……这么大的营寨，要说立刻开始垦荒那不限时，前期肯定要不断努力盈利，并以此为凭从东南岈的军镇那里换来粮食。 而货栈和港口盈利靠的往往就是一个安稳的环境，否则怎会吸引商旅在此停靠？人家要修整随便找个冷僻无人的岛屿也行，虽然要绕远路，但起码安稳一些…… 一直这样对峙肯定就不行，而且总是这样对峙，整个部伍疲惫不堪也不是好事。 因此…… 还是得想办法拿下对方！ 而这地方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没有战马重甲，想主动出兵推穿对方多半不可能。 那么……让对方退兵的关键，自然便是，乘坐海船出海的一支奇兵，一定只能是这样。 因此，在整个团队的百人精英之中，阿丝敏只点了半数之人作为校尉在此将兵，而另外五十人则就直接乘船出海绕路，准备进行更紧要的战斗。 如果对方沿海岸线布置伏兵，那么很简单，海上的战船一直用更强的弓弩，以及厚重船体本身的防御力消耗对方的兵力即可。 如果对方不在海岸中布置疑兵，那么海船便能干脆直接停靠，然后小股奇兵出动，为敌方的主帅造成威胁。 这看起来难度较大，毕竟人数太少，然而却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阿丝敏算准了，对方的主帅……不可能，不考虑这边的“手雷”！ 一旦被这手雷丢到近前，那是即便穿着厚甲也要立刻重伤，甚至不小心还要一命呜呼的。 而这还不算对方主将的个人水准如何，如果是厉害角色武艺过人，那么手雷的威胁要小一些，因为反应过来是有可能避开一点爆炸范围……至少是将身体要害避开。但如果武艺没有那么出类拔萃，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而根据阿丝敏对天竺这地方的了解，这里的军队无论兵将都不如唐帝国远矣。 这样的前提下，对方就不可能，不得不考虑草丛里突然丢过来一颗手雷将主帅送走的可能性，因为…… 天竺这地方，草木实在是太旺盛了……也无怪乎征集粮食的速度能这么快。 不过总之这么一来，阿丝敏对自己的部署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自己的营寨，不可能被轻易攻破。 而对方的主帅，生命却随时可能被自己的人偷到，这赢面还真不可谓小。 而且很快……到了这一日的夜间。 在对方的象兵大军开始移动而来，阿丝敏心中微微开始紧张的时候，她又接到了另一条消息，萧瑀的船队即将赶到！ 这消息是萧瑀那边的战船派出的划桨快舟赶来通报的，这让阿丝敏感觉简直是天降甘霖，这联盟毕竟还是真的生效了。 只是…… 援军船队即将赶来的消息，在刚刚入夜时分送来。 而接着，随着象兵大军开始冲击营寨，阿丝敏将自己手中的数条大战船派出。 但到了次日，阿丝敏却收到一个差点直接将她送走的消息： 萧瑀的营寨也遭到注辇国的冲击，并且极有可能随时被攻破！ 这让阿丝敏大吃一惊，因为她是知道萧瑀手中掌握的手雷是比自己这边更多的！ 就这样都能随时可能攻破？？ 但这种情况也来不及多想，因为昨日的象兵只是简单试探性的进攻了一波，并没有发动大攻势。而且这次对方已经学聪明了，象兵不再结成一个大兵团，而是整个按照一个小队又一个小队这样的分布，来从不同方向猛攻。 这样的进攻方式，几乎就和唐帝国的玩法区别不大，这就让阿丝敏感到头皮发麻了！ 当然，营寨的建设也没有白费心思，巨大的拒马和鹿砦还是有效，区别只在于…… 身后的战船，能否走海路找到机会，直接斩首对方的将帅！ 但也是这第二天，阿丝敏还得到了一个消息。 天竺不但学会了将大军分成一股一股，并且同时，还派遣了数量极多的海船，在海上也发起堵截…… 换言之，这一次，如果出去的海船没有带回已经击杀地方主将的消息，或者通过消耗……总之在这两种可能性之下，逼退地方的大军。 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天竺人的大军，就将从海上发起包夹。 而面对大海的方向，阿丝敏的营寨，可就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可以遮挡箭矢的笼罩，抵御重兵的冲击…… 命悬一线…… 明晃晃的次大陆阳光之下，阿丝敏心脏开始发冷。 …… 当然，从情报上来说，阿丝敏也同样知道对方的战船并没有自己这边的大船那么强悍坚固又精巧，但即便作为划桨小船，对方的数量也是相当惊人。 到得这一日夜间，阿丝敏的神经越发紧张，除了不时到来的象兵冲击之外，还因为自己之前，是给出去的战船部署过回报战果的任务的。 这个回报战果的时间点，按照计划就是入夜时分。 第1006章 号角？ 换句话说，在阿丝敏而言，如果自己所料不差，这个时候出去的战船应该已经回报情况了才对…… 但迟迟不到，难道是出事了？ 自己预期的是自家的战船回报，顺便酌情支援，但等到了夜色越来越深，乃至逐渐到了午夜时分的一刻，不但是自家战船半根木料也没见到，反倒是…… 海面上，不时有形制粗陋，往来却飞快的船只不断在月色之下穿梭往来，掠过营寨面向大海方向的开口之外的海域。 毫无疑问，那是天竺人的船只！ 这等情况阿丝敏自是更为紧张。 附近海面上的天竺船只似乎也在随着时间推移变多。 如果这趋势持续下去，那……一会的功夫，事情可就麻烦大了，自己完全没有想过这个计策失败会怎样…… 不，或许是想过的。 这个瞬间，正是月光高照的午夜时分，阿丝敏暗自思索……如果失败，没什么可说的，要成事本就需要死而后已的态度，但是……如果就这样死了，那之前的种种谋划，岂不依旧是无用？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是变得坚韧勇敢了，但却远远没有自己以为的坚韧和勇武。既不够坚韧，也不够勇敢…… 阿丝敏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竟有一艘小舟快速接近而来，而且很快便感到了沙洲之上登陆。 阿丝敏一时晃了神，竟然忘记要立刻调转弓弩防备这身后的来敌。 不过，随后她发现自己紧张过头了，来的不是天竺人，是回来报信的唐帝国汉人！ “当家的，我们在海上遇袭，他们的海船数目众多，其中还有载满草木点燃……” 报信的水手虽是从海上赶来，但一路竟没能来得及掬一捧水洗洗脸，整个人脸上一片黑灰。 原来这天竺人不但派出了数目众多的船只，更使用了火攻！ 在海上战斗，船只要接近相当不易，而且一旦碰上往往有不小的可能两败俱伤。 这样的情况下，海船间的战斗除了特效的燃烧手雷，以及普通手雷，往往就还是弓箭，或者靠帮拼白刃。 而除了这几种攻伐方式之外…… 主要的手段，就还是火船！ 以载满草木浸了油脂的船开出来，稍一有火星立刻点燃，而且扑灭极为不易。在海上看似火攻不易奏效，但实际上因为古代的船只都是木船，这样的进攻反而有效性并不低。 而这场火攻之策的结果，便是阿丝敏的八条战船派出去六条，而缠斗到这个时候，已经折损其中两条！ 仅仅一夜间就折损两条，这损失速度对照中左所剿灭海匪的时候…… 回报的水手汉子一声粗重的叹息， “唉……我等无能，月黑风高的也未能射死多少天竺船，当家的责罚……当家的？” 阿丝敏脸色苍白，面色呆滞。 水手汉子呼唤了好几声都这样，最后这汉子自己也害怕起来，“当家的，你不能发呆啊，大伙还在等你拿主意啊！” 嘶…… 阿丝敏猛地回过神来，猛地深吸一口气。 是了……大伙还在等自己拿主意…… 这么一想，阿丝敏拍了拍水手汉子的肩，“你干得不错。” “全凭当家的吩咐！那当家的，我就先去见二当家……” 这么说着水手汉子就要立刻行动，回到自己来时的小舟上，不过接着就被叫住了。 “你且稍待，不用走这小船了。” “啊？当家的你是说……” 水手汉子不由看了一眼一旁的大船，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可是当家的，你将这大船给我，这寨子里又咋办？” “不怎么办。” 阿丝敏深吸一口气，已知存亡之秋真的到来了。如果百般设法却依旧无法保住这片营寨，那么…… 最开始的无数谋划愿望，也就将付诸东流。 这个时候，阿丝敏不由想起了在灵州学过的许多东西。不是学院里教授种种科技之学，而是自己最初识字时读到的，汉帝国分裂为三国，那个叫做“丞相”的人的故事。 出师表…… 如果……这一次，真是必死之局。 那我就死。 阿丝敏深吸一口气，将营寨中的半百精锐召集了起来，仅留下五人在此固守营寨。 而阿丝敏自己，则直接带上剩下的四十多人，以及眼前这名水手汉子，直接登上了最后的两艘大船，告诫跟随自己的伙计们，一会就将换下侍女沙娜可，由她回到这营寨中镇守。 接着告诫留下的五人，如果…… 到了明日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派人回来，你们就可以直接跟沙娜可乘船离开。 随后阿丝敏头也不回，带上人马匆匆登船而去。 不多时，又一艘大船来到停靠在了沙洲码头之畔，沙娜可失神的下了船，抬首一望，这里果然已经不见殿下的踪影。 沙娜可眼眶猛地红了，因为她明白…… 按照这夜间海战的消耗速度，对方的火船猛攻，随时都有可能将殿下的大船舰队歼灭。 这毕竟……是来自天竺，一个完整国家的正式兵力，而不是高句丽试探性的骚扰袭击！ 不过也是因此，素来胆小，但却十分聪明的沙娜可脑海里也不由想到…… 这火攻之法，乃是唐帝国那边海匪们用过的手段，怎么会出现在天竺呢？这是否有点…… …… 阿丝敏登船出海，因为约好了位置，很快便与剩余的大船会和。 出海六条大船折损两条，目下还剩四条，算上沙娜可开回去的一条，这里还有三条，自己带来两条…… 总兵力还不如沙娜可出海的时候的六条大船，就只剩五条。 不过此时的阿丝敏已经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横竖……是死是活，也就看这一场了。 哪怕仅仅是简单观望一下眼前海上的无数天竺小船，阿丝敏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兵力比自己多多了，而且就是自己刚到这，海上就又有好几道黑影快速接近而来。毫无疑问，这不是普通的天竺战船，而是火船！ 阿丝敏略一沉吟，接着深吸一口气。 既然横竖耗不过，那便不如直接强行登岸！ 不过便在此时，遥远的海面上，忽然响起一声莫名的号角。 “呜……” 阿丝敏猛地转头。 这号角怎么……像是在安西都护听过的，唐帝国禁军的号角？！ 第1007章 超级战阵 明月高悬，风高浪涌。 大海苍茫之中，那声音如鹰啼，如虎啸，如龙吟，如…… 大唐禁军的号角！ 阿丝敏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 这绝对便是唐帝国的军队号角，绝不会错。 除了唐帝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号角声能如此的…… 古代没有科学家，古代有许多望气士。而望气士要望气需要多种手段，其中之一便是听音。 比如三国时代，判断哪个谋士有本事哪个武将能打，其中一项重大手段就是听音，而关二爷则是这项测试成绩的佼佼者，“大音声”在许多古籍中被反复记载。 而阿丝敏尽管出身胡土，但依旧熟悉军旅，更知道其实通过一个军队军人的吼声就可以直接判断这支军队的档次。 而唐帝国军队的档次那自然是…… 阿丝敏激动的心脏几乎停跳，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 确切的说，是从号角声响起开始，阿丝敏就不停告诉自己你听错了你听错了……不可能这么幸运，绝对不可能这么幸运…… 自己正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成不了事那命也不要了得了，结果…… 结果就是这种时候突然援军来了，还是最顶的那种援军，这正常吗？ 这很不正常吧？这简直不像话！ 阿丝敏已经以为自己是忧虑晕了。 但…… 那号角声绵长不断，似有一股永恒不灭的英气蕴含其中，随着自己的震惊遥望越来越是响亮。而很快…… 就是阿丝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得不相信了。 因为身边的部曲伙计们，此刻也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再紧盯着海面上往复逡巡的黑影警戒，而是纷纷和自己一般，愣愣的呆呆的转头，看向了海洋深处……号角声的方向。 当然，这样转头也不仅是因为号角声，战斗中的人并不都足够敏感，也都不闲暇，但即便是始终盯着四周天竺人船只的船员，也已经察觉到了…… 连海面上的天竺人，都开始一动不动！ 不一会的功夫，终于有大船出现！ …… 看到大船真的出现的瞬间，阿丝敏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因为这大船看上去和自己的船只并无多大分别，但结合那号角声……这却毫无疑问，是唐帝国禁军的战船来了！ 不一会的功夫，这些船只果然越走越近。 阿丝敏恢复清醒还是很快的，尽管激动，这些船很可能是恩师李盛派来的……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来路，因此回过神来就立刻勒令部众全伙立刻警戒。 毕竟稳还是重要的，万一那不是队友这不就出大事了？尽管……这天竺人的兵力加上这神秘的大船部队自己多半是全军覆没，但阿丝敏也是不会放弃挣扎一下的。 不过很快她知道自己多虑了，大船迅速行驶到了近前，停靠在了自己所在座舰侧边不远处，而接着…… 两船，擦肩而过。几乎导致撞船事故，但最后却也没有。 皎洁的月光一闪而过。 阿丝敏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柴绍将军！ 这人根据阿丝敏的了解，乃是唐帝国一位公爵，同时也是极为著名的将领，曾经追随唐帝国的皇帝参与了席卷整片东大陆的壮阔战争，极为厉害。 当然，这些不要紧，要紧的是这货跟自己的恩师李盛是熟人！ 一切都说的通了…… 阿丝敏脸色泛红，高声道，“将军可是要直接登岸？” 海面辽阔，四下没有任何岛屿可以回音，嗓音很容易被海浪声吞没。不过没一会，海面上还是传来了回音。 “姑娘何须劳心？你也不知我是何用意，不渡江待何？” 豪迈的嗓音落下，大船带着奇异的呼啸声倏然而去，继续前行。 速度远较寻常帆船要快的多，甚至相比传闻中唐帝国海军的专用战船还要…… 阿丝敏望着飞驰而去的战船，露出一丝不知是心酸，还是欣喜，或者欣慰的笑意。 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这路军是什么来路，所以直接往可以造成击杀的战位上开就行了，切入的就是对方军事直觉和军事素养间的缝隙。 果然……是唐帝国的将军。 如果不是唐帝国的将军，怎么能这么淡定的玩出这么花哨凌厉的手段？ 不过也是因此…… 确认到是唐帝国禁军终于到来的瞬间。 阿丝敏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一刻……她也忽的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和唐帝国的缘分，大概也要一直持续下去了。 而此刻这感觉……似乎还真不错。 …… 战斗结束的速度不但超出了海面上天竺人的反应，超出了岸边驻守的天竺象兵的反应，更超出了阿丝敏的部曲们的预判，乃至于阿丝敏本人的预判。 一条条大船仿佛一头头巨鲸一般在夜色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运动，对着岸边犹如巨型陨石一般接踵冲了上去，随后无比规整的……原本有先有后的巨型战船，竟仿佛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稳稳的在距离岸边一里之处停下。 三十条巨型战船一字排开，即便只有月光为伴，场面依旧极为壮观。 临近的天竺船只在前五艘大船排列之后立刻恢复了行动，海面甚至为之变得嘈杂拥堵，但…… 最终，慑于一种人人都常常见过，但除了田横、姜维这类极少数人，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面对的气息，天竺人的船只反复盘旋半天…… 也依旧，没有一条敢于靠近三十条大船的超级战阵。 停泊之后，大船之上的禁军士兵犹如下雨一般迅速落下战船，并且携带着一条条一人宽，六七人长度的小船急速划动桨只而行，顷刻眨眼便抵达了沙洲之上。 整个过程似慢实快，岸边疯狂射来的箭矢如蝗虫暴雨，然而过程之中的禁军竟是丝毫不为所动，即便有同袍中箭落水，其他人也仿佛没有动静一般继续疯狂划动船桨。 而这些小艇甫一抵达沙洲上，不知禁军用了什么手法，顷刻便将小艇拆分为了一方方大木块…… 第1008章 唐帝国，太霸气了！ 由小艇拆卸而来的大木块，紧接着也被唐军兵卒一一举起，眨眼便在沙洲前方支立起一道道厚重的木质盾牌。 随着盾牌被支起，后续的禁军士卒纷纷跟上，在盾牌的庇护之下快速聚集到前方袍泽的身旁，并且随后…… 树立起更多的盾牌！ 无数的禁军兵卒鱼贯而出，接连而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在沙洲上树立起无数大型木质盾牌。 这木质盾牌厚重无比，而且关键还是…… 盾牌与盾牌的缝隙之间，又伸出了无数晶亮如珠宝一般的银色光斑。 那是用堪比达马斯谷铁料的唐帝国“标准钢”，所打造的兵器！ 这片刻之间，防御阵地就架设起来。 而出现这一幕的瞬间…… 阿丝敏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疑惑。 登陆，这是对的。毕竟唐帝国的军队那都是狮子老虎，出手不饮血绝不可能，而一直在海上扑打苍蝇这显然不是唐帝国会劳师动众出来干的事。 换句话说，他们一定是要深入这片地方的。 可是……不知为何，阿丝敏心中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她大概能猜到帝国的军队是要真正重创天竺，但是……为什么不直接去斩首？ 天竺的军队是象兵为主力，但象兵只是对小股步兵和小股骑兵的压制力出色，因为比步兵灵活，同时比骑兵势大力沉。 可如果对上大股兵力却又不同，象兵相比骑兵要更加笨重，相比有工事的的重步兵，对撞能力还不足。 那么此刻……按理来说，如果象兵的兵员将领都是和唐帝国一个水准，那事情没什么可说的，自己不用多管，但现在……天竺的兵源和将领决计不如唐帝国，而同时兵力则有明显的优势。 换句话说，帝国的禁军虽然强悍无比，但这种情况下，依旧是应该出奇兵破其中枢，快速结束战斗的！ 而现在这些唐帝国的禁军却是摆出了一副要正面对撞的架势。 这样……合适？ 阿丝敏心中惴惴，隐隐有一丝不安。如果帝国的禁军也翻车，那特么的可就真出大事了。 如今的阿丝敏已经不是当初的无知少女，徒有雄心却没有主见，而此刻念头一动，则是立刻便将船只开动前去，找到柴绍。 “柴将军……后面还有不少天竺人的船，他们随时可能……” “这个我明白，姑娘且宽心。” 柴绍回头随意的瞥了一眼，接着便向身边的部将使了个眼色。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立刻便有两艘大船离开一字排开的队列，向着外海扑腾而去。 巨大的船体撕裂海浪，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这一刻阿丝敏也再度见识到了唐帝国海上战船的威力。 这么快的速度……简直是无比明显的要快于天竺人的小船。 大船比小船还快，那战斗起来结果简直可想而知。 “帝国这船……驾船之术真是厉害啊。” 阿丝敏回忆了一下从前听闻过的传闻，唐帝国的战船要比寻常帆船更快一些，这是帝国能经略海疆的秘诀所在。 但此刻看来……即便快，那也不该快到船首能像弯刀一般，将海浪劈开两道雪白的浪头——这可不是“比帆船更快一些”这么简单了！ 而柴绍只是微微一笑。 “我等不过适逢其役罢了，这船之所以快，那是借了圣侯的东风啊……” 柴绍失神的感慨起来。 而他这样一感慨，阿丝敏目光却不由的一闪。 果然……又是恩师。 据说神州的贤者将罕见卓异之人称为龙和麒麟，莫非……就是说的这家伙？ 阿丝敏只能摇摇头告诉自己，要真是什么神话生物转世，那自己猜也没用了，反正也猜不透。 ……如恩师那等人物，又岂能是自己看得透的？ 不过她还是很奇怪，“柴将军，此番用武，是要掠地攻城，还是……”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表述的不够清楚，阿丝敏接着道，“若是要击败其军……” “姑娘，你小看我大唐的禁军了。” 柴绍露出一个无比，无比慈祥的笑容，接着才缓缓道…… “哪来许多意义？意义是用来跟别人解释用的。而……” “我大唐一声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波斯少女的脑海轰然空白。 果然…… 这，才是一个卓越如唐的帝国的真面目！ …… “这次不来便罢，来便要随心所欲。打到什么地步算什么地步，直到老夫的儿郎们满意。至于老夫的儿郎们什么时候满意？那就……” 而说到这，柴绍却也挠了挠脑袋，“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姑娘你既下辖在杭州工业区，属圣侯麾下，那姑娘且只管记住，此番姑娘开拓之功，大唐必不相忘。而我等此来的目的虽不具体，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阿丝敏吸了口气，这宏大的对谈太叫人脑容量不够用了。 “还望将军赐教……” “一战不说多，打出五十年的太平吧。” 这话说完，柴绍豪爽的哈哈一笑，接着便对阿丝敏一拱手，径去指挥部伍作战去了。 而阿丝敏这一刻的心情只能说是叹为观止。 真正的大国，真正的帝国，真正的王天下之国，是这样的。 浴血不灭的野蛮悍勇，悍勇背后的良善胸怀，直接融合为一句“一战打出五十年的太平”。 唐帝国，太霸气了！ 当然，此时阿丝敏直接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为大唐所折服的同时，柴绍心里却是窃笑不已，因为这话根本就是他临行之际，从某人口中听来的…… 这话便连柴绍也感到无比受用，甚至让他一时间想起了自己读过的许多史书。 这气度胸怀，便卫霍再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次日一大早，一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阿丝敏才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而醒来的一刻，阿丝敏直接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 果然，帝国是靠得住的！ 这一刻，尽管克复故国的宏愿依旧存在，但阿丝敏也明白，自己这辈子已经是帝国的人了。毕竟…… 第1009章 这太离谱了！ 阿丝敏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昨晚突然到来的援军，自己是绝不可能平安驾船回到芒白营寨之中，还毫无顾忌的宣布所有人都可以放心睡觉了。 如果不是帝国的援军到来，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了，那位名叫诸葛亮的帝国古代大臣的昨天，分明就是自己的明天啊。 但现在…… 这一觉，阿丝敏睡的简直就是神清气爽，甚至好似是回到了在波斯无忧无虑当殿下的岁月。 “这有人保护的感觉可真要命……” 看了看外间的日头，阿丝敏不由摇头失笑。不过这摇了摇头，阿丝敏才发现自己身旁还躺着一只小懒鬼。 侍女沙娜可睡的比自己还沉！ “起来了。” “起来！” “起……” 沙娜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是主公，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俩少女名为主仆，实如昭烈遇武侯，素来共被同寝。 而此时被叫醒，沙娜可不多说也是委委屈屈。 打了足足一整夜，好不容易才有个修整的时候，结果这殿下又……等等。 沙娜可迷糊中猛地一惊，双眼急速的向茅屋之外扫视，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倾听外间的脚步声，“殿下，难道象兵又来了？” “又来了？什么又来了？” 阿丝敏心中好笑，脸上却是揶揄一笑，“象兵没有，你再不起来跟我去干活，殿下的飞踢倒是有的很！” 阿丝敏精力这么充沛，沙娜可却就有些吃不消，心中叫苦不迭的背后……还多少有些忧虑。 “殿下……”一面跟着阿丝敏起床准备干活，沙娜可一面小声的道，“依沙娜可看，这芒白营寨早晚也是要被占了，我等再操劳，不也是……” “这你就想多了。” 阿丝敏微微一笑，望着木屋外的阳光渐渐出身，依旧有些纤细，但已经逐渐变得挺拔的身姿缓缓道，“……已经没有什么芒白营寨了。” “啊？！”沙娜可大惊，“咱们的寨子被推平了？这……这是在天竺人的营地里？” “你说什么呢？以后该叫芒白城了。” “叫‘城’了？为什么？这还是营寨啊……没有胭脂铺，也没有小酒馆……” 沙娜可有些哀怨的碎碎念着，但接着阿丝敏已经径自继续道，“那些迟早都会造出来的，因为毕竟……” “我们已经不需要城墙了啊。” “啊？不要城墙了？” 沙娜可感觉简直不可思议，“那要是天竺人再打来怎么办？” 不要城墙，这太离谱了！ 当然……可是…… 阿丝敏微微一笑，转过头来。 “这有何妨？尊王攘夷，自然天下太平……这天竺已经太平了。自今日起，这城池，咱们想怎么造便怎么造！” “这……真的？”沙娜可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天竺人三番五次的派遣象兵大军过来，搞得这边险象环生，怎么会突然就要从此收手了呢？ 说实话沙娜可甚至不明白昨晚殿下为什么突然之间天竺人就退兵了，殿下还叫自己只管睡大觉就完事。 不过这个问题，阿丝敏就没有再多解释了，只是慨然道， “这就不必多管了，以后也多半不归我等管。不过总之你记住，日后切不可背叛唐帝国便是。” “是……是，殿下！” 沙娜可心中虽然还不清晰，但顿时已是有些恍然，定是唐帝国做了什么！否则以殿下的性子，怎会如此掉以轻心下来。 “并且……帝国的谋划，我等也毋须全力配合，以报其恩。咱们这怎么说也是货栈，又是工业区的营利机构……你要是想年底去杭州买个痛快，这便与我一道动身吧。” “是……”沙娜可还是没太明白殿下这是怎么个情况，不过‘去杭州买个痛快’她是太明白了，当下惊喜再道，“是！” …… 却说…… 自柴绍带军南下，过东南岈，越南海，再西进南亚海，登陆一战。 先惊退注辇围板伽罗之兵，又重创天竺象兵，随后回马枪，与萧瑀谋出一路军诱注辇之兵再动，再重创注辇之兵。 辗转两片汪洋，行程折返往复，连坏天竺、注辇两邦之军根基，大伤其元气。 大唐在海外经略如何，金银货物数据几何不表，单说那军队之威势，自此以后就名震…… 名震中左所典兵大将柴绍的办公室里的不速之客，李盛。 “真的假的……” 听着柴绍豪言畅谈如何来回转战接连重创两邦大军，李盛心中念头划过…… 面上却是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望着柴绍道，“柴老爷子别急啊……这么大的军功，怎么可能从此湮没？老爷子就不必这般一直暗示晚生啦！” 柴绍本来正在兴奋的唾沫横飞，被李盛这样嬉皮笑脸的一说，接着却不由悻悻的移开目光抓起了后脑勺，“圣帅这说的是哪里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嘛老爷子，当武人想要功业功业留名，这不再正常不过？不过老爷子也知道……” 李盛笑吟吟说到此处，面色却就有些认真起来，“大唐如今经略天下，凡事都要慎之又慎，否则一个不留神又是……” 李盛脑海里无比自然的就想起了被称为神州陆沉的十六国时代，以及……未来或许依旧会上演的五代十国时期。而这样的情况，李盛自然不会轻易放松警惕，因为海外的地盘……那一样是有可能出现反复的。 比如我大英昔年不就称霸环球，最大的殖民地美洲甚至……甚至直接反客为主把大英给撬掉了。 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不过这个道理，柴绍作为一名宿将，作为一名追随李二见识过各种各样不同敌人的老将也是明白的。 李盛这么一说，柴绍也只得缓缓叹了口气。 真要变成那样自己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关键是……大唐禁军这一次直接出手，和海商自行纠集部众与天竺、注辇二邦争斗，性质上就是截截然然的不同，要出问题。 第1010章 造价不菲 海商们自行纠集部众抗当地之法，那是治安问题——虽然是严重问题，但海商本来就多啊？关键还是海商的个人行为，说的过去。 而禁军直接动手就不成了，这一来首先要面临其他大邦，例如说真正有资格插足的那些巨头们的注意和诘问，这就不太妙。 当然，可以用天竺、注辇两邦其君无道的由头来说，然后大唐禁军也并非攻伐其国，而是反过来出义兵拯其民于水火。 所谓君子乘风而动，没有这种机会正常来说就不会上。 但问题也在于，天竺和注辇两邦君王有没有道，这是个尚未查证清楚的事情……因此这么做就算是有一定风险。 那么……要规避这个风险，禁军出手过的事情自然就不能声张！而实际上…… 柴绍去时，李盛也的确叮嘱过，这次虽是两国交战，但却是一次‘湿活’。 所以柴绍，以及带着的部伍，都是更换了从前搞事的那次所穿的衣裳，扮作海匪过去的。 那么……既然是需要扮海匪，柴绍内心深处实际上也明白此次大功不能宣扬出去。 再说了，你不打还好，那天竺军的确是一碰就碎，等于我大唐可以少算一个边患。可现在又打了，万一人家闻出味来励精图治了，那反而成问题了。 凡事果然还须小心为上！ 柴绍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不过话题既然说到这地步，柴绍也不由想到一点，道，“可我带兵与人家交战，手雷、等物我都没有用上，但兵器，以及……快船，这却都被看了去，这可怎么办？” 柴绍总觉得做事要做全套究竟，不究竟遗下尾巴，这不还是有风险？ 不过李盛闻言却也只是微微一笑，“这就容易。刀兵之利，这不算什么，高炉炼钢厂在大唐数目繁多，迟早也要被这些商贾买通人手带走炼钢之术，早晚也都是海商的东西。” “啊？！”柴绍一听这就不淡定了，虽然不知道李盛怎么说到商贾了，但这听起来好像不太妙啊！ 要是这些商贾都去搞私兵，那大唐岂不是大大的有危险。 不过接着李盛只是摆了摆手，“这却就不必老爷子担忧，大唐也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有商贾偷摸拿技术，也有厉害的工匠……” 当然是创新，是建立促使工艺进步的体系，不过这些话题说来就真长了，李盛也没有接着说，只道，“早晚要流传到商贾手中，还想一直保密不成？至于流传出去怎办，这倒也不需老爷子多虑，且放心便是。不过总之……这刀兵之事，并不须愁。” 柴绍这才放心了一些，不过眨眼间又想到一点，“那这船又怎么办？如今船上加了圣侯所作的‘内燃机’——” “这个就更简单了嘛！” 李盛哈哈一笑，“炼钢的手艺商贾要偷师很容易，内燃机的工艺和设计就不太容易了，不过……咱们可以卖给他们，这不就成了？” “啊？” 这一瞬间柴绍也不由呆了呆，但接着却是眉头紧皱， “此物能令船只在海上遨游趋退如电，纵横四海，若是落入贼人之手，只怕……只怕是……” “老先生，总是会有那种情况的。” 李盛淡淡的笑着道，“我大唐……不，是我炎黄苗裔，立身于天下，素来凭的是一口不畏艰难的浩然气，岂徒靠身外之物？邦无道，别说是装备，连装备的设计资料，乃至领土也能被外邦之人拿走，藏着又有什么用呢。” 李盛这么一说，柴绍也只能点点头。 的确……若是换成个晋惠帝的天下，禁军有再多的神兵又有何用？ 但始终是不太放心…… 不过李盛接着就说了。 “但若邦有道，又何须紧张那么多有的没的。技术……永远都会扩散，而技术本身是靠不住的，只有技术优势才有价值……” 李盛这一通说，柴绍听着听着已经懵逼了，什么技术扩散又优势价值的，简直是…… 不过随后，李盛也说回了人话，“总之呢老爷子你记住，神兵利器早晚都得传出去，要图点什么……那就得趁着这东西没流传出去，别人还不能仿造的时候，狠狠的图谋！” 尽管……李盛说的一堆概念柴绍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李盛最后说的他倒是真明白了。 “……呃，我捋一捋啊，就是说这就跟打仗一样，要在对方部伍队列还没严整的时候动手，因为对家的队伍只要时日长了，总有严整的时候……那时候就不好打了，是这意思？” “没错！” 啪嗒！ 李盛打了个响指，“所以说任何有关交易的事情，都是如此……这就是创新的价值。我大唐日后需要更多得力的工匠来造更厉害的兵器用具，要靠点什么？自然得叫工匠们有利可图——造新东西，和造东西是不一样的。” 这话题要说下去，那就得说到千年之后的尼采头上了，因此李盛果断打住，直接用朴实的道理结束话题，接着才说出了本意， “所以这内燃机也好蒸汽机也好，都是可以卖的，无非便是个价钱问题，牟利几何的问题……” 柴绍半懂不懂，不过这说到牟利他还真感兴趣。 毕竟打仗就是要有好处不是？不过具体需要怎么牟利，既然李盛都问了，那再根据柴绍自己的游戏理解，这显然也得仔细琢磨琢磨。 你要牟利，就得想想这利怎么才能多对不对？这是人人都会想的问题。 虽然柴绍并不知道利益最大化这种半自然语言的词汇。 “这……这内燃机造价不菲，一台要三千多贯，想来若是太高，只恐销路成问题……依老夫对这些海商的了解，大概一倍的利……” 柴绍这么说是有理由的，毕竟商贾出海一趟通常也就一倍的利，而卖内燃机是在大唐境内，没有风险！一倍就很夸张了。 当然，凭着内燃机远比蒸汽机强悍的动力，柴绍也不是没有自信卖出去。 第1011章 十倍那玩意能卖的出去？ 毕竟不管什么东西，既然有价值，也不怕没人出钱…… 当然，毕竟这内燃机并不是运输出海去卖，而是就在大唐境内售卖的，这直接翻倍的利还是有些大…… 不过柴绍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好歹不能堕了咱大唐名匠们的威名不是？那内燃机岂是……那本来，就不该是人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在柴绍看来反正就是这样，因此他感觉这个一倍的利还是很靠谱的。 不过接着李盛说了一个数字。 “一倍？太少了，至少十倍。” …… 李盛话音一落，柴绍瞬间整个人都被定在原地了。 尼玛，十倍？你搁这开什么玩笑…… 十倍的利，这不是闹着玩？？ 简直扯淡！ 十倍那玩意能卖的出去？？？ 柴绍一瞬间整个脑门上直接弹出二十多个问号，完全无法理解李盛这是什么鬼思路，“圣侯，这……这十倍的利是不是有点……” “嗯？”李盛一看柴绍面露难色，接着也还真思索了一下，不过接着也道，“的确……十倍的利，确实有点不对。那要不然，就二十倍吧。” 说着李盛转头望向窗外的海波负手而立，感慨的叹了一声，“唉……可怜啊，这么好的东西，才二十倍的利就卖出去了……本来以为该有个……” 柴绍：…… 直接没话说了，现在柴绍只剩下了一个问题，“可是圣侯，这东西真能卖出去么？” “那就无所谓了，再说……卖不出去，那也有卖不出去的好处啊。” “哦？这却是怎么说……”柴绍这次倒有点懵了，“圣侯开出这价，莫非本就不打算……” “什么打算？没有打算，眼下就是图利而已。如果卖出去，那挺好，卖一台内燃机朝廷能赚二十倍，而要是卖不出去呢……那也没啥问题，这技术不就不会泄露了么。” “这倒是……” 柴绍一下明白了，这是汉高祖的神级技能，无可无不可！ 不管怎么都是赚，这才叫这高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李盛还是道，“但我觉得还是能卖出去的，因为……想想既然次大陆上对真正的能战之兵有需求，那其他地方岂能就没有？” “这倒也是……”柴绍想了想，认为李盛说的是有道理，不过接着也记起来一件事，又道，“可是圣侯，我等去次大陆出征是因为那地方有天竺注辇这两个大邦，可是其他地方呢？据老夫所知阿非利加似乎并无……” 并无成气候的大一统政权？ 柴绍只是脑海里这么想，但当然自己不是天文地理什么都通的学士，而是个带兵的将军，所以也不确定也就没说。 不过尽管没说，李盛却也听懂了，点点头道，“确有此情况，阿非利加的确没有大型帝国，军事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 这个事，其实从阿丝敏和萧瑀这俩各自的营寨搞到了大批昆仑奴就能明白——阿非利加目前还是相当原始的状态，连周版本的大一统都没出现过，乃至连夏商都不如——周朝的封建虽然看似松散，但比夏商的部落联邦先进，而即便是部落联邦那好歹也是个联邦。 而阿非利加现在的状态……那就是连夏商的部落联邦都没有，就真是一个个散落各处的部落。 这么一个地方，军事压力可想而知那真是海商都能轻松搞定。 这么看来，那或许眼下出海行往各地的海商，对内燃机的需求就并不高……也就是说，销路并不会很好。 这么一想，柴绍顿时忍不住皱眉，“那这东西是卖不出去了……可如此一来，神物造法还是要被偷师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这却不妨事，还是会有人买的，老爷子安心便是。” “哦？”柴绍有些意外，“既然这阿非利加……” “阿非利加实力不足是一方面，但时日稍长……海商见其国好欺，必蜂拥而至，届时相互争斗，岂无一二远见之士预置内燃机于船中乎？” 李盛这么一说，柴绍倒也立时点了点头！ 而接着李盛又道，“再说了……阿非利加可也并非无强邦，毕竟这名字……不就是罗马所起？” 柴绍立刻眯起了眼。 罗马……大唐当世真正的大敌之中，最为强悍的一个！ 不过眼下罗马有卢国公程咬金盯着，柴绍倒也没那么紧张，想起李盛方才所说，紧接着不由笑道，“这天下便是如此，江山都是兵强马壮者为之……这阿非利加力不如人，只恐多难了。” “多难？什么多难？兵强马壮为之……这又是哪里话，老爷子可别说了，注意影响！” 李盛有些不悦的皱眉说道，柴绍却不由有些愣神，“那圣侯以为……” 柴绍一寻思这海商开拓之计不就是你老人家想出来的……现在还搁这跟我说这个？ 兵不强马不壮，这搁谁都是遭难，又有什么可说的。 但李盛只是微微一笑，他还真有说的。 “将军，我炎黄儿女行事不须向他人解释，何也？因为咱们永远不欠别人的！” “若是海商无德，我等又岂能为虎作伥？那自然是不行了。” “这倒是……可咱们总得开疆啊？……” 柴绍本能的就觉得不开疆国家早晚完蛋，这是他大半辈子活到老来才慢慢琢磨出的一点心中的真东西。 国无进取之心，岂有不完蛋之理？ 但李盛却只是笑道， “海商出去打杀争掠，那是海商们的个人行为，我等又不曾下令……当然也不能下令。不过……说海商无德，这都是我等在这中左所岛上听来的消息，哪里能够明其真伪？” 李盛一面说着，一面脸上笑意盈盈。 而他这么一说，柴绍脸上就露出思考之色，脑海里隐约间有些开窍的感觉了……是啊，出去抄掠那又不是大唐朝廷下的令！ 而既然这样，那么日后…… “圣侯，你的意思……咱们他日不但能开疆，还能……还能郡县天下？” 要知道封建制增加的领土相比郡县，虽然面积相同，但质量可就差太多了！ 第1012章 罗马用兵 神州国土浩大，地形最为复杂，其民秉性也最为多变难料。 其中的命世之才，往往则出在边关，当然内陆也不少。出在边关，文士便以“龙”为喻，出在内陆便称“麒麟”。当然，这是最杰出的部分。 只说普通人，算算往往还是耕战的汉人可靠。 治下番人能征善战但全无信义，至于内陆的文人则又刚好在另一个极端…… 总之这么算就知道能用之人不多，要不凉州姜维水平也就那样，怎么能被叫麒麟儿…… 总之一句话，江山得来不易。 打的阶段艰苦就不说了，而守的时候也不简单，大汉前期能开疆，但到了东汉魏晋的时候就开始天下板荡。 郡县，大一统，素来就不容易。 而现在…… 李盛这轻描淡写几句，大唐竟然……就有了郡县天下一切疆土的可能性。 关键这几句话，语气倒是轻描淡写，但条理却是妥妥的严丝合缝。 如此厉害的思路，柴绍整个人都有些懵逼了。 尼玛，怕是诸葛武侯再世，隆中对答，也就这水平了吧？ 害怕……害怕！ 柴绍心中暗自惊骇不已。 这圣侯得亏是大唐的人，这要是个什么罗马人高句丽鲜卑人，那自己恐怕是搭上老命也只能替大唐除去这条大患了…… …… 柴绍与李盛一番对谈，对于海外的经略攻伐已有定见不再疑惑懵懂。 不过……除了这些，柴绍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据说……甚至不是据说。当夜自己率师去次大陆出征之时，那工业区分号与天竺国交战，对方竟然使用小船载满柴草油脂点燃，玩起了火攻。 而小船火攻冲击大船这可是大唐东南洋面上各路海匪海商们的手段！ 这常在大唐东南流行的手段，却是怎么流传到了天竺去的？…… 这个问题不得不说还很是困扰了柴绍一阵子，不过…… 如果是在过去，柴绍还真的会严阵以待。但现在…… 有了内燃机动力的特快海船，这却就不必担忧，因为大船跑的比小船还快，火攻根本无法奏效。 当然，并不是大唐的所有船舶都能用上内燃机这么奢侈的东西，真要打起来，那还是要有损失的，甚至…… 小火船真要划起来，速度甚至有概率追上带有蒸汽机的水师战船。 这样的情况下，火船也就不能等闲视之，不过……也就是看起来如此。 实际操作的话，火船真要猖獗，那么一直船队配置一条内燃机大船即可搞定，冲得快就能在小火船撞到船只之前将其搞定。 当然，这样一算，大唐的内燃机战船部队需要的出动波次就很高，但实际上来说……如果是连绵不断的遇到火船，一般情况下零星的火船使用，也不需要大唐禁军出手解决，毕竟…… 神州这地方，自古就是个卧虎藏龙麟凤出没之地，而敢出海谋富贵的更少有等闲之辈。 目前能在阿非利加打赢各种部落，难道未来就搞不到手雷？反正柴绍是不信……李盛甚至猜测这帮人早晚连内燃机的技术也都会搞了去。 这么一来，海疆……也可以算是平静一些了。而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李盛已经离去多时，柴绍望着有些空荡荡的太守办公室，不由得缓缓叹出一口气，心情还真有些空虚。 这个年纪，自己不是该回故乡抱孩子了么……不过家里儿孙满堂，倒似乎不需要自己这个所谓的老爷子了呢…… 正当柴绍胡思乱想优哉游哉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柴绍瞬间回过神来，脸颊上的白胡子都是一抖。 这敲门声？可不常见！ 柴绍自问领兵打仗比李靖这厮是差了一小点，但治军严肃绝不在任何人之下。 此番士卒敲门之声竟然如此急促，这要说实话就是有点无礼了——那么问题来了，给自己报信传令的亲兵都是精挑细选最伶俐又最沉稳的精兵，怎么会这么火急火燎的？ 难道…… 这办公楼失火了？ 柴绍吸了口气狐疑的大步走上前去。 不一会，来到了门前，将门打开，不悦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失火了还是怎么回事？失火的事我没给你们训练过？” 柴绍对眼前小兵的紧张之色，大为不满！ 不过小兵随后还真说了，“不是，将军……是长安，有电话！” “电话？长安？” 柴绍眉头一皱！ 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不是失火，还这么急急忙忙的，难不成……这么想着柴绍也立刻走动起来，下楼去接电话。 一面走，一面也垂询身边的亲兵，“是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小的也不知，但总之像是大事！” 柴绍眉头皱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柴绍总觉得这场面有些像是元首……而自己甚至并不知道元首是什么，感觉就这么隐隐约约的凭空冒出来。 不过胡思乱想之间柴绍也很快来到这座办公之楼的地窖暗堡之内，接起了电话。 “可是谯国公？” “公公请讲！” 谯国公听到话筒中有声，也打起了精神。 “可是谯国公”这种说法可不常见，因为一般都是“谯国公别来无恙，老身扒拉扒拉……”这样的。 而接着，果然。 电话另一头的太监开始语速飞快的诉说起来。这一说柴绍才知道，罗马用兵了。 罗马用兵了！ 无非只不过是眼下还未和大唐打起来而已，但情势显然已经是相当不简单了。 罗马的总兵力，目前分为两大股和一小股。 小股部队，直接部署在欧罗巴的东南方向，看似……是减少了对大唐的敌意，之前那种两军对峙剑拔弩张的状态似乎是结束了。 没错，罗马甚至还给程咬金送了书信！ 但这，却还没完。 因为罗马虽然在东南方向上的兵力收缩了，可其他方向却是……从北侧通道，也即是乌可兰北部的方向，派出了重兵屯驻。 本来看似是善意的减少军事对峙，加上这一波北部兵力，却就成了掎角之势！ 第1013章 大肆囤积 这军团都成了犄角之势，还说什么结个善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面对这种情况，程咬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因为罗马去的北边的位置十分刁钻，首先……地理上，就是欧罗巴和神州浩土相邻之处，当然这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地方有山地丘陵，一旦占领屯驻起来，易守难攻，并且很好出来——从高地下山当然快了。 而在这样的守家布置之下。 罗马，又分出了一股重兵，南下。 走西南方向，于罗马帝国在阿非利加的行省区域之中，大肆囤积起来！ 这样的布置，想想罗马还能想干什么？ 在阿非利加的重兵，目标直指向目前风头正盛的阿拉伯帝国，而东侧的布置指向的自然便是大唐。 当然，因为给程咬金送了书信，所以也很有可能罗马方面是打算对阿拉伯帝国用兵。 但正所谓兵不厌诈，谁又说的清罗马是不是使诈想对大唐出手？给对手送信麻痹敌人，这种本质不脱特洛伊木马的小把戏…… 程咬金本来是不知道，但因为看过了李盛在紫珍斋发的书本，他还真知道一点欧罗巴这地方的典籍典故啥的。 这特洛伊之计程咬金便看过，不过…… 即便程咬金在记载中再怎么大老粗，那能败无数强敌，能获封国公的选手也毫无疑问，都是人中龙凤的级别。 能在神州混到人中龙凤的水平……都不说程咬金，就说古代战国的那帮人，又岂能为这特洛伊之计所欺。 而对于这次送来的，多少有些特洛伊性质的书信，程咬金自也是一笑了之看也不看。 比起这个…… 现在程咬金真正需要注意的，自然还是罗马人军团的动向，他们的脚踏在何处，他们的手放在哪里！ 不过程咬金要盯着这些，靠自己的精兵去逻察显然是不太够。 怎么才能够，那毫无疑问就是两个字……直接摇人。 因此李二这才广昭天下诸武将，都给朕盯着点各处人马动向，无论是东南岈，还是次大陆，还是阿非利加，还是…… 波斯湾北部的阿非利加行省！ 这情报搜集的任务人人都有，而柴绍……因为节制整个大唐海军，监控举国海商行止，又尤其要担负重点任务。 毕竟波斯湾北部阿非利加行省那种地方，距离大唐实在是…… 相隔整颗行星第一高峰，这难度简直没的说——否则也不会有程咬金的军镇和李靖这根大支柱了。 李靖，要随时准备支援程咬金，不但要弹压漠北诸胡人部族勿使为祸，同时又要确保有足够的兵力，可以类似于像“流动资金”一样驰援程咬金。 而其他国公但凡李二看上去不太放心的，基本都以超卓的个人军事能力逼掉了军权，卸甲已久。 这情报的主要担子自然也就落到了柴绍，不对，是全落到了柴绍头上。 这一通电话放下…… 柴绍也算是明白什么情况了。 这节奏怕是天下将乱啊……而且还不是小乱，是大乱。 毕竟你罗马也太不拿我大唐当人了，你都对阿拉伯人出手了，那我不得趁机……我大唐也是兵强马壮，我不用唱点啥戏的？ 因此……总之，军事行动就是随时可能发生的。 尽管山高——是真的高，天下第一高峰，皇帝也远——毕竟自己在远远的东海岛屿上，但自己却不可能掉以轻心，而且…… 尽管前面还在思念故乡，此时柴绍回到了太守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却不由得自思失笑起来。 “有意思了……这可是千古大功的好机会啊。昔年东汉末，天下三分，武侯成名，千古传唱。而今……” 柴绍微微一笑，“而今，也可算是轮到在下了……嘿嘿嘿嘿嘿……” 柴绍心潮澎湃，想到那宏大的未来，整个人都有点沉浸在梦幻当中。 毕竟算起来，昔年东汉三分，魏晋彻底撕裂，神州混战数百年，这是没办法。为什么说没办法呢？因为神州虽乱，但乱的就是神州这片地方。 诚然，神州的复杂性，多变性，天生就是一个小世界，但从功业的角度上来说，神州也毕竟不是真正的天下。 真正的“天下”……这个概念，如今已经被一人大幅度拓宽了。 自己追随李二平定了神州的天下，名列凌烟阁，这自然是世间罕有的功勋，但如果……毕竟凌烟阁虽然荣耀，却有二十四位功臣名列其中而自己只是其中之一，功勋最为雄伟的甚至还是李二本人…… 而如果自己能将这“新的三国乱世”给他一统拿下呢，这情况就又不同了。 到了这阶段，自己就可以拿下真正的功业。 这可是真正的天下！ 不过这个时候，柴绍也不由想到了一件事……不能说是一件事，只能算是一件趣闻吧。 似乎……在李盛出版于紫珍斋的那些神仙志怪书籍当中，曾有过“大地是圆的”这种字眼。 甚至还不是说圆的，而是一个球形—— 这就很奇怪了，一个球形难道不会掉下去？怎么想都…… 不过柴绍感觉自己也记不真切了。不过要真是那样…… 算起来，自己就可以从东西两个方向驾船出海，抵达圣侯所说的…… 大唐的彼岸。 那个……叫做美洲的地方。 相传这美洲范围极大，分为南北两半，而差不多其中每一半都与今日的大唐疆土相当。 这范围简直想想就刺激。 不过话也说回来……李盛不但在地图中展露了美洲的存在和广阔巨大，也同样，展露了前往美洲的艰辛。 这艰辛没有任何具体描述，因为…… 基本等同于横贯神州东西两侧地理边界的直线距离，还要乘上两三倍，才能抵达美洲。 前往美洲，不但需要强大的船，而且……需要许多强大的船一同前往，因为这漫长的距离太容易折损船只了。 一旦遭遇风暴折损起来，到得靠岸之时还能剩下几何？ 一旦不剩多少的话，那么这些船上的汉人……又如何在陌生之土上落脚？ 第1014章 考察团 遥远的距离令人神往也令人生畏，便如圣贤书中所说，阴是他，阳也是他，本物混成而先天，这个世界并没有错，只是存在于那里。 这么想了一会，柴绍发现自己心中竟生出些许老态的畏惧来。 连忙摇了摇头，接着柴绍才起身，离开了太守办公室。 眼下最要紧之事，还是代陛下经略这罗马、阿拉伯两大邦的凶险兵事。毕竟大唐……或者该说神州，这根本要是都没了那再有美洲也没用了。 柴绍吸了口气，脑海里已经盘算起了收集情报具体怎么搞的问题…… 要想建立情报链这并不难，难的是要服务于军事——那就必须快人一步，而快人一步的办法对于柴绍来说首先当然便是电话。 至于这电话具体怎么用…… 头一点，首先在东南岈的军镇，除了最初的一处，相距较远的西侧显然也可以设置一处。 有一边带电话，消息带到了西侧军镇就可以立刻转达给东侧军镇，随后以船只带到中左所，再由中左所以电话传信给陛下李二。 因为东南岈上也设置一处电话，时间就比船只硬赶要短上许多。 而在东南岈更西边的洋面上，则又有一片次大陆，以及一片波斯湾。通过波斯湾，就能抵达北边的阿非利加获得罗马军团和阿拉伯帝国的动向。 而这中间的距离，波斯湾基本上是不能靠电话的铜线强行跨越的，甚至反过来说应该感谢这条水路，比起骑马要便捷隐蔽许多。 不过除了波斯湾，次大陆目前已有的南北两处商栈也都是现成的条件，可以在陆上建立通话铜线来传递军情。 当然，这个过程不会很顺利，并且更要命的是…… 这么多环节，那情报往往很可能是要泄露的。 当然，这是探听的罗马和阿拉伯两大巨头的情报，泄露了亏的最大的也是这俩，大唐也就是小亏—— 只不过是小亏也不能算不亏而已，毕竟一直被另一个陌生的强大帝国窥视行踪，这对罗马来说肯定很难接受，只不过是大唐实力强悍，装疯卖傻不承认也能混过去而已。 混过去的话，大唐与罗马、阿拉伯之间的信任就将降低，不过…… 既然横竖也是天下将乱的局面，横竖也是大打出手的预期，那区区窥视情报的问题反正也就那么回事了。 柴绍的部署十分周密，毕竟这铺设电话线的事情就类似于一种保镖业务，这可是个细致活。 柴绍很快调集了材料和东西运输出海，并且跟自己的部伍安排了种种注意事项。 因为事关重大，这样柴绍还不太放心，思来想去打算叫马周这小子亲自去次大陆督办一下…… 没个信得过的熟悉的人看着总觉得不安心，不过这时候柴绍却发现马周不见了。 马周也是禁军中经历过考验的资深将校了，文化程度也高，素来就是备受柴绍器重，各种想方设法的栽培，这次派遣出去铺设通话铜线也是有栽培之意。 结果这节骨眼上小伙子竟然不见了…… 这么一来柴绍也就麻瓜了，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马周被李盛急急调走了。 这事搞得柴绍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满，那马周好歹也是自己的半个门生了，怎么能突然调走？这还等着用人呢…… 不过既然这样，柴绍微一寻思，反正横竖也没别的人可用了——自己看好的另一个小伙子还在李靖那厮手里呢，就不如索性去找李盛埋怨一番。 毕竟中左所距离杭州也不远，尤其是现在又有了内燃机船。 不过…… 中左所距离杭州不远，但……但杭州距离另一个地方，那就远的很了…… …… “什么？！考察团？？” 杭州一间酒楼内。 柴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眼前坐着的少年郎就是圣乡侯李盛。 这厮竟然……竟然…… 柴绍得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马周已经被李盛派出去考察美洲去了！ 饶是柴绍身为凌烟阁宿将，一生戎马，此刻也不由得露出骇然之色。 如果自己此时依旧在京城赋闲，那事情还好说了，无非就是一个年轻人被征用了嘛。 但偏偏此刻自己早已深度的参与到了大唐的海疆经略之事里，更知道海上行船的不易。 更深切的知道，要将海船从杭州，一路到美洲，这就更不易了！ 然而此刻李盛却是一脸淡然，好整以暇的倒酒抿着，丝毫没有“老先生听错了晚辈说的其实是……”这样的表情。 柴绍呆滞了半天，才露出颓然之色， “唉……老头子本来这回是找马周办事，顺便和圣侯你喝点酒，聊聊这天下大势……没想到……” 说着说着柴绍也不由的苦笑一声。 如果自己还在京城赋闲，那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应吧？所谓遥远的美洲，那也不过是一处遥远一些的所谓“蓬莱仙岛”而已。 可是现在情况就不同了，柴绍可太清楚“美洲”是个什么概念了——这海疆如此之远，要抵达，那难度，甚至比自己昔年一统天下都差不多。 年轻人此去，只怕是九…… 不过似乎是察觉到了柴绍的情绪，李盛微微一笑。 “此事柴老爷子也不必担忧，因为出海的可不光是科考团，他们并不是一起坐一条大船出海的。” “哦？那是……等等，难不成是小船？！” 柴绍此时也在喝酒，可闻听李盛的话，险些喷一桌子。 去“美洲”那么遥远的海域，这还坐小船，不是儿戏？ “那当然不是。”李盛微微一笑，“是有一家海商，他们打算去。因为找上了我，我这才做主出了一条内燃机船载他们去。” “海商？”柴绍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海商……这些商贾唯利是图，去美洲却是有何利可图？” 李盛闻言摇了摇头，“这些海商来自神州的五湖四境，倒是有不少希图暴富的……但也并非所有商贾都是图财，我自便行个方便了。至于马宾王……” 第1015章 真正的江山？ 这么说着，便连素来淡定的李盛本人也不由得怅然出神。 太艰难了。 李盛只能这么感叹。 神州这个世界，英勇的闯荡到了时代前列发明了造纸，结果紧接着就陷入了新的信息技术带来的社会动荡，以及分裂，战乱之中。 好容易大唐建立，又一个失误导致了安史之乱，随后到了大宋安稳下来，先是立国就政治失误从极端走向极端，后来好容易又发明了印刷术和火药……但最后又是同样的剧本，横行的好汉与零作用不操作的赵官家葬送，最后经由跛者之手白白给欧陆送去了文艺复兴。 一直到后来哲人王出手才将神州再次建立了起来，印刷术和火药的威力才在诞生之地显现出价值和力量，让新的神州得以找回了当年的龙气。 而现在……尽管印刷术和印刷术对应的新活动空间——科技，已经建立起来。 这个对应结构建立起来，李盛便不担心这一次的信息技术会导致天下板荡。 但令人感动的是，尽管在这个无胆埋头种地，有胆海贸搞钱的时代，依旧有不少人既没有弱弱的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没有一睁眼看世界就奔着钱去，还有这么多好汉，在试图取得一场毫无道理的胜利。 任何人与群体的一切进步都是“毫无道理的胜利”，李盛深知这一点，而现在…… 大唐，还是有一群人试图去获得这样的胜利，肯往命运轨道之外的世界看一眼。 不过……如果不是总有这样的人存在，秦汉帝国的荣光也不会千秋万代的一直流传下去。 李盛露出笑意，“宾王他……是自愿的，临走前只叫我给一人带了话，告诉柴老要珍重。” 柴绍一瞬间眼眶红了，这可真是…… 那个叫美洲的地方，实在太远了。要抵达那地方，想想都知道希望十分渺茫。 不过接着李盛却道， “美洲十分遥远，但实际的路程也并不是那么多，中间是有岛屿存在的。嗯……如果宾王对六分仪的用法掌握熟练，是可以找到岛屿停靠修整的。” “真的？！” 柴绍本来都感觉那个像自己干儿子一样的年轻人死定了，但此时被类李盛一提醒，心中顿时又冒出希望来。 “宾王的六分仪使用之好，在我麾下无出其右！” “嗯……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才放人的嘛，再说了……危险这个东西，那也是当然必定存在的。” “这，呃……” 柴绍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难道自己不知道有危险？但年轻小伙子想万里觅封侯，这谁还能拦得住不成，不过说有危险也是应当，这话未免多少沾点不仁……持心还是要正的么！ 但接着，李盛就说了，“毕竟这事要是成了，宾王的功劳……嗯，论封赏，或许也就是个国公，但是论历史地位……那就是……” 开拓异大陆的神州第一人，这历史地位那简直是可想而知…… 简单的说，昔年欧洲出海开拓江山的那批船长，到李盛的时代都一直是欧美世界的精神图腾。但凡玩游戏，欧服的职业选手就没有不会派克的，船长更是熟练无比。 而李盛这么一说，这次反倒轮到柴绍呆住了，他这也是万万没想到……马周的功劳，竟然会这么大？ 当然，想想美洲在地图上那庞大的面积就知道，这也是自然之理…… 这么一想，柴绍也就念头通达了，年轻人想要功业，年轻人不怕死，那……那就上啊，这还有什么可争议的不成。 不过这么一来，柴绍也不由得有了几分感慨……娘的，自己果然是老了。 “唉……我这老头子还在想着攻伐异邦，孩子们……已经去下一个天下了，真是老了啊。” “下一个天下？” 李盛微微一笑，“老爷子这就说笑了，哪还有什么下一个天下？根本没有了。” “啊？”柴绍闻言一怔，“那美洲之大……” “美洲可不如世界岛大，而且经略世界岛，这也是神州累世传承的宿命，老先生何故妄自菲薄？再说了……” 李盛露出几分出神之色，“要打真正的新的‘江山’，又岂能不扫六合，整合资源……” “真正的江山？” 柴绍面对李盛还是太紧张了，甚至没有注意到李盛轻描淡写的，顺带的提到的三个字“扫六合”…… 下意识的就问道，“这新的‘江山’是……是何物？” 李盛不语，默默的，神往的抬头看向天空。 “那当然是月亮了。” 话音一落。 大唐凌烟阁谯国公柴绍大骇，san值狂掉！ …… 送走了柴绍，而接着李盛却也露出了惆怅之色。 马周这样的继承者太难得了，这些年轻人才是李二真正的后嗣。 因为马周正在做的事情，正是那种如果没当皇帝，李二就会自己去做的事情——如果在李盛的唐代就有地图的话。 神州的江山是万里江山，美洲的江山那就是妥妥的两万里江山了，就更别提还有个海底两万米的副本，更别提还有……月亮，道路不是一般的漫长。 不过李盛也知道道路漫长不等于坏事，毕竟买了游戏都希望内容越丰富越好…… 眼下，就是这开拓大业。 “等等……马周跟那帮海商出去，好像还没动身……柴老爷子还是可以跟马周聊聊天啊？……算了也妹啥必要。” 李盛摇了摇头，反正马周在中左所岛干活时间不短了，也没必要聊天了，老爷子……老爷子就委屈一下得了。 比起这个…… 李盛总觉得还有点什么事没做完。 是什么事来着呢…… 思索半天，但李盛始终都是不得其解。 是什么呢…… “等等……美洲，美洲啊！” 李盛的双眼豁然睁大，当即深吸一口气，大踏步离开了这间武媚娘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碰上武媚娘本人正要进来， “呃……公子，方才妾身见柴将军出去，便来见公子……” “没事不用了，我问你，马周还在不在港口中？” 第1016章 玉米！ “啊？呃……在，不过已经登船，即将成行……” 李盛连忙吸了口气，知道这下也不用差遣谁行动了，径自就快步向前走了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李盛便来到了大船停泊的港口。 这是从西湖开挖疏浚出来的港口，工业区的所有“产品”都从此地走向大海。 而此时…… 李盛快步离开人流穿行匆匆忙碌的区域，来到了装卸货物的码头，远远一看…… 果然，幸好，那列即将真正前往大海的大船队正处在港口中汇聚着，不过也是随时就要出海。 李盛深吸一口气，连忙猛地上前冲了过去！ 紧赶慢赶，不一会的功夫，李盛还是追上了前头正要开走的海船队伍，赶上了目标。 并且随后，见到了正要出海的马周，和带队出海的海商，这海商说来让人意想不到，乃是凉州出身——一个说起来谁也不会联想到海洋的州郡。 不过想想姜维也是出身凉州，一切倒也说的过去。 当然，这都不重要。今番重要的，根本就只有一件事…… 李盛拉过马周和出海的海商，询问过姓名，这海商姓吕。随后又与二人密谈了一阵，接着才好似松了一大口气般的转身离开。 而见到李盛回来，武媚娘紧张之中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好奇之色，“公子，这是为了……” 武媚娘虽然代李盛经略杭州工业区，不过，对于具体的，航海方面……航海方面的业务和买卖那的确是精熟的很，甚至可以说整个杭州这一代的所有海商，无有出其右者。 但航海是个大概念，除了买卖和业务，还有一个属性……那便是作为一场大事业的航海。 而作为事业的航海，武媚娘就没怎么思考过了，对于她来说，能在可预判的一个时间内含泪收米的买卖才是有意义的买卖…… 而美洲，对于武媚娘来说太遥远了，关键是还陌生，而陌生无疑是另一种遥远。在陌生的地方行走会不断的碰壁，而既然会碰壁那就必然存在次数较多的“试错”，这些也都是路程，加起来那就真是万里长城万里长了。 这么一算，要去海外遥远之地，那就是毫无道理的事情，收米攒米不香么…… 武媚娘问的并不是这些年轻人要干什么，而是李盛方才去和马周谈了什么。 李盛微微一笑。 “却也没谈些什么，不过琐事而已。比起这个……媚娘，你就对出海去美洲，没兴趣么？” 李盛倒觉得这个比较有趣，武媚娘一听也呆了一下，接着却露出苦恼之色，“那美洲也过于遥远……上面有些什么，更是人所不知，便去了，也不知是否有利可图……” 这么说当然是有些不对，若是当着其他朝廷大员武媚娘自己决计不会这么说，不过…… 她对李盛还是了解，知道此人的性格，便是无可无不可，因而什么都说。 而李盛闻言也是一笑，“这么想……其实也没错。大家都出去打猎，谁在家看孩子呢……不过有一点你一定不知，我炎夏子孙对于那美洲，也并非全然不知。” “哦？公子，这……”武媚娘一下惊呆了。 她只知道李盛道出了美洲这个东西存在，却不知道那美洲究竟是有些什么好处。 并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知道美洲有什么，上面都是些什么。 是人，还是妖怪……根本无从得知。古人说海外的蓬莱仙岛上有仙人，那安知更遥远无数倍的美洲大地上，会不会有什么洪荒巨兽，妖孽横行之类？…… 但此刻……李盛竟然知道那地方有什么？ 尽管武媚娘素来知道，李盛素来就是足智多谋，才智高绝于天下，但……连异大陆那么遥远的地方有些什么都知道，这也太过分了！ 武媚娘一直认为李盛是用诸葛亮那种神机妙算算出来海外有大洲的，但连这大洲上面有些什么都知道，这就未免也有点太过分了。 不过随后，李盛也就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我便是告诉了那去往海外的海商他们，记得要去搜寻一种粮食……这种粮食在后世将有大用，而其利润更是难以估量。” 李盛并不是开玩笑，美洲还真有那种东西。 没错，就是玉米！ 看看后世农村的玉米种植之广泛，就知道这玩意的各种潜在价值那绝对是顶呱呱叫呱呱。 而…… 听到这么大价值的东西存在，武媚娘震惊骇然……对“异大陆”这个概念一下子又有了新的了解，也明白了为何李盛会向世人揭示这么一个东西的存在。 ……当然，武媚娘很忙，尽管感到了震撼，不过很快也就恢复状态去忙自己的活计了。 只有李盛依旧望着办公室的窗外怔怔出神。 而…… 粮食本身，只是手段，它必须有一个目的，否则就不过是另一种消耗品而已。 这，才是李盛没有告诉武媚娘的部分。 这部分，才是李盛真正告诉马周，和那个海商的事情。 当他们寻找粮食的时候，会顺带发现……美洲那地方，平原的面积要远远超过山地，平原的面积比例更是大幅高于神州。 换句话说，全特么是耕地！ 而这么多的耕地，再加上用处巨大的玉米这东西的存在，美洲妥妥的好地方。 而李盛的意思…… 说了粮食，说了耕地，那么没有说的部分，当然也就是两个字。 江山。 当然，神州之民自立为王破坏大一统关系，这不是好事，不过……经验已经表明的很清楚，这种时候就根本不必管什么有的没的，先吃到肚子里是真的。 当然，马周和那位吕姓海商也可能并不打算搞什么占山为王，不过李盛也不担忧了。 总之一句话，只要你上去了，龙游大海虎入山林，爽就完事了。 当然，李盛自忖……就算自己不说这些，他们大概还是要去，不过人行事不能机械的只有本能驱使，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件事情还是得有点好处的。 第1017章 卧虎藏龙 吕氏海商，和马周这样的年轻人，或许一时之间并不特别想要什么好处，都是为了报效桑梓和陛下，不过…… 即便对于他们来说，报效本身也得是真实的，与物质世界相关的——切块蛋糕下来送回给陛下那才是报效，什么都没有那叫cosy…… 而这个真实的好处，在从未真正太平过的太平洋上，在马周等人的航行中……应该也会产生一些力量，李盛深信主观能动性，意志力，是一种像体力一样会被消耗也可以被补充的东西。 不过…… 既然思路想到这，李盛接着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海的对面有粮食，海的对面有江山。 那……这不来个弯屁死简直说不过去呢…… 不过要怎么做才足够有戏剧性，能引爆一片“大潮”呢…… 李盛略思索，取消了给李二修书一封的想法。 反之……不假思索的，转头就搞起了别的东西。 说起来，之前柴绍曾经说起过一件怪事，李盛还真有些印象。 不是因为这怪事听上去很恐怖或者造成了多少多少经济损失多少多少人员伤亡，而是这件事本身的性质。 天竺人在和柴绍的大军战斗时，竟然使用了火船来进攻。 这…… 这特么的就见了鬼了，李盛可以想象柴绍一定都是大吃一惊，因为火船可不是天下都会的手段。 诚然，海战中的火船并不是什么高科技手法，但毕竟有个信息壁垒存在，因此这个时代的世界列国之人应该都不会点燃火船去战斗。 但是现在，他们就这样战斗了。 那么……根据柴绍的猜测，这件事不是偶然，而在李盛看来……则无所谓偶然与否。 不管这火船打仗之法是神州的某个或某个贼人传播过去的，还是通过海商，或者佛教信徒的传播偶然带过去的，总之一句话…… 传播，已经开始了…… 有朝一日，天下万族都将学会神州掌握的这些技术，无论是内燃机，还是印刷术，或者火药…… 这些早晚都要流传出去，而……以大唐现在的格局制度，日后要面临印刷术额外生产的大量知识分子……如果无处安置，那又是政治灾难——便如东汉末年一模一样。 那么下一步…… “看这鸟样……”李盛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下，“只有两座学院，这应该……是要来一层去中心化了啊……” 这个念头眨眼产生，眨眼便被确定。 这一次李盛还真修书了一封，尽管字体依旧拙稚，但十分精心的装裱成了奏章，随后……李盛又将信件珍而重之的收入一个背包里。 这个背包乃是李盛专门命武媚娘用海船用的大帆布料所制，天下最为结实，同时内里又有皮革内胆用于防水，乃是李盛身为一个小小的户外爱好者的机密装备。 当然，从跟武媚娘相遇开始已经过了不知多少日子，自打那时候开始李盛就很少有“户外求生”的时刻，这包自然也没怎么用上…… 现在倒真是正好可用！ 李盛现在就感觉这东西简直是棒棒的，不过正要出门，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呃……说起来这文件一定是多少会有些问题，因为它最终一旦变成政令和新的制度，那难免就要触犯一部分人的利益…… 一旦触犯既得利益者利益，有自觉的还好，不自觉的……就容易暴走，然后学院教出来的新兴精英更容易暴走，大唐就得出事了。 当然……有道是肉烂了在锅里，李盛也不觉得大唐就从此又得陆沉个三百年了，再说就算发生点什么好歹科技在……科技在那总会复活的，神州岂会世无英雄。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这小日子未免多少要受些波折…… 至于这件事本身后面的，那些事，其效果如何？就这么修书一封，只怕效果也未必好…… 李盛思来想去，玉米和良田的玩屁死，还有这为国之计的事，说不定……自己应该冷静一些，毕竟神州也不缺贤才…… 这么犹豫了一阵，李盛接着也摇了摇头。 没准根本不需要自己管这些鸟事呢？自己直接乐呵自己的便是，何须多此一举。 这么想着，李盛看了看窗外的街景。 说来这杭州繁华，自己倒是没怎么在这边好好玩过……主要这毕竟是古代，再繁华还尼玛能赶得上后世的商圈不成。 不过杭州这里汇聚了许多出海开拓的海商，那可都是豪杰，要论“豪杰”这种生物的密集程度，此时的杭州或许也并不差。 这么想着，李盛的决定就从方才的“上书”，变成了此时的出去溜达，吃吃喝喝…… 不觉间几步路的功夫，李盛还真上了杭州的街头，找了间僻静干净的小酒铺子坐下。 而这一坐下，李盛随意转头四处一打量，接着竟然……发现老李等人在此！ …… 却说这杭州城，自古就相当富庶，因为水资源丰沛，无论是农业还是渔业条件都相当过硬。 而到了近年来，因为海商的兴起和贸易的兴盛，这杭州作为重要的港口，又堆积了大量的财富，建设起来自然是日新月异，便连不起眼的酒肆都比旁的地方要精致几分。 不过李盛没想到的是这座人口繁盛的大城里竟能这么巧就遇到了老李等人……确切的说，是在人口繁盛的大唐遇到，毕竟自己也常常在神州各地到处跑。 不过很快李盛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也不再有偷听一下这几个家伙聊天的想法，因为……李盛想起来了。 老李他们不是说要涉足海贸么！ 既然要涉足海贸，怎能不到海商无数的杭州城来采风踩点探索情报呢。 李盛笑眯眯的看着老李等人的背影，这几个家伙正在你一言我一语不时的低声交流些什么。 李盛尽管听不清，不过也是心中暗笑。 这几个老家伙，打探到一点情报就当商业机密，岂不知天下卧虎藏龙，杭州城能有多少情报值得机密之？还偷偷摸摸，真是敝帚自珍…… 第1018章 太可怕了吧！ 敝帚自珍，自古就是文艺作品中搞笑桥段的热门素材。 此刻李盛嘴脸含笑，缓缓抿酒，心情倒也颇为惬意。 不过…… 此时的魏征，则正十分严肃的和李二等人谈论着朝中大事。 是真正的大事，便连李二这个级别的强者，连魏征这个级别的智者都不得不承认是真正的大事的事。 “陛下……” 因为附近的酒保和食客声音嘈杂而人群却都比较远，魏征很轻声的用了真正的称呼， “若是放任不管，我大唐早晚必有大祸啊！……” 尽管声音很轻，但魏征的言辞语气依旧是十分凌厉！ 而这让人觉得甚至有些无礼的凌厉，李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却只是报以默然无言。 毫无疑问，这几个家伙也都默认，魏征的话是有道理的！ 显然，这一桌正在讨论严肃话题。 众人沉默一阵，李二忽的一叹，有些失神的低声道，“唉……朕真是不明白，为何如今天下承平，丰衣足食，文武有上进之途，却……却还是有百姓要反朕。” “朕究竟做错什么了……” 李二这一阵哀叹，眼眶已是有些泛红，魏征吸了口气，“陛下，当务之急是先灭掉苗头，不可开先例……” 魏征话说到一半，正要接着继续说，忽然就整个人愣住。 下一刻…… 魏征险些把手里的酒杯扔到天上去，因为他突然发现，李盛竟然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 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这边！ 这一刹那魏征感觉自己心脏都漏了一拍……不，是直接原地卡死蓝屏！ 而魏征的大脑真的蓝屏了，本来朝中就是多事之秋，现在还赶上这情况……这一下子这么多事可咋处理…… 一时间魏征的脑海里又是懵逼，又是混乱…… 而随着魏征的猛然呆滞，酒水洒到了手上，李二等人都怔了怔，接着都顺着魏征的目光看了过去…… 杜如晦和房玄龄险些将正在啜饮的酒直接喷出来，而李二一激动真的喷了——还好转头及时，喷到了一旁的窗户玻璃上。 而这么一来，众人就不免都懵逼了，这是啥情况…… 李盛这货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地方！ 太可怕了吧！ 众人一阵头皮发麻，而接着李盛却露出笑容了，高声打起了招呼。 “你们哥几个……在这琢磨些什么呢？” 李二冷汗直冒，勉力挤出一个笑容，“何不来此……” “行了行了，搞得好像我会跟你老李客气一样……” 说着李盛满不在乎的坐到了李二等人一桌。 而李盛这么一坐，李二诸人也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但心中却也悄然的小小松了一口气，因为方才李盛说的是“老李”，那么也就意味着…… 大伙压低声音所道的那些内容，李盛应该并未听见…… 那就还好，那就还好！ 不过这么一来，方才所聊的话题，这个时候也就不太好聊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好声张的事情……魏征的思路大家都知道为什么，毕竟……毕竟不能眼看着这大唐出事不是。不过…… 一阵子诡异的沉默下来，杜如晦越想越气，并且思索下来感觉似乎也没什么……再说也得再谈谈李盛的口风，万一这货真的听到了什么呢？这不得小心点。 猛地端起酒杯，一口灌下一大口，杜如晦眼眶泛红，瞪着眼前的酒桌狠狠的叹了口气。 “唉！这世道可真难……” “哦？……老杜，愿闻其详啊！” 李盛一下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因为在印象中……老李，老魏，还有老杜老方他们几个从来都是神采飞扬，少有忧愁的时候。 这时日一长，李盛虽然没有兴趣去调查朋友，不过也猜到他们应该一个个的都家财不菲。 现在是贞观年，正是盛世，这几个货又有意开拓海外的买卖参与海贸进一步捞钱—— 按说这么好的前途怎么会忧愁呢？ 李盛就想不通。 这么看的话……难道自己对这几个家伙身份家底的猜测，有问题？ 或许没有自己猜的那么有钱？ 这么想着，李盛有些纠结要不要赶紧吃喝完事跑路，要是人家管自己借钱融资那可咋说呢…… 正腹中嘀咕之际，李盛忽听杜如晦开口说话了。 “话说这段时日，我等也是四处走买卖，便听闻了一桩奇事……便是到了这一年开春的时候，灵州城的学院……” “灵州学院？和灵州学院有关吗？” 李盛一下讶然，“我便是与灵州学院有些渊源……可也没听闻有什么不对的啊。” 完全没印象！ 不过见到李盛露出讶然之色，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四人心中也顿时放心不少——既然注意力其中到这地方，起码说明李盛应该没听到刚才的“陛下”和“朕”之类的言语…… 于是杜如晦接着叹息道， “这灵州学院，招生是一年一度……可今年距离招生还有半岁时，整个灵州附近，从漠北到陇西一带，百姓都留意上了。” “百姓？……” 李盛本能的察觉到这个词的不同寻常……因为从东汉到如今唐帝国建立的数百年间，纵横天下的主角一直是这些“县”和大型村子的领头人。 他们在东汉因为造纸术的发明，直接告别了曾经的蒙昧时代，成为了能与纵横春秋战国的“名士”阶层匹敌的强悍存在。 但因为当时的社会制度并不匹配这个新兴阶层的出现，于是随后……就发生了系统崩溃。 而现在，“百姓”……这个词并不简简单单的指平民百姓本身，而是说这些终于深度成长，不但具有力量还具有了章法的新兴精英阶层的“部曲”们。 而现在，是“百姓　”搞出来的问题…… 李盛心中几乎立刻反应了过来……没错。 如果自己并不多的历史知识没错的话，从隋唐大地主阶层兴起之后，分型迭代诞生的新兴力量……便是从能管一个县的程度，到管百十号人的细致化产物，也就是……“好汉”阶层！ 这便是如今的神州面临的，必须解决否则必死的真问题所在。 第1019章 公子可有见解？ 而好汉群体在史书上，第一个混出头的无疑是刘邦，但令人遗憾的是，刘邦的背影并没能作为一大政治资产在宋元明清的时代，发挥应有的作用。 自安史之乱后，神州就逐渐……变得可以用两个字形容，拉了。 社会矛盾不断，同时又没有跟上奥斯曼攻灭君士坦丁堡后产生于欧洲的科技革命。 而科技革命的背后，是文艺复兴，而文艺复兴的背后，便是印刷术扩散带来的知识分子群体扩大。他们建造了无数所大学，并隐秘且真实的为后来的工业革命进行了奠基。 而眼下…… 李盛深吸一口气，果然还真是到了这种时候了…… 这个“百姓”，并不是说所有人——那个时间节点要更晚许多。就目前而言，毫无疑问便指的是欧洲自文艺复兴时期崛起的那路人马，也就是新兴的知识分子群体。 这么一算，李盛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读书人变多了…… 学院没有招收更多的弟子，但没有进到学院却已经读了书开了见识的人大幅增多了，其中甚至不乏天赋极为厉害的部分个体，一猜就是这样。 随后…… 杜如晦便接着说道， “这一开始，乃是灵州毗邻的一个州县里，有人家因自家儿子参与学院招生落了榜，怀恨之下便打死了邻居。结果这还没完……” “这邻居又反过来报复？” 李盛皱眉问道，但杜如晦却摇了摇头，“什么报复？这‘邻居’家中老父被打死弃在院子里井中，家人四处找寻，都还未来得及报官，当天夜里……便又被另一户人家的子弟潜入宅中，投毒庖厨之内，将这一家满门，都毒死了。” “……” 李盛吸了口气，心中的预感越发肯定了。 果然……这事就小不了啊。 不过说完之后，杜如晦犹在连声叹气道，“若是一桩也就罢了，可这等事……自开春到如今，在灵州周边的州郡，已是发生了不知多少起。如今……唉，这办法却历古未见，叫人为难！” 杜如晦是真的为难。 你说当初东汉时候，豪杰崛起，后来战乱了几百年终于测试出来了，别的都不靠谱门阀科举制靠谱，这世道终于逐渐稳定下来不再一直死人了。 但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杜如晦直接是本能的就感觉到科举怕是搞不定这个问题。 至于怎么才搞得定，这却又难说！ 不过众人愁眉苦脸之际，李二忙里偷闲看了眼宝贝儿子，却发现这货似乎并不怎么犯愁的样子。 感慨了一阵，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开始大吃大喝了。 这让李二一下就感觉奇怪了， “这个……公子，此事分明不祥，公子可有见解？” 李二总觉得李盛应该是对这件事早有看法……是这样没错的吧？毕竟李盛一直以来那才学可都是…… 但李盛闻言，只是愕然的抬头， “什么见解？” “呃……”这一句什么见解直接给李二呛了一下，明显不是正常情况好不好？只得苦笑道， “此事多有不祥之气，恐怕天下将乱……来日便是中原板荡，只恐也未可知。” 李二这话音一落，杜如晦，房玄龄，魏征三人都是心脏一沉，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乃至眸光都深沉无比没有丝毫动静。显然…… 李二的话乍一听有些危言耸听的感觉，但实际上……三人却都知道，这里边的问题那完全简直就是深不见底。 不过说到这种深度，他们反而也不认为李盛可以看破这后面的奥妙，因为这涉及的天下大势就太玄了。 起码……不可能一眼，就看破，哪怕是李盛呢。 但是接着…… 李盛挠了挠头发，又从牙缝里扯出一根刚刚塞进去的肉丝，却道， “这不简单么……去中心化就完了啊。” 话音一落。 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李二，四人齐齐怔了怔。 一瞬间都没听懂，什么叫“去中心化”……这又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新的词汇。 但是，“这还不简单”……这五个字，他们还是听懂了的！ 而这几个字就叫人麻瓜了，简直不是一般的麻瓜。 什么特娘的叫特娘的“这还不简单”？ 这次的事一开始，从奏章送到李二的桌案上开始，李二就感觉这绝对不简单。 毕竟经济运行好好的，军事局面有那么多能打的猛将顶着，百姓还有啥不满意的？ 但事实却是不到半年的功夫，灵州周边的州郡竟然出了一连串的杀人案件，并且…… 这些刑事的主角，往往都是一家子的清白人家，甚至在乱世都不曾有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举，照料乡邻，收留疾苦…… 这都是妥妥的一群善人。 这么一群善人一下子一连串的开始搞事，这怎么叫人能够放心？ 于是接着李二感觉……要是旁的人，比如什么大臣之类的，那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直接给朕爬爬爬就完事，反正朝堂上狗混子多了去了，自己还要挨个照顾心情不成…… 但李盛毕竟是自己的孩儿！ 这就让李二十分难顶了，不说清楚那可不行啊。 于是李二又将这些案件之中，主事人的来路情况都说了一遍。 而李二这么说完，李盛静静听完，接着…… 却依旧没有露出丝毫的疑惑悬难之色，而是直接道，“这也简单啊？” 李二：“……” 魏征：“……” 杜如晦：“……” 房玄龄：“……” 众人懵逼。 我靠，这还简单？ 这特么的……换做任何一个读过礼记的人来看，只怕也不敢等闲视之吧这情况！ 但接着，杜如晦似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大着胆子道，“那……既然如此，公子可有什么看法来说？” 杜如晦本能的觉得李盛应该不可能这么小白吧…… 红口白牙就问题不大，这么轻松？ “……诸位，天下有乱，你们就肃正朝纲就好了嘛。” “这……” 李二等人闻言面面相觑，接着一下子四双眼睛齐齐看向李盛，有些傻眼。 这……说的好像大伙不知道要肃正朝纲，问题是怎么肃正嘛！ 第1020章 这都不盛世什么叫盛世？ 眼见着李二等人都对眼前到来的问题一筹莫展。 李盛所说的话，更是咋听都听不懂。 于是众人就难顶了，“公子，这我等怎么知道啊……” “是啊公子，这事不是有点难搞啊。” “大唐如今虽不说十分的海晏河清，但也算是风清气正，起码……起码不法之徒不敢作为，这还要怎么肃正朝纲？” “可不就是……” 一说起来，就是人人都满脸纳闷。 而接着，李盛又说了一句话。 “这……还不简单。没的肃正，那就不肃正了啊。” 而这话一出来，一瞬间李二等人不但是懵逼了，甚至就干脆直接原地石化了。 唉，有一说一，说谜语那也不能说谜语到这种地步啊！！ 众人直接一下子张大了嘴，不过…… 一阵震惊过后……这震惊毕竟是震惊于李盛说话的前后矛盾自我扯淡，那震惊之后，自然也就变成了…… 眼底深处，就有了些许失望。 房玄龄不着痕迹的苦笑一下，说道，“哎哎哎，有道是上有苏杭，下有天堂……咱们别光顾着谈这些俗务，先饮酒要紧啊！哈哈哈哈……” 房玄龄这么一说，李二等人也都露出笑容，“啊……是是是，饮酒饮酒！” “吃菜吃菜！” 不过就在这时，李盛的面色突然严肃。 “这个矛盾，其实并非矛盾，因为你们既然关心家国大事，就当明白，‘朝纲’这种东西，是会不断扩大的！” 霎时之间。 五雷轰顶。 格局，视野。 一瞬间仿佛神一般的光芒从李盛的凝视之中倾泻而出，让得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四人，齐齐愣住！ 朝纲……会扩大？！ 这……却就是众人从未想过的问题！ …… 而这个问题，在古代算是冷门，除了庄子等少数极度厉害的哲学大牛，基本无人能悟，不过到了后世这样的思想者就多多了。 李盛说罢，便不再多言语，笑眯眯的举起酒杯，抿了口酒…… 而他这么一说…… 四人之中，李二……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之所以君王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贤臣猛将。 正是因为李二的格局和视野，超越所有人！ 李盛的话，李二也是最先明白过来！ “是了……难怪朕……这一朝，陛下要兴科举之制……这是为了要解决东汉以来新生的……不，扩大的，新的朝纲！” “是了……汉代的朝纲在无形中被破坏……这不是简单的因为奸臣为祸，而是因为真正的朝廷变大了。而……科举，不正是为了解决这一矛盾？” 李二的心情无比震撼。 当初自己和父皇李渊削平天下群雄，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太平，而自己玄武门一战，又何尝不是延续这一宏愿。 而怎么才能搞定这一目标？暗流涌动的可不只有李建成的东宫，于是后来…… 综合考虑，又有李盛的启发之下，自己才开启了科举。 而这之后……天下就从此太平起来了，这几年下来，大唐说实话，农耕的年景并没有那么顺利——当然，从纸面上，还有百姓的幸福感来说是相当顺利的。 但李二可不是肤浅之人，心里很清楚……这个顺利，是因为新种粮食推广下去，有了红薯和土豆，百姓心中安全感大大增强，同时甚至，还在于几乎大部分的百姓，都有了不到逢年过节，就平日里也能吃上肉的可能性——这幸福感简直就不要提了。 而局面这么好，李二那自然是龙心大悦。 平定天下也平了，安抚万民也安了。 当皇帝当到这份上，这不是毕业了是啥？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顺了，这之后……李二也就没再想过更多的有关乎于天下，关于命运……这之类的宏大问题。 但现在李盛这么一说…… 所有的信息，好家伙轰的一声就又全都从自己脑子里冒出来了。 就李盛这一句话的影响力，尽至于斯！ 而这么一想，李二也迅速明白该怎么办了…… 缓缓……抬起头，双眼一眨不眨，无比凝聚的盯着李盛，“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说，要将这些新兴的……” “群雄嘛，还能怎么处置呢……嘿嘿嘿。” 李盛笑而不语。 已经提醒了“群雄”这个词，下面的部分那就简直是不用多说了。 道理很简单，群雄……都给朕改造。 接受改造的，就是朕的肱骨重臣，不接受的？ 呵呵，战神李二凤了解一下？ 这么一来，李二心中顿时简直激动坏了。 办法啊办法，这办法不就来了么！ 芜湖起飞！ 李二简直激动的人都晕了。 而这一刻…… 李二在激动，毕竟自己的江山…… 极有可能，不但潜在的大患就有了搞定的可能，甚且在未来，还可以更进一步，毕竟…… 自己起兵的时候，瓦岗寨的实力已经是谋士如云，猛将如雨，而从今往后……这只怕就是谋士如尘，猛将如沙了！ 这不叫牛逼什么叫牛逼！ 这都不盛世什么叫盛世？ 不过这个时候魏征反而有些担心的道，“大唐未来将有更多人才，这固然是好事……不过我大唐并无那许多去处给他们，若是心生不满，岂不又……” 群雄这种东西，最难处理。 魏征经历了隋末的乱世，又经历了玄武门事件，心中自然清楚天下大乱可并不是什么多遥远的事情，这随时可能发生。 而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祸患，魏征岂能轻易放心？尤其是又在如今时代……举国的人才都有些溢出，百姓之中龙凤辈出。 但朝廷却不知道该从何处找那许多俸禄来安抚这些强者，而现在强者又要大幅增加了，大唐可该怎么办。 不过接着李盛倒也说了，“要安抚人才这还不容易……既是人才，难道不会自己设法想经济增长点么。” “经……经济增长点？这又是何物？”魏征有些懵逼，而一旁的杜如晦和房玄龄已经快要跟不上了……脑子已经是连懵逼的感觉都无法产生，完全不明白这帮人高来高去的都在说些啥？…… 第1021章 经济增长 不过接着，李盛又道，“经济增长点，便是能让大唐变的更加富裕的手段……这样的手段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有的是，无非是未被挖掘出来罢了。但诸位……只要陛下设法找出这部分人，那不就行了么。” 李盛淡然微笑的这么一说，其他人就都露出些许了然之色，接着李盛又道，“至于怎么才能选拔，那自然便是科举了。” 唐代的科举是不糊名的，主要筛选的其实并非后世广义上的人才，而是在地方上能号召的起，能保护的住“父老乡亲”的人，而一个人能不能对父老乡亲负责其实可以直接从文章的体例用词这类信息分析潜意识，是可以看出来的。 尽管这个科举收人是有关系户的成分，但因为符合时代本身，反而是先进的，进步的东西——它总好过连科举都根本没有。 但到了现在……这又怎么说？要求发生了变化，从“能对父老乡亲负责”，变成了能带子弟发财。 这要怎么操作？ 于是接着，李盛就微微一笑。 “我们如今，依旧叫做汉人……神州大地上，最伟大的生命莫过于大汉。那么……大汉怎么做，我们也怎么做便是了。” 而李盛这么一说，接着便道，“过去的科举筛选文武，我们便要让科举，筛选出能造出财富，能造出更多的物质资源的人便是。” “公子的意思……是考校造物之法等事？不过……” 魏征说着说着有些迟疑，表情凝重，脑海中在不断思索怎么措辞，但思索半天竟是毫无所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问题实在太诡异，太宏大了。 而接着，李盛笑了笑，“这便是去中心化。真正要去的，并非是朝廷，毕竟百姓第一还要吃饭，第二不想打仗。所以要去的，其实是灵州、长安城西两座书院，以及国子监，这三个地方的中心化。以及……去农耕的中心化。” “这……这又是何解？” 这下不光是杜如晦和房玄龄，连魏征都开始犯困犯迷糊了。 这都什么哦！ 只有李二，目光尽管凝重，但……眉头，也依旧紧皱！ 而接着，李盛就说了，“这很简单啊。现在百姓获利之道，只有农耕一徒，以及少量的工商业……” 即便在海贸与钢铁、煤炭工厂兴起的今日也是这样。 “那么要去中心化，就要让更多的百姓参与工业生产，而不是简简单单的种地。” “这……啊！” 李二刚想说，这会不会舍本逐末。 毕竟都不耕田了，那国家岂不要出事？到时候那粮价要吃人了属于是……但话还没说出口，李二已然反应过来。 李盛所说的“要离开农耕去参与工业”的人，那不正是自己方才和李盛所聊的，最近出现的作乱的那群人……以及还未作乱，但已经逐渐开始按捺不住，想要有所作为的人群？ 而李盛这思路就简直极品。 不过……“两所学院，和国子监……这去中心化却又如何说？” 这部分又要怎么去中心化，李二就属实想不通了。 难道不要学院了，要…… “改成小私塾？这只怕……” 李二觉得有些可疑，因为灵州学院的那些书籍他身为陛下，岂能没有收藏？也都翻过，都太艰深晦涩了。小孩子都没什么基础，这怎么能就直接开始学，有点扯淡啊。 不过这么一想，下一刻……魏征倒是反应过来了。 睁大眼直勾勾的盯着李盛，“莫非圣侯的意思，是说要多建更多的学院，将更多的人才吸收……或者，郡县之？” 魏征这么一问。 李盛就笑了，这一次不再单纯的笑，而是直接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没错！” “学院去中心化，经济也去中心化，亦要郡县之，以免生乱，亦抽掉其中的英秀之才而封建之，许其大利，我神州才能不断有所进取！” …… 李盛一番话说完，这一下……原本都是半懂不懂的，李二等人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这思路，这格局？ ……牛逼，牛逼了！ 通透！ 完美的通透！ 这一次…… 李二和魏征等人看着李盛的目光，已经不再是看一个厉害的强者那样的仰慕之色，而是…… 一种仿佛直面神灵的恐惧，直接就穿透了心灵！ 太特么强了！ 不过一通说完，李盛也是微微一笑。 “不过这些东西……说来要触犯不少人的利益，毕竟目前从学院出去的都是香饽饽，动辄月入百贯……一旦学院大量新建，灵州和长安城西的学院，只怕也是要生乱的。” 李盛这一警告，李二等人才悚然一惊。 是了……当年东汉、魏晋之时，豪杰群体崛起，而曾经在战国时代掀起壮阔波澜的名士们，却纷纷变成了必须打引号的“名士”。 不但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反而还贪恋权位只顾谋私，这才有了后来数百年的大乱世。 不再是谋定千里的名士，反而完全劣化为了只会煽风点火的“社会名流”！ 而现在…… 李盛忽然接着补充了一下，“不过这群人羽翼未丰，比不得后世的军事实业复合体……老李你就不用担忧那么多了，处理起来简简单单……”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方才放心下来。 众人感觉这次来杭州简直是天降黄金了属于是。 如果不是李盛，寻常人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么深奥的东西。 如果不是大皇子殿下……呃，好像也就没有这么些问题了，毕竟印刷之术那不就是殿下…… 但众人紧接着却又想到一点，或者说……不得不承认一点。 如果不是李盛，没有这些法子，但……从今日开始往后，大唐的光明前景也就同样没了。 所以…… 还是大皇子殿下牛逼啊！ 不过就在众人露出赞叹，甚至哀叹的神色望着李盛的一刻， 李盛接着却摆摆手道，“你们都盯着我干嘛？这饭菜一会可就凉了，再说了……你们几个，生意都做不明白，还这么在意这事干嘛……” 第1022章 这是什么概念？ 李盛这话无比淡然，但是接着，其他人就不免……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满脸惭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叫一个没脸说话…… 脸色通红！ 只有李二貌似好整以暇，收获甚多的喜悦模样，不过也是脸色有一股莫名的尴尬…… 丢人不？丢人不？ 啥事都要靠儿子拿主意，做爹的丢人不？ 虽然丢人…… 但不知为何，李二还特么的感觉无比惊喜！ 有子若此，自己躺着就赚一个大唐中兴之主…… 不，自己是跟着父亲打的天下，不能算“中兴”……不过那要是换个说法，自己就等若是中兴了神州。 中兴了整个神州！ 这是什么概念？ 千古一帝，说的就是这种概念！ 便连秦始皇，只怕也难相比，只有上古的禹皇，可与自己相比！ 真正的功盖三皇五帝，说的就是这情况。 而这个中兴整个神州之主……李二却知道这不是自己，其实是自己的孩儿…… 特娘的，这中兴之主的大名号，竟然也能白嫖…… 李二就觉得离谱。 不过正当李二、魏征等人出神入化，想入非非之时，李盛已经甩开筷子对着桌上的饭菜大快朵颐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都发病了？不吃菜？” 魏征，杜如晦，还有房玄龄这三人此时已经激动的眼眶都红了，看着李盛道， “公子，我等只是，只是……” 毕竟，李盛对神州的功勋，太大了。 大到如今，已经叫人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形容！ 不但有诸般神奇造物，大利其国其民，更有如今的神机妙策，定鼎天下不知几百年。 大唐的国祚那简直是想想都…… 但面对众人的心潮澎湃，李盛的态度，只有两个字。 “呵呵。” “你们几个，这也太入戏了吧。我就随口这么一诌，你们……我说句不好听的，又不是朝中的人，只是有些不靠谱的关系罢了，那么上头干嘛？” 这么说着，李盛不由一声呵呵。 “吃地沟油的命，操甘露殿的心……笑死。” “我大唐皇帝陛下文韬武略，身边谋士哪个不是大佬？还轮得到你们操心，我特么直接笑死……哼！” 一番嘲讽过后，李盛也是一本满足。 接着便举起酒杯，肆意吃喝起来…… 而李二，魏征等人…… 在这场宴会之中，终于是迎来了最后一次大脑宕机，原地石化…… 尼玛，就不带殿下你这么会骂的好不！ 殿下啊殿下，你咋这么会啊殿下！呜呜呜呜呜…… 便李二，金戈铁马一生，此时都不由得露出了惭愧的神色……这孩子，太熊。 他太熊了！…… 李盛一顿冷笑，接着脑海里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事。 话说……对于李盛而言，方才那一番对谈，实际上也就是对谈的成分居多。 因为不管咋说……毕竟……李盛……他是真的相信，大型学院和经济的去中心化，这点子和思路，杜如晦、房玄龄他们这些大佬是会想出来的。 比起这个，要真说聊天……吃饭的时候岂能不聊天，那对于李盛来说想聊的，其实是别的事情。 “对了，话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有海商要去美洲呢……” 李盛不动声色的，摆出一个贼眉鼠眼的表情。 李二魏征等人还正沉浸在感叹慨叹之中，就听李盛说起了这个东西。 而李盛这么一说，众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接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李盛，因为…… 没有因为，众人的大脑此时都还是一片空白的状态……直接是听觉都不太好使的状态。 而接着见众人都在发呆，李盛一时便也露出不悦之色，“你们在干什么呢？怎么都这神头鬼脸的鸟样……我刚才说的事，你们到底听没听过？”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纷纷努力回想，咱们伟大的殿下方才说什么来着…… “呃，听过听过，殿下莫……这个，等下莫急，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魏征被李盛震撼的七荤八素，这一通话竟是少有的语无伦次了起来。 不过李盛翻了个白眼，接着倒也直接将自己方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而李盛这么一说，其他人就都露出惊愕之色。 李二甚至于有些傻眼，“公子，这是真的？去美洲？已经……已经有人去了吗？？？” 这消息来的太特娘的突如其来了！ 李盛闻言，不动声色。 作出神神秘秘的神色，探出身子又压低身子凑近了众人一些，比了个“过来点”的手势。 接着见老李等人都凑了上来，李盛这才压低声音道，“真有！绝对的内部消息！不瞒你们说，其中一股还是我送出去的呢！” “啊？！” 这话一听，李二等人就更懵逼了。 李盛……已经送人去美洲了？这好突然啊…… 好，特么的，突然啊！ 美洲那地方毕竟是太远了，而且……这似乎不太好，因为李盛毕竟眼下还是大唐的臣，虽说日后肯定是生杀予夺……先不说这个，但起码目前…… 这么大的事，李盛应该不能就这么自作主张啊。 不过……仔细想想，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二很自然的就想起了当年汉代，班超带了几十个社会青年就平了西域五十多国的事情。 如今年轻人有这志向，也的确是好事！ 不过，听李盛这意思…… “呃。”李二打断了一下，“听公子这意思，出海的人马还不止一股？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盛微微一笑，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当然不止一股了……据说那海外美洲，有数倍于整个神州的极品良田，还有不逊于土豆和红薯的神奇粮食！” “有田有粮食，你说咱们神州百姓谁顶得住这诱惑啊？那不就火速直接出马了……” 说罢，李盛微微一笑，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李盛会这么说，原因当然也简单。 因为李盛希望，开拓海外的天下，能盘下更多土地的神州汉人，是无名的普通豪杰，而不是李二派遣的军队！ 第1023章 还不止一路人马？ 如果说，开拓，这么大的事，总是要朝廷来带领，那咱们神州，岂不是有点……费拉不堪？ 这好吗？不好。 李盛感觉不好，所以……对于这个消息或者说情报，李盛是一开始就是打算从民间开始扩散。 玩屁死先给他扩散出去。 不过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却就直接瞳孔地震了。 这消息太特娘的震撼了！ 好家伙都闹到这份上了？？ “去美洲的……还不止一路人马？！” 李二都忍不住失声惊叫了起来。 可见这个消息是何等震撼，连李二也不由得为之震撼。 毕竟……那可是涉及到整个大唐未来的……不对，是有关于整个神州大地之上所有汉人前途命运的事情！ 更何况……李二此时，是从李盛口中知道了美洲大陆不但良田极多，而且还有特殊的粮食……不逊色于红薯和土豆的粮食。 而在这之前，李二又已经见过了地图，知道美洲之地是何等宏大！ 那是连李二，也不可能视若无睹的伟业！ 不过李二这一惊叫，四周邻座的不少食客酒客也都纷纷聚集了目光过来。并且同时…… 这些目光之中，还有不少不怀好意的部分，显然……因为杭州逐年发达起来的市场经济，市民社会已经形成，混街头的地痞泼皮也逐步出现。 他们以为有钱人干私活为生，甚至不乏帮大盗踩点的。 当然……既然有踩点，那当然就有更多单纯打听情报的了。 不过观察了一阵。 显然，这几个家伙衣着不凡，料子十分金贵，不是寻常好惹的软柿子。当然，这不重要。 谁说没有保护费收了黑社会就得倒闭的？ 众人自然是观察偷听了起来…… 而这一道道目光对于早有心理准备的李盛自然是毫无影响，不仅如此……李盛的嘴角边，还悄然露出了一丝谁也未能看懂的笑意。 嘿嘿，要的就是这效果。 毕竟扩散消息嘛…… 于是李盛就接着将这个话题，整个的盘点起来条理分明的，又说了一遍，接着加上了总结…… “我也不知是怎么来的消息，搞不好……” 李盛装模作样的四处扫视了一周，接着小声道，“已经有海商在那美洲寻获了两田沃土，已经自立为君了都说不定！这情报多半便是他们带回来的……” 李盛这么一说。 整个酒馆原本就都在假装聊天，实则都在窃听，而李盛这猛料一爆，整个酒馆就直接瞬间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而这场面出现，李盛自然十分知趣的作“我什么也没说”状，埋头继续吃起菜来…… 而李二魏征等人则就直接呆住了。 我尼玛，好家伙。 这都把美洲的东西带回大唐了？ 这都……在美洲定居，都自立为君了？？ 这就你娘的离大谱了卧槽！ 众人感觉简直是日了狗。 不过这么一来，李二和魏征等人却也是再也坐不下去了。 什么喝酒吃菜，这还吃个鬼啊这！ 李二尽管心中不舍，还想和孩儿多待一会，但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眼底已经是纷纷露出惊惶之色，急忙拉起李二疯狂使眼色了。 这李二也没办法，只能先回头去处理。 毕竟今日和李盛偶遇，这一番聊天下来，信息量太大了！ ……而望着李二等人离开，李盛的脸上，那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绽放了开来。 嘿嘿……老李这老小子一看就是个守不住秘密的，就这些事，他早晚都得抖露出去。 再说了，自己又是在这小酒馆里说出来的，日后一传十十传百，嘿嘿…… 美洲啊美洲，这不就有了么？ 李盛满脸笑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就要离开，酒保却面色尴尬的走了过来，“这位公子，还没结账呐……共计是两桌，统共算您……” 李盛：“……” …… 甘露殿！ 李二满脸震骇的，看着御案上的地图。 地图还是当初那张地图……虽然最近换了拓本，不过一模一样。 但此刻，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地图在李二眼中，却就有了和过去截然不同的含义。 这特么的好家伙，感觉简直是要升天了。 如果李盛说的情报不差…… 那这美洲可就太香了！ 李二只觉得抓耳挠腮。 “君羡……你觉得这美洲如何？” 李二猛地抬头，看向大殿前方跪着的几名大臣。 此刻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也都在，但李君羡也在，而且李二的目光，只就死死盯着一个李君羡。 这么大的事，现在是问谁都不好使，必须，只能，是问李君羡。 因为李二已经决定……确切的说，是从去杭州探望，在酒馆偶遇李盛，然后回宫的路上，在那路上马车开始颠簸的第一时刻，李二就决定，果断派李君羡立刻前往！ 根本不打算跟任何人商量。 没得商量！ 这么大的事，绝对没得商量！ 而这件事，李二也需要一个既有充足才干，又绝对足堪信任的人来做。 于是很快，李二也就将自己的心腹大臣，以及反复思量之后遴选出的人，叫到了面前。 李君羡护卫自己有年，又经历了和突厥的战争，当初在李盛的支援赶到之前死守不退，这忠义都信得过。 那么……这美洲可不是好相与的地方，那地方太大了，如今又有这么多海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群群的草头王来。 不赶紧郡县之还等啥呢。 李君羡闻言深吸一口气。 海外波涛之凶狠，折损了神州多少英勇的海商豪杰？但…… 自打当初和突厥人动手开始，李君羡就已经默默将生命托付给了大唐。 此刻李二有命，李君羡又岂会推辞。 “末将领命！” 尽管已经回归长安有些年了，但此刻李君羡的回答，却不是官场的唱喏，而是铿锵有气，朴实古拙的“末将领命”！ 李二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接着面色不善的看向了魏征等人。 “你们几个……可知道朕叫你们来干嘛？” “朕今日，可是叫你们来劝谏的！还不赶紧来劝阻朕！” 第1024章 开拓 李二已经是完全上头了。 那美洲是多大的地盘？南北两半加起来就比神州还大，甚至只要其中一块，仅仅就一块，就比神州本土还大。 而现在还有了新的消息。 美洲不但地盘贼大，而且上面还物产丰富，关键……唉，物产丰富，这个自己也想的到。 但还有特种粮食是什么鬼？ 还有良田无数，沃野万里，“几乎没有太多山地”又是什么情况！ 尼玛，那岂不是说半个美洲的可耕之地……面积就要比大唐多的多。 这已经不是膏腴之地了，这简直就是特娘的五石散之地！ 这么好的地盘，好家伙你告诉我已经有商贾上去要占山为王了，而…… 自己身为大唐的陛下，现在一根手指头都还没摸到那美洲呢，这岂不就像是……呃呸，这合理吗？ 这能合理？这合理个鬼！ 李二自打从杭州回归长安，心态就有点爆炸，不，已经是炸炸的了。 这不赶紧派人去，那已经不是自己执政水平不行了，那简直就是无言面见老李家列祖列宗。 不过…… 在从杭州回归长安的路上，李二说起自己的计划。 魏征等人一开始是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但是随后，几人却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接着，魏征素来忠言直谏，也向李二开口，说劝谏起了这件事。 那美洲固然重要，但是…… 按魏征的思路，这大唐本土更要紧，更重要的是目前大唐和罗马，还有阿拉伯。 这几方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便如东汉末年分三国，现在又是三国了。 而如果天下无事那么也可以偷摸搞搞开拓，但是…… 现在的罗马，已经对阿拉伯出手，或者至少说正打算，至少说是即将对阿拉伯出手…… 就更不用说她们可能没打算动阿拉伯，而是准备歼灭进入东欧区域的唐军。 这局面那完全可以用波诡云谲四个字来形容，这时候正是整军经武，随时小心的时候，每一分力量都必须小心的使用。 一旦翻车，那简直是彻底完蛋——神州都完蛋了还说什么开疆？那仿佛是搞笑。 因此。 这一日，李二才在叫来李君羡的同时，又专门的，将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全给叫了过来。 不是要找朕互动？ 哼！ 今天朕还就当着你们的面，直接宣布这件事，然后…… 呵呵，来，互动！ 不过李二这一声吼，魏征等人哪还敢多说。 这陛下都打定主意了，自己还上去互动，这不自讨没趣啊。 什么要耗费多少钱，造船有多昂贵……之类的，这种理由，只怕也就不可能拦得住李二了。 不过这个时候…… 魏征毕竟，是和一般的大臣不同，有话说话，并不憋着。 当然，一般的成本这类问题魏征也不会直接跟李二多逼逼什么，但魏征并不只有这点东西要说。 于是思索了一下，魏征还是开口了。 “陛下……即便不提耗费资粮，可开拓海外之事，依旧要看运气……美洲毕竟是远了些啊。” 这么说着，魏征有些担忧的抬头忘了一眼李二。 李二见状不由一怔…… 他没想到，魏征担忧的还不是别的，而是自己。 “玄成的意思是……若是此事失败……” 李二喃喃问道。 魏征不言不语。 而李二已经明白了。 魏征的意思，是担心自己心态出问题。毕竟这么上头的决定要出海踏上美洲大地，一旦失败…… 再结合之前有商贾成功登上美洲的传闻，那的确搞人心态。 魏征还真是忠贞体国……而且不仅仅是那样，等到李君羡前往美洲，有了消息回传到大唐，这个时候…… 搞不好，大唐开始跟罗马或者阿拉伯，已经各种互动起来了。 这个时候心态出问题，那可能还要导致一系列的问题！ 这么看来，事情的确不简单。不过…… 第一，是既然魏征已经把问题揭露出来了。 第二，自己……可是唐太宗，李世民！ 要搞自己心态，哼，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意识到自己心中其实有侥幸心理，而且李君羡出海寻找美洲失败的可能性并不低，李二还是忍不住肃正了一下此刻的心绪，深吸了一口气。 但接着，依旧点了点头。 “玄成，你说的不错。不过……” “朕，依旧决定要开拓美洲。” 这一刻。 唐太宗李世民须发俱张，双目神光猎猎，仿佛再次回到了昔年天策上将纵横六合的峥嵘之时。 秦王入阵，岂有无胜而退之理！ 李二露出这番神情……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对视一眼，纷纷俯首下拜。 “微臣谨遵圣旨，必全力配合李君羡将军！” 魏征三人，并非是简单的因为李二的姿态如何可怕，才俯首听命。 而是因为，比起方才的怒气冲冲。 这一刻的李二，才算是真正做好了惨败的精神准备。 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做好惨败的精神准备，这才是一国之君的真正素养所在！ 即便可能惨败，也得去做！ 李二再度深吸一口气，目光无比深沉，仿佛烛照万古。 “大唐国中即将开始变革，天下或许不至板荡，但一定是风起云涌。当次风云巨变之时，又要与罗马交战……可正是这种时候，我大唐才更不能忘了开拓！” “若是有朝一日，再有神州陆沉之时，至少也能在美洲保全一律星火。他日……即便他日神州陆沉，也能有一分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二的声音既慷慨，又雄厚，且……悲哀。 一切都可能失败，但死里求生的意志，挣扎到最后一刻的意志，永不失败。 而神州或许缺少这样那样的资源，但那样的意志却一直都在。而美洲这地方，正适合那样的意志肆意生长。 魏征等人眼眶泛红，再拜不论。 不过这么一来，李二也不由感慨了一下，特娘的果然还是李盛厉害…… 没有李盛，大唐的格局也不会打开，也不会见识新的，更大的“天下”。因为李盛，大唐见识了新的天下，也踏入了新的危险…… 第1025章 几家欢喜几家忧 新的危险宏大，残酷，华丽。 但如果不是李盛，或许大唐又不知要多久才能知道这个世界如此宏大，残酷，危险。 而就在开启了这令人心潮澎湃的“唐帝国大冒险”后，李盛同时又为大唐，找到了一片可以避开风险的土地，美洲。 以及可以安然度过危险的手段，至今为止的种种，尤其是……这一次，是鼎革整个神州政道格局的神策。 这让李二如何得不感叹。 李盛至今，为人都极为低调，不来上朝，也不结交各路亲贵，我行我素。 但尽管李盛低调，江湖上的传说却是处处关乎于他！ “生子如此，朕也该满意了……” 不知为何，李二莫名想起了许多佛经中关于“圆寂”的描述。自己的年纪虽然正值壮年，但此刻想起李盛，却不由得感觉……心态上已经是圆寂的状态了，圆满而无烦恼。 将李君羡送走后，李二也再次看向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 “行了，咱们现在再来说说……这改革文教的事吧？” …… 和魏征等人一番对谈，李二越发感觉自己这孩儿李盛简直是神机妙算，因为…… 谈着谈着，他就想起了之前李盛似乎指点过长孙冲，然后就是长孙冲这个熊孩子还自己发布了一堆“期刊”和“报纸”——灵州周边的州郡这么热闹，这熊孩子搞不好也有些功劳。 而李盛对文教的理解和看法，自然也没少给长孙冲传递过去，李二还看过一些长孙冲刊发的报刊之类。 总之这么一来，李二和魏征等人对谈一阵，竟是……一点分歧都没有。 这么大的事，一个皇帝三个成名的大臣竟能没有分歧。 原因很简单，思路…… 李盛前几天已经给了，关键就是去中心化，要让学院遍地开花。而具体细节，长孙冲搞得一堆报刊上也有！ 这不谈不知道，一谈却发现什么都是现成的，这感觉就酸爽了…… 李二魏征这一帮人在甘露殿里说了半天，最后得出共识，自己简直仿佛一个小朋友，复杂的大事老师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过既然这样，那……管他的，反正朝廷下一步要干点什么这个问题也就算是解决了。 众人起来很快也就开始了各自的忙碌，时间飞逝而过。 时值贞观七年，距离贞观元年年底时与李盛的相遇，已经过去了不少年头。 那是……许多年后，热烈而光明的夏天。 …… 李君羡带着船队，悄无声息的动身出发，悄无声息的开始行动，悄无声息的…… 离开了海港，和作为本心的志愿者的马周几乎并驾齐驱，驶向在此前，神州大地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当然，并非是没有设想，无敌的秦始皇也曾派遣人马东出汪洋。 这个故事在后世被视为是秦始皇权利欲极大的证据之一，也被用来攻击始皇帝是如何的异想天开，连生命和大海都要“郡县之”。 但……也有极少数研究者相信，秦始皇的目的，说不定正是为了开拓海外之疆呢？…… 无从考证，但李君羡，马周，除开李盛这个诡谲的异数不算，大唐最优秀的两个年轻人，都已经悄然启航出发前往海外。 真正的伟业是向死而生的蹒跚跋涉。既是向死而生，又何须昭告天下？…… 而大唐境内，李二和他的朝廷也忙起了自己的业务。 年轻人很优秀，年轻人要冲击沧海，年轻人要建立不世功勋，很好。不过，大唐现在的新问题，是优秀的年轻人太多…… 既然这样，身为朝廷，当然就得给他们找事做，你一展抱负朕也睡个安稳觉，这便是社会契约。而朝廷要大兴文教，大倡工业的消息…… 很快，也不胫而走，悄然之间传遍了天下。 是的，算上这个消息，再伴随着李盛在杭州的小酒馆中猥琐阴险的传播出去的模因，大唐这一年整个境内的各处小酒馆大酒楼之中，都迎来了一波业务高潮。 因为这对于所有的商贾来说，都绝对是个天大的利好消息！ 因为毫无疑问，照这个趋势下去。 下一步，国中的商贾们的日子无疑会更加好过，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商贾们来说，朝廷是明说了要扶持工业，那么，即便日子不会更好过，但绝对不会更坏——换句话说，大家搞工业跑海贸攒下的利润，都可以继续保持在兜里。 而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因为大唐的许多地方是真的基本就完全没有土壤去弄什么工业，建厂房，置办高炉，还有打煤的窑和筛选的工艺，以及最赚钱的纺织业还需要的机器，这一切都是真材实料的需要一趟趟的跑路。 当然，收益是值得的。 但是更当然，作为商贾……从秦代开始，众多商贾就都对朝廷有一种恐惧，毕竟韩非子的名篇五蠹可就点杀了商贾这个社会群体。 但现在，商贾们才是真的放心大胆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 扩建书院的消息，就更让神州的海商们兴奋，因为这意味着更多强力的知识分子将加入到工业和海贸当中，而这场工业与海贸的大潮伟业也必然更上层楼，前途可谓光明矣。 不过…… 就在这场大潮当中，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尽管出身灵州学院、长安的城西书院，未来收入一定不菲，但对于许多学子们来说，这却是…… 修行李盛的造物之术，还是以放弃做官为代价的，如果不是海商们开价喜人，实际上有意愿进入灵州学院和城西书院的生员，就并没有那么多。 而现在，朝廷又要广建更多的学院，这局面就更是堪忧了，因为…… 更多的学院，就意味着更多的同类。 并不是同类，就一定会惺惺相惜，人类的世界里同行同业是冤家才是常态。 而更多竞争者的出现，也就意味着“出类拔萃”的难度变得更高。 这等压力之下，两大学院书院之中，自然也是暗潮涌动…… 第1026章 兴建新学院 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地位变低。 而地位变得低下，有时候是因为自己犯了错贬谪，有时候则是因为其他人的水涨船高。 便如玄幻世界里，主角变强固然喜人，但要说环境也变得“斗宗满地走，斗皇不如狗”，那也是令人抓狂的事情。 总之，两所学院之中，各种风潮开始涌动起来…… 这样的消息自然，很快便为李二所知，身为陛下对于大唐的掌控力还是不少的。不过…… 类似于这半年来灵州周边州郡的刑案事件，却就大幅减少，基本重新宁静下来！ 这样的局面一方面自然是有之前自己果断坚决用雷霆手段处置了主事之人，震慑了百姓，但另一方面……李二却知道，真正的原因还是要建立更多学院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都有了上进之途，又何须争斗不休？ 因而目前的两所学院里的争执反而让李二放下心来，毕竟自古有舍有得，看到了代价，人才能对收获感到放心不是。 不过李二也有些忧心，国子监也还罢了，但城西书院、灵州学院这两所学府之中，可也都是大唐用得上的人才，如果这帮刁毛就这样心态炸了，那日后大唐不但平白少一批人才不说，日后这帮人还要作乱，自己是罚还是不罚？这问题又恶心人了。 当然，李二既为开国之君，也不是心智不坚，动辄放弃，不想办法的人，心中还是明白自己是可以想想办法的……反正办法也都是人想出来的不是？ 这念头一转。 因为之前李盛的指点，李二知道这次的情况，实际上和东汉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那么…… 有了这么个模型在这，办法就很好想了。 于是……没一会的功夫，李二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这段时日开始之后…… 李二随之并未就开始做什么，其他人也不知根底。 到得一月之后，杜如晦感觉坐不住了。 因为大规模兴建新学院这事，已经开始在大唐的各地开始铺开了！ 一个城西书院，一个灵州学院。 两大学府卧龙凤雏，都纷纷出现了商量着要去京城击鼓鸣冤的暗潮。 这情况自然瞒不过杜如晦的火眼金睛，毕竟好歹可也是玄武门之变的掌勺策划者。 可这情况……你又不能说是人家作乱，毕竟这帮人要到京城击鼓鸣冤，并非是说什么大不敬的话题，而是跟同窗们分门别派的互相吵起来了……真正的原因是怎么回事，杜如晦也清楚。 有道是秀才造反十年……但这毕竟不是好事，不处理也是不行，下手太重也同样成问题。 不过……听到杜如晦的禀报，李二只是微微一笑。 望着陛下这幅若无其事的表情，杜如晦也是心头莫名惴惴，怎么李二好像不当回事……这情况现在是正常，但这帮书生，要是越玩越过火了那日后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杜如晦就抑制不住的感觉悲观起来，对于李二这一副说难听点就是亡国之君的鸟样心里更是气。 不过随后，李二说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判定。 “他们要来敲御鼓……克明，你说的这个事，它保真吗？” “这……这自然是真的……”实际上杜如晦还有些诧异，难道陛下都不知道这事？不能吧…… 接着李二就笑了， “既是无事滋扰陛下，那便是有坏国体，若为外邦所知，我大唐还要为人所轻。这些人……就直接送走，丢到海外去吧。” “啊？” 杜如晦一下又傻眼了，“这些书院生员虽然有些魔怔，不过流放会否有些太重……” “太重？呵呵，什么太重？再说了，什么叫流放，朕流放谁了？这叫封建！” “封建，懂不？” 所谓封建，就是古代君主册封人到某地，宣布你就是那地方的土皇帝了。 而李二这么一说，杜如晦就愣了一下，这好像…… 好像还真靠谱……但是想想觉得靠谱，直觉上还是觉得太跳跃了，封建到海外去…… 这帮书生能成事么？ 不过就在杜如晦说出这个疑问的一刻，李二的脸色就陡然转冷。 “哼。当年班定远也是书生投笔到西域建立不是奇功，怎么，我大唐的书生到了如今，反而变得娇贵起来了？嗯？” 说起班定远这个名字，这下就是杜如晦也觉得应该没啥问题了。 不过杜如晦也有些怀疑，这帮书生……在书院里闹事闹得这么大，说到底还是不甘心“书院学子”这个如今越发变得沉甸甸的名号从此变得廉价起来。 地位下降了，人的心态不出问题就有鬼了。这个状态把这帮人丢到海外，能成点啥事呢…… 不过这么一想，杜如晦却也记起来了。 似乎在李盛麾下，就有个出身远邦波斯的年轻少女，此女还似乎来历不凡，乃是波斯宗室，但到灵州学院就读之后，却又成了李盛的门生。 到得如今，更是被李盛委以重任，目前已经在天竺次大陆上建立了城池，可说是妥妥的大唐功臣。 既然连女子都行，那……那帮书生怎么说也是男子，应该就不至于出多大问题吧。 这么想着，杜如晦也最终放心下来。 不过……“出事”的学院书生，就没有那么好安置…… …… 李盛的城西书院，还有长时间待过的灵州学院。 在整个大唐，都是素来被天下人视为圣乡侯李盛的两座法坛圣地，属于是“真人讲道”的那种场合。 但是实际上…… 嗯，一开始来说，五姓七望，以王景为首的这伙人眼里，那俩地方就基本等同于罪恶渊薮。 灵州学院，就相当于十八层地狱，那长安的城西书院就更是妥妥的地狱第十九层了。 但是……这是一开始。 一开始王景等人的的确确是憎恨两所书院的。 但是随后，事情就发生了些许变化。 从萧瑀突然之间开始离经叛道的不再整土地，而是搞起了不知所谓的“棉纺工厂”开始，众人的心态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第1027章 流放 在萧瑀莫名暴富之前，王景等人…… 是的，他们当然也都很有钱，都是良田万亩的富家豪族。 但是在那之后，就很诡异了。 尽管谁也不说，但……从那之后的王景等人相会饮酒时，莫名低沉起来的气氛，还有偶然间交汇而过的目光中……来看，所有人就都感觉到了异常，而且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异常。 显然，所有人都在盘算着些什么……那么，具体是在盘算什么呢？ 背后的原因简直令人暖心，很快…… 众人都明白了，没错……自己在盘算着掺一脚，其他人也都是！ 要掺一脚的目标当然便是李盛出现之后搞出来的各种新产业了。 什么钢铁之类，尤其是棉纺，那简直就是源源不绝像黄河一样的大富贵。 萧瑀束手束脚偷偷摸摸的搞了一座都能突然暴富，那要是大伙多搞几座……岂不是要上天了？ 简直是美滋滋…… 不过这么一想的话，众人也不由得有些难顶，因为……赚钱再多，那也是孔方之物。 铜臭！ 关键是这就等于承认了李盛的牛逼之处。 这怎么能行呢？ 有道是特娘的头可断血可流，这点气节可不能丢啊！ 但话是这么说不假，可真要就此绝了这个念头…… 嗯，这念头要真能绝了，也不会这样在脑海里被思考了，仔细思考那就说明不可能告别了。 因此思来想去，王景还是将裴寂，李天城崔白鹤等人叫到了一处，一起商量了一下这个法子。 当然，这商讨有些尴尬，讨论的主题就是这个“气节”的问题…… 不过问题也不大，毕竟还有大儒裴寂坐镇。 再尴尬的事，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分分钟也能给你说成白的。 “好！” “好一个师妖长技以制妖！” 于是这之后，王景等人心结算是搞定，而下一步…… 既然不存在气节问题了，要跟在李盛屁股后头捡食吃了，当然要一次吃个痛。 于是众人一合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一人整他两座厂子出来，不怕没钱搞。 同时……则又将各大士族的家中子弟，悄悄派遣出去，到灵州和长安城西两座书院之中就读。 你李盛不是一肚子阴谋诡计厉害的很，那我学还不行啊？ 而生意方面也是一样，横竖现在海匪邪门的很，专门盯着哥几个的海船动手，而田产的价钱又不停走低……毕竟富户们都拿钱去搞工业和海贸了，买的人眨眼之间就变得少的太多了，那就还不如搞工厂呢。 不过这么一来……尽管脑海里还是别扭不已，但众人心中却是放心许多了，莫名之间就有股“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而这之后，事情也果然美好了一阵子……尽管搞工厂也不容易，但事后居然真赚钱了！ 而子弟们的出路问题，王景等人也骤然放心许多。 因为……尽管他们都是一个个的名士，但如今这年头，什么名士之类的……虽然名气依旧响亮，可要换取政治影响力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了。 而除了用清流议论的手段换取影响力，读书人还有一条出路就是直接科举入朝，但是…… 唐代的科举，是不糊名的，不是后世宋代的那种糊名制，换句话说，就五姓七望这帮被拉黑人员……即便入朝，又能有多好的位置可言？ 这么一来五姓七望的前途等于就断了，而这对于王景等人来说不是简单的不能接受，而是根本不可能接受——但却没有办法，谁让陛下是李二呢。 因此后来，五姓七望的诸子弟混进长安城西、灵州的两大学府之后，王景等人就别提多开心了。 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因为这意味着…… 子弟们最起码又有个出路了，而能在学院里求学，尽管跟李盛求学是有些丢人……但是这么一来，最起码延续富贵又有指望了。 你没看如今的杭州，中左所，还有灵州那些商埠之中，学院出来的生员一个个，全是抢手货。 王景等人也不需要子弟来日去哪家海商手底下做事——这属于开玩笑了——但即便就只在自己家中的产业，毫无疑问，这一波的子弟也绝对足堪重任。 荣华富贵四个字里边，荣和贵那或许是没办法了，但是华和富这可就有保障了！ 毕竟海商们的财富，说白了是来自这些能造各种神奇之物的书院才子们，而现在哥几个家中，完全是自家的子弟们都能学到这些奇术，那日后……五姓七望的富庶，岂不就还是有保障了。 不过这段时日，这个明明无比光明的前景，美好无比的愿景却突然出事了。 先是有一群学院的士子，要跑去长安敲李二的御前鼓，闹得天下舆论沸沸扬扬，而随后…… 这帮学子还真去了，然后就被李二直接送走了。 以恩赐赏赐的名义，将这帮士子给“封建”到了海外——这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哪里是什么“封建”，完全纯粹就是流放。 当然，这等事嘛王景等人也不在乎，读书人的幺蛾子……不是，哥几个就是读书人圈子里的顶流大咖，还能没见过不成，根本兴趣不大…… 但偏偏，这次李二“封建”到海外蛮荒之地的这帮学院生员里，就有王景等人的子弟！ 而且，还几乎是绝大多数，逃过一劫的也就一两个这种程度。 这么一来就给王景等人急坏了，一时之间疯狂花钱疯狂在长安找门路，希望能把家中孩儿给截下来。 这你娘的海外蛮荒之地，还是“封建”过去，那意思就是要定居了。 可是海外那都是蛮荒之地啊，别说是这班孩儿们了，便是经年的老海商也未必吃得住那个苦，更何况这帮孩儿们？ 但这一番活动之后，王景等人却是绝望的发现，李二这次“封建”，意志竟是极为坚定！…… 这下来，王景等人才暗中探听起来是怎么回事，而逐渐弄明白了原委之后，王景等人就更绝望了…… 李二这意思，分明是要杀鸡儆猴啊，那自然就不可能宽赦了！ 第1028章 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是民间的俗语。而这俗语并不是凭空诞生的，便如民间所说的“龙”和“麒麟”并非指代某种野生动物，而是特殊的一类人。 而杀鸡儆猴的文史哲版本说法，就是明正典刑，是“五帝定伦”这回事的过程中必然要发生的环节之一， 总之……皇帝要杀鸡儆猴，那就等于是事关法理大统，这要是能拦得住那就有鬼了。 所以很快，王景等人就明白了，这下完蛋了，儿孙们是非得出去不可了。 不过……既然明确了这一点，那事情却也就好办。 反正……嘿嘿。 因为种种原因，主要还是王景等人他们也是大海商，在海外自然也有不少的势力勾连，与一般人就截然不同。 毕竟话又说回来，王景等人也不是白混的。 既然非得弄到海外去，那就弄，反正…… 咱既然外面有人，到时候咱再去把人弄回来不就完事了？嘿嘿…… 因此最后王景等人倒也没慌，这不，五姓七望的底气这就显露出来了。 不过在这之后，王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起来。 …… 目前李二的政令是刚刚发出，王景等人自然是早早就准备布局，准备将自家的儿孙都接回来——反正现在孩儿们已经学到了学院里的东西，即便是没学的多周全，但起码应该是入门了，应该算是多少有点门路了——而这样也就够了，王景等人考虑的计划并不是虚空楼阁，容错率还是很高的。 只要儿孙们知道那些什么工厂机器之类的东西是怎么一回事，大概是怎么运作的，就足够，因为……只要知道运作方式，那起码可以管理手底下的聘来的各路智谋只士了。 但随着这些五姓七望门下的纨绔儿孙们出海，王景等人悄然派人与这些儿孙们接触，却发现这些儿孙辈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 而这就让王景等人看不懂了。 这帮孩子自打李二搞出科举这个大幺蛾子以来就一直是闷闷不乐，几乎都是茶饭不思——其中萧瑀的长子萧锐就是典型。 当然，萧锐是被打断腿这自闭程度自然非比寻常，代表性太强等于没有代表性。但一般的，五姓七望出身的，“子弟”这个群体，其实也都差不多——这个原因王景等人是清楚的，那无非便是一件事：仕途从此艰难了。 毕竟寒门之家出身的小伙子小老弟们太多了。 但好在到了各处书院之后，这帮子弟们却也发现……应该说是明白了家中长辈的苦心，因为学院依旧是稀少的。 只要来日能学得李盛的绝技，那守住祖宗财富乃至有所增长都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很快…… 众子弟们又发现这李盛的东西也不好学，什么导数之类太过艰深太难学了，再加上后面的什么中值定理之类，　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这么坑爹那自然便是无人肯学，只能说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 不过想想这学院生员的位置也算稀少，来日还能有些优势不是？学院里的东西虽然不知为何外边的什么匠役也都似乎掌握了一些，还有想入学院进学的，但…… 想想这帮人欲入学院而不得的好笑模样，诸子弟就忍俊不禁，心态倒也平静下来。可随后…… 随后，这变故又生了出来。 原来尽管不能入仕途当读书人，但众子弟好歹也能想的过，而现在就让人难顶了。 不但仕途是没的想了，而且…… 李二，竟然还要四处兴建新的学院！ 这就叫人难顶了，不是纯粹折腾人？说好的就算不入仕途也是人上人，结果这……这搞的简直是人都麻了。 这么一来众子弟心态自然就崩了，然后……然后还被李二远远的流放。 流放过程每人送俩禁军，然后除此以外还有……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配置，就这待遇，纯纯的欺负老实人了属于是。 因为这个真正的缘故，五姓七望的王景等人派遣手下人去流放的海船上接触，子弟们都是失魂落魄，几乎……不能说是心态爆炸，只能说是对外界刺激失去反应了…… 这就搞得王景等人更是心态大乱了。 这还咋了得，这不是妥妥的要出事么。 一时之间王景等人也急了，这儿孙自身心态裂开，家中长辈去接都接不回来，这可咋整。 当然……李二派出去的流放船，也不是白混的，既然说了流放，那就是真的要流放。 半路上王景等人可以掏钱搞钞能力了解孩儿们的状态，暗中接触家里的子弟们，但要直接把人捞出来，那却就是不可能的。 说好了明正典刑，明正典刑就是这事皇帝必定给你锤的死死的，谁敢整出篓子就等着刑部的大刑伺候就完事了。 王景等人有信心把孩子弄回来，预计的计划是在日后，也就是流放的大船开出去之后，这么一个时间节点。 既然目前……是这么一个状态。 尽管知道了原因，五姓七望的一帮老人也只能徒呼奈何。 一怨这李二一天到晚就整些新花样不让百姓安生，二在怨这帮孩子咋还不肯回来了。 实在不行爹，爷爷大不了重新购下一片片土地，重新给你吃租子还不行啊。 不过事已至此，王景等人虽然急躁，虽然一直也在紧锣密鼓的差人想办法，但……目前情况也便这么诡异、尴尬的卡在了这里。 …… 而这样的情况除了王景、裴寂等人急的团团转，真正出海经略天下的人自然也都知道。 萧瑀……那真是人都要笑死了。 王景裴寂那帮人的子弟出了海，一个个的就自动进入失魂落魄的状态。 这让萧瑀简直笑掉大牙，因为……不是说萧氏的子弟就没有那些各种毛病，萧氏也是豪门大族，家中子弟一样有毛病。 但是，从当年萧瑀一声令下，将整个萧氏全数迁往岭南开始，子弟们承平日久养出来的许多毛病不说完全解决，但也是好转许多，关键是建厂的过程，还等于筛选了一次。 第1029章 技术产业 而迁移、建立工厂两次大筛选，效果还是非常拔群的。 这是古代，一座最普通的“工厂”那也相当于后世的高新技术产业，而一次大族的阖族迁移本身难度就不下于一次军事行动，无论是计划部署还是指挥执行。 实践是最好的筛选机制，因此目前整个萧氏的状态，尽管也是世家大族，乍一看上去似乎也和王景等人的那些豪门什么五姓七望之类的没有什么两样，但内在本质却是已经截然不同的。 总之同样的事情如果是发生在萧瑀头上，那么萧瑀是完全不担心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 特娘的自己一把年纪还是萧氏大家长，都亲自出海带兵了，儿孙谁还有脸在老爷子面前玩娇气？ 更何况建厂的过程中，萧氏也很是筛选了一批坚韧勇敢，能担的住事的年轻人出来。 当然…… 这些日子的风光背后，萧瑀的心中还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痛，就是比较孤独。毕竟自己也是五姓七望豪族出身，放在东汉那就是纯纯的四世三公。 而现在形单影只，未免显得落寞。不过王景等人出了这事，这落寞的感觉也就那么回事了。 毕竟咱老萧家的子弟可是……嘿嘿嘿…… 萧瑀简直笑死。 不过让萧瑀觉得有些可惜的是，现在陛下流放……不对，是封建出来的这些学院书生里没有到自己所在的南天竺的。 这不是说萧瑀缺那点人——再说这也不是李二给自己派人才，这派出来是要求这些人自己想办法立足落脚生根，开枝散叶壮大的。 自己只能说是设法兼并，但要想李二白白给自己送点学院出身的人才过来那就有点想多了。 倒也不是萧瑀缺这么些人才，只要萧瑀想要，每年……就说从萧氏开始经营棉纺工厂开始，哪年不是花不完的银子，英才俊杰随便招揽。 主要王景裴寂那几个老逼登家中子弟，这回没有给自己送来，白白少了一个恶心这帮所谓的“老朋友”的机会，让萧瑀觉得十分可惜。 不过…… 萧瑀稍微打探了一下这个事，倒也发现结果并非完全不如人意。 因为……他发现…… 自己的义女，在天竺次大陆北边的海港商埠附近，似乎有学院的生员被封建了过来。 这么一来，事情就似乎还是有乐趣的。 毕竟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现在萧瑀也是看不上寻常的王公宗室豪门之女，但自己这个义女虽然出身波斯宗室，可人却纯粹是个异类，和一般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那些完全不同。 萧瑀倒是十分好奇，自己这义女会怎么料理这帮纨绔。 …… 话说到芒白营寨……或许现在该叫做芒白城，如今这座海港四周，已经鳞次栉比的建立起了越来越多的，大量的各色建筑。 尽管不比神州境内的杭州和灵州这两座大埠，但在海上也已经是闻名四方的名城。 据传连远在欧陆的大邦罗马，都向芒白城遣来了使者。 不是给大唐的面子，不是给杭州工业区的面子，不是给文成武德的李二面子，不是给才智无敌的李盛面子，仅仅就是给芒白城和它的主人面子。 而除了罗马这样的庞然势力，近一些的邻居也纷纷表示了好意，原因无他，因为芒白城的建成进度的的确确震惊了周遭的无数人，无论是海商还是与海商来往密切的天下各邦，当然，天竺的态度就要冷淡许多，不过据传天竺的宗室也十分热衷于乔装改扮，来到芒白城开开眼界，采买来自唐帝国的珍奇之物。 便是连北边的邻居波斯，据传也曾派出密使递送国书，相传这件事还有些曲折……准确的说，国书是海商们道听途说的谣传，实际并非国书，而是国相易卜拉欣私下送来的书信，只是后来为波斯的摄政宗室黛绮丝所知，只不知为何黛绮丝并未因此开罪易卜拉欣。 不过……后来的事情，就不是谣传了，因为闹得相当大。据说阿丝敏见到书信之后，反应并不大，只微微一笑，修书一封，言辞诚恳热情的，问候了波斯的摄政宗室黛绮丝，以及其他宗室和国相易卜拉欣。 ……随后，便将波斯国相易卜拉欣的来信束之高阁，提也不再提起。 而之后，据说回信被波斯那位摄政宗室黛绮丝撕得粉碎，当天夜里便处死了上百名宫女。 因为一次处死上百名宫女，这强度已经近乎于肃清政变的水平，因此江湖上……不，现在该说是大海上的各路海商，都听闻了这事件。 至于阿丝敏的反应，则是来自芒白城中的昆仑奴。 因为阿丝敏在芒白城中行商鞅之策，不过一年半载的功夫，已将整座城池打理的蒸蒸日上，又严密犹如铁桶，起初阿丝敏从阿非利加买来的昆仑奴，如今已有近三分之一得以赎身。 而又因阿丝敏对赎身之事态度极严，力排众议坚持守最初之信，不仅如约让耕战有功的昆仑奴都赎身，还一次将去岁年底芒白城所有的利润全部吐出，分毫不留的全部嘉奖给了所有部署，于是芒白城不但为海商所啧啧称奇，便在天下无数无名之士，无论是神州的底层豪杰，还是阿非利加被捕获的昆仑奴心中，都声名大振！ 尽管治理极严，不过毕竟如今的芒白城……已是人丁兴旺无比。 昆仑奴想要到芒白城来，这里有自由；天竺人视芒白城为心中的圣殿——亲眼所见杀死一切宗教；神州的底层豪杰也想来，因为……这就比较简单了，因为神州的年轻人都知道那种看似很严，赏罚必信的领导反而不会搞pua，跟着这种混是真的有前途。 这岁月兴旺的人丁，这如火如荼的建设之中，有个把人泄露一下老大的行止言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不过比起阿丝敏的家书这种小事，吃瓜群众们这段时日最感兴趣的，还是在芒白城附近建立起来的几座城池……或者现在而言，只能叫营寨。 第1030章 欧阳通 芒白城没什么可说的，现在已经是天竺次大陆上的一大重镇了——完全可以用重镇这个字眼来描述。 但是，围绕芒白城而建立起来的其他的一串城池等等的，就显得比较耐人寻味了。 尽管一个月前船队抵达，芒白城的总经理……或者按跑海营生的吃瓜百姓们看来，就是城主，阿丝敏，已经给了前往的人丁相当多的支援。 无论是老于土木，从神州派遣过去的匠人，还是体壮力大，勤快能苦的昆仑奴，这都是海面上仅次于黄金的紧俏资源，无论在哪家海商的地盘上都是高价聘收，而阿丝敏慨然相借，据说还给了许多物资，可说是十分优待了。 当然……效果也很显著，半月的功夫安营扎寨已经做的十分周到，一间间屋宇休说是营寨，便算是比起大唐本土上许多乡野酒肆客店，也不差上半分。 不过…… 这半月之后，情况就变得很诡异了。 据传这次新来的人是陛下册封出来的，算下来都是些郡伯县男，荣宠程度可以说是不低了，但随后却很奇怪，建设停了下来。 就整个直接停止了，怎么看都没有后续的进展。 什么进展都没有！ 要说…… 如果这回出来的是某个海商家中的子弟要扩展生意，那他生意做得如何，大部分海商也就随意收集一下情报，根本不会过多关注。 但却因为这回是李二出手，那自然是天下侧目，人人关心。 于是这半个月的停滞不动就很惹人注目了，毕竟……这既然出海来营生，还封地了，那不得大力经略才是？ 但事实就是没动静，尽管各路海商猜测纷纷，不过最后也并未有什么结果出来，毕竟……人家什么都不懂，这能有啥情报出来。 有一说一，一点情报渠道都没有，因为实际上，连几处营寨之中，伴随册封的豪族纨绔一同出去的禁军兵卒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因为这帮精英子弟几乎个个都是闭门不出，好似山中老道在坐什么关一般…… 不过半月到了一月后，这个问题却也就消失了。 因为从大唐本土，有船到来，一来便载着无数亮晶晶的纯金、现银，同这些营寨中的禁军小校、兵卒们打了关照，算是打点，因为这些精英子弟们都要被接回去了。 身处其中的禁军小校们自然是百般煎熬，而且懵逼。 懵逼，是因为这个事整个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明白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文章——陛下说要册封一批人，然后具体怎么搞……他们也没得到任何指示。 啊，正常来说，也不是没有指示，只要是来自这群精英子弟的指示就行，但问题就是没有。 而除此之外自然也没人同他们多解释什么，毕竟…… 大家出来从军，家中往往条件不怎么样，无非便是想着从军谋些富贵。 正所谓位卑人轻，这倒也不算奇事……只是孤悬海外又不知有何意义，没有军功挣，也叫人难受。 不过自打这帮纨绔精英家中来人，情况倒也就不同了，一上来就给每人打点了一大波钱—— 这就叫这些禁军兵卒小校们心动了，这也太爽了，比普通的当兵来钱快多了。 而给的这么多，对方的要求却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带走那些子弟纨绔们就行。 这么简单就能拿这么多钱，自然是让出来屯垦的禁军兵士开心的要命，但反过来…… 话又说回来，正是因为这钱拿的也太简单了，所以反倒令人不由得疑惑紧张，该不会…… 是有什么后患吧？ 这就是让众禁军兵士们担忧的地方。 不过这种担忧并未持续很久，因为来人很快就声明清楚，只是带人离开，但可没有离开。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 说要将这些子弟们捞出来，并不是真的捞出来，绝对没有违背陛下的旨意——开什么玩笑。 只不过呢，是……就是说，既然是受陛下册封的，那肯定都是“有身份”的人，那么…… 想要离开封地转转，这没什么毛病吧？ 无非不就是“转转”的时间稍微长了点…… 有这么一条在这，而随行出来的这帮禁军兵士们一寻思…… 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毕竟出来的时候，无论是陛下本人，还是头上的将军上司们都只叮咛出来屯垦要励精图治，不可懈怠丧气，要有班超耿恭之志。 陛下这么说当然没问题，但是来的时候……众兵士们也想了，这事……励精图治不励精图治，又不是大伙自行说了算，这不都得陛下你册封的这些少爷们说了算。 不过…… 眼下的情况还正好，因为哥几个毕竟不是押解犯人出来的，只是出来屯垦而已，那……主上要离开几日，弟兄们也不能硬把人扣下不是？ 至于这送钱的，那啥……咱又没违规，这也不算贿赂，干嘛不要…… 于是这买卖悄无声息的也就这么成了。 盯着芒白城四野的眼睛虽多，但这消息却很好的保密了下来。 一来是这里的禁军将士们自己，肯定不会声张，二来五姓七望方面都是王景裴寂等人派遣的心腹，那就更不会露馅了。 不过…… 人人有所得，没有任何人受伤的世界里并不是没有人心存疑问。 比如一个叫欧阳通的年轻校尉。 此人年纪虽轻，品秩却不低，乃是直接随从其中一名精英子弟的高级校尉，几片营寨中他单独直接负责一片，更基本上可以说，是几片营寨负责人里地位最高的。 而且关键是，这货的爹是欧阳询，而欧阳询在大唐的地位简直堪比后世的土豆和乌贼——这还是在欧阳询此时正当壮年的阶段，晚年封神就不说了…… 而即便只说目前阶段，欧阳通的出身也算是这伙禁军当中最好的，而投伍来到禁军中的原因…… 有两方面，第一是唐代的军队十分先进，校尉都得是能文能武的，当时的士人见面就斗诗斗书法这调调可不仅仅在文官之间流行。 第1031章 拓地屯垦 而除了这个时代背景外，还有一点就是…… 和马周骆宾王一样，李盛大破突厥的宏大胜利悄然之间激励了茫茫多的年轻人，正如同三国桃园结义的关二爷成为了后来民间豪杰们的偶像…… 而欧阳通也是其中之一，这不就从军了。 不过从军不久后，本以为这突厥没了，自己来日大概会去征罗马或者阿拉伯——万里封侯岂不过瘾？至不济也得征个高句丽或者吐蕃什么的。 不过很快欧阳通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想多了，按如今大唐手里这个实力，吐蕃和高句丽……不说是囊中之物，起码问题也都不大了。 那多半还就是要和罗马、阿拉伯这两路人马对垒，或许……还要远走美洲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欧阳通都接受，甚至不客气的说…… 对于这些汉臣唐将来说，这就是一生最浪漫的事。 不过欧阳通真是没想到，人生头一遭远出国门的差事，却是跟随几个纨绔子弟出来屯垦…… 而这就算了，现在又被塞了一兜金银，行此蝇营狗苟之事…… 欧阳通的爹是欧阳询，而欧阳询号为楷书第一人，而楷书作为一种艺术风格自古就被视为铮铮风骨的代名词，换句话说，总而言之，欧阳通从小就是读荀令留香这类典故长大的，那心里自是老大的不爽。 一时之间欧阳通甚至想直接远程上书问问陛下到底有什么用意了。 不过……思来想去，出来屯垦反正地盘先吃到嘴里了，都是大唐的，那好像问题也不大，再说…… 反正自己出来，也没指望这帮子弟能有啥作为。 既然人都走了，那自己先经略着便是…… 军队出来屯垦，再亏……想来，应该也亏不到哪去才对。 怀着这种有些矛盾的心情，欧阳通还是摇摇头搞起了营寨建设。 毕竟不管咋说，自己也是出来屯垦的。 你没看这隔壁的芒白城，如今已经是俨然大城的模样，比起长安、杭州、灵州这些重镇大埠或许差了点意思，但比起其他的州郡城池，已经是分毫不差，妥妥的繁华之地了。 这才多久？一年半载的功夫罢了！ 女子尚且如此，外邦女子尚且如此，欧阳通在李盛的世界里曾因为死谏而送命，属于顶级的要脸之人，干起活来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但也算尽心尽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和他一起来的，分管其他几片营寨的一群好兄弟就和他不同了，那经营起营寨来就不是尽心尽力，而是贼特娘的尽心尽力。 毕竟…… 欧阳通出身真正的书香之家，但本人却是个方正君子，而一起来的其他禁军都是大老粗，只要是能营生能来钱能吃肉喝酒，那就果断甩开膀子开搞。 于是不出两月的功夫……就连阿丝敏都感到吃惊的变化出现了。 外边的几片营寨，仅仅两月的功夫就扩张了三倍左右的地盘，围栏栅墙坚固厚重无比，简直可说是固若金汤。 当然，要按大唐的禁军水平算，抵挡起来或许差点意思，毕竟唐帝国的军队和各地坞堡对垒攻伐也不是一天两天，经验丰富手段百出，还有手雷之类的，但是用来抵挡没有手雷的天竺象兵，那效率还是杠杠的。 这就让阿丝敏十分满意，毕竟有着么一帮虎狼之士在周边拓地屯垦，自己这芒白城的军事问题风险就更小了。 而芒白城本身…… 阿丝敏十分大胆的，在这帮人来之前，就已经将城池四周的城墙都拆卸，直接效法灵州的模式。 这么做风险是不小，不过……有几个原因。 第一是因为天竺已经吃了好几次败仗，三年五载的太平预判应该是有的。第二则是最近海商们居然也贩运起了水泥，这非常令人惊诧，要知道水泥的价值密度可想而知是很低的。 不过因为如今到处都在屯垦，还真有不少海商在海外的货栈需要、想要用水泥，建造一些坞堡之类的……在孤悬海外的时候，那安全感简直就别提了。 而阿丝敏因为手头有达马斯谷铁矿这棵摇钱树，那财大气粗程度也就别提了，水泥自然也得用上。 位置安排合理，要完全像at力场一样屏蔽天竺的军事干涉那不太可能，但有一战之力是不成问题的。 再一点…… 时至今日，阿丝敏对唐帝国的了解越深，越佩服的反倒是东西之外的其他方面……比如说人，比如在灵州那片对唐帝国来说妥妥属于边塞蛮荒之地的位置，还敢不建城墙的胆气。 当然，现在外围有了一圈屯垦的军镇就更好，因为这么一来阿丝敏的资金就可以先不急着搞水泥来加固城池，建立暗堡，而可以直接问外边的屯垦禁军买地盘，而这帮刁毛一边卖地盘也就一边继续往外扩张，反正陛下也没拦着，这天竺也不派兵来…… 再说派兵来了，既然大伙都是大唐来的禁军，谁还怕他不成。 这可是真正的在役禁军！ 不过…… 就在阿丝敏，欧阳通，芒白城池，以及围绕城池周边的系列营寨都在忙着恰钱搞地皮的同时，另一边…… 却说子弟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悄没声的回到了自己家的老巢里，得到了王景裴寂等一干大佬的亲切慰问。 毕竟孩子一下出那么远的门还是蛮荒之地，吃的苦头那简直就别提了。 想想就知道，那芒白城外是什么条件，中原锦绣之地又是什么条件？出了门半个小厮仆役也无，全是一帮没情商的骄兵悍卒，那体验能好就怪了。 这给一群老人心疼的，那就别提了。 不过回来之后…… 后续的问题可也就来了，因为毕竟都是李二册封出去的。 你说家里要给提供支持那是可以的，要逢年过节的叫回来团圆一下也没问题，但接回家中长住这就说不过去了。 既然是册封到海外，怎么能随意回到大唐？你搁这敌国入侵呢。 说不过去，所以肯定又得想招安置…… 第1032章 要办厂，要海贸！ 而此间问题，就在于这群子弟要怎么安置。 留在大唐，问题重重。 要隐瞒起来，不容易，李二文治武功都不是开玩笑的，还有李盛这种妖孽辅佐，很容易露馅然后被捏上把柄。 真捏上把柄了那五姓七望的盘子就完了，妥妥要团灭的节奏。 而不隐瞒就更扯淡了，如今李二的威望日渐隆重，要聚集私兵和李二硬抗，这在贞观之初难度就极大，就更别说现在了。 手下私兵能跟李二的玄甲军，还带着神臂弓和手雷，抗衡？那未免…… 所以得另想办法，可能还是必须要送出去。 不过海外屯垦太苦了，关键…… 咱五姓七望，都是人上人，这孩儿也得是人上人，去了海外屯垦，那还能继承家业吗，再说……这家业到底怎么继承？ 于是思来想去，王景裴寂等人得出了一个比较折衷的结论，一个办法。 以海贸的名义，每隔上几个月让子弟们出海一趟，用最好最豪华的大船，配上侍女奴婢，让他们在海上也能读书练字，这样应该妥当。 至于长此以往以后怎么办……那就以后再说，便推说是远房子弟，再接回家中也行。 毕竟过个几年那海外的屯垦军镇中，那帮臭丘八也该站稳脚跟当上土皇帝了，届时…… 民不举官不究，想来李二应当也不会反复调查什么…… 当然，这么想问题，是有些侥幸的。 王景裴寂这帮人经常有侥幸之心，但不代表他们真的是侥幸而不自知，毕竟也都是老江湖了。 紧张还是真的紧张。 不过…… 王景和裴寂这群人没有想到，或者说他们也想不到的是，这件事在李二眼中……压根，就不重要，尤其是王景他们的子弟去向如何。 在王景裴寂他们看来这是李二暗算他们的儿孙辈，简直是险恶又无耻。 但实际上，李二完全就没有那种打算，从一开始…… 整个计划思路，就是直奔着那几座屯垦军镇本身。 路子很简单，就是复制汉代的路子，拓地天下，理藩治民，最终囊括四海。 顺我者必昌，逆我者…… 而王景裴寂等人的子弟，李二一开始就没在乎过，就是为了栽培禁军中的骨干，四面开疆。 “已经有海商取得了美洲的土地”这个消息，让李二大受震撼。 不过……朝廷既要扩张，又要保持对扩张来的疆域有掌控力，就必须有一批属于朝廷的力量同时参与这个进取开拓的大业。 而这样的事业无疑极为花钱，尤其是朝廷现在，不但要面对来自罗马方向的军事压力，还要兴办更多的书院选拔士子。 当然，这一切并非是空中楼阁。 因为目前……除了有土豆和红薯，确保不会出现严重饥荒，同时……越来越多的书院人才，越来越繁荣的商贾经济，也逐渐提高了大唐的化肥产能！ 水利的兴修也自不必说。 因此局面还是能维持的。 不过这种时候，还想要派军出去开拓地盘，就未免显得费劲了。 所以李二思来想去，便有这一招……既然是自己严令，那这帮出身不凡的子弟们家中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钻空子，而钻空子就得使钱。 这钱一使动，那自然也就落到各地的营寨当中去了。 而这些册封屯垦的营寨……这一次自己也并非简单粗暴的就搞册封，而是有所铺垫。 除了给他们送去了一群能来钱的“肉票”，还有负责具体经营屯垦军镇的“长史”之位，类似于“县丞”这样的存在。 比如……欧阳询之子，欧阳通。 真正的权柄在这些人手中，他们是可以和册封出去的子弟们共享调度禁军行动的权力的。 而他们的任务指标，或曰kpi方面，自己也没有多说多少字眼，只讲军镇本身的建设。 只要军镇的建设没有出现明显的、严重的阻碍，无论是内因外因，一律不必上报，许便宜行事。 换言之，这帮豪强家族只能通过塞钱来换回自家子弟，而不能说什么搞破坏之类的。 而这些门道也不是没有落空的风险。 比如…… 如果这些子弟们并不嫌弃艰苦，直接在地头上经略起来，那么李二的计划就等于落空……但这却不影响大局，因为李二原本就是打算要封建海外的，具体谁去区别还真不大，再说…… 这帮子弟在海外，那一样可以弄到世家地主们的转移支付，怎么都行。 所以李二对这海外的军镇问题是关心，但还真是一点都不操心。 只不过…… 这时日过了一个半月，子弟们日夜流连繁华的杭州城，而同时…… 王景，裴寂等人自己却坐不太住了。 因为这局面不管怎么想，始终都不是个办法。 毕竟这些子弟们属于是“非法滞留境内”，再说了——五姓七望总是要有个前路，于是思来想去…… 王景裴寂等人，还是继续了海贸的业务，也给子弟们安排上了各种职务历练。 毕竟如今天下但凡有点本钱的人家都在往海外跑，准备发财。 也是因此，如今大唐的乡村农户也是开心的很，因为去城中，去海外谋生的人越来越多，田地的价格也越来越便宜——过去许多佃农如今不仅也能成自耕农，甚至竟也能买田扩大产业了。看上去，大量人口流入非农领域会导致田园荒芜，粮食涨价，不过……因为某人的出现，化肥和水泥水利工程这两个科技早早就被点了出来，因此粮食还真没受什么影响，产量反而不断扩大了。 不过万物生长的局面对于王景裴寂等人的目光已经是看不到了，现在要紧的，那还是得想办法给自家子弟铺路。 不管怎么搞，一定得想办法把这大唐的富贵传到这帮孩儿们手上。 因此…… 到了这个阶段，便是王景，裴寂等人，也是真就绷不住了。因为再不采取行动，这一家老的是接连翻车了，孩儿们还搞不到前途…… 要办厂，要海贸！ 第1033章 豪门 当然，怎么搞也是个问题，不过好在现在摆在王景裴寂等人面前的，是一个已经逐渐开始成熟起来的市场。 要搜罗人才，考察套路，都有目标方案……不过这个过程当中，众人也得到了些不太妙的消息。 却说这一日，在杭州一处大宅之中…… 深处的花厅之内，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以及卢长庚并郑太山等豪绅正在置酒对饮，商谈大计。 说起这办厂之事，说着说着，气氛却就有些沉闷，因为…… “如今办棉纺厂之利，已不如萧瑀之时十之三矣！唉……” …… 事情就是这么残酷，萧瑀第一个跳出来吃螃蟹，搞大工厂来生产棉纺，而很快萧瑀就暴富了。 具体的资产增长谁也不知道，只有萧瑀知道，但王景裴寂等人打探到的消息，反正…… 如今萧氏一门，别说是萧瑀本人了，连萧瑀下面的子侄辈乃至孙辈的日常吃穿用度，出门所乘之车、马，那规格都快赶上他们几个老家伙了…… 而哥几个可是五姓七望啊！ 可是天下第一流的豪门啊！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要不是因为这样，王景等人也不会因为最近的事情就这么轻易的决定将主要资本投入到商业上来。 截止这个阶段为止呢，其实…… 如果李盛知道了这件事，一定还会很欣慰。 老子出函谷化胡为佛，自己化地主为海商的小把戏也算奏效了……起码在这个时期而言，算是有一定成效。 不过紧接着…… 王景，裴寂，李天城……这些毕竟，都是累世的豪门大族出身，思维习惯的稳固比起一般的小地主要重的多…… 对于中小层地主而言，屯田收租，屯更多的田收更多的租这都是一种营生——营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一直在“营生ing”的，而王景裴寂这班子人马就不同，他们甚至不需要钻营什么…… 直接每年但凡有点灾荒，躺着就能入手无数田宅，扩张本钱甚至不需要奸诈和狠辣…… 因此在李盛引发变革之后，中下层地主要转型是容易许多的，毕竟还没完全脱离生产，但对于王景裴寂这班人来说，就很不一样。 既然要转型，那么……在土地的买卖上的地位，不也得转型？…… 因此王景裴寂等人很快，也就想到了一个关键之处。 是的，做棉纺厂，利润已经大不如萧瑀当初，而现在跟进的话…… 那只怕还是不如萧瑀这厮，因为这货毕竟已经起步这么久，棉纺这档子买卖除了大机器大规模之外，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门道？想想也知道，这方面的门道萧瑀积累的是最多的。 什么意思呢，就是如今其他一般的商贾要搞棉纺工厂，或许比不得萧瑀当初，估摸着只有三成的利润了，但是如今的萧瑀本人，搞不好收益比当初还多。 稍微一调查，这市面上的棉布纱布，口碑最好，售价最昂，销路最硬的就是萧氏所出之布。 要追，基本不可能。 而……想想看，吃萧瑀的尾气，这对王景等人而论就是奇耻大辱，连尾气都吃不上，那就是更是简直…… 但这不要紧。 王景，裴寂等人，并未因为棉纺行业难以下手而气馁。 因为……除了棉纺，难道大唐就没有别的行当了？嗯？ 哼！ 众人之中，裴寂首先就在眨眼之间转换了思路，想到了主意……不过一时半刻也没完全想好。这个时候，王景开口了，“诸位，除了棉纺，可还有别的营生？或许炼钢之事……” 如今大唐的出口业拳头产品，首先是药材香料，瓷器绢布，而随后就是刀剑。 用大唐标准钢打造的刀剑那坚硬程度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懂的都懂。因此王景很快想到了这个点子。 不过他这一说，一边的卢长庚立刻摇了摇头， “此法恐为李家二郎所恶……一旦此人生怒，我等……唉！” 说着连连摇头，卢长庚现在算是被李二整服了。 当然，众人原来就对李家这二郎不爽，只是看李二兵强马壮不敢怎么样而已。现在，李二就更兵强马壮了，而众人……当然是更加不爽，不过还是难以造次，此处一点不变了。 而卢长庚这样摇头，王景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卢长庚的顾虑，自己何尝没有？但搞不过李二那就是搞不过，如之奈何。 不过这时候裴寂突然想起来了， “等等，萧瑀这老匹夫是凭着头一个办厂在绢布买卖上称霸的，那我等……何不也来下手一个？” “哦？” 王景一瞬间就来了兴趣，双眼睁大的看着裴寂。 没错，以前众人的确是因为搞各种买卖被李二这昏暴之君坑掉不少产业，不过……话又说得回来，那是因为当时不了解李盛这个妖徒，不明白他的伎俩，着了他的道。 而现在就不同！ “是啊……” 王景眼中光芒变幻，神采飞扬涌动不息。 “我等过去所营之业，皆为古法……而李盛这妖徒却有新法，尤擅广召人手聚为为营，得生生不息之效……若是我等也来效仿，这岂不也能同成神效？” 裴寂一提醒，王景这一嘀咕，众人一瞬间，全都反应过来。 一双双老眼，此刻神光烁烁！ 而接着众人也交换起目光来，很快…… 李天城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满脸通红道，“若是如此，我等随便来一场营生，只要也如萧瑀这老匹夫一般建起工厂，不也就能横霸天下，坐收大利么！” 这个思路一出，众人心中的感觉就直接用“天亮了”形容。 而接着，崔白鹤也点点头道，“既如此，依老夫看来，衣食住行，这李盛是样样有独门绝技，不过唯独食这一途还不曾插手，想来定是缺了些手段……我等，何不以‘食’这一道入手？” “食？这……” 王景闻言却没有立刻激动起来，陷入沉思。 因为吃的方面好像…… “似乎……这李盛也曾拿出土豆、红薯两大神物，李二大喜，此道只恐……” 第1034章 饴糖 王景的疑惑很简单，吃的方面，怎么能说李盛无所建树？ 但接着崔白鹤就笑了笑道，“王兄莫急。这天下事都分君臣佐使，食之一道也不例外，分主食副食……主食之途，李盛妖徒有妖术我等难以抗衡，可是……这不还有副食一途嘛！” …… 崔白鹤这么一说，王景等人就纷纷露出惊诧的情状。 众人仿佛是醍醐灌顶。 因为按照崔白鹤所说……这方向，就不再是一条死路，而且反之就是千万条生路，不——康庄大道了属于是！ 而这样的前景是所有人都未曾料想过的，绝对是。 这么一念下来，众人就十分兴奋了。 道路千万条，还不是美滋滋…… “如此说来……这，这……” 一旁的李天城老者激动的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这，崔兄，那计将安出？” “呵呵……” 崔白鹤抚须微笑，虽是微笑，却是一连笑了起码一个维鲁斯蓄力射击的时间，接着才道，“要在下说……这副食之物，千变万化，不过市面上最为紧俏者，莫过于糖，与酒！” 其实崔白鹤的想法里还有一个没说，盐。 不过因为几年前搞盐被李盛这妖孽整的有点惨，崔白鹤果断的刹住车没有提这茬。 当然，王景等人脑海里还是下意识的隐隐约约，有些不受控制的浮现出盐这个选项……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不可能再发生一遍——反正大伙也不可能再去搞盐不是？于是精神还是很快亢奋起来，欣喜道，“糖与酒……这倒是！” 自古以来，人类最垂涎的食物便是带有甜味的食物——绝无例外，因为甜的的东西意味着最容易吸收的能量，最短时间内就能回起来的体力。 除此之外，第二便是油脂——后世的现代人总喜欢矫情不喜油腻，这完全是扯淡，因为天下的爆款美食里九成九都是靠油脂来优化口感的。 油且不说，要做这买卖，都得是从各家农户收来，而这显然难以用工厂的方式来搞……植物油或许可以，但应该也不如糖紧俏。 而除了糖，能轻松横行天下的就莫过于美酒了。 你没看从多少年前开始，神州的豪杰好汉们毕生追求一个大口吃肉，另一个就是大碗喝酒。便是江东的文人名士读书人，也都要追求一口名酿。 这两个点子，那毫无疑问就是极为好使。 一念及此，崔白鹤将这两个方向一说。 王景裴寂等人，就纷纷露出两眼放光的激动神色来。 想想也是，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五姓七望不搞点横扫天下的大买卖，怎能实现这鸿鹄之志？ 而，微糖与酒，天下又有何物可以承载五姓七望这等庞然大物的大企划？ 当然，也有，比如什么粮食兵器之类，不过这方面…… 糖和酒就很完美！ 当然，对于王景裴寂等人来说要想再跟李二掰手腕，靠糖和酒就要差点手段了，不过反过来说，应该也比较隐蔽…… 要从长计议，这不就得悄悄发育？糖和酒这两个领域那简直太适合用来隐秘的发育了，毕竟这就不容易引起注意，而且利润更是奇高无比。 这个利润是即便在海贸时代之前，也都是极高的。 而这么一算，就知道是真的前途无量。 这一日。 生变局前途未卜，众冠盖花厅定计！ …… 眨眼之间，一月倏然过去。 这一个月的功夫到了，差不多…… 也就是王景裴寂等人需要让座下子弟们，再去天竺次大陆转圈打卡的时间。不过，还没到…… 一开始王景等人说好的时间是“两三个月”，不过现在因为还没到三个月，所以栖身杭州的众子弟并未行动，不过也都焦躁起来。 郑灵，卢文……等人都有些大难临头的感觉。 之前因为李二要广建学院，众子弟一看这书院生员的身份也要慢慢不值钱了，顿时都激动的搞起事来，只是结果不太美妙，众人最后却是翻车，竟被李二流放出来。 那天竺次大陆蛮荒之地的痛苦经历有多折磨就别提了。 后来被家中长辈接回杭州，那感觉就是妥妥的重获新生。 只要一年到头去个五六次，事情便万事大吉，这跨越感完全是美滋滋。 不过话又说回来……因为又在杭州居住了两月，众子弟们也再次对出海这回事恐惧起来，毕竟……一年要出海三四回，这怎么比得上直接不出海完事呢。 但思来想去之间…… 就在这“大限将至”的当口，杭州的西面忽然间就悄然的热闹起来。 这个事郑灵卢文等人都有所察觉，毕竟呆了两月也是杭州勾栏圈的新贵了，消息还是灵通的，不过这地方本就海商众多，因此众子弟倒也没有太多注意。 但很快众人还是明白了那是什么情况，因为那就是王景、裴寂这班子人所整之新活，而且是又新又好—— 海贸这营生，海船是钝是利很重要，海上的风波天候好坏很重要，海外的营商环境很重要。 而货物的品类，那也很重要！ 甚至可以说是“关键”，因为这是对利润高低影响最直接的东西。 而在众多货物品类之中，首先金银两大贵金属，粮食肉类这是严禁出口，而兵器那是李二的私家买卖，其他人那得全看李二的心情才能偶尔得到赏赐配额，赚上一笔。 而除了这些，如今这洋面上最流行的买卖，则无过于丝绸、棉布、瓷器等细软之物。 而除了这些…… 还有一大品类，就是饴糖。 这玩意运输出海，利润一开始是不如丝绸、棉布，还有瓷器什么的，毕竟那些要么是因为工厂的超低成本优势，要么因为瓷器属于奢侈品，都是利润巨大，在海贸的时代浪潮开端之时，都十分火爆。但随着浪潮一浪一浪的拍打，这后来人跟了上去，内卷起来这利润自然也就下来不少，而这个时候…… 就有聪明的海商想到了，奢侈品除了穿戴用度，吃的难道就没有？…… 第1035章 出海售卖 咱们大唐的饴糖，这不跟绢布瓷器一般，也是独门绝活么！ 这个认识，每个海商都有，不过绢布瓷器的买卖太火爆，因此一时半刻还真没人想到，哪怕这两者已经有些“饱和”的意味，但也没人尝试别的。 不过神州这地方，出塞的都是豪杰，前段时日果然还是有人出去尝试了饴糖，而结果……不出所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只要没翻车，基本就是血赚，而紧接着…… 总之目前，贩运饴糖的买卖，已经悄然在各路海商的谋划中流行蔓延起来，甚至可以说已经无形的火爆了，无非只是时间还没来得及让热潮真正的火爆起来。 而就是这个当口，五姓七望，王景，裴寂……这一群大鳄，果决的出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上来就在杭州西面的郊野之处，大肆兴建起了厂房。 而且王景裴寂等人的目标，甚至还不仅仅是饴糖。 不仅仅是整个大唐的饴糖！ 还有一样，酒。 糖与酒，这两样尽管是入口之物，但却也都是利润巨大，王景裴寂等人虽然斗不赢李二，不过…… 跟李二对线斗法这几年，众人却也长进了不少，哪怕被吊打好歹也是王者局的吊打……这眼界，战略思维也提升不少，这眼光和执行力果然就显露出来，此时便在其他海商行动之前，抢先的出手了。 既然是王景、裴寂这样的大佬，有五姓、七望级别的底气，那执行起来效率简直不是开玩笑的。 这动作甚至比原先在杭州建造船厂还迅猛，毕竟这次的买卖已经有点救亡图存的意思了。 五姓七望的荣华能否延续，不说在此一举，也是绝对的关键性节点了。 因而不多的功夫，杭州城西郊就建立起了大片大片的厂房，其精美宏伟几乎就不亚于李盛让李二建造的那些。当然，比杭州工业区，那牌面就差了一点，不过规模也没差多少了。 而且…… 要知道，杭州是一座商业重镇。它在使用古称的战国时代便是列王攻伐流血死命争抢的膏腴之地，在那个时代便已是商业、手工业大城，在如今，更是。 发达到“成熟”的物流水平，更是大幅提升了王景等人建立工厂，展开生产的效率！ 而让郑灵，卢文等人惊呆的是，本来是要被家中长辈送出海，但说好的三月之期，到了之后，王景却并未选择让他们去天竺次大陆的所谓“封地”。 确切的说，王景裴寂等一干长辈没有给他们任何授命。 这就让他们感到有些纳闷，不过……这个事，那反正既然也是长辈们在掌握，自己这边哥几个好兄弟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让他们在意的，是最近勾栏之中，有不少人都在谈论城西的事，而且貌似还就是家里长辈整的东西。 这就又让他们有些紧张，谁知道呢？那万一有个雷在等着哥几个岂不坏了。 就在这种又是高枕无忧又感觉好像高枕无忧的惴惴不安情绪中，子弟们在勾栏里魂不守舍，浑浑噩噩的又度过了半月。 这下到了三个月出头了，这么长的时光过去，即便是对于这一帮子弟们而言，也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而这紧张这一次倒是很快变成了现实，王景作为长辈们之中威望最高的一位，还是给了哥几个差事，这次还是要出海的。 这当然令流连勾栏的哥几个扫兴，不过…… 这一次，众人却也发现王景，裴寂…… 总之这一群长辈们的心情很好，完全不复之前沉重的模样。 其实虽为子弟纨绔，但卢文郑灵等人也是知道长辈们最近的烦恼，主要是不知道整个什么生意，而如此下去家里的家业那自然是每况愈…… 作为“子弟”群体的一员，哥几个当然也几乎不可能真的多么心系家业，但一股令人扫兴的“烦”气盘旋心头是不免的。 而此刻见到王景等长辈个个都是气定神闲满面微笑，充满自信的模样这就让子弟们也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难道……那些烦人的事都没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耽误弟兄们游玩勾栏吟诗作赋，但本来作为子弟的烦恼也不多，这下全去了那心情自然是美滋滋，甚至…… 甚至面对即将到来的出海之旅，众子弟还有了一种雄心万丈的感觉。 而被王景等长辈带进酒楼里一面饮酒，一面谆谆教诲了一番，还交代众人只管办了此次的大事，往后大家就只管坐收其利，等着家业不断出息长进就完事，众子弟心中这雄心万丈的感觉就更加热烈了…… 当然…… 这雄心万丈的感觉在登船之后第一天的晕吐里消散了不少，出海…… 毕竟，还是苦差事。 …… 不过问题也不大。 众子弟之间，过去都是王氏的大少王玄臣领头，此时王玄臣踪迹难寻不知在何处，众人也就以卢文、郑灵为长，算作头领。 却说在这海上，两大首脑人物很快……不能说很快，但也是先于整个团队的其他子弟们适应了行船的生活，不再动辄晕吐，而随后…… 自然也便商讨起这次出海的任务来。 尤其是！ 这饴糖，和美酒的买卖，究竟能否…… “……能否那般顺利？” 郑灵还是一脸年轻，年纪便与李盛几乎无二，只是此刻一脸呆萌。尽管努力显出忧愁的，深谋远虑之色，但还是多少有点…… 而相比之下身边的兄长卢文就显得镇定多了。 呵呵一笑，一摆手。 “郑贤弟，此事乃我等家中长辈算定之事，岂能又误？你我来日之富贵，那就是不可限量！” “嗯……卢兄所言极是！” 郑灵一想也真是，长辈都不急自己急？这不是杞人忧天么。 而一旁的卢文心中也是真的非常有底气，“况且卢兄请看，这糖、酒二物，唯我大唐有之，外邦如何有？我等此番出海售卖，那更是妥妥的独步天下！” 郑灵闻言，慨然点头！ 第1036章 拆分步骤 而这番言论……不知不觉间当然也被船上的水手船工们听了去，毕竟都没啥遮掩。 不过，郑灵的想法虽然看似有点单纯，但这个结论即便是在水手船工们的视角看去也是没啥问题的。 因为这饴糖，首先多半就是神州独有的手艺。 而酒……这个就比较难说，因为别的不说，起码目前据说正在和大唐角力的罗马那边，就也有。 而罗马也有，那可想而知搞不好什么阿拉伯，还有阿非利加这些地方也都有酒。不过这不打紧。 神州之地，钟灵毓秀，无论是物产还是人。 神州的酒，想来品质之高在列国之酒中也定是独占鳌头。 这一场航行，随着日月推移在海上颠簸了不少时日，但最后却也是出奇的顺利，真的赶到了阿非利加，以及波斯湾，东南岈…… 还有关键的节点天竺次大陆。 总之这些地方走了一圈，整船整船，一船又一船的货品几乎就和流水一般，轻轻松松就销出去了。 甚至到了最后一站点阿非利加都没有多少存货了，船队上的郑灵卢文等人几乎都想直接剩点货物直接带回去得了。 这么顺利的一趟出去，销路如此紧俏，那收益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一贯钱的饴糖和酒等带到阿非利加的时候，往往已经变成了三四贯钱，甚至是五贯钱。 原因无他，做这两样东西的，太少了！ 这么喜人的形势，那就是连类似郑灵、卢文这样的子弟们，都知道这次的买卖是血赚了，整条船上的船工水手们也都为之兴奋不已，因为这么顺利也就意味着日后真就财源滚滚了。 这一趟出海，郑灵卢文等人当然也在天竺次大陆晃了一圈，不过除了对原本的营寨附近怎么多出了这么多新的营寨和陌生的建筑有些诧异，很快也就离开了。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鸟事，珍惜眼前财那才是务实的做法。 而这趟旅程回到了杭州之后，王景裴寂这一干长辈们的嘉许之词就更是溢于言表，花团锦簇令人迷醉的飞起了…… 不过…… 既然买卖这么顺，对于王景等人来说那很简单当然接着咱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嘿嘿！ 加大力度！ 当然。 这么大的收益规模，而且……郑灵、卢文等人都是子弟。子弟的特点就是稍微干出点成绩，嘴上一般没了把门的，杭州的海商又都是些虎狼之辈，当然很快就将消息得了去。 这一点，王景裴寂等人也不是笨蛋，不用调查就能想到。 不过，……他们也真不慌。 因为对于真正的超级豪门，曰五姓，曰七望而言，竞争者什么的…… 那都不存在的。 反正这李盛据说最近也在闭关清修演学问，李二大约也不可能盯上糖和酒这种东西…… 而其他的什么海商，实力又岂能跟五姓七望碰？ 王景几乎不用动脑“谋划”什么，都知道这帮破海商，那一定是动都不敢动！ 因为这帮人的实力，根据不支持他们和自己相争。 如果这群人真要做些什么，王景完全可以直接组织起价格战，管叫他血本无归！ 而只要这帮刁毛血本无归，那么自己当然也就清除了一个对手。杀价灭人的手段成本的确高，不过…… 商战的目的永远是震慑潜在的，想要分一杯羹的竞争者，而不是表面上的那个对手本身。 用最奢侈最野蛮粗暴的手段干掉第一个刺头，这才能收获最大的震慑效果！ 所谓杀鸡儆…… 呃，不过有一说一，王景裴寂等人都对杀鸡儆猴这种字眼有些敏感，并不怎么交换这些思想，不过只要对个眼神就都知道大家的意见都是统一的。 什么海商竞争内卷，我五姓七望，根本没在怕！ 就是这么豪横。 实力。没有办法。 而这么一来…… 原本占地面积就几乎接近了造船工业区的制糖、制酒工厂，乘着这股旗开得胜的喜悦，王景等人果断又将买卖再度扩张。 这一次，真就超越了杭州工业区的规模！ 哪怕只是在厂区占地面积上。 这其中的原因当然也没有那么单纯直球，除了旗开得胜开门红的信心以外，还有一点就是王景他们，因为这次的实践，都明白了…… 这你个亲娘的，工厂造东西，果然是比小工坊要厉害多了。 王景他们如今也总算是调查明白了萧瑀那棉纺工厂里的门道。 更细节的没有，但基本的“形制”是闹清楚了。 哪怕是酒和饴糖这么有乡土感，给人感觉和工厂这种钢铁、机器交错的地方完全不合的东西。 因为拆分了生产步骤，扩大了厂房。 每日里的雇工们干活，效率也是远胜从前，一天产出的饴糖，比寻常的多间工坊用相同人数产出的饴糖，分量也要多出五六倍不止。 这么夸张的水平当然有些不正常不自然，不过……那是一般情况下，是一般的商贾建立工厂的情况。 而王景等人就不一样了，这规模直接半个杭州城。 什么概念？杭州城原本就是天下排前三的大城，如今这杭州城规模更是远胜从前，毕竟涌入了这么多的商贾出海贸易，而半个杭州城…… 可想而知的恐怖。 这么大的规模下来，那即便没有什么强力的工艺进步，那饴糖和酒的生产效率自然也绝不是从前能比的了。 酿酒这事，主要还是个酿法不同，一般到了三个月至六个月的功夫，酒精度的快速上升就停滞下来，变得缓慢。 后续要想更高的度数，那非得有更高的年头不可…… 不过，酒精度虽然是这个时代酒水质量的重要参数，甚至可以说是类似于手机cpu的核心参数，但既然要这样商业化运作，王景等人也不可能追求这么……说白了虚无缥缈，明显只能熬时间的东西。 关键呢，还是从工艺口味取胜，毕竟神州酿酒的历史和积淀，可是太长，太多了。 宝藏！ 第1037章 目标 手里有这么个宝藏在，王景等人当然也不惯着，果断开恰。 一来二去…… 眨眼间，好几票生意就这么做了下来，不觉间时光都快入秋了。 而这个时候，王景等人的第一批次工厂所酿之酒，也已经出厂。 原本就垄断着饴糖的生意，所有想要分一杯羹的海商只要想到五姓七望这几个字，看到王景等人状似不经意的一瞥，分分钟退散。 这么庞大的利润在手。 而现在，又新增了酿酒，那前途……不用无量，那就没人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这一次的出海，船队规模更是超卓……巨大。 王景等人，也是信心满满。 而且……这个时候，也到了家中子弟们需要再次出去“巡狩”的时候。 面对如此壮阔的事业，便郑灵、卢文这等子弟们也纷纷化身班超，雄心万丈。 我五姓七望，这波就是天下无敌啊。 不过…… 就在这一片大好，大好一片的局面之中。 不对，是之外。 天竺次大陆的某处，一名妙龄少女也正在激动的看着手中的东西……同样兴奋。 同样激动，同样……雄心万丈。 这是李盛交给阿丝敏的重任，也是再一次的馈赠，相当于白给的功勋。 而阿丝敏对此自然也是激动不已。 李盛对自己这么器重，哪怕她在炎热酷暑的芒白城忙的脚后跟将后脑勺打的满头包，也不由得时常想起自己其实并不熟悉三国之中那些典故来，比如茅庐。 而李盛这次交给的东西和任务，都可以用同一个词说的清清楚楚。 甘蔗！ 甘蔗便是此番李盛交给阿丝敏的东西，而目标…… 当然，其实一开始李盛最想做的是给阿丝敏种橡胶的任务，毕竟大唐现在经略天下，国中必须有足够的粮食产量。粮食的产能不能下降而且必须年年增高，那么相应的经济作物就得往外转移，而在李盛看来最要紧的经济作物那当然是橡胶。 不过问题在于目前出海的禁军，在东南岈经略的不错，无论是禁军还是当地的土人日子都是越过越富足舒坦，找到了不少矿产，但野生橡胶还真没寻到过。 这也让让李盛有些失望，看样子野生的真不好找……说不定真的只能等去开拓美洲的船队回来的时候才能带上一些。 既然这样，那么经济作物当然就得考虑其他的——一开始李盛倒也真没考虑这么多，现在李盛的心思自然是在改进各种发动机上…… 发动机才是工业的灵魂和王冠啊！ 不过因为最近，李二发现民间的百姓和田主们越来越喜欢种植各种经济作物了，因为海贸利润的原因，桑树、药材等作物种植范围明显比过去多了不少。 这么个局面李二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于是也出了一道政令，要约束民间耕种的事情。 所以李盛自然也就想到了彼时已经传入神州，但还相当冷门，没什么人重视的甘蔗。 接着呢，这甘蔗也就送到了阿丝敏这里。 而李盛给阿丝敏的任务，当然便是种甘蔗，并且在收获之后，按照自己给出的小册子制作…… 没错，那就是蔗糖，以及甘蔗酒。而甘蔗酒蒸馏之后便是后世名动天下的朗姆酒！ 这两样东西的价值李盛都懒得算，反正如果时间倒退自己没莫名其妙摊上这一堆官职啥的，多半就会搞搞这俩业务恰钱……虽然不一定多，但效果应该不错。 这个收益不错，是在李盛的眼光看来还不错。 而在李盛眼中都能称得上不错的买卖，那就可想而知在阿丝敏，以及她身边的诸多大唐工、匠们看来有多震撼了。 即便仅仅是照着李盛的方案简单的“试着操作”了一下，这一次产出的东西也令阿丝敏完全震惊。 纯白的像灵州的雪一样的糖！ 以及凌冽中还透着甜美的奇异酒酿…… 简直绝了！ 这四个字的感叹在阿丝敏和她的团队伙计们，尝过这些东西之后的瞬间就在脑海里浮现起来。 而这念头还不是凭空产生，因为他们……都是从大唐来到这个地方的。 换言之，大唐的繁华，大唐悠久繁荣的饮食文化……他们也都是感受过的。 而即便有这么高规格的参照物，这糖和这酒的品质口味，也依旧是惊人的卓越！ 而这甚至还不到最后完成的阶段，因为这个甘蔗酒还需要一个“蒸馏”的过程，才能成为最后的成品，李盛没有命名，而阿丝敏已经想到了，这酒妥妥的要叫圣侯酒啊。 甘甜和凌厉两种矛盾的口感完美调和，除了自己的师尊，又有什么名称才配得上这样的东西？ 阿丝敏激动之下，很快也就组织人手进行了下一阶段的实验，蒸馏。 芒白城这段时日，可说是忙的如火如荼——连外围出来屯垦封建的禁军将士们也都参与到了其中，包括欧阳询之子欧阳通！ 整个过程中欧阳通十分无语，因为……尽管自己对那帮子弟纨绔十分看不惯，但这帮禁军仔也太无法无天了，离了大唐就完全没点敬畏之心。 搞得屯垦，全是离开原本的“封地”之外的“飞地”，换句话说……都是这帮人的私产……只不过离开故土去国怀乡，远赴这蛮荒之地，欧阳通当然也不能苛责谁，再说…… 现在欧阳通也想明白了，自己既然被派出来干这么个阴间差使——伺候一帮纨绔，那自己还不如也干脆从善如流得了……难不成还指望这帮子弟带自己去和罗马人大战立功不成。 而既然要经略自己手里的私地，那当然也就得搞钱……于是阿丝敏整这甘蔗种植和副产品加工的买卖，便连素来一板一眼的方正君子欧阳通都掺了一脚。 好在次大陆的气候炎热，降雨更是无比丰沛，甘蔗的种植不但成功，而且产出更是惊人。 无论是甘蔗生长速度还是甜度都是完全逆天的水平。 而，就在芒白城这边，阿丝敏着手蒸馏甘蔗酒的同时，杭州的船队，也悄然启航…… 第1038章 宴饮 杭州的船队启航出发了。 这之后紧接着，当然便是王景裴寂等人的新一轮盛宴。 这一次，不得不说乃至于郑灵、卢文……等一众子弟团，因为接连而来的商业胜利，也都成长了不少。 毕竟大伙立功这么多，气质不搞得成熟高傲一点怎么行呢？ 而身在杭州的王景，裴寂等人，就不由得感慨万千了。 目送儿孙们驾驭着浩荡船队驶离杭州的海港，王景裴寂等人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这说啥好，儿孙们……这总算也是都长大了，一种感慨的惆怅在心中涌动。 王景就直接有点伤感， “真是沧海后浪推前浪……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 王景站在码头这一吟诗，顿时引得周遭几个路过的船工侧目白了这边一眼。 这出海搞营生，还搁这吟上诗了，真是闲出屁了。 不过王景这一感慨，其余几个老者也是满面风霜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裴寂却是抚须微笑， “王兄，诸位世兄……何必有愁绪呢。儿孙们如今有了这番事业，我等的家业也就不必愁了，应当欣慰才是啊。” 裴寂这么一说，身后的李天城老爷子也是吸了口气，慨然叹出。 “正是如此啊！儿孙们从此也都是一方豪杰了，我等也算是解放咯……哈哈哈哈哈！诸位……老夫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据说这杭州的勾栏女子十分了得……” 李天城直接进入贼眉鼠眼环节，而紧接着王景裴寂等人也都不由失笑，“你这老匹夫一把年纪了还……不过。” “既然儿孙，家业，都不愁了，我等倒的确是该置酒高会，尽情享用人生咯！” “走走走，饮酒去也！” 王景裴寂这般人都是神州顶尖的豪门，还都是掌舵人。 虽说如今这节奏搞不好要将家业交给儿孙们了，不过身份还是……太上皇的排场，要喝酒那必须不能去酒楼之类的粗俗之地，勾栏女子那更是笑谈。 以王景等人的身份，那自然还是要在苏氏大宅的花厅里庆祝，让苏大寿来伺候了。 不过……因为如今的海贸风潮。 苏大寿跟着王景等人搞生意，虽说也是起起落落好几遭，不过如今随王景等人制糖酿酒，贩糖贩酒，也是不得不说大大的发了家，在这杭州城的地位更是显赫，实力非凡。 无论美酒美女，见着王景等人这么自信的模样，苏大寿自己心中也是大有安全感，当然也就不遗余力的统统搜罗而来，统统奉上…… 怎么花天酒地那都不是事，只要这海贸和工厂的买卖不出事，大伙便再奢侈十倍，却又如何？ 根本就不虚…… 但这无比美好，仿佛某种“传说的完结篇”一般的温馨画面却在一个月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故…… 却说那一日正是中秋佳节，正是上至李二，下至寻常百姓都要过的节日，便是瓦舍里的勾栏女子，少不得也要和姐妹们团聚对饮，相互勉励一番。 而王景等人那就更是要嗨起来了，苏氏大宅的花厅本就精致宽敞无比，此刻更是被王景等人专门下令改造扩建，纯粹不惜本钱的扩建起来。 搞到最后，原本的“一间花厅”都扩建成了好几间，直接将苏式大宅本身都扩建了一大截，变成了一处几乎就是行宫一般的花厅套装。 想想也知道本就是顶尖豪宅的花厅还要这样扩建那成本是什么水平，整个杭州的海商豪富者众，得到消息也不由纷纷侧目，纷纷震惊。 不过王景裴寂这一干人可不在乎。 没错，这波为了中秋宴饮大会的花厅扩建，的确是花费不菲，甚至用掉了等同先前扩建工厂时花费的金银。 但，现在有饴糖，有酿酒的买卖大发利事，还怕这点花费？ 那简直是完全不在乎！ 对于王景裴寂这一班子老人来说，爽就完事了。 但就是在中秋的这个日子里…… 到得深夜时分，王景等人一人搂着七八个美貌的少女正在狂饮，顺带比拼诗才书法，不亦说乎的一刻，一名神色有些老态，但双眼目光却极为森严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衣，却是快速的闯入了苏氏大宅。 一路上的奴婢仆妇见这人面生，都来阻拦，但却纷纷被直接推开。 受惊的各路奴婢纷纷呼唤家丁伴当过来驱赶，竟是被一掌一个的纷纷击飞。 这正是王景等人畜养的死士当中最精锐强悍的心腹，武力值便是比起禁军校尉也不遑多让。 而…… 等闲情况下，这些人，是不可能被惊动的。 便是王景裴寂这班人本人，也从不轻易呼叫这些最宝贵最核心的人员资产，因为好钢必须用在刀刃时刻…… 不过很显然，既然此刻劳动到了这部分最强的死士，当然……也就意味着，可能此刻，就真是刀刃般的时刻…… 很快，这名神色森然的中年男子，在奴婢们大呼小叫的惊恐声中，闯入了花厅酒宴之内。 而接着…… 令众奴婢都懵逼的一幕出现。 王景一见这人，瞬间手脚并用将身边的陪酒少女都踹开，满脸瞬间严肃起来。 “为何突然到此？” 不仅王景一个，其他李天城、郑太山等老者也都是满面严厉，连素来一脸微笑的裴寂，都是一脸肃然！ 因为他们也都知道这级别的死士来报信，那定然就是大事。 而一旁的奴婢们早被这奇怪的阵势吓破了胆，纷纷都紧张、小心的交换器惊恐疑惑的眼神。 什么情况？这帮老爷突然这么吓人…… 而接着，更令他们懵逼的一幕出现了。 中年男子一拱手，接着迅速禀报起了情况…… 事情，是关于海贸的。 而目前，关于五姓七望这群人，关于海贸，的情报，便只有一条，那便是带着四十余条如今天下最大号的商船出海的子弟们，遇上麻烦了。 而这麻烦，并非是遇到海匪……说来奇怪，换了生意思路之后，王景等人倒发现没再遇到过海匪了。 而是…… 四十多条大船的货物，出海一圈，竟是什么也没卖出去…… 第1039章 怎么会又翻车了？ 这条简简单单的商业情报回传到杭州，又进到了五姓七望集团属下最得力强硬的资深死士耳中，当场就杀死了好几个偷听到消息侧目侧耳的船工，接着马不停蹄的又将消息送到了城中苏氏大宅这座花厅之内，瞬间……就给王景等人震了个七荤八素。 这尼玛也太离谱了吧，什么都没卖出去？ 四十多条商船的货物那都能堆成山了，不是比喻修辞，是真能堆成山好吗。 这能啥也没卖出去？？ 对于王景，裴寂这一干人来说。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及时行乐，毕竟大伙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不享清福干嘛？而最关键的是……家族的传承问题，或者说阶级的再生产问题已经搞定了。 儿孙们从此走上康庄大道，万事不愁啊。 可现在…… 一瞬间的懵逼过后，王景感到了一股极度的愤怒从脑海深处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这特娘的也太不公平了！ 这买卖做的好好的，怎么会又翻车了？ 难道……难道这海面上有哪路海商出手，狙击此事？应该不是李盛干的，王景虽然最近越来越觉得天下太平，但对于李盛方面的情报打探起来还是非常上心的，也知道李盛问题是大问题，容不得掉以轻心，必须随时跟进。但不是李盛，李盛最近没动作。 那只能是某一路海商了。最近……这几年。 杭州这地方，或者说整个江东这一带沿着东海展开的无数州郡，都纷纷修建起了港口，无数商贾富户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涌向大海，走出国门。 本来……按五姓七望的实力底蕴。 整个神州，除了李二李盛这俩妖怪，其他的各州郡豪强根本没有实力和五姓七望来碰，但是……这几年的海贸下来，情况却叫人不得不承认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个变化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有哪路海商突然异军突起达到了王景他们的实力，这肯定不客观，没有那么夸张的事情。 但是没有达到，不代表势头不猛，不少海商的财富实力增长是极为迅速的。这么迅速的增长之下，那就难保……难保不会有人产生自己可以和五姓七望碰一碰的念头。 毕竟你五姓七望要是有陛下的青睐那也就罢了，结果你们哥几个都是人家陛下“削平群雄”的目标，那你们得意啥？……彼可取而代之！ 这个情况王景裴寂等人也是考虑过的，只是没多想，毕竟这些海商实力还是差五姓七望这个级别有点远。 但是…… 现在，呵呵，既然出现这种情况。 王景小脑瓜一转，立刻就想明白那肯定是有猫腻在其中。 如果不是有人搞事，怎么可能四十多条大船的货物啥都卖不出去？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 既然这样，那就妥了。 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都是了然。 “哼，定是有不晓事的狂徒出手，来与我等争夺这饴糖、酿酒的买卖！” “没错，若非如此，我等以工厂之法制糖酿酒，取财靠的是成本极低，售价可并不高昂，如这般此次还能落得无尺寸之功，不是有小人作祟又是为何！” “正是如此……” “不错……” 显然，众人都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而意识到这一点，接下来那思路也就清晰了。既然是有不开眼的海商来太岁头上动土，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毫无疑问办法只有一个。 必须给他重拳出击！ “行啊……”王景咬牙切齿，“我等谁家不是四世三公，今日入住海贸之业，竟还能受此奇耻大辱。” “既然有人要下手，那我等何不奉陪？呵呵！” 王景一声冷笑，一旁的裴寂目光森然，脸上却竟挂上了一丝阴寒的笑容，说道，“他不仁，我等自当不义。对付这等螳臂当车之徒，必须给他个教训！” 王景慨然点头！ 深吸一口气，再次说道…… “那我等也不消多说，此番便依定计行事！” 依定计行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按之前的计划行事。既然要来争抢生意，那行啊……看你有多少实力。 直接降价，看你能支持到几时。 五姓七望众虽然斗不过李二，这是真的，但区区个把海商也敢来捋虎须那就太搞笑了！ 王景心中一股狠劲涌动不休！ 这次王景对此深恶痛绝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事本身，还因为这些年他越发感觉到五姓七望的前途是何等暗淡，心中本就无比焦虑。 现在又赶上有霄小之辈不长眼，这不果断给他干碎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不过…… 虽然愤怒，但这次王景心中反倒安宁了不少。因为海商不长眼可恨但毕竟也就是海商而已，自己略施手段，还不是给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这四十条大船的货物之所以卖不出去，在王景看来那毫无疑问就是因为有海商搞低价来抢地盘了，所以过去的海外驻地海商、各地的小邦酋长都观望起来了。 那么下一步也就很简单了，只要自己直接降价开搞，势必就会立刻找回市场，然后…… 嘿嘿，四十条大船的货物慢慢倾销，直接就能让这不知哪路来的不长眼的海商起码半年别想售出任何东西。 半年没有生意，呵呵，他还能怎么猖狂？ 王景这计划的逻辑性其实是相当靠谱的，因为即便在现代这也是红海竞争的基本范式……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王景等人议此事停当，当夜便直接让死士顺着来路再回到港口码头，带去指示。 可就在半月之后…… 原本以为这件事应该轻松搞定的王景等人，一月之后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原地裂开的消息。 此时天候已经逐渐转冷，贞观六年已经到了一年的大后期。 不知不觉间，从初夏已经过了不少岁月。而当第二次消息回传的时候…… 这一次，就不是死士将消息带回杭州城中了，而是一群子弟们直接回归了。 四十船货物，依旧什么都没卖出去！ 第1040章 怎会如此？ 五姓七望势力虽大，却也不能强令百姓买什么东西。 商品滞销，这是所有生意人都会遇到的事。 即便是王景裴寂等人的生意，那也不例外。 但……那是说一般情况，而一般情况下王景裴寂等人也的确不会在意那些许小事。 但这次，事情却并不小。因为这次降价……不仅仅是四十条商船上的货物都降价。 还必须注意到，这一共是四十条船的货，量是如此之大。这么多的货物大幅降价，那吸引力就不是普通的商业逻辑能说的过去的，这绝对是要造成一场地震的程度。 毕竟饴糖和酒，这都是再刚需不过的东西了。如果说连饴糖和酒大幅降价都能完全无人问津，那…… 那王景，裴寂……总之五姓七望众，就只能认为自己是突然之间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没人吃糖，也无人饮酒的平行世界！ 但这怎么可能呢？…… 于是事情就显得极为诡异了。 关键这次货物疯狂降价，还是因为王景他们并不是常规正常的降价，而是来打商战的，也就是说这降价幅度还要远超常规价格…… 就更不必说王景裴寂他们饴糖加酿酒的买卖，可是用建立工厂这一手段大幅降低过成本的——换句话说，即便王景他们不在海外卖货，即便是在神州本土卖货，那收益也绝对是刚刚的。 这种种综合因素叠加起来，那四十船货物怎么都是分分钟火速卖光，不对，是直接被各路主顾抢光的节奏。 然而现在，王景等人却要因为销路问题头大，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销路问题，是整整四十船货物一点都卖不动。 这不破防那就不是心态好，那是直接石之心了…… 得到消息的一刻，在苏氏大宅中严阵以待等候着某一路海商崩溃跳海的消息的五姓七望众，彻底懵逼了。 王景一瞬间就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蹭的一下猛然间就冲上了天灵盖—— 这事也太离谱了！ “诸位兄弟，这……” 王景此刻满脸只剩下了震惊，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直接憋成了猪肝色。 而其他裴寂李天城等人定力还不如王景，此刻听到消息一瞬间，那就更是立刻原地懵逼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怎……怎会如此？怎会还是什么也卖不出去？” “王兄，这其中只怕……” 卢长庚满脸惨白，声音惊恐的不住颤抖，喃喃自语……尽管他说道“只怕”，但实际上连卢长庚自己也不明白“只怕”后面是什么。 但卢长庚依旧本能的察觉到，这次大伙是陷入了大麻烦了！ 真正的大麻烦。若非如此，怎么会四十条船的货物一点也卖不出？这明显就不是正常情况……确切的说，明显就不是“自然”的情况。 这绝对是有一个实力极为恐怖的强悍存在，在幕后发挥作用——无论是可疑盯着哥几个来的还是无意导致这个结果，事情毫无疑问都是这样。 如果这个奇特的力量是专门特意冲着大家来的，问题眼中。而如果是无意之中“一不小心”就砸了五姓七望整个团伙的大事业，那就更是恐怖了。 这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按后者的情况来推测，海外这股无形之中的力量那简直就是鬼神级别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哪路鬼神会去关照天下人不要吃糖饮酒？这分明不合常理。所以想来，那应该还是前者，应该是有人搞事。 问题只在于……具体是哪路人马这么不开眼，要太岁头上动土呢？ 王景裴寂等人面色苍白，冷汗如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得到消息那一刻的震撼骇然过后，接着便开始疯狂交换眼神，想要从其他人的眼中得到一个思路，但是…… 这转来转去半天，别说是一般人了，便是王景的眼中也始终都是震恐之色，根本没有什么头绪。 不过这个时候，年纪最大的郑太山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却开口了，“诸君，我等可不能坐以待毙，眼下还需先再派人刺探情报，方可谋之！” 郑太山这么一说，虽然也没什么意义……毕竟谁不知道要接着刺探情报，死士都随时在外面活动呢，问题不是没有情报么。 不过郑太山性格稳重，他这样一说，其他人心中却也莫名安宁了不少。 想也是，遇事不先冷静下来收集情报，在这原地慌乱又有何用？郑太山的沉着就让其他人也被感染着冷静了不少。 不过冷静归冷静，事情毕竟也还没有解决。 除了探听消息……讲道理现在除了探听消息也没什么可做的，毕竟一点货物都没卖出去，那在“怎么才能销掉这四十船货物”的问题上就连可参考对象都没了。但是，虽然没什么办法……可人活着，还需要安全感。 上至王公贵胄，下至贫农孀妇，除开极少数得道高人，芸芸众生都需要安全感。而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人就会产生各种稀奇古怪的冲动…… 因此李天城，崔白鹤，这一干子人心中还是十分不甘，想要立刻就做些什么。 尽管郑太山的话说完，众人都点头称是，但一时之间竟是无人起身离开。 而这气氛被王景、裴寂看在眼中，心中当然也是立刻了然，但却也只能轻轻一叹。毕竟咱也不是神仙，不可能跺跺脚，然后就说这个事已经妥善解决了，没有这么简单。 情报……首先还是需要情报。 王景这么暗暗叹息了一声。 不过接着…… 一旁的裴寂却忽然“咦？”了一声。 一双双眼睛此刻极为敏感，一听到这声“咦？”立刻就纷纷转过头去，看向裴寂…… “裴兄？” “裴兄可有何高见？” “还望裴兄……” 众人一下都激动起来，毕竟现在这局面太诡异而且事关重大。四十条船的昂贵货物漂在海上，还有投入巨大的工厂区也……也是漂在海上，谁都是万分紧张的希望能有一个说法出现在面前。 裴寂摸了摸下巴，皱起眉头…… 第1041章 不可能！ 这表情很显然裴寂也对这局面没有多少把握。 认真来说，裴寂心中也是十分焦躁，毫无安全感的。 但裴寂，也的确是想到了一些东西…… “诸位是否忘了，先前来人禀报之时，曾说道‘海外各地无意购收货物’……这一句？” 裴寂这么一问，王景等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下，接着却也纷纷点头，再度看向裴寂，“的确如此！不过……这有甚可说的，裴兄有什么看法？” 王景的语速很快，也是心中惴惴。 这裴寂虽然性子比较猥琐，但眼光的确够精够毒。 而…… 裴寂一看王景点头，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这次不仅王景等人，连裴寂自己也越发紧张了……而看着裴寂的表情，其他人就更加紧张了，脸色都是一片惨白。 而接着，裴寂就说了。 “既然……报信之人的确这么说了，那就有些奇怪……海外各地并非是拒买货物，而是‘无意购收’……大伙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裴寂觉得这里面就妥妥的是有蹊跷，而且……既然的确报信的人那么说了，那有蹊跷就更明显了。 不过王景等人哪有裴寂这么敏锐，一下都被搞得急了，忙道，“裴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这其中有何门道，还望裴兄速速告诉我等啊！” “这……也不难。” 裴寂摇摇头，接着十分认真的看着众人，“报信之人不过一船工愚氓，往往大字不识，多余的消息他们也不知。不过若是有人刻意针对我等，那此事应当是‘拒绝相购’，可既然是‘无意’，那就说明……这海外各地，应当是得到了其他的货源，这才不买我等的饴糖和酒。”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这一通分析你不得不承认还是相当丝滑巧妙的。 不过……王景还是一脸懵逼，因为这好像也解释不了什么，有人抢大伙的生意，这不是早就商量明白的么。 ……裴寂这分析虽然巧妙，但未免有点废话了。 不过接着，裴寂就继续说了，“但‘海外各地’这四个字可不简单，那是无数的地盘组成……这么多的地方，想我等前些次派船出海，饴糖和酒哪一次不是一售而空。而这次……即便有海商来抢买卖，也当不至于让我等什么也卖不出去！” 多多少少，应该还是能卖掉几船货才对！ 而裴寂这样一说，王景诸人就愣住了。 按裴寂这么说…… 虽然众人一下子还是没懂，没能反应过来，但心中已经隐隐有些觉悟，事情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而紧接着，果然，裴寂继续说了。 “既然是有人与我等相争，还弄的我等什么也卖不出去，还是海外各地都‘无意’相购，思来想去似乎也就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实力极大，一发便吃满了海外诸商的所有胃口，我等虽大幅降价，却依旧不足够……” “其二，便是对方的饴糖和酒别有妙处，我等之货难以竞争。” 裴寂吸了口气，严肃的看向王景等人，“无论是这两者之中哪一样……” …… 裴寂的分析简直叫人拍案叫绝，只从船工的一句话小细节里就推测出了这么多。 说来这事还得怪出海去的子弟，送消息就派船工回来，也不想着派得力的人手将情形仔细禀报一遍，不过好歹已经派出人来，总好过没有。 王景等人……当然是知道生意出了问题，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出的问题这么严重。 一不留神，这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按这节奏下去，接下来莫不是五姓七望药丸？你没看裴寂都说了，对方的实力是一下子就铺货开来，直接将天下四海洋面上所有的海商胃口都直接填满，这……这，水平，是普通海商能够得上的？ 这是能和整个五姓七望掰手腕的庞然大物！ 按照裴寂说的第一种可能性，事情毫无疑问就是这样。 而除了这一点，第二个可能性就更诡异了，什么货物能让海外各地直接对自己这边的饴糖和酒失去兴趣？要知道工厂这个外挂可不是开玩笑的。 工厂的规模化和分工这两大法宝，除了能让物品的生产效率大幅提升，成本大幅降低之外，还有一个强大的能力便是能让物品的品质直线上升。道理很简单，寻常人做工，都是一个人包管所有环节，如果这个工匠没有乔布斯之姿，那么诸多环节里必定会有成问题的部分，而他本人因为要负责诸多环节的具体施工，也必然没有多少精力去改进改善什么。 但分工之后就不一样了，因为每一个人只负责一个工序，这就等同于有了无数次的机会去干山这道工序的工艺！而脱离工序的管理者和流程的设计者，更是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来优化手中的产品。 总之工厂式生产能完全取代作坊，能成就大英帝国荣光，能在全球范围掀起复数次数的时代大潮，其优势绝对不是简单的增加效率而已，降维打击是多方面的。 王景等人当然不明白这么多复杂的道理，但是家里的货物比一般的好，这一点他们还是相当明确的。关键…… 关键还是这工厂生产，乃是他们从萧瑀处偷偷学来，而萧瑀更是从李盛那里学的。 这尼玛都学上李盛的手段了，还有什么人能玩出更多的花样来，能把饴糖和酿酒做的比他们还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即便有过江的猛龙，但这神秘海商也不可能把饴糖做成仙丹吧…… 疑惑惊骇，惊疑不定的情绪在众人的眼神交流中来回传递。 裴寂虽然分析出了事情的猫腻出在一个什么样的范围里，但要说有什么办法？裴寂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却就是连裴寂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情况了。 不过这个时候王景也开口了，尽管脸上也是惊疑不安的神情，但还是说道， “诸位世兄、贤弟，依老夫看来，此事相当不简单，我等最好还是等消息来了再论。并且最好是……” 第1042章 烫手山芋 分析有了成果是鼓舞人心的好情况，但如果拿不出方案，那就…… 反而令人越发紧张惶恐，而王景顿了顿也接着说道， “此事不简单，我等按说，理当再多派人手，尽力探出消息来，再行大事……不过诸位也不可忘了，眼下这城外的工厂，我等已投入了半数以上家财。如今四十船货物还在海外，这工厂却不能停工……” 说到这里王景的脸色也是从惨白转为了黑沉。 不搞不知道，自己参与了才发现，这工厂的好处虽大，但副作用却也不小。 这摊子大了，许多事情就难以安排，有道是船小好调头，可这船大了那当然就正好相反。 这工厂什么都好，就是不能随意停工——因为摊子巨大，里边的无数人员，尤其是那些资深的工匠，都是需要搞钱吃饭的。 你一停工，人家没钱赚就直接跑路了，毕竟大唐到了如今，不说是礼崩乐坏……呃，确切的说，李二那边礼法这一块好的很，但在民间开工厂跑海贸的商贾们麾下，那就是妥妥的礼崩乐坏。 如今的匠人工人根本就不像过去那么老实，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动辄就给你撂挑子跑路的，商贾们作为理论上的“上位者”完全没啥权威可言——这本来不重要，王景他们怎么可能关心这种事？但现在…… 一旦停工，杭州城外的工厂区里就要有无数匠人工人跑路。 而一旦跑路比较严重的话，要想再开业那就麻烦了，再启动招募不知得到啥时候去，等开业了搞不好半年的功夫都过去了。 这个损失王景等人就难以接受了。 因此这个困境，王景一说，其余众人就都露出骇然之色。 我靠，你特娘的这可就牛逼了啊。 本来就面对着未知的恐怖对手，现在连消息都来不及打听明白，就得立刻做出决策。 这岂不是马踏薄冰？连临渊而行都不能算，这分明就是在临渊跳黄金海岸草裙舞…… 但毫无疑问，王景说的也没有错误。 抉择的的确确，就是需要立刻做出来。 众人满脸苍白，无助……乃至有些绝望的看着王景，裴寂更是满脸惨然，他虽然足智多谋不过……这近乎于生死关头的一刻，裴寂的决断和心理素质还是远不如王景。 而王景也是深深叹了口气。 特娘的，这也太难了。 咋……工厂这玩意，在李盛这个小妖怪手里就出神入化翻江倒海，到了自己手里就成了烫手山芋呢。自己手里的都是土坷垃，到了李盛那妖徒手里，嘿，就成了金坷垃。这找谁说理去？ 但既然问题已经骑脸，不决断是不行了。 王景一声叹息后，接着还是猛地开口，“此事事不宜迟，我等已别无选择，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些饴糖和酒悉数运回神州！” “啊？” “啊？！” “这……王兄，这是否……” 众人一下都露出如临大敌之色，尤其是裴寂，更是一脸惊恐……不过惊恐归惊恐，裴寂却没有疑惑之色，也是众人里唯一一个不疑惑的，他瞬间就明白了王景的打算——在海外的尝试必须中止，无论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先弄回大唐境内比什么都靠谱。 毕竟无论海外发生了什么奇怪情况，但在大唐境内，事情却就毫无疑问，还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这么一来，事情就比较……应该说，从严峻，变成了痛苦。 因为工厂的产能是非常恐怖的，杭州这片工业区，集结了五姓七望一半的财力，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说一个清河崔氏级别的豪族就相当于后世的苹果公司，那么杭州城内的造船厂不说，城外的工业园区就相当于两三个苹果公司的资本量，而这四十多条顶配大商船的货物也绝不是糖和酒这么简单的东西，这在这个严格来说依旧属于农业时代的社会之中，依旧是一种奢侈品，是一种和苹果手机没有本质区别的东西——一种昂贵的消费品。 你想想装满四十多条顶配大船，按一条船两三千公斤排水量，运输能力取一半，那就是十万斤苹果手机，这是多大一笔钱…… 一个企业的利润是远低于流水的，而这四十船货物就是流水。 这么大一笔流水现在必须以火箭班的速度出手回笼资金，而且是在农业社会这种对糖、酒基本饱和的市场内，那么打折程度……就根本不是后世的“百亿补贴”能描述的。 回想年幼时那些街上的书摊，往往都是图书馆、书店之类清理库存流出来的，原本十几元二十几元的书往往就变成一元一本两元一本。 就可以想象，王景等人此次的亏损程度……而五姓七望众，此番却是别无选择。 王景的脸色很难看。 王景的心中不甘心。 但王景却也知道，自己必须把这个决断做了，因为这帮老哥们显然没有那种精神力量…… 王景宣布完决定，下面的李天城、崔白鹤……等人一阵骇然，接着脸色无比惨白，纷纷都变成了一片死灰。 显然，其他人也都渐渐明白了处境，也明白了此时也只能照王景说的这样做…… 不然，还待要如何办呢？ 但令王景有些意外的是，李天城郑太山……这帮人很快倒也露出了然之色，接着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无趣”的寂寥神色来…… 这让王景有点诧异，“诸位老伙计，我说的可能不太明白……” 王景话音未落。 就见卢长庚露出一个灵魂出窍的奇怪的悠然表情道，“兄长这还有甚好说？发生这等事，我等也早已习惯了……” 王景：“……” 这下搞得王景也没话说了，毕竟…… 自打李二这昏君上台，哥几个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过的紧张，毕竟大伙原本都是跟太子李建成混的。再到李盛这个妖徒出世，就更是惶惶不得终日了，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是习惯了…… 不过王景还有一重忧虑没有说出来，因为即便将货物弄回来…… 第1043章 产量 实话实说，就是即便将四十条大船的货物弄回神州，只怕也未必就能快速回本，谁知道还会再出什么变故？ 不过这概率就太小了，硬去考虑这个没什么意义。再者…… 王景在心中略微一盘算，这次出海的货物，本来就价钱不高——所赚的暴利从一开始就是凭借工厂生产的低成本实现的。结果海外出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这本就不高的售价只能大幅降低，然后……王景等人寄希望于低价打价格战，但不说效果如何，这暴利首先就是没了。 而现在，因为……前途未卜，局面是波诡云谲，这些货物谁也说不清究竟能否顺利卖出去。于是交困之下，王景即便刚才没说，但很显然这价钱就必须进一步大幅压低，直接亏本卖了。 而且…… 王景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还很有些紧迫的压力给人，因此这个降价幅度，王景心知还不能低…… 最起码，这一笔买卖也得亏个三分之二往上，而又因为工厂生产的强大规模效应，这三分之二的流水差不多也就等于半个城西工厂区了。 也就是说，一次亏掉相当于一点五个苹果公司的程度…… 但这么离谱的亏损却是无法避免，王景清晰的明白这一点。不过…… 目送裴寂、卢长庚等一群人离开花厅之后，王景独坐花间沉思，这么一想，心中反倒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丝安全感…… 老夫都亏成这逼样了，这买卖应该也不至于再暴雷什么的了吧…… 原本恐惧不堪的王景，渐渐的还真被这个念头安抚下来。 于是随后…… 真正的掌舵人的消息穿过杭州的闹市，来到码头，跟随着出海的大船一路走了出去。 漂洋过海，抵达了浩大船队之中…… …… 五姓七望的船队并不是王景在掌握，而是五姓七望众的家中子弟们。 这些子弟们出身雄霸州郡的豪族，自小不但是完全的衣食无忧，而且完全称得上是锦衣玉食，甚至…… 不客气一点，说那是钟鸣鼎食也毫不为过。 这么成长起来的一帮少年人当然也就不可能像王景那么武德丰沛，因此出海经略天下的霸业因为货物销路不畅受阻，失魂落魄的郑灵卢文等人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回归了杭州。 这一回归之后…… 眨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期间正是阿丝敏收割第二波甘蔗，进行第二波蔗糖与蔗酒生产的周期。 当然，甘蔗的生长周期不可能短到一个月这种地步，不过阿丝敏也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商业新手，她先试着种下了第一批甘蔗之后，过得一个月的功夫看生长没有问题，就不等收获，立刻就种下了第二批。 凭借着次大陆得天独厚的无敌阳光、降雨，甘蔗生长飞快，这一个月过去，就又到了第二批甘蔗的收获时机。 而这个时候，让阿丝敏最为开心的事情还不是收获甘蔗，而是这段时日她招募到了不少天竺人，来给她种甘蔗——这天竺要说是纯粹的化外之地也不客观，毕竟还是有个天竺王室，但要说多文明那也是扯淡，毕竟这里现在连“土地有主”这种基本的产权概念都没有…… 总之阿丝敏的甘蔗种植，因为拉到了天竺当地人而相当顺利。而也是因为拉到了天竺当地人，阿丝敏对于芒白城的经略也越发有信心。 ——能招募到天竺人干活，就能招募天竺人打仗，天竺王的军队，带来的军事压力也就越小！ 不过总之一个月后，阿丝敏也开始第二次出货了，这一次…… 说回上一次出货，阿丝敏是直接在海外全部分销掉了所有的蔗糖和蔗酒。 原因也很简单，阿丝敏是杭州工业区之臣，大唐之臣。而唐帝国这边，并不喜欢外邦的东西…… 虽然阿丝敏也不太懂这其中奥妙，不过唐帝国这等超凡之国，国中百姓以自家事物为傲，却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总之阿丝敏对于蔗糖、蔗酒销往唐帝国内部这个路线的前景，并不是很看好。 但这第二波出货…… 因为季节上，秋天已经快要过完，所以阿丝敏也要做出策略上的调整。 说起来十分反常识。南方的海边，如果是出游玩耍，那么夏天是最爽的，毕竟阳光与海就是天生一对的东西。 但在商业领域则完全相反，冬天才是出海贸易的真正旺季！ 原因很简单，因为夏天多雨水多风暴，而冬天的海面就要平静许多。 这个时代的船只毕竟还都是木船！抗风浪的能力，也并未发生本质层面上的进步，否则船队东出探索美洲的事情也不至于让李二那么纠结，老早就派兵开船出去了。 而既然说到唐帝国的海商们都要趁着这个季节出航，那么可想而知…… 这四海之上，沿着航线的天下大洲，必然都要迎来一个货物突然变得极为丰富的商业高潮。 这个时候，且不论是否会有唐帝国内部的制糖、酿酒方面的强力竞争者。 就说所有商品，“商品”这个东西本身，就会消耗四海各大洲的购买能力。 而蔗糖也好，蔗酒也罢，这是连阿丝敏自己都相当喜欢的东西，口味一等一的强大，价钱当然也就定的不低……尽管甘蔗的成本，很特么低。 而这种价值不菲的消费品就如同苹果手机，小幅度的经济震荡不会影响苹果的买卖，但一旦经济形势真的出现宏观问题，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这种“轻奢”领域。 而这种情况之下，阿丝敏当然知道海外的市场能吸收的货量一定会有所下降……而第二批甘蔗种植，总量却是首批的两倍开外。 并且因为是第二批次，蔗糖和蔗酒的工艺方面，这边的匠人和雇工还更加熟悉。 因此产量，良品率，也比之前更多，换句话说出货总量，是之前的三倍左右…… 既然如此，那么要问计将安出？对于阿丝敏而言答案也就明了了…… 第1044章 亏本 即便阿丝敏觉得唐帝国的人都更喜欢自家的东西，而不喜欢外来货，这次的分销路线也明显已经确定了。 再者说…… 阿丝敏自忖虽然是波斯人，不过毕竟也是唐帝国之臣，李盛大佬的打工仔……虽然是自己在海外搞出来的东西，不过既然点子是师尊的，而自己还有手下这么多工匠也都是大唐的人，那应该也不算外邦之物，因此决策很容易也就做好了。 决策定了之后，这分销自然是立刻便发动开来…… 阿丝敏如今也是一代人杰甚至可以算一镇诸侯，无论做决定还是展开执行，速度都是数一数二。又兼这芒白城也是天竺这地方的热门海港之一，往来商船无数。 在次大陆产出的货物有无数海商光顾，再外加阿丝敏个人威望崇隆于海，因此眨眼之间便向四海诸洲输送开去。 航线上的商船随着冬季的到来倏忽之间便数倍的忙碌起来，将蔗糖与蔗酒这两样货物，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全新之物，在顷刻间就带向了阿非利加，波斯湾，东南岈，以及…… 大唐本土，杭州！ 而随后，王景、裴寂等人，当然也就收到了消息…… …… 要说王景、裴寂等人也都并非等闲之辈，他们怎么说也是五姓七望出身，是这些豪门大族的领袖，心智远远不是常人可比。 但自打前段时日决定将在外的儿孙辈，以及他们开出去的大船队召回，将饴糖和酒运回大唐本土销卖出去，心情就变得无比沉重，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大唐如今之富庶远胜从前，但经济结构、市场需求却相当稳定。 这些饴糖和酒如果不大幅亏本降价，根本就卖不出去。但好在王景果断的做了决定，裴寂等人心中倒也平静不少。 亏本就亏本呗……天下生意又哪有永不亏本的呢？除非你是李盛那等妖孽…… 但就在王景、裴寂等人，五姓七望这个团队，心中认定此次之事只能破财消灾……也定能破财消灾的时候。 时间倏忽而过，眨眼便是一月过去。算算日子，郑灵、卢文……这一群儿孙辈们应该也要带着大船队回归大唐了。 可就在王景等人在码头迎到儿孙辈们开着船队回来的一刻，却发现…… 从码头向这入港的四十条大船方向再远远望去，海面上赫然又有另一道黑压压的“城墙”，正从海面而来…… 那是无数商船组成的黑色城墙！ 在浪涛涌动奔腾的海面上，这一条长长的黑色“城墙”却是巍然不动，视觉上就极为震撼。 而除了感官的震撼之外，这个场面也透露出相当的信息量。 ——这些船只都是满载着货物，进入杭州港范围的。 而这……就显得十分诡异了，因为大唐的海贸事业虽然日渐发达，甚至目前可以说非常发达了，但任何一个在杭州混过几天的人都知道，这场海贸大潮之中，进口货物的买卖因为种种因素，是非常冷清的。 这样多的大船同时载着无数不知为何的货物来到大唐本土，就是一场最大的奇观！ 而王景等人虽然瞥眼间也注意到了这些大船，但一时半会倒也没注意，光顾着拉着郑灵卢文等人说话了。 毕竟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卢长庚，这一群人都是长辈见儿孙，郑灵卢文等小辈才是焦点。 “好孩子……此番出海可曾受伤？海上风高浪急……”郑太山老爷子满脸心疼的望着大孙子，叹息不已。 世道多艰啊…… 而王景则就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了，“诸位贤侄，此番出海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一船货物也不曾卖出去？” …… 众人七嘴八舌，虽是长辈老人，但此番见到儿孙，还有堪比儿孙的四十船滞销货物，心态一时之间也是非常精彩…… 于是就出现了这七嘴八舌的场面。 郑灵卢文这两个相对年长，相对有一定人生经验的还算镇定，虽然也是苦着一张饱经风波的脸，但也努力苦笑着给一群长辈致礼。 而后面的一帮臭弟弟就没有那么冷静了，一个个都是面如死灰，更有不少人直接原地就大哭起来，毕竟这该死的生活对待大伙也太残酷了……生在豪门也不容易啊！ 而一番致礼之后，王景深吸一口气，也将打头的郑灵这小子肩头按住，同时另一只手摆了摆。 在场众人无论是身后的裴寂等人还是一群小辈都立刻收声，谁也不敢造次。 这时候，王景才看着郑灵，一双老眼精光铄铄，定定看着郑灵，无比严肃的，再度重复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问题， “郑家贤侄，王太公平日里也对你不无关照，你且告诉王太公，此番为何……为何一船货物也不曾售卖出去？” …… 王景满脸严肃的问起了正事，现场果然瞬间便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虽然众老者都对儿孙们的安危十分关切，但是相比这个……显然，为何这四十多船货物会如此积压，这才是一切的重点。 这才是事关各大豪族前途命运的大事！ 而郑灵闻言脸色立刻就涨成了猪肝色，一下子唯唯诺诺起来……他虽然是众子弟里边比较年长，比较有心理素质的那几个之一，但毕竟也是“子弟”之一……遇到这种严肃问题，心态就还是有些紧张神经质。 王景深吸一口气，越发肃然的盯着郑灵，“贤侄但说无妨，老夫为贤侄做保，只要真是事出有因，对贤侄必无责罚之事！” 王景这么一说，郑灵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王景一眼，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周遭的长辈们，这才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这却不全是晚辈之错啊，王爷爷……我等此番出海，本也是信心十足，谁料想开得船出去之后，到得东南岈，却听闻当地屯垦的禁军言说，已从别处购买了不少酒水，不需要再采买……” 话说这四海诸洲的各路人马之中，东南岈的屯垦禁军也是一大消费力量，尤以酒水为主…… 第1045章 需求 虽说王景他们这一路人，因为和李二不怎么对付，因而连带着，实际上和李二麾下的禁军也不对付，同时…… 因为士人的儒家和寒族的法家素来不和这样的天然矛盾，更是……基本可以说，是矛盾不可调和的两伙人，不过时移世易，目前因为要做海外的贸易营生，王景等人对东南岈的屯垦禁军还是比较重视的。 有生意不做，那是王八蛋不是。 于是现在…… 郑灵说起这个诡异的情况，王景等人就纷纷愣住，纷纷开始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交换起眼神来。 ——这什么情况？？？？ 东南岈的禁军……那都是一帮大老粗，素来最喜饮酒。 这么一帮人都对自己这几十船的货物，饴糖不说，但酒却是大幅降价了的，对酒都失去了兴趣，这…… 一瞬间王景裴寂一干人感觉自己好似是在玩规则系怪谈，那感觉就别提有多惊悚了。 一股我在明，而敌在暗，好似遇了鬼，而且是成仙得到的那种大妖孽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爬上了王景等人的头皮上。 不寒而栗！ 就明明什么信息也没有，但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前方高能的恐怖之感。 众人面面相觑，而郑灵被王景双眼越发严肃的瞪着也不敢停顿，接着继续道…… “我等无法，只得再行远路……这一回到了天竺次大陆之地，我等便又想着交易……但这一回，当地主事之人却不但不要酒，连饴糖也不要了……我等察其颜色，对方好似是一点都不要。” 郑灵说到此处眼中露出几许困惑之色，话音却是停顿下来。 因为此刻他也不太确定怎么去表述……怎么告诉王景等人自己的确切意思。 郑灵是想说，到了天竺次大陆这地方，情况就更诡异，因为即便以他远不如王景裴寂这一群长辈老狐狸的江湖经验、眼光，也明显能感到，次大陆上芒白城的人，不但是不要自己的货物，更是……不是一种拒绝，而是完全不需要。 对方并不是拒绝购买自己的货物，而是根本没有需求！ 而这就是非常不可思议，或者可以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凡出海的海商，在神州都是什么成分？要么是州县内的小地主土皇帝，天然就是半民半匪的隐形黑社会，要么是行万里路的商贾、镖局，那就更是连隐形都不隐形，明确就是黑社会了。 而在海外的蛮荒之地能扎下根还在当地建起了城池的就更是狠人中的狠人了。 这么一帮人，在出身和社会成分上，与东南岈的禁军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总之，海外对酒的需求是非常大的。 对于跑船的海商而言，那没什么可说的，他们本来就是会在每一次出海的时候都带上酒，但对于在海外建营地的人来说，酒和糖就非常珍贵了。 从大唐带酒是个很容易想到的办法，但运力，是有价值的。自家人给自家人带糖和酒水，这看起来是合理，但实际上成本还是昂贵的——对于一路海商的东家而言，干嘛不将这些运力用来贸易更多的货物呢？所以来自商栈人员的私人消费，规模就可想而知是比较大的。 总之因为种种因素，海外的各大海商们的商盏和港口，是王景等人的生意中，酒这个部分的主要目标客户。 但现在…… 海外的商栈竟然对酒失去了兴趣？不是拒绝购买，而是直接就没有购买欲望。 这就非常诡异了！ 不过“表层需求”、“真实需求”这东西在后世也是有一定段位的商业理论知识，郑灵抓耳挠腮了一阵还真不知道该咋表述。不过好在王景一下听明白了，心中瞬间就生疑。 这特娘的果然不正常……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奇怪…… “贤侄莫要停顿，此节我已明白，你且往后说下去！” 郑灵诺诺道了声“嗯”，接着便继续说起…… “这天竺两港都是销路全无，我等只能再去波斯湾碰碰运气，不过……” “……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这便又往阿非利加而去……只是……到了阿非利加之后，那边……那边……” 郑灵一番讲述，越说越是觉得难以启齿，因为越到后面那些地方距离神州就越是遥远，越是蛮荒，而……即便是远在阿非利加的那些土人酋长，也是…… 这一回，也是对他们的酒和饴糖全无兴趣！ 这就叫王景无比震惊了。 尼玛，连阿非利加的土人都失去兴趣了？等等…… 难道是这些饴糖和酒有什么问题，喂狗都不吃？不能啊…… 王景转头看了看这些船只，一艘艘吃水依旧极深。 毫无疑问，那货物都还原模原样的在里边呢。 这个时候，裴寂也注意到了，就在王景询问郑灵此番出海贸易的情况时，海面上那一大群正在入港的船队也越来越显眼，杭州这码头上已经有不少船工水手，还有附近的游人商贾们都注意到了。 不过裴寂疑惑间，却也没有猜想什么，毕竟眼前王景还在询问郑灵事情。 最要紧的还是这次的货物怎么办，还有这些货物为什么出海售卖会突然之间完全失去市场…… 不过这个时候，郑灵却也基本说完了。到阿非利加都还是啥也卖不出，那已经是近乎于天涯海角的地方了。 连阿非利加都不吃货，别的地方还能卖出去什么啊？那就可想而知这买卖是没法做了，绝望…… 王景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有些惊恐的郑灵，示意后生晚辈不要因为挫折而气馁。 心里则恨不得直接给这帮兔崽子一人来一拳。 这出海一趟压货压了尼玛四十多条大船，结果除了一路不顺，啥情报也没带回来，仅有的一点信息还得老夫来推理…… 不过，王景虽有些失望，但现在也没别的可做的事情了，只能先将货物都收拾下来，等待从长计议。 末了，王景也瞥了眼海上来的无数船只，这在这个季节的杭州并不常见。 第1046章 新的需求 不过这个季节不常见，不等于这一幕没有发生过……只消再等上一两个月的功夫，大批船只，大量船队进入杭州港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毕竟海商们出海贸易不会只跑一趟，肯定是趁着冬季雨水风暴较平静，能多跑几趟就多跑几趟了。 因而，这些大量出现的船只，按时间来说是有些反常的，但这种反常……却并不在表面上，而是在时间节点这个小细节上反常。 如果是李盛此刻在，一眼就能发现，不过……王景等人此时哪有心情化身福尔摩斯巴菲特观察这有的没的？家里的火那都不知道咋灭呢。 一转眼的功夫王景也没有更多心情了，领着裴寂等一干小弟，和郑灵卢文等一群子弟萧然离去。 这世道也太特娘的难了。 而就在王景裴寂一众衣冠并家中子弟们，浩浩荡荡的队伍前脚离开码头，后脚……海上的船只，便开是依次逐步逐渐的，向岸边停靠过来。 不一会的功夫，五姓七望的船只停靠而来，王景的心腹刘管家，还有一帮精英死士纷纷上前，开始接洽船上的统管们，开始向码头卸货。 这个过程中，刘管家和其他心腹死士们，不觉间也发现了海上的大批船队行驶而来，越来越近。 “这……” 刘管家露出狐疑之色，转头向身边的人道，“这杭州城不是……不是旺季才刚开始么，怎么这时候就有这么多大船行驶回来？” 闻言，一旁的苏大寿点了点头，也不再掩饰疑惑之色，“的确如此……平日里都要再等两月，到了年关附近才有这么多船回来。” 冬季是最适合出海的季节，尤其是对于走东南岈路线出海的商船就更是如此，王景裴寂等人没心情理财这些小鱼小虾，不过刘管家和苏大寿，却就看出了这点诡异之处。 两人默默观察了一阵，但随后…… 尽管苏大寿还是两眼流露困惑之色，但刘管家已是摇了摇头，不再多看，轻叹一声道，“这海贸毕竟是一年比一年热闹，有这盛况也是当然之事了。” 这话，就相当于刘管家的自我和解了。话语里的气息，有困惑，有恐惧，还有最多的……便是对这时代一天天变化，变得截然陌生的不安，和无力感。 一种自己的时代终于要过去了的感觉就这么在心头浮现出来。 不过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刘管家却也就对海上的陌生船队群失去了兴趣，只有苏大寿的眼中，始终有些不解…… 按刘管家的想法，这大约也是一次偶然的海商们集中回港，没什么可奇怪的。 偶然出现不寻常的东西，这本身就不再是偶然，好比四片叶的三叶草，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但苏大寿却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般来说，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巧合……如果是其他时间段也就罢了，但现在是入冬时间！ 入冬时刻，是旺季的开端，这不仅仅是百舸争流的时候，更是百舸争流最激烈的时候。 这也就意味着，大唐的海商们不可能错过这个时间点，将宝贵的运力用在无意义的地方，这个时候……在这之前，他们一定一定，是会早早将船只布局在港口附近，等待入冬，然后开船的。 而现在…… “是了……” 苏大寿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难怪这段时日，自己总觉得杭州城有些异样的奇怪感觉…… 造船工业区的产能越来越厉害，产出船只的速度越来越快。但…… 船只从船厂下水，然后再到装载货物开始出海运输的时间，也悄然间变得急促短暂了许多。这个小变化平时很难让人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人也难以分析出什么情报来。 但现在看的话，这情况就显得有些诡异，因为这说明……海商们对于船只的需求，是在不断扩大的。 而这怎么可能呢？海商们不会平白无故的，突然的就变得“更加需要”船只。 显然……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在海外逐渐变得错综复杂的航线网中的某些节点上，一定浮现了新的，对船只的需求！ 那么…… 这样推算下来，眼前这些莫名冒出来，在这个时间点上反常行动的船只，岂不就是…… 和那个奇怪的，莫名的“新的需求”有关？ 不过苏大寿毕竟不是闲汉，也不是卧龙谋士诸葛亮，虽然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眼下，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处理。毕竟…… 毕竟那城西的工厂区，自己也有入股……而且下手分量还不轻…… 这局面，苏大寿智慧非凡，却也只能仰天长叹，也拿不出比王景等人更好的办法了。不快快卖掉这些饴糖和酒，大船队的运力损失，工厂区的闲置成本，因为闲置而衍生出的人员流失造成的亏损…… 尼玛，那简直是越想越没法过。 摇了摇头，苏大寿也和刘管家一起连忙组织起了船队卸货。 不得不说…… 古代的社会远比现代人想象的更原始，行走天下的侠客绝大多数时刻并没有“三斤牛肉一斤酒”外加“上房”一间的条件；但同时也比现代人想象的更发达，在宋代，海贸就已经非常繁荣，神州在那时已经开始输出整船整船的工业品到海外。 而现在大唐的海贸规模比什么宋朝就只强不弱，规模更加浩大许多倍。 装卸货物的场面，若是后世长于海边的年轻人看来或许并不出奇，但如果是初见货轮行止的人看来就极为震撼，而此刻的场面也正是那样。 就在这四十条大船缓缓卸货的同时，大小不一，但数量远超四十条的海船也在港口的其他码头上开始卸货。 这让刘管家和苏大寿有些不爽，尼玛我五姓七望办事，怎么还真有不开眼的海商过来占码头…… 彼时正是海贸大潮逐渐兴起，各项基建日渐发达，但监管规则法条还没那么完备，衙门还不够多的时间点，因此商界如战场…… 第1047章 刘管家 这么个时代背景下，商界如战场，黑社会的痕迹随处可见就没啥可奇怪的了。 就好比这码头卸货，通常来说往往就是最牛逼有牌面的先用，没排面的弟弟往后稍稍，什么按照规定规则有序进行……不存在的。 一般来说，特别厉害，特别财大气粗，特别有势力影响力的海商要做点啥，一般都会有优势，拿货销货的渠道就不说了，类似装货卸货这样的情景，这些海商就往往具有优先权。而五姓七望就更牛逼了，他们早已是直接适应了优先。 而此刻，又正是古人所说的诚“危急存亡之秋”，卸货就嫌慢了一丁半点，现在还遇上“插队”的，怎不叫人窝火。 不过这船只数量庞大，而且…… 刘管家和苏大寿，虽然心头恼怒，但脑海深处却还本能的感觉到这些海商虽然并非一个“商会”，但却是“一路人”，都是组团一起干同一件事的，这也就相当于是一个大商会了。 那么……眼见着对方的人船比自己这边多了好几倍，刘管家和苏大寿虽恼怒，也只能权且听任，先把事稳稳当当的办了再说，余皆存而不论…… …… 卸货的事虽然有些干扰，不过进展起来还是很快的。 按照王景等人的估算，五六天的功夫四十多船货物应该卸货完事了，不过实际却是花了八天。 这个小小的意外搞得王景裴寂等人愤怒不易，尼玛这日子过的够倒霉的了，怎么卸货这点事还能耽误的？！ 但现在的形势毕竟是形势比人强，王景这帮人也只能姑容之，再看后效。再说了，那港口有别的海商这也怪不得刘管家和苏大寿这一帮办事的，这谁能控制？更况且……这些海商还是一窝蜂的来，这人多势众的摆在这，五姓七望的威压也未必好使……刘管家等人选择优先息事宁人，先把正事搞定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王景只能哀叹，这尼玛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能塞牙了。 不过…… 卸货虽然不顺，但好歹这八天的功夫过去，倒也是四平八稳的完成了。王景等人心中便有不满，不过得知了卸货搞定的消息，心中倒也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些货弄回来了，虽然弄出海去贸易搞失败了，但起码这事已经做完。要想进一步……想什么进一步啊，眼下的局面总算是可以说一句“安定”了。 毕竟这四十船的饴糖和酒都平安回来了，总不至于…… 总不至于运回大唐，还卖不出去吧。 这段时日王景等人几乎是天天叫下人到杭州城中各处街巷店铺里采买饴糖和平价酒水，就是为了随时捕捉物价和消费程度。 目前为止，大唐境内的饴糖和平价酒并未出什么问题，而…… 而饴糖和酒，这两样虽然本质都是粮食变出来的，但保质期一个跟粮食差不多，另一个更是无限保质期……总能卖出去吧！ 因此这么一来，王景等人稍微一算，这事再怎么倒霉离谱，这次也该过去了，这些饴糖和酒又没坏，还能真就卖不出去不成。 虽然事情比较恼人，不过对于王景裴寂这帮人，反正……大家都是老倒霉蛋了，亏钱变现那也不错。实在不行…… 回笼的钱，大伙再去囤地皮拉倒…… 这个念头在五姓七望众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浮动出来，而随后飘摇来去，越发清晰，直到…… 直到半月后，王景等人正式的，开始售卖手头的饴糖和酒。 …… 要说五姓七望毕竟也是个巨大的词，虽然它只有四个字。 但要知道，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这些名号随便拿一个到后世，都是三星苹果级别的一方巨头。后世的天下巨头按企业，按行业来划分，而这个时代，则就理所当然的依据地缘来分。 甚至如果精算一下这些大佬的势力范围占据神州的比例，那么毫不客气的说，那牌面甚至还要在后世的苹果和三星之上，也就各国的军工企业能与之匹敌。 因此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这群人，手里有资产，有大宗要出手，当然也不会像寻常的富户豪门一样开一间“大大的生药铺”，而是直接联络这些开“大大的生药铺”的商贾们大宗出货。 但…… 就是在这个阶段，王景等人派出去的下人们……纷纷回到了苏氏大宅后，却是不约而同的将请客商谈的帖子带了回来！ 一张也没有送出去！ 这种事在王景等人的认知里边简直就不该存在。 “什么？” 卢长庚满脸困惑不解的看着手上的名帖。 这是邀请商贾们上门来谈的帖子。 然而此刻……却被眼前的小厮带了回来。 这就让卢长庚极为震惊，甚至……连震惊都谈不上，脑海里直接无法理解这是一个什么事件。 怎么……会这样？？？ 这些商贾……竟然敢退五姓七望的帖子？？？ 这帮人什么情况…… 老半天的功夫过去，卢长庚的大脑才渐渐恢复了运转，渐渐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太离谱了…… 此时王景和裴寂等人正在花厅中吟诗作赋。 虽然最近比较倒霉，不过想想这破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因而这段时日王景等人心态也逐渐放松起来不少，卢长庚也不例外。 但此刻…… 卢长庚却是…… 下一刻。 又有一名小厮快步赶来，来到面前将一张帖子塞了过来，并且满脸惊恐的不住哈腰赔罪，显然…… 这又是一张退回的帖子！ 也就意味着又有一路海商拒绝了五姓七望的邀请。 这次，卢长庚本能的感觉到真的不对劲了。如果说刚才是奇怪哪路海商这么不长眼不给面子，现在就是不对劲，真的感觉不对劲。 并且一股隐隐约约的预感，在卢长庚脑海里浮现起来…… 这个时候，王景裴寂等人也发现了花厅这处幽径里的情况，纷纷走了上来。 “卢世兄，这是怎么了？” “这是……这不是我们送出的帖子么？” 第1048章 战乱已起，岂能无损失？ 五姓七望尊贵非凡，王景等人更是江湖大佬，五绝级别的。 哪怕众人如今流年不顺连连倒霉，但威望还是在的，但凡是多少有些需求的商贾，只要见到帖子，怎么说也会来谈上一笔生意，大小无所谓，关键是结个人情，毕竟……不管什么货物，也不至于生意完全没法做，顺带做一做就好了。 但现在情况就离谱了，直接没人来了…… 当然，这才只退回了两张帖子，却也说明不了什么。没准只是最近商贾们周转不开呢？按季节来算似乎也的确是这样…… 当然，这个解释其实算是解释不通的，因为即便按照往昔的经验，海商们也不可能这么不给面子才对…… 而就在王景等人脑海里不断解释的时候，下一刻…… 又有小厮带着帖子回来禀报情况，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接连不断…… 眨眼之间没多久的功夫过去，花厅里居然挤满了人，全是出去送帖子的小厮。 这情况出现…… 王景这帮人就真的沉默了。 尼玛，怎么会这么多……帖子都给送了回来？ 这……这怕不是所有的帖子都给返回了？？？ …… 王景裴寂，卢长庚，郑太山……众冠盖面面相觑，目光之中就是四个字，难以置信。 花厅之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小厮们不敢多说，毕竟大伙只是跑腿，而王景等人…… 李天城，郑太山等人大脑一片空白，瞠目结舌的原地懵逼，而裴寂和王景……这两人也是一脸懵逼，因为这情况太诡异了！ 过了许久许久，漫长的好一阵功夫过去。 王景猛地吸了口气，双眼之中才逐渐露出森然又惊骇的神采来。 “你等可是敢欺瞒于我？这些帖子怎么会全都退了回来？” 王景其实也知道这帮小厮当然不敢真的欺瞒自己搞骚操作整活，但心中难以置信，还是不由得这么问了一句。 而他这么一问，下面的这群小厮就纷纷叫起了撞天屈，纷纷跪倒，高呼老爷开恩…… 毫无疑问，并没有什么“下人搞事”这类的情节。 事实清楚无比，就是帖子被打发了回来！ 而确认了这一点…… 王景的脑海里就不由得直接冒出一连串的问号了。 这帮海商是……特么的真就翅膀赢了，连五姓七望的面子都不肯给了？ 正常来说，对于海商而言，但凡有一贯钱的生意意向，他们就一定会乐于做一笔，原因无他，五姓七望的面子不可能不给。 而现在…… 不是，难道这帮商贾，连一贯钱的买卖都不想做？ 这帮海商……难道遭遇了什么情况不成？ 王景很自然的想到了此处！ 而不光是他，此刻的裴寂、李天城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毫无疑问，这些海商们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而遭遇了资金短缺。 如果不是出事了没资金了，又怎么会一贯钱的生意都不做？这不跟退休卸甲了一样啊。 “李世兄……以为此事如何？” 王景心中莫名有点慌，眉头死死皱着转头看向身旁最近的李天城老头子。 而李天城闻言，心中也是莫名紧张。 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吸了口气道，“唉……” “这海上风高浪急，海中相传还有吞舟之鱼。自古便是凶险之处……这些商贾许是碰到了什么祸事，故而……” 说着说着，李天城摇了摇头。 摇头是个费拉不堪的动作，它或许说明人对自己说的话不自信，或许说明人没有安全感，或许单纯意味着心情不好…… 但费拉不堪也是一种状态，总之李天城此刻的样子有些颓丧。 而王景一看这往日里豪气干云的老伙计都这样，心里顿时也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估计着……如果自己没猜错，应该也就是海上出了情况—— 具体是什么情况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先是海外的饴糖和酒奶不出去，现在又是海商们的资金断裂…… 王景接着又和几个老伙计们交流了一圈。 “裴兄……” 思来想去，这诡异的情况王景感觉还是要问裴寂，“这事你怎么看？海外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王景一问，裴寂也歪着脑袋苦思起来，不一会的功夫，突然！ 裴寂眉头紧皱，双目森然的开口了， “我明白了。定是……” “裴兄，怎么说？” 王景一下紧张起来，而同时李天城等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毕竟你看裴寂这高深莫测的模样，那分明就是高人自有神机妙算，已经看出了端倪，找到了真相了。 绝对是。 这么多双眼睛一下聚集过来，接着……裴寂就摇头晃脑，缓缓开口了， “此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却也简单。依裴某看来，当与罗马国有关！” “罗马国？” “罗……可是泰西那个罗马国？” 对欧洲的称呼，神州这边古称就是“泰西”，因为李盛的影响，围绕两大学院的各路人马，连同李二等人又称之为欧罗巴州。 而裴寂接着说道，“今岁早些时候，便听闻罗马国两路派军，分别陈兵于东南、西南两侧，一面是与李二的军队对峙，一面却是威胁了阿拉伯国。这一年也快过去了……也没听罗马国有什么明着来的动静，如今想来……” 裴寂摇摇头，目光深邃的道，“定是这罗马国有了什么动作，天下刀兵已起……这海外之地，当然也就要忙着搜罗粮食了，又怎么可能有余钱采买饴糖和酒呢。” 裴寂这么一说。 王景等人不由一怔，接着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的确……正如裴寂所说，这个分析还真挺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战乱，饴糖、酒这么紧俏的货物怎么会卖不出去？不可能的事。 这个原因众人苦思许久不得要领，现在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就非常刺激了。 而且裴寂这个理论，等于还解释了另一个奇怪之处，就是最近海商们遭遇了什么，导致了他们也做不成生意，不买这边的饴糖和酒了……战乱已起，岂能无损失？ 第1049章 流动资金 有道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战乱爆发，商贾岂能不受连累。 当然，也有趁机发财的，比如西晋首富石崇那就是祖上开始一直趁着乱世打家劫舍发家的。但这能解释一家一姓的富贵，却无法说明全局情况，全局的情况一定是所有商贾都要遭受乱世冲击的。 这么一算……那不但饴糖和酒卖不出去的事得到了解释，连海商们此番不来做自家生意的原因也找到了！ 这一下王景心中瞬间就有了不少安全感。 捏麻麻的，搞了半天是这情况！ 还以为出什么状况了…… 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王景脸上甚至无意识的没有控制住表情，露出了几分笑容来，下面挤满花厅的这一帮小厮也纷纷松了口气。老爷消气了，那事情就安全许多了。 不过这么一来，王景也想到了下一步的计划。 “既然这海外有战事，看来我等便无需太紧张。这李二虽是昏君，不过治军打仗倒是有一手，罗马若是动手，定然不是与李二开手，定是与阿拉伯国。海外交战……嘿嘿，诸位可想到了什么？” 说到此处，王景甚至露出了一个极为兴奋的笑容。 左近的李天城卢长庚等人都是一怔…… 当然，既然生意受阻的原因找到了，那不仅王景，他们也都是瞬间放下了心来。 只是众人还是不太明白王景在兴奋啥……战乱将起，这对海贸不是个打击么？毕竟大伙现在是事业草创，日后可还等着海贸搞钱，延续五姓七望的富贵香火啊。 不过王景可不是瞎兴奋，心里还真有谱。 “有战乱，诸位或许以为对海贸有打击……这其实也不假，但诸位也想想，正是战乱生出的时候，海上的商贾们也就都得四处走避。这个时候……” “咱们的饴糖和酒，不就是独一家了么？” 王景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脑海里一阵灵光闪过。 对啊……打仗了这生意不就独占了么！ 自古至今，生财之道无非是两条，一条便是屯田…… 这该死的昏君奸臣，一个李二一个李盛在，这条路是走不了了，但另一条还在，而且还更好走了，那便是“独门绝活”，有手艺，能搞出别人弄不出来的东西，独占一门生意。 独占，就没人跟你抬价，你想怎么开价就可以怎么开价！ 那利润简直就没的说了，这个道理可是从战国年间，吕不韦的时代就已经是共识了。 而现在……因为有了各处学院的人才供应，要做到这一点就更加容易了……但这也不是全部，掌握技术并不是独占一门生意的唯一手段。 比如西晋的石崇能发财，靠的就是…… 现在王景等人虽为五姓七望之尊，但是比起李二那还是差太远了，想靠兵强马壮人多翻天不可能。 不过…… 出海，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战乱讲起，别的海商都吓破了胆。 但是五姓七望，可不怕这一套！ 这就是优势，五姓七望未必有李盛那么厉害的手段和智慧，但比起一般的海商，能做的事情却就多多了。 他们不但能搞出四十条大船这种规模的商队，就是再配置个十条大战船跟着护航，也绝无问题！ 配十条战船的成本相当高昂，而且这么一算的话…… 实际上从前王景等人从海外搞进口贸易，就曾莫名其妙被海匪盯上洗劫了好几次，但那是因为给船队添加专门的战船，这个成本太高，收益却未必更高，甚至因为李二这昏君暗中作梗而收益耕地，整个性价比不行。 而现在就不同，既然是战乱…… 那么，这数年以来，神州境内无数海商在海外开拓出来的市场，可就…… 全部，都属于五姓七望一家了…… 这一次，他们都不用再靠进口，直接出口就能获得巨大利润，而这个利润的巨大程度是进口利润那点“暴利”所根本不能比拟的。 毕竟，海贸已经繁荣了好几年。 开拓出来的市场，绝对是天文数字！ 那么下一步…… 要发财，又能有何难度？ 这波啊，这波是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王景脸上的笑容。 没一会的功夫，李天城、卢长庚等人都明白了，而且……众人的脸上，也都浮现出惊喜震撼，兴奋战栗的笑容…… 这么巨大的市场一旦独占，那五姓七望的前途不但是有了，而且…… 这尼玛，直接几大巨头搞出个商业帝国，富可敌李二也不是不可想啊！ 这么一想，就知道这事有多刺激了。 简直嗨翻天！ 众人一下都纷纷露出喜色，你一言我一语的激动热聊起来，而这个时候…… 裴寂眉头一皱，觉得还是有点不妥， “可是王兄，这城外还有这许多工厂……这都是作饴糖酿酒的，这些东西似乎……” 裴寂露出担忧之色，而担忧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想也是，能发财是好事，但已经投入了巨额资产的工厂怎么办……就这么晾着？再说了，海外有战事，战事需要物资，这是发财的好机会不假，但说来窘迫…… 如今真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五姓七望投入巨资搞了这片工厂区，也没有更多的细软可以用于支付，没有流动资金了。 总不能…… 就直接把这些工厂卖掉吧…… 裴寂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一下冷落了不少。不过，王景脸上还是笑意满满。 “这有何难？这工厂产出的饴糖和酒，咱们就在神州内部消化贩卖掉，再用所赚之银钱来购买衣物甲胄兵器贩至海外，这不就行了？” 王景这么一说，裴寂也不由的一怔…… 这么一想好像也的确是可以这样。毕竟大唐内部……既然跟罗马动手的概率不高，那么大概率就还是太平，而如今民间消费能力是日渐上涨。这些饴糖和酒按理说都是冗余产能，毕竟大唐本身就产饴糖和酒，百姓购买的概率不高……但是因为有增长，那其实还是能卖出去，回笼资金去干别的事的！ 第1050章 瑞雪丰年 并且这个事，最关键点还不是将这些饴糖和酒卖出多高的价钱赚多少银钱。 而是只要保持一个周转，通过卖掉一批批的饴糖和酒，将这片工厂的成本收回来，就足够了！即便利润不高，但只要能远远不绝的卖掉货，就能收集银钱，去采办战争物资出海，赚真正的大钱！ 这么一想……裴寂甚至发现这都成一个闭环了，而且无比可靠！ 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原本眉头紧皱的老脸，一瞬间笑开了花，眉头上的皱褶直接就蹿到了眼角去，那叫一个开心…… 而王景说完这一番谋划，早见裴寂一脸兴奋，而一旁的李天城崔白鹤等人更是激动的人都要坏掉了。有这好事，日后我等富贵岂止绵长，那简直就是不可限量了。 不过这么一算，那后面的事也就多了，有的忙碌了。 这遍地都是黄金，不赶紧满地乱爬疯狂捡，那不是犯病啊？王景等人一秒都不想等了，裴寂直接兴奋的两眼冒光，满脸笑容道，“那我等还磨耗什么？现下就动，先去将这饴糖和酒给卖出去……” 卖出去了下一步就能立刻收集物资去海外发财了！ 而且这一回，和从前不同。 王景等人其实贩运饴糖和酒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这些玩意不如什么夜光贝壳，大夜明珠，珊瑚之类的东西值钱，招来海匪的几率要小上一大截，但谁知道呢……还是会紧张的，不可能不紧张。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搞战争物资发财，兵器布帛衣物之类的东西…… 也能赚大钱，但和珍珠珊瑚这些不同，兵器弓弩布帛这些玩意是可以武装船上的水手和船工的。 这也就意味着…… 等到资金回笼而五姓七望的船队再次出航的时候，首先自己会武装十条专门的护航战船，而其他四十条上又全是战争物资，那就等于四十条船也全都是战船。 这么一算，那战斗力就不是富可敌国，是真的可以与列国水师对决！ 如此雄强的实力，还何惧什么海匪之类？ 无敌！ 这波战争红利，绝对是稳吃毫无悬念。 这么一想，王景心情就越发灿烂了，二话不说立刻就行动起来，敲锣打鼓开始张罗各项事宜。 这时候卢长庚有个疑惑，“王世兄，我等是先卖掉饴糖和酒类的存货还是先采买甲胄兵器等物……” “这还用说？”卢长庚一开口，王景就绷不住笑了，“那自然是一同行之！” 王景此时激动不已，整个神采飞扬。 两样大事一起搞，这叫人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妥，不过既然这事本身这么稳这么妥，那也无甚可说，立刻行动便是！ 王景的大计在几天后出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错误。 …… 却说这一日到得夜间，正是临海大埠杭州城入夜时分，全城华灯初上，十分璀璨。 要说这商业城市，和寻常的城池就是不同。寻常的州郡再是富庶繁华，通常到了夜里也就“夜深人静”，毕竟一般意义上，或者说农业时代的，这些富庶州郡，富庶的点主要就是农耕，而农耕主要是白天繁重，夜里是没法农耕的。 而杭州却就是昼夜皆有人烟往来穿梭于街巷之中，甚至可以说，昼夜都是繁华，乃至忙碌的。 毕竟海商们驾船往来四海，是在白天还是夜间抵达港口那是完全随机的事情，而海商们肯定也不可能抵达了港口还要等个白天才停靠，这夜间营业就是必然之事。 也是因此，杭州的繁华程度和神州其他大多数州郡的繁华是完全差距到两个次元程度的。 也是因为这一点，如今王景等人是越发喜欢杭州这个地方，就更不用说这里本就水土丰美，再加上海商的来往带来的物质丰富程度……并且，想起当年西晋衣冠南渡的逸事，众人也更觉心有戚戚。 这天夜里，杭州城还难得的下起了雪。 杭州是江东地区的核心城池，下雪还是比较少见的事情，一般也就是冬日最寒之时。 却说王景裴寂并李天城、崔白鹤……等众衣冠正在苏氏大宅中赏雪。 这一夜说来也是天有异象，既是大雪，偏生天上还能见到一轮圆月。大雪初晴见圆月，正是龙凤呈祥，瑞雪丰年的气候。 “裴兄来，再饮啊！” 王景满脸笑容，接着又看向身旁的崔白鹤，“崔世兄，今日良辰美景，当是老天爷都在预祝我辈崛起呢！再饮，再饮！” 王景的兴致无比高昂！ 而王景这么热情的四面祝酒，身旁其他人也是人人得意的神完气足，个个激动的满面红光，纷纷高举酒爵，推杯换盏！ 众人你一盅我一盏，仰观天上明月俯看杭州雪景，端的是快哉快哉、极为快哉。 “王兄，老弟却有一事不解。” 这个时候，裴寂突然骚包的露出了忧愁之色。 而裴寂这个表情，搞得王景等人都愣了一下，内心深处莫名的紧张了一秒……毕竟裴寂是大伙的智囊，素来能见人所不能见，裴寂这个表情……难道是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王景有些紧张，慎重的迟疑开口，“裴兄这意思是……” 裴寂见众人都紧张起来，接着便哈哈大笑，“裴某如今复有何忧？裴某只忧，如今我等即将起于乱世，若是有朝一日在海外也有了功业，咱们这国号却该如何定之……” 神州的王朝，从朝号到年号到皇帝的帝号谥号庙号这些，都有严格的规则，哪怕是朱元璋这种纯草根崛起的情况也是遵守五行之德来的，毕竟谁都不希望摊上坏运气，哪怕只是看起来有些缥缈的几率问题。 而要是在海外建国，那情况就有些匪夷所思，毕竟那是纯然全新的地盘。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寂此刻的心情已经怡然自得到了这种程度，直接开始研究建国用什么国号了…… 要说这话题肯定是犯禁，万一传播出去那就是大不敬，不过…… 第1051章 生意全完了？ 不过所谓“大不敬”，那是对于李二而言。 王景他们可是五姓七望出身！如今的五姓七望，往前数个几代人那就是隋朝的柱国……实际上李二和李渊祖上也是隋朝的柱国，再往上算个十几二十代，大伙还都是代郡武川出来的人，真要说起来，谁家还没点强者啥的了？呵呵！…… 什么李二，根本没在怕的好吧。 裴寂这别出心裁的活跃一下气氛，一时间王景等人更开心了。 不过就在这时…… 忽然有小厮来到花厅中禀报，“诸位老爷……” 众人正忙着赏雪赏月，畅想未来，有小厮来禀报，一时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你喝你的，我笑我的，不过人群里最边缘的最年长者郑太山老爷子还是注意到了，“怎么了？” 郑太山的声音很轻，毫无疑问他此刻的心情也很好，不想让小厮坏了气氛，没的导致下人受罚，大家伙的兴致还被破坏了。 “你且说与我听，不要高声喧哗。何事？” 下一刻，只见小厮尴尬的一笑，接着开口道…… “老爷，是刘管家，他在大街上昏倒，被人抬去医馆了……” “抬去医馆？”郑太山一怔，脑海里浮现起一个面孔十分平庸，但目光还是十分精明的五十来岁大龄中年人的模样。 这刘管家是王景的人，对于自己则算是一个小辈，不过郑太山还是十分欣赏这个刘管家的，认为是个不错的人才。 但是…… 刘管家昏倒送医，这是什么情况？……不是，主要这刘管家毕竟就一管家，身体有恙那作为主子是得关心，不过既然已经送了医馆，想来也无生命危险，这样…… 既然这样，那还专门来禀报个啥？今夜这雪月同天的景色可不多见，大家置酒而会是叮嘱过不要打扰的，怎么还…… 郑太山有些懵逼，啥意思这是…… 不过几秒的懵逼之后，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妙之感。 等等，好像不对……是啊。 没什么特别的情况，一个管家的这点小事也不可能在叮嘱过的情况下禀报过来。 那既然禀报了过来…… 这意思，是确实有点“特别的情况”？ 郑太山年纪也大了，思考速度不快，这些想法一个句段接一个句段从脑海里依次浮现出来，还真有些卡顿。 不过就在脑海里想到结论，这个时候，王景裴寂等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都靠了过来。 还不等王景发话，郑太山已然下意识的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管家可是说了什么？” 郑太山下意识的这么一问，含笑间正要询问的王景裴寂等人，脑海里注意力也下意识的聚集到这句问题上，目光…… 都看向了这名火急火燎来报信的小厮脸上。 接着，就见这小厮讨好的一笑，再次拱手哈腰，接着才道，“小人也只是听说，刘管家今日上午先是出门谈买卖，不过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那家海商，下午又……听说又一气跑了十好几家海商，到了夜里……” 王景等人听的一头雾水，这……这好像挺常规的吧，有啥可说的？ 当然，一下午跑十几家海商，这论敬业起码可说是相当敬业了。 不过这有什么可禀报的？虽然过劳昏倒很感人，但这是什么大事吗？没看老爷们在赏景…… 这个不悦吐槽的念头随着小厮的禀报逐渐在脑海里浮现，但接着，这小厮就道， “到了夜里，刘管家还要接着出门走访，不过走到一半时似乎听了什么言语，当场便倒地不起……这便有了随后被送去医馆的事。” “啊？” 王景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听着就真有些不同寻常了……似乎刘管家很急的样子。但联络海商卖货的事有那么急么？咱这毕竟是五姓七望的大排面，手里的饴糖和酒也都是成色还不错，需要这么赶？ 这里边怕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王景还未及开问，小厮已道，“……刘管家被送到医馆，被郎中施救半个时辰，总算苏醒过来，不过一醒来，便塞给了郎中十两足赤的金子，托郎中找人带话，说是‘生意全完了’……” 说起“十两足赤的金子”，小厮的目光有些躲闪，显然在这事里也没少弄……紧张之余连带着声音也低小了许多。 不过这一小声嘀咕完，王景、裴寂、郑太山等人却是齐齐呆住了。 说不上是声音小了没听清，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众人一时间都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问题。 原本热闹无比的花厅，此刻一瞬间寂静下来…… 雪花飘飞，端的是的绝美的胜景，最搭的就是……寂静。但此刻的寂静却显得有些诡异渗人。 王景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瞠目结舌的看着小厮，眉头皱的仿佛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某种神话生物……“你说什么？刘管家他怎么说的？” “呃……”被大老爷这么盯着，小厮越发紧张，就怕被看出那几两足赤金子的事，但既然被这么问了，依旧只得道，“老爷，刘管家说……‘生意全完了’，那个……小的不过一介草民，万万不敢欺瞒老爷啊……” 小厮战战兢兢的说完这些。 而接着……他担忧惊惧的事情果然没有发生，王景等人完全没有询问什么金子银子的事，而是齐齐呆在原地。 这一次是漫长的将近二十秒的呆滞…… 这一阵呆滞过后，王景裴寂、郑太山，崔白鹤等人才面面相觑起来。 瞳孔地震。 什么……叫“生意全完了”？？ 刘管家是负责卖出饴糖和酒的事，那刘管家说生意全完了，岂不就是指的…… 片刻之后，王景眼中满是惊惧，深吸一口气扫视周遭一眼，无比肃然的看着裴寂等人道，“诸位世兄，此事只怕有变，我等还需立刻去看看！” 王景的意思当然是去找刘管家问个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裴寂等人都深以为然。 不过就王景的提议，众人正要点头，却听前方一声喧哗…… “老……老爷！” 第1052章 全卖不出去了？ 这一阵喧哗来的蹊跷，王景等人再次愣了一下。 而接着…… 他们知道，不用再出去了，因为来的是又一名小厮，见面当场就跪地不起，苦着脸抬起头道，“诸位老爷，不是小的办事不力，刘管家非要进来……” 这小厮满脸苦涩惧怕，显然非常害怕打扰了一群老爷自己被罚，不过接着他就明白自己大约是想多了，因为王景等人根本没有多看他，而是直接抬头看向了他身后。 接着，果然就有几个汉子抬着一方木头架子，将一个有气无力的中年男子送了过来。 担架一放下，王景等人就见……果然是刘管家。 而刘管家一看到王景，顿时露出满脸的绝望崩溃之色。 “老爷，饴糖，酒……全完了，全卖不出去了！” 这一次…… 王景等人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刘管家的话，还清晰的看到了刘管家的表情。 饴糖和酒…… 全卖不出去了？ 这…… 众人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全体石化，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饴糖和酒……这都是再流行不过的东西。 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而很快…… 紧接着，王景，裴寂，李天城，崔白鹤，郑太山，卢长庚…… 众人从刘管家口中，历史性的第一次，听说了“蔗糖”和“蔗酒”这两个名词…… …… 杭州的商业发达的同时，也造就了这座城池中“变化”、“变故”发生的极为频繁的特点。 别的不说，出海、回归的无数海船，但凡是在海上漂着的，哪一天不得葬身大海几条，为了谋富贵聚集而来的商贾，哪一天不得出几个血本无归的？ 而与此对应的，几家欢喜几家愁，在整个海贸大潮一步，一步，又进一步繁荣起来的历史大节奏当中，更多的却是一船货物带起来，然后某家海商原本负债无数，却因为一笔生意一夜暴富，在杭州最好的酒楼里一掷千金的故事。 甚至在如今的杭州，连酒楼行业的经营也变得充满不确定性。有本事弄到最新的奇特食材，并且变成特色菜肴，能拉拢到更多的海商光顾的商人，可以眨眼间将小饭铺扩张为大酒楼，反之因循守旧整不出活的，任你是家底如何丰厚厉害，也要面临着金山银海门前过，自家产业却快速凋零的残酷结果。 这样的新闻太多了，以至于到了如今…… 李盛在杭州工业区往来出没，搞研发也好，巡视工厂工艺也好，都不怎么再过问海贸的节奏的事情。 便是城西那片大工业区突然被以两间酒楼的奇葩地摊价甩卖转手，这么大的乐子，李盛也并无多少打听的兴趣。 因为比起这些……这贞观七年底的这几天，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这件事也是李盛如今唯一关心的大事。 原因很简单，因为…… “这玩意要是成了，我老人家也就能再感受一下自驾游的乐趣了……嘿嘿。” 李盛额头微微渗出冷汗，将一支炭笔放下。接着双手捧起桌面上的厚厚一沓文稿。 观这些文稿上所书的图例、字样标识等，毫无疑问，这是一套设计图。 而设计的东西，便是…… “公子？” 李盛将设计稿规整了一下，刚刚伸了个懒腰，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鸟儿般的清脆嗓音。 这让李盛有些哭笑不得，这武媚娘也太准时了……不过，因为武媚娘的嗓音气场内蕴，御姐感满满，而同时语气态度却又极为恭顺……这反差萌太让人受用了，李盛原谅了自己试图偷闲十分钟却被打断的少量不悦，开口道，“进来！” 这地方并非是造船工业区的办公室。 而是在工业区的边缘，武媚娘专门替李盛修建的一栋四层“别院”。这栋建筑只有四层，相比工业区的其他楼宇就显得平平无奇，因为如今的工业区早已大量的修建起了更多的五层、六层建筑，甚至目前，丹青还在这里主持一栋七层的高楼修建事务。 李盛虽然拿出了水泥，但却并未怎么研究过混凝土的手艺，以及土木建筑的种种工艺。必须明确的是，土木建筑工人是一种毫无疑问的技术工种，在后世一边扎钢筋一边学手艺，最后考证拿高鑫上岸的打工人在此间并不少。 但没有传授那许多工序，李盛却发现古人努力想起办法来，那“想办法能力”也真不是开玩笑的。就好比没有钢筋的问题，这无疑是限制古代建筑修到高层的重大因素，但这里的古代工匠们在没有任何参考资料的情况下，却想出了用强度非凡的老竹代替钢筋的办法，并且反复尝试了无数竹子品种后，逐渐将选材范围固定下来，并且收效不错。 相比这些古代工匠们一点点积累心血建起的越来越高，越来越漂亮的楼宇，李盛的这栋四层别院就显得十分平庸。不过……那是外表看来。 内部却就与工业区内的其他诸般建筑截然不同。尽管也没有参考资料，但这建筑却正让李盛感觉到了武媚娘这妮子的悟性……果然是极为可怕。自己不过是偶然谈论了一些“设计”、“设计语言”、“风格”等概念，算是工业和艺术的交叉学问，但这么草率随便的聊天之后，武媚娘竟然……真的在这栋别院里，装修出了一股李盛熟悉的北欧“宜家”味。没有强行修辞的雕梁画栋，没有刻意高贵的镶金镀银，但只要是来过这别院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明显无比的审美层面的骄傲感……便连李盛也不得不赞叹一下。甚至……因为还大量使用了昂贵的平板玻璃，这内部装潢不但有宜家气息，甚至还有一股苹果商店的味道…… 置身其中，那宛然便是一套现代的宅子。 宽敞的书房外便是浪涛阵阵的海景，半是繁忙的港口，半是纯粹的沙滩，真正的海景豪宅。 武媚娘抱着一个文件夹步入书房内，对李盛盈盈一礼，接着道，“公子，黑齿常之已到一楼厅内，现在就见吗？” 第1053章 第一大外敌 黑齿常之来到李盛这里，并不是李盛主动邀约，而是几天前黑齿常之本人主动求见。 说来这货被柴绍的军队和李盛的飞空艇击败后，对李盛这个名字简直是奉若神明，逐渐开始给工业区打工之后，更是出海的时候都不拜萨满神了，直接拜李盛…… 这些岁月下来，对工业区却也贡献颇多，算是武媚娘麾下的得力干将了。 不过等闲情况下……黑齿常之本就是高句丽的方面大将，办事能力极为了得，平时办什么事都是快速直接搞定，甚至都很少请示武媚娘。 而求见李盛的情况，就更少了…… 不过若是别的事，只要黑齿常之一提，武媚娘自然会支援手下大将，但事关李盛，适逢李盛这段时日“闭关”，武媚娘却就分毫面子不给，硬是要黑齿常之等了这几天。 黑齿常之急的不得了，但个中缘由他却不敢随便跟人说，哪怕是对武媚娘也不敢。在他看来，这事毫无疑问只能跟李盛本人说，否则……已经败军被俘一次的黑齿常之，是断然不敢多想走漏消息，事情不妙之后的结果的…… 于是乎接着就是几日过去，一番苦等下来…… 黑齿常之也总算等到了李盛的“闭关”阶段性结束，要休息几天的这么个机会…… 逮到这好机会，黑齿常之自然是立刻行动起来，这天一大早就联系到了武媚娘这，要求见李盛。 黑齿常之这么激动，武媚娘当然也不可能再推脱了，毕竟这货也是高句丽的方面大将出身，这么急切的要见李盛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小事。当然话又说回来，武媚娘拒绝第一时间帮黑齿常之联系李盛，这当中固然是因为对李盛的极度敬畏，但也是有不爽的因素……一个鲜卑佬跑你的船就行了，一天天的能有什么大事？还非得见到李盛，对着李盛本人才肯说，真是…… 不过这个时候，武媚娘也有点回过味来，这货虽然是鲜卑人，不过却不是普通鲜卑人，而是鲜卑大将出身……自打这刁毛兵败被俘之后，在工业区干活倒也算是得力，办事十分牢靠也不生事，渐渐的自己也就将这货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工业区“干部”。 但现在想想，这人虽不再为高句丽征战，可毕竟也是鲜卑出身……况且他既然曾是高句丽的大将，不说什么心怀故国这种虚无缥缈的，但当年在高句丽的人脉…… 黑齿常之是改名了，在高句丽的高层圈子里大概算是没这号人了，但除了衣冠朋友，部曲小弟们……说不定还有联系。 那……这也就意味着，没准姓氏诡异的货是有什么情报，要禀报给公子也说不定。 这么看来，这事甚至就显得格外不简单了…… 武媚娘一时间还有些紧张，自己不会延误啥事了吧？要是公子责罚自己……等等，公子会怎么责罚自己呢？…… 就在武媚娘浮想联翩的时候，李盛已经和黑齿常之见上面了。 “圣帅，我……” 黑齿常之一见李盛，当场就急的站起来了，搞得李盛都惊讶的愕然了一下。 这个时候，无人注意到的是，黑齿常之称呼李盛，下意识用的，是“圣帅”这个称呼……积威，犹在！ 这个小细节只有侍立会客厅门外的武媚娘听到了，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又是倾慕，又是担忧……这公子如此了得，身边莺莺燕燕怕是要越来越多的节奏…… 不过一会功夫过去，李盛已经和黑齿常之沟通好了，整个过程也就十来分钟。 而随后，黑齿常之告退。 武媚娘看到这货离开的时候，脸上分明有一股长出一口气的轻松之感…… 心里就顿时觉得不对。 不是吧……这意思，难道真有什么情况？ 而接着李盛也走出了会客室，武媚娘凑了上来，“公子？” 见到武媚娘凑上来，李盛转头，这一转头武媚娘更紧张了，因为李盛的表情很是有些严肃。 “怎么了公子？……海外出了什么状况么？” “什么什么状况？”李盛闻言怔了怔，好似没听懂武媚娘的话，而这怔了一下的表情搞得武媚娘一时间也有点懵逼了，“公子神色不豫，妾身还以为……” “那你想多了，海贸和造船该怎么搞接着怎么搞，这事你不用管。” “那……” 武媚娘心里倒也放下心来轻松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些诧异。 而接着，就听李盛道， “不过就是高句丽暗中与罗马人互派使者往来，最近高句丽的粮食兵马增长了一倍而已……” 话音一落，武媚娘一瞬间脸色惨白，瞠目结舌。 ……哪怕以她作为财迷小白领的身份，又长期生活在安全温暖的江东地带，对军政大业再怎么不关心的思维习惯，也明白李盛这话里的重量有多恐怖。 从突厥覆灭后，到罗马中兴前，这高句丽，可就是整个神州的第一大外敌。 而大唐没有因此遭遇边患问题，看似是高句丽本身怂了，但只要理智的想想，就知道高句丽的鲜卑人都是虎狼之徒。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怂？ 实际上还是因为大唐从未松懈，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军事投入，又和高句丽结结实实的对撞过一次，这才将这强敌给镇住了。一切“局面”，还不都是实力对比的结果。 而现在……实力对比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大唐和高句丽的力量，已经不再那么悬殊了…… 武媚娘虽然从不刻意了解军政大事，但情报还是十分了得的，也知道罗马人那也是有自己的强大军团，还有手雷这样的兵器的——这是她作为海商和贸易大潮中的弄潮儿的底子。而除了这些，据传印刷之术，炼制化肥的手段，罗马人也都有。 而既然……现在罗马人已经和高句丽人勾连上，并且高句丽方面既然粮食产量大增，相应的整个经济体养活的军队规模也大增。 那就意味着，高句丽很可能已经得到了化肥…… 第1054章 这事…真不要紧么？ 高句丽人得到了化肥，这绝对是一个重磅的事件，因为大唐如今这个情况是相当不同寻常的。 这么多工厂开设，这么多海商出去跑船发财，要是按照从前的规则，那么这大唐离完蛋也就不远了——总共才多少人口，这么多人搞脱产的行当，土地得抛荒成啥样？粮食产量不要了？ 但因为有了化肥，这原本让人一看就要导致亡国的一切却反而成为了大唐的新的生命力，无比强悍的生命力！ 如今的高句丽…… 别的不好说，但是粮食产量和兵马规模这样提升，说没有化肥技术那绝对是闹着玩。而既然得到了化肥技术…… 那谁知道罗马人有没有再给高句丽转移更强力，更危险的东西，比如手雷啥的？……这么一想，那事情就真的比较严重了。 武媚娘在李盛麾下虽然一心搞钱，但……因为种种原因，她对军政之事的领悟力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的严重性还是能明白。 而脑海里稍微这么分析了一下，再看李盛这表情就更让人震惊了。 李盛的脸色虽然严肃，但这个严肃却分明有些“走神”的感觉……说起高句丽的事，更是跟谈论楼下饭铺子里的馄饨一样，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按理说李盛也是大唐重臣，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点都不急。 武媚娘感觉自己都被吓坏了。 忍不住，于是还是看着李盛，小声的小心问了一下，“公子，这事……真不要紧么？” “妾身听说这高句丽几年前还和大唐见过刀兵，如今这……” “这什么？” 李盛悠然的直接反问了三个字，满不在乎道，“高句丽变强了，那又咋了，你还以为这些技术……外邦的蛮夷真不会学啊？” “实话告诉你，越是蛮夷，人家学起东西来越是用功，明白不？……” 这么说着，李盛不由恶趣味的想起了后来的罗马是怎么完蛋的—— 被奥斯曼打穿且不说，关键各地的蛮夷还崛起了——没错，就是盎格鲁人和普鲁士人。 这帮刁毛在欧罗巴地区的边缘海岛、森林里，以一个和日本人几乎就没什么区别的相对位置，完整的研究了罗马人崛起的整个过程。 并且和半桶水日本人不同，他们完整的吸收了罗马人文化中真正精髓的部分，并且以此为凭早就了后世的超凡伟业。 有这样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面前，李盛是什么人物，穿越者！ 又怎么可能和武媚娘一样想当然的认为神州的技术不会流传到外邦。 而李盛这么一说，武媚娘也回过味来了，于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既……既是如此，公子为何……为何不向陛下上书，让陛下对公子的奇术加以保护，勿使外传？这些毕竟都……” 武媚娘对于自己如今能位高权重的原因还是很有逼数的，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得遇了李盛这尊天神。另一方面，何尝又不是因为李盛搞出来的技术都是紧要的东西，能直接带来粮食和军事实力提升？不然怎么赚取暴利。 不过武媚娘这么一问，李盛也只是微微一笑。 “你在开玩笑。神州这么多工匠，还有这么多工厂……想想也知道，怎么可能保密？人家高句丽真要励精图治，早晚也能搞到技术过去。用什么手段能阻止？” 李盛这话一说，武媚娘想了想，心中就悚然一惊。 这次不再是谈论问题的悚然一惊，是真的吃惊——这严重的后果，自己还真没想过…… “所以说不要幻想，人家又不是猴子，早晚还是要追上来。而我们……话说媚娘，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能过这么锦衣玉食的生活，比塞外的蛮子强这么多？” 这次李盛的神情认真了一些，武媚娘一听怔了怔，不过…… 这个问题，自己还真考虑过，于是说道…… 不，还未来得及开口，李盛已经自顾自继续说了，“是因为你掌握了更多的技能，包括工业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那么……要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继续掌握更多的技术。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当上强者很容易，兵强马壮就可以了，但怎么才能一直当强者？让弱者服气。” “只要大唐的后来人勤学不辍，奋进不止，年年都能搞出更快速的战船，更强劲的手雷，更有效的肥料，大唐就永远是天下万国的亲爹。但反之……” 说到此处，李盛的脸瞬间变得森然，“如果有朝一日，大唐的年轻人认为自己可以凭借父辈的余荫，凭借祖上积累的科技和军事就能宰割天下，那就死路一条。明白了没？” 武媚娘被李盛一番话搞得惊惧不已，不过毕竟是武媚娘……悟性还是飞快，也明白了李盛话中的意思。 李盛这话听起来严肃，但却是实打实的在给自己的人生指路…… 武媚娘心中感激无比，一时间望着李盛，眼中的小星星越来越闪耀了。 不过这一回头，武媚娘也不由意识到，李盛这话是指点自己，但……何尝不是在指点整个大唐，整个神州世界？ 这格局，还有谁？ 这一下武媚娘甚至发现，李盛不但胸中奇术无数，韬略无双，而且还有深不见底的大儒属性……天下还真有这样的男人吗？…… 不过李盛跟武媚娘逼逼一通，接着也就径直……径直离开了会客室，离开了这栋别院小楼，毕竟李盛今天的原计划可是休息和逛街，以及品尝杭州美食来着…… 李盛可不打算亲自去找李二上书禀报黑齿常之说的情况，毕竟……毕竟李二可是陛下，手里有一整套国家机器。　你李二连高句丽的国中动向都掌握不明白，还要我来禀报？这不闹呢…… 但武媚娘心中的震撼却一直没有消散，直接在脑海里沉淀刻印了下来，心中暗暗想到，过几日造船厂开工，训话的时候要说点什么？这应该是确定了…… 第1055章 精妙之处 西湖工业区的经营方式，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一片工整的水泥，而非精修的夯土的建筑群，建筑之下，是和文人的世界、又与积贫积弱的荒野都既然不同的人群，他们，叫工人。 工业区造东西，每每在完成的时候，都要由工厂的头面人物出来，广召商民，开一场“发布会”，而在造东西开局的时候，则又另要举办一场“动员会”。 两场大会雷打不动，如今已经直接成为了杭州这座大城的景观景致之一。而…… 在天下人眼中，这两场“会”一开始是类似寺里开庙会，道观做法事一样可以用来凑的“热闹”，但时日一长，到了如今，这两场会却早已渐渐被不知多少开办工厂，出海贸易的商贾们学了去。 出海的时候，也得开个动员会，而至于贸易成功挣到了钱那庆功会啥的就更热闹了，杭州的酒楼食肆如此发达，这个风潮绝对要占不小的功劳。 江东曾被视为“温柔乡”的代表，因为衣冠南渡这个历史事件，更被许多文人成为英雄冢。但今日的杭州，在天下人眼中的印象却也悄然变化着，不再是腐朽的名士们的销金窟，而是冒险者，是真豪杰们的殿堂之所。 当然，也同样因为时间比较长了，如今的武媚娘也很少亲自出来办“发布会”啥的了……毕竟没有新产品，自己吹都不知道咋吹。当然……这个想法，在武媚娘自己看来是绝对不道德的—— 李盛给了自己这一切，自己却不尽心尽力，连发布会都不亲力亲为了，这要照老家的规矩那简直可以浸猪笼了。不过当时她和李盛请示之后，李盛还真表示……没有新品，确实可以不开发布会，甚至最好就是不开，而没有大工程也不要搞什么动员会，毕竟“动员”本身也是一种生产要素不是？…… 但这回武媚娘心有所悟，悟有所得，还是开了场发布会。不过让她有点沮丧的是，看厂里人反应……好像收效不咋地，毕竟最近也只是常规的造船工程，又没有新增什么大订单。 但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还是有不少有心人……工厂里最多的，就是船工船匠，以及出身学院的“工程师”——而在“工程师”之中，还是有不少曾经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的，他们是寒门出身混不上去，这才到学院开启第二战场的。 这部分人已经在制造业扎根，本来也都不再考虑靠经书辩驳之学上进，但底子还在，战略思维格局什么的也都还在，自然…… 当中就人听出了武媚娘所讲话语里不同寻常的精妙之处。 这读书人毕竟还是读书人，转行了也有读书人自己的审美和心气，得见精妙的思想那当然要和同伴们聊一聊。 而杭州这地方……说起来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冒险家的乐园，而原本沉积在杭州的各路文人则多少有些自闭。但是，讨论也并未中止！ 工厂区里隐藏的读书人，虽然基本都和清流文人不是一路，不过多少也有些交集，这一来二去，这些想法也渐渐传播了开去，引起了不少讨论。 当然，在杭州混的文人可想而知，顾名思义，所谓“清流文人”——说白了就是出身不错，但科举场上拼学识拼不赢更厉害的寒族知识分子，于是不甘心之下便利用父辈遗传的富贵和影响力来“发声”的刁毛们，他们和工厂里的“工程师”们当中的读书人交集不多，和长安那些真正的读书人精锐的交集，当然也不多，倒也没引起更多的风潮就是了。 不过酒不醉人，人却会自醉，人不爬山，而山上的石头却会时不时滚落下来。这一年到得年末，远在长安的李二突然发现一件事。 自己的孩儿李盛，不觉间已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了，而小女儿长乐，如今也已是亭亭玉立，是十五岁的美少女一枚了。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两年间，因为种种事务缠身，而之前的不少“大业”也都慢慢稳定了不少，因此李二都没有和李盛团个年。 当然，李二也是男人，对这种“仪式感”看的也不重。不过……长孙皇后，就不像李二这么粗线条了，而且毫无疑问的是，长孙皇后不但不粗线条，而且不太好糊弄…… …… “明白了明白了，观音婢你就原谅朕吧……” 李二一声苦笑，不……是满脸都是苦笑。 马车有些颠簸，因为天气极寒，遍地积雪深厚，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轧成结板的冰块，还时不时有些打滑——这得多亏了给李二驾车的禁军士兵个个都训练有素，本事高强程度靠得住。 不过这么恶劣的天气之下，长孙皇后的脸色还要比天气更冷一些，斜眼看着李二，“呵呵……原谅你？臣妾还敢责怪陛下不成？” “观音婢，你看我这最近也是……” 李二脸上的讨好之色简直都到了舔狗级别了，而长孙皇后只冷笑道，“不是，陛下何必解释呢？不过就是忘了自己有个孩儿，不跟孩儿团年罢了，这也叫事么，还要跟臣妾解释呢？呵呵……” 长孙皇后发脾气，一旁的少女长乐不敢多言，但看着李二的目光……显然和母后是完完全全的同一阵线。 至于一旁的杜如晦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李靖……这几个家伙就更是满脸含笑，礼仪方面拿捏的稳稳当当，直接用“臣子之礼”疯狂看起了笑话了…… 不过被众人这一顿冷暴力之后李二还是火气上来了，急的脸红脖子粗，“不是，你们怎么都这样，朕这不是来看望孩儿了？朕又不是没给孩儿好处……” “这……” “陛下，殿下今年搞出了内燃神机，载入船中，令战船可行如奔马，谯国公因之大破天竺之军……” 李二正在努力自辩，一旁的魏征就小声插起话来了…… 第1056章 耐人寻味 魏征貌似十分恭谨的启奏起来，双眼却不时抬起，闪动着一股诡异的光芒，嘴角还有一缕微笑……这话表面是给李盛庆功，实际却是在暗示，陛下你可算了吧…… 还给好处，你老人家给殿下的好处，能比殿下给陛下你的好处多啊？真是…… 魏征素来有忠直敢言的美名，性格也的确耿直无比，此刻这么一奏，李二顿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是，玄成，你……你……” 而一旁的杜如晦房玄龄等人直接快要憋不出笑出声了。 当然，还有一人神情保持的比较严肃，就是李靖，脸上始终是一抹平淡的笑容。 而李二一见还有个“好人”在这，顿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药师，你来说，难道朕真的待孩儿薄了？朕分明是……” “……若无殿下出手，微臣早已葬身突厥人之手了。” 马车里不好起身，但李靖也十分认真的一拱手，“殿下……是微臣的救命恩人。” 言下之意，陛下你还是别挣扎了，直接背锅完事吧…… 李二这下彻底没话说了，只得长叹一声，气道，“你们这一个个的……还真就是只知殿下，不知陛下了……” 这一时间搞得李二都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不爽了……不过李靖的语气也让李二快速回过神来，不由得看向李靖，“药师这些年岁出镇塞北苦寒之地，受苦了……” 李二这次说的十分认真，而且…… 这次李靖回来，还不是南山归田，只是临时性的被李二叫回来过个年修养一番的。 甚至可以说……如果是在往年，这种一年最寒冷的时候，即便李二呼叫李靖回来，李靖也不会回来——日子最难顶的时候不陪着麾下士兵，这当的是哪门子将军？不过好在如今安北都护已经建设的相当不错了，禁军们也冻不着。 而叫李靖回来，李二本来是要跟这名得力大将交交心，一起过个年的。毕竟作为开国之君，手底下得力大将一般都不少，但性格稳重忠直，靠得住信得过的大将就没有那么常见了。 因此李二相当珍惜李靖这名大员，当然……和李靖团个年是一开始的想法，后来因为长孙皇后的不爽，于是……于是就到了这里，李二干脆也将李靖叫了过来，直接一起去杭州过这个年关…… 不过李二这么一说，李靖却只是微微一笑，接着面上反倒露出担忧之色，“微臣吃的这点苦算得什么？终究又不是直接对敌。” 李靖说的是实话，对于真正的禁军兵将来说，直接对敌和不直接对敌那完全是两种状态，哪怕同样是条件艰苦，但不直接和敌人对垒，压力就骤然低许多。 当然，李靖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接着道，“如今大唐江山安泰，但我等却不敢松懈，真在面敌的还是知节……” 没错，此刻的大唐帝国，真正直接面对敌人的还是程咬金，罗马军团的压迫感那明显比突厥人的些许残部，还有一些游牧部落之类的强多了。 当然，李靖也不是没有强敌盯着，比如……还有一个吐蕃。这吐蕃说来也不寻常，按照这个时期的划分方法，吐蕃人毫无疑问是外邦人，但如果按照分子血脉上溯起来，真要讲道理，吐蕃人和中原的汉人实际上是一家人……所谓汉藏语系，这可不是随便编造出来的概念。 换言之，汉人的武德丰沛不怕吃苦志向远大等品质，在吐蕃那里可也半点不少。 甚至因为宗教的加持，有时候还更强！ 而安西都护的李靖，看似四面都不临敌，但正如西汉时的著名宰相窦婴……实际上，西向的吐蕃和西北向的程咬金、罗马那档子事，都需要李靖盯着，压力并不小。 当然，强者哪里都有，而神州的强者适应了新的信息技术、生活规则，以及生产力，那战斗力又不是吐蕃能比的。 不过，李靖的话也不全是谦虚，显然……是有所指的。 而李靖这么一说，李二、魏征等人都怔了怔，接着却也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李二抬起头，略有些疲惫的轻叹一声，“如今罗马人兵强马壮，欲望翻涌，只怕这欧罗巴，阿非利加的百姓也要涂炭了。” 李二这一声轻叹之后，魏征等人也都跟着叹息一声，作为士大夫……真正的士大夫，无论什么地方的百姓，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 真正的士大夫，对整个“天下”负责！ 不过李靖没有说话，目光闪动，显然有些想法。 李二见李靖这表情也道，“药师有何想说之处，且说无妨！” “嗯……” 李靖点点头，思索起来，显是在整理腹稿。不过思索半晌，李靖也没有开口，而是一直再斟酌，到最后才吸了口气，十分认真的拱手一礼，才道，“陛下，无论罗马人是有道之邦还是无道之师，那都是强敌啊。” 李靖这话有些耐人寻味。 不过李二却也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罗马人为了“利益”而兴师出兵，那就是无道之师，但如果罗马人也逮到了“名义”，那就是正义之师了。但这一切却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无论罗马人是正义还是不正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那始终是个大家伙，当权不当心那就是犯罪。 当然，这个道理李二也懂，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李二却也对欧洲的情况关心起来，“这罗马上承西剌古国道统，有文物典章秩序，的确非寻常蛮夷可比。如今他兵分两路，似是要用兵……却不知是向何处。药师有何看法？” 如今对于大唐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重要的事情肯定不止一件。 无论是粮食，还是炼钢，还是织布，还是海贸收集金银为未来的进步奠基，还是与罗马对弈，纵横捭阖于天下，都是大事，不过既然罗马人已经动了，那显然后者才是头等大事！ 第1057章 战略问题 实际上，这也是李二，与他的内阁在眼下这个阶段面临的头等问题，差不多每天后李二都要开小会召集魏征杜如晦等人，到甘露殿商议战略问题，廷议更是基本没停过。 不过话是这么说…… 毕竟长安，距离罗马还是比较远——话又说回来，长安毕竟是神州的腹地。 尽管李二应用了多种手段，无论是专人专马的驿站等机制，还是不计成本的铺设昂贵的“电话”线路，但不在前线，许多东西感知不到就是感知不到，一些细微的风吹草动，如果是李二亲至，往往都能分析出一些情报，但现在就只能听程咬金的回报。 而报告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不够详尽。 关键是，目前罗马对于东面也并无增兵压粮等举措，看起来好像又挺安全，这就更显得诡异了。 因为不管咋说，罗马两头分兵，而且在罗马国内部新征了大量兵员，这很明显都不是寻常的举措，说罗马人并无军事企图，那李二觉得这简直就是在侮辱别人智商了。 因而这一次，除了程咬金要镇住前线局面，召回李靖……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李靖出镇安西都护好几年没回过中原，李二作为君王必须给与足够的体贴，这是经营一个团队的必要，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听听李靖本人的意见。 当然，既然召回李靖，第一时间当然还是跟李靖好好聚一聚，哥几个大家喝点小酒，先把年过一过，好领袖不能拿臣子当工具人。但此刻…… 反正路上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李靖自己显然也在操心罗马问题，那聊聊也没啥的。更何况，这是去见李盛。 虽然无人提起，但如今…… 去见李盛这种事情，一开始说起来都是亲情什么的，但真到了路上，无论是魏征、杜如晦这些谋臣，房玄龄、李靖这样的干臣，还是李二本人……心底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这奇特的紧张感分明便是进入寺庙之类的地方时，人心中会产生的那种。 而既然是去请求指点……不对，是去和李盛相见饮酒聊天，路上打打腹稿也有安全感一点……万一到时候李盛又是什么都知道，还把办法交代出来，而李二作为君父自己啥都还不明白，那场面就太搞笑了…… 这种搞笑场面李二可是够熟悉的了！ 而李二这么问了，李靖沉吟一下，接着却也说了起来。 实际上李靖身在安西都护而不是帕米尔高原之外的军镇营寨，得到的情报其实也并不比李二多多少。但是李靖毕竟还是有个优势，他和程咬金一样，有机会直接接触到罗马国中出来的人！ 这些人当然未必全是探子，其中还有不少商贾之类……要知道灵州也是商业重镇，而这就让李靖也有了了解一些罗马国情细节的机会。 而根据李靖的了解，这罗马可就越发不像表面上那样，虽然在调动兵马征兵，但总体还算“平静”了。 因为根据李靖的调研了解，罗马国内部目前……粮食价格，依旧在上升！ 罗马帝国在后世的学者们的视角，又被别称为“地中海帝国”，这个称谓的主要意思是，罗马的主要区域产粮食并不多，主要产粮区，其实是阿非利加，而粮食主要通过地中海进行航运。 这个模式的一个结果，就是罗马的商业在这个时期众多农业国当中，是属于比较发达的那种，甚至可以说除了大唐也就是罗马的商人最多了，甚至在文化领域，神话传说当中还有专门的商业之神赫尔墨斯。 而商业发达的地方，物价往往就变动较大，对于个各种情况都更为敏感。而李靖今日之所以这么一本正经，就是因为他了解到…… “什么？” 李靖说完，李二脸上神情就有些僵住，“涨幅超过过去以往年份……” 上涨幅度这是个商业领域的术语，李二品了几秒才反应明白。 但反应明白之后，李二心中也顿时警觉起来！ 远了不说，就说神州，粮价自古便是测度“世道”好坏的终极标准。 粮食一石二钱银，这是盛世，到了三钱就是一般水平，再到四钱……往往就说明当年粮食歉收。 如说说五钱六钱，那往往就是某州郡遭遇了大灾害，至于七钱银……那就是易子而食的节奏了。 而罗马国中情况，按照李二通过电话的手段掌握的情况，是相当和平的。 你一个帝国，国中太平无事，结果不声不响的粮食突然价格大涨？这是否有点…… 李二顿时就反应过来。 而一边的魏征等人也是一样瞬间秒懂。 “这罗马……看来要么是国中闹了天灾，要么便是有所动作！” 魏征眉头紧皱！ 而他这话，一讲李二所想说出来，一旁的杜如晦、房玄龄也眉头紧皱的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若非有所企图，岂会突然如此？” 李靖见众人领会，也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接着又道，“这消息是我从罗马出来的商贾口中所知，粮价大涨，目前主要是在罗马的商贾和富户的存粮上。至于百姓的粮食，据说罗马国君小汉尼拔有严令，自今岁秋起，严禁商贾收购农户家中粮食……” 这个小细节再一出来，李二眉头就完全皱起。 如果只说粮价大涨那或许还说明不了什么，但这一方面粮食在商贾富户之间莫名流失，一方面国君还在严刑峻法以安民，那…… 谁要再说罗马人并无企图，李二就只能说这种人赶紧推出去斩了吧，稳稳的欲盖弥彰不怀好意啊。 而李靖说的这俩小细节，李二……之前只知其一，却是不知其二。 罗马国君汉尼拔下令保护农户，这个李二还真的知道——开玩笑，特意收集情报，岂能不随时追踪人家国君的政令，但这一条…… 单独来看，分明就是很普通的，再寻常不过的爱民仁政而已！ 只是结合李靖所说……事情就不同寻常了。 汉尼拔在掩饰一些东西！ 第1058章 有何意图？ 要说这汉尼拔，李二也做过些功课。这货名字虽叫汉尼拔，但祖上还有个名人，也叫汉尼拔。 这欧罗巴人的礼法是什么路数李二不知道也不感兴趣……这一国之君连个自己的名字都没，直接叫“小汉尼拔”，也是神奇，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这个小汉尼拔出身和自己十分相似，而且关键……人家也是一国之君，也是棋盘一侧的弈手。 有隐藏的意图，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唯一的问题在于——这货干嘛要隐藏这一下呢？ 粮食涨价，同时还搞严刑峻法来安民，和限制富户商贾…… 这岂不是摆明了这货打算干点啥啊。 而且既然事关粮食，那特么的很可能……甚至应该说，大概率这货就要真的采取军事行动了。 这么一算，大唐现在就是真的被动了，因为到现在…… 虽然惭愧，但李二也只能承认，自己还真看不透这罗马国打算对哪里用兵！究竟是阿拉伯方向，还是和大唐开干！ 关键这信息来的太突然了，李二只觉得额头都在冒冷汗。 要不是李靖专门这样不厌其烦的收集细微情报，自己还真难以知晓这个汉尼拔在仁政安民的同时，竟还在暗中收集粮食……罗马的商贾圈子，如果不能真的从中抓一个出来细聊，从禁军派出去的探子又岂能探听到这种情报呢。 好在现在，自己还是得知了这个事。 而问题是，怎么办。 面对“敌人一定会行动，但却不知道具体要动哪个方向”的情况，自己该怎么办。 而这也算是“先手优势”的体现，先出招的人，先天就已经有五成的胜算，毕竟对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意图，而猜中的几率也基本不会超过一半。 意识到这一点，魏征和杜如晦等人，还有李二本人都暗暗点头，这个罗马国果然是大唐的劲敌…… 思索一阵，李二觉得还是先看看李靖是怎么想的，毕竟他是真的出镇在外，过了年关还得去。 “那么，依药师之见，这罗马国君是有何意图？” “微臣也无从知晓。不过……” 李二这么问，李靖话头就断了，毕竟……他自己也只能尽力收集情报而已，谁也不是那汉尼拔肚子里的蛔虫。 沉思了一阵，李靖迟疑着开口道，“据传近年罗马人还与高句丽方面有些来往，只怕……依微臣愚见，这罗马是要对大唐不利。” ‘与高句丽有些往来’这个情报，李靖说的波澜不惊，李二也并未露出意外之色，显然众人都是知道这个事的，毕竟……高句丽今年农业上“大熟”，兵强马壮指数暴涨，这盛况并非凭空出现，前期都是有迹象的……李二这一年老早的时候就知道高句丽人不知怎么，弄到了化肥的技术，还真炼制了出来。 看这高句丽今年的盛况，只怕那高句丽之主渊盖苏文还是个狠人，明显是拼了老命的在励精图治。 从这个意义上说的话……李靖的推测，概率就很高，毕竟罗马既然和高句丽有勾结，这高句丽又狠狠攒了一波国力，这个时候对大唐出手，罗马的胜算可是不小。 但这个时候，一旁的杜如晦却是眯着眼摇了摇头。 “那可未必。高句丽国中以鲜卑人为主，古人曾言‘戎狄强犷，历古为患’，这些都是虎狼之徒，即便没有罗马相助……” “只要兵强马壮起来，这些鲜卑人就必会找机会对中原下手。而罗马人也不是等闲之辈，鲜卑人行事如何他们也知道。若是设法让鲜卑人在我大唐边关闹事，我大唐的禁军和粮食就要被鲜卑人拖住。这个时候罗马人，岂不就不需要在东面囤积大量兵力？” 杜如晦说到这里就沉默下来，不再多言，但目光闪闪，精光烁烁。 这话的意思，显然就是在说……罗马人完全也可以趁着高句丽对大唐的威胁度上升，进一步增加西南方向针对阿拉伯国的兵力。 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而李二魏征李靖等人都是瓦岗寨一路干过来的老司机，岂能不明杜如晦话中之意，瞬间就秒懂了。 李二和李靖魏征等人都没有摇头或者开口来否定这个说法，显然……他们也都明白，这是有可能发生的。 而这么看来，事情就更加诡异了几分……当然，本来大伙也都闹不清罗马究竟意图如何，只是……如今的情况就很恶心，这罗马明显是要搞事的节奏，但却往高句丽下了一步棋…… 就等于说，大唐的经济也没有出事，也没有军事失败，结果莫名之间处境就变得被动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李二也越发感觉如今这天下局面没那么简单，这个罗马果然是跟寻常蛮夷部落不同，战略水平明显要高一个档次。 这样一来，等若是思路就这么卡住了，众人沉思一阵却是谁也拿不出主意，最后李二有些丧气的摇了摇头，只能先告诉自己不要惊慌，以不变应万变，先厚培实力再说了。 这一刻，反而是李靖的样子比较平静，因为在他看来…… 罗马人如果要用兵，从东面走的话，自己就带着安西都护的兵北上去跟程咬金并肩作战就是。至于如果罗马人要吞噬阿拉伯，那自己手里这些兵，以及程咬金的大军就过不去，这个时候…… 就看柴绍的功力，能否从中为大唐获取最多的利益了。这一点上……李靖也不怎么担心，柴绍他还是信得过的。 李二和大臣们说起正事，长孙皇后和长乐母女俩也都有见识，知道是大事，当然也就没再出声打岔。不过……相比李二等人，她母女俩反倒镇定许多，反正……这次到杭州也是去见李盛。 你李二有搞不定的事，孩子可不一样…… 我家盛儿出马，有什么局面摆不平？ 李二心事重重，一时间这宽大奢华，复又温暖熏香的马车厢也叫人感觉气闷起来。不过好在……年关前夕的几日里，李二等人还是顺利赶到了杭州城内。 第1059章 科技优势！ 却说李二带着长孙皇后，女儿长乐，大将李靖并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一干大臣微服出巡，这个事要按照礼制是有些违规，毕竟这时候到了年底，按说作为陛下也该主持祭天、祀祖宗太庙了，不过…… 李二祖上出身于代郡武川，代代当家的都是武人，对于礼法问题素来就不怎么严，再加上最近大唐顺风顺水天下安泰，因而也没引起什么风波，马车平淡无奇的便赶到了杭州城外。 不过到了之后，李二却得知李盛最近不见客…… 这情况却就让李二始料未及，而且……而且关键的是他还真没办法。要说李盛那也是大唐的重臣，不见客按说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而且认真说起来，“大臣不爱交朋友”，这在政治上还是个妥妥的优点。 便是李二，又能奈何？而此刻神州之外的世界正是风起云涌，龙蛇起陆的时节，大唐境内最需要安定，李二还不敢贸然提及和李盛相认的事……自然也就不能用陛下的身份强行上门去见人了。 这一来，李二让工业区那栋别院的人帮忙向武媚娘通报之后，也就只好先在客店等着……好在杭州这地方别的不说，海商的数量是真多，连带着这酒肆客店之类的生意也极为发达，条件却也还是十分不错。 李二便也只得与皇后、女儿，并几名心腹大臣先在客店居住，等候李盛的回音。 发生了这么个说大不大，但却无比让人上火的小插曲，长孙皇后倒也还好，只要能和孩儿见个面，互叙个平安就行，但李二就有些烦闷了，心中更是不住思索…… 这天下局势越来越富于变化，也不知要通往何方。 若是大唐未来之路坎坷黑暗，那说不定自己不与李盛相认才是好事…… 这些杂念在脑海徘徊，李二恼烦之下，魏征等人看在眼里，自然便成日拉着李二到杭州城中四处闲逛，品尝美食美酒。说来李二的心情问题魏征等人当然也都是心知肚明，不过作为大臣，倒也不是那么担心。 这不是说魏征等人不操心国务或者“三台纳言，不恤王事”，只不过……李二这样担忧，说白了其实是有些作为君王的“职业病”，而对于大臣而言，主要思考的就是问题本身，比如罗马暗中行动，大唐对此该怎么办…… 当然这些问题即便对于未知等顶级士大夫也是相当困扰的战略难题，一时之间众人也根本不指望能想出什么方案。但这段时日在杭州城中一阵转悠，随后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却说这一日时间已到冬天的倒数第二天——再到第二天，那就是年关了。本来李二等人都担忧，这到了年底这种时候，要是杭州城里的酒楼食肆都不开门了，那大伙可就难顶了，毕竟武媚娘安排众人与李盛相见的时间还在晚上。 这自然令魏征这几个大臣暗自觉得有些问题，毕竟李盛作为殿下，虽未与陛下相认，但按这个身份那也是老友……怎么谱还这么大？ 不过这事上李二倒是开明许多，毕竟自己的身份是商贾，而李盛眼下是大唐的重臣，时间安排的紧凑那也是自然之事，比起这个…… 让李二意外的是，杭州这地方果然是与别处不同，到了这年底的时节，也依旧是各处商铺全开，酒楼灯火通明，毫无疑问——这是海贸大潮带来的变化。 也是因此，李二这一日的心情反倒好上许多。适逢午后阳光明媚，李二自然带着众人找了一间新的酒楼登上，消遣这在长安的案牍劳形之余的难得悠闲。 不过…… 就在这天李二心情逐渐愉悦过来，和夫人、女儿，还有几个大臣对饮取乐的时候，觥筹交错间，一旁的房玄龄突然又听到邻座在聊天。 话说到杭州游玩，到杭州见殿下，结果偶然发现邻座正在注意自己这边……这场面当初可是发生过的，而房玄龄在李二的天策府团队里本就算是仔细之人，又因为上次被李盛突然出现吓得不轻，这次房玄龄果断就紧张了几分，机警了几分！ 不过这一侧目观察，四面倒也并无殿下的身影，一时间房玄龄倒也放心了不少。不过……虽然未见到殿下，不过这邻座闲聊的东西，还真引起了房玄龄的兴趣。 这几名酒客虽是来喝酒闲聊，但谈吐间却并非寻常酒客，之乎者也间显而易见，这都是读书人。 而这群人所谈的话题，竟是在议政……不，说起来比“议政”这个范畴还要大，乃是在议论天下大势。 在野的读书人议论朝政的不少，他们是民间一般所说的“清流”，而讨论天下大势的这就比较少见了，这样的讨论在历史上有许多闻于天下的著名典故。比如隆中对，比如闻鸡起舞！ 此番众人本就是来消遣，房玄龄左右无事，一时好奇之下，还真用心倾听起来。 这一听之下……很快，房玄龄竟不由得愣住，因为这几名读书人聊着聊着，竟还聊了些真东西出来……他们提到了一个词！ 科技优势！ 这个词的词义并不艰深晦涩，可以说十分简白。所谓科技，便是李盛所传诸多技艺学识，而优势就不必说了。 但这几名读书人谈起这“科技优势”，却不光是谈论这个词本身，而是以科技优势为本，总论了天下大势。 无则亡国灭种，得之可王天下！ 自古至今，在神州的历史上，文史哲的思考一直都普遍坚信德性高于一切。 神器有德者居之，这是历经无数朝代都不曾动摇过的华夏信条。不过…… 房玄龄作为最顶尖的真名士，却也知道德性可以聚人心，平乱世，但也有不好使的时候，例如……也不用什么例子，就一条“粮食不足”，那就是怎么都不足，对于好人坏人都是一样。 而这要怎么解决……尽管看似是死局，毕竟粮食不足的时候，就一定有人饿死。但千百年下，神州的士大夫也并未停止过思考！ 第1060章 科技之术！ 这些思考当然并不总是能有所得，大多数往往最后流于玄学，亦或者其他方向…… 最经常发生的，或者最经常被选择的一条路，就是杀戮之路，战争。 粮食不够吃怎么办？打仗！ 人口消耗到一定程度，耕地自然就从不够变成足够。 也是因此，神州从太古历经夏商周，到秦汉隋唐宋元明清，这许多朝代下来，兵书直接攒到了数千本。 不过……还是对于房玄龄这样的顶尖士大夫来说，“粮食不够吃怎么办”的思考就不可能局限在战争这一条路线上。 而房玄龄在后世，便以精擅统计度支之术闻名，换句话说就是这个时代的计量经济学、统计学、博弈学学术大牛。也就是说，房玄龄选择的路线是统计和调度的智慧，从这方面挖掘办法和出路。 但从李盛出现后……房玄龄就有些迷茫了。这种迷茫并未完全变成思考，因为真正的迷茫都是下意识产生的，当事人往往都意识不到自己在迷茫。 实际上不仅是选择数字、博弈、调度之学的房玄龄，选择阴谋术、孙武之术的杜如晦、李二，选择哲学的魏征，这些人心中也都渐渐开始迷茫。 难道这个世界……除了自己钻研毕生的学问，还有别的办法富国强兵平天下？ 说到底，李盛出世的时间并不长，因此天策府众人都来不及思考太多。 但此刻…… 房玄龄心中，这份迷茫却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一张老脸更是直接石化，凝固！ “原来如此……难怪我这些年总觉得心神不宁，原来是……” 房玄龄的眼中光芒变幻。原来…… 这平天下之术，除了用兵谋略之术，博弈调度之术，还有一条路。 这便是科技之术！ 战争和博弈的手段解决不了的问题，用科技却能解决！ 在过去，房玄龄一直下意识的认为，大唐如今盛况除了李二方面的文治武功外，李盛的种种贡献功不可没……但在房玄龄看来，李盛觅得红薯、土豆也好，想出炼钢术、化肥炼制术也好，这都是偶发性的“智慧闪光”。 这样的“智慧闪光”频繁的出现在李盛一人身上，自然就让人感到高不可攀，其人才智卓绝无匹。 但反过来说……也正是李盛的光芒太耀眼，反而遮蔽了事情的本质。 本质就是，这些“智慧闪光”，都并不仅仅是偶发性的“闪光”，不仅仅是“偶有所得”的东西。 而是全都统属于“科技”这门神术的范畴之下！ 而按照这个思路推理。 大唐如今的盛况，当然也就不能简单的归结于运气好，李盛觅得种种祥瑞，创制炼钢术、化肥炼制术等等，而是这一切，全都来自“科技”。 那么…… 如今大唐的局面，也就得到了解释。并非简单的因为李二或者大唐百姓的德性如何，导致了蛮夷崛起，天下动荡，而是因为外邦之人，也同样开始掌握了科技！ 而大唐的前途…… 当然也就如那几名读书人所谈，要保持国势雄强，除传统的励精图治外，头等要务，便是保持科技优势，要有更多、更深奥玄妙的“科技”！ 房玄龄晃神冥思之间，不觉几名读书人已起身付账离去，而这个时候李二魏征等人聊着聊着也发现了房玄龄的异状，不由都看了过来，李二满脸促狭的一笑，“玄龄，这是……莫非是临到老来，也想效法年轻人出去赏雪了？” 李二自小习武，体魄是相当了得，等闲低温根本奈何不了他，平日里大雪天出门狩猎运动根本不算事。不过此番出门，倒是照顾房玄龄等人的年纪，李二却就没有说大雪天去赏雪的话题。 不过李二这随口扯淡间，房玄龄倒也回过了神来，望着李二呆滞了片刻。 这一呆滞搞得魏征等人也都好奇起来，这老方啥情况……突然老年痴呆了不成？ 众人心中纳罕，不过这几秒房玄龄也收敛了心绪，望着李二迟疑了一下，接着小声开口…… “陛下……方才微臣听闻邻座的士子清谈，故而走神……” “哦？” 李二闻言一怔，这意思……房玄龄之博学不说冠绝天下，但肯定也是完爆大多数读书人，若这“邻座”真只是清谈，断然不会吸引这老江湖侧耳倾听。 众人好奇之下，房玄龄却也不卖关子，随后便将方才所听到的对谈内容说了一遍。 而房玄龄这一说，李二等人听得倒也有趣，没想到…… 在李二等人的印象里，江南的士子主攻的学问要么是诗词歌赋，要么便是……最近流行的出海搞钱，听到房玄龄聊起趣闻，这一开始都觉得有趣。 但很快李二等人就不觉得有趣了，纷纷呆在原地，眉头紧皱，目光也纷纷变得深邃…… 等到房玄龄说完，李二等人，终于都露出震惊之色。 “这……” 杜如晦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而李二则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双眼出神，喃喃自语……“这可真是野有遗贤了……这些年轻人，观天下大势，眼光竟是如此毒辣……” “这‘科技优势’之说，真是醍醐灌顶！” 李二心中无比惊诧，这个思路简直无敌了。脑海中一瞬间就想到了如果这学说出现在科举之中的话，那无论这应试之人来路如何，自己必须都得给他安排到朝中，随时听候咨询啊。 对于一国君主来说，这等人才竟然不在朝中，野有遗贤，这简直就是犯罪嘛。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学说本身。 李二他直到这天一大早起床的时候都还在忧心，这炼制化肥之术、炼钢术如今都传到了外邦，我大唐应该怎么办？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哪里想得到，这出来喝顿酒，头绪竟然就找上门来了…… 这运气，简直绝了！ 一时间李二甚至抬头四下望了一眼，难道这杭州风水如此厉害？不但自己那孩儿在杭州混，如今还有这等人才出没！ 不行，这几个年轻人必须找到！…… 第1061章 继续增长？ 这事情在李二的视角那简直就不亚于出门中彩票，毕竟这等格局的读书人这年头可不多见了。不过……相比这个，更要紧的还是那几个读书人所聊的话题本身。 科技优势，竟然可以等同于国力优势…… 关键是这一套论述看似是废话，毕竟优势……什么优势不叫优势？大唐的人比外邦之人头发长那也叫优势，关键是这优势有多大用。而科技优势……当然也是优势。 但这个东西，至今却不见哪一路清流士子将其论述出来，今日房玄龄“窃听”到的这几个家伙，就等于是原创了这套战略思想了，可见价值之高。 而除了这一点，这个“科技优势”的说法，本身又暗示了另一个紧要的结论…… 这岂不说明，“科技”这个东西……是可以像自己跟着老爹李渊在瓦岗寨举兵一样，一直上升一直成长？ 那……这炼钢之术，难道还能变成更厉害的炼钢术？这玩意接着进步……得炼制出什么玩意来？ 总不至于……在未来，丝线都能像刀剑一样做兵器吧。炼钢术能厉害到这种地步？…… 而炼制化肥之术，这就更叫人兴奋莫名了。 难道……粮食产量，也能继续增长？ 这要是真的，那可就太刺激了！ 除了这些，还有火药，还有手雷，还有制造弓弩的工艺……这些要是也能接着无限进步，那未来世界要变成什么样，可就太叫人心驰神往了，简直是想想都刺激。 当然，刺激不刺激的这还是小事，再刺激也是小事，起码对于李二来说是这样——反正大唐发达程度如何，对于自己的生活质量改变，估计程度也都不会太高。 但这事却是涉及到大唐的前途命运…… 对自己的生活影响不大，但对子孙后代的安危影响那可就大了。 主要这科技优势，李二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玄奥：要论兵马冲杀之术，神州有的是猛将，哪怕最弱的朝代两晋时期也出过冉闵这等究极猛男。要论文治，那神州就更不虚了，寻常外邦的文治水平，只怕是随便从先秦诸子当中挑一个出来，就能独步天下。 但这罗马却是个特殊的对手，还有阿拉伯也不能小觑。要在传统的文治武功上论高低，其实李二也没底气能争霸天下。 可如果是在“科技”一道上争雄那就不同。别的李二不敢说，但…… 就凭神州眼下正在兴办的无数学院，就光凭这规模，堆学子人数也轻松堆死一众外邦了。问题只在于这“科技”一途究竟能否无限走下去？ 这一点……李二脑海里一回忆，好像李盛还真的提过，是可以的！…… 只不过当时李二并未意识到这个“可以无限走下去”意味着什么。 此刻，李二就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一条可以一直走的路。 关键在于，这还是一条神州的英才们可以一直深耕，可以在其中攻城略地的领域，可以为大唐建立无法想象的深厚力量！ 李二一阵心潮澎湃，最后猛地回过神，看向房玄龄，“玄龄，你可记得方才那几名读书人去了何处？这学说见解之深，分明有吾儿之风……朕想找到这几人，册封入朝！” 李二的激动，搞得房玄龄一怔，不过老方顿了顿却道， “这个……微臣也以为这思路十分了得，不过……陛下，这几位士子已经离去，咱们……呃，微臣以为，咱们还是先定好此间计策啊。” “嗯……” 李二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股失望，毕竟战略人才这种东西自然都是越多越好。不过好歹这也不是安史之乱那种情况，急等着李泌来救命，相比之下更要紧的问题的确不是这几个读书人本身，而是他们谈论到的东西。 “嗯……” 李二点点头沉吟起来，片刻后，皱眉，抬头，“要长保‘科技’之学优势，我大唐如今广建学院，当可算得紧扣要害。不过……” “仅仅如此，只怕也未必足够……舍本逐末当亡，但有本无末，只怕也是……” 话里很明显是要表达某种意思，但李二的声音却渐渐收了，没再继续多说。 他知道房玄龄魏征这些都是最顶尖的读书人，似这等要紧之事，这帮人是一定会明白的。 而接着，果然。 房玄龄，魏征，　杜如晦，还有李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点了点头。 其中魏征更是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这‘科学’一道深奥无比，威力无穷，光开学院招募无数学子又牵连重大，我等也不宜轻易定夺什么，还需当心为上啊。” 李二的话里的意思，魏征自然是立刻就明白……根据经验来说，昔年吴起、商鞅以法家之术治国，改封建为郡县而使秦国国力暴增，势头大盛。 在春秋战国时代的无数次政治实验里堪称最成功的一次。但这一场看似无比宏大的成功却在秦始皇本人死后，转向了谁也没想到的结果。全民战争，举国人口一半非自然死亡。 这个事情最后被刘邦总结明白，秦始皇并没有错，他只是没把事做周到。天下的确需要郡县制，但分封制也不能废完，面包、马戏和阅兵式，国之三维哪一样都不能缺少。 而现在…… 尽管广建学院这个事看似和商鞅的那一套风马牛不相及，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广建学院，这等同于将“知识”作为一种领土，对民间的知识分子进行分封。而分封…… 分封这东西，在后世被不少学者当做是分权，但实际上结合时代背景，并非如此。因为周文王的分封制，乃是从夏商的部落松散联盟制进化而来，实际上是和汉代的帝王一样，反而是加强了集权！ 而科举制同样，是君王用举人和秀才的“学历”，对实际掌握了“知识”的民间豪杰进行分封。 而这，正是妥妥的政治创新，和商鞅的伟业并无区别！ 那么李二…… 第1062章 为何不问皇兄？ 那么对于李二而言，相应的，怎么才能让这场创举happy　end，便是今日摆在面前的头号难题！ 人人都知道细枝末节不重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李二可不敢忘了秦始皇的子嗣和身后的国家是怎么完蛋的，秦末的惨祸…… 够了，真的够了。死了神州一半人口，这教训已经够残酷了。 因此李二心里警觉的很，这个事…… 不，任何事。自己作为一个凡人，不可能确保真的周全，但却绝对随时要竭力往周全了去做。要不要抗击突厥，那是士子们长篇大论的事，今天下午要不要去打闷棍，这才是自己作为君王要负责的事。 好在对于李二来说，幸运的是身边还有魏征、杜如晦这些从天策府，从瓦岗寨一起努力打拼过来的老伙计，绝非只会清谈大道理的那类，此事个中关节险要处，他们还是能明白，自己是可以听他们的意见的。 不过…… 魏征虽然立刻就懂了李二的意思，也知道这其中事关重大……野有遗贤并不仅仅是遗憾和奇闻，一旦野生的遗贤足够多，天下大乱就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也正如方才的言语所表明的那样，其实……魏征本人，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案。 当然，他可以搞点大道理给李二讲授一通来显得很重要，不过魏征毕竟是魏征，从不说没有信息量的话。没有主意就直接不说话，这是魏征的自我操守。 李二见魏征不说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本来理性的思考，总结历史教训，就知道这个事不能草率了之，现在再看魏征这反应……内心里“我摊上事了”的感觉，就悄然变化成“我特么肯定是摊上大事了”…… 这一转头，看向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俩也是谋臣，然后李二还看了看李靖，这货虽然是武臣，但格局还是相当过硬的。不过…… 李二脸上黑沉之中不乏期待，但这几个家伙苦思一阵，接着竟也都移开了目光…… 很显然，杜如晦，房玄龄，李靖……三人也同样毫无头绪。 天策府群臣面对眼前这问题，竟是毫无思路。 这感觉就让李二十分蛋疼了。 特娘的，难道就真啥办法没有？这事……哪怕大伙能把问题在哪说一说也行啊。 这一日午后在杭州街头酒楼对饮本是一场乐事，不过因为偶遇几个读书人长了思路，现在李二反倒烦恼起来。 不过，这过程里，一边的长孙皇后和小长乐起初当然在和李二聊着，但随后也就不多打岔了。只是长乐目光闪动之间，却似乎有话要说。这个小细节李二没注意，但长孙皇后却看到了，不由低头询问，“丽质，怎么了？” “呃……母后，父皇有不明白的，为何不问皇兄？” 长孙皇后声音很轻，长乐也是悄悄答话，酒楼又是个热闹的地方，一时间李二等人还真没注意到。而长乐这么一说，长孙皇后却不由一怔，接着露出一个微笑，刮了一下长乐的小鼻子，“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你父皇又不是笨蛋，岂能事事询问你皇兄。” “呃……哦……” 长乐闻言，也只得悻悻称是。不过长孙皇后却是心中一动，现在既然丈夫和他这几个哥们聊天聊不动了，那再在这耗着也没意思，于是直接转头对李二道，“老李？” “嗯……嗯？” 李二正在沉思自己可以做些什么的问题，一转头就发现皇后正在唤自己，随后长孙皇后便凑到李二耳边，将长乐方才所说的事讲了一遍，李二闻言，心头果然一动。 接着看向魏征等人，满脸笑容道，“行了行了，今日我等出来饮酒赏景，怎么赏景还赏成这鸟样了，玄成斟酒！” 魏征闻言一怔，也不明白李二怎么突然心情又好起来了……不过既然李二这么说了，大伙再多纠结也是无用，接着魏征也便按下心中困惑，先与李二对饮起来。 杜如晦若有所思…… 陛下这像是打算询问殿下了吧？…… 这个猜测一出现，杜如晦一时就感觉十分靠谱，肯定是这样。 心里一下子就有点五味杂陈。 这下可好了，大唐堂堂的天下霸权，明君在位强臣在朝，结果这军政大事，还事事需要殿下过问…… 当然，说事事都需要殿下出手也不确切，一般的小事那也不至于，但只要是方向性的大事……杜如晦仔细一想，竟感觉这些年全是殿下在拿主意，心中顿时就哭笑不得。 不过…… 转念间，杜如晦心中也不无忧虑。这时代一天比一天变化无常，做局破局的却总是全靠殿下一人。这样真的好么？嗯…… 要是殿下也没有思路，这事只怕还要糟…… 这么想到这个可能性，杜如晦心中本就存在的不安顿时放大了好几倍，一时间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尽管李二等人都接着开始饮酒赏景聊天，但杜如晦的大脑却是再度竭力转动起来…… 本能就告诉杜如晦，这事自己必须不能停止思考，毕竟人世间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殿下也不是真的神仙，没有头绪的可能性，并不小！ 不过。 众人这各怀心事之间，不知不觉一眨眼，也到了傍晚时分。这个时候……终于有便服的侍卫来到酒桌前禀报，工业区这边已经安排妥当。 李盛可以“接见”来客了！ …… 要说李盛如今的地位，那简直不是开玩笑的。 首先是世袭的封侯爵位，这玩意看起来是比国公低一个档，但那是因为国公之位都是开国路上的功勋来封的。在大唐本身太平的状态下，侯爵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最高荣宠。 而除了爵位，李盛还有“上将军”的职级和金吾卫统领的职务，虽没去履职，但这是李盛自己选择托管给秦家姑娘，实权依旧在手中。如果是寻常将领，将不识兵无人服气是个大问题，但李盛却是恰恰没有这问题，威望无敌。 这要见“老李”为首的商贾，那当然便是“接见”了…… 第1063章 原型机 却说李盛这段时日当然也是在搞第二代内燃机的设计的事。 内燃机这东西，在李盛前世看理工学院教材，看动态图原理说明，那是相当的简单，再结合实际…… 想想农村里单缸柴油机有多流行，就知道这玩意技术门槛高不了。 但那是因为后世的整套工业体系！ 有一个庞大的体系制成，单缸柴油机的确可以做的无比便宜。 可在这个时代，情况就不同了。 虽然武媚娘，柴绍，往来于杭州的海商们……都对最近造船厂出产的新款“无上大快船”赞不绝口，称之为海上的神器。 但李盛自己心里半点膨胀，甚至得意，乃至被吹捧的满足感都没有…… 因为即便装备了内燃机的海船，出海……依旧是需要船帆的…… 换言之，这原型机版本的内燃机，论能量效率当然比之前搞的蒸汽机要强上不知多少。 但比起李盛最为熟悉的农村单缸柴油机，却就不知差了多少倍……简直是天壤之别。 就这水平，李盛自然不会觉得这玩意有多牛逼了……连农用柴油机都比不过这是什么拉给产品。 虽然……虽然这东西在海商们之中早已成了热潮。从年中的时候造船厂宣布内燃机船只开售，到了年底这时候，一条二手的内燃机海船价钱已经被炒到了出厂价格的四五倍……这直接导致了武媚娘加班强度大幅上升，最近连皮肤都不如之前平时的时候水嫩了。 原因很简单，在黑市被炒到出厂价好几倍的价钱，武媚娘要对工业区利润负责，当然就只能随时“厂中无货”，实则自为黄牛，将东西都弄到“第三方”渠道去卖了…… 这个事情被李盛知道之后简直哭笑不得，真是万万没想到…… 自己一场穿越，竟然成了前世最痛恨之人。 那黄老板卖显卡，可不就是这腌臜路数？…… 现在居然轮到自己了……关键李盛还无法拒绝这种事。 毕竟这杭州工业区，自己作为个人……也有三成的股份。 这利润太特么香了！ 当然，李盛心里还是有逼数的，知道科技这事不能总是挤牙膏，因此这半年来搞科研十分卖力。 这不……到了这年底了，李盛的内燃机二号机也快要完成了。 这二号机，当然不是简单的对初号机进行升级，李盛的目标……首先，自然还是要尽快弄出能淘汰船帆的机器，而这方面，在历史上是用了很久的蒸汽机。 蒸汽机直到二十一世纪也并未真正淘汰，只是烧锅炉的材料从煤炭变成了核反应堆而已。 但除了这部分，实际上在很早之前，铁甲舰刚刚问世的时候，也是用的蒸汽机。主要还是蒸汽机毕竟不像内燃机那么精贵，只要努力钻研搞优化，还是很靠谱的船用动力。 但这方面的需求却不是李盛搞二号机的原因，对于什么时候整一条无帆无桅杆的海船出来这个想法，李盛的打算还是蒸汽机——不过这台未来的大家伙，设计工程有相当部分李盛是外包出去给魏紫钰的团队搞的。 而内燃机的使命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李盛可以说是对其寄予厚望，这玩意别的不说…… 最起码，要能开动快艇吧？…… 如果能搞出堪用的机器，那李盛的梦想就能实现了，直接带上武媚娘、棉儿、丹青等一众美女，上游艇出海遛弯，海钓……那滋味就简直无敌了！ 当然，只要李盛想，直接坐大船出海也不是不能这么玩。 但……有道是男人的浪漫在于开高达，高达没的开起码也要开一次挖掘机玩玩。 而既然要出海去浪，怎么能没有一艘动力强劲，操控性非凡的游艇，让自己亲自操刀驾驶呢？……大船虽好，大唐的工匠可以将楼船做的非常精致，甚至按他们如今的手艺，可以将楼船做的比后世的大游轮也不差太多。 但李盛毕竟是李盛，他可不喜欢豪华那一套，出海玩就得自己亲手开船！ 而这么美好的计划当然也离不开一台强悍的内燃机，这便是李盛给二号机安排的第一个应用场景…… 当然，后面还得有，李盛也不怀疑也还会有，三号机！用来做汽车！ 以及四号机，给它装上一副螺旋桨，整个飞机出来玩玩…… 不过到那一步工作量就更大，设计复杂艰巨程度也不知道得多高了，反正一时半会李盛又要负责整内燃机二号机，这是“自我实现”的刚需，又要搞蒸汽机……弄出真正的机械动力大船来，作为商人不能搞挤牙膏和换壳那一套！…… 先进蒸汽机和先进内燃机都要搞，李盛自然也是忙的不可开交。这半年的功夫，李盛原本并不喜欢江南文人搞得那一套衣食住行的情调，总觉得费拉不堪，可现在也只慢慢真香起来了……别的不说，杭州这别院就深得李盛之心了。 当然…… 也因为这研发东西越来越不容易，于是李盛这半年来，遇到不好解决的算是技术“瓶颈”的时候，也时常会“闭关”一下，托武媚娘代理来到杭州的各种访客之类。 李盛如今有地位权柄，尽管努力低调，但时不时也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各路人马来当访客了。 不过让李盛有些郁闷的是，这次…… 自己还在闭关当中，居然老李等人来了…… 关键这最近还是年关的时候，李盛一寻思这都要过年了，一般也没人来拜访吧？因此这半月来闭关起来特别心无旁骛，没想到完事了才被武媚娘告知是老李等人来了。 这让李盛有些不爽，武媚娘这妮子……既然是老李等人来，咋不早点通报呢？ 至于老李这几个老不羞的就更奇葩了，大过年的不在自己家吃火锅，跑出来找自己喝酒，真是……只能说，“……这老比登，属于是完全没点正形了……” 从别院小楼下楼的时候李盛不由得这般嘀咕起来，一旁的武媚娘悄然掩口一笑。不多时，李盛领着武媚娘，也来到了楼下会客室…… 第1064章 小聚 “卧槽……” 李盛下楼一看，老李这货到场，果然又带着老魏老方还有个老杜这三人组，加上老李本人……每次见面，李盛就憋不住给这几个家伙取外号叫西游gaming的冲动。 不过李盛卧槽的不是这个，而是…… 老李此番还带上了夫人，还有女儿……乐乐！ 要李盛自己估算，这几年和乐乐这孩子见面的时候也不少，但那是按绝对次数而言……实际上相处的时间是绝对不多的。 因此呢，李盛对长乐的变化看的就相对来说十分清晰，一见面一晃神，俨然便是美少女了……不过反正自己作为老师一直没有停止在紫城斋发布教材，也给莺儿打过招呼，见到乐乐直接免费给她包最新的书籍就完事，这…… 从函授的角度来说，应该也算尽力了…… 当然，这也不是李盛关注的重点，重点是李盛还看到了李靖！ 这才是李盛卧槽的部分—— 大唐的军事实力，李盛作为后人可以说早就如雷贯耳，耳熟能详了。而李靖在大唐禁军中的地位，则就毫无疑问是李二之下第一人。 自己虽然跟突厥打了一次，不过李盛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对李盛来说史书上李靖大破突厥的战例是永远的丰碑。 当然，这依旧不是重点，重点是李盛认识李靖本人！ 甚至可以说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李靖是作为李靖本人和李盛认识的，这跟李二的“老李”马甲就完全不一样，在李盛看来这老李是认识许多年头的忘年老友，而李靖就不同了，这可是真正的史书带明星！ 因此李盛一下就激动起来，直接坐到了李靖身旁，主动给李靖倒了杯茶。 “卫公将军，晚辈敬你一杯！” 李盛激动的模样搞得李靖愣了一下，接着有些内敛的笑着接过……不过一旁的李二，这一瞬间心情就无比复杂……不对，是爆炸了。 看着李盛对李靖殷勤的模样简直就是瞳孔地震。 老天爷啊，这孩子不跟亲爹亲，对亲爹的手下这么热情，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当然魏征等人是好不意外的，他们也是知道李靖作为卫国公的身份与李盛相识的事情。 不过李二这一顿心情复杂，在看着李盛给李靖敬茶之后，接着不由酸溜溜道，“这……公子，那我呢？……” “你？” 李盛转头看向李二，脸上的殷勤顿时没了，反倒眯着眼狡黠的笑了起来，“我就说你老李怎么总有朝中的小道消息，还有门路给李二上书……” “搞了半天，你们是认识卫公将军。哦……你还有脸问我你呢，我还想问你呢老李。” “你跟卫公将军认识，这都不介绍给我，还好意思说？” 李盛这一副毫不客气的嘴脸直接就差点给李二气晕了，整半天这孩子对李靖这么崇拜的？这可真是…… 不过这时候房玄龄满脸堆笑的岔开了话题，拱手行礼道，“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卫公将军……呃，公子也知道，将军身居高位，这不没那许多功夫让我等介绍出来么……” 房玄龄对李盛的反应就好不意外，不客气的说，论察言观色把握气氛的本事，房玄龄算是天策府这帮人里最高的。 这年轻人崇拜战功赫赫的将军前辈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大伙不是来扯这个蛋的，因此房玄龄还是出来扯开了话题。 李盛闻言不悦的扫视了李二等人几眼，“算了……念在你们能将卫公将军请来我这做客，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我有点好奇啊，你们这大过年的怎么……” 李盛还是有点不解，这老李…… 这都不是头一回了，之前也有一次，也是跑来自己这，跟自己一道过年。 不过李盛这么一问，李二却也心情复杂……还是复杂，但和之前不同，这是心疼儿子的复杂。 毕竟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和孩儿失联多年，孩儿这些年过年，可都只有美女相伴，没有亲戚陪着……多冷清，多寂寞啊。 李二心情能不复杂么，不过现在也不是解释和感慨的时候，李二呃呃啊啊了两声，接着便转头看向身后一道过来，作为“伴当”同来的侍卫，“去取礼物来！” 不一会的功夫，让李盛有些吃惊的一幕出现，李二这次竟是带了好几大箱子，总共接近二十“石”的各色美食酒水过来。 这就让李盛原本的悠闲扯淡之心褪去，心中也不由感动起来。 “……还是老李你有心啊。嗯……” 这些吃食也不光是长孙皇后挑选备好，李二、长乐也都满满的花费了一番心思。 李盛有些动容，不过接着心情也通透了许多，“既然……好吧，既然你们非要来跟我这个毛头小子过年，那咱们也便一道过得了。这……” “今日正好年关，咱们便好好吃上一顿，正好……” 这么想着，李盛也有些兴奋起来，因为这个年……嗯，还要从李盛这一年因为设计工作繁重，渐渐也养成了享受的习惯。 不过这毕竟是古代，哪怕是杭州，平日里可以常常吃到罕见的商品粮、商品肉，还有种种海鲜，不过……毕竟时代所限，还是有不少香料，连李盛也无从弄到。 香料这东西，也就只能平时尽量收集了……而不少香料还不能单独用，偶然在市面上发现也只能积攒起来。这慢慢积攒下来，李盛当然就打算在年关的时候一次性都来吃吃试试。 这别院小楼本是李盛一人休养生息、闭关研事之地，不过此番能和老李聚一聚，却也让李盛感觉不错。反倒是武媚娘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按着李盛的要求拒绝一切来客，但现在公子和这老李等几人如此熟练，倒显得自己不通人情……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李盛拉着老友老李，偶像李靖，到了晚间便也大摆宴席，推杯换盏享用起来。 而这觥筹交错起来，房玄龄心思深沉，当然也便趁机聊起了正题目…… 第1065章 这都瞒着我？ 和李盛打交道这么多次，李二还是作为君父心疼儿子居多，魏征和杜如晦主要考虑的还是怎么安排李盛这个身份的问题，不过房玄龄就不同了。 这货在后世史书记载中的一大名场面就是在隋末的战乱之中，李二忙着注意战场动态，别的将领官员忙着杀敌抢军功，就房玄龄这厮一声不响的四处穿梭统计物资和战斗收支情况，并且…… 后来房玄龄能混上大唐朝中高位，也是靠的这一手精明加现实还执行力出众……而这个时候面对李盛，这房玄龄的美好品质，就直接再度显露出来。 遇到这么好用的工具人，不赶紧询问建议，还搁这聊那有的没的，这不浪费时间么！ 萌萌的李二以及皇后、长乐还在和李盛大谈离别之情，房玄龄已经直接酝酿完毕，笑着开始打岔。 “呃……公子，老方我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说这陛下要广修学院……” 房玄龄这一问，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过来，而……目光聚集过来的一刻，李二等人心中却都是一紧，虽然并谈不上惊诧，但想到有个李靖在这…… 这尊卑秩序当然都是演的，只不过李二却不得不注意要演的像那么回事一点，不然被李盛看出端倪就不好了……这个问题在聊家常的时候不存在，但房玄龄说这种话题那就得小心了。 而众人在这番心思之中，接着果然……就都露出了些许紧张之色。 没错，关键就是万一一个不留神嘴瓢，要是让李盛发现大家的语气之中尊卑秩序不对劲，进而怀疑众人的关系是编造……那事情就麻烦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麻烦，因为李靖真的是卫公将军，而李盛真的认识李靖本人，在塞北那地方的时候。 于是房玄龄这么一问，李盛想了下也就说道，“这事……的确有，不过你们不是应该知道么？这个……” 这么想着，李盛转头看向一旁的李靖。 毕竟……老李等人在朝中那神乎其神的“人脉”和“路子”，如今已经真相大白就是李靖，那……这种新闻，难道你们不会跟李靖交流么？…… 而李盛这一诧异……本来是很好处理的，房玄龄就说自己只是聊天，并不是求证，就说只是交换看法，这话也就没什么可疑的。但奈何李二等人心中有鬼，被李盛这一“疑问”，脑门上瞬间冷汗就下来了，李二更是急忙堆笑道，“的确如此……的确如此……这个，呃，药师，这么有意思的事，你咋不早告诉哥几个呢……” 李二这么一强行解释，这一下魏征脑门上冷汗也下来了。刚才李盛的范围他还没慌，就直接说大家只是聊天而已，这就好了嘛，但李二这样一“解释”…… “解释”本身就显得很可疑不说，这一声“药师”就更成问题了。 这咱们几个都只是长安的富商，李靖却是名满天下的当朝大将，论地位不知高出多少，这陛下竟然直接就以表字相称，开口就是一句“药师”…… 这两个字出来，魏征内心几乎下意识的就是一声“坏了”…… 而接着果然，李盛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不由得道，“你们这……老李，你怎么直接称卫公将军表字？我觉得……” “等会，我明白了……你们该不会……” 这一瞬间，李盛的表情神态语句搞得李靖和杜如晦两人脸色也白了，我靠…… 难道这好几年的低调和掩盖今天要一朝破功？！ 不过接着，李盛望着李二，脸上就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老李，你行啊，这都瞒着我？”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卫公将军的远方长辈啥的？” …… 话说在农村，因为人员流动性不强，因此宗族现象就比较多。有时候过个年，往往成年人要管小孩子叫叔叔，老头子甚至可能管年轻人叫伯伯，这都并不少见。 而李盛的猜测就是这样。 不过……他这样一猜，李二等人倒也愣了一下。 我擦，还有这种解释……不过想想也对，神州的人民重亲缘，不管地位多高，见到长辈都要尊敬。只要李二，不，老李，他的确是卫公将军的亲族长辈，那么直呼“药师”当然也就能说的过去…… 而这个时候杜如晦最快反应过来，并且他也想到了，作为李盛的视角……去猜测相熟的商贾朋友是不是当今天子大臣，这的确是扯淡了些，而相比之下李二是李靖的亲族长辈，这个说法却就要可靠的多！ 而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反应过来的杜如晦自然也立刻反应，在脸上拉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苦笑之色……“公子果真眼力了得……没错，咱们老李的确是和卫公将军沾些亲缘！” 而杜如晦这样一扯，其他人也顿时反应过来，魏征也立刻苦笑一声补充道，“不过这前隋末年天下战乱，虽有亲缘，但往往也敌不过兵荒马乱……” “……这个……”说着说着，魏征感觉有些卡壳，毕竟这剧本自己实现也没仔细研磨，于是想了想干脆来了个一声长叹，“唉！……” 魏征这一声叹息，一旁的李靖、杜如晦，还有房玄龄和李二，乃至长孙皇后也都会意，一时间纷纷长吁短叹起来。 而这个时候，长乐也摸了摸眼睛，“乐乐这数年与师尊相见甚少，唯恐师尊也和叔叔伯伯　们一样永远见不到了……” 长乐这一“抹眼泪”顿时就搞得李二等人忍不住侧目，这妮子装起来可比哥几个大老粗像多了……“跟叔叔伯伯们一样”再也见不到了，这话说的真就跟真的一样…… 不过众人这一顿演，质量参差不齐，但好在李盛也买账了，连忙宽慰了众人一番。 只是这下一来，李二就有些埋怨这房玄龄，眼角余光无比森然的就瞪了过去。你说你个老小子没事加什么戏，这事差点就直接穿帮，变花絮了！ 不过房玄龄却并未因为演戏而停止求索之心，“感慨”了一番之后，接着依旧…… 第1066章 广建学院 房玄龄虽然有点懊恼，这一不小心嘴瓢是真的搞心态……不过嘴瓢归嘴瓢，就算嘴瓢，事也不能这么算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能因为小小挫折而放弃努力！ 于是接着继续大言不惭起来，“据说陛下要广建学院，不过眼下看来，似乎却有诸多问题啊……” “公子素有长才，不知可有见解？” 李二魏征这班人见房玄龄瞎说话乱起节奏心中恼怒，一见这老小子又要整活，顿时都忍不住在桌子下面踹人了，但…… 但接着随着房玄龄话音一落，众人却不由得悄然将不爽、不耐的情绪都收了回去。 搞了半天房玄龄是想和李盛谈这个？ 如果是这个事，那……那的确可以算的上重要！ 可以谈，都可以谈，大门敞开！ 李二等人光速变脸，一下子纷纷就解除了即将进入急眼状态的面部肌肉，更新为了“忧国忧民”的贤者气质。 当然，这个事的重要性非同寻常，众人不但是立刻理解了房玄龄整活，并且都紧张起来。 毕竟这么重要的事，待到机会那确实得…… 众人都十分期待李盛的看法，这一刻哪还有人管房玄龄整活搞出来的危险情况……而大伙这幅模样，房玄龄自也十分受用。嘿嘿……干活的人这不还是我老方么…… 不过接着，李盛却是耸了耸肩，“这能有什么坏处？” “啊？……” 李盛竟然认为广建学院没有或者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回答……就直接超出了众人的预期了。 李二更是当场原地愣了一下！ 在他看来，学院这个东西……有利，但却绝不可能简简单单的就只是有利。 毕竟是新东西，就好比荒野中一个孩子，面临着危机四伏的丛林，面临着野兽和饥饿的威胁……这种状态之下，突然发生了变故。 这个孩子，他得到了一把弓！ 这情况乍一看，毫无疑问是件好事，毕竟有了弓就可以御敌，可以狩猎，野兽和饥荒的威胁就可以解决。 但这只是“看似解决”，因为实际上……这个孩子本身，并没有见过弓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这把弓要是力道不大结构简单，那或许还能直接用，而如果这把弓不凑巧还是一把精制的神臂弓，那问题就大了，搞不好这个孩子一不留神就直接给自己胳膊崩废了。 李二的担忧就是这么个意思，这也差不多算是魏征等人……和自己的一个共识，或者毋宁说，对于真正上了段位的读书人而言，这其实都可以算是常识。当年东汉怎么完蛋的？其他种种末节不论，直接原因就是当时的军事格局出现了变化，新的兵种——重甲骑士出现。 在东汉之前，可没有类似关羽“万人之敌”这种事，不存在单枪匹马杀入万军之中为所欲为的情况，哪怕你是白起也不行，因为没有重甲。 而重甲的打造工艺是十分复杂的，在东汉以前，神州没有纸张只有竹简，而竹简上……是不能绘制设计图的，只能简单的描述。 比如打铁的炉子要怎么造，比如兵器长多少宽多少……但如果是比较复杂的结构，文字表述起来就十分困难了，类似关二爷当年的工作“拉风箱”，这个“风箱”的制作都是独门手艺，知道这玩意的结构再多少会点木工甚至就可以养活一个小康之家了。 而有了纸张之后，“设计图”也就相应的问世，这才有了之后重甲这个军事科技的诞生。 而新技术……最后却并未给东汉、曹魏，乃至两晋带来多少好处，反而因为不受控制的重甲骑士到处乱窜，东汉和魏晋最终都因此灭亡，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八王之乱。 而现在……广建学院，李二又怎么可能放心？ 但这些玩意，李二本以为李盛肯定能明白，可现在一看…… 难道李盛对经世治国并不那么擅长？ 李二忍不住和魏征李靖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对视一眼，而这一刻……李二的眼中，说没有一丝失望的神色，那肯定是在骗人…… 李盛的才华学识虽然极为广博庞大，但李二毕竟是为人父……他最关心的还是李盛的治国能力如何！ 但现在……这情况不太理想啊。 李二心中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好。我李二的孩儿可不能…… 不过正当李二想着李盛这格局怎么不行，怎么给孩子提升一下的时候，就在这一刻，李盛却对李二等人的目光恍若不见，随意的接着开口道，“不过你们要是担心这好事起坏结果，要做点啥，其实也可以……” 想了想，李盛寻思着……如今好歹自己也是个有编制人员，面前还有李靖这尊大佬，如果自己的想法真有用，那说不定也真能起作用。不过……要是说的不够漂亮，在偶像李卫公面前丢人，这却就有点难顶了。 不过李盛来回反复斟酌着沉吟了半天，最后倒也还是说话了，“如今学院是已经有了，产业也有……理论上看起来，人才的供应量增加，应该不至于成问题。不过……自古，这产学研三件套虽然是强国不二法门，但也有建设不到位或者对接出问题的情况……” “……呃，所以你们要是实在不能放心，还可以在学院的基础上，增设一波研究院嘛。” “研究院？” 李二不由得和身边的李靖、魏征等人对视一眼。 研究院这东西，李二其实也并不陌生，在灵州的学院里，就有这么一个机构，而在杭州的造船工业区里，其实也有！ 不过……这东西很重要吗？要是李盛此刻不说，李二还真不觉得专门兴建研究院这能有啥用。 毕竟真要说起来，虽然灵州学院和杭州工业区都有个“研究院”，但还有一个地方，长安城西书院，那地方却就并没有！ 而长安城西书院做的事情却也并不比研究院少，换言之这研究院……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必要吧？李二就有点困惑！ 第1067章 这叫没格局？ 而且也不光是李二困惑，魏征等人一下也有点懵逼，脑海里努力转动……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奥妙，就好像好像搞这“研究院”这么个形式，也没啥用啊。 没有这玩意，修的这些学院也能搞“研究”，那专门修一个干啥？只是场所的话…… 嗯，搞“研究”需要场所，远的宏大的那些不说，就说做这些研究的学院师生本身，那也都是人，李二也不会吝啬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条件和干活条件，但是…… 专门修建研究院，听李盛这意思，与其说是要修建某种“建筑”，更像是在说要修建一个“部门”。 而这“研究院”，既然是作为一种“部门”来修建……李二等人不懂研究院，但他们懂“部门”——这是礼制的一环！一个“部门”最关键的要素永远是政治要素。 所以……李盛这话，分明是大有深意啊。 只是李二诸人面面相觑一阵，心中却并无任何思路，一时间众人语塞，面皮上也红了。 这本来还以为李盛是不明其妙，结果……结果这…… 好在李盛当着李靖，却也并无调戏老李老魏这几个家伙一把的念头，直接就说起了后面的思路，“这事并不复杂。在过去，国之二维，无非耕战，但现在却要新增一条科技，这就相当于……” 李盛顿了顿，接着十分自然的说道，“若将产粮的田地和打仗的人，都视为土地上的资源，那么……这科技，也就等同于新的土地。既然有了新的土地……那就叫李二……不是，陛下，也对这‘土地’来个‘郡县之’不就完了么？” 李盛随口说完，接着便自顾自的继续吃起火锅来。 时不时给李靖夹几筷菜肴，那神态……若不是李靖在面前，就是妥妥的四个字旁若无人了。 但李二等人，就没有这么轻松写意了。 实话实说，此刻的李二，魏征……整个人，完全是处在瞳孔地震的状态。 李盛这…… 这叫没格局？ 卧槽……李二感觉自己的智商，此刻直接被李盛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自己思来想去也想不清明的东西，李盛居然随口之间就点明了解决方案，还随手指出了其中的隐藏脉络…… 这，这…… 啊这这这这…… 李二内心疯狂咆哮，难道这孩儿，就真比自己这个爹厉害这么多？ 李盛三言两语之间，轻轻松松就指点了整个大唐帝国的未来去向。 轻松的仿佛农夫用镰刀割下一束稻草，农夫永远不会被自己的镰刀和稻草惊讶。 这是什么段位的智商？ 李二直接想给自己来一拳。 自己十二岁起就跟着老爹李渊走南闯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是到现在才有了几分成就。 结果……这点积累在李盛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李二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不过…… 李二激动之中，一旁的其他人却是……除过杜如晦，房玄龄，魏征……等人，却是兴奋的两眼放光。 相互对望一眼，那激动的就别提了。众人也是纯纯的没想到，这么复杂艰巨的课题，见到李盛的此刻竟然能被三言两语的就搞定了…… 还有谁，就问一句还有谁！ 魏征等人都是士大夫里的代练级别，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士大夫天花板，反应何其迅速。 李盛这一点拨，他们脑海里就是轰然一声，接着瞬间明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很简单，既然“科技”也是一种疆土…… 那么大唐要做的，自然便是开疆拓土！ 而“学院”、“研究院”这些东西的意义，自然也就必须重新定义。 这些东西绝非简简单单只是庠序之所，而是更加凶险紧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在西周是“爵位”，君王通过爵位的分发来册封群臣。看似封建出去的臣子都是泼出去的水，但实际上却不是这么简单，西周相对于夏商实际加强了集权，当然……和秦汉的水平当然没法比，不过总的来说，名爵一直是极为紧要之物，只是秦汉在西周以名爵鼎器的模式基础上，将爵位论高低改为了职级论高低。 在知识分子的最高层和最底层之间，保持上升通道的通顺，借此驱使这整个精英群体为帝国的整体利益服务，而如今…… 又加上了科举制，并且结合一些汉代的郡望要素，最终政治尝试成功，这才有了大唐的盛世。 不过现在版本又再次变化，那么当然……学院的“卒业文牒”这个新的名爵，作为一种对知识的封建制，当然……也就得给它安上相应的郡县制！ 这个对知识的“郡县制”该如何去办，魏征等人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思路。 但无论如何，总的来说，这事有这条脉络揭示出来，事情就真简单许多了。 李盛整这一下子，现在魏征杜如晦还有一个房玄龄这三人感觉这火锅和菜肴都变香了一大截！ 那叫一个美滋滋…… 而李盛本人自然对此毫无知觉，从头到尾，这火锅就是一直美滋滋……毕竟因为如今的海贸大潮，李盛收集到的香料种类那真是比自己过去尝过的还多，凑十三香都能凑出完全不重样的好几个版本…… 这还是在美洲没有开始开发的情况下！ 就是眼下手里的这些香料，李盛就已经吃的美滋滋了，蘸料都搞出了好几十个碗，这就让李盛都不得不感叹，这下可有回家的感觉了。 而……李盛当然也发现了老李这帮人突然也变得开怀起来，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啥高兴的事……不过和老李等人相识许久，李盛却也早就习惯了这帮怪胎的特性，那就是喜怒无常，一惊一乍。 不过这吃着吃着…… 李盛吃的正嗨，招了招手将武媚娘唤来，准备叫武媚娘去取点今年新酿的东南岈特色水果气泡酒的时候…… 突然，他愣住了…… 李盛呆呆的看着李二掏出了一根雪白精亮的细铁棍，正在掏耳朵…… 这个东西，让李盛瞬间想起了一件事！ 第1068章 弹簧 要说李盛本人，不管咋说，那也是后世受正规教育训练出来的理工科人才，即便谈不上什么大牛，但功底起码可以说得上扎实。 而现在，李盛搞个蒸汽机，搞个内燃机，虽然说是搞出来了吧…… 但这能量效率，反正……要让李盛穿越回去，他是不敢给导师看——不，甚至不敢给同学们看见，那能量效率……丢老人了。 而想要再提升一下，改进一下，却是困难重重…… 这第一，首先当然是因为李盛在后世搞机械设计，都是用的电脑和软件，诸如mab等等。但现在…… 嗯，好电脑不如烂笔头！李盛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而且设计一种机械，弄出原型机很简单——当然对于历史上的先哲们不简单，但自己复原出来并不难。 但要进一步提升，那就费事了——想想苹果公司每年发布会对手机新特性的介绍…… 工作量的增加有时候干脆就是指数增加，那叫一个夸张。 当然，这些也不是决定性的因素，毕竟……李盛现在地位越来越高，多少也能干点没羞没臊的学阀行为，从城西书院或者灵州学院里拉学术壮丁给自己打白工。 一些不是很紧要的，不那么艰深复杂，但工作量又不小的部分，李盛就直接交给这帮古人去搞。 而至于后续的许多事务，比如造出来实验试车这也可以交给魏紫钰她们去弄，反正自己只要负责最难的部分就行。 问题就在于，现在李盛能用的“素材”，太少了。 没错，机械设计许多时候跟拍电影写文章没什么区别，也都是需要素材的。就好比设计一支步枪，你还能跳过原有的所有设计，弄一种纯粹的新设计出来？扳机你得用吧。 那416步枪再漂亮再好用，它也不可能不用枪机撞针扳机手柄这些东西，这些就是素材。 但现在李盛面临的一大问题，就是……本该有的“枪机”、“撞针”、“扳机”、“手柄”这些玩意，不齐全！ 在后世一切都简单，只要你设计能力牛逼，在我大神州这个制造业圣殿里，什么“素材”你都能从供应链里找到。 但在这伟大的唐帝国那就不同了…… 首先一大问题，就是李盛没有橡胶用…… 这就很难顶，毕竟橡胶可是关键的密封用品，而蒸汽机这种东西想想就知道对密封性的依赖程度有多大。 而除了这个别的也还有，比如李盛现在想设计一款自动步枪。 这玩意看起来也是纯机械的东西，乍一看好像在古代也能复造出来……但实际上却不可能，首先一个问题是加工精度，后世突击步枪的加工精密程度都是超过各种大牌子名表的——看价格就能知道这一点。 而除了这些，最关键的问题是，李盛手里没有弹簧。 没有弹簧，就做不了枪机！ 连弹簧都没有，自动步枪的“自动”两个字要怎么实现？……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了。 而现在，李盛在设计的时候，就只能尽力用各种替代性的设计来满足需求。 比如用钢片作为簧片来代替弹簧。 但这样弄，首先，设计工作上……茫茫多的地方，就直接和李盛当年读的教材不一样了。 而且很多地方想要用簧片代替螺旋的那种弹簧，哪怕只是看着就属于根本不可能……再计算一下各项物理参数就更让人绝望了。 换言之，李盛搞蒸汽机内燃机，以及各种二号机三号机……这一切，都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因为条件的严重限制，许多时候那难度真就跟博士论文没多大区别…… 而此刻，李盛却是无比激动。 因为李二手里的掏耳勺，看光泽……分明，便是用标准钢所制。 而李盛没想到的是…… 如今炼钢厂的工匠们，已经可以将硬度极大的标准钢，给加工成这种细细的棍子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刺激了。 李盛从此就有“弹簧”可用了！ 如果说“设计”也是一种战斗，那么有弹簧和没弹簧这两种情况下，“操作空间”的差异就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李盛无比激动，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连忙一把抓住了李二。 这个动作搞得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哥仨当场一愣，一边的李靖却是瞳孔都直接变了，下意识的脑海里就蹦出了“有刺客”这三个字…… 不过接着李盛也不卖关子，呼吸急促的死死等着李二，开口了，“老李……你这根掏耳勺，是在哪弄到的？” …… 李盛突如其来的激动搞得众人紧张兮兮，但……但众人没想到的是，李盛竟然是问掏耳勺的事？…… 而李盛这么一问，魏征李靖等人都转头望了过去。 只是这一望，众人却不由得都露出莫名之色……这掏耳勺好像也没啥特别啊。 难道这是某种古物？某种仙器？ 也不对啊……这材质似乎就是银的，要么就是标准钢……这似乎也没啥特殊啊。 但李盛的表情激动的却简直是看到了万两黄金一样，甚至……让魏征来说，他估计真看到了万两黄金，以李盛淡定的性格也不会这么激动。 这什么情况？…… 而当事人李二才是最懵逼的，因为这掏耳勺，自己压根……压根就想不起来这是咋弄到的，这就是公里的太监宫女备着的……自己怎么可能知道来路？ 这可真是…… 不过这个时候长孙皇后和长乐对视了一眼，她母女俩在李二和这几个大臣暗搓搓的从李盛嘴里套策论的时候插不上话，但吃火锅和李盛还是聊的非常开心的。 此刻这场面，李二不知道这掏耳勺是哪弄来的，但这母女俩还真知道。 长孙皇后径直道，“这是我家中的丫鬟给备的……并非是什么珍奇物事，就是寻常掏耳勺而已。” 长孙皇后也不明白李盛在激动啥，不过儿子既然好奇这东西，自己也就捡知道的说就完了。 李盛一听这，也没啥细节，心里顿时就有些急！…… 第1069章 这让李盛怎不激动？ 不管咋说，李盛又不是真的对掏耳勺感兴趣，他是对这根掏耳勺作为一根细长却坚硬的金属棍子的来路感兴趣，或者说…… 对自己啥时候才能用上弹簧，感兴趣！ 而老李夫人这话对李盛来说就等于没说……但这个时候，长乐忽然道，“这个掏耳勺并不罕见，长安的街头有售啊。” “嗯？！” 李盛一听这话，瞬间就来劲了！ …… 要说细长的标准钢棍子，这个其实李盛并不是真的完全弄不到。 毕竟想想也知道，内燃机的设计，哪怕结构再怎么简单原始，肯定也有不少转轴之类的，其实…… 大唐的打铁匠人，还是有办法把标准钢弄成铁棍子做机械的。 但这却没有用，因为靠打铁匠人的手艺成本太高了。一般的匠人搞不定硬度极高的标准钢，那玩意和寻常的铁料根本是两个次元的差距。而厉害的匠人…… 即便不说工本费，但起码这样的人才也是相当稀少的，不可能随时都能找到征辟出来用。 总之，作为转轴的小铁棍这能弄到，但成本太高，只是好在一台机器也用不了太多这样的铁件。用的多的那都是大件，这个并不难搞，但大型的转轴肯定也无法加工成弹簧了。 除了船上用的机器之外，李二悄悄建立的工厂也在生产机械座钟，这玩意也要用到转轴，和工艺同样高超的微小簧片……但这东西售价也极为高昂，根本不怕成本问题，也并无参考价值。 总之在李盛面前的局面，就是工业用的弹簧弄不到，关键就是……简单、高效、低成本的将标准钢加工成铁条的工艺，缺失了！ 而偏偏令人难顶的一点是：现代工业是个庞大的体系，任何一个说出去几乎没有任何人听说过的细分领域搞不好都有博士学问，甚至有院士坐镇。 而李盛虽然是理工生，但方向却是机械设计，对冶金的了解还真就只有一知半解。 更何况锻造这方面，许多东西连“课程”都不是，完全是工厂里的“手艺”，不在那行业真正干几年根本就玩不转。 而就像后世的段子所说圆珠笔里的圆珠看似简单，实际的技术水平……不说真的很高，那段子是假的，但起码可以说的确是不低的。 而弹簧，正好也是一种类似的东西！ 从这也就能想到李二的电话线路成本有多高，那可全都是细铁棍……要不是为了军国大事，李二根本不可能这样不计成本的办事。 而此刻，李盛激动的原因，便是这小铁棍……是作为掏耳勺而存在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大唐的匠人们，竟然已经能将钢铁，加工成日用品了…… 如果这掏耳勺是雕龙画凤的，李盛就没有兴趣了，这相当于一种奢侈品。 但做成这种形制简单的掏耳勺，那就意味着它的成本很低。 而既然成本很低…… 这很可能就意味着，自己将来就有大量的廉价弹簧可用。 而有没有弹簧这个东西，对于机械设计这事的难度的影响，那就直接是“入门”和“噩梦”的区别了。 这让李盛怎不激动？ 长孙皇后的意思主要还是让李二注意点不要露馅，但长乐作为年轻人，好奇心强，许多方面见识反而要超过长辈，这不，被李盛这样引导了一下注意力，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掏耳勺自己曾在长安街头见过…… 只是长乐说完，立刻就感觉到长孙皇后斜眼投来一道森然目光…… 好家伙你堂堂公主，怎么对长安街头的东西这么了解？嗯？…… 这孩子还真是跟她皇兄学野了。 长孙皇后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从长乐口中确认了这掏耳勺来路的李盛，心情就完全是激动了。 “长安的工匠果然是……” 李盛这一刻不由得想起了许多历史背景，比如有唐一代，君王之中许多都是武皇帝，连带着长安的手工业也相当发达，毕竟武人是一种需要抄“家伙”，并且喜欢品质上乘的“家伙”的家伙。 如今看来，率先将钢铁以廉价的成本创造出新工艺的，果然也都是长安的工匠！ 而李盛这么激动之下，李二等人却都是面面相觑，完全跟不上李盛的思路……只有李靖目光深处一闪，心中一动想到了些什么。 “呃……公子莫非是又想到了什么新兵器不成？” 李靖含笑问道！ 虽然李靖如今是以真实身份和李盛相识，而且李盛还将李靖视为偶像……不过李靖本人是很有逼数的，对于李盛的真正身份，以及这殿下在李二心中的分量都十分清楚。并且李靖也知道突厥那一战，李盛等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因此…… 尽管以真实身份相交，但李靖还是敬称一声公子。 当然，李靖这么问，本身也并不是心中有多期待，只是比较好奇，毕竟……在李靖看来，李盛已经搞出了火药和手雷这种夺天地之造化的强大兵器。 巨响，火光，破坏力……这三个buff叠起来，在李靖看来四舍五入就是神灵之力。已经搞出神灵之力了，又怎么可能动不动拿出更厉害的？虽然李靖没看过哆啦a梦，但也知道人不可能像从百宝袋里取烧饼一样一直掏出好东西……这么问，主要也就是应应场面，顺便替身旁被搞得呆住的陛下缓解一下好奇心。 不过李靖这么一问，李盛却是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嘿嘿嘿嘿嘿……卫公前辈，这你就不要问了，问就是无敌啊。” “有这玩意……有这玩意，搞不好我能弄出马克沁来啊！” 没错！ 近代以来热武器革命，从燧发枪变成后来的各种机械枪炮，其关键就是弹簧这个东西，可以将弹药激发的后坐力能量收集为弹性势能，接着推动枪炮自动运转，大幅提升攻速。而攻速可是20世纪初枪炮的核心属性，四大远战船的悲剧甚至可以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舰炮不如敌人的速射炮！ 第1070章 郡县制 而想想四大远因为舰炮射速不行而吃了多少亏…… 此刻的李盛，脑海里就有多激动多兴奋。 马克沁，马克沁…… 那可是南无马克沁菩萨！ 这玩意的威力之大，李盛甚至不屑于用言辞来吹嘘。在李盛的记忆中的世界线里，欧洲因为马克沁的强大威力，一场一战甚至打出了一堆……哲学家和政治家出来。 原因无他，死亡数量暴涨的太快了！ 自动化武器，诞生出来那完全就是神一般的力量。当然…… 李盛也没忘了，技术是会外传的，甚至也可以说是总有一天必然会外传，不过李盛不担心，毕竟……反正，自己对此早有预料。 就像恐怖片，看过的恐怖片是不可能恐怖的。 当然……越来越多的技术普及开来，大唐要面临的局面也必然越来越复杂…… 如果被大唐的敌人得到，无论是在内的敌人还是在外的……这都将会是危险的情况。不过这些就不是李盛需要紧张的事情了。 毕竟技术进步这种东西，有了总比没有好，难道就因为有可能技术扩散……神州就不搞技术进步了？这可就不是一般的费拉不堪了，简直是极致费拉不堪。 李盛心情十分激动，而且这种激动……可说是激动的无以言表。 毕竟弹簧……这东西在工业中的无穷价值，又哪里是酒桌上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 当然，因为事实就是……李盛想的没错，弹簧的价值在酒桌上是不可能说的请的。 因此李二等人，完全没搞懂李盛这突然之间在激动啥。 当然，当然…… 李盛也注意到了老李等人的神态，也知道这几个家伙虽然是长安的富户，但可不是后世开厂的老板什么技术都比较懂，这老李…… 也不是李盛膨胀，这货垂涎海贸的收益这好几年了，也没见他忙着行动起来……反正自己是没见过这货来找自己这个杭州地头的“门路”去“办事”，显然…… 毫无疑问，这老李还在观望呢。就这执行力，而且明显还对新事物有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恐惧心理，跟他说弹簧有多大用，那显然也是对牛弹琴。 李二魏征李靖等人懵逼，李盛则是满脸奇怪的微笑……众人大眼瞪小眼，接着房玄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满脸堆笑的举起酒杯招呼众人共饮，这顿火锅于是乎，接着倒也就继续吃了起来……于李二等人而言，这一趟来杭州左右也算是不虚此行，虽然不知道李盛在笑些啥…… 嗯，李二还是紧张了一下，没准李盛真的察觉到了点啥呢，不过想来概率也不大。 由是这一回年关，李二好歹算是心头一块大石头放下了，这样下来…… 对于李二来说，等到年过完回长安祭祀太庙的时候，自己好歹也能给祖宗交代点东西了。 当然…… 魏征等人心中也是一样的放心了一大截，毕竟学院、“卒业文牒”……这些玩意虽然是新事物，但他们也能感觉到时代的变化，并不光是多了许多便利便捷的装备……还有，人。而现在…… 话说孟子曾经说过，外无敌国外患，内无法家拂士，国药丸。现在大唐外边的敌人那是大大的有了，一个罗马，一个高句丽，还有一个看似相对好惹的阿拉伯帝国……以及遍地的海商，这可也都是潜在的海匪。 朝堂上谁敢说没有外敌，魏征觉得自己必须是第一个举报——能说出这话那就是纯纯的奸臣！ 而内部……其实孟子这话也不是真的说要搞严刑峻法，而是朝廷的监管不能有盲区，不能有等同于三不管地带的领域。而学院大量建设之后…… 新兴的学院读书人，就和过去的读书人不同。在这之前，魏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股力量，要说强大也很强大，但是……就类似周朝的时候，因为竹简的发明，周朝的人才储备多了一大截。 可到了后来，周朝反而直接完蛋了！这就是力量不受控制，增长出来的部分没有妥善引导管理的缘故。学院也是一样，朝廷不去妥善管理引导，就会出现学子们迷茫焦虑，国家风险动荡的情况，比如东汉就是如此…… 现在有了李盛的思路，后面“该干什么”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起码方向有了！ 这也让魏征十分惭愧，自己过去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谋士，狼行千里吃肉，无论是在瓦岗寨时期跟李建成混，还是如今跟李二混，凭着一身才华，对政治的理解，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可现在…… 魏征才发现，自己果然是小觑天下英雄了。 这不，自己明知道广建学院之后会有风险，但却不知道怎么处理。结果一到李盛这，那简直就好比孔圣所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轻松就搞定了。 不，这都不能算是小看天下英雄，应该说小看幽州某不知名山野村落英雄才对…… 魏征哭笑不得。 不过魏征心中感慨的同时，性格最务实最现实的房玄龄却在思索另一件事。 那就是按照李盛的思路，具体该怎么做，这个问题。 如果说朝廷对学院的荣宠和认可，是一种封建制。那么…… 该怎么做，才能将封建制升级为郡县制？ 因为李盛的启发，房玄龄很快也想到了这条逻辑线路的许多引申结论……学识可以基本等价于能力，那么得到学识的人越来越多，这就相当于“人口”变得越来越多，虽然是虚拟人口，但在经济、军事上的价值和成本是可以算作真实人口的。 但虚拟人口要怎么去“郡县之”？ 虽然思路有了，但……随着火锅一路吃，美酒一路喝，房玄龄思来想去，竟然发现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且……他本能的感觉，这个问题十分棘手，自己搞不好永远都想不出答案来！ 紧张之中，房玄龄额头都不知不觉的渗出冷汗来…… 见到房玄龄的异状，一旁的杜如晦却不由好奇，低声询问起来。 “老方？你咋回事？……” 第1071章 敬酒 房玄龄正在发呆，冷不丁发现身边有人呼唤自己。 转头一看，是杜如晦正满脸好奇的盯着，这搞得房玄龄不禁打了个寒战，自己这是走神了……还好没有走神的过于离谱。要是过于离谱，那没准就要出事了，毕竟这还是在殿下面前呢。 不过……想了想，略微斟酌了一下，房玄龄还是觉得不放心，这事起码得跟老杜商量一下，于是他将自己方才思索了半天，但却感到棘手……的一阵思考小声说给了杜如晦。 此时李盛正和李二，长孙皇后，长乐，这一家子正在吃喝聊天兴致无双，倒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而房玄龄一说，杜如晦也不由怔了怔，没想到房玄龄吃着饭喝着酒还一直思索问题。 不过…… 既然房玄龄都这么说了，杜如晦也不是不干事的混子大臣，脑海里自然也开动起来，思考这个问题。 但……想了十几秒之后，杜如晦也傻眼了。 这好像还真挺难办的…… 学识这种东西却要怎么才能“郡县”之？？ 这个事简直有点玄学了，毕竟看不见摸不着…… 只是反过来一想，这个事分明又和李盛说的那样，学识……是能力的另一种称呼，而能力……能力这玩意可不就是未变现的财富领土，功勋啥的么。 那显然还是要“郡县之”的。 那这样一思考，问题就来了，谁能……将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给“郡县”起来？然而不这么做又要出问题…… 那岂不是说我大唐药丸？ 这这这这…… 杜如晦一阵思索却发现这事完全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再想想真的搞不定的话，有朝一日我大唐岂不是……他心中就是一阵发寒。 我靠，这节奏可不对！ 神经一下勒紧，杜如晦转头，眼中已是有些压抑不住的惊恐，望着房玄龄满眼都是问号。 这问号也说不上是在问什么，或许是在询问房玄龄你有没有啥思路，或许也不是，但总之杜如晦此刻就是很紧张，一种类似于遭遇了灵异事件，厕所的水龙头突然开始冒血，镜子自己碎裂，里边还有个人影在笑……类似于这样的的感觉萦绕心头！ 但迎接杜如晦目光的却是房玄龄一模一样的目光，大家…… 很显然，都是一样的弱小，无助，还多少有点秃头……正所谓白头骚又短，混欲不胜…… 俩人紧张起来的同时，魏征也注意到这边不对头了——说来这正事一聊完也就不关他们三个啥事了，主要作为臣子也不好插口……现在这不李盛跟“夫人”和“乐乐”，还有李二这一家子正在言笑晏晏么。 于是魏征也忍不住好奇，问了问这俩老逼登在研究啥呢。 于是接着呢，杜如晦房玄龄，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遮掩着口型面目一边小声逼逼，不一会便将心中所忧之事交代给了魏征。 这魏征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没一会的功夫……就连魏征，也露出了局促不安的神色。 我靠，药丸啊。 相比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不但是读书人天花板，作为一个道士更是谶纬学大师，当然这事跟谶纬学没啥关系，是很具体的事务性难题，但总之魏征对于国运前途是相当敏感的，有不对劲的地方，感觉上就会感觉到非常不对劲。 这下大唐最牛逼最有牌面的三个谋臣一下子都给难住了，三人时不时就交换一下眼神，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焦虑！ 事关国运前途，如果真的搞不定……那大唐的锦绣前景只怕立马就要变成刀山地狱。东汉，魏晋……的前车之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学术这种事，就是这样，想不出答案那就是想不出来…… 魏征等人纠结半天，但脑海里始终是一片茫然……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李盛突然高声道，“来！老李，夫人，老魏老方，还有老杜！咱哥几个走一个，敬卫公将军一杯！” 李盛喝了酒此刻嗓门不小，冷不丁的一嗓子差点没把魏征这仨哥们直接送走，啪嗒一声！…… 三人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现场的空气瞬间就沉寂下来，一时间有寒风吹过…… 一瞬间魏征等人，还有……李二本人，心脏都是一紧。 我靠，这啥情况，这仨刁毛是串戏露馅了咋的？ 一双眼不怒自威，阴沉的向着魏征三人看了过去。 这次好在杜如晦军事出身，政治素养又出色，也是反应够快，连忙告歉道，“这……真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就这样哈哈哈哈哈……” 杜如晦口里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惴惴不安一阵阵的紧张，因为他刚才忙着走神，还不知道李盛他们在聊啥，李盛又在观察啥，更害怕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什么端倪马脚被看见了。 不过好在接着李盛就豪爽的摆了摆手，“这算得什么事，媚娘来！取两捆筷子！” 这接着，李盛便继续举酒敬酒。 却说方才原来是李盛和李二、皇后、还有长乐聊天，这聊的天南海北……自然也就聊到了天南海北的人，李二和李靖就聊起这些年开始逐渐接触到的各邦列国之人，尤其是罗马人…… 而这个时候李盛自然是毫不遮掩的乱扯了一通，而这么一通扯淡下来……话题当然又回到了罗马和大唐的关系上。于是…… 于是就有了李盛招呼众人给李靖敬一杯的一幕。这个敬酒虽然……对于李二一家子来说有些逾制，不过就算李二心里也是认的，毕竟他这一年将李靖召回，就是为了关怀一下在外的大将。 不过李盛这一问，魏征三人就紧张坏了，而李盛…… 呼叫武媚娘之后，接着便似笑非笑的看向杜如晦，“老杜……你这行啊，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肾虚呢……” 李盛这话没头没脑，杜如晦脑子里还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盛说的什么意思…… 这荤段子搞得长孙皇后暗暗皱眉，这孩子真是……没规没矩的，日后要被人诟病可咋整。 第1072章 麒麟儿！ 不过长孙皇后心里嘀咕也就嘀咕这么一下，主要还是想到了别的事。 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还没明其位份……这一来，也就不好给孩子安排婚配的事了，孩子不会憋坏了吧…… 长孙皇后忽然侧目看了一眼侍立厅中的武媚娘，不易察觉的莫名点了点头。 而这个小动作被长乐看到，脸上神色却就不免阴沉了几分…… 而此刻李盛一声调笑之后，接着却也发现杜如晦神色真有些异样。 不是将东西弄掉到了地上的紧张，而是……不，应该说正常情况下，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只是掉了筷子，杜如晦怎么会这么紧张？ 这就很难不让人想起煮酒论那啥的典故……而那个典故之后就是战场上冒出无数典故了。 李盛于是就很是有些诧异，“不是，怎么回事……老杜你这啥情况？帕金森？” 毫无疑问，老杜是个富商，又不是什么军政圈的大佬，谈不上煮酒论那啥，那这反应……毫无疑问就是帕金森了。而帕金森这个毛病李盛就不可能不关心一下了，虽然大家年纪相差不小，但也是老相识啊，这毛病要是真有…… 呃，李盛起码可以贡献一把轮椅…… 不过接着，杜如晦正要瞎编一通解释一下，接着房玄龄目光一凝，却是一咬牙笑道，“我等方才正在论公子所说之事，不过这一通闲聊却是……呃，说来惭愧，胸中无此点墨，我三人谈论半天，竟是一无所得，哈哈！” 要说这房玄龄能在瓦岗寨大团队里混出头，还进入了天策府团队，在没有战功的情况下，那其他方面就绝对是刚刚的，比如察言观色……还有一手社交牛逼症。 这一上来直接直球把心中疑惑不解的东西给说出来了，而他这么一说，一旁的魏征和杜如晦都瞬间有些紧张起来，本能就感觉不好。 而饭桌上另一边的李二更是立刻感到不对，这啥情况……这仨人可不是白混的，咋还一无所得了？而且…… 看他们这哥几个这样，这问题还相当棘手…… 而这几个大臣并身边的老公你一言我一语，各种眼神暗示乱飞，搞得长孙皇后又紧张起来了，这咋开始说谜语了，可别露馅了…… 众人心思不一，但李盛却是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我说你们几个在这嘀嘀咕咕半天的在干啥呢……这事还不简单，你搞个主义出来就好了啊。” “主义？” 杜如晦闻言一怔。 房玄龄闻言一怔。 魏征闻言一怔。 李二闻言一怔！ 众人都是愣了一下，这个“主义”……好像古籍里是有这个字眼的，但……但这和李盛说的“郡县”有啥关系？ 而接着呢，李盛就继续说了。 “越是难以管理的东西，越是不能直接强行去管理……话又说回来，许多事情也并非是管理，无非是大伙都需要搞钱搞好处，而互相之间的利益……因为没人节制相互冲突，这就成了麻烦。” 李盛有些出神的讲述了一通，而这一通讲述……李二等人听的却是有些懵逼，这说的都是啥……接着李盛悠然继续道，“也因为是学识……这种看不见的东西，那节制的方式当然也得变化……要统治一方水土，需要禁军和衙门，而统治看不见的知识，当然也就需要看不见的禁军和衙门……” “这个看不见的禁军，便是主义，而衙门便是戒律了……所以很简单，你们找个‘大义’出来，占着这个东西设置戒律，自然天下无所不从！” 李盛话一说完，李二不由得一怔。 我擦，这思路也太清晰了……这孩子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李二从小就读万卷书，当然知道天下者兵强马壮者得之这个道理……但要将这个道理引申开来，推导出眼下局面的处理之道，这…… 看似简单的事情，但要想到这来就非得有极为清晰的思路不可。 而自己这孩儿，我靠，简直不得了。 麒麟儿啊！ 李二还只是在激动孩子水平厉害，智慧奇高。 而一旁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三人就直接愣住了……这办法简直精妙到了极致！ 可以说是以无比准确，准确到无与伦比的角度命中了难题的要害所在。 众人作为读书人，当然都是学四书五经起步，当然也知道大义名分的重要性，但还真没想到过这么抽象又这么精确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高屋建瓴可以形容了，这简直就开卷考试了属于是！ 不过……李盛这三言两语之间，事情倒也算是真解决了。 魏征脑瓜稍微一动立刻就能想出无数种大义出来，比如除暴安良，富国强兵……有了这些大义名分，设置律令节制万方，梳理国运……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通顺！ 没错，此刻魏征脑海里的感觉，就是两个字通顺。 念头通达！ 今日与殿下一会，这大唐未来的前路，便是再无阴霾迷障，一片清白……清晰明白的清白。 魏征心中不知为何，甚至生出了些许萧索之感。 无法家拂士国恒亡的意思，便是国中有不受律令节制的地方，就会滋生无数恶行出来，无论这“地方”是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但如今既然看到了，也得到了道，能将其节制，那么前路或许还有崎岖，但再也没有魔障。 这个时候，便是魏征再怎么保守，心中也暗自明白大唐的国祚……当是要有个数百载的超级盛世了。 而对于魏征这样见过乱世黑暗，走过战乱，渡过生死大关的谋国之臣而言，比起盛世不盛世之类的东西，最珍贵的的东西还是和平。而今日解决的……正是和平问题。 大唐的大皇子殿下，三言两语，而能令天下安泰！ 这个时候，魏征也不禁想起了汉高祖的大风歌。世人皆称高祖为混混，却不知高祖实有大才，继承了大秦的雄心，还发展了中原的英秀，这才缔造了后世的大汉。但…… 第1073章 解决之道 但刘邦缔造大汉，是历经了秦末乱世的重重劫数，无尽杀戮，才从无数次考验中得出了真理。 而李盛这…… 魏征望着李盛悠闲畅饮的随意姿态，心中这感觉……这感觉已经不是感慨万千可以形容了。这大皇子殿下简直是…… 莫非…… 真是老天爷钦点我大唐，要从此崛起，九五登天？…… 魏征虽为道士，但却也是谶纬学大师！ 当然知道，汉代那帮文人搞的神话传说，许多都是政治隐喻和哲学，以及思想模型等，实际压根就……哪有那么多神话故事。 而此刻，魏征心中的信念却不由得有些动摇。 谶纬学者都是最坚实的无神论者。 但面对着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魏征却无法让自己相信，这殿下真的只是个智慧高超的人类。 这货真的是人类吗？……不可能啊…… 魏征有些怀疑人生。 而杜如晦，房玄龄二人在大脑反应过来，李盛轻松点出了政局的和前进方向的一刻……脑海里就真的怀疑人生了。 ……不行，回头得找钦天监问问，好好打听打听。 这几年天上指定是有哪颗行星失踪了。 指定是！ …… 眨眼之间，佳节已过……长孙皇后欣喜而又悲伤的，还是告别了杭州城。 毕竟现在李二春秋正盛，帝国更是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各种事务纷繁复杂。 她也明白局面清晰之前，自己是显而易见的不可能与孩儿相认了。 而这个局面……显而易见，只要那个叫罗马的外族大邦依旧活蹦乱跳，大唐的前途，就不可能真正清晰。 这一点甚至无关罗马人属于好人还是坏人……罗马是虎狼之邦，那大唐就要面临强大的军事压力，北边…… 是的，即便以她深宫女人的见识，也知道程咬金的营寨看似强大坚固，军容威武盛大，但这一切…… 都是需要高昂的成本，需要一个强悍健康的帝国做后盾去支撑的！ 而必须强悍健康的帝国当然，就要尽可能避开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哪怕是皇帝膝下突然冒出一个大皇子殿下，而且比太子厉害的多，这样的小事干扰……也不行。 尽管孩儿终于成年了，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不过身在皇家，长孙皇后也只能先叹息一声了…… 不过与此不尽相同的是李二，虽然他也还不确定，这个时机是否是揭露孩儿身份的好时机，但他明确的一点是……这个事，起码是风险越来越小了，毕竟现在大唐的实力是越来越强，而且最关键的是……国中整体局面，是越来越稳。 只要稳，那就可以保得孩儿周全…… 不过李二也明白，家务事之前还得先把大事办明白了再说。 这外敌都还活蹦乱跳，甚至蒸蒸日上的，我大唐怎么能就干看着？这就不是当家之人该有的思维，罗马这么强又分明跟大唐不同文同种，这就个雷，谁知道哪天就炸了。 因此李二始终十分警惕，也决心…… 一方面，大唐内部的事要安排，将读书人都组织起来。而另一方面…… 组织起来之后，当然也就要干事，毕竟……大义这种东西，不能是“说说而已”。而这个事……那毫无疑问，就是天下二字。 天无二日，山不可有二虎，人间也不能有两个大帝国。 那么，这个罗马就必须…… 只是眼下，大唐也没有足够的情报来弄清楚罗马方面到底有什么打算，究竟想要干嘛。 内忧没了，但外患依旧庞大，一时之间李二也只能命人尽力筹备，各路将领整军经武厉兵秣马，随时警惕了。 …… 这个时代的大唐，除了活动范围日益扩大，面对的局面越来越复杂之外，另一方面……也不是没有好事发生。 除了技术人才悄然中变得越来越多，魏征、杜如晦、房玄龄……总之众文臣也发现，因为李盛的指点解决了学院和技术人才的问题之后，神州总体上竟是也变得稳定了许多……感觉上。 因为如今的大唐，社会分工变得越来越复杂，而相应的……出镇各地的大员们，在过去都有起兵搞事的可能性，比如西汉时如果不是一代名相窦婴反应快，搞不好七国之乱大汉就没了。 而现在就很难出现七国之乱的情况，因为生产变得更加复杂，各地的封疆之吏，诸侯之类的要想聚集一股能和禁军碰一碰的军队，难度也是越来越高，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完成了…… 一支军队的建立，首先便需要各地的技术人才，无论是经验深厚的老匠人还是学院出来的“工程师”，这都是来自天南海北，连朝廷都节制不易，何况区区地方诸侯？……而建军所需要的人员且不说，那兵甲需要的合格铁料，炼制工艺……，而制造神臂弓、手雷，这就更是要用到各地的资源和各地的人才了。 总之，生产变得越发复杂，天下各地之间联系也越发深刻，建军……也就越发难以实现。当然，动荡的风险转入到了别的地方……不过眼下却已被李盛一言而定，再无内忧。 当然……李盛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事后也就那么一忘。毕竟自己虽然是吃公家饭，但好歹也是个比较纯的科研人员了……反正李盛自己是这么给自己定位的。 于是当然乎，事情是喝酒的时候说的，喝完了……也就直接忘了。 毕竟对于李盛来说，朝中有李二这种代练级别的皇帝——毕竟开国皇帝，还有魏征，杜如晦……这些大佬，那都是跟自己的偶像李靖一样的强者。 区区小事，还用自己多说啥不成？ 比起这些俗务，李盛现在还是对手头的弹簧更感兴趣……有了这玩意，自己能搞的东西可就多太多了。 在发现老李的掏耳勺之前，李盛搞各种机械设计，但凡是涉及到弹性势能的地方，都只能用簧片和发条代替弹簧…… 第1074章 学术大佬 而弹簧和发条虽然也是同一种东西——讲道理，发条也是另一种弹簧。 但发条和一般语义中的弹簧毕竟不是同一个东西，发条毕竟还是一种用来“储蓄”能量的东西，某种意义上说，本质和电池差不多……想想它在钟表中的广泛用途。 而弹簧就不一样了，发条是缓慢释放能量，而弹簧则是爆发，怎么吸收动能就怎么释放。 因此两者之间，论储蓄能量，那肯定是发条比较牛逼，但要比爆发，那就妥妥的只能是弹簧更强了，强得多。 而这样的差异在不做这行的人看来第一是视觉感觉两个东西不同，但原理似乎也差不多…… 可对于李盛这样的专业人士来说，两者的区别那就大了，这个区别之大有时候甚至是不可调和的……想象一下，把手表里的发条换成弹簧这设计要怎么弄？反之就能想象弹簧换成发条，那设计工作做起来有多恶心了，纯纯的反人类了这就是。 要不是大唐厉害的刀剑匠人多，连带着簧片的质量也不错，李盛都怀疑自己真的能做出内燃机蒸汽机这样的东西吗？ 不过好在眼下总算是有的用了。 送走老李等人，李盛不得不说也是真有点寂寞，没有老李陪自己喝酒，夫人和乐乐陪自己唠嗑，这生活又回到了只有美女环绕的枯燥无味状态……这样残酷的现实，李盛也只有关门干事来稍微排解一下…… 不过这一通闭关之后，李盛倒也迅速搞定了新设计，也就是内燃机的第二代新版本。 按理说，内燃机的复杂程度，设计完成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这也是李盛最近感觉贼折磨的主要原因。 但是这个情况，主要原因又是因为工艺不足……导致许多设计李盛用不了，尤其许多经典的设计。毕竟凡事都是空谈没蛋用，实际做了才知道什么叫难度，以前李盛看穿越小说，就从来不知道设计当中还有“某个结构不能用”这种情况…… 但好在现在，许多东西尽管还是不行，可起码有弹簧可以用了！ 当然，其实这之前也有，不过那都是要靠首饰匠人来搞，这成本就未免高了，难以用在规模化的量产当中…… 而现在就不同。 李盛将老李等人送走之后，果断就火速遣武媚娘四处搜罗了一番情报，而这情报当然主要就是物价。而结果令人意外又不出意外，类似老李的掏耳勺这样，已经相当精细的小件，价钱已经完全变成了平价，并且关键的是…… 这个小铁件，并不像是过去在神州大地上售卖流传的针线一样，都是铁匠铺子里用碎铁茬子随意打成型，然后再在石头上磨出来——一般就是这样。虽然也能得到细小精湛的铁件，但也就是缝衣针而已，不可能变成弹簧这样更有价值的东西。 而现在就不同，因为这掏耳勺……不，细铁棍，是出自工厂里。 并且据武媚娘目前查到的，都是比牙签要粗个一圈两圈的程度，但市面上的缝衣针……质地却没有多少明确的变化，和在这之前的无数岁月里，神州流行的缝衣针并无区别。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这些细铁棍，并不是用和缝衣针一样的手艺制成的，而是真的由长安的炼钢厂中的工艺制成……甚至大概率这手艺早都传播的到处都是了，因为在杭州，类似的东西也是差不多的价格，而货源则来自许许多多不同的地方…… 而这么一来对于李盛来说就有了操作空间，因为……既然物价和货物品质不会骗人，那么，自己直接走一遭杭州的炼钢厂就完事了…… 并且对于李盛来说，既然神州遍地，已经有这么多工厂已经在工艺上开始了进步，那自己完全可以再提点高要求整个定制，得到品质更好的弹簧。 这样成本会上去一些，但是…… 因为目前工业品整体成本的不断降低，反而不如之前李盛面临的价格高…… 有这好条件，新的内燃机设计自然也是进展飞快，毕竟不再需要用发条代替弹簧，就好比鸟枪换炮，那提升果断杠杠的。 不觉间……一月过去，李盛的新款二号机完成。 新的内燃机设计案因为有了弹簧可以用，许多地方反而简化了许多，这一次李盛甚至没有从工业区和学院里拉学术民工给自己干活，直接单枪匹马就搞定了设计。 因此李盛突然离开别院小楼，穿过西湖边的林荫来到西湖工业区，进到工厂区的时候，正在商量今年的内燃机改进事宜的魏紫钰，和武媚娘是吃惊的…… 武媚娘也只知道李盛最近突然需要细铁棍，还要扭成弯曲盘绕的模样，但她毕竟和李盛不同时代，哪怕经受了李盛再多的调教，毕竟许多常识还是缺乏的…… 因此在李盛带着设计图出现的时候，武媚娘也相当吃惊，不过最吃惊的还是魏紫钰。 “山长，这……” 山长古代对于学术大佬的敬称，因为一般来说大佬要开宗立派收弟子的时候，通常都在名山之中，比如灵台方寸山菩提祖师，所以就叫个山长。 而魏紫钰对李盛的称呼，一直就正是“山长”。 而此刻，魏紫钰望着李盛带来的一沓文件，整个人都震惊的有点七荤八素的感觉。因为内燃机这东西就是目前，整个大唐最贵重珍罕的东西！ 毕竟军国之器，成本再怎么高，再怎么复杂，需要的人工再多，那也得弄出来。 但就是这么昂贵复杂的东西……实话实说，这一回魏紫钰到杭州来跑这一趟，就是因为在学院里，自己也整了一套内燃机的改进方案。 而且这还是魏紫钰差不多呕心沥血搞出来的东西…… 因为到了如今，从一开始李盛建立长安的城西书院开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到了现在也积累了不少人才，魏紫钰也不再需要一直给李盛打下手，自己可以搞点东西了。 第1075章 弹簧？这是何物？ 而此刻魏紫钰出现在杭州，便是给武媚娘带自己搞的内燃机改进方案过来。 这东西她虽然自知如果没有李盛，自己绝对整不出来，但是这个改进方案，魏紫钰自忖起码提升个两成的功力是能做到的。 结果……这人才一过来，刚和武媚娘谈的好好的，就见李盛来了。 而且手里，正是一份内燃机的改进版设计图…… 而看到这玩意，魏紫钰心态就有点小炸，因为她知道既然李盛亲自来做这个东西的改进，那多半就没自己啥事了…… 可魏紫钰心中还是有些不服。 这李盛的手艺难道就这么厉害，自己就真就不可能青出于蓝？ 不服！ 魏紫钰还没细看，心情已经平静不下来，有些不爽的转头看着李盛，“山长，这东西……我记得山长先是和灵州学院的师生们合作，结果年关一过，山长便开始自行其事……这样好么？” “啊？” 李盛有些诧异，看着魏紫钰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好么？” 魏紫钰心中有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山长这话说的，内燃机这本是镇国之物，若要行改进之事，也当群策群力……山长这都带着学院里的师弟师妹们做了半年多了，如今怎地却突然要自为其物？” “啊？”李盛一下更不懂了，“这有什么啊？东西做出来就好了啊。” “做出来就……” 魏紫钰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只得语重心长道，“山长，这东西如此复杂，想山长自己是最清楚的。就山长这开年一个月的功夫……这能做出什么成果来？” “……” 李盛仔细看了看魏紫钰这表情，突然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搞了半天这小姐姐是觉得不靠谱…… 李盛是不生气，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在意的是魏紫钰刚才拿在手里，接过自己的设计稿的时候又放到一边的东西，用下巴指了指，“那这……这是何物？” “这？” 魏紫钰突然莫名有些紧张，不过眼下说正事要紧，便诚实道，“这是我自己做……山长带着学院的师弟师妹们做这事，我也是大唐的臣子……” 魏紫钰声音有些紧张，李盛直接笑了，“那不就是个自费项目，做就做了，你跟我解释个啥？不过……我觉得现在应该不需要你这个了，你还是看看我这份新的吧。” 李盛话音一落，魏紫钰也是愣了一下。 她下手单独搞内燃机改进，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李盛这次没给自己任务，心情比较失落……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事关重大。 这东西……连李盛打头，都需要征发学院里不知多少教授给他当学术民工。 这是难度方面，价值方面就更是可想而知。能动用大唐这么多力量去做的事情，那也必然是事关天下兴亡的大事。 大唐的禁军是必须出类拔萃，冠绝天下的禁军。 因为这个大前提，魏紫钰心中才有了给这事搞点增益和补正的想法，单独开一条线来……这样不管李盛带的团队进度、成效如何，自己这还有一份同样的项目，这也是个保底。 再加上一点私心，魏紫钰这才不知疲倦的干起了这件事，但现在…… 于是李盛这话，不管怎么看，都属实是有些打击人了……不过魏紫钰主要关心的不是这个，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好家伙，这项目你搞一条线，我这边两条，而其中一条还是山长你自己开启的故事——那这个事就很搞笑了。 这样弄出来的项目，能靠谱就有鬼了…… 魏紫钰一下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但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在脸上，那意思也很明显了，这是大事，山长你可不兴犯病啊…… 如果是别的事，魏紫钰尽管自小脾气高傲我行我素，但也就悄悄吐槽一下便算，可这内燃机，就涉及大唐的军国气运，这怎么这么随便？……于是魏紫钰这耿直姑娘，当然脾气憋不住了。 不过这个时候，李盛表情还是一派悠然……甚至他说话都没有看魏紫钰的反应，说完就径自到工厂内四处溜达巡视去了。 就在魏紫钰险些气急败坏口吐芬芳的时候，一旁的武媚娘却是拉了一下她，“魏姐姐，这事毕竟是圣侯在做，咱们何不先看看这东西，也不急？” 武媚娘当然不会看着魏紫钰真去找李盛“理论”，而且……相比魏紫钰，武媚娘对李盛的敬畏更彻底，更信任，因此她也真是那样想的。 而魏紫钰一听也愣了一下，要说武媚娘这话……也是有道理。不管怎么说，反正设计稿厚厚一沓已经在面前了，自己先看看，也不迟…… 而这一看，魏紫钰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靠，这上面怎么这么多完全不认识的东西？ 这一刻，魏紫钰就好比一个小学生阅读复杂高深的文章，各种不认识的生僻字，脸上直接就有点小懵圈。 我擦，难道我真的误会了？ 这么高深的设计稿，山长不可能是随意为之啊…… 而另一边。 说机械这方面，武媚娘虽然不如魏紫钰这么专业专精，但也懂得不少，一起参阅之下…… 武媚娘当然也明白魏紫钰说的不明白的地方是什么，而这些地方…… 武媚娘，她还真的认识。 “这是……这不是弹簧吗？” “弹簧？这是何物？” 魏紫钰双眼一下光芒大盛，这东西她还真没见过…… 于是武媚娘就将自己替李盛四处联系炼钢厂，征募高超的炼钢老匠人，制作弹簧这东西的事，以及……弹簧这玩意本身是个啥，讲这些说了一遍。 而她这般一解释完毕…… 魏紫钰双眼的目光，就渐渐凝聚了起来。 瞳孔深处，就悄然射出一股神光来。 “原来如此……” 此刻魏紫钰的状态，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四个字，瞳孔地震。 因为这弹簧……在武媚娘看来，就是一个比较稀奇，估算应该是有些用的机械器件，但对魏紫钰而言，意义就不同了…… 第1076章 无穷用途！ 相比下来，魏紫钰就要远比武媚娘更清楚这弹簧的价值。 如果武媚娘所言不差……看形态应该大概率如此……这弹簧真是那样。 那么这个东西的用途可就大了…… 魏紫钰甚至都不用多努力思考，一转念就能想到这玩意的无穷用途！ 心中顿时就是一阵震荡。 有这好东西…… 难怪…… 难怪李盛会突然结束分工合作，突然宣布闭关，然后在一月之后，突然一个人就拿出一台新的内燃机来…… 原来是有这东西！ 魏紫钰稍微一动脑，这立刻就想到了先前的蒸汽机和内燃机上所用的一件东西——发条。而发条这玩意，笨重不已，而且弹性往往不佳。 这在灵州学院的其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因为……弹性作为一种属性“不佳”，要说“不佳”，这得有个对比——得有“佳”的东西才能说它不佳。 在灵州学院的一般师生眼中，发条就是这样的东西…… 或者说用来提供弹性的东西就当然是这样，怎么会有问题？ 这其实也是正常的想法。不过…… 魏紫钰，毕竟是李盛座下弟子里最优秀的那一波，相比其他的学院老师，魏紫钰有所不同……因为从小就对格物之学有些兴趣，因此她也不同寻常的，感觉到了这个叫“发条”的玩意，有些笨重，它的体积和重量对于“提供一定弹性，储存弹性势能”这个要求来说，就有些过分了！ 但这个“过分”也依旧是因为没有对比，所以魏紫钰的思路也不是很清晰，于是这半年来……与其说她是在单独尝试改进内燃机，不如说她主要就是在研磨这个叫做发条的东西。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绞尽脑汁下来，也就将发条的力度加强了一些，减少了不少重量。 这真的是绞尽脑汁，毕竟这玩意最初是李盛设计的，将“最优”设定一个程度，那李盛的东西程度绝对是极高，可想而知魏紫钰付出的努力有多大！ 但现在…… 一看这个叫“弹簧”的玩意，她就知道自己压根不需要多纠结什么了。 这玩意的性能……哪怕只是听听描述，再一结合李盛这设计图上的形状，她就明白这玩意的弹性性能，那指定是要比发条好一万倍！ 关键是这个弹簧很明显和发条不一样的地方是，它的弹性取件就是弹簧本身的尺寸，而发条……其实也是，但发条的尺寸就比弹簧要长太多了，它可以转好几圈。 这也就意味着，发条提供的弹性势能和动力，一定是稳定但却缓慢的。 这样的属性，嗯，也不能说就无所用处，只要将这东西换个地方，用处甚至可以说还不会小……魏紫钰听说西湖工业区所造的“座钟”，价钱极为高昂，迄今不知为大唐带回了多少利润。 可要是放在内燃机这样的东西上，就比较尴尬了，内燃机作为要用到战船上的东西，首重一个爆发力，而发条的爆发力显然就不太行。 弹性势能这玩意，魏紫钰也跟李盛学过，是要依据“做功路程”来计算的，“弹性系数”也是，而发条的弹性系数显然是不够。 所以魏紫钰不但努力尝试改进发条的形制，并且还反复尝试了不少东西，比如布帛、牛筋……等物，甚至专门用自己丞相府大小姐的身份托关系搞了一把神臂弓出来，拆解上面的各种零部件材料来尝试代替发条，但效果……都明显的不太理想，或者干脆没用…… 而此刻，这一切都不需要了。 魏紫钰瞬间就明白……自己感觉到的，这内燃机上的发条，的确就是不对劲。而…… 李盛，无疑是早就想到了这里了。 “紫钰？紫钰？” 武媚娘见魏紫钰直接呆住，老半天功夫也没个动静，心里不由紧张起来，这姐姐是啥情况…… “这个内燃机……究竟如何？要说这方面，妹妹的确是不如姐姐专精……” “若是有什么问题，妹妹可代姐姐去与圣侯说的。” 武媚娘这话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她也知道这个魏姐姐出身不凡，心气极高，等闲不肯是若的。 唤了几声，魏紫钰还是回过神来，望着武媚娘，有些失魂落魄的笑了笑…… “妹妹，这东西远胜我，还有灵州学院大家搞的那些……” “甚至妹妹你可以直接，将这东西视为一座新的内燃机，都没有问题。并且……有了这东西的话……” 魏紫钰深吸一口气，“海船……应当就再也无需船帆了。” 武媚娘睁大了眼。 她在杭州经略造船厂数年，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海船竟然真的可以不用船帆！ ……此刻武媚娘心中震惊无比，不过相比于她，魏紫钰心中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意识到弹簧的强大作用后，魏紫钰莫名想起了父亲的家书里，提起自己的年纪……已经到了二十七八，是该嫁人的年纪了。只是魏紫钰素来骄傲，等闲绝不肯低头。 说不上是怎样的感觉，魏紫钰总觉得自己的成就还是不够，在灵州学院里…… 自己算是有了些成就，但绝对，就是不够…… 至于怎么个“不够”法……种种力量在脑海里遮掩、阻拦着，她也未能得到这个答案。 而现在……魏紫钰突然觉得，父亲的家书…… 说不定，自己也该考虑考虑了…… 只是转头望向李盛。 这货信步漫游在工厂中，好似游山玩水一般四处查看、询问工匠。 魏紫钰本来有所决意的心中，却再次不知为何堵塞起来…… 这幅神态武媚娘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也只是轻叹一声。 毕竟这魏紫钰是真正的大小姐，自己又有何可多言？话又说回来……公子身边，美人也不光这一个，出身显赫的……就年关那段时日来的少女“乐乐”，她看着也定然是来历非凡。 思绪万千之下，不知不觉间，武媚娘也跟着了魏紫钰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了李盛身上…… 第1077章 工业生态！ 李盛好久不在生产一线混，毕竟从工厂之类的建立起来之后…… 不对，应该说是长安的城西书院建立起来之后，手里有了一批比工人更有用的技术工人，自己当然也就不需要再天天自己倒腾各种东西，转而忙于设计…… 因此这一天李盛还是专门给自己安排了，一面是将设计稿子交给武媚娘，准备生产……另一方面，也是来工厂里转转，看看情况，以及…… 感受一下，大唐的工业生态！ 这一通转悠下来，李盛心情十分不错。 别的不说，最少这船厂里无论是普通的船工，还是拿着小本子四处奔走，出身学院的“工程师”，都十分忙碌，显然…… 他们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已经咬定了这条道路。 目标清晰，思路明确……那前景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盛自忖，就这精气神，即便在自己穿越前的世界，也值得半仓买波股票啥的……当然，李盛是不会满仓搞的。 不过回头来一看却见武媚娘和魏紫钰这俩都在发呆。 要论年纪，自己刚刚二十出头……武媚娘和自己年纪相仿，但还是要大一点，真说起来该叫个姐姐。 而魏紫钰就比自己大上好几岁了，而在李盛的世界观……或者说尊卑观，和这个时代当然也是迥然不同，尊敬比自己年长的人也是思维本能了，和老李的打闹……那就只是老爷们之间的打闹罢了，也无关尊卑。 ……因此见这俩“前辈”都在发愣，李盛就有点差异。 “你们……这是搁这练瑜伽么……” 李盛莫名想起了瑜伽里似乎有冥想这种东西…… 武媚娘连忙一笑，“公子说的哪里话，我们这……这不是在等公子吩咐嘛。” “哦……呃。媚娘你不说，我差点还忘了，那啥……” 李盛挠了挠后脑勺，“这内燃机整好了，不过要投产……这次因为是新款，就先不搞商业化运作了。” 虽然……西湖工业区目前是在做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那就是出售最为先进的内燃机海船。而且，这还是李盛的主意。 不过这不代表李盛是把所有人都想成好人的憨憨，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科技制品这种东西，新款可以出售，但是…… 这个“新款”，当然只能是对市场而言的新款，只要保持比其他商家，产品竞争力更强就行，而真正的新款…… 那当然，还是要服务于军事用途。不过这方面…… 李盛接着道，“一时半会不能卖钱，禁军又要用，这成本……媚娘，代我修书一封吧。” “修书一封？” 武媚娘一下没反应过来，魏紫钰也是有些愣神的看着李盛，接着就见李盛耸了耸肩，“当然是修书给陛下，叫他给咱们工业区打钱了……毕竟青黄不接，又是新款……用新款还想不花钱不成。” 武媚娘闻言连忙点头，想了想问道，“这个妾身醒得，不过要多少？妾身也好斟酌……” 既然是给皇帝上书，要给李盛代笔，武媚娘当然要问清楚，措辞什么的都不能失误。不过李盛接着却道，“我想想，两百万贯……左右，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武媚娘：…… 这数目一出，武媚娘瞬间沉默，连魏紫钰都惊了。 她虽然出身不凡，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不，应该说她也是大唐年轻人里最见过世面的那部分了，可听到两百万贯这个数目，还是不由得惊的深吸一口气。 “真要这么多？这……” 武媚娘一下有点吓到了，情不自禁的就重复问了一句。 而这也是魏紫钰心中所感，这数目简直……听着都不真实！ 虽然自己所学并非经世治国一路，但也不是不通世务，更知道……这数目是个多大的数目，魏紫钰稍微回忆了一下，感觉……父亲谈起朝廷大事，什么赈灾粮食之类的问题，都没有这么多…… 而接着李盛还没说话，武媚娘又补充了一句令人吃惊的话。 “公子在这工业区的股份，盈利到如今也才谋得二百万贯积蓄……这……” 显然，武媚娘是有点纠结，自己该怎么措辞…… 一时间甚至感觉这代笔修书这么一封，有点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了。 而魏紫钰就真的快昏过去了，哪怕自己是丞相之女，但这数目可也太惊人了！ 接着李盛笑了笑却道， “你是觉得二百万贯太多了？这么说吧……根本不至于的。我都能恰到这么多，陛下拿的当然就更多了。再说了……工业产值超过农业产值，这货币规模变得越来越夸张，也是当然的事情，毕竟……” 这么说着，李盛看了一眼工厂内忙碌的景象，又转头远远望了一眼工厂外，码头上更加忙碌的海船和水手……接着悠然笑道， “毕竟工业化这种事，就是这样的嘛……” …… 李盛悠悠一言，变成奏章上呈长安禁中。 再到李二百感交集的同意批下巨额国币，工厂日夜连班，马不停蹄的开始生产…… 最后再到夜色中，黑色的铅云在黑色的夜幕下沉沉压制着杭州港口时。 一批批特殊的船只，终于也悄然离开…… 这一次，柴绍带着中左所之兵，几乎是开着所有的战船，倾巢而出！ 便是唯恐将这批特殊的神秘战船给弄坏了，来开船的禁军兵卒、将校，无一例外全都是最得力的好手，而驾乘中左所禁军原来的船只过来护航的大战船上，人员配置反倒没有这么好。 说来也是十分古怪，这一次…… 西湖工业区所造之船，本就是战船，然而第一次出海的时候，却有当朝大将亲自护送，还带上了大船舰队……这其实本来是不合理的，柴绍既不需要，从军队追求效费比的原则上说，也不应该摆出如此盛大的排场。 但柴绍这一次，却无法说服自己不严阵以待。 当初刚刚接到李盛的消息，有一批新式船只让自己接收的时候，柴绍还没有这么激动，但前几日真的来了解过之后…… 第1078章 山雨欲来，天下将乱！ 等到柴绍真的亲自来了解了这些战船之后，他就无法淡定下来了。 于是这天……原本柴绍觉得应该晚一点再将新款战船开出来，毕竟这天夜里天候不够宁静……虽然杭州有良港也不怕风暴，但柴绍还是想求稳。 这些新款战船太特么的……柴绍只能说，他真敢拿命来担保这些战船完好！ 而李盛则表示工厂的产能，航道的使用……都排了档期。 于是柴绍也只得从命，毕竟造出“那种战船”来，那李盛就是老大，李盛就是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自己也是说啥也得认了。 柴绍简直激动万分。 这一天夜里丑寅之交时分，时间正是风摧碧树的凌晨四点，而通常来说，寅时结束到卯时，才是一般的生产活动或是军队操练时“点卯”的时间，自然也是人类最困倦的时候。 但这天夜里柴绍却精神抖擞，相比带来的部曲，中左所的年轻兵卒、校尉，都要精神的多，来的路上一路都是双目神光湛然！ 这一路上柴绍甚至要求全军都直接将船上的内燃机启动，以加快行动速度，以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赶到杭州，这就让跟随而来的将士们十分不解。 不过是来领取新船而已，新船……圣帅虽然很会造船，造的船也都很厉害。 但……大伙，真的有必要这么着急忙慌的开船过来？ 整个队伍当中，几乎全程，实际上就只有柴绍一个人精神抖擞。 但是！ 到了杭州港口，见到依码头停靠的一艘艘形制诡异的船后…… 随柴绍而来的禁军将士，一个个全都呆住了…… “柴……柴帅，这船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呵呵……” 柴绍一声冷笑。 夜幕低沉，狂风呼啸！ 间或还有闪电流窜云层之中。 这一刻，柴绍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这样的战船……只怕就是冠绝天下，说一句神级战船也不过分。 外邦之人见到这船开动，只怕都要吓得纳头便拜，自己还这么紧张的开上这么多船来护航，真是……至于这点风雨天气，在柴绍看来，那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当是时，杭州港口，风暴即将到来，甚至时而已经能感觉到石子般的雨滴打在脸上，力道之大犹如铁制的硬质弹弓一般剧痛。 但柴绍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此刻只有兴奋的冷笑。 “战船，就可以是这样。不然……你们以为圣帅，是凭借什么走上今日地位的？” 说罢，柴绍面带着微妙冷笑，转头扫视了一遍跟随自己而来的年轻校尉们。 不出柴绍所料，这群人果然，个个满脸骇然！ 实话说，不光是他们…… 如果不是得到了一份新战船的画影图形，前几日亲眼看过，柴绍暗忖自己此刻，只怕也是一样的神情。 不过现在……身后的部曲和校尉惊呆不惊呆的，这不是柴绍需要关注的重点，柴绍需要关注的重点，是这些战船本身，怎么将这些小可爱顺利的开到中左所的港口去，以及……以及怎么样，在海上运用这些史无前例的诡异战船…… 这玩意，柴绍哪怕只是想想，都完全无法想象外邦的战船，要如何抗衡！ …… 却说大唐内部正在高速运转。 李二居长安坐镇，分理建新律管辖学院之事，以及禁军建设之事。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忙的不可开交。 而另一边出镇在外的将领们，程咬金、回到安西都护的李靖、南方大岛上的柴绍，也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因为无论是程咬金还是柴绍，此刻未能随李靖一道回长安和李二吃饭溜达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都明白…… 山雨欲来，天下将乱！ 大唐，罗马，以及阿拉伯国，这就是妥妥的新时代的新的三国。 而这次的三国争霸，也明显要比从前神州大地上的三国争霸，更为刺激。 原因很简单，当年的三国争霸，是因为东汉秩序崩溃，诸侯欲望翻涌，总之整个是一场纯粹的灾难，政治失败连锁反应导致而来。这是一场纯粹的坏事。 而现在却不是那样，现在的情况是…… 如今的天下，并非是某一个大型帝国的秩序崩溃而导致生乱。 恰恰相反，是列国都因为种种原因悄然开始了加速生长，并且同样因为种种原因互动越来越频繁，利益一方面纠葛越来越多，但相互的敌意自然也在增长，毕竟…… 谁都希望，自己的母国能成为这场时代浪潮中最大的受益者！ 而这次的“种种原因”却不是东汉的秩序崩溃，天下饥荒导致狼烟四起。 恰恰相反的是，这次的“种种原因”，正好是列国都逐渐变得越来越兴盛。大唐和罗马这样的凶残生物且不去说，无论是神州带着“汉使精神”出海经略的豪杰，还是一刀一枪马上谋富贵的罗马铁骑，都是顶级掠食者。 就连世界岛中央三岔路位置上的波斯国，也因为海贸的繁荣，在不断的提升国力…… 自打政变一场，自己的胞妹宗室撵出波斯之后，黛绮丝一开始也没有感觉压力多大或是怎样，但自从得知妹妹居然跟着唐帝国打工还混得不错……黛绮丝也开始悄然发力。 世间之事不是发力了就有好事发生，但这个时代浪潮却就是这样，只要是真心励精图治，一国君王就几乎不可能不从海贸大潮中谋得利益，增进国力。 当然，对于黛绮丝的波斯，以及一旁的贵霜国……这样国力虽然强悍，但底蕴不够深厚、纵深不够广大的国家来说，海贸造成的患处也不是没有…… 比如黛绮丝近年就发现，波斯国中的物价似乎在诡异的变得便宜。 过去一粒金子能买到五大筐麦子，而这几年过去居然能买七大筐了…… 这个奇怪的现象当然引起了黛绮丝的注意，调兵遣将一番调查过后，却发现原因是波斯国中的金银在减少……当然，这事情当中微妙深奥之处，黛绮丝也不可能分辨明白。 第1079章 扩张 金银减少……这对国家意味着什么，黛绮丝也说不上来。 毕竟没有经验，她甚至无法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或者说，金银毕竟是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作为王室的掌权摄政之人，对她来说既然要开始励精图治，那么显然粮食才是更重要的…… 而粮食的生产显然跟金银扯不上什么关系。 而再加上波斯虽然粮食看似价格下跌了，但农民的生活却似乎一日日的变得越来越好，起码生活中的乐趣和花样变多了，人民幸福了不少…… 除了这之外，因为海贸的大潮，波斯的军队也弄到了不少新的，好用的，强力的武器，比如来自唐帝国的神臂弓！ 那是一种让黛绮丝印象极为深刻的武器…… 这种使用脚来上弦的奇怪的弓，能将箭头射出超过普通弓箭的三倍以上！ 既然好事在不断发生……那么看起来并没有产生什么不妙后果的金银减少问题，也就显得有些无所谓了……反正就算自己不解决，目前的波斯无疑也还好好的不是么。 当然，黛绮丝还是隐隐能感觉到这金银减少的事情，似乎与海贸有些关系……但具体来说有什么关系，她也说不上来了。总之既然没什么致命的坏影响，国家又在不断变好，这等末节小事当然也就听之任之了。 比起这个，黛绮丝最近更需要关心的是隔壁的事。 隔壁，阿拉伯帝国，的事！ …… 帝国与国的界限许多时候并不明朗，在后世曾有大儒亨廷顿曰：西方崛起于文明之独特，而非文明之普世。文明越普世，可动员的范围越广，但同时动员强度也越低；而反之文明越独特，动员范围就越小，但动员力也越猛，参见许多宗族械斗的案例。 这个定律是如此的牢固，以至于后世的许多哲人都望之哀叹……因为这预示着超越一切种族和思想的无上帝国在数学上，是不可建成的。具体下来到波斯这里，就是这样…… 阿拉伯和波斯虽同信一教，但表面的仪轨礼制之下，深处的东西其实截然不同，波斯的教法更包容，动员范围要大的多，但…… 相应的，波斯的动员强度也就注定不如阿拉伯，说白了就是……阿拉伯的人足够极端，谁也不服，所以特别能打，猛的一批。 许多时候，甚至比汉人都能打。 但反过来说，阿拉伯能打的代价，就是整个国家就比较疯，虽然常常能赢，但却无法建立长治久安的秩序……类似的情况，就是神州的冉闵。 这货一开始是跟羯族人混的，甚至还是羯族头子石虎的干儿子——从一开始的地方说起，石勒的羯族攻入中原，肃清目标是南渡的反动衣冠集团，要是这帮人能一直这样一致一贯的替天行道，那么长久下来坐江山是有可能的。 但……正所谓人人都有历史的局限性，最后羯族起义军还是不出所料的犯病乱杀人，于是就有了冉闵大佬一夜反水开始爆杀羌羯的剧情。 这个事，锁定冉闵个人的视角，就是一部曲折凄美的悲剧英雄故事，但全局来看，里边却就有文明与文明的深层次逻辑问题，带来的矛盾。 便如玄幻小说中所写的一般，超凡者不能轻易混用其他途径的非凡能力，因为许多东西在深层次上其实都难以相互兼容，或者说……动员力强大的文化，兼容性往往都较差。 而冉闵的失控暴走，羯族的毁灭，正是这条铁律的产物。 而降视角转回世界岛的中央路口地带，阿拉伯的问题也是一样。 波斯虽然被阿拉伯……确切的说，是波斯的“阿拉伯主义”者分裂出大片国土，接着这群“阿拉伯主义者”又打下了大量的疆土。 但是波斯的真正精英，反而从不担忧阿拉伯真的成气候了怎么办，因为他们是明白……阿拉伯的统治力，是无法生长和进步的，也注定保守。 阿拉伯主义者都是曾经的波斯秩序中的穷人，穷人要改变命运很简单，无非自强不息。但自强不息除了要勇猛坚决的作战，还得勤而不辍的思考，阿拉伯人欠缺的正是后者。 ……所以，他们在前一条上，当然也是极为牛逼。 小汉尼拔自打得了一个便宜丞相给自己当“诸葛亮”——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三个国家的故事”，并且对其中那个叫诸葛亮的老头子和叫姜维的小伙子十分欣赏——那是一路的励精图治，厉兵秣马。 有条件不扩张，那就早晚被别人扩张掉！ 不过既然要扩张，小汉尼拔当然也需要收集情报。 这情报收集做起来，小汉尼拔也渐渐感觉到……自己是个中年人了，虽然在他从东欧起兵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但那时的小汉尼拔并不觉得自己不够年轻，反而对于他来说，那段岁月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 截然不同！ 如果说刚刚起兵的那段时间，耕战虽然艰苦，但本质上从来没有过可以算得上绝望的情况，当时的敌人不过就是那一带的乱兵匪患，以及罗马内部早已费拉不堪化的混子贵族而已。 可如今情况就要复杂许多。 无论是唐帝国还说阿拉伯帝国，那都绝非是东欧的强盗团和罗马内部的混子可以比拟的，这两伙人……无论是其中的哪一路人，在小汉尼拔调查下来，都是堪比当年凯撒大帝的强悍人物。 凯撒大帝是什么段位？那是整个罗马历史上最强的大帝，而现在的唐帝国和阿拉伯给他的感觉，分明就是这样。 因此…… 总之…… 最近这段时间，阿拉伯和唐帝国两边都在警戒罗马人的军团的动向，但小汉尼拔自己心中清楚，其实自己也不确定下一步该干什么…… 第1080章 决策 如果说要对唐帝国动手，这个选项…… 小汉尼拔自觉觉非是胆怯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削平群雄，重整罗马山河。 而他也的确不是，根据历史经验来说，一个帝国最优秀的人往往首先是开创者，而第二当然就是中兴之主。小汉尼拔正是这个人。 但正因为如此，小汉尼拔对宏图霸业的凶险之处了解的更为深刻，最要紧的是，他知道和唐帝国，和阿拉伯这样的对手博弈，成功了固然收获巨大，但一旦失败……也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可言。 但现在天下局面风起云涌，小汉尼拔却也无法说服自己什么都不做。 停止进取就会被别人进取，这是他一生厮杀下来得到的真理。 两个目标相比，目前阶段而言，小汉尼拔感觉……唐帝国的军队，不如阿拉伯那样凶狠狂暴，规模也不如阿拉伯那么大。甚至比较起士兵的骑术和射术，以及马匹的肌肉和耐力，唐帝国显然也都有所不足。 但是，小汉尼拔也无法忽视自己的本能。 而他的本能就分明告诉他，这个唐帝国看似温吞的表面之下，危险程度反而远高于阿拉伯！ 这样的对手，小汉尼拔并不熟悉，但这么多年也不是完全没见过类似的对手……虽然这些对手往往也只是比较特殊的强盗团而已，早就变成自己的手下败将。可根据经验，这样的对手即便规模较小也是不能轻视的。 一旦展开交战，阿拉伯的军队或许是最猛的，但如果战争不能快速的定出胜负，那么论后劲，绝对是另一种军队要大的多。 ——而唐帝国的规模远远大于阿拉伯，这个“后劲”的触发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这还只是简单的将强盗团的情况放大来看。 就更不必说，在唐帝国这样巨大的规模之下，还连带着悠久的历史……这一切漫长的积淀，是否又积累出了不同的，更多的东西？ 小汉尼拔虽然欣喜于自己的幸运，本以为自己这辈子要一生填在东欧那个该死的诅咒之地，但却没想到人到中年，突然遇到了传奇般的鞑靼人宰相……当然现在该叫“汉”人才对。 但如今随着调查，小汉尼拔却也知道了宰相的出身，这家伙还真是唐帝国内部政争的失败者，没有跟自己吹嘘。 ……那问题就很恐怖了，唐帝国政争的失败者都这么厉害，那唐帝国内部的人…… 像是类似于玄臣所说的“玄龄”，“魏征”这样的存在，那岂不是更厉害？？ 这么一想那事情就恐怖的很了。 ……这场思考一直从程咬金将罗马军团调兵遣将，粮草转移等事上报给李二的那段时间一开始，一直持续到第二年，一直到这个时候。 最终小汉尼拔还是作出了决策。 出兵，进取，那是一定要取的。 但怎么取，这却就有说法。唐帝国底蕴深厚，和这个家伙打交道，自己必须非常慎重。 而……阿拉伯的军事爆发力也不是开玩笑的，一旦交战，鬼知道罗马的军团会付出什么……一旦真的元气大伤，小汉尼拔可不觉得对方会饶了罗马，毁灭如果来自阿拉伯，那就一定是彻底的，这些家伙就是野兽。 不过就是这种两难，不对，三难局面之中，出身唐帝国的宰相玄臣却给了小汉尼拔一个思路……罗马的行动，归根结底是为了罗马本身的利益，是围绕罗马本身来的。 那么，采取行动，当然也就不需要，没必要，去选择某一个确定的敌人针对，罗马就只需要服务于罗马本身即可。换言之…… 类似于这一年来出兵施压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接着做，甚至反复去做。当然实际的操作不一定需要真的对某一个方向出兵，而只要不断扩张自己的军事影响力，扩张军事辐射范围，这样也就足够了。 关键的关键，无非是军事辐射范围必须越来越大，而至于要不要将标枪真的辐射出去，反而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当然，这样的思考在“三个国家的故事”里是没什么意义的，因为那三个国家是由原初的汉帝国分裂而来，而整个争霸过程中，三方争斗也是全方位的，一旦有冲突是直接就会大动刀兵的。 而现在罗马则不是这样的情况，因为如今的天下局势谁也没见过，因此都比较谨慎，轻易是不会动刀兵的——类似东欧如今这种局面，两边都聚集重兵而持续这么久还不打仗的情况，在三国那个情况下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情，比如司马懿穿女装那次，但司马懿和诸葛亮这两者的对比跟罗马、唐帝国的对比则不是一回事。 而这样的世界里，想要下手捞点什么，指导方针当然是……每一次出手，都只能也必须是“一个尝试”，尝试性的出手，这样来避免落败。 而这么算的话……结论就很清晰了。 有王玄臣带着神州的历史智慧给出的启发，小汉尼拔略一思索，很快就得出了解，那便是既不对唐帝国动手，也不和阿拉伯帝国动手，而是对周边的强盗团、海匪们的地盘进行推进！ 当然，按小汉尼拔的本心那肯定是想直接对海商动手……这收益是最大的，甚至搞不好没准，比直接和唐帝国或者阿拉伯交战都大。 不过海商比较特殊，一方面这些家伙自己都有武装，未必好搞，二来……虽然小汉尼拔知道不少海商都是半商半匪，但这些刁毛的主业又的确是商业，明面上来说的确都是良民。 当然，这不重要，明面上如何这种事一直不太重要，而重要的是……如今的海商，无论是在唐帝国，还是阿拉伯，都已经成为百姓尊崇向往的行业，乃至于社会的稳定剂。而如果自己对这些人动手的话，事情就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因此…… 第1081章 急报！ 当然。 海商兼营海匪的业务，海匪也兼营海商的业务，乍看起来，海匪要比海商更棘手。但是…… 反过来说，海匪再强，那也不可能强过几大帝国的正规军。 无论是罗马还是唐帝国甚至于海船最差的阿拉伯帝国，一旦真的组织正式的军事行动，海匪们还是难以扛得住的。 有光就有影。 海商有多发达，海匪就有多发达！而海匪有多发达，更强大的真海匪就有多发达。 当然，这是最重要的事，也是最不重要的事。 天下最重要的东西是武力，但比武力本身更重要的是名义——有了名义，武力才有了源泉。 而海匪，正是绝佳的名义来源……军队直接开出去，只能用暴力来殖民。 但有了海匪，众帝国也就有了名正言顺搞扩张的可能性…… 小汉尼拔在东欧的炼狱里混了这许多年，悟到的东西不多，但其中就有这点东西。 当然…… 海匪毕竟也不是最关键的，毕竟海匪搞定了之后，罗马的军队就延展的更开阔，那么这个时候，就得直接面临各路帝国的正规军事压力。 ……而这个地方，就正是小汉尼拔的真正谋划。 先手出兵摆当头炮，就要面临虎视眈眈“马”。 但是……如果自己预见了对方的“马”，那么这匹马也就不再构成威胁！ 而…… 小汉尼拔多方权衡之下，唐帝国不说，这个对手深沉冷漠，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马是如何布置的，这也是小汉尼拔的直觉告诉自己唐帝国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的原因。 但阿拉伯就不一样，这群野兽只要看到肉和血，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这样的生活态度很好，小汉尼拔也很欣赏。但…… 态度，归态度。气度，却归气度！ 既然阿拉伯的反应，自己作为罗马之主是能够预料的，那么…… 这块肉，自己就有机会吃！ 小汉尼拔并不知道这个谋划最后是否真能成功，但他确定的知道，这值得一次尝试和付出！ ……以及，必须要有大的积淀，培育更多的元气，才能真正的料理唐帝国——这一点在小汉尼拔心中才是最为清晰的一点，虽然，只是来源于直觉的一点东西。 …… 三个月后。 人间四月。 俗话说的好，人间四月芳菲尽。 而在后世，农历的四月又是太阳历的六月左右，正是暑假开始的时节。 夏天，就此到了。 这个时候，往往是农耕的人家最为忙碌的时候。 夏天是个酷热但美丽，美丽但也酷热的季节。 这段时日，正是李二欣赏奏章，感受夏天的气息的时日。没错，夏天虽然酷热，但阳光猛烈，却也是地里的粮食大力灌浆快速发育的季节，炎热归炎热，但百姓能看着自家田里的粮食飞快的生长，却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而对于李二来说，夏季主要还是比较清闲，毕竟这时节……四处的海港、沿岸的城池，不少都生意萧索，毕竟海商们总也得休息，而一年中的休息时间当然也都安排在风浪暴雨频发的夏季。这么一来，公文就比较少。 这个时候，李二就可以单纯的出于自己作为一个君王本人的想法做的事情，比如兴建各种工程……说来或许是职业病，国家统治者，尤其是比较厉害的那些，都很喜欢建筑学。 不过…… 这一日，李二正在甘露殿中笑吟吟的悠闲阅读着奏章，盘算着渭水上游什么时候能再修一座大桥或者水坝玩玩的时候，突然间有内侍快步走进殿中。 李二就不由得放下了奏章，微皱着眉，略有些诧异的望着大殿外快步而来的内侍。 ——宫廷之中是一国最最最讲究，也是最必须讲究规矩的地方，毕竟这是天下规矩的起点，连皇帝皇子的行住坐卧都有严格的规范，就更不必说是内侍的行住坐卧了。 而这又是个政务相对清闲的季节——往年本来也不清闲，但随着近年来大唐有了水泥，也就兴建了越来越多的各种大坝、灌溉渠……这农业上的旱涝灾害当然也并未杜绝，可总体来说，比较致命的那种歉收是出现的越来越少了。 主要还有一个点，这个时期也就贞观几年而已，还是初年，而天下百姓承平下来，也还来不及造婴儿潮……所以总体是一个人多地少的情况。 人地矛盾不显，又年年兴建一堆新款水利工程，这夏天当然就没啥可忙的，李二只要做个建筑学发烧友就可以了。 而这种时候…… 一个人走路的步子比平时快，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在宫中……这情况就足够少见，于是也就引起了李二的注意！ 而根据李二多年的经验，这显然……首先显然是有急报。 但具体是什么急报，李二心中却是纳闷。 难道是什么地方闹水灾了？这不能吧……大唐境内闹水灾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闹到需要跟皇帝急报的程度，这却就有些…… 除了这事还能有啥？最近海商们一个个都放假了，不对……甚至搞不好海匪都躺平了，毕竟最近的海面上就只有少量的船和数不清的热带风暴而已。 不过接着内侍很快还是走了过来，李二也就不再瞎猜，直接听内侍道，“陛下，有谯国公、卫国公、卢国公的急报！” “什么？！” …… 奏章李二还没看，整个人就直接呆住了。 这尼玛好家伙，一上来三个出镇在外的大将同时急报？！ 不是，长安要陷落了？ 当然，就是长安要陷落，如今已经基本知道自己后继有人的李二也不慌，但三人同时急报…… 李二脑海里乱了一秒，可紧接着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 罗马。 绝对是和罗马相关！ 当然，也可能是跟阿拉伯方面有关，比如阿拉伯吞灭了波斯和贵霜，开始威胁大唐的西北边境，但这个可能性不大，需要的时间太长了，而且…… 第1082章 诱敌计谋 而且是阿拉伯搞事的话，不可能连坐镇南洋海军的柴绍也惊动到。 那么就只能是罗马…… 可李二还是非常诧异，因为罗马的消息，贞观八年这半岁以来自己也没有停止过收集，可罗马方面最近不是在剿海匪吗？ 李二不是笨蛋，当然知道罗马剿海匪一定是有别的企图，比如占领一些战略要津，以对更大的区域实现军事威胁……但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能有什么事？ 而接着拆开奏章李二就知道有什么事了。 ……好似一眨眼的功夫，半个时辰过去了。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李二将奏章摔在了御案之上。 整个人脸色都有些发青。 这一刻李二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极为阴沉。 但片刻之后……李二却依旧也只是一声长叹！ “唉……唉！” 随后又半个时辰过去，魏征等天策府谋臣也悉数到场，进入甘露殿！ 而没多久……这一次倒是很快。 魏征等人也都弄明白了是怎么一会事，而弄明白了之后……魏征、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几人也都纷纷脸色煞白起来，个个低眉，全员顺眼，埋着脑袋不敢看李二的目光…… 而李二脸色黑沉，显然也是真的要发火的样子。 不过殿中君臣互相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李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接着还是说话了，“行了，你们几个搁这扮什么老实呢，朕又没说要怎么样，谁还没个……” 李二刚想说“谁还没个走眼的时候”，但想想这件事实在是太…… 于是最后，又变成了一声冷哼！ 接着才晦气道， “算了，这事已经发生了，你们还是直接……说说怎么办吧。” 李二的意思倒也并无多大不满，只是在他看来……这个事实在有些憋屈，本来是这几个家伙按理说肯定能够预判，肯定能够搞定的。但现在却是，却是…… 魏征抹了把额头上说不上是冷汗还是热汗的东西，满脸尴尬。 这尼玛……谁能想得到。 罗马人简单的派了几路规模在二百人左右的小股兵力，分别吃下了阿非利加的几个海匪的寨子之后。 这阿拉伯的暴脾气就直接受不了了，当场竟然就真的从国中派遣正规军a上去了。 这正常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问题……比如大唐剿灭突厥，剿灭也就剿灭了，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 阿拉伯人的对手可不是什么“街头泼皮”一样的强盗和海匪，而是罗马！ 这是个庞然大物，换句话说……a掉一伙海匪，剩下的可以不管。 但a掉罗马人的军队……这剩下的问题那可就大了！ 就罗马人这么直球的试探下来，阿拉伯人竟然也真就上套中招，派出了大股正规军，而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出所料…… 罗马人，是一开始就有所准备。阿拉伯人的军队早晨才吃掉占据海匪营寨窝点的小股罗马军，傍晚……不，连下午都没到，就中午的功夫就被罗马人带着正规军主力直接横扫了。 如今阿拉伯丧师失地，整个国势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此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而罗马搞这样的动作能够完成，那毫无疑问就是有所预谋。 而这也是让李二觉得抓狂，魏征等大臣觉得离谱的地方。 尼玛这么简单的诱敌计谋，阿拉伯人居然还真就直球上当了！ 关键这次最搞笑的是，阿拉伯人派出去吃掉罗马人那几只二百人规模的小队的力量，都是五千人左右规模的军团——你还不得不承认阿拉伯这帮人干这事还挺认真的，因为人家也狮子搏兔尽全力了。 可就是这波尽全力了就显得很搞笑，因为五千人看起来不少，可罗马人既然暗地里打算阴你，又怎么可能用相同规模的兵力，那隐藏的兵力自然是论万来算的了。 这样的错误魏征估计要是自己犯了，都不用李二治罪，自己就直接自挂东南枝了，毕竟太丢人了。 但阿拉伯这回还真就犯了这个病，可真就是…… 不过就在这气氛尴尬的一刻，一旁的专业和事老长孙无忌忽然道，“陛下，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毕竟我等这些年经略海外以来，观海外之邦情形，都是用神州的标准来看，而神州这地方……” “不同区域的百姓，有时候性情截然不同……观此阿拉伯人行事，轻躁猛锐，有荆楚之风……但若在神州，这等风气必有王者节制，而阿拉伯却似乎上上下下都是如此……” 这么说着，长孙无忌有些小心的抬头看了眼李二，就怕说错了又招李二发火。 不过他这话一说，这甘露殿中的气氛倒也缓和下来不少，一旁的房玄龄更是脸上悄然露出几许暗搓搓的笑容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 长孙大哥反应够快，老弟给你点赞！…… 长孙无忌这话有两重意思，一重就是外邦的情况，我大唐的确了解的不够，许多时候以己度人……这条规则看似有理，但却是在神州内部，对于神州内部的个人行走江湖这样的情景下有理，而出去就不一定了。许多时候人家看问题的方式，连底层逻辑都跟你不一样。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人家阿拉伯……人家就是这样的，你怎么揣测？ 当然，罗马人揣测到了阿拉伯人的手法…… 但罗马和阿拉伯本为邻居，这了解更多也是当然的，甚至据说在欧罗巴州上古之时，在雅典朝的时候波斯人就和他们打过了——这能不了解嘛。我大唐可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而另一重意思是，虽然事情已经发生。 现在罗马人在阿拉伯攻城略地，声势大振，国威了得，但……咱们大唐这底蕴也不是开玩笑的，什么样的人才咱们没有？所以陛下的心情……也不必太过焦虑！ 而这两重意思一番话说来，长孙无忌话音一落，素来情商特高的房玄龄自然暗竖大拇指，而李二的心态也的确就平静了一些。 当然，问题还未解决…… 第1083章 定制礼法！ 问题依旧存在，摆在李二魏征长孙无忌……这一帮君臣面前的局面就是，现在大家都是要出去经略天下，从海贸的大潮中，为了比海贸的利润更高层次的利益而布局，谋划，乃至征伐。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当年汉人的祖先从山上走下，懵懂的面对着大地……这个局面是一样的。 而面对这情况，李二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当然就是步步为营，励精图治……不外乎如此。 只是长远归长远，眼前的归眼前，现在就是罗马人干碎了阿拉伯人，阿拉伯风雨飘摇，而罗马人得到了大量的人口和土地。 有大量的人口和土地进账，那么下一步毫无疑问……经济增长是已经发生了，而接下来不用怀疑的是罗马人的军事实力也会大幅增长。 面临这种情况，又当如何？ 关键的关键，就是三帝国鼎立的局面被悄然打破！ 一旦阿拉伯真的没了，那天下就是两个大帝国对峙了，到时候…… 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最严重的时候八成就是全面开战，大家各自裹挟起半个世界岛的经济和军事力量疯狂对撞，直到最后的王者胜出。 可这样的情况，大唐真的准备好了么？ 或许是准备的不错，毕竟如今的大唐国泰民安，仓廪和民间同时不断变富，而军队的质量也在不断提高。 但经济的富裕和装备的提升毕竟都是身外之物，而到了生死大战的时候……只有这些也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多的东西。 这个更多的东西包含哪些东西？大唐有没有准备周全？这都是大伙都还没想好的事情。 你说你出去打拼，面临着强大的仇家，什么都没想好，这结果能乐观么？那必须是不能了。 因此李二也不是平白胡乱焦虑。 想了想，接着还是看向下面几个大臣，有些叹息的低沉着嗓音说道，“行吧……既然事已至此，再多后悔也是无益。当务之急，是罗马声势大振，这就等同我大唐的国力变相降低，怎么挽回，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眼前最要紧！ 李二征战多年，深知这一点。 而他这么一说，下面的几个大臣倒也就不再紧张。李二不治罪松了口气，而且的确也是“我该怎么做”才最重要。 李二这样一问，魏征、长孙无忌等人沉思起来……片刻之后，心中却也真就很快有了思路。 毕竟都是最顶尖的真正的“士”，都是乱世锻炼出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杜如晦忽然开口道，“陛下，这奏章中还提到了一件事，阿拉伯与罗马交战，罗马虽大胜，但波斯也趁机吃掉了阿拉伯不少领土……” 杜如晦说着语气也有些心虚，因为现在波斯已经不是大唐的友邦，而这样一个存在突然也获得了大量领土，对大唐显然是祸非福。 ……这便是现实，祸总是不单行。但杜如晦却无法让自己假装没看到有关波斯的部分，考虑不周了一次，就不能再考虑不周第二次了。 而他这么一说，李二也点了点头，虽然心情又沉重了几分，但却也没再发火，只是用眼神询问众人，有没有什么思路出来。 而李二这眼神一询问…… 接着很快，房玄龄便开口了， “陛下。如今既然罗马攻城略地，占有了许多土地人口，我等也不能闲着……既然罗马是近水楼台吃到阿非利加膏腴之地，那我等最少也当先将漠北以北的地方都吃下来！” 房玄龄虽然高情商，但却毕竟是个“士”，可不是后世只会熟练的当舔狗的高情商。 只要是真正要紧之事，房玄龄也是和魏征、杜如晦一般无二，直说出口！ 而他这么一说，李二的眉头却也真舒展了一点。 “……玄龄说的不错。漠北以北之地，还有大片领土……这些地方比漠北更为苦寒，非耕耘之地，不过眼下……嘶……” 李二吸了口气，脸色略有疲惫，“既然要争霸，便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好处，毕竟……谁知道这些地方，日后会不会忽然有用呢……” 李二这么一说…… 其实几个大臣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个想法本身，态度上就是非常负责的，一时间众臣纷纷下拜，“陛下英明。” “……嗯。别英明了，先说后面的。除了这个呢？玄龄，可还有别的思路？” “嗯……” 李二接着一问，这次房玄龄却有点卡住了。不一会的功夫又继续道，“漠北以北之地占据殿下所言‘世界岛’大片区域，但毕竟苦寒偏僻，我等还需多加支持卢国公，让他好生经略欧罗巴州东面之地，占据要津才是。” 李二闻言再度点了点头，这也的确是重要之处！ 毕竟神州内部的乱世争霸，关键点就是围绕两条大江的几座要塞，如今要经略更大的范围……在料敌方面需要格外花费心思收集情报，但军事和地理的逻辑却是一样的。 有这两条，李二一下倒也放心了大半。 因为房玄龄所说“漠北以北”的区域，李二可是记得清楚，在地图上那就是一大片区域！ 尽管上面人口极少，但有了这么大一片地盘，光看地图心中也要多不少安全感…… 有纵深，就有操作空间！ 不过就在李二想说一句“甚善”，再给房玄龄整点赏赐的一刻，魏征忽然也开口了。 “陛下，漠北以北的地方要拿下，不过眼下更要专心经略阿非利加、西域等区域。阿非利加本膏腴之地，西域以西更是尽为战略要津。我等还需设法定制礼法，再与罗马争夺之，方为上策！” 魏征的话措辞用语耿硬直率，但李二听着却也不由点头…… 而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是不停点头，关键是……魏征说到了一个关键点，那便是定制礼法！ 礼法才是统治的开始和结束，区别无非是礼法的内容如何。而礼法建立起来之后，要推行天下……就要用到禁军了，这一切都不是轻松的事情。 第1084章 还真是大有可为！ 如房玄龄、魏征所说，大皇子殿下称为“世界岛”的这块大棋盘上，最好的耕地是东南岈、天竺次大陆，还有一个地方就是阿非利加。 如今罗马在不断扩张自己在阿非利加的领土，高质量耕地保有量不断增加，对大唐绝对是个重大威胁……甚至可以说是这次议论的主题。 实控漠北以北地区，只是针对罗马占据阿非利加领土的现实，所采用的一种对冲方式，你占地我也占。 但阿非利加的农耕价值显然要高漠北以北那些寒冷的荒原太多了，因此还是得仔细经略。 大唐的禁军，大唐的海商，还是得过去！…… 只是怎么过去，这却就有些成问题。如今那地方驻扎着罗马一半的主力军团，等闲势力根本就惹不起，哪怕海匪们结成了正规军也惹不起。 反之，是罗马人要是想对大唐朝廷、商贾们位于阿非利加的利益下手，却就容易的很！ 毕竟现在阿拉伯犯病遭殃式微，罗马人在那地方就近乎于为所欲为了…… 届时要是大唐的海商们真从阿非利加被彻底排挤出去，那这事可就彻底完了，那地方的耕地之多可真是…… 只是现在问题在于，罗马人是带着“我们去剿灭海匪，却被阿拉伯人攻击，这些人一定是海匪的亲戚，兄弟们打他”这个大义名分不断吞吃阿拉伯人的领土。 不论罗马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甚至也无所谓罗马人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说运气好也罢，谋划牛逼也罢，总之现在罗马人是既有伏击阿拉伯成功，重创阿拉伯军队主力的顺风优势，同时还占据着道德制高点…… 这简直就是无敌的局面，而大唐这……一个万里之遥的国家要怎么才能把大猪蹄子伸到那地方去，却就成了问题。 问题一旦回到阿非利加这边，甘露殿气氛顿时就沉重了几分！ 不过魏征等人怎么说也毕竟不是吃素的，很快杜如晦也低沉着嗓子说话了， “此事……陛下或可不必忧虑。我大唐海军近日用上了新战船，在海上快如闪电，配合步军，当并不弱于罗马人之兵……” 杜如晦这话有些笼统不清晰，不过其他人也不是混子，还是立刻就听懂了。重点不是大唐的海军有多牛逼——毕竟在厉害的海船也不能开到陆地上去干敌军。 但是，有了强大的海军和近乎无敌的战船，大唐却就能够畅通无阻的利用海洋，来源源不绝的向阿非利加输送人力物力！ 能以基本上堪称无忧无虑的程度进行人力物力输送，那么…… 首先从物质上，大唐就有了和罗马人在阿非利加对弈的资本。 当然，这只是其一…… 而众所周知，人要成事，便不能只看其一不看其二，因此李二等人纷纷轻轻点头，但却都没说话询问什么，以免打断。而杜如晦顿了顿，接着也道， “至于名分之事，大唐或也无所忧虑处……阿非利加本地土人分部落而居，并无王者一统。这些部落酋首往往残暴不仁，动辄将人口贩卖换取钱财利益，我等只需陈其罪状，许其民以安乐光明，当可服众。” ……这次众人就有些惊讶了，都有些意外的看着杜如晦，没想到他竟然还研究过阿非利加的政军情况，民风如何这样的问题……因为众人都知道阿非利加本土无王朝，或曰帝国，类似这样的存在，而是整个零散的。 自古天下无论何地，只要散沙一盘，那就必然是残暴不仁之徒的乐园，比如后世的金三角……但散沙一盘也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力量被聚集出来，威胁不大，因此众大臣反倒无人特意研究过这阿非利加，没想到杜如晦竟然研究过。 众臣对阿拉伯的事都没预判到，这个大失误之下却有杜如晦摸清了阿非利加的情况，这让李二心中不由得一阵满意，自己看人、挑选和拔擢臣子的水平还真不错…… 而且杜如晦说的话显然也是真的有道理， 大唐……其实本来就不是额外的特别需要什么大义名分，阿非利加之地本身没有“大义”，这就是一种空缺状态，等人来占据的“名分”！ 这样算下来的话…… 虽然目前罗马人在阿非利加已经是赢麻了，但仔细想想大唐在那地方，也还真是大有可为！ 有了杜如晦的思路，今后要做的事情也就有了主心骨，一时间李二精神一振，心中好似有一块大石头放下！ 大唐的北边，东面都有了思路。 而有一条努力经营下去、早晚一定会有收获的思路，许多时候就是无论对个人还是国家都最有价值的事情了。 李二心情渐渐振奋，接着便也询问道，“克明所说的这些……你们可有什么要更正的地方？” 李二这样一问，魏征等人……自己先前预判阿非利加北部的事情失败，现在又只有杜如晦弄清了阿非利加本土的政治情况，哪还好意思多比比？总之是有了可以努力经略的方向，众人纷纷行礼下拜称是，于是大唐今后一段时日的行动方针也就确立下来。 不过就在李二准备宣布散会，自己再在这甘露殿里好好整理一下思路的时候…… 众大臣开始往殿外走的时候，房玄龄忽然想到一事，“可是……陛下，克明，为何罗马人却要等阿拉伯人袭击自家的军旅时才动手？” 依旧是那句话，武力的源泉是名义。 罗马人如今局面顺遂固然是因为谋划厉害，但也是因为名义上站得住。 而此刻房玄龄想到的问题却也很有些尖锐，因为按照杜如晦方才所说的思路…… 罗马人按说直接去占领阿非利加全境即可，干嘛还需要这么麻烦专门来和阿拉伯加个戏？总不成是因为没事找事吧…… 而房玄龄这么一问，李二和其他人还在沉思，长孙无忌却是突兀的恍然叫道，“是了……这罗马人祖上虽有雅典这等典章传承，但毕竟还是不如我神州啊！” 第1085章 忠厚长者！ 长孙无忌这一声鬼叫，一下子一旁的魏征等人都看了过来，李二也好奇的放下了手中案牍，“怎么了，辅机可有所得？” 现在正是要与罗马逐鹿天下，决定谁更有资格的时候，也正是招贤纳谏集思广益的时候，而长孙无忌这模样让李二一看，立刻就感觉这老小子……肚子里说不定想到什么货了呀。 而李二一问，长孙无忌也从激动中顶了顶神，垂首低眉行礼道，“陛下，微臣是明白了这罗马为何只能先对海匪下手……这罗马虽不同于寻常蛮夷，但行事却无我汉人的仁义厚道，或与阿非利加当地的土人并无多大分别！” “哦？！……” 长孙无忌这话，李二就非常爱听了。 仁义厚道，也就是民间所说的“老实”。这种品质在承平的盛世里是不出彩的，甚至是受人鄙夷的，毕竟老实的人不擅诈术，牟利之能往往不如他人。 但在承平盛世之外的时间，也就是乱世当中……这品质，却就是天下最为珍贵的品质。 汉高祖取天下，常被儒生污为泼皮无赖，但细读史料则能知晓，刘邦在百姓中的评价却是…… 忠厚长者！ 换言之，强者的性格大体上都一样，但因为成长的过程不同，底色就有所不一样。而这个底色的差异不同，在全天下就是列国的文字记忆不同，在神州之内，则就是各地的民风气候……如某地产猛将，某地产文豪，皆有其理。 而具体到列强争霸，这场争端或许会有许多精彩刺激的过程的，但最后的结果…… 神州的历史已经说明了结果。 取得天下的，是最仁德又最勇武，包容了许多矛盾特质的真正强者刘邦！ 而长孙无忌这一声明悟，虽然一惊一乍在殿陛之中有些不雅，但是…… 李二没有怪罪的心思，这话听在耳朵里可太爽了！ 而魏征等人起先都是一愣，接着也都纷纷露出振奋之色。 不错……逐鹿这种事，有德无胆曰废，有胆无德曰暴。有胆是前提，军事力量是首要，是生存之必须，但……逐鹿这个事，不是生存，而是壮大。要壮大，就得有胆之外，还有德……所以。 魏征等人都是士大夫出身。 李盛的数学思维带来的超凡视角他们是差了点劲，但对于基本的政治哲学，底层逻辑方面，他们的功力就相当扎实了，一点不差。立刻就反应过来长孙无忌的意思。 我大唐的长远赢面，并不差…… 这就让众人顿时信心强大了不少。而且……接着还是散会，而散会之时，甘露殿中的李二，和离去的魏征等人，心中也再度想到了一个名字。 大唐承自更优秀的先贤，继有更莫测的后哲……最可怕的后哲，今番角力，这便是希望！…… …… 贞观8年。 七月盛夏。 海上风平浪静，波涛不怒。但阿丝敏发现自己有些晕船。 扶着船舷闭目片刻，阿丝敏渐渐将不适的感觉控制起来，深呼一口气缓缓呼出，神智多了几分清明。 一旁的侍女沙娜可神色有些担忧，“殿下，船上有杭州送来的晕船药……呃，据说是一位古代贤者‘诸葛亮’调配的行军药物……要不要……” 侍女说话间思路清晰，语句却有些奇怪的断断续续……似乎有些不太自信的样子。 而沙娜可的确就是对自己说的话不太自信，不是对话语本身不自信，而她知道，以殿下的性格，对晕船这种事情，多半便是……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还没到杭湾岛……怎么回事？” 阿丝敏转过了身来。 在天竺次大陆历练了几番岁月之后，如今她也渐渐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相比过去纯靠气场压人之余也常常被怀疑，如今的情况要好了许多。 个头变得比当时更加高挑，身躯也更加富于曲线。如果不是这几年的种种遭遇，她认为自己虽不喜欢赖在宫中，但应当还是喜欢把皮肤养的白白的。 不过到了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小麦色……也挺漂亮的。 当然，这都无关紧要，有关紧要的就一件事，什么时候…… 这船才能到！ 这一回阿丝敏是奉命出征，芒白城方面自行安排人来看守，而阿丝敏本人……则要亲自带船队出航，因为这一次，是配合唐帝国官方的行动。 确切的说，是唐帝国禁军的行动！ 事实就是，根据阿丝敏目前所知，唐帝国禁军……禁军的动向当然不会让自己知道，但推测起来也十分容易，因为她此番就是来阿非利加建立新的商栈，准备为帝国的禁军提供粮草、兵甲、衣物、战船和弓弩的维修备件……等一系列物资上的需求提供服务。 能为帝国的禁军办事，阿丝敏还是有点小开心的，毕竟这意味着自己越来越受到帝国的重用，这是好事。不过她也十分好奇…… 唐帝国的禁军具体打算干嘛。这一年的上半年，罗马人出兵重创阿拉伯主力，在阿非利加攻城略地……阿拉伯世界损失不小，而家中的阿姊则趁机落了不少地盘。 种种变故如果是发生在一般的女孩子身上，这时候大概都已经失魂落魄了，毕竟阿姊是仇家，而阿拉伯的底盘某种意义上也应该算是波斯的地盘…… 但阿丝敏则并不简单的这么想，毕竟…… 天下归天下，自己归自己。一切都是从自己做起。无论波斯变成何等模样，最起码自己要先掌握力量，然后才谈得上对波斯的前途命运做出什么影响来。 而为了达到这一点…… 对于此次的阿非利加之行，阿丝敏也是万分用心，做了许多筹备。船上携带的食物都是按照计划估算的量——再额外增加，这个冗余量不是额外两成，不是三成五成，而是直接翻倍。 除了这些，海船维修所要用的备件，阿丝敏也仔细的亲自盘点，至于船上带的船工，就更是全是老水手，她甚至…… 第1086章 技术人才 甚至从来不向杭州方面求助，心中对这种事、这种倾向，极为敏感和警惕的阿丝敏，这一回也破天荒的找武媚娘要了一波技术人才，专门用于确保此行的顺遂成功…… 当然，这个要求罕见的却不太顺遂，因为武媚娘麾下手艺成熟的船工，技术过硬的匠人最近也有所不足。 不过，阿丝敏毕竟是求助的情况不多……或者毋宁说，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武媚娘对这样的特质十分器重，并且…… 考虑到公子虽然不说，但自己从杭州城内的种种渠道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一回，大唐应当说是很明显的要有大动作了。至于这动作本身是什么内容，那倒也不是自己要操心的事情，武媚娘素来的有点就是自我定位相当清晰，总之…… 把船的事办明白了，剩下的…… 有公子在，大唐怎么都不会吃亏吧。 …… 对于武媚娘来说，李盛一直便是这样朴素且坚实的信念。 而说开去的话，对于大唐许许多多其他人而言，其实也是如此。 比如阿丝敏。 尽管航路因为夏季的原因，一路上有好几次变道，为了躲避风暴。 而躲避风暴船队变道，这船只……船只就变道了，而这是古代，不是现代，没有点亮屏幕就能查到自身经纬度的卫星定位设备，怎么办。 海上迷航那当然也不至于，毕竟手头还有李盛的六分仪，如今出海的海船——无论是哪一路海船，商船，禁军的战船，甚至海匪的船上，带头的管带或船东，都已经基本学会使用六分仪。而六分仪本身，本来是个有相当复杂度的仪器，但因为海贸大潮的到来。 仅就神州而言，就都有了无数的作坊来制作这个东西……没错，作坊，而不是工厂。 在这个时代，工厂——无论哪一种工厂，都依旧是类似后世苹果公司一般的存在，他们或许不掌握最前沿的科技，但也绝对都是厉害角色。 而市面上如今，大部分的六分仪制作却并不是看上去与之“相称”的工厂，而是各路小作坊，各路……铜铁铺子。 这些小作坊往往都远远称不上真正的工厂，但产出的六分仪居然都不错…… 一切毕竟还是利益说话。 这便是生活的美好和奇妙之处，只要有需求，就总是会有供给，无论是多么奇怪的，不可思议，乃至不可名状的需求，而传统的铁匠铺子并未因为炼钢厂的出现真的全部淘汰，它们中的不少都转入了工厂生产秩序之中，成为了匠人乃至工程师，但…… 神州是个尺寸巨大，思想纵深更是极度深不可测的世界，在许多看不见的地方依旧有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产业，乃至产业链存在。 甚至在铜铁铺子之间，“某家打造的六分仪更厉害”已经俨然都成为了一种类似品牌的东西。原因很简单，能把精度要求极高的六分仪都打造出来，那就意味着这个铜铁铺子的手艺必定相当过硬！ 当然，铜铁铺子出的货通常比起工厂还是有一定差距，还又极少数特别厉害的刀剑匠人，产出过名刀的大佬，一方面不屑于进入炼钢厂搞量产型的东西，但偶尔为之，却能制作出比工厂货更厉害的“高定”产品。 而阿丝敏的座舰上所用的六分仪正是这样的高端手工物，不过…… 无非还是时代限制，即便是最顶尖的手工产品，也必然会有所误差……这还是器材本身的方面。如果再考虑到天气和人自身的失误带来的影响，六分仪的观测读数和计算结果就要更加不值得信任。 这便是李二当初对于派遣禁军开上海船出海经略美洲，无比纠结但又无比期待的原因，因为航海……也就是困难的！ 一个不留神，阿丝敏也并非神灵，她也是会葬身鱼腹永远消失的。 而因为躲避风暴而改变航路，同时又因为改变航路之后恢复正轨的难度，航程被耽搁的有些严重。 这毕竟是夏天。 不过好在一番风波之后，阿丝敏和她的船队也终于抵达了阿非利加。 这片辽阔广袤之地！ 而一到了地方，早在腹中打好计划的阿丝敏立刻便着手开始了建立营寨围墙的布置。 阿丝敏可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大唐的军事行动，陌生的阿非利加诡异莫测的情况，体型巨大、体色鲜艳的毒虫，个头远胜其他地区的大型猛兽，这里的环境之复杂艰险，绝不逊于天竺次大陆。 而这片艰险复杂的地方，也正是大唐的下一阶段经略的目标。 除了阿非利加本身的复杂外，一路上的航行经历也分明的告诉所有人，这个季节的航行十分艰难…… 不但目的地险恶，海路也不好走。 但……阿丝敏却知道这正是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原因。 尽管没有被告知朝廷的战略意图——这是当然的。但阿丝敏还是敏锐的猜到，这一定是相当重大的战略部署，否则…… 夏天的海路最凶险，自己知道，难道帝国的皇帝和他内阁的贤者们就不知道么。 至于，要更进一步的揣测一下这个战略部署……以及最后的战略目标的话。 阿丝敏不必怎么思考，也能隐隐猜到……那一定是最宏大，最震古烁今的伟业。 这样的伟业自己能参与其中，是一种幸运。但…… 能参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自己也必须尽可能获得帝国的好感，积累自己的人脉，历练自己的力量，才可能将这些幸运带给自己的波斯同胞们，在…… 这场伟业的最高潮之后，存活下来，并且繁衍下去。 不得不说…… 如今阿丝敏出海来混，已经有了好几个年头，昔年的青涩少女，如今已是风情万种的英武女郎。虽无多重大的成就，但阿丝敏的名号也在海上多多少少的传播了开来，而到了阿非利加之后，结论是这个地方也并非完全的不毛之地，还是有大唐的人马来往。 第1087章 还真被动了？ 除了路过此地，贩运各种货物的海商外，还有不少神州之内的豪杰选择直接出来在外定居于此，甚至…… 相遇了几波路过，或是就是来此做买卖的海商，阿丝敏才听闻，这几年在阿非利加州南部，甚至连道观和寺庙都开办了起来…… 这也让阿丝敏的心情不觉间为之一松，虽说自己是波斯人，但这几年下来与唐帝国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在这万里之遥的异乡遇见汉人，心中却就有一股说不清的亲切熟悉感。甚至……想到那些晒得皮肤黑黄皲裂，大笑着将锄头扔到一边，毫无规矩的喝着劣酒的汉人，心中甚至有一股潜藏极深的安全感生出。 好似天下不论何地，只要有这样的人在，也便有了粮食和太平。 尽管是头一夜来到这阿非利加州，并且阿丝敏对于此行的艰巨性也有充分的认识，但在听闻了海商们说起有汉人定居此地的一刻，心情反而奇异的放松下来，一整夜都睡的极香极沉。 不过…… 古人云：未雨绸缪。又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 次日凌晨，或者甚至可以说是深夜时分，连寅时都不到，只到丑时后半的时分，阿丝敏便被侍女沙娜可摇醒，睁眼就见侍女惊恐万状道，“殿下不好了！” …… 阿丝敏正在睡梦中，因为种种原因，这一夜还睡的十分香甜。 不过便在这香甜的睡眠中，阿丝敏模模糊糊的就见到了侍女沙娜可出现。 在芒白城历练多年，阿丝敏的心理素质还是相当过硬的，迅速清醒了几分镇定下来，皱眉道， “你先镇定些！” 她不悦的一声轻叱，接着才道，“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禀报给我。” 被领导这么吼了一声，侍女沙娜可心中却也反而有了一丝安全感。毕竟贼人厉害……厉害怎么了，我家殿下更厉害！……接着才说道，“咱们在沙滩上的帐篷被一伙人动了，值夜的护卫大哥说有……” “嗯？” 阿丝敏一怔，帐篷被动了……还真被动了？ 放在沙滩上的帐篷，那是她特意留了个心眼派人到沙洲上去放置的——以阿丝敏如今的警惕性和素养，当然不可能第一夜就老实不客气的带着人马登上陆地去扎帐篷睡眠。 船上的睡眠条件虽然不好，但起码安全许多！ 而在停船的沙洲上扎的帐篷，当然便是钓鱼的饵料。 具体是钓什么鱼，这一点阿丝敏自己也不清楚，但这么做本身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帐篷在岸上而人员在船上，如果确实环境险恶有什么情况，那至少可以先掌握一些情报。 阿丝敏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有关阿非利加的种种传闻。 这地方不像神州，或者波斯…… 甚至也不像天竺那地方，因为据说……在阿非利加，是没有老虎这种东西的。 而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老虎虽然凶狠霸道，但老虎的领地却很大，这就意味着人只要面对时而出现一下的老虎就行了，频率并不高。再说，老虎这东西和猫一样比较懒，只要它吃饱了而进入荒野山林的人又不是单个的，那一般它也不会扑人。 可阿非利加就不同，这地方没有老虎，但却有狮子，巨蟒，相传比狼还要凶狠的一种鬣狗，能和狮子打的有来有回的河马、巨象…… 这些玩意就跟老虎不一样，肉食动物如此内卷，战斗力或许不如，但攻击性肯定就胜过老虎不知多少。 并且……据说这阿非利加的土人部落也相当危险。 这些家伙茹毛饮血——这一点还不要紧，要紧的是这帮土人行事，几乎就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看你人少，那几乎就一定会动手，而且动手的结果…… 一旦他们打赢，那就一定是要将猎物的价值榨取干净的。 要么就当做奴隶卖给海商，要么便是食物滴干活。 无论是野兽还是野人，反正对阿丝敏来说也没啥区别。 但随着侍女的禀报，阿丝敏却不由得渐渐张大了口…… “只有一人？” “对，殿下……其实不止一人，是一队人，但他们……应当是派了单独一人出来查看我们放的帐篷。” “这……可看清了，这些人长什么样？” 阿丝敏这问题算是等于没问，毕竟这是阿非利加，还是南部，遇到的人还能长什么样……昆仑奴不都是一身漆黑。 而且这大晚上的，又怎么看得清晰分明？只是让阿丝敏觉得有些诧异的是，这帮人既是野人，怎么居然还会派少量人马出来侦查……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有古怪。 不过接着沙娜可想了想却道，“旁的人看不清楚，接着月光看影子，只能看到的确是有一队人……” “至于查看帐篷之人，虽举着火把，但也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似乎有甲胄闪光……” “甲胄？” 阿丝敏双眼顿时睁大！ 甲胄这东西，在大唐境内是妥妥的犯禁之物，连弓弩都不犯禁。 原因很简单，弓弩首先的确是凶器，但同样是凶器，这玩意……禁军也有，而且更厉害，不怕民间有用弓弩杀人越货的——禁军能杀，那就不成问题，处理起来甚至可以说相当简单。 但甲胄却不同，有弓弩只是能杀人，有甲胄却就能和禁军周旋对线了——这就是另一个性质了！一旦持有甲胄之人越来越多，那禁军处理起来…… 各方面成本就大幅上升了。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甲胄是一种很费钱的东西——想想那些精致的甲片，还要组装成合体的甲胄，这成本就不是开玩笑的。 能搞得起这种东西的，一般都是经济条件不错。这样经济条件不错又有武力值的地方豪杰，朝廷一般都是统战加纪律管的好好的。 而不在朝廷纪律约束范围之内的这样的人……经济条件不错，却还搞甲胄，这是想干嘛啊？所以肯定直接ban掉。 而此刻的情况…… 甲胄的成本和工艺门槛，阿丝敏可是相当清楚！ 第1088章 这就非常古怪了！ 重型护甲这种东西，阿丝敏在波斯不是没有见过，毕竟世界岛岔路口，俗话说就是“商圈”，什么人都能见到。 不管是欧洲的铠甲还是自家这边波斯风格的铠甲，阿丝敏都见过。 只是无论欧洲还是波斯这边，铠甲的风格形态，一般都是大块的铁板组成。 工艺或许有高有低，但总的来说铠甲的基本单元就是铁板，也基本都是地位极高的贵族、领主才有那样的东西。 而神州就不一样，甲胄是由小铁块制成，不存在定制——或者说定制门槛极低。 一套扎甲改装一下，从合老爹的身就能一下变为合儿子的身，泛用性就不一样。也是因此……反正在阿丝敏看来就是因此，唐帝国才能大规模的，组建起全部由重甲骑士构成的奢侈军队——玄甲军。 但即便在唐帝国，铠甲依旧是昂贵的…… 可这里是阿非利加，遍地都是土人。 这些土人连铁质的刀剑都未必有，甚至根据传言，这些家伙根本就不会冶炼铜铁…… 那，又是怎么会有甲胄的闪光的？ 在火把之下……夜间看的应当是比较清楚，不会看错…… 这就非常古怪了！ 难道那些人不是阿非利加的土人？那是什么人？ 这让阿丝敏隐隐有些不安，不过再仔细想想，这个叫“杭湾岛”的地方，是整个大唐都头一回驻扎的地方，据说李盛曾言此地又别称为“好望角”……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在这之前并未被开辟为商栈和港口。 那么，即便各路海匪什么的要打主意安营扎寨，又怎么会这么凑巧，赶上和自己相遇？ 那除非对方是专门搜罗消息，专门跟随自己这一路船队过来的。到了夜间见到帐篷扎在海岸沙洲上，便来试探虚实—— 只是这个可能性还是太缥缈，而且也没有什么意义……弄不清对方是什么人，也就猜不出对方的意图，那就没意义。 并且…… 虽然都是海边，但能停靠海船的地方，距离能扎帐篷的地方还是有不少距离的，兴许也是看错了……有人这一点应当是没看错，不过甲胄什么的，的确有可能。 阿丝敏挥了挥手，“行了，既然没人出来登咱们的船，那便不管他。” “啊？可是……大伙都挺紧张……” 沙娜可有些踌躇的说道。她也不是一惊一乍，而是这回出行因为阿丝敏十分重视，带来了不少原来最初到芒白城屯垦的老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但对于进入陌生的海域，陌生的……一片大陆，大伙都不可能不回想起当初在芒白城，还是一片营寨的时候，遭到天竺的象兵部队冲击的事情。 这个事很是引起了不少恐慌，虽然不至于方寸大乱——有一说一这个的确不可能，但睡眠质量严重下滑，一顿交头接耳神头鬼脸还是不可避免的…… 沙娜可学习能力十分出色，甚至当初还被“保送”到西湖工业区学习，不过这人员和队伍的问题她就比较没辙了。 但阿丝敏有辙，直接眼一横，“可是什么可是？出海都是来谋富贵，想发财还怕事，天下有这么好的事？你去……不，明日我就去问问他们，看有谁是已经赚够了银子想跑路的，赶紧给我滚蛋。” 说罢，被单一扬，一抹小麦色闪过……阿丝敏若无其事，接着睡了起来…… 沙娜可眨了眨眼，心中倒也平静许多。 虽然大伙都紧张，不过……既然殿下在这，想来自己应当也能先睡个好觉了…… “……” 这么想着，沙娜可就要离开阿丝敏的船长室。不过人才刚转身，就听身后阿丝敏又说话了，“嗯……这事也不能就这么假装没看见。你明日取些酒来，要好点的甘蔗酒，犒劳一下大伙，开个动员会，再行动吧。” 虽然对“紧张”这种东西极为不屑，但阿丝敏也绝非鲁莽之人，心中还是暗暗留意，并且转念间也想到了许多预防不测的手段……收拢人心鼓舞士气，这只是其一而已。至于营寨的建设，在芒白城待了不少时日，阿丝敏当然也有长进。 既然营寨一时半会建立不成——毕竟这边的水土情况都还未摸清，木材好不好使也不知道。 那么，先设置一片陷阱交错的区域就是最稳妥的办法。如果的确有土人部落之外的人马盯着这里，有一片陷阱起码周旋起来，就要轻松许多。 …… 阿丝敏的船队，只是此番从世界岛的东侧向西侧进军的大潮中的剪影之一。 真正的风景，是不知多少如同阿丝敏一般的豪杰人物，在大唐统一的旗号之下，纷至，沓来。 只不过阿丝敏的能力较为特殊，在精擅海战的同时，又没有汉人豪杰多少都有一些的容易水土不服的毛病，适应能力出众，因此她才被派到了这处明显是一片天然良港的地方。杭湾岛，乃是一处半岛，而其另一个名字，便是大名鼎鼎的好望角。 而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第一当然是要阿丝敏来建立商栈港口，这方面她经验最足。但这商栈港口名义上是商业用途，但暗地里的用途也很明确，这是用来“转运物资”而不是“物流运输”的，物流运输那得下一步才有。 而既然是转运物资之用，那么物资的使用者，当然也都不会离的太远。在杭湾岛的附近，便有至少三处已经建成的营寨，还有围绕着这处杭湾岛附近，整个阿非利加南部的多个关键性的地理要津，也都在海商们的活动之上，悄然出没起了禁军的影子…… 这也是阿丝敏当日没好气的叫沙娜可宣布全船老实睡觉，并不太过担心安全问题的原因，毕竟杭湾岛附近有好几处禁军的营寨，如今禁军有了更为可靠的物资供应路线，实力大涨，而杭湾岛本身自然实际上也是比较安全的。 阿丝敏只是出于身为一方领袖的本能，在杭湾岛附近安排搞了一片陷阱，但…… 第1089章 有所图谋 一开始的时候，阿丝敏当然没想过这片陷阱真能有多大用…… 首先是这杭州湾的位置，这位于阿非利加的南部，属于真正的三不管地带——如果是神州内部的乱世，三不管地带搞不好会出现非常厉害的豪杰，比如完颜阿骨打这样的，但这是海外，是阿非利加州，不是建州。 在阿非利加州这地头，没有一群底层汉人农民跟你混，那么豪杰能做的事情也就不多，一般也就是一般的海商，以及……因为地处偏远，而因为近年来昆仑奴贸易悄然发达起来，而逐渐开始往这边聚集起来搞“业务”的那部分海商。 除了这些，当然就是海匪，既然有海商来搞业务，当然也就有海匪来搞业务。 当然除了来搞业务的海匪，还有不搞业务的——如今的海面上禁军的战船到处乱跑，海匪们虽然都是脑袋别裤腰上，但也都并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身后事，万一哪天真被逮住了…… 销赃且不说，但销赃之后的赃款怎么处置？于是当然就往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跑。 只是这些存在，对于禁军来说都不是什么事。 甚至禁军都不对这些海匪，或者搞昆仑奴业务的海商动手，他们此番过来……在他们的序列当中，并无这方面的将令，而是另有别的活计。至于海匪方面，日后大概会有相关的军事行动，但目前归别的序列的哥们管，大伙要先顾好自己的任务。 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保密事项，阿丝敏也都十分清楚。 但…… 就是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阿丝敏也隐隐感觉到了寒冷。 毕竟……来到反阿非利加南部屯垦开拓，目前很顺利，而且怎么看也都会继续顺利下去。 但……正因为这件事如此顺利，反而让人不得不好奇，那…… 在这之前，帝国为啥没这么做？ 所以毫无疑问，帝国并不是上帝，祂不是万能的，也面临着自己的压力和局限。 那么问题来了，能让唐帝国都要顾虑这么些年的这个“压力”…… 且不说是什么压力，但很显然，小不了…… 这么一想，答案真是呼之欲出，那就必须是另一个唐帝国了——如果不是最近忙着修建营寨，完善陷阱，脚后跟打后脑勺实在有些不可开交的话。 但换个角度说，阿丝敏如此忙碌，何尝又不是因为心中这隐约浮动的不安之感。 而在阿丝敏登上阿非利加大地的一旬时光过后，事情还真的出现了变局…… 穿着甲胄，皮肤煞白粗粝，脸孔顶着酒糟鼻子，赤膊上身而举着硕大铁盾的阿非利加“部落”，出现了…… 整个“部落”里，只有一名黑皮肤之人，如同小狗一般被为首的白皮巨汉领着。 这一幕的出现…… 对于驻扎在杭湾角附近的大唐禁军来说，显然都并不怎么意外……最起码在阿丝敏认识的几名校尉之间看来，并不意外。 唯一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帮阿非利加本土“部落”的人，竟然还识得汉语。 此番到来，还自称阿非利加本地土人部落，正是用汉语来自称的！ 这一点就让阿丝敏十分警惕起来。 对方的军团……不对，是“部落”的人数整体规模未知，只是有大唐的禁军镇守此地，所以乍看起来还是安全的。 但这一次，阿丝敏除了想起之前的不妙预感，和来到阿非利加的头一天夜里，船上护卫观察到的甲胄闪光事件…… 她还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便是波斯国中，对于远在东方遥远之地的唐帝国了解是极少的，因为唐帝国距离世界岛的中心区，以及更远的西面区域之间，有着太让人绝望的超级地理屏障。 换言之，文化和军事的交流都是很不容易的，甚至…… 灵州的商业繁荣，根据阿丝敏如今的逐步了解，也是因为唐帝国的皇帝要保持边远地带的民生潜力而不断拨款来维持的，而不是灵州本身真的很适合商业——当然，相比灵州附近帝国西北的其他地区，灵州的位置的确要得天独厚一些，但肯定比不了杭州那地方。 而…… 这样的地理大背景之下，连距离更近的波斯都鲜少了解唐帝国的种种情报，更不要说通习其语言。 那么对于更远的罗马帝国，这个难度就更高了。 当然，罗马帝国是个和唐帝国一样的庞然大物，国中神通广大之人也多，有手段也不稀奇。但总体来说，难度还是极高的，于是可以想见懂汉语的罗马人才也是极少的。 那么…… 进一步推测，就能猜到，能习得汉语的罗马军团长，虽然不为外人所了解，但…… 却可以猜得出，一定是罗马帝国内部位分极高的人物，很可能还是小汉尼拔左膀右臂级别的角色。 而这样的角色出现在阿非利加南部这个有些匪夷所思的地方…… 对方肯定是有所图谋。 但这么诡异的出现在这，这场图谋的背后……只怕谋划的也十分周全。 阿丝敏得到消息之后也并未行动——她的主要任务毕竟还是来建立商栈，给大唐搞物资转运的事情的。 但凭借着一路崎岖征战而来养成的战略目光和危机感本能，阿丝敏还是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 对方与帝国的禁军见面却不互通礼仪，显得极为傲慢。而傲慢是无知愚蠢的代名词。 可对方的军团长既然是罗马的顶级精英，同时又这么奇怪的出现在这处商栈海港附近…… 又怎么可能真的无知愚蠢？ 这怎么看都是有所谋划…… 而现在，大唐的禁军在于对方对峙的时候毫无疑问是极为自信，并不怕你什么罗马人军团的。 毕竟罗马人的军团威势不凡，但比起全员重型锁子甲的大唐禁军来说，怎么看都还是差了些意思。 那么……对方这个“差了些意思”，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岂不就说明…… 对方，隐藏了某些东西…… 阿丝敏的本能告诉她，对方只怕很快，就会展开军事行动。 第1090章 预判 并且对方此番的军事行动，很有可能会是一场鲁莽犯病的行动。 大唐的禁军应该会比较顺利的挫败对方，打个大胜仗然后乘胜追击，收获疆土…… 唯一的问题是。 乘胜追击。 收获疆土。 ……之后呢？ 会发生什么事？ 阿丝敏蓦地想起了，前段时日阿拉伯帝国，其军队主力遭到重创的消息！ …… 但尽管担忧，阿丝敏毕竟是毕竟还是个搞后勤的，并且最近禁军之中律令条则越发严肃，连个苍蝇飞了进去也要报上姓甚名谁籍贯何处，阿丝敏虽然有些名声，但自忖毕竟不是禁军一员，思来想去…… 事情不够确定，当然也不好贸然去“警告”什么——这警告成了那就自己当然有面子，可警告若是没成……那这印象就不好了。 自己还得在帝国的屋檐下混，岂能不爱惜羽毛？再说得了面子……得了面子然后呢？这玩意丢了是坏事，得了却未必有多好。 不过阿丝敏也不是纯混子，情知事情不简单，心中暗暗留上了神。原本就策划好的一片陷阱之地，方圆算下来大约是一亩左右，而这回她直接在心里暗暗将计划修正到了两亩……并且除此以外，当然，还得加紧敦促手底下的队伍尽快弄好。 别的事都可以一步步来，但小命的事就得立刻抓紧。 这一番筹备之后，禁军方面还没什么变化，但在阿丝敏的营寨中气氛却就逐渐安宁下来…… 本来一开始从船队登陆的时候，队伍当中人心就很是有些负面。 大伙在芒白城已经吃了好几年的苦了，也该享福了，没毛病吧？…… 这大夏天的风暴频多，一路行船这么辛苦，大伙想下船睡个觉，没毛病吧？…… 发现有可疑人员在附近出没，叫你船长给拿个主意和说法，没毛病吧？…… 这各种“没毛病”的念头众人用窃窃私语来表达，但阿丝敏完全不为所动。 而再加上她态度极为强硬，这段时日，团队里的人心就更显浮动不安了。 可此时人心却就莫名安稳下来，毕竟这是个山雨欲来的时刻，老大能果决的未雨绸缪，但起码活命的保障就坚实了许多……阿丝敏虽然严厉，但这种时候反倒是这种人靠得住。 时光又过了一日，这几日不知为何，天气却倒越来越好，不似来时大雨连绵风高浪涌。 甚至到了第二日下午，天气就变得完全晴朗起来。 这诚然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海边的气候本就变得快，雨水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因为最近的紧张气氛，不论是阿丝敏的营寨，还是附近禁军的军镇，气氛都不由得为之一松。 这个时候，整个阿非利加州南部，几乎就只有阿丝敏一人依旧双目阴沉，一连好几个时辰的端坐在营寨中的望楼之上，不怎么注意麾下小兵们的干活进度，而是始终冰冷的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就在这天傍晚…… 夕阳斜照，海边一片昏红，风光极为壮阔。 若不是阿丝敏严令节制，寨子里关于今晚大伙就放松一下，饮酒歌舞一通热闹热闹的议论声几乎就要变成先斩后奏。 但就在夕暮的红光完全消散，海边上只剩下星辰的时候…… 突然间，阿丝敏所在的望楼之下的营寨里，整个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人群当中，侍女沙娜可正在疲于应付众人的软磨硬泡，希望她能去跟阿丝敏说说情，让大伙放个小假。 但就在这时，沙娜可却突然发现众人沉默下来，举目一看，众人却都面露诧异的看着天空…… 沙娜可也顺着这一道道目光向上看去。 半边天上还有清晰明透的星光遍布，但来自大陆深处的方向，这另一边的天空中，却不知何时，压上了深沉厚重的黑云。 真就是漆黑一片，极为惊悚，间或还能见到电弧在其中流窜奔走。 沙娜可一怔。 这…… 通常来说，夏季之所以天气变化快。 是因为阳光猛烈，雨水的积累很容易就会被蒸发干净。而也同样是因为阳光猛烈，水汽也积累的很快，所以降雨总是突兀的……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过程是这样，因此在海边的气候变化，基本都来自海上！ 而在芒白城生活这许多时光下来，众人都成了老海狗了，也都知道不留神当心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葬身鱼腹。只是话是这么说，这种近乎直觉的经验，一般而言……预判风暴大雨，也就是往海上预判，都很少预判其他方面。 也是因此，这个时候的情况就十分诡异。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暴从陆地方向过来？ 原本十分晴朗的天气里，蓦地刮起了大风，呼啸凶猛！ 而这气候变化倒也让营寨里的众人冷静下来，毕竟既然气候变化了，那再说别的也没有用……这时候再跟阿丝敏提什么大家也想放松一下喝点酒，那就不是无理取闹，直接是小孩子一样了。 而沙娜可倒也松了口气，这种情况就是最为难的……毕竟在芒白城已经有好一阵子，一年多的时光都没出过什么事了，附近又屯垦的有禁军，每天都相当有安全感，而收入方面…… 因为芒白城建设的十分成功，货栈港口收钱收到手软，作为最初的建设者们当然拿的也就都不少了。 总之就是一个承平许久的状态，因此众人都渐渐有些习惯了压力不大的生活状态，沙娜可心里明白这一点，但也不可能为此就违逆阿丝敏。 这一下气候变化，正好不关自己啥事了，乐的轻松…… 但是。 在营寨望楼之上，此刻的阿丝敏，却是呆呆凝望着天边的漆黑铅云……眼中不断有光芒闪动。 阿丝敏到底是比一般人想的更长远。 今晚显然是要有一场暴雨，大风天气…… 但这场天气却是来的蹊跷，怎么是从内陆的方向过来？？ 再结合前几日罗马的人马露头，在附近出没的情况…… 第1091章 传令！ 想想这场大风雨的来路，显然是这个方向过去，在阿非利加南部这片地方，附近有湖泊河川。 而前几日的罗马人，显然不是来郊游的，一定是要和帝国的禁军交手。 可他们却没有立刻行动，那显然就是在等待什么。 莫非…… 阿丝敏望着天边黑云，心中不住的冒问号。 罗马人很可能就是在等这场暴风雨，但为什么要等这个？ 这么想着……阿丝敏忽的心有所感，转过脑袋回头一望。 这一望之下，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明悟。 暴风雨突然到来，那么……大唐的战船即便再厉害，也都是要扬帆出航的。 而既然来的是这么大规模的风暴，那出海就不可能…… 而当初自己并义父萧瑀的部伍在天竺次大陆的作战，最后能安然取胜，不是因为大伙真的可以人定胜天——这个词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因为帝国的禁军在紧要关头出现，利用强大的海上能力灵活出击，这才解决了困境。 那么……此刻再看的话，事情就极为可怕了，因为…… 这罗马人，只怕正是在等大唐无法使用海上力量，以及对应的作战方式的时机！ 脑海里终于浮现出这个结论，阿丝敏猛地深吸一口气，心脏就提了上来，再转头一观察内陆一面的几个方向，大唐的营寨等处…… 果然，就见禁军的三处营寨之中，此刻正在依次不断的亮起密集的火光。 毫无疑问，那是火把。 毫无疑问，帝国的禁军已经发现了来自天边的黑色铅云，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紧接着就有暴风雨降临， 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大量点起火把？ 只有一种可能性……禁军已经发现了敌情！ 阿丝敏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让自己镇定下来。 转过头，忽然见仕女沙娜可走上望楼而来，似乎是要禀报些什么，只是样子并不着急，脸上还有些笑意……“殿下你不知道，方才他们……” “别说了，立刻通知所有人，带上兵器甲胄，随时准备战斗！” “啊？！” 侍女顿时愣住，“殿下，这马上要下雨了怎么会……” “就是要下雨了才叫你们立刻准备，罗马人要动手了！” …… 片刻之后，不等侍女继续疑问和惊愕、呆滞，就听得远远传来一股分贝不高，但却极为热闹的人马嘶叫之声。 侍女转头一看，心中瞬间大惊，万万没想到还真…… 但不等她反应明白，已被阿丝敏冷着脸抓住肩膀，“还在发什么呆，立刻去传令！” 沙娜可转头望着阿丝敏无比紧张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冲着望楼之下猛地快步离去…… …… 这一日原本营寨里都是懒洋洋的气氛。 不管怎么说，尽管和阿丝敏混的这帮船匠和退役禁军都算是大唐的精英人才，如今因为芒白城建设的足够漂亮发展的十分稳定繁荣，都渐渐有了些“和平症”。而且因为来了之后…… 虽然老大总是很警惕，但看来看去其实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因此都越发的心情懈怠。 而半个时辰前阿丝敏的严令，一下打破了这种气氛。 这眼瞅着都打起来了，众人这下倒也明白了阿丝敏的苦心…… 一时间众人又是佩服，又是紧张，纷纷按着老早以前就排练熟络的方式披坚执锐，分头把守住了营寨四周各地。 不过…… 心态的转变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知道管理学来自心理学，而心理学又来自哲学。想想人类自古至今为了哲学这门学问搭上了多少最最顶级的人才，就知道这玩意有多深奥复杂。 尽管在阿丝敏的警告和命令之后，人心又迅速被“激发”、动员，和组织了起来，但一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是在李盛的前世生活当中，已经足够让一个心情激动的小男生或小女生，在一场计划的美美的约会中大失所望。 毕竟说好的时间，另一半迟到一个小时还没个影，这太折腾人积极性了。 而…… 许多看似不相干的事情都是可以换算的，换算到目前这个情况，其实也是一样…… 到了一个点的时间，众人的心态看起来认真起来，但实际上并未真的紧张，这个本质就逐渐显露出来，渐渐开始有了交头接耳的情况…… 尽管还未有人明着开始卸下披挂打混摸鱼，但气氛显然已经悄然松懈下来…… 这场面出现，阿丝敏也不为所动，只是凝视四周的目光越发深沉了几分。 不过沙娜可就有点急了，她是阿丝敏的小跟班，也乐得当个小跟班……压力不在自己头上也不是坏事，比如类似现在的情况。 但现在的情况又分明不简单，四周的老伙计们都开始有些摸鱼的意思，而同时…… 殿下的表情却是越发严肃紧张，这就让沙娜可心里惴惴不安，不由得跑上了望楼， “殿下，大家都好像……那个，累了的样子，我们……” 沙娜可“我们”“我们”的嗫嚅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甚至该怎么说…… 毕竟她也看不到附近有什么变故生出，只是这附近的黑云越来越近，空气越来越压抑……而众人的表情又分明不是能让自己安心的样子。 不过阿丝敏这下反倒回头一笑。 神秘的一笑！ “嘿嘿……” 阿丝敏笑靥如花，“你知道紧张，那就不必紧张。” “啊？殿下，这是为什……” “这不重要。我倒是想起了东方帝国的古代故事……啊，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但我还是记得，那个故事大意是说，一个国家内部没有刚正不阿，严明法纪的大臣，外部没有强大活跃的敌人，就会不知不觉的消亡……” “啊？那……” 沙娜可一听就觉得不对，虽然殿下叫自己别慌，但这话听着就真的，一下更慌了，“殿下你在说什么……难道要出什么事情吗？……” 第1092章 有所图谋 侍女紧张的一问，但阿丝敏脸上的笑容收敛几分，严肃了一些，口中却道，“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想起了这个故事而已。咱们毕竟还是有所准备，你去盯着他们，不要搞得真卸下披挂甲胄就好了。” “哦……哦，好的殿下！” 侍女快步离开了，阿丝敏有些出神，心中也有些感慨。 这情况果然还真是和传说故事里分毫不差…… 自己本以为唐帝国的历史和波斯一样，也是三分历史、七分传说，还有九十分直接都是神话故事。但看看此刻的情况，那搞不好全都是真的，太真实了。 不过阿丝敏也并不紧张，她并不是在侍女面前掩饰焦虑的情绪或者怎么样，而是单纯的真不慌。 毕竟……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承平日久就懈怠起来的。但这也并非什么坏事，只要团队……或者国家的领袖自己心中有数，那么事情起码不会糟糕过头。 自己老早就已经做了准备，也不需要此刻事到临头了才来紧张的方寸大乱。 话又说回来……也正因为大多数人总是掉以轻心，这才给了不掉以轻心的人往上爬的机会。 阿丝敏摇摇头，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继续等待…… 等待着，事先不厌其烦的准备工作，派上用场的时刻！ …… 另一边。 此时的萧瑀正烦闷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如今的萧瑀……不，应该说不少大唐的海商们，都已经赚了数目客观的身家。这便是风口的力量。而赚到了身家之后，通常来说…… 人之常情，就会开始有各种各样的、赚钱之外的需求。比如审美需求…… 李盛的别院小楼虽然绝少有人进去过，一般就是李盛的几个亲信，比如武媚娘和丹青，或者魏紫钰偶尔去……但随着时间推移还是有不少都市传说在杭州城里的海商们之间，被各种遐想，这李盛的宅子里的极简风格也逐渐流传出去…… 如今的萧瑀，豪富程度已经完全超越了当初不知多少，住的宅子一讲究起来，自然也开始模仿李盛的宅子…… 而此刻萧瑀住的地方，便是如此。 整个房间里有大量的整片纯白，不再搞雕梁画栋那一套，并且用的家具都是几何形状极为规整的同花纹、同质地深色套装，十分有范。 只是此刻的萧瑀却没有多少心情欣赏自家屋子里这些风景，因为他感觉愁死了。 当初搭上李盛的线，在众多只知道屯田的神州地方豪强之中率先搞工厂，这是萧瑀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第一正确的决定。 而第二正确的决定就是收阿丝敏为义女这个事，后来芒白城蒸蒸日上，萧瑀感觉整个人都乐开了花。 虽然这义女是个女儿不能传承血脉，但有这么一条关系在这，日后萧氏在海上的买卖也就必然要顺畅许多、有保障许多。虽然这义女并非真是芒白城城主，那地方的产权始终还是属于西湖工业区的，但因为西湖工业区又属于朝廷，那么阿丝敏的位置，其实就相当于一种官位。 而考虑到芒白城的地理重要性，毫无疑问，换算到阿丝敏的官位，只怕还不低。 但这么好的事毫无疑问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不可能什么都不用付出，所以萧瑀也需要给这个义女提供相应的好处——说白了这层关系还是利益的互换合约性质。 而此刻，萧瑀犯愁的，便是这义女的安危问题…… 要是这闺女出点什么事，这芒白城换个主人，那自己重新在官场中找个外援的想法可就直接落空了，要知道芒白城再换人，那一定也是西湖工业区派来。 而西湖工业区是李盛的地盘，用的人多半刚正不阿，义结金兰这种好机会可就难得了。 但现在自己人在次大陆南边的板伽罗城，而阿丝敏远在西边千万里的阿非利加……要说帮助，也说不上什么帮助。 实际情况是，萧瑀老早就听闻了和李二一样的消息——这便是为什么后世欧洲人的文艺作品特别青睐“船长”和“水手”这样的角色，因为常年在海上跑的海商，神通广大程度真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除了和李二差不多的消息之外，萧瑀还听说罗马人手里很是有几个厉害人物……作战谋略极多，非常难以对付。 因为商船常在波斯湾附近跑，阿拉伯怎么挨的揍，萧瑀还了解的挺多的。 而这个时候，大唐禁军又开往阿非利加…… 这方面萧瑀也不是特别关心，本来也就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但是除此之外，关键的关键还是自己的宝贝义女也去了，据说是建设商栈港口…… 配合禁军的行动，这相当于阿丝敏和朝廷的羁绊又加深了一层，本来也是好事，萧瑀也不怀疑自己这义女能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但是前段时日，他却听闻了一件事——罗马人似乎又往阿非利加派兵了。 这就让萧瑀有些提心吊胆，可别出事了才好……当然，这提心吊胆程度也不严重，毕竟李二的禁军那可是有口皆碑，反正突厥人那里的口碑一定不差…… 所以他也不是很慌，反正罗马人增兵的事情李二肯定也知道，肯定也会做出部署，那其实也就没什么可多想的。 但除了增兵的消息之外。 萧瑀，他还听闻了一个消息，那便是有关粮食的消息……而让他担忧的正是这第二条消息。 罗马人调遣了大量的粮食，赴往阿非利加大地。 如果只是调兵遣将，这个还好说，但大量的粮食……本来也正常，谁家的皇帝发兵不用调粮食的？ 但问题就在于，萧瑀听说的关于粮食的消息，这个粮食的量，是比调兵的强度要大出许多的。 这就非常可怕了，这就意味着罗马人这次并不是常规的调兵，他既然在粮食的真相之下掩盖兵力规模的表象，就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那……这可就…… 第1093章 战略眼光 萧瑀当初好歹也是五姓七望出身，而五姓七望往前数那就是隋朝，南北朝……总之乱世几大朝中的各种柱国。 虽然如今这些人当中几乎全员都转了途径走读书人、清流、名士路线，来稳固家中的地位，但祖上还是传下来了不少武艺和兵书。 武艺方面，这些大家族基本上是没人练，但兵书就不一样，还是有人读的，都有一定战略眼光。 总之萧瑀一看那情况就感觉不对劲，连忙四面派人开始打探，联络各路海商随时跟进阿非利加的消息。 因为当时萧瑀是在岭南知道的消息，这寝食难安之下还干脆一夜之间直接来到了次大陆的板伽罗城观察情况。 于是就有了此刻萧瑀出现在这里的情况。 萧瑀算了算时间…… “这得有大半月了吧……两旬的时间，还没出结果么？” 萧瑀眉头紧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好似一只被关起来的野猫。 二十天。 距离自己知道的，阿丝敏登上阿非利加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二十天。 这时间也不短了，如果真有消息，十天半月也该送过来了…… 只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萧瑀越是不停的确认当下时间，计算海船携带消息赶路的时间，就越是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心里下意识的，就不停有“全军覆没”、“一个不剩”之类的字眼出现，压下去了还是接着冒出来，涌动不休…… 不过就在这天夜里，萧瑀还真的得到了消息…… 得到消息的一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灵魂出窍了。 罗马方面调集了大量军队进入阿非利加南部，而大唐的禁军则察觉到了附近有肤色明显不对头的“阿非利加土人部族”出没，看甲胄，看兵器，还有肤色…… 怎么看都不可能真是当地土人部族，这种事情就萧瑀远隔千万里都能看的分明。 但萧瑀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伪装的不像”根本就不是重点！ 重点是第一对方聚集了重兵，第二却是对方既然搞这么浮夸的伪装，显然不是为了真的装成阿非利加土人——打探情报什么的，而是很明显要避免一些“名义”问题。 既然是在名义问题上使劲，那真实目的就不用多说了，毫无疑问是为了军事行动。 而萧瑀得到的消息…… 也的的确确，就是“当地部族”对禁军动手！ 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 禁军先将来犯之敌一次击溃，势头极为凶猛，但随后在追击之时却遇到了更多的，大股的罗马军团合围…… 这下一来，事情就顿时出了大问题，禁军受到重创，营寨都直接被攻破！ 现在阿非利加的禁军，已经溃散！ 万幸的是，自己这义女阿丝敏军事才能委实了得，竟然实现布置了大批陷阱区域，沟渠、木刺如同庄稼一般布设好几亩。凭着这些特别的“庄稼”，阿丝敏竟然顶住了罗马人的军团…… 不过这之后，情况却依旧极为严峻，因为对方毕竟是有备而来，合围的整个态势并未消失！ 阿丝敏坚守不出，依旧是万幸，因为是船队出海和陆地不同，携带的食物十分充分，而雨水丰沛的阿非利加饮水也不愁，只是这样很明显，也绝非长久之计…… 禁军毕竟不是吃素的，虽然因为万里之遥的原因这次吃了情报不足的亏，但溃散之后却也迅速被一帮校尉重组成了好几股军马，正在散兵游勇做困兽之斗，试图解救阿丝敏的营寨。 但听到这个消息萧瑀却是魂都快没了，因为很明显人家对这些情况都是早有预料……这些手段能有多少效果，委实是必须打个问号。 唯一让萧瑀感到心情宁静几分的是，朝廷虽然消息有些滞后，但毕竟也仅仅是滞后，却绝非真是盲人骑瞎马的状况——很快还是派出了额外的大股禁军过去。这个时间点甚至完全是在萧瑀得到战事情况之前许多天，仅仅比当时出事的时候晚了两三天而已。 换言之…… 现在能让萧瑀感到安心的，就是期待自己这义女能支持住这两三天…… 毕竟如今的萧瑀也明白了，五姓七望算是彻底上了朝廷的“黑名单”了，想再获得朝中的影响力，几乎已经不可能，而自己这义女就等于是最后的机会。 两三天的功夫…… 结合自己所了解的，之前芒白城初创时的情况，萧瑀感觉或许也并非做不到，甚至应该说既然阿丝敏事先就有所防备，那应该还是大概率能撑过去……等到大唐的援军到来。 不过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问题也让萧瑀极为担心。 既然罗马人是蓄意而来，那……大唐的增援，人家也不可能没有预料和预案。 大唐的禁军要乘船过去……这路途，只怕不会多顺利。 萧瑀忧心忡忡。 不过几天后，萧瑀却也终于等到了新的消息，大唐的禁军还真的顺利赶到了阿非利加的杭湾岛，并且随后就展开了大战…… 带来消息的海商也是一路奔波跑路出来。 只是萧瑀也不怎么高兴的起来，因为结果依旧未知！…… …… 却说李二派出禁军准备经略阿非利加。 这禁军出发之后不久，李二就得到了罗马人往阿非利加增兵，同时疑似还往阿非利加南部开进军团的消息。 这没有出乎李二的意料，对于这种情况…… 李二也就一声冷笑。既然动作被我大唐察觉，那罗马人的军团便休想做到点什么。 我李二的禁军可不是白混的！ 更何况此番受到消息，是不但知道了罗马人的动向，还连罗马人增兵开进的军队规模，这些情报都搞到了。 这就更让李二发笑了，这罗马人简直玩蛇皮。 但没几天李二却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罗马人的军队规模，竟然比之前探查到的消息中，要多的多…… 这一次，就给李二整惊到了，顿时暗呼不妙，当场就连夜发兵继续往阿非利加增援而去！ 第1094章 如临大敌 李二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计划的好好的出海经略大计，居然会被罗马人盯上…… 还被这样子操作，简直是犹如斯文，不对，是有辱武德。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也只能迅速行动，大批量派遣禁军走海路前往阿非利加。 这个事显然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不过李二估测罗马人的军团即便此番情报有误差，但能摸到自己麾下禁军的总兵力应该也不会超过一万——反正不可能到两万以上。 阿非利加那地方，对于大唐是陌生之地，但对于罗马人也同样不是好走的。 这帮刁毛虽然说在阿非利加有个行省，还经略了比较长的时间，但要再往南，嘿嘿…… 没有修葺好的道路，大批量的军队过去绝对不容易。更何况军队本体过去了，粮食又怎么说？所以这个时候，李二良好的军事素养还是发挥作用了，心态很稳。 但…… 此番，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问题应该还是能解决的时候，阿非利加前线的情况却是相当紧张。 …… 秦若婵有一口没一口的咀嚼着手中的干粮，整张脸上都写着如临大敌四个字。 当然，如临大敌是本来就如临大敌，自己此番增援过来，本来就是来“临大敌”的。 因为曾经参与了剿灭突厥的战争，秦若婵军功当然是拍马也赶不上李盛，可总体来说表现不错，李孝恭评价蛮高的，又因为代管金吾卫，相当于在李盛麾下……这自然更让她受到重视，因此这回的重任刚好也就轮到了她头上。 秦若婵的信心还是很足的，罗马人…… 她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但那又如何？ 这帮人若如传说所言，那的确不能简单的按寻常游牧　蛮族的水平去理解，但话又说回来，罗马人比寻常游牧部族厉害，也不代表他们就真无敌了。罗马人也是人，行军在外一样都是折磨，而从罗马人的地盘“地中海”到阿非利加南部…… 秦若婵可不是花架子，地图她也是会研究的，而且能从科举的兵科考试里脱颖而出那军事天赋也不是开玩笑的，当然也就知道罗马人此番和大唐一样，也是劳师远征。 大家都是劳师远征，谁怕谁？ 因此秦若婵料定，罗马人第一波合围之后，后续一定多半就会有后继无力的情况。 而自己这边……目前带头抗衡罗马人，守卫营寨阵地的，乃是一名女子，但出镇海外番地有战功，也并非等闲之辈。 最重要的是，莫名的…… 尽管已经不跟那人来往许久了，但因为这女子是西湖工业区所遣，鬼使神差的她还是调查了一下…… 接着也知道这女子出身波斯，那可是个素来崇尚骑马打仗的好武之地。 而这女子还是宗室，身份不凡……在次大陆遥远之地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因此秦若婵还是蛮有信心的。 可到了之后的头一天，就发生了一件事情。 罗马人的准备比大唐方面想象的还要更加周全，当天夜里便一场奇袭，纵火烧掉了大唐方面半数的船！ …… 这等变故出现，秦若婵立刻就…… 第一时间的感觉就是四个字，心肺骤停…… 她立刻想起了大唐最近在海外，无论是禁军还是海商，混的都是顺风顺水，而这么顺的同时一大“传说”是，大唐无论禁军还是海商，驾乘的海船都极为厉害，在海上快如鬼魅，战无不胜。 凭借着海船厉害，顺带着又支援登陆的步军，由是连陆上的战斗也是无往不利！ 当然，真说无往不利那也是夸张了点，秦若婵是有条件阅读大量真实战例的，也知道大唐的禁军和海商……乃至海匪，也是在外吃了不少亏的。 但总的来说，因为海船极为厉害，大唐的人马无论是官方民间，在海外都很容易伸出触角，并且只要是围绕海岸线的战斗…… 只要是围绕海岸线的战斗，大唐的禁军和不安分的海商们，还真的都有点无往不利的意思，战绩胜率相当高。 而此刻这情况…… 和自己一同坐镇指挥的这个少女十分镇定，看不出有多少情绪，但秦若婵已经是立刻就想起了出自大唐境内而在海上纵横捭阖的各路人马的盛名，都是有关船只的。 那么此刻…… 对方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为了限制大唐的人利用海船的厉害获取优势。 而不幸的是…… 秦若婵只恨自己没有更小心一些，虽然在船上留着了不少的人手盯梢，并且因为自己也是初次出海作战，还是增援不利的战事留的人不少，但还是漏算了对方专门对船只本身下手的情况…… “这……唉！” 秦若婵一声愤恨的叹息，接着惭愧的看向一旁的人，“此番可真是……” “算了将军，事已至此，我等再自责又有何益？” 阿丝敏此刻十分正式严肃的看着秦若婵摇了摇头，“这件事你我都不曾预料，那就是都有责任……再说事发总是突然，谁又能预料这许多，当务之急，我等还是立刻想想眼下怎么办！” 秦若婵深吸一口气，却也点了点头。 让两人都有些莫名心安的是，一开始互相都不熟悉，互相见是个美貌女子在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和严重的事态，心中都本能的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此刻突发险恶，对方的反应倒也说的过去，并未拉胯什么的。 两人对视着点点头，接着迅速行动，分头指挥人手立刻乘小船快速行动，“包围”了残存的一半海船…… 好在这一番下去，或许是行动果断、反应迅速的程度超出了预料，对方接着倒也就开着自己的船退兵离去。 不过这到了次日，问题就还是出现了。 望楼之上，秦若婵眉头紧皱的望着营寨之外的莽荒大地。 这片蛮荒之地曾经只有横行的各种珍奇野兽，以及更加蛮荒的黑皮肤野人，但此刻却满满驻扎着军容严整的罗马军团…… 第1095章 出招 秦若婵一看这军容，就知道对方果然如同情报所说，是阿非利加本土一个强大部落……个鬼，分明便是罗马人真正对大唐出招了。 但是总体观测下来…… 如果换个对手或者换个位置，秦若婵面对绝大多数，单是在规模上胜过己方的军队，都不会有半毛钱的慌张。 原因很简单，现在既然对方的第一波攻势效果不佳，那么接着两边就算是进入了相持阶段……就好比此刻。 昨夜对方才趁夜突袭了自己这边的海船，今天却依旧跟没事一样关闭寨门，自顾自点卯操练，这现象就是典型的相持阶段——时不时抽冷子你搞我一下我搞你一下，根本就不算一回事，用游戏的术语来说，就是“打消耗”的阶段。 而既然是打消耗，首先第一重要的，当然便是谁家的粮草……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首先是阿丝敏这边，本来就是来经营港口，货栈里的物资储备当然小不了。更重要的是海上走的是船，不是骡马，转运物资天然就比陆地上更容易，其关键是占据紧要的岛礁节点而不像陆地，要稳定整条粮道。总之，物资是用海船运来，当然匮乏不了。 而秦若婵这边就更好说，她本来就是来增援的，虽然被烧掉了不少海船，这一点很伤，但粮食装卸不像其他货物，大包大包的可以直接丢，因此粮草方面损失不大。 而这又是海外，又是夏季，对衣物也不缺乏，所以物资方面的情况也就还好。 反观对面…… 虽然不确定罗马方面是否有往来海边的运粮队，从阿非利加北部走海路运输粮食…… 但可以乐观的推测，这个杭湾岛位于阿非利加南岸中间的位置，往北边算……两军能对垒，距离就不远，显然对方要谴运粮队到海边接受罗马本部的粮草过来，也不太容易。 毕竟罗马人的军团虽然也都是精锐，但运粮队能有多精锐？这地方对于罗马来说也是山高皇帝远，半路运粮队被真·本地部落劫掠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这条方案不靠谱，罗马朝廷就只能本办法走陆路运输粮食到前线……而这无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成本就比半陆半海的理想方案高多了。 而那样的话，罗马的军队这咄咄逼人的势头就必然无法维持太久。 当然，这些思考很重要，很有价值，可这却不等于阿丝敏，或者秦若婵，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因为即便补给成本不低，但罗马不是普通的对手，这玩意是个跟大唐的体量相仿，总体实力同样强大的对手。 一般的对手劳师远征到这种地步，还是面临大唐禁军这么难啃的骨头，一般要不了多久也就放弃了，这阻击战也就算是成功。 但罗马……补给成本高，可不等于他们就不会坚持补给，坚持进攻了…… 毕竟将大唐的禁军从阿非利加南部驱逐出去，这对罗马人来说战略利益太…… 无法忽视。 这场战斗肯定是值得人家不计成本的支持的。 当然，自己这边……物资也不缺。那么这种时候，拼的，就是两军的意志力如何了。 当然，当然……只是拼搏意志力，无论是秦若婵还是阿丝敏也都不会怂。 或者说，换做任何一个比较杰出的神州将校也都不会怂。 但战场这种地方就是，光凭普通的意志力还不够，还要在意志力不断消耗的时候不停的保持思考的活跃，不断的抵抗对方的消耗手段，并且对对方进行消耗…… 而目前，大唐河边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即便增援过来总兵力也不太够，所以目前…… 营寨是一个类似三角形的区域，一边当然是海岸线，另外两边自然分别便是阿丝敏搞的陷阱区域，和另一侧的墙壁。 目前这两重防御工事都已经得到了加强，但总的态势来说，还是相对被动…… 秦若婵精神压力山大，每日里还要不断思索怎么才能破局…… 不过这样的战役相持持续了几日后，秦若婵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自己家中的父亲秦琼，被陛下派来了这边替换自己…… 见到父亲的一刻，秦若婵心中简直是百感交集。一方面是作为女儿见到老爹，瞬间松了一口气，但是另一方面…… 秦若婵也忍不住想吐槽，这啥意思，难道陛下还信不过自己？ “……既然信不过我，陛下怎又派我出来？” 秦若婵心中有气，双眼有些泛红的盯着秦琼，而一边的阿丝敏望着这一幕自然别过了头去……关于唐帝国皇帝的讨论阿丝敏可没兴趣参与。 相比这父女俩之间的情绪和矛盾，阿丝敏的脸上却是一抹若有所思…… 在她看来，这人员调动怎么看都是毫无意义……临战的时候更换统帅，这不是犯病吗？但她又分明知道，唐帝国的现任皇帝陛下，本人就曾是最强的将军…… 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再说了，低级错误也好高级错误也罢，但凡是任何一种“犯错误”，都无外乎八个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为了实际上不那么紧要，或者没什么价值，或者有风险的临时目标，而偏离了原本的正常轨道，落到了对手的设计当中。 而这个时候突然说换个将军……这能有什么临时目标？“芝麻”在哪里？ 不管唐帝国的陛下是个怎样的人，都不可能不图任何好处的部署军队和军中的人员职级。 没有“芝麻”…… 那岂不就说明，有“西瓜”？ 但究竟是什么意图呢…… 阿丝敏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不过也不及多想，秦琼和秦若婵也沟通好了。秦若婵虽是有些牢骚，但也没有什么三观不正的，接着也遵旨上船准备离去了。 秦琼当然也得知了女儿失去不少战船的情况，不过他也没工夫多考虑已经发生的事，正如阿丝敏也没工夫多猜测皇帝的意图，两人迅速就对接起工作来。 第1096章 圣旨 实际上，不仅阿丝敏不明白皇帝的意图，秦琼其实也不太明白。 如今的秦琼本来已经是半卸甲归隐的状态，最近两年调动到岭南一带担个闲职，负责一些剿海匪的活……这是秦琼自己主动向李二申请的，因为如今几个孩儿都已经长大离家，连女儿也到了军中任职…… 可怜秦琼空巢老人分外无聊，长安的衣冠圈们喜欢的斗诗斗书法等等，秦琼又玩不来这些，一无聊索性请旨出去找个事做。 结果剿了两年海匪，突然就来了圣旨有重任。 这圣旨还是通过“电话”发来，那就意味着是妥妥的真正的重任……而得知旨意的内容时，秦琼也有些明白陛下的用心。 本来是女儿若婵去支援阿非利加的禁军，此番让自己这个老将和父亲过去，可以算是陛下的良苦用心了……毕竟做爹的当然希望自己去解决危险复杂的问题而不是女儿。 但秦琼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雏儿，他很清楚陛下的旨意往往都有深意…… 而仅仅因为体谅自己作为父亲担忧女儿，就将自己调动过去替换女儿指挥战斗，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自己是宿将，而且是比柴绍距离阿非利加还近的宿将，处理阿非利加的复杂问题的确也要可靠一些。但是…… 即便加上这一条，原因好像还是不够充分。 不知不觉间秦琼和阿丝敏倒想到一块去了，都猜测李二是在准备什么动作，只是具体什么动作也难以索解…… 说到底，此番作战是守卫是孤悬海外的遥远军镇，陛下能做的事情也并不多。稍微做一下排除法，直接就没有头绪可想了。 没有头绪可想，但毕竟敌军还驻扎在不远的地方和这边遥遥相望，心里疑惑归疑惑，这仗还是要小心去打的…… 一老一少两人交接了一下情况，互相印象倒也不错，并且……实际上也都相互听说过，都是海上作战的熟练工。 只是对于陛下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就的确是不得而知了，整个团队只能先努力部署防御，找机会消耗罗马人。 消耗，这便是目前的主要任务！ 不过秦琼毕竟是宿将。 尽管目前主要要做的，应该也就是消耗和反消耗，但是…… 秦琼的心眼，却就比阿丝敏和秦若婵这些小辈要多一些。 此番整件事来龙去脉，秦琼一开始就了解过，在来时的船上则又再次复盘了一遍，而这一复盘，秦琼就很快察觉到了猫腻所在，一切的关键……只在于罗马人是蓄意而来，否则的话，即便有近水楼台的优势，罗马的军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先是重创阿拉伯，现在又给大唐的军镇带来极大压力。 而罗马人既然是蓄意而来的，事情就不可能太简单。现在的局面看似是相持　，但…… 秦琼既为老将，当然就还是会进一步往坏的可能性方向上想。 而更坏的可能性，当然就是罗马人的“蓄意”，并没有到击溃原本驻扎在这里的三处小规模禁军营寨的时候，为止。 而此刻的情况，依旧是在罗马人的“蓄意”之内…… 要是这样去看的话，事情就相当恐怖了，也就是说……罗马人，将对这片坚守的军镇再次进行合围。 而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再度合围，那么秦琼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首先，他们也是劳师远征，不可能再派一支规模相当的军团再从阿非利加大地上过来。 陆地方向而来的攻势基本上可以直接排除，毕竟罗马人的军队也不是神仙组成，远距离行军进攻成本也是极高的。 孙子兵法曾言“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军”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都是血的教训。百里的距离尚且让孙武子记忆深刻，何况是罗马国境到阿非利加南部……走陆路的概率极低。 但相应的，走海路的可能性……就一定不会低。 而秦琼也能想到，如果罗马人走海路来进行合围，那么…… 目前停靠在港湾中的船只…… 有两种可能性是或许会发生的。 其一，便是再度遭遇罗马人的奇袭，再度被纵火严重的破坏。 这个可能性并不低，但秦琼本能的觉得也不会很高。 因为之前罗马人已经来过一次，焚烧了半数的海船——还是那句话，古代的海船极度弱火，哪怕它们一直待在全是水的地方，但木船就是木船，天生就是个大燃料块——成效斐然。 但是，已经被及时的阻止…… 老实说，秦琼并不责备女儿考虑不周，因为第一天带船队抵达，人都会下意识的加强后路方面的防卫，但这种加强往往处于本能而非仔细周全的思考，这就给了敌人预判的可能性，扪心自问，秦琼感觉换做自己，也未必就不会翻这一回车。 但对方已经抽冷子干成了一次这件事，现在要再行动…… 不是说就无法成功，但难度、成功率、性价比，却就要低得多！ 并且最关键的是，再纵一次火，也就再毁灭一次船。这么做看起来是断绝大唐禁军的后路，但大唐的背后是强大的禁军，而禁军的背后……可也是强大的唐帝国。 烧掉几条船，可不等于就断了禁军的后路！ 有生力量都还活着，那么罗马人的禁军这作战之功就显然要大打折扣。 那么真正最可能的可能性就是第二种。 罗马不再尝试纵火毁船来断绝唐军后路，而是直接走海路派遣大量的战船，正面与大唐这次的来的海船交战，拿下海船，并且接着就直接配合岸上的军团，合围自己这处营寨！ 这个可能性在秦琼看来就要高得多。 当然，大唐的禁军最强的当然是陆军……实际上神州每朝每代最强的军力都是陆军。但最近几年享誉最盛的，却是海军。如果是对付一般的敌人，这个可能性也不高，因为要正面消灭这处营寨的海上力量还要接着配合陆军合围，太膨胀了。 第1097章 波斯少女 罗马人也不是笨蛋，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应该也不会搞这种策略。 毕竟如今大唐禁军的海上力量享誉天下，不是吃素的等闲之辈，要把大唐的海军像吃野怪一样吃掉再来搞大唐的陆军，这怎么看都显然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因为罗马，也不是小国！而且禁军的海船，又被烧掉了一批…… 当然，按理说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折损一半……剩下的一半那也是大唐的禁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但罗马能算阿猫阿狗吗？…… 这个问题是个秦琼没法回答的问题。 说罗马也不可小觑是真的，毕竟罗马人立国多年，手头掌握的海船相比大唐……规模上，目前未能尽数探查，但质量上也并不差。 原因很简单，罗马帝国又别称地中海帝国，国中的府库岁入都是走地中海用船运来输送。如果再算上地处欧罗巴州，那地方天生地盘就不如神州大，四面海岸线极长……工匠的手艺别的不敢说，但造船方面还真不差。 那么…… 秦琼就不得不考虑后一种可能性了。但此时正是军事压力大的时候，自己也不好轻易开口动摇军心，毕竟自己和这个波斯少女阿丝敏虽属同步领导，但自己毕竟是老一辈，威望更高，军中肯定是看自己的表现。 这个波斯少女表现的十分不错，秦琼了解了阿丝敏在当时局面生变的时候的表现，也感到相当可圈可点。再说……这孩子虽然不是汉人是个波斯人，但以秦琼观察下来，这孩子显然是站在整个波斯人的立场上，包含了“阿拉伯”之地，而不仅仅是波斯本土……或者毋宁说，这孩子对波斯本土的感情还不怎么样…… 那么罗马重创阿拉伯元气，应该也就可以算作结了一道梁子，忠诚性也能信任。 现在就是需要自己稳住，想办法破局的时候了。 秦琼心中暗暗有些沉重，只得加倍小心的留意罗马人动向，仔细部署四周的防备，包括…… 包括海上的战船在内。 当然，秦琼也不是说没信心，只要罗马人没有进一步增援，大唐的禁军也不是白混的，还是能抵挡住罗马人的海上攻势的——罗马人输出海上力量的能力，那可未必能比得上大唐。 …… 但秦琼始终是宿将，宿将之所以总是比战功赫赫的年轻将领更得信赖，原因无他，就是这帮人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次数……太多了。 秦琼心中有数，但随时吊着一根弦，这根弦并不十分清晰，但却是多年积累下来的，对于一名将领来说最要紧的东西。一旦自己的预判错误，或者不足……到那种时候，自己该怎么做，如果一定要死人……死哪些人，让哪些人走，这些预判直接化作本能沉淀在了秦琼意识深处，在漫长的岁月里拯救了他不知多少次。 和死神擦肩而过，有的人毫无意义的死去，有的人却反而乘风而起，个中差异，正在于此。 在秦琼抵达阿非利加南方之后第三天，大唐的禁军开始与罗马禁军正面相撞。两名将领身受重伤，彻夜不眠，死守望楼之上坐镇厮杀。 惨烈的战斗从开端起便一直持续了六个时辰，这一次……秦琼再一次暗暗感叹，那根弦又救了自己的命一次，因为心中早有伏笔，战斗突然爆发之后…… 一开始的时候气氛虽然紧张，但也并没有人陷入恐慌，不过很快，来路不明的大股船队，出现在南面沧海之畔！ 船队规模之巨大，却就完全超出了想象……超出了阿丝敏和她麾下团队的想象，更超出了秦琼和麾下援军的想象，几乎所有的双眼都在那一刻陡然瞪大。 除了秦琼！ 这一刻，身为老将的真正价值也终于显露出来。 秦琼蜡黄的脸孔上冰冷漠然的神情，仿佛最猛烈的镇定剂，让本该迅速溃散的军镇纷纷跟着镇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阿丝敏心中更加明悟，唐帝国的识字课本上所说的“一将难求”是什么含义……这个帝国的底蕴，果然比自己过去认识当中的要更加深厚的多！ 但接战之初众人迅速跟着冷静下来之后，秦琼的眼眸深处反而更加泛起了不妙之感，因为很显然……这一次合围果然如自己所料，乃是罗马人蓄意而来。 秦琼能够冷静下来，也能让全军都跟着冷静下来，也早就知道自己可以冷静下来，但……他不知道的是，罗马人的“蓄意”，究竟蓄到了什么程度。 仅仅冷静，是没用的。无用的冷静，只是另一种手足无措而已！ 而毫无疑问，这一回罗马人的蓄意，绝对是深不见底的程度！ 战斗持续到了第六个时辰，秦琼心中渐渐有所预感，很快……不出所料，罗马人的军团开始退兵，而己方军镇中的紧绷也顿时松弛下来，乃至于响起了不少欢呼声。 但这个时候……阿丝敏反倒脸色一片惨白。 尽管她早知功名之路多半尸骨，但真到了这关头，心中种种回忆奔涌而出，整个人的心态依旧是不断走向崩溃…… 阿丝敏早已分明发现，这六个时辰的漫长战斗中，大唐的战船在不断的折损！而连续的折损之下，罗马人冲击营寨的力度却始终不减，同样使用了火攻，甚至好几次用上了罗马所产的手雷。如果不是因为道路遥远，罗马人的军团里也没有多少马匹，此刻只怕营寨早已被冲破。 但这些还不是最最紧要，最紧要处，是罗马人收兵的时机，刚好便在大唐的海船折损殆尽之时，方才退兵…… 阿丝敏也算是多历战阵，也明白……那么，结论就很清晰了。 罗马人是打算摧毁大唐这附近的所有战船，断绝唐军所有后路，彻底歼灭这一块营寨！ 阿丝敏看的分明，心中岂能不凉。不过这个时候，秦琼老将的气概也显露出来，开始让阿丝敏准备逃离。 第1098章 第一名酒 话说罗马人攻势虽暂时停歇，但整个禁军队伍中担任将领校尉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刻不过是黑夜前的黄昏，罗马人绝非真正退兵。 后路一断，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收手了，生死必然要分出。 而阿丝敏在听到秦琼叫自己离开的时候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尽管她对唐帝国崇慕有加，但万万没想到成名的帝国大将，竟然会让自己一个外邦女子先走……即便自己也一半算是帝国之臣，但毕竟是波斯人，而且位置也没有多高，比起秦琼这样的大将就差太远了。 而这大将竟然让自己先走？ 阿丝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但接着就连忙摇头，一咬牙道，“将军，我不能离开……” “我……不能失败。” 阿丝敏没有解释什么叫“不能失败”，也不知道这该怎么解释，要说……那可就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这个远东的帝国，在古代的时候，据说曾经出过一位极为厉害的天才将军，而比那名天才将军更有名的，是他所说的一句话……敌人还活着，你跟我提成家？ 这话在具体史料中，实际上也有少年将军吐槽老板，我kpi都没做完，你跟我画个锤子的饼……这样的含义，但终究是被记忆了下来。 而现在对于阿丝敏也是一样，大唐的局面是另一回事，自己的局面就是，如果不能在大唐混出个人样，日后也就休提回归波斯，肃正奸小，重整河山了。 再说……经验也告诉她，虽然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但战场上却总是怕死的人死的最多。怕死，那就打不了胜仗，而无法取得胜利那就迟早要死。 但秦琼只是沉默的否决了阿丝敏的坚持，只说了一句话。 “你比我这个老家伙年轻多了，你走。” “我们汉人……” “……就是这样的。” “……” 这时刻，秦琼也渐渐感觉到了宿命，自己终究是要马革裹尸。但在神州征战半生，自己一直是在替陛下削平群雄，但除此之外，对于武人来说最向往的还是开疆拓土，去成就卫霍的功业。而此刻……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秦琼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正是在做卫霍做过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都能接受了。 和这个波斯少女交代后事的一刻，秦琼不由想起了昔年霍去病的功勋，以及一个叫“酒泉邑”的地方。那时的大汉初创不久，对外的战斗总是吃亏，因为大漠的路途谁都不熟悉。 但霍去病就从不迷路，因为他虽然打起匈奴来比谁都狠，却从不歧视底层的匈奴人，所以总是有“精神汉人”为他卖命。最后武帝给了霍去病一个武人能得到的最高荣誉——大鬯。 大鬯是一种酒，也是神州的第一名酒。 这玩意乃是天子礼器，等闲连皇后也不敢碰的东西，可想而知这荣誉有多高！ 但霍去病得到大鬯之后却并未自己享用，转手就将大鬯酒倒入了泉水中，与阖军同袍共饮之，“酒泉”一邑因此得名。 而现在…… 秦琼的面容只是有些感慨，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唤来左右亲兵将这少女送走，心中却已有觉悟。 不过就在这时，阿丝敏突然发现情况不对，突然伸出手笔，指着秦琼身后。 “老……老将军，有船！” “……” 秦琼沉默的看了这少女一眼，只是摇了摇头，“孩子，蝼蚁尚且偷生，你又何必和我这个老头子一道赴死？我本生为大唐之臣，死也当全大唐之业。你不必……” 秦琼以为这孩子还要强留，直接不予理睬。但…… 但渐渐的，他发现阿丝敏的神色果真十分惊诧，于是接着…… 秦琼也不由得惊讶的转过了头，并且随后…… 看到了他感觉这辈子最离谱的东西。 一条条没有帆桅的海船，正在海面上风驰电掣，破浪而来！ …… 却说阿非利加州南部，先因大唐兴海贸，而逐渐为天下人所知，接着，随着海贸大潮的日益兴盛，其地也更是日见繁荣起来。 遍地都有海商建立的货栈商港，兴盛无比，生机勃勃。 而接着…… 也同样因为列国的利益不断汇聚而来，列国的军队，也渐渐将目光投向此地……围绕阿非利加大地以北，海岸线以东，两条路径上虽然看起来是一天天繁荣了起来，但相应的，也逐渐有风暴聚集。 而就在朝堂的李二和岭南的萧瑀都逐渐收到了情报后，王景，裴寂等人也逐渐得知了情况。而这一次…… 对于王景等人来说，又是一次稳稳的好机会！ 一个重创李二，并且……重新发展壮大的机会！ 因为家中一群子弟都有些一言难尽，海贸的买卖显然就是不太好做。 当然，也不是不能做，五姓七望家大业大，真要做怎么都能做。但王景、裴寂这帮人毕竟是家里的大家长，知道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说郑灵、卢文这些子弟，要和李盛、魏紫钰这样的人物相比，那是…… 那就是王景裴寂等人再嘴硬，也不敢与后者相比……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个子弟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时候他们也能搞定一些海贸业务，这就足够了。 但这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郑灵卢文这样的子弟，在五姓七望这个大集团之中，也就是一般般的水平…… 于是，家业怎么生存壮大的问题就不好搞了。因为连郑灵卢文这种水平的人才都能出类拔萃，这后面的……虽然不是很情愿，不，确切的说是虽然极为不情愿，但王景裴寂等人私下沟通，也都觉忧虑……当然，沟通的时候也不多，或者说基本上其实就没沟通。 因为不需要沟通，都是共识，早就有。这说白了也是王景等人对囤地收租这个事这么迷恋的主要原因，因为这玩意太轻松太爽了。 但生活不能靠爽，因此很快王景等人还是明白得想个出路…… 第1099章 罗马人 而这个出路问题，说白了其实就是怎么安置儿孙的问题。 于是思来想去，有五姓七望这样的实力底蕴，众衣冠当然就又想到了商业之上…… 毕竟沉积大资本的地方要么就是官位，花钱上位也稳，但因为李二这个……苛政猛于虎，于是这条路只能首先作罢。 而除了这个，当然就是土地……还是因为李二这个刁毛，囤地这条路子也不行。于是思来想去，那就只有商业，而商业很简单……只要能拿断某条领域，就可以随便涨价！ 当然，也可以选择不随便涨价，但无论随便与不随便，起码算是予取予求了，这就美滋滋……这就是铁打的江山，儿孙不用投入多少智慧，也能搞定，也能维持大家族延续下去。不过问题也出现了，这事其实也不简单，因为…… 大唐不但有李二这等昏暴的皇帝，还有李盛这个妖怪…… 搞一门买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李盛这厮给狙击了，你说这可咋整。 于是思来想去，众人感觉还是先搞点靠谱的，惹不起咱躲得起，咱去海外搞呗……结果这不，最近在海外搞贸易也不顺。 这谁能想到一个驻扎在海外军镇商港，搞货栈的一个小吏，竟然整出了远胜大唐土产饴糖的蔗糖，还有凛冽、甘甜混一而成的甘蔗酒。 两样东西都是一出来立马火爆，大伙还没怎么开始发财，这买卖就宣告原地去世了，这谁顶得住……思来想去，王景、裴寂等人发现…… 如今竟是啥路子都没的走了，不由纷纷哀叹，这恰点烂钱怎么这么难？…… 愁云惨雾之中，凄风苦雨之下。 王景等人度过了约为10个月x30天合计300次的不眠之夜，那叫一个痛苦。 但……就在去岁的翻车之后，这三百天过去，还真就又给王景等人看到了一次机会…… 并且这一次，和以往的历次情况都不同。这次的机会，是真正的机会…… 来的，不再是某种具体的机会，不是某个行当营生，不是某一场适逢其会，而是罗马人。 活生生的罗马人！ 以及罗马人的军队，那些军容严整险峻，好似一座座铁塔般的巨汉。 这些人组成的军团，几乎就和大唐的禁军并无二致。但…… 王景等人十分开心。 因为尽管尝试过东山再起许多次并且都失败，这些失败看起来都是预期之外的，但他们心中也未尝不明白……这些失败，也不能说就真都是预期之外，实际上都是……都是预期到了的。 说到底，搞钱不一定要靠拳头硬，但要搞大钱，那就……还是得靠暴力。 而暴力这种东西本身成本又很高，所以得找个腿来抱着，先前是答上了李建成的线，结果谁成想李二这厮直接爆发…… 然后又搭上了漠北高句丽，大将军渊盖苏文的线，但是后来结果也不行……渊盖苏文，高句丽，这虽然有些本事，但还是无法和李二的妖兵诡臣相抗，山河沉沦依旧…… 于是这思来想去，好像也就没啥路子了…… 王景裴寂等人度过的沉寂苦闷的日子，实际上还要大幅多于这区区十个月。 但是…… 到了这一年，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到了王景等人中间，偶然间便被如今渐渐养成“看报读刊”的习惯的一人所发现。 这个人，叫许敬宗。 当初因在朝中搞节奏来事，结果一不留神就翻了车，而一转眼到了现在，许敬宗如今也不知道该咋整。要说重回朝堂再取功名地位，很好，但做不到。不可能。 上了李二本人的黑名单就不说了，他是陛下他也得有“纳谏”的时候——否则当初那次“搞事”，“搞事”这件事本身也不可能发生，毕竟谁没事跟乌纱帽过不去？许敬宗也不是笨蛋，搞事虽然会惹李二不爽，生气，但这恰恰是为了往上爬。 甚至可以说……在许敬宗当初最初的剧本当中，自己甚至其实应该是青云直上，名利满堂，再留下一个忠言直谏的名士最爱的buff的。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翻车了，所以自己只能从民间想办法……那就要从清流路线混起，混到能左右清流的时候，不怕他李二不就范。 我都能脑控天下人思想了，想骂你李二就骂你李二，你李二还敢不高官厚禄诏安我？ 反正…… 反正许敬宗的思路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这条路径的攀爬途中，可能是存在一定不足，效率比较低，总之许敬宗至今也只是每日里看看各地的刊物，“报纸”、“杂志”之类，在清流当中……也不好混。不过这不是重点，反正如今的裴寂也没再指望这个女婿……直球跟李二闹翻，那也没别的法子可想了。 但是现在，许敬宗…… 许敬宗自己也没怎么样，但他从阅读的刊物当中瞧到了一条消息，却就是罗马人在向阿拉伯用兵的事！ 这消息来自一份岭南的报刊——王景裴寂这几个头子本人反正是从来不看岭南的消息，毕竟年纪大了心脏顶不住，但许敬宗看到了。 岭南那地方海商也不少，各种消息十分灵通。当时他看到的刊物之上，撰稿之人不知是什么来路，总之看着就十分神通广大，跟各路海商起码十来家都有关系，这便确认了罗马重创阿拉伯的事情。 这个消息许敬宗一开始也没有重视，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应该也算一件大事，于是便在后来赋闲……在每一天的赋闲当中，随口告诉了自己身边的书童。 要说古代的书童这也是个白领职业，尤其是大户人家的书童，水平一般还当不上，换言之，能在大户人家，尤其是五姓七望这种出了不少名士的大户人家当书童的，本身当然也就都是有一定地位的读书人，也是小名士。 是名士，就有圈子！ 这一来二去消息传开，渐渐的裴寂也听说了。而裴寂一听到这个事，就来了兴趣…… 第1100章 名士 认真来说，其实裴寂一开始听到罗马和阿拉伯的战事也没多大兴趣…… 他是名士。 古代的名士，一般来说就是读书人的别称——但这其实并非正常的认知，这是被名士这伙人自己扭曲过的，名士是读书人的子集，而不是读书人的别称。说的通俗一些，就是科举不行，所以当公知的那部分…… 当然，这个时候的公知也和后世的版本不尽相同，出身、位份都很高，而这样的名士往往有一个思维本能，就是厌恶武人。 后世的大宋便是名士当道的朝代，想想宋代的武人待遇也就可想而知…… 而裴寂作为一个厌恶武人——尤其是特么跟李二混的那帮凌烟阁的武人，那就更是深恶痛绝了——当然，对战事的兴趣也不咋地，比如从李二铺设电话线到河东一带先跟高句丽大大交手一次之后，接着又和高句丽动武了几次，只是规模没有之前那么夸张而已。 但这些，裴寂都没怎么关注过……说到底，即便以他不怎么精通军事的学识范围，也知道这破高句丽，多半不是李二的对手。 只是这一次，裴寂还是产生了兴趣。 是那种从一开始，你就有些莫名的心动……尽管理智会告诉你这些并不重要，但依旧心动，而随后某个深夜里你检视自己的内心，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心肌内部潜伏的悸动感却反而越发强烈，这种心动。 一连好几天的功夫，裴寂都不明白这罗马和阿拉伯，位处万里之遥，为何自己会莫名挂念这个事…… 但直到后来的某一天，王景召集众人饮酒作乐消愁的一次，偶然间聊起了罗马。 “这罗马位处欧罗巴，过去也曾哲人辈出……老弟我这段时日闲来无事，还颇读过了几本，皆是微言大义的精妙经书，诸位兄长或可一观……” 说这话的不是王景，而是郑太山老爷子。在五姓七望这个集团之中，郑老爷子算是心性相对冷静，性格相对佛系的，这会还有心情读番书…… 不过或许是转移话题有助于缓解抑郁，郑太山一提起这个，王景也顿时应声道，“不错不错……要我看这罗马……呃，似乎祖上又叫雅典，多有典章文物相承，哲思智慧传世。要在下说，哼，便是这些罗马人，也比李二这个……” 王景正要接着赌咒发誓，便在此时！ 突然间，一旁的裴寂猛地睁大了眼。 “我想起来了！” 裴寂这冷不丁的一声鬼叫顿时吓掉了王景等人手中酒杯，噼里啪啦直接掉了一地，效果简直堪比魏武宴请左将军，煮酒论英雄的名场面。 众衣冠被吓了一跳，接着都纷纷目不转睛一脸惊诧的望着裴寂这边，个个满脸不可思议，“裴世兄，你这是……” “裴兄想到什么了？” “等等，裴兄？……”王景双眼微眯，露出深思之色。 他就没有露出惊诧万分的神态，因为他…… 比其他人，更了解裴寂。比其他人，更清楚裴寂这货一贯的特点…… 这家伙虽然翻车次数稍微有些多，现在在哥几个大家伙眼中多少是有点祛了魅了，但王景和裴寂本人私交最深，还是知道这货的才识斤两，其实是相当雄厚的…… 而王景露出询问之色，裴寂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盯着空气闪烁变化不断…… 这表情一出现，王景就更确定，裴寂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某个情报，或者思路什么的。 而且很可能是可以改变五姓七望的处境和命运的东西！ 因此众人都待要继续发问，但王景直接一摆手，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示意众人不要打搅！ 而王景这个动作一下将其他人给镇住了，但同时也瞬间提醒了其他人，裴寂这样很显然…… 一时之间，众衣冠就想到了一块去，也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了裴寂！ 而裴寂心无旁骛，苦苦思索毫不分心，没一会的功夫…… 果然，就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浮现起狂喜之色。 “是了……王世兄，诸位世兄，我想到了了！” 裴寂激动的脸色涨红，好似光芒四射，两眼更是应了西游中的描述“射冲斗府”，极为上头。 ——众人不明觉厉之间。 就听裴寂说道，“王兄，这高句丽的渊盖苏文不可靠，可是……罗马人呢？” “罗马这可是大邦……” 裴寂只是简单的，提到了罗马这两个字，说到了罗马的强大……这本身也都是公认的事情。 但是这个时候，裴寂作为五姓七望大伙的智囊，用这么激动又这么紧张的语气说出了这个事。 这个气氛，这个语气，一出来，其他人就瞬间都反应了过来。 来了来了，大的来了！ 裴寂这绝对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信息或者思路。 并且……只是“罗马”两个字，在这种气氛当中说了出来，其他人也都隐隐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波动起来。 “裴兄，罗马……” “这是……” 尽管一下子想的也不是很分明，但心中也都有所预感，而王景更是两眼已经隐隐开始放光了。 只听裴寂诡异的笑了一声，接着便压低声音，问众人还记不记得当初与渊盖苏文合作之事。 尽管裴寂压低了声音，但声线却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而他这样一说，其他人顿时都露出了恍然之色…… 这一下反应再慢的人，也都明白裴寂要说什么了。 一时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你我之间都看到了眼中的震惊…… 以及兴奋！ 当初大伙的计划，是跟渊盖苏文合作，只要能给这李二干一顿，给他整痛，到时候自然不怕李二不就范——而且话又说回来，即便李二不就范，也无妨，因为大伙…… 大不了，就直接跟渊盖苏文混了，一直给李二搞垮。 大唐……什么大唐？他李二的大唐完蛋了，关我王、裴、卢、崔、郑……氏什么事？ 只是非常不幸，这渊盖苏文不太行，竟然弄不过这李二！ 第1101章 今时不同往日 当时的事情王景等人至今回想起来都感到无比可恨，好好的计划居然泡汤，谁能想到大伙给予厚望的高句丽之主渊盖苏文，在海上和李二消耗博弈，竟然玩不过…… 最后还被柴绍包了饺子一锅端了，这就……没法合作了。 毕竟大伙是要找个能给自己出头的英主，这渊盖苏文……他也不够英啊。 当然，渊盖苏文也很英，但既然兵败，那就说明肯定是高句丽不够英，反正渊盖苏文和高句丽总有一个不行，这整个思路就是不可行的。 而那件事之后…… 那场战事，实际上就成了大唐帝国兴海贸，开拓海外这场大业的起点，开端。 而对于王景裴寂等人，也就只好绝了这个念头…… 乃至于可以说，是绝了这条思路。先是突厥，突厥不行，然后高句丽也不行…… 再一打探，这吐蕃最近也是闭门不出，其国中不知道在忙什么，分明也是没有用兵的意思——那就没啥可说的了，这都无意用兵，那还指望个蛋啊。 于是思来想去，王景等人感觉，那或许只能从……无法从任何这类似的方向想办法，还是只能尽可能的，多搞点利益，搞到多少算多少……至于这么长远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一般情况来说。 对于大多数凡人，走一步看一步的意思，多半也就不会再看，往往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一直瞎走一辈子了。 王景等人年纪大了，虽然一辈子还没走完，但时日稍微一长，不免也熄了心思，暗暗将这“看一步”给省略优化掉了。 说到底，如今李二势大，要想找出一个能给李二这昏君上上课的靠山，难度就太大了。 随着时间进行，关键又貌似的找到了其他可行的机会……可行的路子，可以搞钱，于是王景等人尽管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堂堂五姓七望如今居然也沦落到了要和一般商贾们争利的地步，但事已至此，再多去胡思乱想也无意义，众人也只能先硬着头皮上，而且…… 后来的饴糖和酿酒的买卖，一开始那段时间走的也的确不错，当然这对王景等人那样的身份地位来说还是有些拉不下脸，但能将儿孙的富贵顺利传下去，这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还是出了事……于是众人也就越发感到恐慌了。 这也干不了，那也玩不成，难道大伙祖上都是豪杰大佬，如今真要逐渐衰败下去了？ 这么恐慌一阵子下来…… 渐渐的王景等人倒也逐渐习惯了，虽然怎么把富贵传下去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但起码目前为止，大伙不再忧虑了，心态好了不少！…… 不过人心的结构很复杂，心态好了，心态却不一定好。 尽管逐渐麻木，但麻木也不等于真的没有痛苦。 而此刻裴寂突然提起罗马，还有之前大伙和高句丽合作之事，一瞬间…… 就好似点燃了酱爆心中的一团火，一瞬间王景等人也全都兴奋了起来。 罗马…… 高句丽支棱不起来，但罗马可不一样啊！ 这罗马的威名，即便王景等人没怎么关注海外的风起云涌，也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而如果，大伙能和罗马联手…… 这个念头被裴寂点燃，而紧接着就好似一棵草……不对，是一窝泥鳅一样在李天城、崔白鹤……等众人脑海里，心脏，里边钻来钻去，跳跃不休！ 如果能搭上罗马人的势力，那日后没准……不，甚至可以说是大概率，就能和李二分庭抗礼了！ 只是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给众人以激动，但很快…… 其中王景却露出了思索之色，接着皱起眉来，“可也不对……罗马与李唐相距甚远，有万里之遥。虽说罗马势力似雄强无比，但……有道是‘远水不解近渴’，这路途如此遥远，我等却要如何才能……” 王景毕竟是众人的老大，虽说这论智慧是不如裴寂，但是论警觉警惕，他这素养还是相当过硬的。 而王景这么一问，其他人也顿时清醒了几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心跳本来就快，现在更是突然之间变得更快了。 罗马绝对是个机会，但……如果这万里之遥用不上，那还是一切休矣！ 就好比再美的姑娘…… 这个道理众人一把年纪还是相当清楚的，并且……因为事关重大，关乎诸大家族能否延续富贵的严肃问题，一时间个个都露出了忧惧之色，望了望王景，又望向裴寂，欲言又止…… 王景也是盯着裴寂，他感觉裴寂这人，不是一般人。裴寂既然兴冲冲的说起这事，那一定是……一定是在“万里之遥”这个问题上有什么想法才对。 而紧接着，果然…… 就见裴寂神秘一笑，“若是在过往而言，此议休提。罗马地处遥远，若是真能派上用场，早和中原王朝打了起来，又岂会到今日才为我等所知？但今时不同往日。” “在过去，神州谁知道什么罗马？呃，当年汉代是知道，那时称其为‘大秦’……但也就互通书信而已。” “可如今就不同，罗马已为我等所知！” 裴寂这话看起来就等于是没说，毕竟……大伙正在说论罗马呢，自己当然知道自己知道罗马了，这还用说……但众人却并不觉得这是句废话，王景不这么觉得，崔白鹤、卢长庚……等其他人也不这么觉得，都齐齐睁大了双眼，望着裴寂…… “裴世兄的意思是……是……” 众人这么呆滞的望着裴寂一阵，心中隐隐有些明悟……但一时间还是没反应过来，端的是急死个人。 而接着裴寂哈哈一声大笑，慨然就道，“诸位……罗马的确与李唐的江山相距万里，但罗马的军队，和李唐的海贸大业……这可就不算相距万里了！” “他李二……虽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热衷海贸，但如今神州的海商到处都是，还分明带着李二的谋划……” 第1102章 兴奋，上头！ 李二这昏君暴虐无比，鞭笞天下，粗鄙不文，素以武力称雄，这一点王景等人都是“称道已久”了。 不过众人也知道，李二虽然鞭笞天下……但你不得不承认，他能鞭笞天下，也说明他确实有点东西，能够鞭笞天下……说白了，李二这人行事往往都有意图，没有好处的事李二不干。 于是裴寂这么一提，王景等人眼中都露出些许恍然之色。 是了……李二大兴海贸，这肯定有所意图。 但是……裴寂说起这个……众人本能是觉得裴寂应该是在说一些极为要紧的东西，但一下子脑袋还真转不过来，一时间思索不清这李二葫芦里具体是什么药。 于是有些面面相觑，众人都有点焦躁，这种明明知道有门道却想不透的感觉属实有点折磨……不过裴寂本也无意折磨谁，接着就说了。 “事情并非那么复杂，诸位且看……无论李二有何意图，这都不要紧，反正大抵无非是粗鄙武人开疆拓土那一套……与我等有何关系？” “这……” 众衣冠依旧是不明觉厉的神色，而接着裴寂继续侃侃而谈，神采飞扬道，“重点诸位只需明白，这李二定是有大图谋。而罗马人……呵呵，又岂是好相与？他李二敢将触手借着海商伸到人家的后院阿非利加，这罗马人的小暴脾气……岂能容他李二放肆？” 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顿时双眼一亮。这次众人真明白了，裴寂这意思…… 显然毫无疑问，罗马人迟早，是要和李二的军队交手的！ 而事情既然是这样，那后续怎么做，也就一目了然！ 本来罗马最大的问题，是罗马的国境距离神州之境太遥远，相遇都很困难，就更不必说要借助罗马之力怎么怎么怎么样了，那这罗马就显然是个没卵用的垃圾国家。 但现在……“疆域”这个东西本身，却似乎竟不能这样计算了，当然……这种艰深又现实的学术问题不关名士的事，关名士的事的是，本来应该和神州，和李二没有交集的罗马，他这下又有交集了。 有交集了怎么样，那当然……下一步，就是要立刻行动，将这些交集利用起来！ 一旦明确了万里之遥或许不再是个阻碍，王景等人瞬间浑身的血液都热起来了。 好热，好热…… 兴奋，上头！ 只要有机会搭上罗马人的船，他日五姓七望，就未必没有……不对，是必有机会重新与李二这个该死的昏君分庭抗礼。 问题只有一个。 罗马人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情况？真与罗马人合作，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在众人脑海里活动，不过，虽然都没有具体的想法，但起码可以确定这条道是可行的，毕竟罗马人和李二，不可能不起冲突，而只要起冲突那就有机会，问题无非是…… 这个机会，具体在何处的问题！ 而众人脑海里刚刚想到这一点，紧接着，裴寂这一次就直接说道，“至于究竟如何与罗马人搭上线，这也要仰赖机会……不过诸位，裴某这手上，眼下，正好便有个机会！” 裴寂这一说，众人再度纷纷聚来目光，无比崇敬！ 好家伙现在就有机会，这也太好了！ 不过究竟是什么机会呢，好不好用…… 接着裴寂微微一笑，道，“诸位可曾听闻前段时日罗马人对阿拉伯用兵之事？” “罗马……阿拉伯？” “用兵？” 裴寂这一问，王景等人直接是一问三不知，几乎全员都是一副呆萌相，不过接着……崔白鹤目光一闪，睁大眼道，“此事我似乎听闻过，这阿拉伯似乎是打了败仗……” “不错。”裴寂微微一笑，“据说这阿拉伯在阿非利加以东，也是一个领土广袤的大邦，相传乃是昔年波斯分裂而成，如今国力之大，远胜阿拉伯。” 因为事先做了功课，此刻的裴寂给众人上起课来，脸上就露出一抹智者无敌的国士风范，那气质……王景等人心中顿时就越发兴奋起来。你没看咱裴师父这表情，一看就是有门有道，咱这事业只怕是前途无量啊。 众人都看着裴寂，尽管心中焦急这事究竟有什么玄机，但一时间竟是无人敢言声，就怕打断了裴寂的思路。 而接着，裴寂就微笑着继续道，“这阿拉伯与罗马本是相邻，两大邦相邻，这本就容易生乱……如今罗马富强崛起，正是对阿拉伯用兵之时。罗马之主更是一方英主，一次便做翻了阿拉伯之兵。而后……才是真正好笑之处。” “人家罗马与阿拉伯相斗，这鹬蚌相争，李家二郎竟想渔翁得利，趁机还往阿非利加悄悄派驻兵力……” 裴寂说到此刻，王景等人都齐齐吸了口气，顿时都睁大了眼，都意识到了问题的险要所在！ 毫无疑问，这大概就是关键…… 李二和罗马人必有冲突，但众人没想到居然已经开始了…… 而这个时候具体要怎么做，显然就需要万分小心了，总之王景等人也不敢怠慢，连忙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看着裴寂。 只见裴寂一声冷笑，“他李二既要捋罗马人的虎须，那我等自然也得凑个热闹了……诸位，如今李二的海军水师势力雄强，闻名于海上，我等先前曾与天竺……” 裴寂说到这里话语顿了顿，王景等人脸上都纷纷露出叹息之色。 这个事也是大伙心中之痛，因为先前听闻西湖工业区——也就是李盛搞得那摊子，往海外派人，据说还占山为王了……反正建设商埠这个事在王景等人看来就是妥妥的占山为王。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都是这个占山为王的是李盛和李二的人去的。 这么一来，众人自然想到那地方即便大伙不能上去分一杯什么羹汤，但给一个李盛，一个李二，这两个刁毛使点绊子，那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于是就行动起来。只不过…… 这场行动最后，结局却不怎么样…… 第1103章 成本 原本王景等人也不是没做过功课，了解过天竺那边的情况，细节的没有，但天竺国主麾下主要的成名兵力，乃是一种“象兵”，这一点他们还是调查的清清楚楚的。 只是海上力量不怎么行，而……李二这边，目前最负盛名的就是海军水师，战船无敌。 因此生怕天竺人吃亏，这王景等人就再三不惜人力物力送去书信，警告天竺人要当心唐军的海上力量，免得出事……结果简直叫人失望透顶，这天竺人也太拉了，王景他们甚至在警告的书信里连怎么打唐军的海船，用火船等等……这种小妙招都不厌其烦的写了，甚至送信的队伍里还专门配了通晓梵文的汉僧，结果去了之后…… 这尼玛，还是拉了，一个小小的孤悬海外的军镇，居然还真就能保住还立住脚了。 最特么可气的是那小小军镇后来还挺繁荣，这直接就严重的破坏了王景裴寂等人的心理卫生状况，当场就抑郁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而最最可气的是李二居然还接着往那处军镇……或者也可以说商埠，这么个地方继续开拓经略，但你说你李二开拓就开拓你的呗，那是你要当武帝你自己去搞就好了，你还搁拿我家的娃去美其名曰“封建”，简直是节操扫地…… 王景等人都被整无语了，这李二简直歹毒到了一种境界…… 只可惜。 众人渐渐的，也还是隐隐的回想起了“天下兵强马壮者得之”的道理，尽管难以接受……但随后也只能想别的出路。 此刻的王景等人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李二李盛是难以轻易搞定了…… 也是因此，在此刻听到裴寂这些话，才会如此激动。 这可是大伙仅有的不多的机会了！ 而说到天竺……这档子破事不光崔白鹤卢长庚他们这些不想听，裴寂显然也是不想提这帮费拉，于是说道，“总之这李二要经略海外，必要靠战船，靠他的所谓‘海军’，而既然他1最强的是海军……昔日天竺之事，我等何不再来一遍？此番只要……” 裴寂两眼冒光，神情发狠，也是被李二这个刁毛逼迫的没办法了，家业如今竟是怎么都传不下去，裴寂当然也是越来越魔怔。不过他话说到一半，王景忽然皱眉道， “此事只怕是……” 王景倒也没具体说只怕怎么样，而是道，“裴兄的意思，我等心中也明白……只是先前在天竺那地方便吃了亏，如今再来一次……” 显然，王景是信心不足，而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显然也都差不多。 不过话是这么说，裴寂只是一声冷笑，显然心中的腹稿还不止于此，接着又道，“没错……先前在天竺，我等的确铩羽……但那是因为天竺这些人，本就靠不上……和高句丽那次一般。” “但是王兄，这可不是我等的问题，而是天竺人，是高句丽人的问题。这帮人打不过李二，难道是我们的错？” 裴寂这话直接让王景等人两眼都亮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竟然诡异的燃起来了…… 而接着裴寂笑道，“可这回的罗马呢？高句丽人不行，天竺人也不行……但罗马人，却未必就不行！” 裴寂这话一说，在场其他众人也顿时醒悟，一下子脑海里的种种疑惑，焦虑……全部和之前讨论罗马人实力的那一部分连接了起来。 是了……高句丽人和天竺人，这是实力不行。 但罗马人实力可就相当过硬了！ 此番和罗马人合作，显然成功率就高多了。而裴寂接着也道，“此番之事，既然罗马人是个靠得住的，那么……我等之事也不妨再做周全些。” “先前我等曾书信警告了天竺人，言李二的海船厉害之处，又曾与渊盖苏文所部合军……如今要裴某看，不如干脆便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李二厉害，我等便先与罗马人充分沟通，随后再支援他四十条大船！” 这可就是下了血本了，裴寂此番说出…… 尽管王景等人都兴奋起来，因为按照罗马人的实力去算，这回暗算李二的成功率还真就要一下子高出一大截。 但四十条大船这成本就太高了，之前王景等人尝试搞饴糖和酿酒的买卖，也是考虑到万一事情不济，起码这些大船可以卖掉回血…… 王景等人可不是白混的，他们也是有自己的造船坊的！ 虽说比起李盛的西湖工业区，那无论是业务规模还是产品质量都要低了许多……但架不住王景他们毕竟还是五姓七望，实力雄厚无比，虽然都是老款船只，但却能整顶配—— 实际上西湖工业区大管事武媚娘，先前宣布内燃机外售的时候，王景等人甚至都不是没动过心，毕竟……船只这种东西，要想回血那最好还是买顶配。 原因无它，最好的大船，在海上行驶也最安稳，这样折旧程度其实也是最低的。 只是思来想去各种害怕担忧之余也就作罢，不过……杭州附近州郡，已经有不少厉害的海商笼络到了关键性的人才，已经开始仿制蒸汽机，造蒸汽机的海船。 于是王景等人就弄了一批蒸汽机，再加上用料最狠的顶配船体，这质量是真的不低了，即便柴绍见了也是要好好掂量掂量的。 而有这么好的条件，此刻……全部拿去跟罗马人合作攻李二的海船禁军，这…… 王景、李天城、卢长庚等人本能的就感觉到，这事成本怕是有些高了，关键风险更高啊。 李二这厮，要不是因为这刁毛用兵过于厉害，大伙如今又岂能受制于人呢。 而这样投入进去，结果……谁知道呢，唉…… 王景等人一时间又是叹息，又是紧张，心中直是五味杂陈。 不过裴寂微微一笑道，“王兄，你们也不必这么忧虑啊……我等要与罗马人合作，所为何来？还不是因为罗马人自己实力雄强。” “罗马人本就强悍，这才是关键啊！嘿嘿……” 第1104章 汉尼拔 裴寂这话说着自己都各种兴奋起来，而王景等人一听，却也都陷入了思索…… 目里有光芒闪动，片刻之后…… 好似头上一一亮起了一个个明晃晃的灯泡，纷纷举目望向裴寂，目露惊喜之色！ “是了……裴兄所言甚是啊。” 李天城老爷子露出恍然之色，“我等此番与罗马人合作，本就不是真与谁合兵，还是看罗马人本身实力……既然如此，那我等……这个，呃，裴兄，是否就……” 李天城磕磕巴巴的说到一半，一旁的崔白鹤陡然兴奋起来已经忍不住开口补充了，“是否就不必真的……与李二的禁军交战？那若是如此一来，此番便是……” 岂不便是稳赚不赔？ 只是这几个字过于美好，一时间崔白鹤还没法说出口来。 不过他这话说到这里，裴寂也是一声大笑，“不错，正如崔世兄所想，我等只是去掠阵，带路而已！” 掠个阵带个路，就能乘上罗马崛起的大潮，还能重创李二的禁军，直接将李二的势力排除出阿非利加…… 到那个时候，阿非利加这地方……成了罗马的地盘，那可就是大伙的乐园了…… 什么叫美滋滋，这才叫美滋滋啊！ 这个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真正的千载难逢，毕竟李二这昏君虽然暴虐，但武力却猛的让人绝望。 之前的高句丽，天竺……这些合作对象说白了，都是有些心存幻想的成分在里边，实际上王景等人……虽然他们是名士，也就是后世的“公知”，真论学问其实不咋地，但见识却是真的不少，潜意识里也隐隐有些…… 焦虑，尤其是在找到那些人合作，而还没有什么效果的时候，也就是大家资源合并起来，出海的船队威武雄壮，这心里才踏实一些。 可现在不一样！ 这次的罗马，那可是和突厥一样，属于真可以重创李二的存在……要说找谁合作，罗马就简直完美！ 这一日，聚集在杭州的众衣冠，绵延南北朝多个历史时期的豪族们决策落成，只等阿非利加海域的风暴到来！ …… 最大的风暴孕育在最深的宁静之中。如今的天下，因为大唐的海军久负盛名，而地理上…… 杭州地处大唐的东南，正是经济重心所在，安全性更是了得。 水陆两方面都有无上的太平保障，海商莫不将其视为一大圣地。 但，这个时代最大的风暴，也是在此地开始逐渐汇聚风力，沉淀力量……以及最初的“扰动”。 蝴蝶扇动飓风，最初就是一次小小的扰动。 而这个时候……实际上和王景裴寂等人隔空瞎吹的不同，小汉尼拔心里也是对大唐的军队没啥底的。 对于他来说，这个唐帝国自己了解的越是多，越是感觉这地方跟特么的深渊一样……从古到今出过太多厉害人物了。 这让小汉尼拔后来甚至有些气恼，因为自己要是不知道那些英雄人物，心里好歹也没有那么多负担，只要条件允许……客观上能搞定的军事胜利，自己就直接去搞就好了呗。 东面的军事行动，这个小汉尼拔自己也没底，因为对方的主将“程咬金”，自己从玄臣那里了解过，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而除了这家伙，唐帝国的猛将也不是一个两个，类似这个“程咬金”一样战功卓越的将领，唐帝国竟然有好几十个…… 这就让小汉尼拔不得不小捏一把汗了，而且论起兵力，地理，补给线……东侧的战斗也的确不容易，哪怕现在是夏季，陆路相对要友好许多。 因此思来想去，多方面权衡之下，小汉尼拔还是决定，既然如今已经大破阿拉伯，那最好还是先把阿非利加这地方吃下去。 阿非利加广袤无垠，土地丰美无比，天下含有……甚至小汉尼拔亲耳从玄臣口中听到过确切的判断，阿非利加的农业价值，起码相当于神州的核心产粮区的好几倍。 那地方就是不讲道理的平原极多，而且雨水充沛。 这一点却就不是玄臣的讲述，而是小汉尼拔调阅罗马从前的卷宗，再亲自去北部已经属于罗马治下的“阿非利加行省”巡视之后所知道的情况。 这么好的地盘就是一帮垃圾黑皮人居住，简直说不过去。当然，小汉尼拔祖上也有一定西非血统……但这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要紧的是速速吃下这些地盘那才是罗马的利益所在！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小汉尼拔很快就得知……似乎有唐帝国的战船，在经过波斯湾！ 要不说这罗马也是个大帝国，势力范围那就是远超领土范围。 又因为几年前波斯国中生变，政局一下变幻，小汉尼拔还得到了波斯的支持，于是……且不说波斯的军事力量，但情报线路肯定是要多了好几条，因为波斯往西是罗马，往东可就直接是唐帝国了。 南边，又有波斯湾……这得天独厚的地盘有时候让小汉尼拔都不由得眼红，太方便了。不过实话又说回来，小汉尼拔也并不羡慕这波斯，毕竟这么方便的位置……主要是方便在情报和商业上，万一天下大乱战争四起，那第一个倒霉的是谁简直就不用说了。 当然，这不要紧，现在要紧的只有阿非利加。总之是得到了唐帝国派军前往阿非利加南部的时候，小汉尼拔也就面临了人生的真正的，抉择时刻。 要与这庞然大物为敌，那是任何时候都显得有些不智的事情。 但要坦然让唐帝国直接登上阿非利加，这个小汉尼拔自忖也不可能接受，毕竟唐帝国都到了阿非利加了……哪怕阿非利加的南北距离有些远，可也毕竟是一整块大陆，关键是整块。这要是给唐帝国建好了桥头堡，日后鬼知道会发生……不对，这甚至可以直接用玄臣的话说，就是“后患无穷”。 必须处理，必须严肃处理！ 这一点上，小汉尼拔的认识也是相当清晰……只是问题在于，有多少把握？ 第1105章 弱点 如果对手是波斯，或者英格兰，或者最近已经被自己彻底摸清路数的阿拉伯，那一切也简单。 波斯和不列颠这种对手，小汉尼拔简直不在乎，因为天下的事情就是实力说话，这两个刁毛有多少实力？ 相对武德丰沛的英格兰，比较能打，生猛，但毕竟底蕴太差，兵力不足，根本不足为虑。 而波斯……在小汉尼拔眼中也就是个混子。至于阿拉伯，这个比较特殊。 这家伙是真的兵强马壮，战斗力相当可怕，甚至小汉尼拔推测……要是地理上方便，自己绝对会设法勾引阿拉伯人去跟唐帝国打一架，让那个叫“程咬金”的将军和阿拉伯人作战，这结果一定很精彩……只可惜地理并不允许，波斯的整个世界和唐帝国接壤的是波斯，而不是西北面的阿拉伯。 但阿拉伯有个最大的弱点，他们虽然打仗很猛，但却是个不打仗不行，不打仗立刻就要内部暴乱的东西。这样的东西…… 总之面对一个问题，一个对象，只要掌握了对方的行为逻辑，让对方的行动变得可预测，那么一切就都无所谓了，因为胜利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最初的时候，小汉尼拔当然不敢这么自信，毕竟…… 这阿拉伯能混到如今这么大的领土，几乎和罗马相当，同时又以军事极为强悍出名，那么…… 可想而知，对方应该也是有厉害的军事人才的…… 这就是小汉尼拔苦思冥想，谋定后动，一定要想出足够完整的计划，套中有套，计中有计，由玄臣起草了初步思路，接着又反复推演了无数次才行动的原因。 但也是把持着对方的行事特点，小汉尼拔还是行动了，而不是按兵不动。不过…… 不管怎么说，战事的结果是好的，自己毕竟还是取得了胜利，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这之后，阿拉伯也就不再是可以称得上致命的敌人，而就只是一个比较强的敌人而已。 致命的，当然也就变成了大唐…… 当然，唐帝国一直很致命，只是阿拉伯近水楼台，又是一帮野兽，所以威胁性要大一些而已。 本来小汉尼拔对待唐帝国的态度一直就很慎重，等闲绝不做任何互动，竭尽可能保持滴水不漏……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唐帝国的海商竟然把商栈开到了阿非利加——还不是一处两处，而是遍地开花。 而这也就算了，关键最近他还接到消息，这特么的唐帝国的商人甚至有的开始直接从家中接亲属过来开始种地了……这特么是要长期居住？ 最近甚至，连唐帝国军队出现的消息都来了。 这下小汉尼拔就不可能再说服自己保持镇定淡定了，这必须想办法处理掉，不然那位置……太邪恶了，鬼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这唐帝国就以阿非利加南部的商栈当跳板，直接走海路戳到罗马西侧？这种事要是真的发生，自己作为罗马如今的皇帝那就太搞笑了。 只是怎么驱逐这些唐军……也是个问题。 首先小汉尼拔纠结疑虑的主要是军事问题，但和玄臣讨论之后，发现还不止军事问题，还有名义的问题…… 这方面的事，小汉尼拔觉得不至于那么严重……名义这种东西那是学者们玩的，自己作为皇帝干嘛管这个。 但本能还是告诉他不能乱来，并且玄臣显然，也极为重视这个事。 于是思来想去，最后就拟定了随便抓一个阿非人奴隶，然后军团就按照这个奴隶的奴隶，挂阿非利加本地土人部落的名义过去。 既然贵国可以用“保护商民”、“抗击奴隶贸易”的名义，那我罗马一方用个驱逐鞑虏的名义应该也没问题吧…… 说来也是巧，欧洲的腹心帝国和神州一样，也是常常就要面临驱逐鞑虏的问题。 而除了名义之外，还是有军事问题。 唐帝国如今如此繁盛，小汉尼拔虽然武德丰沛为人无比自信，但也知道一切繁荣的背后多半都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做保障。自己究竟能不能搞定这些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芒时还能面露微笑的“汉人”军队？那完全是不好说的事情。 因此这方面就更加需要漫长的策划。 当然…… 罗马对阿非利加的了解毕竟还是要比唐帝国多不少，尤其是地理方面。 很快，小汉尼拔和王玄臣商讨下来，倒也真的弄出了一套发兵计划。 发兵多少，走哪条路线，怎么补给性价比最高，怎么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赶赴最适合进攻的位置，当地是否存在有利条件可以用…… 这方面倒也容易，毕竟罗马是阿非利加半个地头蛇…… 但陆上兵力好算，海上的事可就难说了。 对于小汉尼拔来说，现在……起码就海商方面得到的情报，唐帝国的海军极为强大。 甚至据说在唐帝国南面的海域，那一整片都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出现过任何海匪的活动迹象——这就相当可怕了。 那么…… 陆上的军事行动顺利，可如果出现海上的增援怎么办？ 当然，阿非利加南部距离唐帝国东侧的杭州港是相当遥远的，但…… 先不说唐帝国的海军实力如何，但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唐帝国肯定不会傻傻的，老老实实的将强大的海军战船都停住在杭州港，这一方面会耽误海商的活动，另一方面……没有另一方面，这就是毫无道理，唐帝国的海军一定是整个分布在它们南面的海域周围，甚至可能已经辐射到了英迪半岛。 如果是那样，支援的到来就可能非常迅速…… 这就给小汉尼拔出了难题，究竟如何处理唐帝国卓越的海上力量…… 不过就在他殚精竭虑的想办法的时候。 突然之间，却有消息从波斯湾传来。 确切的说，还不是“消息”传来，而是真正的实打实的使者到来。 而这使者的来历，竟是唐帝国内部的贵族……确切的说是前贵族。 小汉尼拔果断询问了王玄臣这是怎么回事…… 第1106章 罗马军团！ 面对小汉尼拔的询问，王玄臣也是懵逼了，没想到竟然…… 突然之间又要面对家人，王玄臣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自打当初被李盛一脚“去势”，王玄臣渐渐的感觉自己在家中也待不下去了，准备跑路……当然也是漫无目的的跑路，但没想到这一跑，竟然又跑出一片天来。 本以为自己可以在罗马做个宦官了，这感觉似乎意外的还挺不错……重获新生的感觉毕竟还是挺好的，而且更何况，渐渐的不知不觉，自己竟然都混到宰相了…… 罗马就没有中原那么多礼法规矩，这国君直接重用，也是真让王玄臣有些感动了。 不过现在要重新面见家人，王玄臣心中情绪也是有些复杂。 这虽然说起来也是好事，但是……自己现在在罗马这，地位也未必就真的稳固——而且万一罗马也发展势头不好呢？ 现在对于原生家庭的问题，王玄臣已经是有些心丧若死的意味，思来想去，感觉…… 最后他还是和小汉尼拔打了招呼，不要透露他的存在。 而这就勾起了小汉尼拔的好奇心，接着当然也就知道了王玄臣的意思……整个过程，王玄臣倒也没有遮掩什么，反正自己现在已经“去势”的情况都坦白了，那还有啥不能直说的…… 这种事小汉尼拔当然不会在意，痛快的就向王玄臣做了保证不会乱说。 但小汉尼拔更想知道的是，这个事…… 对方此番却是来合作的，要不要合作？ 这才是对他来说要紧的部分，至于玄臣和他的家族有什么关系纠缠……这可也不关小汉尼拔的事，毕竟那些贵族是唐帝国的人。 主要问题，还是在于自己此番军事行动……本来使用多种手段，无论是兵力调动还是粮食筹集按说都掩藏的不错，结果对方竟然好像猜到了。 亦或者是调查到……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足以让小汉尼拔认真对待了，再说了……现在自己面临着无法处理的唐帝国海军问题，正是需要多方想办法的时候，有一条路子当然比没有的好。 而让小汉尼拔惊喜的是，王玄臣竟然也推荐他接受，而原因…… 要说这王玄臣，实际上在神州境内的时候，一开始表面也就是个纨绔贵公子，但相比郑灵卢文等人，他反倒算是真正有些才能……不说历练的履历，但起码读书天赋较高，学识比较过硬。 而此番王玄臣也算有了些经历，这心性锻炼下来，渐渐的竟也稳重了许多。 他并未直接告诉小汉尼拔自己对战事的推算，是能赢还是不能，而是告诉他这帮人的确和唐帝国的皇帝有仇，这一点他可以担保。 这种言语显然有些问题，毕竟你既然是我小汉尼拔的谋臣，怎么能说话跟猜谜似的……难道战争的好坏，你连推测一下都不行？这些唐帝国的奇怪贵族实力如何，有多可靠，这个你总能说吧…… 不过小汉尼拔能建功立业到如今，也不是白混的，知道玄臣的建言或许不够周全不够有用，但起码是比较稳重的态度…… 那么，其言就应当是可信的。 那么，这些唐国的奇怪贵族，就确实是可以合作一下的…… 先不说自己能得到多少助力，有助力总是好过没助力。 小汉尼拔决定合作，当然心中也不会真的将战争的胜负寄托在这么几个敌国的奇怪贵族身上——要是这么想，自己早在东欧熬日子的时候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亲切的摆上烤肉和美酒接见了使者，回应表示愿意结盟后，对方还真的给了自己有用的情报…… 当然，说不上是情报，但还是极为有用的信息，那就是这使者告诉自己，唐帝国的海船虽然厉害，但却怕纵火！ 如果陛下想要对付唐帝国的海上军事力量，最好的主意，一定就是纵火。 这一点…… 小汉尼拔自己当然也知道，毕竟木船都是天然的好燃料……能用来造船的木料都是最好的木柴。但也是对方的使者这时候一说，自己才想起来，先前还真是没想到。 而现在想到了…… 小汉尼拔心中，就简直是有点醍醐灌顶—— 是了……海上跑的船，毕竟还都是木船，都有桅杆和船帆！ 而只要大量使用纵火这种手段…… 或许这么一来，海上会变得很奇怪，一下子搞不好人人自危……因为只要回想一下欧洲这两年因为造船闹出了多少火灾，又有多少负债搞船出海弄钱的船长吊死自己，就知道这东西有多怕火了。 而这么一算的话…… 自己手下掌握的，可是罗马军团……名震天下的罗马军团！ 和唐帝国的正面博弈就要真正开始，整场大竞争的胜负不好说，在阿非利加的最终胜负也不好说。但是搞点纵火能不能搞好，这个嘛……小汉尼拔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并且紧接着，使者又抛来一个重磅消息，这些唐国的失势贵族实力不小，手中竟然还掌握有好几十条最精良的大型海船…… 那么，这个时候再重新计算一下的话，事情的赢面就不再那么扑朔迷离了。 有罗马的战船，有这么多海船配合，战力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上升了一大截！ 而有了此刻的情报，那么……正式的决战之前，先在陆地上进行消耗，再趁机想办法，纵火烧掉唐帝国的一部分海船…… 那么接下来的胜利，可就清晰太多了。 小汉尼拔心中本来也没有足够强力的把握，但这次这使者一来…… 他心中，顿时就有底气多了。 这情况还不动手，那自己可就真是愧对祖先汉尼拔一世了！ 总之这么一来，小汉尼拔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仅剩的问题，只在于一点，在什么时机动手而已…… 这一点上，小汉尼拔也有自己的学者作为宫廷顾问，很快他也得到了几个时间点，这是从自己的宫廷航海士和宫廷学者们共同推测的结果，就是趁着夏季……多雨的天气！ 第1107章 核心技术 通常而言，多雨的天气很不适合纵火。 但另一方面…… 神州有句古话，叫“道者反之动”。 正因为人人都会以为大雨天不会出现火灾，所以……实际上，反而是个好机会！ 当然…… 如果是来自海上的风暴，那纵火肯定还是会出现阻碍，因此小汉尼拔这次是不计成本的收集了情报，渐渐弄到了一些关键…… 在唐帝国的营地附近，有一条较大的河流。 这些河流的价值当然是农耕，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等驱逐了唐帝国军，将罗马的领土范围扩张过来之后再说。现在，这条河流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其……大。 在夏季，大型的河流或者湖泊，这样的大型水体附近，很容易积聚沉重的雨云，只要妥善利用…… 那么战斗就必然会有优势！ 这一次军事行动，小汉尼拔极为重视，甚至是亲自带着军队出来…… 本人虽是改换了皇帝的装束，只作为军队的暗中监督而来而不是正式的亲自征服，但也足可看出小汉尼拔的重视。 并不长的时间之后，小汉尼拔很快抵达了目的地，而接着…… 有些不幸的是，天气并未如预料一般，在陆地的方向积聚雨云，接着变成风暴。 这让小汉尼拔心情十分焦灼，身旁随行的将军都开始害怕……毕竟这个皇帝可不是一般人。 一连好几天的等待都没有预料之中的大暴雨，小汉尼拔心情逐渐变得有些暴躁，直接从跟随自己而来的航海士、学者团队中挑了一人出来处死。 但……尽管情况不够乐观，小汉尼拔倒也没有再接着发疯，处死一人的目的除了不爽，预测错误，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弹压军队，毕竟这次出来的征服之旅属实还是有些长了。 不过最后，还真让小汉尼拔等到一个机会。 唐帝国的军队之中，不知为何…… 确切的说不是他们的营地和军队，而是从海外的方向，竟然又来了一伙人—— 之前的一波战斗只是开胃菜，那在小汉尼拔眼中根本就不能算是战斗，当时的计划本来…… 是来了之后，他发现唐帝国这里的营地似乎也驻扎的时间并不长，整个营地的防御设施，如围墙等，都还未建造的足够坚固，相对简陋。 而罗马军中虽然没有全部重甲的特级精锐……类似唐帝国的“黑色铠甲”，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类似的编制，还是有骑士团的！ 这种不够强力的防御墙，骑士团凭借厚重的板甲冲锋，是完全可以攻破的……并且另一方面。 罗马人也是有手雷的！ 这手雷之中最复杂的技术，即直接一拉就能触发点燃的技术， 以及，确保每一颗手雷都在想同的燃烧时间后爆炸的技术，这两样罗马都没有。 但高科技未必是核心技术，正如手雷的核心技术其实只是火药而已……这个配方，小汉尼拔通过玄臣还真的弄到了手，并且罗马军团之中的手雷保有量并不低。 因而总的来说，一开始的时候，在小汉尼拔看来，直接一次性突击来攻破唐帝国军的营地，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唐帝国军队的营地里不知为什么竟然还有个明显是波斯人的少女。 这名少女对战争的冷静和专业程度直接让小汉尼拔有些吃惊，竟然将本已被击溃的唐帝国军队重新组织了起来，并且…… 这名少女所在的领地之中，竟然还额外的开辟出了一片陷阱区域——陷阱这种东西不如围墙好，因为围墙能容纳的人员规模毕竟更多。 但这名少女却是靠着一边陷阱，一边围墙和人造沟渠，最重要的是再依托海岸线，竟然搞出了一个三角形的防御圈来…… 这个防御圈的防卫效果，却就比之前的营地要强得多了，因为一面是陷阱……这一面是最难攻破的，板甲骑士毕竟就那么多，他们的主要作用还是攻破一个防御体系里最硬的部分，然后让军队的主力部分再去冲锋，而陷阱区域……显然是不存在“攻破，然后让其他人跟着一起冲锋”这样的可能性的。 而另一边按说就可以冲锋了，毕竟这也是“陷阱区”这种东西的局限所在，没有人可以用一个区域来包裹另一片居住的区域。 但这个时候，就看出这名少女的智慧和素养了，因为另一面的防御，她集结起了唐帝国本来溃散了的军队……是军队在正面防御。 本来以这次罗马军团的兵力，这点抵抗防御也是微不足道，一合围就拿下了。但问题就出在这，因为陷阱区的存在……合围还真就做不到，这一面根本过不去人，怎么合围？ 而第三个方向……就是海上了。 这个时候，小汉尼拔也只能感叹唐帝国果然和阿拉伯的笨蛋野蛮人不同，处理这种既艰难又复杂的情况时，反应要快速而敏捷的多，这不，就阻挡住自己的脚步了。 不过这么一来，也就进入到等机会环节。 少女在顶住了压力，两军相持，战斗不再持续密集的时候，自然开始进一步扩大陷阱区，像一个农夫扩大他的庄园那样不断种植着尖刺。 而要突破进去，显然就要从海上发起进攻…… 于是情况，就回到了小汉尼拔不得不等待“从陆地方向开始的暴风雨”的情况。 只有从陆地方向开始的暴风雨，才不会干脆破坏了自己的纵火计划……没有风暴的掩护难以出其不意，而来自海上的风暴又太夸张了。 不过让小汉尼拔感到意外的是，等了一阵子之后，来自陆地的风暴没有出现。 但在唐帝国营寨的海上方向，却出现了新的变化…… 增援到来的时候，小汉尼拔不意外，因为早就算定了增援规模不会太大。 但这增援的当夜，对方的警惕性却似乎有可乘之机。 是的，增援部队也在船上留下了不少人手看守，但小汉尼拔却观察到这些船上的守卫……并非是特意安排！ 换句话说，只是常规的看守！ 那么机会当然，也就存在其中了…… 第1108章 果断动手！ 战场是个最敏感的地方，风吹草动就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别人的机会，往往是细微的差距之下，就导致结果关键性的战斗中，胜负天平倾倒，最后大失败。 如果是双方人才素质差距悬殊，例如某场著名的、为期三年的战争中便是如此。但…… 如果双方都是代练扎堆，军队质量过硬的情况，那么战斗的结果就会十分有趣…… 这种情况，也就相当于来到了传说中的“质量局”，全凭实力和积累。一个例子便是战国时期的秦国与赵国。如果不是赵国君臣犯病，以李牧兵法之强、手段之狠，秦军虽然名震天下，但还真未必能成就霸业…… 另一个例子则是美苏，虽然没打成热战，但冷战的博弈强度也是绝对的惊心动魄，双方都在疯狂的寻找机会和突破自我，和秦赵之争同样精彩。 而此刻的情况正是如此。 正常来说，如果不是赵国政治犯病，李牧无辜被害，秦赵间的相持就不知要持续不知多久，现在的小汉尼拔也是这样，心中各种警惕，其实都是有原因的，良有以也。 要不要出兵的问题。 出兵多少兵力的问题。 是合围歼灭战还是击溃。 具体什么时候动手。 所有的不确定都必须要等找到一个确定的原因之后，才会决策下来。 现在…… 小汉尼拔还真的蹲到了这个原因，那自然是二话不说…… 果断动手！ 该出手时不出手，抱憾终生可没人替自己哭。 于是小汉尼拔出手，果断，决绝的出手…… 他相信自己的军事素养。 更相信自己在东欧那片野蛮之地多年的挣扎岁月，没有白白度过，自己的战争本能，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而—— 这场战斗下来，果然……是大获成功！ 几乎就是这一次的战斗，小汉尼拔便成功做掉了唐帝国此次派来的海船中的半数。 这个战绩不仅让此番出征的整个罗马军团士气大振，便是小汉尼拔自己也信心暴增！ 唐帝国并没有它看上去的那样深不可测，那样可怕！ 战斗的结果毫无疑问的说明了这一点。 而明白了这一点，小汉尼拔心中信心大增！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知道事情估计也没这么简单，现在…… 虽然此次行动大获成功，但唐军也没有原地自尽。 这毕竟，还是唐军。 而且是刚刚到来了增援，虽然船只被烧掉一半，但根据小汉尼拔的线人观察，这些船上携带的食物和武器消耗等物品，都已经先被卸载下去。 换句话说，这片营寨里的唐军兵力充沛，这依旧是一只难打的军队。 不过…… 能做到这个程度，小汉尼拔也已经十分满意了。 这毕竟是唐帝国的军队，强大的唐帝国……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毁灭他们一半的海上力量，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也是莫大的机会…… 小汉尼拔继续等待着，冷漠决绝的等待着……这次的机会，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没几天的功夫，又有一次意外。 之前发现增援，这件事……当然不是小汉尼拔安排的，也算意外，但他是预期到了的，玄臣也预测了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算意外，意外的只是增援的将领夜里对海船的防守不够严密，或者说没有专门去严防死守，这个小小的失误。 而几天后的这一次，则是真的有些意外，因为这次来的船并不多，与其说是增援部队，不如说是护送什么东西，或者人，的一支任务小队而已。 这样的编制，只怕对战局没啥帮助…… 小汉尼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这第二次支援有什么意义么？ 不过很快他还是发现问题的奇怪之处所在了，因为仔细的观察之后，他发现对方的增援部队统帅，竟然似乎更换了……之前是一位女性将军，这个在小汉尼拔看来也不是啥奇怪的事，东欧那破地方只要能打胜仗就完事。 而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更换将领的？这就没啥道理了…… 小汉尼拔虽然凭着武德丰沛搞定了罗马，但却不是粗心大意之徒，他对这看似没什么意义的举动十分在意……尽管罗马军团里也就是他在意。 毕竟多了一个将领出来，理性的想想，这肯定也是有用的。只是……做什么作用呢？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线索，没有物资的变化，没有兵力的变化…… 于是尽管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军队硬实力看着没啥变化，小汉尼拔也就只能搁置这份疑惑，毕竟人不能一直被疑惑囚禁着什么都不做。 毕竟…… 计划中的总攻，就要开始了。 这一次小汉尼拔信心十足……唐帝国的海船，损毁一半。 而自己这边，却得到了唐帝国的贵族们规模不小的支援。 这一增一减一消一涨，实力对比顿时就好比跷跷板弹射，这回要是再被海上力量不如唐帝国的问题困住，小汉尼拔就感觉自己可以去找块天鹅绒直接创死拉倒了。 而…… 这一次战斗开始。 小汉尼拔一开局就投入了全部的精锐，所有的骑士团重甲骑士。所有的重矛重盾士兵，全数跟上冲锋。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战斗。 小汉尼拔神情冷漠的望着战场，脑海中一片钢灰色的冷寂。 绝对的小心谨慎，不允许自己给唐帝国露出任何机会。 正是为了此刻，绝对的不留余地，一次将阿非利加的领土，牢牢控制在手中！ 不将阿非利加控制起来，在小汉尼拔看来，罗马就没有真正的前途。也只有将阿非利加完全掌控起来，有了这个大产粮区，罗马才有足够的“深度”和底气，拿下唐帝国这个对手！ 是的…… “将唐帝国驱逐出这里，罗马每年的食物产量就会……” 想想这个前景，小汉尼拔心中就无比的兴奋，乃至于望着眼前血肉横飞的战场，脑海里都有一股血腥的兴奋感觉！ 这种感觉太让人迷醉了。 第1109章 大军压境 小汉尼拔面临过许许多多艰难的时刻，在东欧的时候，在重返罗马的时候…… 但那些时刻里，小汉尼拔一直坚信着一切的谨慎都有其意义，一切的无惧终有其价值的信条。这个信条曾经反复拯救了小汉尼拔许多次，并最后真的变成了无比的价值——对这个信条本身的艰辛，本身就是一种无惧，而这个价值自然便是登临罗马的大位。 而现在，反复拉扯的谨慎，不断否定和重制的战斗计划，也终于再度带来了价值。 罗马的军团冲锋并不顺利，唐帝国的军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顽强。 但最终，随着战斗进行，一个小时过去，又一个小时过去…… 逐渐力不能支的，是唐帝国。 而罗马的军团虽然因为是进攻的主动方而损失惨重，同样疲惫，但人员规模却保存的相对完好！ 而到了这个阶段，也是因为此时的罗马明君在朝，军心士气强大，也是因为尽管战斗极为惨烈，人员消耗的绝对数量互相都差不多，但相比之下……数量对比，却是越来越悬殊！ 唐帝国的禁军尽管勇猛，但一千人折损五百人，和一万人折损五百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性质！ 而这也就意味着…… 胜利距离自己很近！ 这一点不但小汉尼拔越发有信心，并且他也不动声色的观察到，在整个罗马军团中，同样有这样的信心，军心士气，甚至可以说是越战越盛！ 这都不能确保战斗稳赢，那小汉尼拔就不知道该怎么赢了。 原本是十比一二的兵力，现在已经是变成了二十比一。 什么叫大军压境，黑云压城。 这就叫黑云压城。 这能输？这怎么输？ 到得十二个小时候，小汉尼拔观察到双方的战斗意志尽管依旧旺盛……但人员的体力已经支持不了，即便不怕死也没法接着攻防了，这才安排收兵。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小汉尼拔心中也越发的感觉到信心十足。 嘿嘿，到了这个阶段，我看你唐帝国还能怎么办…… 当然！ 小汉尼拔也从未排除唐帝国继续增援的可能性，但是，距离。 距离决定了，漫长的海域之中，还是多风暴的夏季。 唐帝国再怎么神通广大，又怎么可能一直往这里增兵？ 再说了……自己这边可是搞了效仿阿非利加土人部落的装扮，有个名义在这，你唐帝国那么远的地方一直往这增兵，算怎么回事？ 当然，这的确是个问题……本来一开始只是玄臣的一面之词，表示战争的名义很重要，小汉尼拔这才想到了要警惕唐帝国搞事。 但是随着时间进行，这个一开始他自己也感觉应该没那么重要的东西……却始终在脑海里隐隐约约的盘旋，总觉得似乎还真挺重要的……于是乎，小汉尼拔渐渐的也感觉自己说不定应该好好想清楚这件事。 当然是没想清楚。大义名分这东西当然不是一下子就想通的。不过小汉尼拔至少注意到了一件事，就是唐帝国……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往海外这样大规模的派兵？ 这怎么想都感觉是，有些不合常理。他们不需要名义？ 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念头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但最后……毕竟还是和战事无关，而战事正在发生，于是乎小汉尼拔也就暂且搁置了这些念头，专心战斗。 总之，现在罗马的赢面很大，几乎就是一边倒！ 只等第二天…… 小汉尼拔无比激动，尽管尽责的表现出了统帅的淡定神态，并以此安抚军团中的战士，但小汉尼拔实际就是一夜都没能睡着！ 而次日…… 随着天候逐渐黑暗，小汉尼拔也……逐渐的，感觉到了“那一刻”，正在前方等待着自己。 攻破这里的营地，击败唐帝国的军队，并控制整个阿非利加作为给罗马生产食物和提供奴隶的后盾，这就是自己要做的一切！ 是日。 贞观八年，八月初八。 傍晚时分。 罗马与大唐，两大帝国的第一次正面对决，终于来到了收官的阶段…… 这一次，小汉尼拔不再伪装，换上了罗马皇帝的红色袍服和纯银铠甲，以最高统帅的身份，“亲临”战场。 阖军欢腾！ 随后，一声令下—— 罗马大军，向唐帝国在阿非利加最初、也是最后的战略支点，冲锋而上！ 随着战斗的爆发，这一次…… 因为是竭尽全力，倾巢而战，战斗不再像昨日一样焦灼，而是迅速就出现了局面变化——第一时间，罗马的精锐骑士团便冲破了唐帝国的营寨一角，银色的铠甲河流凶猛的对着营地灌了进去！ 而与此同时，罗马并五姓七望豪门联盟的特大规模船队，也从大海方向包围而来。 大唐帝国的第一个海外支点，就在这一刻变得真正岌岌可危，真正进入了即将消失的状态…… 这一刻，即便是孙武再世亲临，也绝对说不出半点取胜的可能性！ 而直到这一刻，小汉尼拔才真正的……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只是…… 紧接着，就有一声“咦？”从身旁传来…… …… 这一声“咦？”，小汉尼拔起初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尽管满脸的淡定冷漠，但这一刻的小汉尼拔却不是真的淡定冷漠，而是处于统帅的素养，实际上在他眼中早已有嗜血兴奋的光芒疯狂涌动，极为刺激。 不过，就正是在这档口，这一声“咦？”又紧接着再度变化，开始喃喃自语…… “那是什么……怎么又来一路船队？” “这些船怎么……” 小汉尼拔正在激动的凝神注视战场动向，便在此时，忽然感觉有人从旁碰了碰自己的肩膀。 第一时间，他还是没有注意到，毕竟这眼瞅着战事就要取胜，换做任何人这会也没工夫去留神别的了。 但这声音却是有些不屈不挠，再度摇了摇他的肩膀！…… 第1110章 船队 于是随后，小汉尼拔终于缓缓回过神来，一看身边……走神之中，差点吓了一跳，自己身边怎么有个唐帝国的人？？ 定睛一看才见是玄臣，只是这货满脸疑惑，似乎在思考什么。 小汉尼拔莫名其妙，“玄臣，你在做什么？我们正在战斗……” “不，陛下你看那边！” 王玄臣这么一说。 小汉尼拔也下意识的顺着谋士的手臂看了过去…… 只见王玄臣手臂也不是很用力的指着某个方向，显然，手臂的主人自身，也不太相信自己……有怀疑的情绪在这动作当中。 手臂指向大海中的船队……但不是冲着船队，而是船队之外的方向，很奇怪！ 尽管莫名其妙，不过小汉尼拔顺着看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小汉尼拔也呆住了。 这海上…… 怎么又冒出来一股船队？ 自己的确是安排了船队。 今日的作战计划，首先是陆地上的猛攻强攻总攻。 最终目的还是歼灭唐军，拿下这片海港半岛，确立罗马在阿非利加的绝对统治地位。 但是……但是明明记得，自己下令是说，由自己带来的罗马海军，和那群唐国贵族的船队合并进攻的。 既然要合围，那么海上登陆的人就要和岸上的军队同时展开总攻，而为了这个目的，船队当然要整合，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倾泻最多的兵力。 可是现在……这怎么回事？ 自己什么时候下的令，船队分成了两拨？ 小汉尼拔不由呆呆的转头看向王玄臣，下意识的就想问问后者这是不是你的主意……王玄臣在罗马混的不错，一些非决定性的重大军事决策他也是可以做的。 但这话还没说出口，小汉尼拔就发现……发现谋士正在看着自己这张脸，毫无疑问王玄臣也是一脸问号！ ……这下就奇怪了，不是谋士，不是自己。 那是谁下的令让船队这样分成两股过来的？ 小汉尼拔就感觉十分离谱，这怎么跟闹着玩一样……难道是这次带兵的将军？军团里的确有一名将军，这次的总的人员结构是，将军伪装成“副官”，作为一名阿非人的“奴隶”带着奴隶大军过来战斗。 而这个作为“副官”的将军其实这次比较清闲，陆地上的军事行动主要还是小汉尼拔本人指挥，而海上的事……那就更不归这个“副官”管了。 那这是谁的主意？难不成是船队自作主张？ 此刻的小汉尼拔简直无比诧异，一会看看海上的船只，一会转过头回来看看王玄臣的脸…… 大脑就有些卡顿，完全没明白这是啥情况。 船队上的人不可能自作主张啊？…… 正当疑惑之时，变故陡生。 下一刻。 小汉尼拔亲眼目睹了，后续来到的这一波奇怪的船队，开始向第一波大船队冲锋过去！ 而这场冲锋一开始，小汉尼拔还以为是这两波船队要合并了，心里寻思这或许是行船上有一些问题，所以可能不得不暂时分一下…… 但这个念头甚至还来不及在脑海里“念”完，小汉尼拔就发现了更不对劲的地方。 第二波到来的神秘船队…… 那些海船体积不如大船，都是中等尺寸，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些船，速度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两边的浪花仿佛纯白的墙壁，被刀刃一般的船头劈开分裂，高高耸起！ 而这些快的像鬼一样的奇怪中型船只上…… 赫然，还都是没有桅杆的。 这是一群不用扬帆，就能高速行驶的船！ 随着冲锋进行，第一波大船队迅速动了起来——只可惜观测下来，并不是有组织的战术机动，而是慌忙的开始乱了阵脚。 原因无他，这些中型船的速度，太快了！ 配上每条船都有的，高高涌起的两道白浪之墙，气势更是夺魂摄魄。 小汉尼拔惊呆了还不到五秒，接着就听到一声爆炸的巨响，从自己的船队中间爆发开来！ 这一神秘船队，攻击了自己的船！ 而战斗很快开始…… 随后，这些中型海船开始迅速的来回奔驰，在海面上犹如凶猛的狼群，不住的在笨拙的大船旁边，甚至中间，来回穿梭……并且不断的投掷手雷。 顷刻之间，岸上的战斗都不由得为之停了一停，因为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海面上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 小汉尼拔心中的震惊直到许多年后也无法遗忘，因为他分明看到，那些中型船组成的神秘船队，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利用恐怖的航速来回拉扯，顷刻之间就歼灭了自己这边半数以上的海船。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之处…… 最恐怖的是，小汉尼拔忽然意识到…… 自己已经来不及下令，及时下令也绝对来不及传令。 等到撤退的命令到达，自己的船队……只怕就不剩下几块木板了。 这一瞬间的小汉尼拔好似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大脑被完全封冻成一块凝固万年的僵硬石头。 ……脑海里怎么也转不动，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波奇怪的船只，并且更奇怪的是，这些船只，还可以不用扬帆就在海上破浪前行…… 但无论是为什么，结果已经确定了， 结果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毫无疑问的来到了小汉尼拔的脸上： 海上的战斗，就这样失败了！ 而陆地上的战斗…… 下一刻，小汉尼拔猛地惊醒，突然意识到陆地上的战斗还在进行…… 但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再度发现了一个更加危险和邪恶的事实…… 不对。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海上的溃败，绝对会以远远超过自己想象的速度发生，而那个时刻一旦到来……不对，是很快就会到来。 而一旦发生，那么…… 自己这陆地上的军团，只怕也要立刻就从稳赢的局面，变得岌岌可危，因为这陌生的大陆边陲之地发生战争，毫无疑问，海军的力量强大，才能保得住增援和机动的空间，以及后勤路线！ 而一旦海军失败…… 第1111章 说书人 而一旦海军失败……那么陆地上的军团，也必然就立刻陷入危险。 因为增援与合围的主动权，同样取决于谁能够自由的将船队在海上开来开去。 如果能自由航行的是对方，那么问题就大了。 最后会导致的结果，就是被合围的猎物，将从唐帝国的营地，变成罗马军团…… 小汉尼拔只觉得一股冰冷之极的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毫无疑问，这股恶魔一样不用扬帆就能快速破浪航行的船队，绝对是唐帝国的东西！ 他们…… 竟然掌握了这种东西？这力量太邪恶了！ 小汉尼拔这一刻简直是日了狗了，心里真想骂死自己。这尼玛，好好的来惹唐帝国干嘛……疯了，疯了才这么干啊！ 原本激动的心…… 此刻在强大的恐惧笼罩下，终于疯狂的跳动起来，额头的冷汗好似瀑布一般流下……小汉尼拔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抓起王玄臣，“吗的，立刻跟我逃离这里！” “……天呐，天呐……” “天上的父，你看到了吗……” “这绝对是恶魔的力量啊！” 小汉尼拔口中一顿喃喃低语，整张脸都变得惨白……骑上马快速逃离的前一刻，他猛地回头，却发现…… 那股奇怪船队的领头船长，赫然正是之前的少女！ 这尼玛，这唐帝国…… 太可怕了！…… 跑！ 跑！！！ …… 话说天下大势，浩浩汤汤。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当然，这话的重点，不是说天下大势本身怎么怎么样。 而是说，逐鹿天下，是件风险极高的事情。一旦失败，就是谁也不知道会突然发生什么事。 谁失误，谁完蛋。不会有任何人来替一个玩家买单，毕竟他本身就是棋手。 复杂险恶的博弈当中，不但是小汉尼拔如履薄冰，便是万里之遥的世界另一端…… 高居长安大位的李二，心情也是极为复杂。 担惊受怕，紧张无比。 这一方面首先便是因为阿非利加南部那位置，对于大唐来说，太重要了。 不，确切的说，其实原本也不重要，毕竟相距这么远。 但在这个风起云涌，海贸大潮已经逐步兴起的时代，那就很重要。尤其是……对于罗马很重要。 “众所周知，我东土神州与泰西罗马，自汉代时便有来往。昔年神州朝号为汉，泰西朝号大秦，我两邦友善往来，雅通信使……端的是一衣带水，源远流长……” 此刻只见一名说书先生，正在酒楼的大厅前方，口沫横飞的说着。 不过这一通摇头晃脑，下面的酒客却纷纷露出不悦之色。 这尼玛大唐正在和罗马对线呢，你搁这说友好往来，不是居心叵测？ 要说这唐代就是个武德丰沛的时代，当场便有游侠青年脸色黑沉，一手便按上了腰刀。 身边十五六岁的小酒保见状，竟不阻拦，反露出惊佩之色，俨然就毫无阻拦之意，却有效仿之心！ 这便是今日之帝国，今日之神州。 武德丰沛，民气飞扬！ 至于这个地方，武德如此了得，当着酒楼这种妥妥的公开场合就要动刀子砍人，年轻小辈还满脸艳羡，毫无疑问—— 此酒楼所在的位置，不是别处，正是大唐的心脏首府，长安！ 大厅下首的一桌酒菜旁，一名容貌惊人，以至于不得不用薄纱来遮掩的女郎见状不禁皱眉， “公子，这……” “没事，不会怎么样的。” 李盛恍若无事一般端着酒杯，坦然饮酒，丝毫不为这有些紧张血腥的气氛而动。 哪怕此刻，酒楼之中，因为逐渐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众人已经纷纷收声不语，四下观察……而厅中一片诡异的寂静之时，李盛依旧我行我素的吃吃喝喝，旁若无人的制造咀嚼声，饮酒声…… 好似丝毫不将天下国运，以及最重要的，这酒楼中的酒客们的心情放在眼里！ 而一旁随行的女郎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因一手琴艺名动长安，如今却在李盛身边自称“妾身”的姑娘。 长安第一美人，绝色……丹青！ 说来如今丹青已经快三十了，这在后世都要被叫一声大龄剩女，在古代就更不必说，不过时至今日，丹青反倒想开了……横竖自己是公子的人，他总不至于打发自己去嫁别人，那这样……就这样吧，开摆…… 因此……这几年，本来她在西湖工业区干的好好的，但今年眼见着年岁变大，自然出现了一些心理问题。武媚娘看不下去，虽然心中哀嚎，但公子虽然状似不近女色，可自己……扪心自问，却不敢真的让公子身边这群红颜知己吃苦头，思来想去……便干脆将丹青打发到了李盛身边服侍起居。横竖武媚娘也听闻李盛过去是有两个丫鬟，而其中一个后来到了长安经营李盛的店铺，现在正好来个补位的也行。 而这么一来丹青的心理疾患当然是大为缓解，每天一门心思就扑在李盛身上。 公子早餐吃什么？公子午餐吃什么？公子晚餐吃什么？公子今天穿什么袍子比较帅…… 而此刻这气氛丹青自然就有些害怕紧张，“公子，要不咱们……” 其实丹青是想让李盛不要这么“我行我素”，长安这地方街头斗殴太频繁了。 而且关键是一斗殴往往就搞出人命，丹青可不想李盛的身体上挂着伤疤，那她简直要伤心欲绝了。 不过李盛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丹青也不由得一怔。 紧接着，就听这说书人继续道…… “……而既然友好往来，那罗马之事便是我大唐之事……这阿非利加州，少不得咱们的陛下，也得帮他罗马治理治理……” 说书人突然开口，满面笑容。 而这话音一落，顿时间整个酒楼厅堂之中酒客们顿时就激动起来，噼里啪啦就开始铜板乱丢，顷刻之间说书人就不知收了多少打赏…… 见到这一幕，丹青一下也不由得失笑，回头没好气的白了李盛一眼，“原来公子早知如此，却来戏耍妾身……” 第1112章 名正言顺 古人曾言：江山如画，美人薄嗔。 这话便是说，自古最让人心动的，一是万里河山，二便是女人的白眼。 当一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撩心仪的汉子的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给他白眼，几次下来保证叫他心头火起，这就是最动人心魄的手段。 不过李盛的心魄没有乱动，一边吃吃喝喝，一边……一边……打了个酒嗝。 “嗝！” 接着才淡然道，“这不是当然的么？说书当然是各种转折才精彩……人家也是大唐土生土长，怎么可能真给罗马人站台啊。再说了……” 李盛眯眼一笑，“名士要上台，得认个外邦做爹给他们撑腰……大唐如今陛下春秋正盛，怎么可能给他们逮到机会？有外邦撑腰，他们也就等明君去世了之后欺负一下孤儿寡母而已。” “再说了，评书先生跟清流名士，压根也不是一个路子。你呀，想多咯……” 这部分的东西涉及到许多史料，虽然李盛了解的史料和这个时代的常识中的“史料”并不太相同…… 不过丹青还是很快想到了魏晋南北朝时代的许多往事，想想的确如此，不由得用力点头。 丹青虽是女子，学问功底反倒比寻常的清流名士都要扎实许多。 不过这一点头，丹青再望着李盛的神情，眉目之间，就更是柔柔如水了…… 公子他怎么懂得这么多，公子怎么这么聪明，公子他太会了…… 一抹白皙在斗笠面纱之下若隐若现，极为耀眼，乃是最近戴面纱养出来的肤质。 不过李盛视若无睹，放下酒杯后，只是有些出神的打了个哈欠。 见李盛似有所思，丹青也不由住口不语。 不过没一会的功夫，接着她也不由皱眉。此番李盛回到长安，是因为…… 第一件事，自是最近的新闻。大唐的禁军在阿非利加替天行道锄强扶弱，拯救了不少百姓……当然，作为奖励，也在等同于神州一“路”面积的疆土上定居下来，顺利开始屯垦。 此番开疆名正言顺，又大获全胜，捷报回传，大唐上下自是分外激动雀跃。 而激动雀跃之下，李二作为皇帝当然也要有所表示。毕竟这么开心的大喜事，相关人员不奖励那怎么行？ 更何况…… 这次开疆，对李二还有另一重鼓舞。因为除了罗马之外…… 李二的另一桩心病，便是同样远在万里之遥之外的，传说中的“美洲”。 如果不是李盛出现，要是换做其他人说海外不但有蓬莱仙岛，在更遥远的大海深处，还有比仙岛更刺激的东西——另一片大陆，其面积几乎等同于神州，那李二简直是信都不会信，甚至听都不会听到，直接就妖言惑众速速拿下了。 但因为是李盛所言，那么李二就不得不考虑那地方要是真有块大陆，还全是平原，各种适合农耕……这就太刺激了，李二果断是要去开拓一番的。不过难度太大，问题就是心里没底，而……说白了，既然路途艰辛无比，也就意味着李二不可能一次性就大规模的派出多支船队出去勘探。 那……到时候一个不留神，搞不好最后就真有海商在美洲占山为王了，而李二对于神州的豪杰那是相当有信心，这种事还真的极有可能。 目前的情况，恰恰就是海商们东出前往美洲的频率，明显大幅高于自己。 而一国之君，首先是一国军事力量统帅，而作为军事力量的统帅，行事就要符合一定规则，而军事规则就是：侦查必须是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的。 而在阿非利加南部的开拓成功，战事胜利，这就给了李二不小的信心，尽管经略阿非利加，和开拓美洲这两回事并不能同日而语。 船队要开往阿非利加，路上是有海岸线，有岛礁等等可以停靠的，这难度显然就低于纯粹的一片汪洋，甚至可以说是“远低于”。但不管怎么说，在阿非利加立住了脚跟，这就已经是件喜人的事情了。 总之，前段时日阿非利加的事，就是李盛此番回到长安的第一个原因…… 李二要给有功之臣分发奖励！ 当然，李盛不是回来入朝觐见的。当然话又说回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天下人都感觉咱这陛下虽然文成武德，但好像不太在朝堂上赏赐大臣，这在团建的角度上说就有些不合常理……当然，也不是没有有心人察觉到，李二只是从贞观二年开始就逐渐少有朝堂嘉奖，而不是一直没有……只不过个中原因，也没人能猜出来而已。 李盛的奖励，就是长安的一片宅基地…… 让丹青吃惊的是，陛下赏赐给李盛的宅基地范围相当的大…… 最近有消息传言，长安也要拆城墙，开始扩建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陛下赏赐给李盛的宅基地范围特大，大的甚至有些逾制，这就有点吓人了。 第二便是……拿了人的赏赐，当然就得给人干活了。 这回公子要干的活不是别的，正是处理大唐经年累月的边患来源。 高句丽。 高句丽活蹦乱跳已久，素来是武德丰沛之地，这个即便是丹青，也是有所知晓的。而仅仅是这样，那也不成问题，高句丽的人无非便是鲜卑人，虽然出过北魏神武皇帝高欢，兰陵王高长恭这样的猛人，但不管高句丽出过多少猛人，几年前它已经因为对大唐北方人民动手动脚遭到了社会的毒打。 众所周知！ 挨了揍，那不管他祖上有多光荣，但被踩头的一刻他肯定光荣不到哪去。 当然也就算不得什么大患。 几年前因为铺设“电话线”而发生的战事以大唐的完胜而告终，这几年间都一直庇护着大唐百姓的恰饭与生活。 乃至于……时至今日，渐渐的，百姓甚至有些忘了这大唐的北边，还有一个不老实的刺头仔，在随时厉兵秣马，所图难测…… 不过一般百姓会忘记，李二可不会忘记。 第1113章 粮食产量 甚至不客气的说，这件事在李二心中一直铭记的清清楚楚。 主要的一点问题还是，现在的李二也不知道高句丽想干嘛。 这帮刁毛先前被打了一顿老实多了，李二甚至可以说一句：朕心甚慰。 但最近……这帮高句丽人突然之间。 又是搞了印刷之术，兴文教——内容主要还是以大唐的“科技”之学位主。 同时，又搞出了手雷，这个就有点棘手了。 但最最让人无法放心的，还是高句丽那边居然还整出了化肥！ 有了化肥，粮食产量就会大增。 几乎就是一两年的功夫，任何国家都可以变得国富民强——这个就太恐怖了。 关键是李二不用调查，不用谁来禀报情报，都能猜到这帮鲜卑人八成连土豆和红薯也弄到手了。 这些个东西……单独一样都还好说，但加起来，还带上了化肥这个超级发动机，那就不太妙了。 作为一个负责的君王，李二当然不可能眼看着周遭有异族国家崛起而什么都不做！ 当然，化肥可富天下，这一点李二知道…… 李盛的功勋那是要永远铭记的，是真的要记到太庙里去的东西。 而这等神物，自己也不可能只在神州用……想想也是，将来要是开疆了，外邦之民也成了大唐百姓，那要不要也给别人吃饱饭？那肯定要想办法安排。 但这种事是必须在大唐的管控之下，在大唐规划的秩序之中——逐步，有序的去进行的。 毕竟化肥一开始就是大唐的东西不是？ 当然，这是名义层面。 说的现实一些，就是外邦心怀不轨不可怕，就怕这帮刁毛实力真的增长起来变强。 给大唐造成边境安全隐患，这就不合适了。 于是思来想去，李二还是觉得要想想办法…… 比如，直接给他拿下，完事。 于是也就有了大点兵，彼时无论是身在长安还是回老家，或者封地去养老摆烂的将军，有不少都收到了李二的圣旨。 李盛正是其中之一！ 也是因此，丹青如今将李盛疼爱的跟什么一样，当然…… 也就见不得自家的公子去危险的地方，太叫人担忧了。 见李盛沉吟出神，一看就是在思索天下大势，丹青就不由得心中有气。 虽然自己也很在乎大唐的前途，但是…… “陛下手中名将无数，怎么就非得叫公子去……” 一阵委屈之后，丹青越想越是委屈，就怕李盛此去吃亏。 吃不好怎么办，睡不好怎么办，高句丽苦寒之地，要是再冻着了着凉，这怎么办？…… 简直愁煞人了。最后忍不住，便委委屈屈的憋出了这么一声。 而丹青这一声小声比比，李盛只是转头看着她一笑， “丹青……你担忧过度了呀，事情根本没有那么复杂的，不过就是打个高句丽……” “……” 丹青闻言，精致的嘴唇撅起，不说话。 显然，还是不开心。 李盛见状不由失笑，心中也有些感动，“大唐的男子当然要为大唐的安危而战，反正此番大唐有新兵器用，估计一个月就搞定了……我不过是去打个卡而已。” 李盛这话听着轻佻，但他还真没开玩笑。 因为他是认真的，这次真的只当去打卡而已，而且……李盛也的确有这么说的原因，并非胡诌。 不过丹青一听这话，还是情绪不高，下意识的就挪了挪身下的凳子挨到了李盛身边，保住了李盛的胳膊，“……公子记得多带些甘蔗酒。高句丽那么冷，公子也好暖暖身子……万一没有柴火，也可点着了取暖……” 说着说着，丹青忽然抬头，在李盛耳畔啄了一下，随后自己的耳根瞬时变得通红一片，将脑袋埋在李盛肩头，“妾身……” “只求公子好好的，这一生便足矣……” …… 数日之后，虽然不是同一个时间，却依旧是同一间酒楼。 没错，正是传说中的狮子楼…… 这地方如今今非昔比，尽管还是古色古香的木结构建筑，但已经变得大为……大为不那么古色古香了，店东家不知从什么地方，也听说了来自杭州的“极简主义”审美，而在见过样图之后，更是惊为天人，分分钟便行动起来，将自家酒楼也修葺一新，变为了…… 极简主义的古色古香，也就是类似宜家的调调，只不过整体因为木结构不可能真的全换，所以还是都以深色为主。 而这么一间酒楼……要说首府这种东西，本来就都是有战略价值的，都是为了处理北方的蛮族南下问题。像过去大明的首府，是因为女真人而选定，长安当然便是为了突厥问题而选的地方。这样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国防重镇。 而众所周知，既然是国防重镇，那么当然……便也是武人出没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大唐给人留下的最大印象是“尚武”，除了本身确实武德丰沛，还有一大因素便是首都就是位于危险的位置，这自然就会显得整体民风都十分悍勇。 是以前几日的酒楼乐子，李盛是十分淡定，根本就不慌，大唐的风格自己可太清楚了。 不过今日李盛就有些兴致不高，因为这一天…… 陪伴自己的不是大美人，而是一帮膀大腰圆的土货。 要说时至今日，李盛也已经认识不少大唐的勋贵了，最高的就是李靖，简直堪称李盛的人生偶像。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也并不是全部，甚至并不多。 目前为止，程咬金和李靖在西北方向，处理东欧一带的罗马军事压力。 而柴绍还有几个将军，比如秦琼，目前则在南边，管海军。 而今日…… 拉李盛出来喝酒的，便是一个绰号尉迟老魔的家伙，还有著名的心机怪长孙无忌，以及将领若干……这也能看出李二对出征高句丽这事的看重，连长孙无忌这个文臣都派出来了，显然就是要图全功，把这事滴水不漏的做个干净。 而长孙无忌和尉迟恭这两个家伙还不简单，因为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 第1114章 收益 这个特殊之处具体来说，就是……先说长孙无忌。 这货是当初最早最早，早在贞观元年末，二年初，年关那几天跟李二出去打猎郊游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李盛是什么人了。 李盛是什么人？ 李盛的真正身份可是李盛！ 甚至不客气的说，长孙无忌还是最先认出李盛的，也就比长孙皇后慢个一分钟而已。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孙无忌知道李盛是自己的大外甥，是李二的大皇子这个身份，其他都是末节。而尉迟老魔因为是李二近臣，这些年李二和李盛的交集何其密切？时日一长渐渐的当然尉迟老魔也知道了李盛是什么人。 当然，长孙心机也好，尉迟老魔也罢，两人当然也都被李二下了严令封口，绝不可泄露半个字，更不能让殿下知道你俩的身份。 一旦事情出现预料之外的变局……要是好事我李二也不是啥变态，也不整你们，但要是我儿出点什么事？呵呵…… 李二是什么人长孙无忌和尉迟老魔都是相当清楚的，因此自然都是十分猥琐的悄悄遵命。 不过这次出出来俩人态度却是十分认真，因为这一次的酒楼喝酒…… 乃是李二鼓励他们去跟李盛喝一顿的！ 这个事可就不太寻常了，因为正常来说，李二应该不会叫他们去跟李盛喝酒——当然喝酒本身不算啥，可李二那话的意思是，他们可以作为同时出征的袍泽队友一起喝酒。 ——这是不同寻常的地方。 竟然……可以用本来的身份？ 因此尉迟老魔和长孙心机出了甘露殿，一合计很立刻的就猜了出来，李二这怕是在铺垫些什么……至于具体在铺垫什么呢？ 那毫无疑问就是…… 两人心中明亮，当然也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李盛要回归长乐宫，需要这么多的铺垫的话，那日后只怕……李二还安排了更多，更刺激的事情。 没什么可说的了，果断跟李盛打好关系是王道！ 这不，就果断来到了狮子楼，这可是村里……不对，是长安最好的酒楼了，多少盛大的适逢其会在这发生呢。 “唉……公子当初少年英雄，一言一举，便让我大唐收益无数……” 尽管是想好了思路，一定要给李盛舔的服服帖帖的。 不过真喝上了酒，长孙无忌反而感慨万千起来。 而他这样一感慨，一旁的李孝恭、尉迟老魔……等人，也都露出感慨之色。 李盛虽然和一个叫老李，一个叫老魏，一个叫老杜……的猥琐大叔们过从甚密，不过真要说朝中的名臣大佬，他认识的其实不算多，一直以来都是相对低调的。 当然，李盛也有自己的傲气。虽然这帮人名人大佬多，不过这一天的到来李盛也早有心理准备，更何况的一点是，李盛也不是见到名人就粉，真正算是粉的也就一个平突厥又潇洒退出朝堂世界的李靖，在李盛看来简直就是，堪比范蠡一般的模范人生赢家…… 而眼前这帮人…… 李盛也知道，既然迟早有这么一天，早晚也就得应酬这么一回。 不过李盛也能想得开，毕竟自己也就是个有点名气的普通人，应酬这一回也就是了……尽管他的性格不太喜欢这么多人应酬，但想想日后自己的计划也就是李靖和范蠡的路线，带着金银财宝跑路—— 又不是什么王孙出身，应酬之类的……起码肯定烦不了自己一辈子，因此虚情假意的李盛倒也和众人推杯换盏，气氛相融。 不过让李盛有点奇怪的是这帮刁毛，一个个都对自己客气的很…… 反倒也就是这个长孙老阴比，有点真性情的感觉。不过李盛也知道，这老刁毛记载中就是个心机怪，他老人家的真性情那只怕也是…… 李盛哪里想得到这会的长孙无忌真的在真性情，这样一感慨，其他人心中也都是一样的感慨。 毕竟李盛这个皇子，给大唐做的功劳是真的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不过众人之中也有不那么多愁善感的，比如尉迟老魔，对他来说……这个殿下是个重量级人物，那自己……反正也是个大老粗，不会什么虚情假意的客套，于是想了想，干脆把手里酒杯一扔，直接往碗里倒起了酒，接着望向李盛， “咱大唐的上将军，当年揍的突厥小鬼哭爹喊娘，这个，神武……什么来着？”说着说着尉迟老魔自己也忘词了，只得摸了摸后脑勺红着脸道，“老头子不会那花里胡哨的，这碗酒就先干了！” 李盛不喜欢应酬，不过素来对这帮大老粗很有好感，于是也举起酒杯，“尉迟老哥说的哪里话，当年结束神州乱世，这功劳也不比打几个突厥仔少啊，还是莫要妄自菲……” 李盛正在客套，就发现尉迟老魔的脸色突然一变。 当场张大了嘴，似乎就要说些什么…… 不过还是被长孙无忌在桌子下面一脚踩住了脚背，接着尉迟老魔转头一看，却见长孙无忌满脸差异，“你这老魔盯着我干啥？你不是给咱上将军敬酒？” 说着说着，长孙无忌似有深意的轻叹一声，“若不是往事如风……想来以咱圣侯之才，封个天策啥的也不成问题啊……” 长孙无忌这一声感叹声音不大，但众人却也听到了。 李孝恭立刻眸光深邃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幅度轻到极限的点了点头，悄然竖起了大拇指。 而李盛则没有什么反应，这话……很显然就是句普通的感叹。 不过……尉迟老魔听在耳朵里，就相当紧张了起来。 这尼玛……刚才李盛说“老哥”，尉迟恭下意识的就觉得有些不妥，这殿下毕竟是殿下，属于最要紧的宗室……这称呼有问题啊。 不过长孙无忌这句看似平常的感叹却提醒了他，这时候得记住……尉迟老魔也不知道该记住啥，不过他知道，最好还是不要多说话！…… 第1115章 真有武德？ 万一一个不留神，这殿下的才华连长孙辅机这个老阴比都心惊胆战的，万一又猜出点啥就不妙了，于是脸色涨红一阵，口中却只蹦出仨字，“某……某干了！” 接着几声咕咚，一碗酒就干了下去…… 尉迟恭心中不由得……的确就是，有些紧张。 不过接着李盛干了一件让他瞠目结舌的事情。 见尉迟恭一次吞了一大碗酒，李盛本来要对着来一口，接着却竟然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去。 这一下李孝恭和长孙无忌，还有一旁的李道宗，张世贵，张亮……好几个都是名将，都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 要明确的一点是，知道李盛身份的还是只有长孙无忌，只有尉迟老魔，再有一个李孝恭，再多也就没了，其他人当然就不太了解李盛的性情如何，如张世贵李道宗，张亮这些人。 当然其实长孙无忌和尉迟老魔也不太了解，就李孝恭有点了解，但他们也不太清楚李盛的酒文化是个什么情况。 当然，比起这个，大家更在意的还是高句丽此行吉凶如何。 毕竟隋唐交替的那些年，国中大战， 不过接着，他们就明白了。 只见李盛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接着…… 啪！ 一声脆响，将自己手中酒杯敲定在酒桌上，接着便直接抄起了尉迟老魔手中的小酒坛子，接着…… 李盛直接连酒碗都不倒，直接举了起来，原地吹瓶！ 咕咚咕咚…… 没一会的功夫。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李盛手中的酒坛子，被一口饮尽。 这一刻尉迟老魔，长孙无忌，李孝恭三人，连同李道宗等人全都愣住。 我靠……这少年将军…… 真有武德？…… …… 大唐当然是个尚武的国家，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玄乎的，大部分人还是普通人。 因为当初李盛干翻突厥过程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这场胜利在当时固然引起了轰动，但主要是在民间，而在其他的各路将领中间，其实有不少疑惑情绪。 毕竟李二在位，得势的大臣都是当年跟着李二打天下，出过大力的，都是资深人士，当然也会想，少年将军取得这么大胜利，这里边…… 人只要慎重起来当然会倾向于怀疑，也并非有什么恶意。 毕竟说到底，李盛在突厥之战不但出场时间太短，关键打的成本还不高……这就搞得后方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啊？就完事了？”，类似这样。 但此刻…… 李盛这一吹瓶，众人心中立刻就不禁肃然起敬…… 要知道武人这个群体，之所以看起来都好酒，其实不是因为酒本身有多好喝，而是将喝酒当做了一种竞技，在搞意志力比拼，这和后世逼迫下属喝酒的奇葩领导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而李盛这酒量…… 本来众人之中尉迟老魔，长孙无忌，还有个李孝恭还好点，其他如张亮等人就不免有些惴惴。又是这少年将军，可别到时候翻车…… 但见到这一幕，众人心中顿时就有底了。 果然是猛将！ 不是猛将，酒量能这么顶？一般人，不可能。 吹瓶这事，便是尉迟老魔都绝少为之，太刺激太容易上头了。 但李盛…… 将小酒坛子一放，嘭……一声轻轻的闷响。 随后竟然若无其事的向尉迟老魔拱了拱手，露出一个微笑，接着，继续端起了之前的小酒杯…… 这淡定的气场，直接都快给尉迟老魔看傻了。 这辈子见过酒量好的不少，但一次吹一坛子的就真是太少了，而一下子吹一坛子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 那就是妥妥的，生平仅见！ 呆滞半天过后，尉迟老魔直接老脸一红。 这尼玛，自己一次整一碗本来是想表现一下自己作为武人的耿直，毕竟自己除了耿直也没啥可表现的……但没想到李盛竟然…… 不过这么一来，尉迟恭也是心悦诚服。 这酒量，绝了……要是自己家那小子，不用立什么战功，但凡能有这酒量，自己做梦都能笑醒了。 不过这么一来，众人心中一下也放心多了…… 几日后。 长安城，北郊！ 李盛，尉迟老魔，长孙无忌，李孝恭，李道宗，张良，张世贵……等诸将，骑着战马，静静伫立在北郊的荒野中。 这一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首先……这是出征之日。 而第二，这也是陛下宣布拆除长安城墙的第一日。 拆城墙的第一步，便是北郊的城墙。 这是什么意思，别说是李盛、长孙无忌、李孝恭这些精英，便是心性单纯耿直的尉迟老魔，也明白。 李二没有来送行，而是选择用拆除城墙这个特殊的动作，来送行。 其中的意义，不可谓不大。 意思很简单。 我李二的，这座皇宫的，这所城池的，这个国家的前途安危，从此刻起，将系于尔等之身。 如果胜利，那很好。 李二凤从不亏待有功之臣，什么好的朕都给。 但如果失败，朕也跟你们共患难，也来见识见识鲜卑人的铁蹄！ 总之就是这样的意思。 这沉重的嘱托也是沉重的祝福，更是沉重的托付。 张亮，李道宗，张世贵……等人，都是面色肃然，望着城墙被拆除的场面，以及，在附近围观着禁军的伟岸军容，也围观着拆城墙的一幕的百姓，目光深邃，神色复杂。 此刻，正是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的时刻。 气氛因为初冬的到来本就肃杀，而又因为此刻城墙拆除的一幕……就更显得，有些沉重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也就是张亮、李道宗等人有些沉重，尉迟老魔喃喃念叨了一下家中孩儿，而同时的长孙无忌和李孝恭，则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神色…… ……并且接着，莫名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李二这意思，只怕还不是给出征的左武卫壮行，表示信任什么的，这只怕是…… 第1116章 不太妙！ 李二是个武皇帝，但政治素养之高却是天下少有。 因此毫无疑问，李二这同时还是在给李盛安排东西…… 至于安排的是什么东西，那简直不问可知…… 如果说放开禁制允许自己，还有身边的李孝恭，以及尉迟老魔……总之这次军中一起去出征的勋贵以真实身份和李盛认识，是为了培育孩儿对朝堂的熟悉，或者……总而言之，是和朝廷神器的羁绊。 那么此刻出征，还用这种方式壮行…… 那毫无疑问，这就是还要看孩儿的武德是否丰沛，能否…… 托付大事了…… 至于这大事是什么大事，那就真是…… 对视了一眼，但长孙无忌和李孝恭，齐齐心头一凛，却是什么也没交流。 这大事毫无疑问，便是那件“大事”了…… 这简直想想就刺激，想想就波澜壮阔了。 就在这波澜壮阔的初冬之日，河东一路又下起了雪。 那河东，是李盛的“故乡”幽州所在之地。 这大雪，是李二当初与李盛相遇时的大雪。 …… 当然，这一日的气氛在张亮等人感觉之中是有些沉重，他们也是大唐的重臣，当然就更清楚大唐目前面对的这个对手，高句丽，基本上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几年高句丽曾经吃了大亏，但最近却是诡异的搞成了许多新技术——这里边说没有鬼，简直没人信，不过想想技术这东西本来就是不可能放在柜子里严加看守，流出去也没啥可说的。 既然敌人崛起，那大不了就按高难度去打就好了……只是明白了这些情况，肩上的压力自然也就不轻。 但比起他们，一般的大唐百姓反倒要乐观许多。 毕竟这些年，大唐的发展可说的是日新月异，不但府库公私仓廪俱丰实，关键军中不断增设的种种神兵利器，连百姓都知晓一二。 当然，街头巷尾人多口杂，长安这些百姓也不是完全不知晓在城外许多许多里地的遥远之所，那里的敌人似乎也获取了和大唐一样的，新的力量。不过总的来说…… 毕竟，是有李盛这尊大佛出场。 百姓的心中，依旧是信心十足！ …… 不过相比百姓，出征正式开始，李盛在丹青不顾礼法的拥抱相送之后，和长孙无忌、李孝恭，还有张亮李道宗等人交流下来…… 他们倒是没有那么乐观。 不，应该说，是李盛始终的，从头到尾的，一直还是若无其事，好似郊游一般的悠闲之态，不过其他人，就多少变得严肃了许多。 毕竟大伙……不是在长安城中等消息的群众，大伙是真的亲自出来，要对胜负负责的人。 而负责具体要怎么负责，这个事其实也好说，毕竟都是老司机了，但是…… 老司机在老路上很稳，无敌，但现在就是路子有点新…… 一方面是大唐固然变强了，单是府库无比充盈这一点，都不用李靖、李孝恭这种超一线杀神出手，就来个张亮这种一线大将，穿越回当时的隋朝末年，都能杀的各路诸侯哭爹喊娘，天下无敌。 就更不必说这些年来大唐的禁军，还添置了无数的神兵利器——远的不说，就说这回出征，左武卫的禁军们身上所穿戴的超帅的甲胄，那黑沉沉的质感……就叫人没的说，防御力简直随便拉满。 就更不必说射程威力远胜寻常弓弩的蹶张神臂弓，什么手雷、……那玩意说多了都是欺负人。 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根据情报，现在的高句丽似乎也有了这些东西。 最叫人头疼的是，这帮刁毛不知怎么弄的，居然还搞到了化肥……不确定是单纯从什么地方弄到了化肥供应，还是真就直接自产化肥了，这后者的难度相当高，可能性较低，但是总的来说……如今的高句丽，也是一样的全副武装，也是一样的神完气足府库丰满。 能打是真能打，打得起也是真打得起！ 而且除了化肥，高句丽似乎还弄到了水泥……如果他们已经妥善的利用起了水泥建造起了自己的要塞，将补给路线大幅加固了起来，那么这场战事……整个游戏难度的估测值，就又要上调许多。 这好吗？这显然就不太妙！ 因此出得城外，离长安有一段距离之后，长孙无忌李孝恭，李道宗、张世贵、张亮等将领就开始商议起此行的作战计划，胜负赢面等等。 当然，此行军旅除了新兵器新后勤，新情况新局面新难度，还有群星璀璨的一群成名将领，威武庄严的军队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跟了过来。 也是因为这个人，长孙无忌和李孝恭才相当确定，李二一定是正儿八经的打算开始给李盛铺路，为日后的真正“大事”做一定准备了。 这个人是一名宗室，来时的名爵是郡望，号为北山郡王。众将领都没听说过这神州领土浩大，却是那一州哪一路有个北山郡？不过这不重要，众人也不关心这个，因为比起这个……他们更奇怪的是这名宗室本身。 过去，从来没人听闻过有这么一个宗室，但此次就是凭空冒出来了一个宗室，而李二的圣旨也亲自认证了这一点，这位北山郡王是他失散多年的孩儿。 至于这孩儿是何人所出，如何失散……却就无人知晓是个什么情况了。 但长孙无忌和李孝恭这俩人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们不但是李二的近臣，是心腹大臣，还都有一定宗室属性，经常出没禁中，因此…… 对许多宗室，相对其他成名大将，他们就要眼熟许多，认识许多面孔。 而这次这位“北山郡王”不是旁人，“他”年纪十五六岁，面如美玉，形容精致，乘马而行言语不多，眉目却有上位者的气度，正是少年模样。 而这个“少年”的真实身份，长孙无忌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长乐！ 至于长乐怎么会跟着出征的大军跑出宫来？这个故事不但不说来话长，而且是什么故事都直接没有…… 第1117章 长乐公主 李二直接没有解释长乐怎么居然会跟着大军出来的问题，但是很快…… 长孙无忌，李孝恭，经历了许多政治变迁，又对宫中的气氛何等敏感？这眼光之毒辣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很快就明白。 这还能是为啥，明显就是陛下在投石问路！ 所谓“投石问路”，是一个成语。是说人走夜路心里不安，怕前面林子里突然窜出虎豹狼虫咬伤人，于是便从地上捡块石头扔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 而在眼下…… 这块石头，当然也就是长乐公主了。 毫无疑问，李二这就是要看看情况，就是说啥呢？ 如果自己作为陛下，突然冒出个许久不见的孩儿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不，李二自己的体验不重要，他也已经体验过了，关键是别人的体验。 恰饭吃瓜的百姓，满朝的文官武臣，高谈阔论的清流公知，默默读书看天下的寒门士子……重点是这些人的反应，其中朝中的稳定尤其要紧。 李二此举不是为了给李盛探路，还能是为啥…… 此番为了掩人耳目装的像一点，长乐公主还专门服了汤药变化了嗓音，让长孙无忌觉得有点心疼，这毕竟也是自己的外甥女……不过既然是为了哥哥的安危，大家付出点也就付出点了。比起这个，长孙无忌更在意的是李盛。 因为他是知道，李盛是跟长乐认识的，甚至长乐还拜了李盛为师。 这就非常让人紧张了，虽然长乐作为一名小姑娘，又是出身皇家条件优渥，化妆技术十分了得。 不过毕竟是认识的人，万一李盛觉得眼熟猜出点什么，那谁知道会不会继续猜测出更多的情报？到时候那一个不留神就乱套了。 而这还是出征之路，要是在前线出现政治乱套，大军不知所措，这事可就大了。 不过很快长孙无忌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他发现殿下…… 呃，当初是跟陛下说过，日后若有功名，在获得功名之后，就要效法范蠡——这货也是后世许多大臣武将的自保方法，效法范蠡去搞钱搞美女，以此来给皇帝安全感。 当然，有不少都是装的。 而长孙无忌则知道，李盛这小子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向往范蠡的生活…… 而这一点最开始也没有什么，性格这种东西……但凡是个人，谁还能没点性格了。 但此刻，李盛的性格就发挥起了良好作用。 和“北山郡王”相遇之后，也就多看了两眼……这两眼属实让长孙无忌捏了把汗，暗骂大舅哥这事干的属实有点犯病。不过随后，李盛也就自顾自的赶路干活去了，除了行礼，并不与这前来监军的北山郡王互动之类，也是让长孙无忌狠狠的松了口气。 好的一点是…… 这行军途中，虽然多出了一个来路奇怪的北山郡王，但一路上众将校倒也没怎么在意。说到底对于一般将校而言，要紧的还是怎么打胜仗，多立点战功回头好置办宅子娶浑家，至于这打头的统帅团队如何？只要最高统帅本人是信得过的，其他人只要不添乱，那也不关大伙的事。 看起来总体而言，情况还是比较理想，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 这也让长孙无忌暗暗警醒起自己，既然长乐这块问路的石头反响不错，那么李盛的身份昭告天下这事，应该也就快了。 当然，李盛的身份……毕竟和长乐公主不同。 北山郡王真实身份竟是长乐公主！ 这话题最多能让长安的百姓扯淡几天也就完事。 但当朝头号名臣，圣乡侯李盛的真身竟是宗室？这个消息掀起的轩然大波，可就肉眼可见的绝对会远强于前者了，因此…… 横竖要先搞定和高句丽的战事，长孙无忌暗暗留神之余，却也就不再多瞎想什么，反正……这事即便出现变故，李盛知道了什么或者别人知道了什么，总归派出来的都是李二遴选的忠直之臣，参与过玄武门的事，信得过，所以……推测下来也不至于影响战事胜负，不会波及大皇子殿下安危，那这事暂且也就没啥可紧张的。 当然，此行途中……将校们在热聊战事怎么打，怎么进行，长孙无忌和李孝恭在揣摩圣意，禁军将士们在摩拳擦掌准备立功发财，李盛胸有成竹丝毫不慌，看起来都有光明的未来。 不过某知名美少女，史书前五的偶像爱豆就有些闷闷不乐…… 李盛险些认出自己，长乐自然是紧张，一开始自己只是跟父皇撒娇，但没想到父皇竟然真的允许自己随军出来跟着哥哥。 见到哥哥的时候……长乐心中自然也和舅舅长孙无忌一般，也在担忧李盛察觉到什么——李盛凝神细看自己脸的时候，长乐不得不承认自己紧张的后背都湿透了。 好的一点是，李盛倒也没有识破什么，这让长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而不好的一点就是……哥哥竟然不和自己聊天啊喂！ 这就太叫人难顶了，尤其是…… 这个时候，长乐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原来是个女孩子……是需要陪伴的。 于是一路上，思来想去，想来思去……脑海里就在想着怎么和哥哥搭上话。 于是无聊又寂寞之中，长乐当然是状似对李盛好不在意，实际便不停与长孙无忌、李孝恭二人，还有张亮、张世贵等人谈论军国大事。 要说这有唐一代，风清气正，人权发展指数卓越，女子也能得读书的机会。 后来的平阳公主甚至还是一代名将！ 而又因为李盛出现，女子的真正权利得到了进一步发展。 长乐这肚子里，墨水还真不少。 什么孙子兵法，太公兵法……长乐不自吹自擂，在长安的士子当中那也是排前十的水平，并且……因为阅读了李盛在紫珍斋的无数话本，这文法功底还要胜过一般士子，连带着学起东西来更加轻易，不知不觉间甚至已经是妥妥的大才女一名。 第1118章 头头是道！ 要说像张亮、张世贵，还有李道宗这部分人，他们虽然也是名将大将，战功赫赫，不过比起李靖李孝恭这种段位的毕竟就还是差了一筹，知名度也不如秦琼程咬金那样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唐一代，是个国家精英都相当有责任感，相当有逼数的时代，张亮等人和李二的私交不像杜如晦、李靖那么密切，但也都各得其所，功名什么都有了。 换句话说，是个相当自信的时代，举国无论上下都能过的自得其乐安然，心理素质就相当成熟。 这样的人众所周知，轻易是不可能让他们折服的，尤其是作为民风尚武的大唐朝中成名的老将，要在军国大事这些问题上折服他们这群人，难度就更不容易。 但长乐的学识也真不是开玩笑的，三言两语之间，便将高句丽的鲜卑人习性如何，思维习惯怎么样，在河东以北这些地方有哪些地形可以利用…… 说的是头头是道！ 一时间张亮等人都十分开心，这得亏是个郡王还是个来历不明，没啥根基的，要是太子这样，那他们真是山呼万岁的心都有了。 毕竟你没看这历史上，自古至今，一个国家兴起的时候，头一代君王往往都是雄才大略，但到了儿孙辈就逐渐费拉，慢慢变得只会嗑五石散啥用没有了。 而现在这郡王，就这格局才识，张亮等人心中都不禁齐齐大赞，这要是太子，那我大唐可真就有福了。 不过众人对长乐如此欣赏推崇，反而搞得长乐越发觉得火大。 ……这什么师父哥哥，人家都在夸我，怎么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什么臭哥哥坏师父，简直讨厌死了…… …… 山一程水一程，众人尽管各怀心思，但总体来说…… 即便是对战事看的最严肃的张亮等人，一群纯纯的功劳主义者，对战事整体的胜负倾向，心中也是有信心的。 毕竟大唐昔年削平群雄，而各地的割据军头们，当中也不是没有厉害角色，还不是被秦王的大军宰割拿下。 高句丽再强，还能强过当时的天下不成？更何况几年前这小高句丽还打了败仗呢。 但就在这各怀心思，但总体相对乐观的气氛中，李盛居然突然找到了长乐，给这位“北山郡王”禀报了一句话。 请北山郡王眼严申军纪，不可轻忽。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长乐心里砰砰跳着，哥哥略带汗气的体味似乎还在脑海萦绕……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她还是反应了过来…… 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否则父皇不会允许自己这么离谱的要求……当然，父皇可能有别的想法和深意，但总之确定的一点是，自己此次出来尽管变幻了身份，但还是以宗室身份过来的。 是“宗室”这个身份本身，而不是一个“有宗室背景的某某官职”。 意思就是，自己此来，是作为宗室来的。这，就和其他的将领们，有本质的区别。 像李孝恭和长孙无忌其实也都有宗室成分，但另一方面，他们也都是有官职，要做具体的事务工作的。 而自己不同，自己是监军，换句话说……此行过来，自己这个身份是有“最高统帅”这个成分在的。虽说名义上的主帅是李盛，但自己是可以节制李盛的行为和决策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既然用这个身份出来找哥哥玩，那就得相应的承担责任…… 当然，比较尴尬的是。 此行出来，统帅李盛……一副对战事非常放心的样子，上来就宣布主要指挥作业由河间郡王、李孝恭将军担任。显然……又是当初当金吾卫上将军时的传统艺能，直接进入甩手掌柜环节……不是突厥级别的敌人出现，都给爷勿扰。 而自己就更是……你说主帅自己都开摆当混子进入郊游模式了，自己这个监军还监谁去…… 不过毕竟是有一定职责…… 毕竟。 李盛尽管是明着当甩手掌柜，但却突然给自己来了一句谏言…… 那么…… 长乐尽管没经验，但这气氛，这出征这个事，她还是能明白的，于是紧接着也叫来了众将领议事，顺便还叫来了好几个管后勤的文官。 因为现在长乐也逐渐明白了李盛的风格，就是无大事就满不在乎，只有在大事面前，情况实在有问题了才出手……而既然李盛这个时候突然说这句话，那自己还是要重视一下的。 将将校、掌粮官、担当书记工作的史官……等等叫来之后，长乐有些迟疑，但还是认真的询问起了众将对于战事有什么看法。 长乐突然这么一问，长孙无忌和李孝恭都是为之一怔。 在他们理解当中，这一对陛下的龙凤宝贝主要就是来走个流程拿个资历的。 至于他们实际有多少斤两…… 这话简直是作为念头都过于膨胀了，你说你一个长孙无忌，一个李孝恭，俩混子还去问李盛的斤两？好意思？真是…… 不过他们没想到长乐也在关心这事。 而接着……长孙无忌忽然想起，刚才李盛的战马似乎靠近了长乐，两人离的很近，似乎说了什么。 这情况……长孙无忌自己对军事不如这些家伙擅长，想了想附耳告诉了一旁的李孝恭。 李孝恭闻言眉头悄然有些皱起。 ……这情况，是李盛提醒大伙要注意小心？看长乐的意思应该就是说要小心了。 但……李盛为何会突然叫大伙小心？ 具体情况究竟是…… 思来想去半天，众将校和长乐聊了一阵，但李孝恭始终没能想的很分明。 这个事就有些奇怪，因为李盛的意见那肯定大伙都得参考……毕竟李盛，是搞定了大唐经久未能处理的突厥问题，这是谁也比不过的军功。但如果李盛觉得前路危险，为啥不直接说具体有啥风险呢？ 李孝恭沉默着侧耳倾听了一阵众将对长乐禀明打算，心中却是问号不断…… 第1119章 如虎添翼！ 李孝恭努力思索，但实际上…… 他哪里想得到，李盛这话，意思……就只是“注意安全”而已…… 因为李盛，可不打无准备之仗。在他前世曾经读过一名哲人的句子： 魔术师不做无准备的表演！ 而此次李盛还真就做了准备。不过那玩意李盛也就测试过一回，因此他也没法跟谁保证好不好用，这才叫长乐告诉众人都悠着点。 没错，李盛的微言之中的大义，就是“悠着点”仅此而已…… 但被这种暗示影响了气氛，李孝恭却不由得有些紧张。 毕竟自己可没有吊打突厥的战功……虽然战功也多，但吊打突厥……那怎么想都太不容易了点。 因此李孝恭的心态是相当谦和认真的，此刻当然也是努力认真的思考战斗的思路，和风险……等问题，顺便听听其他将校的想法，看这仗要怎么打。 不过让他觉得有些遗憾的是，众人七嘴八舌一通……最后却也就是那几样，用神臂弓，用标准钢甲胄，用这些优势如何如何操作。 这些思路都是很专业的，李孝恭也不是外行，也不会乱打击弟兄们的积极性，但问题是……专业归专业，但感觉还是那个问题，一来是情报少了点，二来自己这边的优势肯定是有，但到什么程度？这却是难以量化，等于是衍生问题。 而整场讨论的问题则是，大家都很专业，都是靠得住信得过的将领，但……却是缺乏一点一锤定音的感觉，缺少一个决定性的可以称得上战机的东西。 这个决定性的东西，以罗马出征伐大唐海外军镇一战为例，就是那几处营寨外，走北边的路往阿非利加内陆去个几十百里地，有河川湖泊，而这些水体可以聚集大量水蒸气，来提供从内陆出发的暴风雨。 并且大唐的禁军虽然猛，但也是初到阿非利加，肯定不知道还有这种情况发生，这就是决定性的机会，因为这种客观条件对战场影响重大，但对方却有极高的概率真的不知情。 现在的问题，就是大唐的军力强悍，但此战就整好缺乏一个类似这样的机会，作为一个支点，为大唐的禁军打满输出提供方便。 李孝恭沉吟不语，长乐也眉头微皱。 看来需要进一步的获取情报，进一步的讨论。 长孙无忌遥遥观察着这个外甥女暗暗点头，这孩子有点前途无量的意思了。 不过……再悄悄打量一下另一边。 自己这外甥…… 此刻正在研究马背上的鬃毛，时不时又四处东张西望欣赏风景。 怎么看都是一股费拉不堪的气息。 长孙无忌只能暗暗叹息，真正的大佬果然就是……和凡人截然不同，一般人根本不懂大佬的世界。 就李盛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偏偏身上功勋无数。 当然，李盛其实并不怎么担心此次的战事，是因为他也的确做了准备，那就是…… 在当初看到了李二手中的掏耳勺之后，李盛就果断想到了，大唐的工匠能把硬度出神入化的标准钢，给打造成细细的掏耳勺。 那么，他们应该……也能将标准钢，打造成更加刺激更加厉害的东西。 比如说，弹簧…… 而在搜罗招募工匠，设计工艺流程，尝试，解决，优化……一番努力之后，李盛还真的搞出了弹簧。 有了这玩意，各种机械的设计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是真正的字面意义上就是如虎添翼！ 毕竟重量减轻了一大截，而工程学上的效率，又提升了一大截。这不叫如虎添翼，什么叫如虎添翼！ 而有了弹簧之后，李盛既然出身现代赛博社会，思维当然也就特别擅长……发散。紧接着李盛就想起了另一个东西。 这种难度不低的钢铁件，可不止弹簧这一样，除了这玩意，还有没有别的？ 怎么想都是有的啊……比如说，无缝钢管。 这东西……只说普通的钢管，实际上这个时期就能打造，道理很简单，铁匠们能打造刀剑，那只要卷起来就是铁管了。虽然没有焊接技术把接缝消除掉，不过只要肯付钱的话，用东西垫在铁管里，从外部也是能慢慢把接缝都打上的。 当然，这么高的成本肯定不可能用在给排水这种用途上，而其他的用途…… 李盛当然是一想就能想到，是什么用途了……这答案简直是不问可知。 不过具体能不能搞到，委实也是成问题，毕竟无缝钢管……虽然和弹簧一样也是加工不易，难度相对较高的东西，但总的来说这玩意还是比弹簧难，想象一下把面团弄成面条再扭成弹簧状……也就是麻花，并不难，但做成中空的管子这种奇怪形状的话……反正对于一般的早餐铺子来说，这是毫无意义的加工成本。 不过对于大唐来说这成本可不是毫无意义。面团只能加工成面食品，但如果你能像收拾面团一样，将该死的钢铁给弄成无缝钢管……那你就是帝国的大功臣了。 李盛对于功臣不功臣的看的也不重，兴趣也不高，但既然自己被亲爱的陛下叫出去干活……那劳保装备自己还是得整整。 战场的劳保设备，那可想而知当然就是……武器的一部分了。 总之李盛当时就留了个心眼，吩咐武媚娘继续给杭州周边的各路工厂下订单——现在杭州因为海商扎堆，周围的城墙早就形同虚设，因为遍地都是图近水楼台而聚集过来的工厂了。 订单是每月一下，这种需求的频率也不高，不会浪费太多工时，对于西湖工业区这么有牌面的大公司来说，成本也基本可以算是微不足道。 但因为李盛留了这么个心眼，因此武媚娘倒也持续的一直执行了下去。 当然，最初的阶段，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合格靠谱的产品到手。 这一点尽管武媚娘挺紧张的，她感觉自己给李盛干事没干好……但李盛也不意外。 不过后来连续快一年了还是没货，李盛就有点…… 第1120章 组装测试 当然，李盛也没焦急不堪什么的，因为……因为当时他还没被李二摇呢。 但随后李二摇起人来的时候，就在李盛要赶往长安的时候，武媚娘却禀报有一间工厂，真的弄出了无缝钢管—— 李盛不知道这是武媚娘感觉自己迟迟没有满足李盛的期待，于是悄悄塞了娘家给的嫁妆钱给工厂，加大了“悬赏”力度，才终于弄成了一次。 不过李盛见到成品之后，还是相当感动和激动的——实际历史中，大炮这玩意最早被发明和应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无缝钢管……甚至用的都不是钢管，而是青铜材质。 最有名的带明星产品，就是奥斯曼用于攻破君士坦丁堡，将其变成伊斯坦布尔的那一尊“乌尔班牌”攻城巨炮，正是一尊青铜大炮。 整体全靠重量和厚度，来提升膛压和威力，也可以说是相当有奥斯曼风格的思路……不过既然李盛在这里，那当然是从无缝钢管入手。 当然，这个时期的加工水平自然也是不太行，因此当见到第一条无缝钢管之后，李盛简单的敲了敲，听了听声音，便直接加购了第二批次，这一次的订单则就直接增加了钢管壁三倍厚度。 原本是一台手机，也就是七八毫米左右的厚度，这一加起来……那厚重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即便这样，对于内径直接去到了二十厘米的大钢管，两厘米多一点厚度…… 这依旧是难以想象的轻薄！ 不过，李盛本着不忘初心的做人原则，立刻又马不停蹄的加订了第三批管子。 这一次虽然不是同一个时间，但也不是同一件工厂，而是一件铜器厂——说来李盛并没有搞过铜器冶炼方面的产业，但不得不承认神州的人民搞钱积极性不是开玩笑的，一看到市场空洞，果断就填上了，杭州城外就有好几间大小不一的铜器厂。 铜的加工就要比标准钢要容易许多了，这次的钢管口径不如之前订购的第二批钢管，口径也就十五厘米，但厚度却来到了五六厘米。 这也是没办法。 不是李盛无事生非乱花单位的钱，而是因为……因为他的初心，就是为了去高句丽打工这事添置点劳保用品而已。 军事物资，一切首先都要算效费比，也就是能效与费用之比，第二便是要算能量与重量之比。 不管威力多牛逼的武器，如果根本运不到前线，或者运输难度过于离谱，那……有什么用呢？ 而这方面，钢铁炮管对于黄铜炮管那简直是碾压。 而第二批次的钢管完全符合李盛的要求，测试出来物理数据也是如此……但是。 既然是军用的“劳保用品”，那当然一切以稳为上。 因此李盛也就将这批钢管存放了起来，先搞了一批零件将黄铜炮管组装成了第一批火炮，或者说……第一代火炮，并且测试了一次。 至于钢管，则就留下设计图给武媚娘安排进一步的零件订购、整机组装，和测试了。 因为炮管是黄铜，这物理性能远超青铜，威力其实也不低了。 横竖只是添置一项军事手段保证安全…… 李盛心里也没忘了，不管怎么说，火炮……可是另一种大炮仗。 不管能量/重量比多牛逼的东西，一旦翻车那就是乐子，别的一切都是扯淡。 李盛深知这一点，因为……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就算是素来以凶猛无畏闻名于世，外号“天骄”的铁木真，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语。 当然，李盛其实也没考虑那么多，毕竟这次出来带的名将太特娘的多了，反正自己带上这玩意测试看看，混一混就好了。 李孝恭等人当然不知道李盛带了一种叫火炮的东西，他们只知道李盛带了一些私货，分量比较沉重。但具体是什么私货，因为…… 李盛现在属于是网红官员，在公共影响这个方面和宗室有相似之处，因此在众人看到李盛酒量，心中都认可了李盛的武人属性之后，倒也没人多过问。 这个时候，监军宗室长乐、全军副帅李孝恭两人，面色都有些忧虑……这其一是便是如今的高句丽不同往日，已经不是等闲之辈，和漠北的其他游牧部族截然不同。 其二便是……此行出征，众人思来想去，还是得有个名义。 这事是长乐先问了李孝恭，和舅舅长孙无忌。 而后两者一听，思索一阵，也不由暗暗感叹长乐公主虽是女子，却有洞见，齐齐点头。 名义这个事，一开始他们感觉是没问题的。因为实战的角度说，几年前因为铺设电话线而打起来的那一仗，早就结束。 但从名义的角度上说，那一仗是还没打完的。 当时的情况，是李二对边疆比较重视，一发现李盛这个熊孩子整出电话这种魔法道具的时候，就立刻决定给河东一路安排上，毕竟突厥一除，西北就算是安宁下来，最大的祸患是相对遥远的罗马，那是长远问题。 而东边的高句丽距离大唐就要近很多，这就要格外小心。而……因为铺设了电话线，驻扎在河东路的军人们也就有了减压减负的机会，于是那段时间，李二也同步策划了防务安排的变化，减少了戍边的禁军规模。 而然后……然后当然，就发生了众所周知的那场冲突。这场冲突当然谁都不承认是自己的锅，不过这不要紧，要紧的是边境两地的百姓都心知肚明，这特么的千真万确，就是高句丽的人看大唐边境防务空虚，于是下来打草谷。 而战斗尽管胜利了，但是！ 因为谁都不承认是自己先动的手，而冲突也没有以冲突的双方中的某一方被完全消灭而告终，于是就相当于战争并未结束。 因而至少表面上来看，这次出征是不需要浪费脑细胞想什么鸟名义的，直接你打了我我也得干你一次，打死毋论就行。 不过……因为高句丽国力突然增强，这个情况就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第1121章 何不请教圣侯？ 正常来说，无论高句丽有什么变化，对名义也没啥影响。 但名义毕竟是用来凝聚己方、破坏对方民心士气的，而高句丽这两年不知从什么渠道弄到了化肥这玩意，于是国中一下子富裕了许多。 变强了许多又富裕了许多，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说起来，高句丽虽和突厥一并为漠北大地上的两大巨头，但治理能力却远不如大唐，因此势力范围实际上都没有交集……整个漠北的草原世界，并未完全整合成功。 还是数量极多的散装部落，正如生命诞生之初的海洋中的有机大分子，在漠北这地方游离不定。通常来说，小部落也是会依附大部落的，而高句丽和突厥当然就是这样的东西。 但事无绝对，因为小部落也有许多自己的考量。 加入大部落，乃至突厥和高句丽这样的草原帝国来说，对他们不一定就有利，有时候如果自己治下有比较好的资源，比如某处冷门但丰美的草场，或者部落本身有个牛逼能打有雄心的老大带着，不加入反而好一点。 但因为高句丽最近谜之变富，情况就有了些变化。总体而言，其实就跟王景等人屯地皮的过程差不太多，因为草原上相比神州的北方……更容易遭到严寒的打击，生活的不确定性更强，风险更大——有时候也可以认为，这也算是“游牧”这种过日子的方式存在的原因。 原本对于加入大部族或者草原帝国的意愿不强的小部落，高句丽或者突厥的吸引力并不是绝对的，但因为最近高句丽变得富裕了许多，于是便有许多新的部族加入进去…… 总之就是类似这样的过程，也就一两年的功夫，发生的还相当剧烈，草原上不少地方，甚至出现了人口空洞……而高句丽的人口，则直接增加了一倍。 领土范围，也增加了七八成，也可以视为翻倍。 当然，围绕当年的战事而传下来的“名义”这玩意本来也不受影响，不过既然现在高句丽居然在草原上搞得有了些“万部来朝”、“天下归心”的意思，于是这个名义……就有些不足，需要一定的补充。 这一点长乐最先想明白、察觉到，也是因此，她提出来之后，长孙无忌和李孝恭才会频频点头，对陛下这颗掌上明珠暗暗称道。 不过找出问题是一回事，解决又是一回事，名义这玩意吧…… 你说他有什么用？打起来的时候不当吃不当用，卵用没有。 但如果没有，你就会发现对方的军心士气开始无端暴增，随着时间进行，甚至会出现愈战愈勇的情况……而己方士气则会被逐渐消耗。 一大典型案例便是李盛的爷爷辈们经历的那场战争，战争之初咱们的邻国各种上头各种叫嚣，然后打着打着就打出成千上万的日共细作来……反倒是神州这边，一开始被友邦随便乱杀，而后来渐渐的能打十六国联军了，按在地上摩擦。 究其根本，第一当然是军纪问题，归根结底是哪一路军队能让更多的群众得到安全感，哪一路人就能拿下天下。第二就是名义问题。 名义，这看似轻飘飘的两个字，甚至压死过人类历史上最强的帝国，可能都没有之一。史称冷战。 而这就能看出长乐年纪不大，格局却是委实不低。不过李孝恭，长孙无忌两人思索半天，却也没什么头绪。 一时间两人暗暗感叹，这打天下的难度果然比打仗本身难多了……也难怪当了陛下的是李渊，而不是其他人。 不过既然这次出征，要解决的问题这么多，两人也不由有些烦闷。 一阵思索下来，长孙无忌看向身边一名文官。这人姓岑，叫岑文本，也是唐初的名臣之一，名声不小。长孙无忌与其关系不错，询问了一下看法。 岑文本沉吟一下，“依下官看来，此事须得细细思量。因为河东以北这块地方，不但有个高句丽，还有许多强力部族，如女直等等。此番出征，不但要料理这高句丽，还得将其余各部组一并处置，无论是杀是留……都要以不留后患为纲，这名分之事更须细细思量。” “嗯……” 长孙无忌眼中有些许惊讶，不过也点了点头，他久居长安为文官，倒是没听说过高句丽周边还有别的部族这情况……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这些“别的部族”，比如这个什么“女直”部，与高句丽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合作是一种很普通的关系，但如果是发生在一个部族和一个草原帝国之间，这就很不普通。 毫无疑问，这个什么女直部族其实力手段，定是有些过人之处。 那么，这个名义问题的难度又要往上调，更不好搞了。 长孙无忌沉吟一下，接着忽闻身旁岑文本笑道，“赵国公何不请教圣侯？” “哦！……” 长孙无忌顿时反应过来。 这事整的，自己也是搞笑，白费这么多脑细胞。 这么大个智囊在这，自己不直接去请教，还自己在这苦思冥想，这不闹笑话么。 这么一想，长孙无忌顿时拉住缰绳，策马靠近到李盛身旁，恭敬道，“圣侯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我大唐此番出征，不能以无名之师……” 长孙无忌往这边一靠，一旁的长乐尽管心中有些闷闷的赌气，但还是忍不住也靠近到了李盛身旁。而李孝恭一看长孙无忌来问李盛了，当然也靠近了过来。 李盛这单枪匹马走马观花，本来闲适无比和郊游也没什么分别，此时被众人一下围拢过来，霎时间就成了热闹之地。 李盛也是有些懵逼无措，“这个……赵国公，你说啥……啥名义？” 没错，李盛几乎就没咋听众人聊天…… 而发现李盛一脸呆萌，一旁的李孝恭也不由得叹息一声，可能天才就是这样吧…… 这货明明一肚子学识，结果性情竟然如此淡泊。 第1122章 油田 不过李盛性情淡泊也好，汲汲于名利也好，总之现在既然面临这么个问题，大伙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留神听李盛分析。 而接着长孙无忌自然便将大军面临的两个比较重要，而大伙商谈半天也没啥头绪的问题说了出来。 李盛一听，不假思索便道， “第一个问题我觉得你们问我就有点不合适，我不过一晚生，你们都老前辈还问我……” 李盛这话说着，语气不但是委委屈屈，甚至还有点火大——又不敢表露出来的意思。 而一说出口，长孙无忌，李孝恭，还有张亮等将领霎时间齐齐老脸一红，看着李盛这小子真想上去揍一顿……你还晚辈，你把突厥人一波打没了的时候你咋不晚辈？ 这话……听着谦虚，但实际不是挤兑人么？大伙虽然是年长，可论战功谁能比你多？ 但李孝恭和张亮等人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他们感觉…… 李盛这口气，是真正认真的，觉得所有人都比他牛逼…… 长孙无忌尴尬的笑了笑，只得拱拱手勉强道，“呃……这个，圣侯，那好吧，可是……” “唉……赵国公你这什么态度，太折煞我这个晚辈了吧。”李盛一脸苦笑，几乎像是自卑一般苦恼的笑着，看着长孙无忌，“这怎么有我说话的份……不过诸位前辈如果真不放心，那个啥……我带了点东西，倒时候你们看着试试效果吧，应该也还行……” 李盛之前，是先用钢管火炮组装起来测试——因为炼铁的工厂远多于炼铜的，因此定制钢铁的零件也要快很多，就先测试了钢管火炮。 而测试出来结果……还不错，装药量挺多的情况下也没炸膛啥的。 而黄铜火炮因为炮管壁厚度直接坐成了钢管好几倍，又是天然沉重的东西，延展性也比钢铁更强，出问题的可能性就更小，其实就可以说……是比较成熟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火炮在李盛看来就是一种大炮仗，一个不留神炸膛了绝对严重破坏士气，因此说的还是比较保守的。 而他这么一说，长孙无忌和李孝恭都是两眼一亮，因为对李盛比较了解，心中顿时就一动…… 这啥意思，难道又有新兵器？ 难道……还有威力更大的神臂弓和手雷？ 不过这么想着，两人不由想起李盛带的“私货”马车。 这马车有好几辆，每一辆都是七八匹马驮动，看着分量不轻，而总共一共有十辆马车，数目更是不少。 但是！ 这点运载规模，在整个出征大军当中就太不值一提了，因此众人之前都没注意到。 李盛既然是正职的最高统帅，那么带点私人物品，私人物品多了点占了十辆马车，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毕竟想想昔年霍去病出塞，总共就万把人的军队，这霍家小子还要上五星级帐篷，要空调，要踢球…… 现在大唐派遣的军队规模是二十万，李盛的这点行李当然也就更不算什么了。 长孙无忌有点懊恼，娘的，自己竟然还没注意，李盛带了包裹…… 不过转念间，他和李孝恭又有点担忧。 就这么十车东西，能有多大用？ 大唐派了二十万军队，玄甲铁骑这样的精锐就有五万。 高句丽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当初他们没有化肥也没有炼钢厂的支持，就能凑出五十几万大军。 现在有了新玩具，而且最近更是遍地开花的冒出归附的部落，人口规模不断增长。 这么一个背景之下，可想而知现在的高句丽的总动员潜力也不是开玩笑的，怕是上百万都不是没有可能。 布置防务的时候可以不计算敌人的总动员潜力，这没有问题。 但出征，就不同，既然目标是平了他整个高句丽，那么这事就不能轻忽，计算兵力就不能只计算高句丽眼下的账面兵力，而要计算总动员潜力——也就是加上预备役，以及潜在的可以出战的人口。 当然，过游牧生活的地方，成年男子，甚至相当一部分成年女子，都可以算是兵员，整体动员率先天就比较高，不像混一万物的中原王朝这样后劲无量。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出征，敌方的兵力肯定往高了算。 这么算，再看李盛这区区十辆马车……虽然都是大车，但总共也就是不到一百匹马。 就算全部装满了手雷乃至燃烧手雷，又……又能有多大作用呢？ 说来这次出征的形势还真的比较严峻，因为…… 长孙无忌素来有心机怪之称，没得到情报就算了，得到情报他就往往能比别人分析出更多的东西，更多的可能性。 比如这次……高句丽有了化肥，后勤补给buff，高句丽有了手雷，战斗爆发力buff。 但除了这些……还有一条旧闻，其他人随着时间渐渐忘到了脑后，但长孙无忌的特点就忘到脑后的东西他也能想起来。 高句丽有油田。 几年前的消息。当时出现这个新闻，人们（包括李二）关注的重点也不是高句丽本身的实力，而是这帮刁毛不知得到了何方小人的支援，搞到了不少橙子橘子。 当然，那件事很快就被拿下，好几大船不知多少水果被直接处理掉，没有给机会，算是无形之中给大唐减少了一次军事威胁。 于是当然，大多数渐渐的也就忘了这回事，而随着时间进一步推移，少数人也不再关注这个事，毕竟油田是别人家的，又不在大唐境内。 但是长孙无忌记得这件事，并且就在路上也想了起来。 高句丽这地方气候寒冷，那里据说土质不错，但橘橙一类水果都出自炎热的南方，种植不易。但这只是其一。“石油”这东西，长孙无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其实是不一定需要水果来配置，直接用明火也能点燃。 而能用明火也能点燃，也就意味着…… 第1123 章 圣侯可有看法？ 也就意味着，高句丽或许不能制造燃烧手雷……但不代表，他们不能使用油田这个资源搞火攻，如果是那样，事情就不好说了，等于是在评估高句丽战力的时候，还得额外再算一个新的战力。 那事情就更为复杂。 长孙无忌沉吟不语，这一切怎么看都不是用十辆马车能运载的东西就能搞定的。 现在高句丽还有水泥，能修建坚固的要塞，这个东西……长孙无忌能隐隐的感觉到，水泥正在淘汰从东汉时开始兴起的重甲骑士。 穿戴扎甲的骑士自东汉末年开始，以关张的武勇传说为起点，掀起了波澜壮阔的数百年大乱世。期间出过多少传奇的战士？ 关张之后，冉闵，陈安……全是重甲战神。最恐怖的一次，甚至是在人相食的严重饥荒中，一个老哥靠着身强力壮穿着最沉厚的超规格重甲，依旧重创了慕容恪的中军，一人杀穿千军万马——最后被俘甚至还不是因为他没力气了，而是他的战马没力气了。 可是现在……即便冉闵复生，能拿水泥建筑怎么办？那玩意比迄今为止天下出现过的任何建筑都要坚固。 你纯粹用大石头垒出的建筑都不一定能比得上水泥，因为大石头之间会滑动，而很难有什么手段可以让石头之间真正紧密的黏连起来。水泥就不同。 水泥修建的堡寨就是一整块形状规整的大石头，天生硬度就跟石头差不多，而因为没有石头那样难以连结的特性，水泥中间可以用粗壮的竹筋，甚至是更恐怖的钢筋来连结，这玩意等于比石头还坚固。 李盛带的兵器……难不成还能一次破开一面城墙吗？天下哪有这种事情。 当然，不是不可能，只要能将一路军安全的送到对方的城墙下，大量的手雷还是能一次破坏一面城墙。但这么做难度不是开玩笑的，第一这种命令基本等于在要求兵卒自杀，大唐的禁军再有忠义，又能自杀到什么程度？而且作为将领能下几次这种命令？不靠谱。 再说了，即便士兵忠诚无畏人均姜维，但对方也会阻拦，这又回到大军互相博弈的路子上去了…… 于是…… 长孙无忌和李孝恭，一开始还是对李盛这堆马车十分兴奋。 但慢慢的想想还是不够靠谱，只能摇摇头当没这回事了。不过相比这个…… “呃，那这名分……圣侯可有看法？” 长孙无忌跟李二去见李盛的次数不多。 学会避嫌，这是在政坛混必须学会的第一重要的技能。 但这不代表长孙无忌对李盛无所了解，李二有多少决策是从李盛这直接偷过去用的？ 长孙无忌一清二楚。 自己这个外甥绝非白混的。 他这样一问，一旁的长乐也不由轻轻吸了口气。 她知道哥哥一定有办法。 因为，这是自己的哥哥。 当然这部分不重要赶紧划掉，重要的是，哥哥的学识是真正的广博，无论是造物之妙，还是军政之道，哥哥都总是能折服父皇。 李孝恭倒是没怎么期待，还是在自己努力思考。 这个不是说他对李盛的能耐不熟，而是他感觉这个事可能李盛也不是很了解。 主要这回是新形势，李盛虽然学识厉害，但也不可能马上想出什么好主意，所以显然还是得群策群力。谁也不能偷懒，都得努力动脑。 名义的军事价值不是开玩笑的，拿出一个好名义，可以直接瓦解掉高句丽体系的团结性，出征就能事半功倍。 不过李孝恭没想到的是，下一刻李盛完全不假思索，就开口道，“名义这个不就简单了，反正科学也没发达，就从宗教上找呗……佛道两路那不是有的是人。” “佛道？” 佛门道家这是目前神州最流行的两大意识形态，当然，底层意识形态是更加纯粹简练的东西，不过总的来说这俩都很流行就是了，百姓有点什么事，都会抽时间去拜一拜这神仙那菩萨什么的。有时候如果地灵人杰，也会拜一些古代名人，最著名的就是武侯祠和关帝庙。 不过李盛这话一说，众人却有些不得要领。 这事……找佛道的和尚道士来有啥用？战场上虽然有伤亡，但大家忙得很，哪来什么时间做法事。 不过长孙无忌和李孝恭毕竟不同常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都眯起了眼，一旁的长乐和岑文本也露出思索之色。 这个思路好像行啊…… 李盛耸了耸肩随口接着道，“这……这不是科学理性还没影么，那人肯定就要信点什么神明。当然了，咱都知道天下没有神明，好了也就有英雄照料天下，不好了就全员开摆，神灵只是一种……” “但既然都吃这一套，咱们就宣扬咱大唐是佛门道家的正统，不服大唐教化的，就是佛祖和道祖的敌人，要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反正不知多少层地狱，这不就行了？” 李盛这么一说，李孝恭和长孙无忌恨不得给自己脑门上来一拳。 这特娘的不就是汉代的谶纬学么！ 实际上在西周之后，神灵什么的就已经基本上完全祛魅，百姓还是信，但知识分子都知道“鬼神”实际上只是治国理民的一种工具性质的东西罢了。 但百姓毕竟还是吃这套的，有时候有好处，有时候则会冒出邪教之类的害人东西。 那么怎么让宗教这个暂且无法消除的东西发挥正面作用，去除其危害性，成为一种像河堤水坝这类公益事业一样的东西呢？ 于是汉代的读书人，就发明出了谶纬学，将政治放在隐喻当中，来一方面安抚百姓，一方面警告不法分子。 不过因为几百年大乱世，这套相对原始的东西逐渐被淘汰，而且现在大唐的政治，从“天道”这种词进步到了“大义”，于是渐渐的，相关学问就更为人所遗忘。 但是…… 第1124章 谶纬学？ 但这个时候长孙无忌。李孝恭。长乐。还有一边的岑文本。 被李盛这一提醒，这些政治精英一下也想起来了，这特娘的…… 大唐的政治是更新了版本，但那是因为大唐的信息技术更新了……造纸术被广泛运用，从知识资产的保有量为标准，而分界的人口结构，发生了变化，所以制度变化了。 但是……但是这高句丽没变化不是。 这帮人完全是凭借着原始的，和野兽没什么区别的勇猛也野蛮在生存和壮大。 这种精神很美好，那些内心深处的原始野蛮，拯救过神州不知多少次。但一个政权，可以靠这个生存，却未必就能靠这玩意壮大。高句丽的统治版本是大汉的版本，这些萨满信仰，和汉代的谶纬学科并无区别。 但……真要比谶纬学？ 呵呵，真以为比的过神州？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旦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本质，一瞬间…… 长孙无忌，李孝恭，岑文本，张亮张世贵，李道宗……乃至年轻的长乐，这群大唐最顶级最有城府的精英，简直忍不住喜形于色。 玩这套东西，当年的大汉早就玩出过不知多少精彩集锦了好不好！ 而李盛的思路甚至还是比较开摆的思路。 因为当年的汉代谶纬学，是从道教发展出来的。 而现在的佛教……本来水平也就那样，但好几年前搞理论被李盛吊锤之后，这帮人痛定思痛，悄悄吸收了不少道教精髓，最近又搞出了一个叫禅宗的东西，一眨眼的功夫最近似乎又火起来了。只是，即便这样…… 佛教毕竟是番教，既然大唐是神州正统，当然最好还是不用佛教，李盛这是直接开混的想法……但长乐，李孝恭……他们可不想开混。 这波节奏下来…… 一旦在信仰方面搞事成功，不但出征的游戏难度可以降低许多，还能达成一个比军事胜利更棒的成就——永久统治，再无祸患！ 这怎叫人不兴奋。 众人激动之中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不住的商讨怎么操作这件事。搞信仰方面，首先得有宗教领袖，不用僧人的话，应该怎么选人派出去……如果用的话，最近有哪些名气比较大，实力过关的僧人可用…… “辅机兄，你觉得道岳和尚如何？” “我看还行，不过得先看看道门，李淳风还有他那班弟子就很好用嘛！咱们研究研究……” 一片热闹当中，只有长乐，有些出神的歪着小脑袋，呆呆的望着年轻的兄长。 他怎么这么淡定啊…… 明明这个问题如此严肃艰深，大家都没有办法，无忌舅舅没有办法，孝恭堂叔没有办法，偏生哥哥一下就看到了关键所在。 结果大家都如获至宝了，可哥哥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那……哥哥心上有什么呢？ 长乐愣愣的盯着了李盛一会，一会功夫过去，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一瞬间双眼睁大，接着兴味索然，神情萧索的悄然策马离开了李盛一些。 李盛一路欣赏着北国风光，毕竟自己最近一心扑在西湖工业区，要么就是在灵州学院，这俩地方，也是许久不曾回到幽州来了。不过古代到底是跟现代不同，好几年没见，这风景倒也跟当年一模一样。 不过看着看着…… 随着行军队伍的前进，渐渐的大军也开出了越来越多的距离。 路上时而遇到一闪即逝，面无表情目中闪动着凶狠光芒的骑手，那是什么来历，不问可知。 出了幽州，便是最北边的涿州了。说的现实一些，涿郡这个地方甚至都不完全在大唐的统治之下——李盛当初在幽州的时候，就时不时的遇到南下出来打劫村落的蛮子，鲜卑人有之，突厥人有之。为了确保电话传递情报的路线一直畅通，线路甚至也只修到了幽州。 而到了涿州，来到真正的边疆——现在应该说“前线”的位置之后， 大军停下，开始修寨扎营。 李孝恭和长孙无忌一面冷峻的指挥着大军行动，一面也时不时露出慨然之色。 作为大军领导集体的成员，也作为大唐朝中有数的最高级别官员，他们不可能在军中将卒面前露出疲惫，迷茫之色——畏惧就更不可能了。但还是不由得轻轻地叹息，这场战事一定不好打。 新难度毕竟还是新难度。 此时的长乐也渐渐的收敛了心神，将心思放到了战事上去……虽然自己此番出来，也并没有携带什么使命，使命只是不要露馅，不要给堂叔和舅舅以及哥哥他们添麻烦而已。 不过这时李盛见到李孝恭和长孙无忌的神色，心有所感，见长乐在旁边，不由凑了上去附耳低语道，“其实难度有点高也没啥，都是值得的。” 此时长乐好不容易转移了注意力，正在走神呢，就突然的听到了李盛说话，顿时好似受惊的兔子一般一下原地蹦开一步，接着转头一看是李盛，才痴痴的冷静下来，“……哥哥，你说什么？” “哦……我是说，就算战事有些难度也没啥，因为其实是值的……” 李盛也是随口闲聊，“这地方有油田，以后就有大用。而且……你们可能不知道，高句丽虽然也是苦寒之地，气候跟西域差不多，但土地却要好的多。这地方的土地……认真说起来，可能跟江南都有的一比。” “跟江南都有的比？？”长乐心思混乱之中，突然就听到李盛说了这么一句，而李盛这样一说，尽管她心中还是有些混乱，但注意力却是一下被这话吸引， “河东以北这也是漠北……既是‘漠’北，土地岂能与江南相比？” 长乐觉得这就真有些不可思议了。 兄妹俩聊天，一旁的岑文本也在悄然听着。他虽然品秩不如大唐最有名的几名大员高，但却也是名留史册的名臣，才识也是拔尖水平。 此刻听到李盛的话，不由心中一动。 这高句丽还有这条件？土地……堪比江南？？ 第1125章 掎角之势 在如今的大唐是土地和工业并重，这两样东西，差不多就是整个大唐最为重要的东西。 大唐能有今日之盛况，府库之充实，军容之强盛，都与这两样脱不开干系。 而在之前，最重农耕。当然，也并非仅仅如此，神州的深度不是开玩笑的，在战国时期，秦代就已经非常重视墨家的东西，甚至秦法的建立也大量参考了墨经。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土地最重，但凡是真正有本事的，在史书上留名于后世的士大夫，基本都对土地高度了解。 而岑文本当然就是这么一号，只是…… 李盛所说的东西太不可思议了。 河东这地方就经常因为严寒而粮食歉收，比河东更北边的地方…… 漠北漠北，这个漠字可不是白叫的，真就是动辄出现荒漠。 这么一个地方……土地能跟江南比？ 江南那可是号称鱼米之乡…… 岑文本诧异的转头望向李盛，接着就见李盛耸耸肩，接着真的说道： “这事就是这样的，虽然我也很诧异……但是千真万确。而且……” 李盛斟酌了一下，似是在思索衡量，总之那个神态看着就相当保守。 但接着还是说道， “的确就是这样。河东以北的地方虽然寒冷，不过理论粮食产量和江南是差不多的，甚至可以说稻米的质量还更好……” “呃，这个中缘由一时也不好说，但土地的确应该是……” 李盛话还没说完…… 岑文本就已经张大了嘴，整个人完全陷入震惊状态。 我靠，圣侯和表情……是认真的啊。 但是……这怎么可能？ 河东路以北的地方那只怕都冷的不成话了，一到了冬天怕是苍蝇都能冻死。 这么个地方，粮食产量竟然能和江南差不多……那这土地里边难道埋了神仙吗，这么肥沃？？ 岑文本直接整个，原地，就僵住了。 大脑都有些卡壳，完全无法消化李盛所说的东西。 但接着李盛还真就点了点头。 “真是如此，这个……那地方的土地号称‘黑土地’肥沃无比。我说真的……” 李盛话说到一半，接着感觉好像也没啥可说的了，于是……收口，不说了。 但李盛不说了，岑文本却觉得李盛这绝壁是要说点什么重要的。 尽管李盛不说了，但岑文本感觉自己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李盛要说什么。 这么好的地方…… 居然就用来放羊放马。 这不用来种地，你踏马的高句丽人，鲜卑人简直罪大恶极好吧！ 岑文本素来性格沉稳，此刻却是满脸骇然，神志不清……一溜烟的功夫直接蹿了出去，火速就溜到了长孙无忌和李孝恭身边，附耳悄声说了起来…… 片刻后，将方才从李盛这里所听闻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而李孝恭和长孙无忌这一听，顿时愣住了。 我靠…… 两人死死盯着岑文本，四只眼睛里只有四个字，难以置信！ 这尼玛……这么冷的地方粮食产量还能赶上江南。 这已经不是塞上江南四个字说的清了好吗！ 众人一通愕然，心里更是一瞬间激动的要飞起来。 这地方要是能拿下来…… 李孝恭尽管努力做出肃然之色，然而却还是忍不住满脸骇然。 “若是当真，这高句丽可就真是……” “老天爷，这地方简直……” 此刻李孝恭自然也同步的想到了李二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西域，是突厥，甚至也不仅仅是所谓漠北，而是整个世界岛东面的整片大地！ 而漠北以北……那土地太大了。地广人稀之极。 这么大的底盘，李二不是笨蛋，也不觉得可以轻易就能真正控制下来。 即便前段时日和罗马人相争斗之时，他也曾下令李靖出兵，进一步控制帕米尔高原以北、以东的区域。 但也就是那一块，整片大地想要拿下还是不容易。 不过现在…… 李孝恭回想起当日，李二下令李靖出兵时提起那地方的神情，满脸的神往……而神往的表情，是另一种遗憾的神情。难以控制，这个问题在这，那就还是不好搞。 但现在……如果此次能顺利拿下高句丽。 那么面对“世界岛”北部的苍茫大地，大唐就相当于有了两条可靠的触角伸展了出去。 有这两条触角出去，那可想而知，大唐对那片地方的控制力，就要无形之中增大许多。而且不是翻倍，而是好几倍。 “掎角之势”，正是此义！ 而长孙无忌也是面色呆滞，此刻的他……还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如果说这地方如此险要，那大唐要是能拿下，等于就额外增加一个大粮仓…… 神州不是美洲，没有举国相连的大平原，那对于神州来说太奢侈了。 神州的地形无比复杂，但凡是地理学当中有的类型，神州全都有……而这样的背景下，神州的粮食生产，就并非是均匀分布，而是分为几个大的产粮区，比如成都平原，“中原”，江南……以及等同于附带的小产粮区这样的情况。 现在凭空再增加一个？ 长孙无忌想到的并不是高句丽国境之内的这块领土本身，甚至也不是拿下之后，驻军于此，从此开始大唐能够直接借此辐射到的许多土地。 而是说，新增了这么大一个粮仓，那就等于大唐有了更多的府库岁入。 而府库岁入绝对是一个国家最后的生命线，也是最重要的操作空间指标。府库越丰实，一国能够采用的政策就越多，能用的手段就越多。 毕竟要知道……粮食，才是高于一切的真正硬通货。 此番大唐直接增加了一块大产粮区，这是什么概念？这样提升的价值，根本就不是粮食、土地、人口这些东西本身可以衡量的，说一句作用无穷都没毛病。 长孙无忌心脏狂跳，李孝恭更是满脸遐想…… 而一边的长乐看着这一幕就觉得离谱。怎么哥哥三言两语，这帮长辈又这么激动？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长辈忽悠晚辈激动么？…… 第1126章 这是什么水平？ 在李盛生活的时代，女性择偶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令人懵逼的择偶标准。 但总的来说……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女性的择偶本能当中，都有一个常驻条目：能和长辈谈笑风生的同龄男性。这是一种气场水平的证明，而女性是最吃气场的动物。 而李盛这已经不是谈笑风生了，一言一语直接吊的李孝恭、长孙无忌这样的大臣激动不已，原地上头。 这是什么水平？ 长乐呆呆看了李盛一阵，心中不由有些烦闷，烦闷之下便也走动起来。 营寨正在如火如荼的搭建，大唐的禁军都是农民出身，论武力或许能找出几支军队出来争议争议，但论建设点啥，天下万军无有出其右者，效率直接无敌。 …… 夜间！ 长乐毕竟还是名义上的监军。 而且因为…… 本来李孝恭和长孙无忌，是觉得这毕竟是个公主，不是真殿下，对军政大业的了解估计有限，不过几番交谈下来，俩人突然想起…… 呃，公主读书的先生，是李盛…… 于是这不，李盛是闲庭信步难以捉摸，于是俩人召集众将开会议事，除了围绕李盛之外，干脆也将长乐请了过来，不是凑数，而是认真探讨，寻求长乐的看法。 这一聊，当然还是聊到了输出信仰这事具体怎么弄。 众人思来想去……感觉这事虽说肯定不难，但一定也不容易。 高句丽经略草原，能从几个鲜卑部落混成如今的高句丽帝国，肯定还是有点东西。 其有自己的萨满信仰，如果操作不当，虽然神州的谶纬之学，佛道大师都厉害，但还是有可能翻车的。 众人商议一阵，决定联络陛下，派个人来。 而想来想去，还是道家比较好。 “我以为……袁天罡，此人应当足以胜任。” 长乐沉吟一阵，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李孝恭闻言怔了怔，长孙无忌，张亮，张世贵，李道宗……等人也是怔了怔。 袁天罡……神特么袁天罡。 这老货在百姓心目中地位崇隆，但他们都是正经读过不少书的。 都知道袁天罡这货，就是个神棍。他虽然口才厉害无比，但神棍就是神棍吧…… 众人第一反应都是这个。 不过这时李盛突然点点头，“老袁我看行。” “此人素来口舌便利，在长安也算是横行多年……不对，是多有名望。如今派往漠北，正是人尽其才。” 李盛这么一说，李孝恭等人怔了怔接着一想，好像还……还真是如此！ 本来就是输出信仰。 不输出资深神棍，难道还输出真·硬核·理论大师不成？ 道家理论大师面前就有，李盛这不就是？……不过李孝恭等人在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就取消了。 你开玩笑，自己虽然是宗室，长孙无忌也是宗室，长乐也是宗室。 但哪个宗室含金量能跟李盛比？而且……就算不说宗室，李盛如今功勋卓著。 你给他遣往漠北，让人家孤身入险地，这不残害忠良么。 不过李盛提起袁天罡，众人还真感觉这主意简直棒，简直没有更合适的了。 “大约多久能行？” 众人思索一阵，张亮想到了这一点，毕竟具体的作战部署还要先看这输出信仰效果如何。 毕竟这个事也是作战计划的一部分，得首先搞定那地方的人心，剩下的才好操作不是？ 李孝恭闻言沉吟一下，接着道，“这应该不会太久，如今传信只要派一骑到幽州，用那里的‘电话’便能完成。陛下接到消息再征辟袁天罡出来干活，应当也要不了多久。” 众人一听，感觉的确有理，都点了点头。 接着一旁的李道宗缓缓道，“既如此，我等只需等英国公到来，一旦会使，再行攻略！” 英国公名李绩，字懋功，此人在李盛的世界线里，也是为大唐灭突厥的成名猛将。 因为灭突厥这个事，原本他在凌烟阁中的地位并不如李靖、李孝恭这种段位。 但因为配合李靖干碎突厥，后世名声之大，硬是超过了大部分凌烟阁功臣，而且的确是贡献巨大。当时如果说李靖是大唐的一号代练，那么李绩便是二号双排代练，在李靖和突厥对峙之时，正是李绩带着偏师四面游走，打的其他部族全员生活不能自理，纷纷倒戈而降加入唐军节制，这才完成了最后灭突厥的伟业。 此番讨伐高句丽，主力是李盛挂帅的这一路二十万大军，另一边赶来打配合的，正是李绩。 李道宗这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再度颔首。 现在大唐的力量，军队，人才，粮食…… 正从河东路源源不绝的向涿州这片地方汇聚而来。 等袁天罡展开信仰输出攻势获得一定效果时，李绩差不多也能从凉州一带的路线赶到此处会和。 只等那所有的力量沉积聚合完毕，先期工作完成之时，便是神剑离鞘之日！ 宏大无比的未来让众人都有些心神飘荡。 尽管如今在座的诸人有不少都是已经名列凌烟阁，位列国公之爵，再封赏已经不可能。 但能跟李二走过这许多岁月，还被李二封上凌烟阁的，基本都是能力出类拔萃，同时性情忠诚耿直之人，既然是为大唐开路平敌，众人自也无怨。 而让众人觉得有点担忧的是，李盛挂帅……若是搞定了高句丽，却不知这要如何封赏。现在李盛已经是金吾卫大将军，圣乡侯爵，立功无数……真要算起来，早就够了国公的分量。 但此番若是剿灭高句丽…… 那么真要封赏李盛，再往上该赏点啥？上将军这是汉代时的最高荣誉，再封只怕就只得封天策上将了……而这可是李二当初的官爵。 岂不有些犯禁？ 而且以李盛如今功勋之重，名望之隆，爵位方面……只怕也很难说就一个国公打发了。 但再要往上，就得封王爵…… 而以李盛的功勋，再打下高句丽，这只怕是一个郡王都打不住，得封亲王！ 只是…… 第1127章 农耕区 只是亲王之位虽然很高很好很有牌面。 但李盛毕竟不是宗室…… 封亲王，这真的好吗？只怕是…… 即便是李孝恭，在玄武门之变中出力甚大，但如今也就是个郡王——关键他是李二的堂兄弟，还是个真正的宗室。 真正的宗室，这么多功劳，其中还包括“策立之功”，也就是玄武门的事，现在也就郡王。 李孝恭此行出来心情颇为不错，只对战事本身怎么赢的事有烦恼，但对功劳之类的还真没烦恼。 自己做到郡王这个位置已经完全足够，而再高的话……那别说李二不放心了，他自己都害怕。自己不想谋反，那只怕是民间说书的都要编排你是天之二日，国之二主了，这鬼顶得住啊。 所以主帅不给自己而给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威望如此崇隆，功勋比自己还卓著的年轻人，李孝恭这里是完全ok的。 但另一方面，要是这场仗真胜了。 给李盛整个天策上将，再整个亲王之位…… 这岂不有些刺激过头了？自己会怕一些事情不是因为自己胆小，而是因为任何大臣都会害怕那种情况。太高的位置根本没有什么实际好处，反而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不过想想李盛本身也的确是殿下，再不济本身也该是个亲王…… 李孝恭也就不那么担忧了。 长孙无忌则是有另一种思路的考虑，陛下给李盛这么大的功勋，一方面肯定是在铺垫什么事，另一方面……毕竟李盛现在还没身份大白呢，要是陛下决定给李盛封亲王之位和天策上将之职，那只怕是…… 神州上一次出现类似的情况，是汉武帝给霍去病发了一瓶叫“大鬯”的酒。 而汉武帝众所周知，是个对集权的意义无比清楚，为了集权也真能不择手段的皇帝。 给无亲无缘无圈子，除了军功啥也没有的小伙子发大鬯，说白了就是敲打群臣百官。 哼，你们要是没有小霍这本事这诚心，那就都给朕滚蛋。什么名爵官位，朕给你就是你的，朕不给你，直接取你狗命！ 当时汉武帝面对的情况，虽然后世史书说上承文景之治，但实际上真懂历史的都知道当时的政局并不稳当，谁也不知道朝中政局会如何发展，直到汉武帝一系列手段之后，才将朝堂收拾清明。 而现在……长孙无忌也不由得悚然一惊。 尼玛，一个暴脾气的老爹李二，一个深不可测的好儿子…… 这什么家庭啊这是？ 这家庭陛下你还要敲打群臣……长孙无忌简直哭笑不得，这鬼才敢想谋反的事吧。 自己过去虽然自恃智慧过人，在宫中长袖善舞扩展影响力也是无往不利，不过自打李盛出现，心里什么蠢蠢欲动的心思都没了。 就这孩儿，自己便有再多人脉朋友，能干啥？分分钟……所以当然也就逐渐想开了。 长孙无忌在这些年大唐的飞速发展中相对魏征等人比较“隐形”，一方面固然是要避嫌，二来也的确有一定的……开摆开混的心思存在…… 众人心思转了一阵，却只有长乐始终低头不语。 没办法，不努力思考国家大事，这脑子就会乱动，能怎么办…… 不过思索一阵，长乐也感觉没啥可说的了，横竖是围着篝火坐在李盛身旁搞得自己左右不安，干脆一咬银牙道，“既然大计已定，日后诸位便依计行事，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本宫……孤看今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大家便散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径自起身背对李盛快步而去了。 李盛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这个郡王好像不太待见自己呢？…… 诧异归诧异，不过既然散会，李盛自然也就和众将一道离开篝火回帐篷睡觉去了。 …… 高句丽虽是鲜卑人的地盘，凝聚了无数草原部落，但既然是帝国，当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粗暴的部落式管理，还是有自己的典章制度，有自己的城池宫室。 以大唐禁军目前的位置，对高句丽用兵，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两座要塞大城。 玄菟城，安市城！ 玄菟城，就相当于当初西域未平时的定襄城，或者宋时西夏人的灵州。 位于前沿，属于高句丽的第一个前出基地。 而前出基地是用来干嘛的，不问可知。当然便是用来方便高句丽之军南下打草谷，时不时提供一些援助，以及方便王族宗室坐镇节制什么的。 而同时，当然也还有防备唐国北上扩张的意思。 既然有防卫作用，城墙当然不是一般的坚固。 并且……自古大型的国家，不管名义上是不是叫帝国，但只要是多股势力聚集成的政权，那么基本都会面临一个问题。 藩王搞事。 当年大汉开国，刘邦何等厉害？将天下群雄收拾的服服帖帖。 但传到文、景二帝时，下面的豪强群雄，一看皇室中最强的大佬不在了，顿时就不免欲望翻涌。 然后就有了七国之乱，要不是天降代练窦婴大佬不动声色搞定了问题，大汉能不能成为神州之民的永久代称，那是绝对非常可疑的事情。 而同样的问题神州一直在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毕竟…… 毕竟神州这地方，耕地不多资源不多，就是人中龙凤狠人特多，一个不留神就天下大乱。 而高句丽这地方因为地处严寒，但同时又占据传说级农耕区——黑土地。 自然环境和经济状态总是在富裕无比和饥荒食人之间反复横跳，因此也是常常出现打仗凶猛的狠人。 也是因此…… 尽管李盛心态佛系，但那是因为李二很明确的就是要搞定这块毛病。而即便没有李二，没人管这事，李盛一旦掌握了资源条件，也是要想办法的。毕竟…… 神州后来几次陆沉，都有这地方的原因。 但相应的，河东以北这地方既然同样是龙凤辈出狠人横行，那么……当然，也就要面临和大唐一样的问题，也就是藩王搞事问题。 第1128章 藩王搞事 藩王搞事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光是什么大帝国的皇帝，但凡有点资产的人家，“老爷子”们也往往会面临这种事。 因此……别的办法不说，但鲜卑人能发展壮大到今天，还建立了高句丽——立国时间也不短，当然也有自己的办法。 精致的办法没有，粗暴的办法还是有不少，远的不说，这玄菟城、安市城两座大城，修建的就极为坚固。 如此一来，即便大将南下或者西进去打草谷扩张，有这两座大城顶着，起码要回头搞事难度就不低。 至于难度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反正在李盛的世界线里，大唐好几次征高句丽，结果连李二都多次翻车，想了一千一万个办法，愣是突破不了安市城要塞。 当然，除了安市城，前面的玄菟城也不可小觑……毕竟也都有节制藩王的意图在其中。 而此刻的玄菟城中，就正好坐镇着高句丽的一应贵人。 从国君高建武，到名垂史书的武臣渊盖苏文，并大将若干……一群人都聚集在此。 厅堂之中，只见高建武脸色惨白的走来走去。 最近这两年，高建武感觉高句丽也是天降奇遇，甚至让他感觉说不定高句丽就真有上苍眷顾…… 之前和唐国交战，一场大战下来，高句丽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高建武日夜忧虑，就担心这唐国要是携大胜之余威继续进兵，这高句丽能顶得住不？ 正常来说本也没那么恐怖，毕竟高句丽活蹦乱跳的国祚也有不少年头了，要是玄菟城和安市城这么好攻破，高句丽也不会活到今天。 但……出去野战大败之后，高句丽还能抵抗到什么程度，那可就难说的很了！ 好在很快高建武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唐国居然无意继续进兵吃下高句丽，而是忙海外的事情去了…… 唐帝国要往南边的大海方向扩张，这委实让高建武狠狠的松了口气。 这唐国立国之君李渊削平群雄，今日之主李二更是战功无数，真就特娘的全员狠人。 这帮人扩张欲望强不强？那简直是不问可知的白痴问题……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扩张到高句丽头上。 但是好在或许大海外边有比高句丽更迷人的东西，唐国一时半会也没来，算是让高建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也没完全松下这口气。 毕竟唐国虽然没来，但据说在海上搞扩张可是猛的很。 如今唐国连禁军都没动，他们的海商就已经跑的到处都是，他们的禁军至今，也就打了打海匪而已……但即便这样，唐国的海上禁军也已经享誉天下。 总之，唐国只是没有往北扩张，不是没有扩张，他们扩张的飞起…… 一场大败下来，高建武每每听闻唐国又在南面大海之外占据了多少温暖无比，产粮如同喷泉一般的土地，将海上那些领着几百条船的大海匪打的头破血流时，就不由得心惊胆战。 有个这种邻居这尼玛鬼顶得住啊。 简直顶不住，而且高建武不是仅仅感觉顶不住，他是真的从“顶不住”这个前提往后想了许多办法。 比如……送美女给唐国和亲，高句丽这地方气候寒冷，但人都身材高大，美女往往身段十分过硬。比如……送礼物，送…… 但思来想去，这些念头高建武还是统统作罢。因为南边来的消息…… 让高建武想明白了一件事，唐国南面海外的那些部落和国家，难道就没有给他们送礼的？不可能不送。 那么效果如何呢？反正据说目前唐国在南海外大地上，那些屯垦军镇的面积已经快有一个高句丽这么大了…… 那还送个蛋啊，这不迟早还是要变成唐国的领土。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高建武也知道，那就是直接称臣。 不过……想想好像也未必靠谱，因为唐国有个习惯，就是称臣之后得送质子去长安，闹不好直接就把自己给弄过去了——这好像又太过分了，毕竟唐国一时半会的……这不也还没对高句丽动手么。 不过忧虑之中的岁月虽然难过…… 但有一天，高建武遇到了一场奇遇。 是从西边远道而来，来了一波使者。 这波使者自称从罗马而来，专门来与高句丽结为盟友！ 西边……高建武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西边什么时候有个罗马，只知道有个突厥，但突厥不是已经完蛋了么？ 不过尽管心中纠结疑惑，但毕竟有个盟友总比没有强……再说这个盟友能有什么卵用，也得先接触一下试试。 这一接触高建武感觉简直是天上掉了一个硕大硕大无比的大馅饼下来。 罗马直接给高句丽，输送了火药技术，炼钢技术，造纸印刷技术……甚至还给高句丽送化肥！ 这可是高建武眼馋的不知道失眠了多少个晚上的东西。 但无奈的是，高句丽的工匠到底是不如唐国的厉害，这玩意制造起来复杂无比，乃至于许多设备……高句丽这边，都根本弄不出来。 于是没办法，慢慢的高句丽逐渐认命，也放弃了炼制化肥的事情。 而这次，罗马竟然承诺，每年高句丽都可以派遣大规模的车队过去，直接从罗马领取化肥！ 当然，一路上并不容易，因为高句丽以西的地盘……大部分，都是原来突厥的地盘。 如今突厥已经完蛋，那就变成唐国的底盘，这样大规模的运输化肥是个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当然，好在高句丽什么都不多就是牛逼的骑手多，而且加上又对漠北远比唐国更加熟悉，渐渐的各种想办法之后还真成了。 而化肥的威力也是显而易见。 这两年的功夫，原本因为一场大败而元气大伤的高句丽，竟然顷刻之间就回复了实力！ 牛羊马匹之富裕，简直没的说。 周边不知道多少部族，原本是都属于高句丽节制，但在核心区域之外，不少部族都是些听调不听宣的刺头。 第1129章 太强大了 而且，因为距离太远，高句丽也没有条件真给什么好处，于是也只能由着这些部族阳奉阴违。 但如今…… 高句丽眨眼之间变得富裕无比。 这魔法一般的变化顿时就显露出威力来！ 原本都是些刺头一样的各路部族，现在纷纷倒戈来投，别说是送质子了，有不少直接把全家带血亲的都送到了高句丽境内。 这个道理高建武很快也就发现了，这些刺头部族都有比较厉害的头人，而这些人往往意志力非常强大，最擅长在极为艰苦的环境中杀出一条生路，都是草原上的猛男。 但相应的，要掌握这些人，也就难度很高。 而高句丽富裕了起来，这事就不一样了，这些人能对严寒、饥荒和强敌咬牙作战，但面对温暖富足的生活前景那就是毫无抵抗力了。 就这两年的功夫，高建武自己也算是励精图治，再加上还有渊盖苏文、杨万春这等名臣在国中相助，渐渐的人口回升，不但逐步恢复到了原来和唐国大战之前的水平，甚至还额外大幅增加！ 蒸蒸日上的国情渐渐的终于也让高建武有了信心。 特娘的，唐国了不起？我高句丽也是…… 这种心情直到三天前情报送达的一刻为止。 见到情报的一刻…… 高建武瞬间明白了。 自己心中，并没有真正的底气，去面对一个那样的对手。 太强大了，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两年高句丽的国力大幅增长，但……真正看到“二十万”和“三十万”这两个数字的一刻，高建武才明白自己真是想多了。 这不是说具体的什么念头是想多了，而是他发现，自己脑海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如果说那情报是一道唐国科举的题目，那么…… 自己该如何下笔，不，该如何拿笔，自己心中都是完全彻底的一片空白…… 但再怎么紧张，也是无用。 高建武虽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雄主，甚至国中名臣渊盖苏文还是百姓心中的英雄，隐隐与自己这个国君互别苗头。要不是和唐国两次交手，一次海上一次陆上都惨遭失败，这会高建武估计自己正常睡觉都做不到了。 最终，他还是将身边的心腹大臣都召集了起来，来到这玄菟城商讨大事如何解决。 “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唐军已到玄菟城外，我等随时有……” 高建武想说有性命之忧，你们还不赶紧动动脑子？但想想自己是国君，也是最高统帅，不能这么说话，只得把词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过接着，高建武扫视了众人一圈，却也没打算偃旗息鼓停止讨论散会，毕竟唐军屯兵二十万于前，据说还有十万大军从西侧过来。 这情况摆在眼前，不解决可不行！ 不过他目光扫视一圈……众大将却无人开口说话。 便是渊盖苏文，此刻也是低眉顺眼盯着地面，目光深邃……但却神光内敛，很显然，渊盖苏文也没有什么想法。 之前一次惨败之后，渊盖苏文凭着在高句丽的强大威望顶住了舆论压力，依旧保住了官职和爵位，但第二次惨败后……连素来称颂他的百姓都不怎么敢说话了，而高建武当时都快气疯了，当天就要渊盖苏文自我了断。 渊盖苏文是李盛记忆中的历史上，高句丽的英雄，李二征高句丽好几次翻车，此人居功至伟，当然不是白混的。当下便在城中四处磕头，见到人无论贵人还是平民，便恳求对方原谅自己。 好在过往功勋威望还在，还是有不少百姓和贵人相信他，纷纷去跟高建武求情，这才将他赦免，不过威望大损也是真的。 ……当然，这其中也未必没有高建武看渊盖苏文威望大损，对皇权威胁小了许多，才反而更放心的因素。 不过这些都是末节。 现在的问题只有一半。 三十万唐国禁军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集结完成。 高句丽，何去何从，今晚……再不能拖了，高建武也好，渊盖苏文也好，众将也好，都知道已经不可能再拖了，必须今晚就决策。 等到唐军集结完毕还没个章程出来，那就一切都完蛋了。 不过…… 老半天的功夫过去，高建武却没有听到任何人建言——哪怕是比较幼稚搞笑的方案都没有，一时心头火气……的同时，也感到更大的恐惧。 这尼玛，这么多人都想不出办法，看来这唐国果真是无懈可击…… 实际上这也是确定的事情。 唐军还在半路上，消息传来，高句丽举国震动。 而群臣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好思路可以解眼前之危。 思来想去，高建武深吸一口气，接着长叹…… “算了，按孤的意思，还是给唐国送质子，称臣得了……” 话一出口，高建武松了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都很明显的懈怠下来，站姿完全松弛。 尽管不甘心，但高建武感觉好像也就这样了。 不过这个时候，渊盖苏文皱了皱眉，却是忍不住开口了，“大王，这只怕对不住祖宗……” “祖宗……你！” 高建武简直快被气笑了，“那你倒是说怎么办啊，你有办法吗？要是不这么来，我鲜卑一族没准就直接死完了。平日里你们一个个都说汉人软弱可欺，可是忘了石勒的羯族是怎么完蛋的？” 高建武说的是一件魏晋时候的陈年旧事，当时社会风气腐化堕落，边疆又疏于治理，于是便有羯人石勒起兵造反。因为当时的社会治理极为拉胯，边疆区无论胡汉都是饱尝饥饿，石勒很快裹挟起了巨大的势力，将西晋直接打的抱头鼠窜——衣冠南渡就是他打出来的。 然后……然后石勒的传人石虎一通乱搞，让羯族肆意凌虐汉人平民，于是就有了后来冉闵大佬的传奇故事…… 如今的情况和当时不同，但从汉人和鲜卑人这样的视角来看，还真有些相似。 渊盖苏文满脸沉重，其实他也暂时没啥好想法可用，但真要称臣，他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 第1130章 平衡之道 李二虽武德盖世，却在渊盖苏文手中几度翻车，而渊盖苏文这货后世也的确被记载为鲜卑人的盖世英雄。 但凡是这种类型的人物，无论是白骑士诸葛亮还是黑骑士司马懿，总之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拒绝被人骑到头上。 绝对的拒绝，永远拒绝，拒绝被任何命运扭曲，拒绝被任何东西改变。尽管这个时候…… 多少是有点形格势禁那意思，但也是这种时候，渊盖苏文的本性开始发挥作用。 不过他也无意与高建武多折腾什么。 忠于高建武，是因为忠诚是个排除异己的绝佳名义。保持忠诚于其中一个权贵的姿态，才方便碾碎其他的竞争对手，完成阶级与秩序的鼎革。 自己姓渊，而不姓高。当年本该自己继承父亲的大对卢之位，结果因为内向的性格，因为奢侈的习惯，自己不为百姓所喜，而高建武这个昏君也趁机真来夺这一方权力。但也是因为那一年的变故，自己才终于成长起来。 成长的嗜血，阴毒，狡诈。 那一年自己也是见人就磕头，请求百姓的支持，这才终于重掌了权力。 渊盖苏文不惧怕任何代价，一生的目标就是要成为高句丽真正的王者，削平群雄独断一切。 不过…… 眼下的局面，显然主要矛盾也不是高建武，而是唐国的禁军。 甚至也可以说也不是唐国的禁军，而是高建武这个昏君……这尼玛仗还没打，人家军队还没集结完成呢，这刁毛就想着送质子了，真是…… 渊盖苏文脸色阴鸷的沉默下来，不过接着吸了口气，也不由说道，“既是大王之意，臣无异议。不过既是国事，大王还需多加小心，一面也要求和，一面也要部署防务，以免万一之事。” “万一”的意思当然就是唐国不接受你称臣，说什么也要给你送走——这种情况。 说这话的时候渊盖苏文都觉得悲哀，这尼玛不是大概率时间么……如今的唐国又不是早年的魏晋全是狗混子，这全是些虎狼之辈。 而汉人中的虎狼都是什么尿性，往上追溯一下就知道。都不说班超一个人带着几十个人就将突厥人的祖先搞得天翻地覆，就说汉朝建立之前的秦国，那也很明显全是尼玛些野兽…… 好在高建武虽然没听见渊盖苏文默默的大声疾呼，但话语本身他还是听明白了，想了想接着也点了点头，说道， “也是……既然如此，就……” 两手准备这一点高建武还是能明白能接受的，接着也道，“那便如此吧……不过……” 高建武露出思索之色，显然是在思考这两把手是谁来抓防务，谁去跟唐国大军谈质子问题——或者干脆自己去当质子…… 渊盖苏文不假思索道，“大王，此事事关重大，杨万春将军能言善道，说唐军之事当非他莫属。” 高建武脸色不动声色的一变，不过转眼之间，眼中精气神就泄去，颓丧的点了点头。 要认真说，渊盖苏文这话，高建武听到的第一反应那必须是这货搁这寻思啥呢，趁机排除异己？这年头……这年头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这帮大臣武将一个个都满脑子的小心思，全特么危险分子，自己只能尽量搞平衡。 这杨万春要是有个好歹，那高句丽朝中岂不是…… 但再一想，好像杨万春的特征也正如李盛所说，的确也是自己手下最会说的，只不过……呃，现在不在面前。总之眼下已经到了这种局面了，不派最得力的出去，难道等死不成？反正…… 反正高建武是不觉得第二手准备能有啥用…… 计议已定，高建武下了王令，接着也宣布散会走人，离开玄菟城。 这地方是第一线，按理说自己作为大王最好是一直呆在这，不过这地方毕竟是险地，还是先润为上。 渊盖苏文的神采隐匿在暗影中，目光不豫。 …… “好机会啊，好机会！” “可不是吗大对卢，这回……这回咱们可算是有机会铲除杨万春这个狗贼……” “住口。” 渊盖苏文阴沉着脸一声低喝，“你们懂得什么？大火把老虎烧死，难道就会放过野猪？” 要说渊盖苏文毕竟还是个鲜卑人，虽然博学远胜寻常高句丽人，不过也毕竟还流着鲜卑的血，在鲜卑人当中长大。这话虽然有道理，不过……多少是有些粗鄙。 不过身边诸将不觉得粗鄙，被渊盖苏文这么一喝，众人都顿时惊醒，额头冒出冷汗。 ……也正如渊盖苏文所说，杨万春虽是吃人的老虎，但唐国更危险，那是一片山火。老虎好歹不会把整座山的活物全吃了，但山火一来就真是什么机会也无。 不过渊盖苏文这么一说，众人也意识到如今的高句丽…… 可真能算得上是大祸临头了。 众人眉头紧皱，这下却又担忧起来。 毕竟大多数人都不是英雄豪杰，都只是普通人，见小利而狂喜，见大患而自闭，都是如此。 不过一双双目光注视中，渊盖苏文心头也十分沉重。 “……这高建武也太费拉不堪了，竟然就要求和。” 要是按渊盖苏文的意思，其实事情根本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因为防守和进攻不一样，进攻者的补给压力其实是要远远高于防守者一方的。 虽然唐国现在有了叫“蒸汽列车”的东西，能将数万石的物资在几个昼夜之间运输到千里之外，相当可怖，但毕竟还没修建到玄菟城外。 换言之，在渊盖苏文看来，只要高句丽拼死抵抗，不需要如何大胜，只要让对方久攻不下，就可以让他们知难而退，这难度其实也没有那么过分。 而“拼死抵抗”不是说拼死了，就抵抗了，这事的关键得国君自己要有血性并带动所有鲜卑人的血性，不过高建武这鸟样…… 简直令人失望透顶，国君都这样，而高句丽国内，偏偏百姓之中要么也是没什么胆色，要么就是觉得高句丽随便能赢。 第1131章 会和 而无论是恐唐症患者，还是盲目自信，其实都是一样。反正后者一旦真见了刀兵鲜血，往往也就变成更厉害的恐唐症了。 这让渊盖苏文不由懊恼，特娘的……这两年高句丽富裕了不少，结果这一富裕，一眨眼风气又坏了。 他摇了摇头，眯着眼目光阴沉，“如此就看杨万春能为我等争取多少时间了……” 身前身后，苍茫无人。总是这样，找遍天下都找不到一个能指望之人，只能指望自己。 不过听说这次唐军带头的，乃是一个文秀的少年郎，比李盛还要年轻…… 虽然唐国的少年才俊搞得渊盖苏文有些ptsd，不过想想大部分少年人怎么可能都是李盛？因此……再想想，高句丽的处境或者其实也没有那么绝望。 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渊盖苏文心中明确了这个念头，目光渐渐也收敛沉静，周遭诸将见状都不由得放心了许多。 …… 数日之后。 李绩的大军浩浩荡荡，自苍茫辽阔的荒原西面开来。 与“北山郡王”所率二十万大军会和。 十万加上二十万，这就是三十万大军。 大唐昔年在贞观之初，因为乍然间得了红薯、土豆两大祥瑞，这就使得整个大唐骤然之间富裕了许多。同时因为隋末的大战人口折损严重，因此从李渊开始就在逐渐精兵简政，而到了李二的时期，则趁着不少国公将军都到了告老的年纪，又直接裁军了不少。 这么一来当时整个大唐的禁军规模就缩小了许多，到了十来万的数目。 对于当时的大唐来说，禁军规模减少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和恐怖，因为南北朝这几百年间，基本的基层组织单位就是坞堡和重甲骑士，换言之民间的武装保有量不少，武德也十分丰沛。如果真的出现外敌，其实也能快速的动员这些预备役。 但大唐毕竟是大唐，武德丰沛不是开玩笑的。 当时是急着快速补经济，可随着时间一长……禁军力量规模当然还是得提上来。到得近年来，大唐的禁军再度回到了当初的数量规模，威凌天下。 三十万大军合兵，这场面只是远远看着，都叫人兴奋无比。 而李绩也终于同李盛，李孝恭等人相见。 不同于李孝恭、长孙无忌这两人因为种种原因和李盛相交不笃，李绩虽然也和李盛交集不多，但是！ 当年李盛灭突厥，李绩也是出过力的，而且是作为先锋行动，因此他对李盛的认识要比一般人深刻许多许多。 见面的一刻李绩便大笑起来，“圣乡侯别来无恙！哈哈哈哈哈！” “李绩参见圣帅！” 李盛正在凝神望着大军行动……不对，其实是百无聊赖的望着李孝恭，调遣大军对接十万新来的，被李绩这老货一嗓门过来，差点没从战马上摔下来。 ……李盛也是有些感慨，没想动还真能认识这么多名震千古的带明星。不过相处起来，这帮大老粗……其实也没有那么玄乎，就是大老粗而已。 而很快两军也顺利合并，这对禁军来说并不是什么大工程，平日里的条令演习早都相当熟练了，扎营也没费多少工夫。 不过既然合兵一处，将帅相见，这自然便也得开始商议进攻方略的问题。 现在…… 袁天罡已经进入漠北有好一阵了，还是李盛亲自送行去的，目测应该也已经展开“工作”了。而大军也已经合兵，力量沉淀完成，全军上下也就等统帅之令下来了。 李绩与众将说起战事，不由得立刻就一声叹息， “这高句丽委实不是等闲之辈，不可以寻常草原部落料之。昔年前隋便曾多次与高句丽交战，而我大唐立国未稳之时，某也曾带兵与高句丽交手过……” “只可惜那次守城之将十分厉害，军伍精严，到底也是未能攻破这玄菟城。” 说起这事李绩就满脸遗憾，显然是想着，要是自己昔年就破了这玄菟城…… 虽然后面还有更难打的安市城，不过要是玄菟城能拿下，今日也不至于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如此局促尴尬。 毕竟说进攻这个话题，都是说的不容易，但李盛可是真拿下过突厥的硬手…… 和其他人不同，对李盛要么是印象不只管，怀着类似“敬鬼神而远之”的想法，要么是将李盛的种种奇迹当做神迹来信谣传谣，李绩对李盛的印象就一件事：这小子灭了突厥。 因此相比众人，李绩的神态要轻松许多，在他看来大体是输不了。 不过说起这高句丽的难度，李绩心中也不由微微沉重。 不过说完，李绩就没有继续说了，他在等李盛的看法，不过……等了两秒后，李孝恭和长孙无忌，还有这个“北山郡王”就接着讨论起来。 这搞得李绩一下有点懵，咋圣帅本人……看着这么像出来见世面的新兵蛋子呢？ 仔细看看说实话，分明是这个北山郡王更有李盛那感觉嘛！ 不过诧异归诧异，讨论正事要紧。既然力量集结完毕而玄菟城就在眼前，众将官说定了粮草辎重等务，接着李绩便当先道， “既是头一阵，正好某也修整许久了，便让某去打这头一阵如何！” 李绩十分豪爽的直接请缨。都是隋末混过来的，凌烟阁的将领也没有怂的。 不过他这样一说，这一刻众人却是都愣了一下，其实谁也没想好这个问题。更深层次的说，这个事上其实众人也都没有思路。 而接着，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李盛。 这个目光聚集一出现……李孝恭心中就暗暗感叹。 这陛下还铺垫啥啊，大唐的天下往哪归心，这不都明摆着了…… 一到重大问题，果然就都看着这货。 而李绩也是心中暗笑，接着直接望着李盛道，“如何，圣侯以为某年纪这么大了，可还能战否？” 李盛此刻正等着这群大佬发话呢，没想到都看着自己。不过李绩都这么问了，李盛沉吟了一下…… 第1132章 必备之物 既然众人都这么问了，李盛沉吟一下，接着也点了点头！ 要说李绩有什么特别出类拔萃的，在李盛印象当中，大概就是“跟李靖一道平突厥”这个事了。当时如果说李靖是王牌上单，那李绩的成绩应该就算是打野fmvp了，还是相当亮眼的。 此刻这大佬竟也看着自己等自己拿主意，李盛点头后也便道，“英国公是老将，有道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我能有啥不放心的？不过一座玄菟城而已。” 李盛的印象中，高句丽最难打的就是那座安市城。 而相比之下…… 就正如那个段子，世界第一高峰是珠穆朗玛峰这谁都知道，但世界第二高峰……因为这个段子火了因此也有不少人知道，但在这个段子火之前，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甚至即便在这个段子火了之后，不去搜索一下大部分人其实还是不知道。 李盛的自我定位到如今也就是个喜欢过好日子的普通人，因而下意识的也就这么说了……玄菟城反正也不是网红明星城池，大概应该也不难。 不过他这样一说，李孝恭、李绩俩人却是顿时精神一振。 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叫一个兴奋。 我靠，大伙都在深思这高句丽如今也发达了，粮草富裕丰实了军队扩编了武器也更新了，甚至连手雷都有了，甚至连比手雷更恐怖的石油都有——石油和普通的猪油羊油菜油可不是同一个概念，因为这是古代。 猪油羊油菜油这些东西，都是高度限量的。 即便高句丽的将领和贵人可以征发这些物资，但限量就是限量，现实就是没有那么多猪油和羊油。在大唐境内，大部分百姓也都还是农民，虽然现在人多地少又有化肥、水利、土豆红薯这些东西相助，百姓的生活水平在快速提高。 但随便出去找个大唐的乡民问问，你家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说上个月的都是条件好的，这还是大唐的情况。高句丽虽然也变富了，但古代的富裕是说饥荒风险大幅降低了，就好比后世的盛世也不是说百姓人人都能成为富豪，而是说工作好找，跳槽容易并且只要你埋头苦干一直干最后都能涨出高薪来。 但肯定不是直接暴富。而古代也是一样，说天下富裕，并不是说天下人都能像现代人一样天天有肉吃了，那叫“农副产品自由”，属于特么的最终目标……过程之漫长不是开玩笑的。 哪怕大唐有金手指，过程也不可能太短。 而高句丽，或者其他的这个那个部族，或者海商们悄悄置办的带私兵的坞堡寨子，这些实体所具备的经济能力其实也都差不多，甚至多半还不如大唐的平均富裕程度。 换言之，他怎么收集，猪油羊油这些东西都是不够用的，而且还有一大关键是，猪油和羊油是卡路里很高的东西——它们是一种粮食！ 而石油就不一样了，这玩意一旦找到油田，一旦找到了开采的路子，一套稳定可复制的工序，那未来简直就没的说，不说什么取之不尽永不竭——这百分之百是毒鸡汤。但起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段之内，比如……不说多，十年，或者干脆就狠一点五年，五年之内，是真的可以用个痛快的。 而这也就意味着…… 油，在守城战斗中可是必备之物。 大军攻城，云梯搭了一大堆，士兵疯狂往上冲，这种时候守军往往会用滚木礌石。 但实际上玩过平板电脑的都知道，将平板电脑垂直防止，将那根触控笔从最上面贴着屏幕丢下去——这个过程当中，屏幕被误触的概率是极小的。 道理很简单，在下坠的最初阶段，触控笔只要稍微碰到墙壁本身，下一刻就会被弹开！哪怕力度不大，但一定就会因此和屏幕拉开距离。 而这也就意味着，滚木礌石的守城效率，是相当不可靠的。而泼洒烧开了的热油这就不同！ 热油一泼下去，被泼个正着的攻城士兵不必说，一头一脸的热油下去当场这人就算是报废了，可以直接准备抚恤金的问题。 至于后面的，即便泼不到头上达成秒杀效果，但洒到了胳膊上脖子上，也绝对是个让人立刻从云梯上掉下去的绝佳理由。 热油远比滚木礌石好用！ 那么问题来了，明明热油更好用，那古代的军队守城的时候为啥不一致泼油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不够。 古代哪有那种条件！ 但有了石油这事就截然不同，城里真的可以囤积大量的石油在开战之时全程泼洒。 而且…… 古代没有现代这么发达的石油工业，所有的油田都没人动过。这种情况下，遇到高质量油田很容易开采，轻质的天然好油真不少——否则沈括的梦溪笔谈里也不会有这么个章节。 但是即便这样，天然的油毕竟还是天然的，天生带有一定粘稠性。 这也就意味着，古人能开采的油一定都是杂质较多的柴油，甚至可以说……是当中混杂着“塑料”的，连柴油都算不上的像泥一样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看起来很恶心，但恶心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油有一个特点，就是点燃了很不容易烧完……而这就意味着，守城的一方完全可以一直在城头烧上一锅锅的热油，然后这样的话……攻城者一方，就几乎永远不可能占领城头，永远不可能用云梯这玩意攻破城池了。 那么，就只能想办法从陆地上发起冲锋……而这样算的话，难度就要大上许多了。 关键……现在高句丽也有了手雷这个东西。 虽然没有确切的情报，但涿州驻军的这段时日，众人也不是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 高句丽这帮孙子该不会连地雷也有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么陆地上的军事博弈，难度就也要上调，而且还不是一点点。 这难度就不好说了，不过……众人还是相信李绩，宿将的威望也不是开玩笑的。 第1133章 水泥墙 宿将和其他优秀将领不同的一点，就是宿将天生自带安抚人心的安全感光环，以及……为了得到这个安全感，军队会对这样的将领投以额外的忠诚度，毕竟遇到代练了，白银仔还不好好混那岂不是犯病。 虽说拳怕少壮，几十岁的李广，甚至是卫青，都不一定敢说自己打的过霍去病这头可怖的年轻猛兽。 但局面特别艰难的时候，一个成名的老年宿将的价值，有时候还比年轻将领高不少…… 这个瞬间，在这场讨论会的成员当中——相对外围，相对来说品秩没有李孝恭等人这么高的将校们心中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过李孝恭，还有张亮李道宗，或者张世贵，尉迟老魔……这些成名大将则就都有些不忍。 一部分人的安全感总是另一部分人的勇敢换来，而勇敢往往意味着危险…… 勇敢者的危险则总是更让人难受，那是忠良啊。 尉迟老魔欲言又止，但想想这局面可是自己也从未见过，死了便也罢了，但误了事可就不妙了。高句丽在前隋便是神州卧榻之侧的大患，不能有差池。 不过这些心情也就这么回事，强烈程度也不高。 毕竟……打仗而已。 高句丽是变强了，不再是当初的高句丽这不假。 但是大唐，也不是当初的大唐了！ …… 虽说李绩请缨要打头阵，不过的确是时代变化，这个头阵也不是说直接就带头冲锋上去硬打。 当然，往前算个几十年就是这样打，南北朝几百年的时代主角就是浑身包着铁的重扎甲骑士，李二这一班子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李绩也好，李孝恭也好，尉迟老魔李道宗张亮这些人也好，他们也不是笨蛋。现在既然双方都有手雷这种危险物品，而手雷是一种可以突破重甲防御杀人的兵器，再者…… 这玄菟城虽然应该是没有用水泥重建，但是…… 远远一看，尉迟老魔还是不由皱眉。 “这几日下来，这玄菟城外的水泥墙又高了些。” 尽管玄菟城没有变成“重制版”，但因为大唐禁军到来，这地方却开始用水泥加固。 在城墙原本的土黄色夯土墙体之外，又垒造起了一圈灰色的水泥墙壁。 这水泥墙壁厚度惊人，有七八十厘米，虽然高度不高，也就两米左右，比起将近十米高的城墙还是低矮的多了，但问题是…… 这么一来，从陆地上要攻破城门，也就和云梯爬城头的路线一样，变得十分不容易！ 当然大唐禁军也不是白白看着对方修建工事干瞪眼的笨蛋，还是做了自己的准备。 这段时间尽管紧迫，但长乐，李孝恭，尉迟老魔李道宗这帮人也没闲着，从大军一开始抵达涿州扎寨当天起，不…… 甚至不是在寨子扎起来之后，而是到了地方开始扎寨的同时，他们就找了一路人从地面挖洞，快速的从地下推进！ 这个办法还是李盛想出来的。本来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听着就有点离谱…… 这大地之下，挖起洞来何等不易？但因为是李盛，众人还是依计行事。 随着扎寨的进程，渐渐的众人也都忘了这回事…… 在他们看来这属于一种巧计，毕竟挖地洞到对方城内，这不得挖个六百年？ 要知道城墙这东西动辄高达十米，地下的地基之厚根本不是寻常宅邸可比，而城墙的地基也都是夯土。 虽然夯土还是泥土，但挖掘起来难度那简直可想而知。 不过这一天…… 李绩带了五千兵，一马当先来到城头，一脸严肃的准备冲锋的时候，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 却见是尉迟老魔出现，一脸的嬉皮笑脸冲了过来，猥琐的笑道，“懋功，你这是想干啥，直接冲啊？” “啊？……”李绩有点奇怪的看着尉迟恭，“两军作战，既是攻城，不勇往直前还怎么打？……” 攻城战是一种相当消耗士气的战斗，无论攻防哪一方主帅都必须拿出绝对的无畏自信，这样军队心态才不会出问题，李绩这话基本等于是尝试。 而……正因为是常识，所以李绩看着尉迟老魔的眼神就很奇怪，这老货也是多年的老司机了，当年一起南征北战过来的，不能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吧。 当然李盛年纪轻轻作战经验不多，是有可能不知道的，毕竟李盛也不需要“表现的自己很自信”，他老人家……可能得需要别人专门告诉他这一点…… 不过尉迟老魔这表情明显有卖弄之意，因此李绩面色不悦，但却也好奇起来，“你这老傻，到底想说啥？” “唉……懋功你别急啊。”尉迟恭总是被人取各种外号，画风基本就是“正名哈士奇——外号二哈”这种画风，老魔老傻都是这样。难得有个机会当一回聪明人，满脸高深莫测的微笑了足足好几秒，看李绩脸色有点急了才翻了个白眼，无比嘚瑟的说道，“这事吧……” 接着尉迟老魔附耳到李绩耳边逼逼了一阵。 李绩满脸惊愕。 “当真？！” “唉……”尉迟老魔闻言就摇头不止，望着李绩的表情，满脸遗憾。 “你说你，混了这许多年，还是没混明白啊。这么大个大腿你不抱着，还问我此事当真与否……” 李绩满脸愕然的呆滞了半天，接着突然纵声大笑！ 这一幕，高句丽守军自然都看在眼里。 毕竟人家陈兵二十万，现在都变成三十万了呢。这不得死死盯着。 不过死死盯了一阵子，众人当然也就发现了尉迟老魔凑到李绩耳边说话，接着李绩纵声大笑的一幕。 见到这一幕高句丽人才真正的从头到脚开始冒冷汗。 先前唐军刚到的时候，高句丽人的心态是这样的： 就和渊盖苏文观察的差不多，一半是觉得我高句丽发育这两年蒸蒸日上一日千里，无敌，唐军算个鸟……一半则是觉得唐军现在太强了，高句丽只怕这次难逃一劫。 第1134章 这就合理了！ 而……因为毕竟是要守城，因此在守军将校的努力之下，普遍心态当然就倾向于前者。 高句丽毕竟这两年发展飞快，怎么可能就说被拿下就被拿下了　？不可能。 但是现在…… 望着唐军将领好似上街买菜一般的轻松，还在聊天大笑，这边的高句丽一边就心态有点小紧张了。 尽管被贵人们输出了一通大家不要慌，高句丽很强的东西，但是被输出出来的信念都是浮在面上，人的内心深处永远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是紧张的。如果不是因为紧张，实际上……也不会有“我高句丽今非昔比”这种信念，这其实是对紧张的一种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恰恰是证明了紧张的证据。 而此刻…… 望着唐军这么淡定，浮在心灵表层的“我高句丽天下无敌啊”的信念，就不由得立刻有些退潮，下面的紧张之感则就，有些浮上了水面…… 而接着，来不及让众人思考太多，攻城战顷刻之间就开始了。 唐军连叫阵的过程都没有，一箭带着一封战书射来钉在城墙头的旗杆上，并且同时…… 追着这一支箭，就有无数箭矢跟着而来。 而就在这箭雨的掩护之中，唐军开始想着城池冲锋！ 不过见到这一幕，守军反而有些诧异的安心了不少……虽然也只是一瞬间的松弛，但真的是安心的感觉—— 唐军这是在干嘛，打算直接带着一路骑兵就开始冲城墙？ 不是，直接冲？ 这…… 好歹也是两米高，一步厚的水泥加固墙摆着。 而水泥的背后，是更厚重的夯土城墙。 ……这么厚重的工事，唐军的骑兵再怎么能征善战百倍，又怎么能一次性就这直接冲破这个防御？ 这不是闹着玩吗。 不过接着…… 守军们一面还以颜色的也开始射箭，同时也发现了，对方倒似乎也无意直接硬冲城墙。 这就合理了！ 要说这玄菟城的守军其实将领和贵人们心中也是紧张的，一看唐军行事不合常理感觉有点诡异，都有些瑟瑟发抖，这该不会是要出什么奇招吧……但再一看！ 这唐军的行事又符合逻辑符合常理了，心里自然也就安心不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 既然唐军开始四面游走着射箭，按这表现，按照常理，这显然是在消耗守军力量……这大约是拉锯战。并且同时……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有一定概率出现另一种情况——吸引注意力，然后另一边再冒出一路真正的主力来尝试破城。 而高句丽的守军也是一代名军，是曾经让李二都翻车多次的一支强军，因此当然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个可能性。 而很快……没一会的功夫，主力军真的出现！ 另一伙骑兵，从唐军阵营另一边出列，开始向另一边的城墙接近！ 见到这一幕，高句丽守军自是如临大敌。 因为这一路唐军…… 他们，没有携带弓箭，而是每一个士兵，都带着一个大布口袋！ 内中是沉甸甸的大块重物，呈现方形。 而这重物高句丽守军只疑惑了一下，便立刻醒悟，多半便是箱子，而箱子里大概率就是手雷！ …… “那些……可是手雷？” 长乐有些讶然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将领李道宗，这位伯伯也是跟她父皇征战多年的老将，经验也十分丰富。 不过李道宗这回倒是没看出长乐身份，只觉有些眼熟，心里一想估计就真是陛下的什么私生子了……于是也恭敬的一拱手道，“禀郡王，这个……也未必，微臣也说不好。” 李道宗的表情十分古板而严肃，但长乐也不以为忤，毕竟严肃严谨的态度在战场上是必要的。只问道，“那依将军看来，若不是手雷，当是……是何物？” “嗯……” 李道宗沉吟思索起来，因为这花活是在尉迟老魔跟李绩这货咬耳朵之后，接着李绩才下令调遣的这支偏师出去，因此他也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古代的信息技术毕竟还是不行，军队规模一旦特别大的时候，往往内部都会有沟通不畅的情况。当然也是李道宗此时不打这一阵，所以却也没与军中其他各部接洽过。 不过他思索一下，接着还是开口道，“这些口袋内部看不见，可能是手雷，也可能是别的东西。这些年全国大兴水利，工匠之中便有英秀之才造了一种叫做‘叠梯’的东西。这物事平日里便如一方置物的木架，但却可以展开为梯，说不定也是那东西。呃……” 李道宗想了想道，“微臣却是记得军中是带了些造‘叠梯’所需的铁件，或许哪位将军安排了也说不定。” 李道宗这些话就是无比踏实求实的态度，只要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就绝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 不过他这么一说，长乐却是露出一抹莫名的思索之色，看了李盛一眼。 李道宗见状一怔，他其实也是面对宗室，又是在战场上，所以说话有多严谨说多严谨而已。见长乐看向李盛，于是自己双眼也不由得看了过去。 这一看，也不由得心有所感…… 不对吧……等等，难道那些口袋里边真是梯子？？？ 这……李道宗虽然目前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攻城，但是有一说一，他也知道现在高句丽有大量的热油，用梯子爬城墙那绝对就是一个字。 送！ 白送。 白给。 那这……李绩这老小子也不是什么雏了，怎么会这么头铁就用梯子硬上？ 再说了……即便用梯子上，你好歹整点正经云梯啊。 那叠梯来的时候带着，都是用来防备万一需要在什么复杂地形行动的时候用。 用来攻城……这简直跟闹着玩一样。 这么想着，李道宗摇了摇头，估计那些口袋里还是装手雷的箱子，不可能是别的东西。 李绩不是笨蛋，不可能搞白给行为。再说了…… 是手雷的话，事情还说的通一点，毕竟玄菟城这城墙也很厚实坚固，而现在还加了水泥加固层。 第1135章 何等威名？ 要想攻城破城，首先就得解决这么厚的城墙，这么周全的防御工事面前大军要怎么才能冲锋的问题。 破城不易，只能先用手雷炸，这才是常规的军事思路。 不过…… 这样想的话，李道宗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这是常规的思路，那李绩这老货想的到，高句丽难道就没有老江湖，想不到？ 手雷这东西威力如何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么攻城的时候要用什么兵器，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么，高句丽守军一定也是有所防备的。 虽然用手雷攻城这是合理的想法，但是战场这种地方，太合乎常理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合乎常理，这不是白给对方当诸葛亮的机会么，而且是当的门槛都没有。 李道宗思来想去都觉得，好像哪一种可能性有些匪夷所思……想要直接问问李绩这狗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第一都是老江湖拉不下这个脸，第二也有另一个问题，这货正在外边跑来跑去呢…… 摇了摇头，李道宗不由再度仔细思索起来。 “没准……这货打算假装要下手雷，其实是打算爬城墙，来个突然袭击？” 这个可能性有些不那么合乎常理了，但好像也不对…… 无论是去城墙根下手雷，还是上云梯爬上去，高句丽守城一定都是滚木礌石烈火烹油的给你招呼下去。 如果是云梯爬城，那么就等你靠近了再烧，如果是靠近墙根炸城墙，那直接早些泼油——燃烧的石油会直接点燃手雷，绝对会。 好像无论哪一种思路，就这么直接的去冲城墙应该都是会翻车的。 但……如果是假装要走云梯方案，然后借着“对方以为唐军要爬云梯”而不在唐军抵达墙根之前泼洒火油的话，那这就有些可能性了！ 只是还是有些问题…… 总觉得有问题！ 多年戎马生涯的本能告诉李道宗这思路就是有问题，战争不是说思维清奇敢行险就能玩死敌人，因为太险的招数本身风险也很高。 而接着…… 李道宗就看到这一路偏师举着盾牌越走越接近对方的城墙。 因为这偏师是步军，马匹都在身后托着黑布袋子，有遮蔽，因此高句丽守军并未射箭拦截。 但是越走越近，李道宗就不由得紧张起来。 盾牌的防护早晚还是要没的，那玩意太大太沉，毕竟不可能举着上城墙。 而如果是炸墙根的话，这…… 高句丽方面，可不是光有火油，还有滚木礌石这些传统的守城手段，以及新的东西——手雷，这就不是盾牌能吃的住的伤害了。 换言之，和城墙根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就一定是要冲刺上去的，真是要不计代价的冲刺。 但效果却未必好用…… 李道宗眉头紧锁，有把握拿下城头制高点的情况下，自己用兵也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全军冲击城墙。但是没把握的时候，这绝对就只是送头而已。现在的问题是新问题，也就是高句丽有了更强的，甚至因为找到油田，还比大唐更强的守城能力。 用那样的办法真能攻城？这是否有点…… 这么想着，李道宗也感觉到越想越是觉得离谱。 这李绩怎么会派这么一支偏师出去？虽然他本人是在另一边吸引高句丽守军，但是攻城的主攻方向一般不是得主将先锋亲自带头的么？这部署看似有理，但实际上只怕是…… 这么想着，下一刻，李道宗的嘴巴微微张大。 因为就在李绩本人带着五千军马来回逡巡射箭消耗守军的同时， 另一边的偏师，真的冲出了无数人，扛着布袋向着城墙根冲锋！ 这一刻李道宗不由真正紧张起来，因为…… 如果说李绩本人射箭打消耗，算是试探，那么这里偏师的冲锋，就可以算作第一次真正的交手了。 因为……如果不能奏效，那么待会必然出现的严重伤亡，可就是真会动摇士气的大场面了…… 李道宗眉头紧皱，虽说这点伤亡还不至于让自己真就紧张害怕之类，那是不可能的。 但首战翻车，这就绝对会影响士气。 不由得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深长起来，双眼一眨不眨的，就这么死死盯着前方。 实际上何止是李道宗，这一刻张亮，张世贵，李孝恭，乃至长乐…… 这些在无数年后也依旧震动天下的名字，也都同样的呼吸粗重，死死盯着这一路偏师！盯着这路偏师开始冲刺！ 不过…… 一会功夫过去，一双双远筒之中却是出现了让所有人都原地懵逼，瞳孔地震，脑仁死机的一幕—— 高句丽方面，城头的火光和烧油的黑烟开始越发浓烈，但就在第一锅热油终于被两个高大的鲜卑士兵用力泼了出去的一刻， 这一路出击的偏师，竟然纷纷掉头，望风而逃了！ …… 大唐的禁军何等威名？ 别说是灭突厥之后。便是在那之前，也绝对是山林里的老虎一般，在神州大地，在西域，在漠北……绝大部分地方，说出去，分分钟都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而此刻这…… 这场面就搞得众人一脸，不对，是一肚子都是懵逼了。 这尼玛是什么情况，这些禁军特娘的不会是鲜卑细作吧。 这就直接跑路？ 不是，他们不怕我中军大帐的军法的吗？？？ 等等，这是何方将校下的命令，临阵逃脱……不对，仔细想想这么大规模的临阵脱逃，这分明不可能单纯的就说是兵卒们怂了，心态拉胯，这一定的一定，是问题出在了将领身上！ ……那么这个让我大唐颜面扫地的狗东西是谁呢？ 众人齐齐移动远筒，将目光四处扫描起来。 这一扫描，顿时就再度呆住了。 特么的……这一路偏师带头的将领不是旁人，赫然便是尉迟老魔！ 和秦琼程咬金两个家伙一道，并称李二麾下莽夫三件套的家伙。 这货……我靠。 众人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仔细再看过去…… 这尉迟老魔不但跑路，而且是满脸欢畅的跑…… 第1136章 首战 军队临阵跑路就算了，偏偏这跑路的还是大唐的禁军！ 这可是大唐禁军啊混蛋！ 大唐禁军跑路就算了，偏偏带头的还是尉迟恭！ 这货到底是…… 众人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尉迟老魔这货怎么可能跑路。 紧接着李道宗等人就知道自己看错了，因为尉迟老魔脸上的嬉皮笑脸之色快速消失，变得惊恐万状。 而且跑着跑着，还开始大叫起来。 这直接给李道宗等人整的就有些懵逼，这特么的到底是…… 远筒放下，李孝恭眉头紧皱满脸阴沉，目光左右四下扫了一圈，不悦道，“吴国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谁知道？他最近……” 话还没说完李孝恭就不想说了，这特么的太离谱了。尉迟老魔这个货…… 不管他有什么意图，那也不能就这么临阵跑路吧。 这特么的还觉得自己不够丢人似的，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好像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临阵脱逃…… 李孝恭心中疑惑，而接着下一刻也就看到了其他人的目光，其实也和他一般无二，也都是十分疑惑。 李道宗满脸哀叹，“无论吴国公和英国公是怎么想的，既然出征首战就打成这个样子，那也没啥可说的了……两位郡王，众目睽睽啊。” 两位郡王一个是长乐北山郡王，一个李孝恭河间郡王，闻言都露出了沉重之色。 这么明着临阵脱逃，那只怕大伙即便念着旧情要保护一下，都做不到了。 这是三十万大军集结以来的首战，首战不说一定要有一场大捷，但起码不能望风开溜啊。 这几十万双眼睛看到了，要是不严肃处理，日后可怎么跟这么多将士们解释？就因为尉迟老魔资历深？ 但想想要给尉迟老魔军法处置，众人又都觉得心头沉重。 一方面尉迟这个老奇葩也是世袭国公，陛下封的，虽说将领带头临阵跑路绝对是死罪——不用翻书查资料，任何人都能知道，自古的任何一路军队的任何一套军法，只要有“军法”这个东西存在，第一条就肯定是跑路杀无赦，区别无非是直接处决或者收押等上一波军事法庭再处决的区别而已。 另一方面就是尉迟老魔这毕竟是大伙多年的袍泽，同甘共苦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月两月，不是一年两年，甚至不是十年二十年，是差不多一辈子。 就这么要处决这么多年的袍泽，心里那感觉还真是…… 李道宗甚至都有些不忍的别过了脸，心中简直有一股悲凉。 这老伙计究竟怎么想的，英武了一辈子，现在搁这晚节不保……但话又说回来，也没见这老货来的路上有啥心理问题啊……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李道宗一声长叹。 “唉！……” 不过。 就在李道宗这声叹息刚刚出口的一刻。 他就听到身边，传来了齐刷刷的一声“咦？” 这让李道宗瞬间恢复了精神，连忙转过头，接着就见刚刚还在面面相觑的众人，此刻都齐刷刷的望着…… 十里地外的荒野中，尉迟恭的方向。 接着下意识的好奇，他也跟着望了过去。 这一看却就更加感到一股奇怪了，尉迟恭这时候竟然也驻马不动，而那颗素来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表情总是有点搞笑的大脑袋……此刻也怔怔的望着某个方向。 而不光是尉迟老魔，还有他麾下的所有禁军兵卒，此刻也都跟着主帅望着那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 先前李绩带着五千兵马杀了出去，是一路迂回到了玄菟城西面，而此刻尉迟老魔这一路偏师，则是往东。 而尉迟老魔，以及他麾下的一千多禁军兵卒，此刻望着的方向…… 赫然便是玄菟城的南侧，正对着北上的唐军主力的正门所在！ 玄菟城南门…… 李孝恭，李道宗等一众人都不由得跟着尉迟老魔的目光向着这个方向忘了过去，这一望就看到，玄菟城的南门…… 城门之上，是“玄菟城”牌匾，以及也在四下观望全局情况，居中坐镇指挥的守军将领。 似乎是察觉到了一瞬间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发愣，这守军将领也呆了一下，接着下意识的转头左右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询问左右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敌情…… 而答案当然是没有，因为此刻连李道宗脑海里，也全是问号…… 南门正对着大唐禁军主力，乃是最为要紧的方向。尽管打消耗的李绩在西门外不停下令放箭，而尉迟敬德的一千多人则摸到了东门，但守军将领显然也很有逼数，知道真正的大患永远是来自正面的敌军主力，其他一切都可能是骚扰，因此最多的兵力就在南门的城楼上，而不是其他位置！ 此刻南门城楼上的守军将领， 和南门之外的荒野中的大唐禁军。 两方大眼瞪小眼，想看两懵逼……一时间竟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盯着自己是要干嘛。 而李道宗突然看向尉迟老魔，心中渐渐的再度泛起疑惑，这家伙……临阵跑路的概率实在是不高，真的说不过去，那既然这样……这货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一望过去，李道宗就发现尉迟恭此刻的表情，极为严肃。 方才逃跑时的嬉皮笑脸，和惊慌失措，齐齐消失。 整个人渊渟岳峙不怒而威，一双老眼犹如数百斤的大型猛兽，定定的望着玄菟城南门方向…… 李道宗心中的惊讶瞬间铺满脑海…… 但还没等他，以及同样在疑惑中望向尉迟老魔，并且在望了过去之后同样满眼疑惑的众人，反应过来…… 一声好似闷雷一般的巨响，轰然从玄菟城南门方向传来！ 这一下好似平地起春雷，众人齐齐骇然一望，接着…… 目光四处捕捉，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好似那一声南门的巨响，只是幻觉…… 但紧接着，一声更加巨大的震响传来。 这一次，李道宗等人意识到那不是幻觉，因为他们他们分明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颤动起来…… 第1137章 大唐兵威，震于四海 大地开始震颤，这恐怖的现象快速夺取了众人的注意力。 并且同时，更夺取了玄菟城南门城楼上，守军主力和将领本人的注意力！ 因为毫无疑问…… 守军对于大地震动的感觉，要更加强烈。 但…… 无论感觉多么强烈。 无论方才的那第二下巨响有多撕裂空气，震的在场双方数十万大军齐齐耳膜发痛。 这一刻，众人的目光四下搜索，却是死活什么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除了一声巨响，什么动静都没有。 此刻，众人，长乐、李孝恭节制着的唐军，玄菟城要塞城头的守军，众人全是一脸懵逼， 不过……紧接着。 李孝恭等人还在懵逼。 而玄菟城城头的守军却是齐齐脸色惨白起来。 “将军，这地下怎么回事？” “这城墙怎么了……怎么在晃？！” “将军，我们该咋办？！” “将军，城墙好像要！……” “将军！这地下面——” 一顿七嘴八舌的惊恐呼叫声在南门城头疯狂喧哗而起，而下一刻…… 李孝恭等人，终于明白了那一声平地春雷般的巨响……不是幻觉，是真的平地春雷。 玄菟城的南门…… 不对，是围绕南门的整片城墙，逐渐开始发出轰隆隆的连续巨响，顷刻之间，轰然倒塌下去！ 坚固的城墙，厚重的夯土巨石，坚硬无比的新式水泥工事。 一阵轰鸣过后，终于…… 变成了一片烟尘飘荡的土石小山！ 尽管这小山依旧个头不矮，还是有三米多高，但相比之前，它的高度已经变得足够低矮，它的坡度已经变得足够平缓，它的……一切，终于变得不再难以逾越。 不再…… 是一座要塞了！ 李孝恭，李道宗，　张亮，张世贵吗……众将领并宗室“北山郡王”，此刻全都呆呆的望着陡然间“自动”塌陷的城墙。 呆滞持续了足足二十秒……才接着继续持续。 然后是三十秒，然后四十秒…… 终于在到五十秒之前，李孝恭懵逼的回过了神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腰间佩剑高举而起，直指苍天。 “所有禁军！” “冲锋！” 贞观八年初冬，雪初下。 唐军攻高句丽，首战于大城“玄菟”。 一战而克，时不足盏茶炷香。 大唐兵威，震于四海。 …… 此战的结果自然是迅速被送往了涿州，再到幽州，以“电话”的方式传送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唐心脏，长安城中的陛下李二。 既是大捷，这么开心的事情李二当然不会藏着掖着，于是消息甫一公布，立刻全程欢腾。 不过……欢腾的也不光是长安这一个地方。 而长安的欢腾，主要是雄心勃勃的君臣，对军国打野最为看重的长安市民们的欢腾，主要还是针对胜利本身。 但另一个地方…… 幽州和涿州，这两个地方的百姓，同样是全民狂喜……乃至于真的押送着玄菟城的俘虏，回到涿州和幽州的禁军将校兵卒们，看到百姓的反应，一下子都没发现他们在激动开心，而是……有些无措的面对着百姓齐齐对着道路下跪，恸哭的一幕。 不过很快他们还是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幽州和涿州这两个地方是边境。 这里的百姓，受到边患的侵扰次数也是最多的。 往往因为地处边荒，交通不便路途遥远，想要得到朝廷的支援，因为极高，而极不容易。 但是如今，朝廷终于…… 是挥兵北上，这等若是永久的帮大伙解决了边患，解决了边关百姓的生存问题…… 这一刻对于涿州幽州的这些百姓来说，等待的太久太久了。 不过另一方面。 在此番出征大军之中，李孝恭，李道宗，乃至长乐……总之除了尉迟老魔和李绩这俩旁若无人的有说有笑，满是戏谑的两眼笑眯眯的扫来扫去，其他人的脸色都是明显的有点黑。 尤其是李孝恭，眯着眼望着李盛。 而被众人这么盯着…… 李盛浑身不自在，也不好在专注的研究篝火上的烤肉，有些牙疼的看着周遭众人，“你们……盯着我干啥？” “不是，我就打个酱油……” 李孝恭当然不知道“打酱油”这是什么典故……实话说，“酱油”是何物他也不知道。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这一战，李孝恭有话说……不对，是很有话说！ “圣帅……你有主意可能否告诉一下我等？今日只有英国公和吴国公两路出击，尤其是吴国公……敬德别吃了！” 此刻尉迟老魔跟李绩一面谈笑风生哈哈大笑一面收拾烤肉，被李孝恭这么一吼，险些噗嗤一声又笑出来，接着便是揶揄的看着李孝恭，“不是，郡王殿下……虽然刺激了些，但某也就是依计行事，你不能怪某啊！” 李孝恭直接被噎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李盛，“所以说圣帅，这次一发用掉五百多手雷，这等事……不是某觉得消耗过大，能克一城也是血赚。但这么多手雷，计策好歹也告诉一下大伙……” 李孝恭是想说老子从军这么多年，今天是头一回在战场上受到惊吓的，但他也知道李盛是什么身份，这也只得苦口婆心的来表达自己的不爽。 不过话没说完，李盛立马摆手，“不是……我只是说可以挖地道过去埋雷，没说……这个……” 李盛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主帅，只得推说道，“这也就是个分析，也不算军令……那啥，肯定不是我的主意，我觉得郡王要不你问问英国公吧！” 李孝恭本来是想开个小总结会吐个槽，结果这皮球还就踢起来了！只得再度转头看向李绩，不过一转头，李绩也开始连连摆手，“唉别别别，郡王，我可没跟敬德打过什么招呼……” 众人一通你推我我推你，竟是谁也不肯认这功劳，场面一时位蔚为壮观…… 这主要还是几个国公知道自己不能再升官，实际上也是有意躲避，不过李孝恭本来也只是想吐槽而已，于是又看向李盛…… 第1138章 夜袭 而李孝恭再度转头过来的一刻，李盛一见这人又盯着自己，顿时满脸苦涩摆手连连，“别别别别别，郡王你就别……那个啥了，我看还不如恰肉先……” 李孝恭还待再说，不过李盛已经一咬牙一跺脚道，“全员听令，本帅命尔等都立刻开吃，不得有误！” 李盛也是被逼急了，而李孝恭被李盛这一吼，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我靠……这殿下他不想升官发财的？ 不过李盛这一声吼的语气十分霸气，张亮张世贵两将见状不由一笑，也开始分肉吃。 这是大捷之后的庆功宴，今夜正是随便吃，军营之中阖军都有。 李孝恭简直无话可说，而于是接着篝火前便是一通肉香糜烂，纷纷开啃…… 而长乐则是有些呆呆的看着李盛…… 刚随军旅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这次旅行十分有趣。 毕竟脱离了爷娘掌控，自由的感觉那的确是…… 不过走了几日逐渐适应了军旅生涯，她虽说没有什么娇生惯养的习惯谈不上打退堂鼓，不过渐渐的兴奋劲也就散了，关注点当然便落到了长兄的身上。 不过自己这个长兄……长乐却感觉自己从未看透过。 甚至她感觉父皇和母后也未必看透了兄长。 母后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要么稚嫩莽撞，要么内向胆小，少有年少老成之辈，即便有那也多半只是在模仿长辈说话而已。 但是兄长这模样……她就感觉似乎，有时候是稚嫩莽撞，待人接物全无遮掩伪饰，时而又好像十分低调……都不是“时而”，而是这一路逆旅过来，兄长话都并不多。 但兄长这种话少却又和内向似乎全不沾边，因为兄长这一路骑着马东张西望，赏景看雪，明显兴致又不错。 要说老成好像也不对，相比父皇的沉稳大气，兄长这却更接近一种…… 长乐心想如果自己不是女中才子，八成都想不出那个词。 超然！ 没错，兄长的气度神采，就给自己一种超然的感觉。 就好似天外的天人来到这世间，纯粹是在赏玩这个世界，完全看不出人间烟火的压力在他身上。 而这时间谁能毫无压力？连父皇都时常焦头烂额…… 长乐也说不上“超然”的气度具体是个什么气度，但就是觉得待在这样的男孩子身边，自己就很有安全感…… 唯一的问题只是身份方面…… 一旦想到这，长乐顿时兴致全无，整个人都有些焉了下来。不过这个时候李盛突然碰了碰她，“殿下……” 李盛小声道，“这大晚上的不会有夜袭啥的吧？” 李盛也是随口一问，而问北山郡王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这货虽然和自己不能算严格的同龄人，但在这一帮老家伙大龄国公面前，也能算个不严格的同龄人。 而他这样一问……还真是认真的在问。 因为李盛这几天也是自己盘点了一下，虽然之前打爆了突厥……这一点李盛也不会否认，但李盛不是没数的笨蛋，反正在自己看来，那事主要是因为，突厥那一帮人基本上多少都有点山炮，于是一下遇到真的山炮就心态出问题了，这当中还有一定的封建迷信思想。 就是碰到热武器，第一反应老天爷怎么怎么样了。 就现在，进了这玄菟城李盛还能听到不少山炮鲜卑人，在瑟瑟发抖的讨论唐国大军能召唤天谴呢。 所以李盛也确实不觉得自己功劳多大，毕竟这高句丽……今时不同往日，谁知道日后的军事行动里，对方的主力会不会根本不吃这套，反而都知道这是什么手段。 所以李盛此刻是真的有点紧张，担心夜袭啥的。 毕竟当初自己和高句丽的一个大将在海上交手，也是搞了夜袭……现在陆军作战，谁知道会不会碰见。 不过长乐突然被李盛戳了一下，整个人有点呆滞，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呃……呃……啊……” 啊了半天，长乐才道，“这个……你说什么？” “哦，夜袭啊。咱们现在虽说顺风，不过逆风方都喜欢单带偷塔什么的……” 李盛这话说着也有点心虚，因为……因为这白天的战斗，挖地道的事讲道理其实还是自己的主意……只不过无非是，李盛并不认为自己军事素养足够过硬，因此不想立什么功劳而已。 道理很简单！ 万一名头太响，到时候被李二盯上…… 李盛估计自己就得品尝霍去病那句话了…… “匈奴都没打完你叫我去看房子，武帝你假不假……太虚伪了吧”…… 所以此刻李盛的心态还真是相当谦虚，可以说是虚怀若谷。 不过再重复了一遍问题，长乐却也认真思考起来。 这一思考长乐还真觉得有点问题……因为这玄菟城的地理位置有点特殊。 虽然首战告捷很好，但众所周知，象棋里边有一种技巧，叫连环马，还有担子炮，就是说两颗棋子互保。 当然，长乐不是想起了象棋想要玩一下，而是她想起来了…… 在这玄菟城之后，下一座城池就是辽原城。重点不是玄菟城附近有什么山水地形所以地理特殊，而是因为玄菟城和辽原城，离的比较近。 两城相距较近，这也是一种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防务设计，因为两城无论哪一座受到攻击，另一座支援起来都很容易，而如果同时受到攻击…… 任何一支军队，都很难说大军兵分两路分别去攻一座城，这不光是说攻城是件极为艰苦复杂困难的事情，而是另一个大问题——分兵之后，进攻方的大军自身就不安全了。 万一对方的野战主力部队这个时候出现，搞不好就要吃大亏！ 当然，这两座城的距离相距只有三十里，究竟是高句丽的立国之君有意设计还是碰巧如此，总之…… 既然两城相距较近，那么无论对家辽原城的守军将领是什么思路，夜袭这个事从客观上说……还的确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长乐心中暗惊，想了想点了点头。 第1139章 大捷 长乐于是接口道，“此言有理，这……” 她看了李盛一眼，眼中露出几许莫名的古怪之色，接着吸了口气道，“那孤去找河间郡王说一说，将此事安排一下！” 李盛点点头，这才多了不少安全感。 而李孝恭当然很快就接到了长乐的报信，眉目皱了起来……接着却也用力点了点头。 “殿下……呃，圣帅之担忧不无道理，我这便去安排！” 李孝恭听闻长乐的提醒，心中自然不免就想起了年中的时候，李盛的那边曾经发生过一件事。 确切的说也不是李盛，而是海军那边的情况。当时是陛下派兵出去，准备经略海外的天下，将触角伸向阿非利加，结果因为料敌不及，一下子三座军镇竟然被罗马人的军团给拔了。 险些闹出全军覆没的惨剧来。 这突然袭击的事当中还有一个小细节，便是秦若婵当时率军去支援，结果也是夜间一个不慎，海船又被罗马人给烧了——这也是李孝恭此来心态很快就放平了的原因，因为他在了解了海外的那场战事之后，心中就逐渐明白…… 李二曾说，咱们的宝贝殿下曾经在饮酒之时，反复提到过罗马的强大，绝非等闲之辈。 一方面军力强盛，比突厥高句丽这些部落聚合成的国家要强许多，而另一方面…… 这个罗马祖上据说又叫“西剌”国，国中贤者辈出，其立国之君，女皇“牙殿剌”更是号为“战争与智慧之神”，极为厉害。 用兵变幻之奇，出手之狠，绝不比神州差多少，不可等闲视之。 当时了解了海外战斗之后李孝恭就知道，这大唐日后的主要对手八成就是这个罗马了，相比之下高句丽的水平明显要有限许多…… 不过此刻的李孝恭也不是想去打罗马什么的，而是想起当时的战例当中大唐禁军的失误。 先是错估了罗马人对兵力的输送能力，竟然能千里迢迢穿越阿非利加大陆来到南端，袭击大唐的营寨。而后来又错估了罗马人的用兵水平，刚刚赶到地方当天夜里就被突袭烧掉不少战船，后来因为战船折损，甚至险些酿成大祸。 秦琼这老家伙的武力李孝恭是认的，后来也的确收拾了残局，而他那个女儿秦若婵……李孝恭也有所耳闻，据传昔年科举兵科甫出，此女成绩便拔得头筹，在年轻一辈当中也是翘楚人物。 但一个不慎，还是出事了，因此想起这个事，李孝恭也是分外警觉了不少。 思索一下，他肃然看向长乐，“那么……我看不如就加派些人手，将夜间执勤之兵扩充一下。” 长乐点点头，这样留个心眼就好。 不过接着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皇兄……呃，圣帅不是还曾造过一台机器，可令船只飞上天空观察……” “飞空艇？”李孝恭一怔，接着不禁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真是个笨蛋。 此次来出征这么大的事，自己这脑子因为都是过去的战争形态，竟然把这新玩意给忘了。 不由自惭失笑，“这倒真是……我也是一把年纪，竟是连殿下的神兵利器都给忘了。” 李孝恭这话里不知为何没有遮掩对李盛的称呼。 “既有这等神物，便当干脆用将起来！只不过此物一次只能飞不到一个时辰，便要寻地降落，而军中所携带的飞空艇也不过五具……” 李孝恭斟酌一下，“看来当是将望远镜，与这飞空艇相结合，方可策得万全。” 李孝恭这么一说，长乐也完全放下心来，她对这个堂伯还是相当信任的。 不过…… 李孝恭话里没有遮掩对李盛的真实身份的称呼，让长乐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望着李孝恭双眼一看……接着就见李孝恭微微一笑。 “公主不必心急，殿下才德盖世，他日定能得天下归心。” 李孝恭说罢，长乐有些微微紧张的深吸一口气。 说到底，自己还是担忧有朝一日，皇兄回到宫中，却…… 要知道当年玄武门的事情，长乐年纪虽小，却也是经历过的…… 这是实打实的，毫无折扣、满打满算的真实童年阴影，父皇当时险些就没命了。 她就是怕李盛将来有个闪失，那就再也看不到这个强大又自由的哥哥了…… 不过此时李孝恭这么一鼓励，长乐心中也安宁许多。 虽然哥哥声望隆重，但当年的父皇……官职可是天策上将，便与如今的哥哥没什么区别。 她有时候感觉到，这个哥哥就是父皇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但如今和当时一样，当时的皇爷爷却不止父皇一个子嗣，还有一个太子，如今哥哥也是面临着一样的情况…… 长乐总是难免担忧家中哥哥们厮杀起来可怎么办。 但现在也算是平静一些了。 一夜过去…… 玄菟城中，有喜有悲有忧。不过所有禁军基层的兵卒校尉们，心情还是非常好的！ 毕竟……在大多数禁军兵卒们看来，陆军才是真正的禁军，海军……那都什么花里胡哨的。 天下的疆土那不都得两条腿去走么？ 因此尽管朝中的各种国公、大臣都知道，李二现在要开始经略真正的天下，与罗马逐鹿于……一切地方了，甚至那一场海战发生后，长安的史官们下笔手都是打颤的。 毕竟……那可是神州史无前例的，连当年大汉也未能实现的一场伟业，所开端的第一步！ 但在基层禁军兵卒之间就不是这么看的，基层禁军兵卒们都是农民出身，想法朴实的很。 其他什么都是扯淡，陆军往那地方站上去驻军，这踏马才是真的。 虽然大唐的精英们往往都比这些基层大头兵看的更远，更多，但实际上，李二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陆军的力量才是最本质的力量！ 共鸣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奇怪地方发生…… 而此番玄菟城之战势如破竹的取得大捷，兵卒们的心情那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各种美丽了，便天寒地冻也不觉艰苦。 第1140章 仪式感 首战告捷开门红，这是后世过了不知多少年都一直流行的一种…… 或许是神州人民专属的“仪式感”。 这玩意，原因无他，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太大了。 一旦第一战失败，军中就会人心不稳，而这种不稳会导致更多的不稳。因为即便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将士，在意识到同伴心中迷茫忧虑的情绪之后，自己也不免心里会打鼓……因为士气出问题，军事上的操作空间就会被压缩，这等于是无端的战力折损。 但反过来说如果第一战赢了，这对士气就是一个绝佳的buff提升。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不过…… 就在大唐的禁军当中，将帅忙着各种部署，提防偷袭，安排收拾战俘各种发配，调拨粮食等业务，士卒们在乐乐呵呵保养兵器甲胄，和自己的坐骑战马贴贴团建的同时…… 数十里外的另一座大城之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玄菟城和辽原城，两座城池虽不如安市城那般地理位置也险要，还在朝中受到重视，但因为可以互为犄角互相支援，因此可以说，两座城中的守将一直也都是比较有安全感的。 可是现在…… 现在…… 事情太特么哈人了。 玄菟城陷落的太快了！ 根本叫人反应不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城池说破就破了。 现在玄菟城整个直接变成了唐军的要塞。 这个消息对于辽原城的守将高野，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这打击一方面，是失去了玄菟城的支援能力，辽原城的守城难度就等于是可想而知的明显上升了。 另一方面…… 高野看到军情信报的一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冷汗都在往外渗。 玄菟城这玩意你破城就算了，破的这么快怕是就有点过分了吧！ 这特么的……一眨眼就没了，你特么好歹坚持个三天不行？ 不是，哪怕一天…… 在高野的设计当中，只要玄菟城第一天没被攻破，那后续多半就能坚持许多天。 而玄菟城能坚持许多天，那么……自己就可以率军出去，走野战路线骚扰唐军，打牵制。 如此前有坚城难以攻破，后方还有骑兵部队时不时袭扰，这时日一长唐军也就拉闸了。 本来按照高野的剧本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 但……但现在的结果却是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哈人。 自己还寻思玄菟城再怎么样，起码不能一天就破吧。 结果……是一个时辰都不到，不，甚至是一盏茶的功夫都没顶住。 从李绩出兵袭扰，到尉迟恭从旁再重复牵制，到城墙被迫，李孝恭的大军挥兵而上进城横冲直撞，整个过程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而现在最严重的是玄菟城被光速攻破，这个事在辽原城这边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到处都在谈，不但城中军民的心态完全出问题……不，高野根本都没工夫去管这些，现在他身边这几个将领都已经被整出心态问题了。 其中一名校尉见主帅攥着军情半天不说话还脸色铁青，纠结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大声道，“将军，咱们可该怎么办？据说这唐军能召唤天谴……” “住口！” 高野直接一声厉喝，“你们是头一天从军，连唐军有手雷都不知道？不是……” “我平日里也没少操练你们投掷手雷，你们怎地还和那些愚夫愚妇一样将手雷当成天谴……” “可是将军……” 一旁又有校尉脸色难看，低声嘀咕…… 只是看着高野脸色不豫，话语只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而见状…… 高野也只能一声长叹。 这个校尉所说的“可是将军”后面的部分，即便没说，高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自己心里也是在想同样的东西！ 自打高句丽也有了手雷这玩意，高野果断就主动的了解研究了起来。自己虽然也姓高，但却不是多显赫的宗室，南边汉人的书籍自己是没读过几本，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道理，靠血脉优越不能靠一辈子的事实，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因此一直都积极学习手雷这玩意相关的一切，积极思考有手雷这个因素存在的战场战术方法。 只要自己把这新兵器给玩明白了…… 高野相信，那时无论是自己在高句丽的地位，还是高句丽对唐国的地位，都绝对会提升和稳固一大截！ 但他是真没想到…… 唐军竟然能毫无硝烟，甚至都没人看到火光，就直接炸毁了玄菟城一面城墙！ 这个事……自己思来想去也就两种可能。 一种就如这几个刁毛所害怕的那样，唐国之人真是上苍使者，带着天命来执行天命，就是老天爷规定该他们赢，他们赢不了老天爷直接降天谴替他们干掉敌人——也就是玄菟城的倒霉蛋们。 第二种，高野猜测，多半便是唐军悄悄挖了地道，潜行到城墙之下，大量埋设了手雷，这才一次将城墙炸塌。 第一种……那高野也没办法了。 而第二种……这仔细想想更特娘的可怕。因为这手段…… 就简单的看看那画风，尼玛一次炸塌一面城墙……这得埋多少手雷？ 唐军之狠，简直是叫人……就真，绝望。 而且除了狠不狠的问题，还有一个更严肃更现实的问题： 自己一直努力研究手雷，研究使用手雷的战场战术，但……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唐军方面……并不是只会仗着手雷之威咋呼人，而是…… 他们实际上早就，对手雷这玩意进行过比自己，比高句丽更深度的研究，早就有了不知多少本兵书的战术做了出来？ 这……只怕是…… 高野越是思考，越是感觉心情很差！ 因为第二种可能性太高了，关键是最初造出手雷的人李盛，不知道在不在唐军此刻的营寨里。要是在的话，那这事就更吓人了…… 可高野也不服气，大王的情报不是说唐军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宗室带兵，并非是李靖这个大妖怪，或者李二本人么，怎么……还能玩手雷，玩出这种花来？ 奇怪…… 第1140章 第1141章 月黑风高 目前在高句丽这地方，最出名的唐军将领…… 首先当属灭掉突厥的那位，不过这人传说太多，也没人知道具体情况，道听途说之下许多故事都多有失真，而故事失真再传到有些见识的将领之中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关键传说之中，灭掉突厥这名将领还极为年轻。 这人年轻到什么程度？相传当初他灭突厥之时，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 如果说灭掉突厥这种事还没那么可怕，毕竟—— 自古无论哪国哪个部落，总有盛衰兴亡的转换，但是考虑到当时的突厥，那势力却不是这么说的。当时的突厥差不多是整个天下的宗主国，强势无比。 草原上列国都要听他们的号令，连高句丽也要收敛锋芒，而前隋政权就更不用说了，和亲都不知道和亲了多少次。 可就是这等盖世强国一夜之间说灭也就灭了，关键这少年将军还只有十几岁。 算算时光，到如今大概也就是二十岁出头。这么年轻就有那等功业，这就显得非常厉害了。 不过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传言太多，因此谁也把握不住这少年将军具体大概是个什么形象，只知道十分年轻，目前二十出头。 而根据高句丽这边目前的了解，探子看到的情况就是带兵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李盛的情报中二十出头的青年，这形象就有些出入，这少年甚至看面相还要年轻点，可能就十四左右。 这应该就不是李盛，而且听情报说是个什么北山郡王，高句丽方面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许。 但现在这情况…… 唐军这一眨眼的功夫就破了玄菟城，这甚至都让人很难觉得这是对方军力太强——正常的反应，就只会是“啊？这城就破了？” 此刻的高野…… 当然也和手下的一般将校并无二致，他也紧张，但再仔细想想这个事，就觉得十分荒谬，这破城哪有破的这么快的。 特么的，这不是来找茬的么这不是！ 思索一阵…… 高野还是沉默着努力思考，不过这个时候一旁的校尉已经绷不住了，有一人道，“将军，我看我等不如就坚守不出，横竖城中有一年的粮食，他唐军也不是神仙，咱们……” 这校尉正要接着说，高野已经不耐的喝了一声，“住口！” “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唐军的把戏能在玄菟城奏效，我等只要有所防备，必不至为其所趁，是不？” “你们啊……糊涂。唐军的手段何其之多，他今日能挖地道破城，明日谁知道会不会直接飞进城？一味防守……” 这么说着，高野就忍不住一脸丧气。 自己何尝不想大门一关闭门不出的守着，但问题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唐军太妖孽了。 摇摇头，高野接着目光突然狠厉，“守是不可能守住的，我等只能设法夜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能烧掉唐军的粮草、手雷，或许还能有些喘息之机。” 烧掉粮草和手雷…… 众校尉想到这俩东西，顿时都不由点了点头。他们或许别的东西懂得不多，但却知道唐军有个特点，这个前隋的时候大家祖上都知道了，就是这帮人出来打仗需要很多粮食，虽然这个人人都需要，但唐军却似乎总是需要的多一些。 总之只要如高野所说，一旦大伙真的烧掉他们的粮草，那…… 这城池，还真的可以守住。 众校尉心下一瞬间大感安慰，纷纷称是。 高野面色森然的沉吟着，脑海里也在思考这个思路。 自己这么说……其实只是因为感觉久守必失，而既然久守必失……那么排除了这个选项也只有主动出击。只是……实际上，高野也不想主动出击，要是有的选，他感觉自己应该跑路去别的地方，比如罗马啥的……不过问题就是没得跑，那也只能主动出击。 不过忽悠人的话说了一通，高野突然也感觉…… 这些刁话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因为唐军的确十分看重粮草。如果能趁黑出动烧掉他们的粮草，乃至手雷什么的，不说这高句丽，还有脚下的辽原城就能从此高枕无忧了，但是起码……可以拖个一阵子，而拖延这么一阵子那已经足够自己跟大王好好扯扯皮呼叫一下援军给自己顶住压力了。 甚至最后搞不好还能升官，当上南部大对卢什么的…… 这么想着，高野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行了，都去休息，都给我养足精神，今晚去找唐军会一会！” …… 这一日夜里。 月黑风高。 本是初冬时节，漫天大雪……而大雪和大雨一样，在这种天气当中，天空多半是云层阴霾重重。 月光都只有隐隐的色泽，星光更是丝毫不见。这还是在平日里。 今夜却不知为何，四下里更是一片漆黑，连基本的月光都丝毫不见了。 这种情况很显然，说明天气比较阴沉，很快会有更大的雪降落大地。 寒风瑟瑟，气候仿佛也阴冷了好几度……甚至或许，也不是“仿佛”，是真的越发寒冷了。 这里毕竟，是北国。 不过这么萧索的气氛之中，高野却并无多少紧张担忧之色。 尤其是高野，望着天空满脸反倒露出惊喜之色， “这天候半点光亮也无，真乃天助我也！” 被高野这么一说，手下的一众部将都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天空中果然不见半点星辰，月光都变得极为晦涩。 于是这一下，众校尉也纷纷露出兴奋之色，“将军，这正是立功的好机会，咱们快上吧！” 高野兴奋的哈哈一笑，连忙一挥手。 “跟我走！” “人蒙面，马衔枚，都明白了不？” 而与此同时…… 在荒野的另一端，三十里外的玄菟城附近。 因为三十万大军规模实在太大，因此大唐的禁军驻扎起来，当然也就一部分进入了玄菟城，还是有不少军队在城外驻扎。 而此刻，李孝恭、李道宗，张亮、张世贵，并李盛、长孙无忌、长乐等人，正在议事。 第1142章 这玩意太震撼了 说来这时间虽是夜间，不过也不是深夜，观军中带来的“座钟”也就子时而已。 这么一个时间，众将帅并非不困，但毕竟按规程是每日都要开个例会交流一下。 虽然一般的时候夜间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这天夜里，长乐却也想起了一件正事，看向李孝恭道，“河间郡王可安排好了飞空艇等物？” 长乐忽然这么一问，原本看着没啥问题可交流的众将本打算去休息了，这回却也不由得将目光聚集了过来。 说起飞空艇这东西，大唐禁军至今，总共也就用过一次。 那就是之前在海边，陛下刚刚决定兴海贸之事，要建立海外的屯垦军镇，为海贸大业开路。当时大唐的名将谯国公柴绍驻扎中左所岛，麾下战船往来杭州与那岛屿之时，便曾受过来路不明的“海匪”滋扰袭掠。 这路“海匪”事后自然弄清楚了乃是高句丽的渊盖苏文所率部，但这件事当中，对渊盖苏文感兴趣的人却不多。总之禁军的这许多灵魂人物，关注的点主要还是在飞空艇这玩意上。 能飞的船，这玩意太震撼了。 当然后来众人也了解了这条“会飞的船”乃是一种用了种种“科技原理”来建造的船，并非是鬼神之物，但众人还是感觉十分震撼，毕竟平日里你哪有机会见到这等神物…… 不过尽管话是说这飞空艇并非什么神奇之物，但因为平日里用不上，故而时日一长，大唐君臣不论是此刻的李孝恭等大臣，还是李二本人，渐渐的也都将其视为国之重宝而不肯轻言轻用。 总之到了如今，大唐一方面是本身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战事，另一方面也是慎用其物，因此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这飞空艇其实都还没用过。 这会李孝恭说起这玩意，心里还真有些紧张，毕竟是许久没用过这东西……这时候想想也真是个问题，毕竟既然是军国之器，平日里不演练演练，这关头还真不放心。 不过想了想，李孝恭还是道，“此物某也查过几道，当无大碍。便是有些毛病，这……五条飞空艇，少说也能飞起来四条，好歹逻察四周是没问题了。就是……” 这么说着说着，李孝恭忽然沉默了一下，接着身旁的大将张亮笑道，“河间郡王这话说的，五条能活四条，那百万大军岂不是要为这东西折损二十万……” 李孝恭闻言一滞，不由老脸一红，但接着也道，“这却就……” 不过正要抗辩几句，李孝恭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了，今晚这天气似乎…… 想了想，李孝恭觉得还是要说一下，“今夜这天候如此昏暗，只怕士卒看外边看不真切……” 李孝恭这样一说，其他人都不由抬头望天——面前当然是有军营中的篝火，谈不上照明好不好。 而顺着李孝恭的话众人抬头一望，还真发现天空黑沉沉的……找了半天的功夫才看见月光。 而这么一看天空，众人也感觉到了另一个问题——好像越来越冷了。 长乐秀眉一皱，“似乎要下大雪……” 而被她这么一说，其他将领闻言都是眉头一挑—— 要下大雪……？ 大雪这种天气在战场上，可是相当敏感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将领，都会围绕这种恶劣天气来指定策略，比如趁着严寒切断对方的燃料食物，或者在大雪下和停的节点上打出其不意…… 总之战场上玩的就是个出其不意，而大雪天气毫无疑问很适合干这种事。 李盛对这些名将的真实作战场景所知也不多，不过他的确记得，昔年两大格勒战役之时，大雪便对当时的战局变化起到了重大作用。 而眼下……因为现在是个前现代社会“人比铁多”的军队，那么可想而知……大雪天气对胜负的影响，就会更深刻。 想想两大格勒的战斗惨烈程度，李盛不禁默默打了个寒噤，不过却道，“各位应该也不必担忧……大雪天对飞空艇影响不大，就是高度不能太高，免得风大。” 李盛这样一说，李孝恭顿时点点头，而接着李盛继续道，“不过至于光线问题，这个反倒简单……在地面上岗哨观察不容易，但在天上，只要稍微有甲胄闪光，就能发现，观测方面是没问题的。” 李孝恭闻言沉吟一下，“如此……那某便将这飞空艇的部署往营寨外移动些，如此少飞些时刻，也能多监察些情报。” 说罢看向李盛，“圣帅以为如何？” 这个时候，李孝恭就不得不感叹还得是李盛……这新兵器太神妙了，而这正是李盛搞出来的东西。而既然是李盛搞出来的东西，那可想而知关于其物的使用手段，果不其然还是得请教李盛。 这个大皇子殿下此行看似悠哉，但实际上真正的大问题，只怕还得殿下来定夺…… 李孝恭暗暗心惊，看来皇帝对这殿下的看重，确实不是没有道理。 李盛无意风头，但军中早已遍是他的传说了！ 不过总之，既然有李盛这番指点，这飞空艇倒也能放心了，反正夜里能看见情况就好。对于李孝恭这等戎马半生的职业军人来说，战场上只要是能做的部署，多少有点用那就值得一做，相比事到临头再来想办法，总要强的多了。尽管…… 尽管对李盛突然会说起飞空艇的事略感诧异，不过李孝恭心中，也并不觉得高句丽的军队会整什么幺蛾子。这飞空艇的主要价值于他看来，主要还是明日开始的战斗，用来观察敌情，侦看鲜卑人军队部署，这才是正务。 不过这天夜里…… 李孝恭正在熟睡当中，突然就被护卫摇醒。 “郡王，高句丽军夜袭咱们啊！” “什……什么？！” 多年的沙场生涯养成本能，李孝恭瞬间清醒，双眼睁大。 脑海里逐渐有了印象，简直不敢相信。 第1143章 镇国之神物 这天是个特殊的时间。 如果是别的时间，李孝恭也不会惊讶，因为无论如何，这都是刚刚拿下玄菟城的时间…… 当然，这个时间其实很适合突然袭营，毕竟大胜之威在这，将士都会多多少少有些骄傲，或者说傲慢的心理。 但李孝恭料定，高句丽人不会来。原因很简单，因为高句丽人也不是神仙。 大唐的禁军固然会有傲慢之心，但这却是人之常情，因为毕竟是打了胜仗。 而胜仗在大唐禁军这的影响是这样，在高句丽人那里的影响却显然一定是造成恐慌。 高句丽人又不是神仙，大军惊恐之中，又怎么可能违反人性的，在这个时候组织进攻，还是趁黑奇袭。 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转念间，李孝恭却也立刻想得分明。 高句丽人军中的确多半是恐慌情绪，但恐慌不一定造成退却，也可能导致狗急跳墙…… 对方一看仗不好打，便兵行险着，这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李孝恭暗骂自己连这都想不到，不过再一想，夜间布置应当还行，总不至于有什么大患…… 这么思索间，衣袍穿上，李孝恭快速出了帐篷，来到营寨当中，果然就见尉迟老魔正在调兵遣将，招呼各路校尉兵马前去应敌。 而不远处则有零零落落的手雷爆炸声传来。 李孝恭远远望了一眼，接着看向尉迟老魔道，“敬德，这怎么回事？” 只见尉迟老魔一声冷笑，“暂且不知，当是辽原城中的鲜卑崽子。嘿嘿，还想袭营……” 李孝恭心中一动，不由道，“可伤亡了人丁？” “开什么玩笑……郡王你想多了。这帮崽子自以为行事隐秘，老天爷又替他们遮掩，哪里想得到早在十里开外便被飞空艇看了个一清二楚……哈哈哈哈哈！” 尉迟老魔说着说着便绷不住笑了，“郡王，那可是十里开外。咱哥俩都是乱世打仗混出来的，隔着十里就看到行踪，还能让他们得手不成？这早就在寨子里备好了手雷，就等他们过来挨揍呢。哈哈哈哈！” 李孝恭闻言愕然，接着哑然失笑……这事可太搞笑了。 不过两人一阵说笑间，前方兵卒也已来通报两名上级，战斗已经结束，俘获了一批高句丽兵卒，大约千把人左右，只可惜主帅跑了。大唐方面，唯有驾驶飞空艇的一名兵卒降落时受了风，动作又急了些，结果摔伤了腿。 这兵卒便是发现敌情之人，第一时间便从天上丢了“亮折子”下来，又连忙降落，要回来报信。“亮折子”这东西却是军中用火药配置成的一种报信用品，专门造来给飞空艇侦查敌情时紧急报信所用。因为形状与火折子相似，故名亮折子。 李孝恭和尉迟老魔两人听得禀报，不由更是大笑开怀。 这伤法却是有趣……不过接着李孝恭一挥手，“将这兵卒好生安置照顾，告诉他战事结束后，朝廷必有重赏。全家都有！” 传信的小兵一听将军这么豪气，顿时也眉开眼笑的去传令。 不过留下李孝恭和尉迟老魔二人，却是脸色都有些呆滞……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 这打仗竟然还能无一伤亡的？ 哪怕昨天白日里破城，迅速无比的摧毁了防御进去收割战场，占据建筑，这近乎白捡军功的一场冲锋也有些折损，伤亡虽然很小但也是有的。 可这次半夜里……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双双都是各种惊诧，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打了这么多年，俩人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要是寻常战斗也就罢了，这可是夜袭……对方趁黑来偷袭，自己这边竟然能毫发无损的结束战斗。 这也太夸张了…… 片刻之后，两人脑海里渐渐恢复了神智，也瞬间明白了…… 这毫无疑问，还得是飞空艇的神效！ 要不是飞空艇，大唐的禁军便再能征善战十倍，又岂能隔着十里之地便发现敌军行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情报优势，这场夜战怎么可能如此轻松。 “哈哈哈哈……唉，这飞空艇果真是镇国之神物。” 李孝恭一声轻叹，心中不受控制的涌起一种无力感。 那是一种老人专属的无力感，面对时代变化，自己就真是看都看不懂。 这飞空艇的效果也太强了。 尉迟老魔闻言也沉默下来，片刻之后，也是一声轻叹。 “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时代了……若是倒退几十年，刘黑闼有这飞空艇，只怕某早就命丧九泉啦。” 这一声感叹后，李孝恭想了想又道，“还有这手雷，也需记一大功。若不是这东西，单靠射箭，又岂能活捉一千多鲜卑人？断然是不可能有这等好事。” 战斗打响之后，无论是用什么手段什么兵器去打，首先得确保打赢——在能赢的前提之下，说战斗的成本和代价才有意义，因为输了就是最大的代价。 而从这个原则出发去看这场夜战，若是在过去…… 即便是，能用各种手段隔着十里预知高句丽之军行动，但真要交手的话，肯定不可能等对方到了面前，再说“凭寨墙的高度优势迎头痛击之”这种天真的话，道理很简单，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做了什么准备才摸过来的。等人到了脸上才输出，这是哪怕用后世的游戏常识想想也能知道极为容易翻车的操作。 也就是说，用弓箭就必须在对方进入射程的时候，就开始射击，先看看对方是否带着什么特别的准备来袭营，这时候再考虑射击，这才能奏效。 但那样的话……要么对方的确有所准备，比如特别的、预期之外的动员力，比如什么奇怪的装备，比如人数比情报中的更多……这样的反打往往不会奏效，最后多半还得短兵相接，输赢甚至就不好说了。 但如果等对方靠近显然也不行，这便是传统兵器的局限性，也是战场上博弈规则的起源。 而现在，起源被改变了。 第1144章 引进 意识到战场上整个规则系统，整个一切都被改变了，李孝恭心中猛地一阵震撼。 飞空艇，手雷…… 仅仅这两样东西，李盛就已经永久性的改变了世界。 这种影响之强大和深远，甚至不是军功可以形容的，多大的军功也不行，因为—— 有飞空艇和手雷的大唐禁军， 只怕天下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战胜。 让一支军队获得胜利，这是李孝恭自己，是身边的尉迟老魔……都能做到的事情，而且能做到很多次，所以大伙是将军而不是士兵，所以大伙能位列凌烟阁，名传千古。 而让一支军队变得无敌……这件事，就不是自己，或者其他的任何一个将领能做到的。迄今为止，大唐也只有李渊和李二，算是做到了一些，他们为军队打造了一个强大的帝国生态做后盾。 而李盛这该怎么算？ 简直是想想就叫人头皮发麻…… 李孝恭深吸一口气，露出几许苦笑之色，“行了……今夜之战既已完毕，咱们还是回头去睡吧，这些俘虏送回中原，依旧给咱们的百姓为奴赎罪得了。” 尉迟老魔点点头称是。 现在大唐在海上和陆上都在用兵，虽然强度不高，但一直有各种战俘发送回大唐境内。 这些战俘往往被发配为奴。这也不是暴政，毕竟…… 海上的海匪再变成俘虏之前，自己也没少靠劫掠发财，而高句丽的士兵们打草谷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之事？不可能。 那么，既然如此，发配为奴……既然当初劫掠的时候没想过跟大唐的百姓解释，那大唐当然也没义务跟别人解释，叫谁为奴就得为奴。 不过这时候李盛也被整醒了……刚好禁军在帐篷附近行动，李盛本来想着当个甩手掌柜，因此还特意跟众将交代了主要指挥由李孝恭来。这一点因为李孝恭心知肚明李盛这货横竖以后是混宫里的，因此却也并不违逆，直接遵从。 此时李盛睡眼朦胧的出了帐篷，一出来就看见李孝恭和尉迟老魔正在四十五度仰望并没有什么星星月亮的天空……不由一阵纳闷。 我靠，这套小清新文青做派什么时候传播到唐代的？ 李盛的脑海里一瞬间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不过他这一出现，李孝恭和尉迟老魔都不由瞬间一阵没来由的紧张，连忙给李盛行礼，“参见殿……圣帅！” 李盛睡的稀里糊涂倒也没注意这话里的奇怪之处，不过见到营寨里这么热闹，还是有些紧张疑惑，“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劫……劫营吧？” 李孝恭苦笑一声，“却是被圣帅不幸言中，正是劫营。不过已然料理干净，目下正在发配战俘。嗯……” 李孝恭接着将战事过程简要说了一下，接着才道，“圣帅若是有什么意见，尽可说与下官，必竭心尽力以奉。” 李孝恭这么一说，尉迟老魔平素里就有些大老粗专有的那种吊儿郎当，但此刻看到李盛，眼底深处却也是一抹惊叹畏惧。 这人能力之强手段之狠简直可怕，偏偏性情还深不可测。 谁知道这幅悠闲的面孔是认真的还是伪装？ 若是伪装的悠闲，那这心机就真是…… 而如果是认真的，那这心态就无敌了，而心态的强势远比心机要厉害的多。 李盛听完李孝恭的“汇报”，情知战事已是结束，心中却也就立时松弛下来。既然都结束了那还有啥好说的，不过说起这战俘的事，李盛还是有些在意…… 说是发配给边关百姓为奴，李盛感觉自己最好得问一嘴。 虽然许久没回幽州看望乡邻了，不过李盛对幽州涿州这些地方的老乡还是很有感情的。如果这个事安排不妥当，他日搞不好反而生乱。 “自然是就近。高句丽的奴隶给幽州和涿州的百姓种田，如今大唐国中安泰，土地却是地广人稀，正好……” 李孝恭想说大唐如今的状态正是需要人力，土地虽多，但因为乱世的破坏，抛荒严重。如今既然出来征战，除了攘除边患，还有一大目标便是获得更多的劳动力，土地不能没人耕种，工厂也不能没人干活……人口对于古代国家提升国力太重要了，昔年三国一场大乱世，曹操明知后患无穷，但却也不得不引进了不少塞外的胡人部族到中原来耕种和打仗，因为实力是需要人口来保障的。 不过李盛皱眉道， “这只怕不好……最好还是换一下地方。” “换地方？” 李孝恭一怔，不太明白李盛说的是什么……接着李盛便解释道，“高句丽人侵扰大唐边境很多年，如今给他们打一顿抓来给百姓当奴隶赎罪挺好的。但问题是，这帮人对幽州和涿州太熟悉了，有这个隐患……而南边其实也一样。虽然有不少工厂都从大唐海军手中买被俘的海匪为奴隶做工，但那里其实还好些，因为工厂……” 说着说着李盛也不由失笑，“那些工厂山高皇帝远，厂主对待做工之人往往跟私设公堂差不多，常有乱纪之事，寻常工匠都常常吃不消，海匪奴隶更是……” 李盛摇了摇头微笑悠然道，“反正大概是不必担忧他们搞事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如今手中有这许多高句丽人，正好便可发配出去给工厂用，这帮人喜欢搞事……嘿嘿，落到那帮厂主手中，管叫他们大开眼界。” “可这幽、涿两州的百姓……”李孝恭不禁皱眉，“这里的百姓也需要人手扩大生产……” “这个还不容易？叫海军将俘获的海匪送到北边来不就完了。如此北边的匪人弄到南边，南边的匪人弄到北边。自古南北风俗有所不同，最重要的是江湖规矩不同。如此……” “这帮搞事的人生地不熟，闹出祸患的可能性就大幅减小，百姓用起来才有安全性啊。” 李盛这一番话说着，李孝恭双眼渐渐睁大…… 等到李盛说完，李孝恭的下巴已经快戳到脚尖了。 这思路……！ 第1145章 大唐猛将！ 李盛这一番话。 这格局，这视角，直接就给李孝恭整服气了。 自己只道幽州涿州这些百姓常年受边患之苦，如今出征正好为百姓出气，顺便还能帮百姓发财，丰实仓廪…… 至于用这些孔武有力的鲜卑人为奴有没有风险，李孝恭也不是没想到过，但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只能说将这些鲜卑人打散，让他们不能聚集一处。 用这种神州一直用的手法，来减少盗匪啸聚的可能性，避免他们闹出祸患来。 但……这样是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李孝恭心里当然也没底——实际上就是没啥信心，因为高句丽本来就是胡汉都有，它是个帝国，鲜卑人和北边的汉人相互之间本就相当熟悉，重要的是…… 对这块地方本身的江湖规矩，山河地理也都十分熟悉，除非将战俘都杀了，不然搞事的概率怎么都不会太低。 要说绝对安全，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李盛这一番话却是给李孝恭整服气了，自己竟然忘了大唐除了陆上的禁军，海上也有禁军！ 甚至柴绍的威名在南边的洋面上据说已经跟天王老子差不多了，战功之多陛下现在都不知道咋赏了。自己平日里与人饮酒交谈，提起柴绍这老货往往是说这厮在海上混的如何得意，却是…… 如今正经到了战场，却是忘了这货手里还有大批的海匪战俘，那都是顶好用的人力。 而正如李盛所说。 鲜卑人在高句丽是地头蛇，俘获下来迁到幽州涿州，其实也还是地头蛇。但将这帮人送到南边那些工厂……再将南边的海匪发配到这来。 这不就是绝对安全了？！ 毕竟但凡是人，出门只要够远，多少都会有些水土不服，这还是自身的问题。至于陌生的地方哪有山林哪有水源，“当地的帮会”玩哪一套江湖规矩，这就更复杂了……那简直是一个完整的巨大的生态系统，轻易之间根本不可能被一个陌生之地的“来客”玩得转。 而既然换了地方多半没人玩得转……那这不就稳下来了么？？ 李孝恭感觉自己在李盛面前简直仿佛一个小朋友，格局差太远了！ 不过好歹这天战事告捷，兵力还不损分毫，李孝恭多少有些自闭之余，却也对战事前景放心许多。这下李孝恭也渐渐的“明白”了，李盛这么优哉游哉，一路上表情都跟郊游似的是为什么了。 这完全是碾压，那能不悠闲乎？ 这一夜李孝恭睡的也格外香甜。到得第二日清晨，李孝恭更是精神百倍。 实际上不光是他。 昨夜被叫起来的将领并非全部，而次日一早则就是所有将领都知道了昨夜的战事了——而一听说昨晚打了一波，夜里没被叫醒的将领，如张亮等，就更是纷纷露出吃惊之色——但不是因为夜里竟然遇到了劫营惊讶。 而是夜里有敌军劫营，他们居然不知道！ 看着正在讲述情况的李孝恭，眼中就有些怒气。 我靠，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说？ 不过接着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而知道的一刻眼中的震惊，几乎就溢出了空气。 李孝恭继续讲述了一阵，他们才知道搞了半天，的确是有高句丽军过来劫营，不过……却不是李孝恭不叫醒他们，而是这战斗刚刚开始没多少工夫，就直接结束…… 都没来得及告知，对方就基本逼近绝境，俘获人员若干，主将连夜跑路……因为几十万人的军营地盘极大，手雷的声响穿过寒风也传播不了多远，于是这一来二去，便干脆没有告知。 明白了情况的张亮等人嘴巴一下张的老大…… 不知灌进去多少升北国寒风之后，张亮、张世贵，还有李道宗直接原地咳嗽了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就打完了？ 这也就罢了。 关键还无一人伤亡。 这就有点变态了！ 李孝恭将过程说了一下，而在张亮等人听来，就简直是见了鬼了。还真有这么回事…… 众人一时间张口结舌，竟然说不出话来……一句评论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离谱之事…… 思来想去半天，张亮忽然一声苦笑。 他也是明白这很显然就是李盛的神器飞空艇大展身手了，而……至于这圣帅本身，他老人家看似随意，但现在事情分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李盛有随意的资本…… 而自己在这硬混，简直就有点无耻了，因为……毫无疑问，自己多半都打不了什么有意义有难度的仗！ 这么一想，张亮一声苦笑，干脆说道，“某看这样吧……横竖跟着圣帅就指定是没啥大事可干，不如副帅就让某出去一趟，走海路北上看看，或可有机会从侧翼动这个高句丽。” 张亮这么一说，众人都举目望去，而李孝恭沉吟一下却也点了点头，慨然轻叹一声，“唉……也行，那……将军，便是有劳了！” 张亮的提议有些异想天开，毕竟大军出来基本的行动方针啥的都是互相有共识的。 从隋末开始征战多年，许多事情这帮武臣心中都有默契，甚至年资老的禁军兵卒都有，临时说要走海路去找找机会这本来是破坏计划。不过眼下这情况…… 李孝恭只能说，破坏计划最厉害的分明就是李盛本人！ 这货看似出来郊游，结果几次三言两语就将高句丽整的鸡飞狗跳，一座城光速被拔，而昨夜的事毫无疑问……高句丽之军别的不说，但士气这块只怕多少是得出点问题…… 这种时候，让张亮走海路出去看看还真没啥毛病。 很快张亮行动起来，而这么一来…… 开门首战告捷破了玄菟城，昨夜的战俘审问后，知是辽原城守军而来，也就是说夜间一战又重挫了辽原城。 这么一来，高句丽的实力虚实李孝恭也掌握了个七七八八，这天送走了张亮后便也自部署起后续的征战计划。 李孝恭毕竟不是个混子将领，而是凌烟阁前三的大唐猛将！ 第1146章 民间舆论 一日之间，大唐禁军再下辽原城。 两日连下两城。 消息迅速扩散。 一面是大唐禁军火速将情报送往幽州，再通过“电话”传送回长安。 一面则是高句丽方面溃散的守军，破城之刻狼奔豕突，飞一般的冲出城外就往后方跑去，而很快……跑路的人往往比赶路的快，两座大城陷落的消息几乎是和长安方面差不多同一时间，传遍了高句丽。 高句丽举国上下，尽为之震恐！ 而这个时候…… 高句丽一方的大将杨万春，也来到了大唐禁军的营寨之中。 彼时李盛，长乐，李孝恭，李道宗……等人正在帐中议事。因为天气有些变化的意思，雪下的有逐渐变大的趋势，因此众人是在商讨这大军是尽快继续前进，赶在大雪下起来之前拿下尽可能多的城池，还是先避一避，看看天候如何变化再说。 高句丽这地方雪下的太大的话，只是严寒就算了，关键道路还难走，这就麻烦了。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汽车，而且……这种天气之下，即便是汽车，行动也是高度受限。 不过众人正在帐中议事，突然间就见一名小兵脸色被冻得通红，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帐篷门口，有些紧张惊惶的望着众人，“诸位大……大人，有……有个……” 众人诧异，李孝恭皱了皱眉，温言道，“你先别急，把气喘匀了再说。是什么人？” 听这小兵的话的意思似乎是禁军抓到了什么人。 这小兵喘息一阵，接着才紧张道，“禀副帅，是个高句丽的自称杨万春的人！看衣着有些富贵，小的们也不知是真是假……” “杨万春？？” 李孝恭愕然，这个名字自己还真听说过。 这货可是高句丽的成名大将！ 高句丽最坚固的要塞安市城，据说便是此人镇守。但是…… 这号人物眼下不忙着安排守城事务，怎么还跑到唐军这边来了？…… 李孝恭并不激动，因为这年头…… 说白了就是古代没有智能人脸识别，也没有指纹认证，甚至连照片都没有，不管什么时候遇到的人都可能不是其自称的那个人。 古籍上说盗匪横行，其实不一定是腰里配着刀的大盗，这种招摇撞骗，亦抢亦骗的小贼才是最多的。不过既然横竖眼下不忙，李孝恭便也姑且一会，便道，“那将他带来，本帅问上一问。” 这么说着，李孝恭不由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李盛，心说自己真是迷糊了，李盛虽然当甩手掌柜，这手甩的飞起，不过既然是敌军将领来访，还是应该交给李盛来接见才是。 不过他这一转头，李盛顿时摆手，“郡王就别找我了，这事嘛，不是随便应付一下就行……” 李盛这话也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心中计较的非常清晰。大唐此来，目的就是要拿下高句丽全境，对方是求和还是干嘛，什么都不好使。 一句话，大唐要逐鹿四海，卧榻之侧就不可能有个高句丽盯着！ 既然这样，那高句丽派人来逼逼，这不就是随口应付一下了事？反正决定的事情也不可能更改。 李盛这幅面孔搞得李孝恭一开始很是有点急。 这尼玛，殿下你知道你是殿下啊？军国大事这么随便的吗。 但再一想想，好像这事也就是随便了。不随便还能如何？横竖也就是没得商量。 不过这个时候，长乐忽然道，“我来会会他们这大将，看看他们有多少能耐。” 长乐要接见高句丽来使，这让周遭一群大将都露出有些愕然的神色，毕竟…… 对方如果是高句丽大将，这孔武有力的万一…… 而如果不是，那多半是个细作，还是不太安全。 不过这时候李道宗缓缓道，“某看也没什么不可，对方既是要见主帅，除了圣帅，便是北山郡王殿下……只是见个人，左右又不是没有护卫，有什么不可的。” 李道宗这么一说，这时候传令的小兵还没走，纠结了一下又道，“诸位大人，这人说要见主帅，这个……” 闻言李孝恭一怔，想了想却也点了点头，“也罢，那便由长……北山郡王接见，我等且退。” 长乐虽然体格肯定是容易吃亏的，但帐篷里有的是大唐禁军战士盯着，对方只要没有项羽之勇力，那便没什么大事。并且另一方面看来，长乐…… 虽然不是方面大将，但学识也不差，若是要与高句丽之使互怼，想来也当能胜任才是。 众将于是退出帐篷，不过临走的时候李盛看了看长乐……确切的说是“北山郡王”的神色，似乎越发眼熟了，不过主要还是有些紧张的样子，于是小声道，“这事其实没啥难的，我去帮你把老袁叫来……” 长乐此时心情实际上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一时好奇上头要亲自会会高句丽的大将兼使者，但等到李孝恭等人鱼贯离开帐篷的时候，这心情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长乐猛地意识到，自己依旧，不过是个年少的宗室，并无真正执掌方面的经验！ 但李盛这话倒是让她愣了一下，接着想想袁天罡这个名字…… 等等，这货不是大伙刚刚将大军开到涿州的时候，商量的用来与高句丽打心战的“方面大将”么？这两天…… 是了。 长乐一下想起来，因为大军集结，李盛这一路主力和李绩的十万人会和用了将近一月，而袁天罡轻车简从，却是在这“一个月”的头几天便作为宗教人士入了高句丽境内。 这便是古代的宗教人士的特殊之处，实际上有些类似后来的记者。相比所谓“清流”，这些家伙才是真正掌握“民间基层舆论”，而不是“民间舆论”的角色。 古籍里若是提到某个皇帝经常接见僧道，其实不一定是沉迷修仙拜佛，而很可能是在体察民情，这一点后世之人往往不太了解。 不过长乐了解，想起既然袁天罡这两天回来和统帅团“述职”，正好可以借助他应付这一局。 第1147章 北山郡王 毕竟说到底，古代的宗教人士既然类似现代的记者，那么可想而知。 这帮人不但对基层的民意掌握的很深，而且口才一定往往都不差。 古代社会的意识形态便是如此，通常就是上层朝堂之间经书对决，中层豪杰主要是在评书演义戏剧这块，下层百姓就是各种宗教了。 三个层次的意识形态路子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无论哪一块当中，搞得厉害混的好的，基本上口才都十分厉害，肚子里都是真有些货的。 而袁天罡则毫无疑问这类人当中的跨圈选手，要不是遇到李盛这个妖怪，那简直是…… 长乐有些小不爽，哥哥亲自给自己助阵不好？不过…… 这一帮将军里边，也只有哥哥注意到了自己紧张。 这…… 长乐甩了甩脑袋，将念头清零，接着等待片刻，好歹算是见到了袁天罡。 不过见到袁天罡的瞬间，长乐就知道哥哥的建议还是靠谱的。 因为…… 这老袁，按说是接了苦差事，几乎孤身入高句丽苦寒之地去搞信仰建设。 结果去了之后，按常理这老家伙应该会憔悴的够呛，毕竟高句丽那地方条件确实不好——即便袁天罡活动的地方大概都是各处城池之内，但比长安肯定要差许多。 不过此时看这老头，整个人容光焕发，满脸油光神采奕奕，毫无疑问……在高句丽那地方，绝对得到了高句丽贵人厚待，搞不好还是一路锦衣玉食…… 这让长乐有些好笑之余也对哥哥十分佩服，这人选的还真是……还真就应了那四个字，人尽其才了属于是。 而袁天罡一见长乐顿时愣了一下，“这不是长……” 话未出口，已见长乐脸色阴沉，嗓音也低沉道，“见了本王何故不行礼？” 这气场一出袁天罡顿时紧张的一激灵，接着才道，“好殿下，贫道哪敢无礼！不过是有些……呃，贫道参见殿下！” 这气质顿时和印象中的那个形象冲突起来，袁天罡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气质又和印象之中截然不同，横竖自己只是应召过来干活，也就这么的了。 行礼之后，便在一旁落座。长乐简要和袁天罡讲述了一下眼前的情况，袁天罡听完…… 脸上丝毫不见紧张之色，直接便露出一个微笑，“殿下且莫忧，一会贫道必相助殿下！” 这么一会功夫，杨万春也总算是被禁军兵卒送了过来。 要说毕竟是高句丽大将，杨万春尽管孤身入敌营，气度却是十分淡定，乃至有隐隐的骄傲在脸上。 走进大帐之中，来到长乐面前，尽管一群武士围着，但杨万春本人竟是丝毫无惊慌之意，泰然自若。 “在下高句丽杨万春，拜见北山郡王殿下。” “免礼，将军请坐吧。” 一声见礼之后，长乐一摆手，杨万春施施然落座。全程动作稳定简洁，更见大将之风。 长乐隐隐有些紧张起来。 接着杨万春一眼下来，立刻看出了长乐的紧张，露出一丝微笑。 “郡王殿下少年挂帅，当是深受南朝皇帝陛下器重了。不过……” “微臣却想问问……南朝今日之势如日中天，我高句丽仰慕多年，虽不能说过从甚密，也是有礼奉之……今日何故兴师，坏贵我两国百姓生计？” 杨万春一面说话，一面观察对方的反应。 而随着他主动开口说了起来，对方果然便如方才的第一印象……有些紧张之色，而且随着自己的话语越来越紧张。 这让杨万春心中信心大增，此番出师定然能有所收获！ 这个不是杨万春盲目乐观自信，而是有所凭依。道理很简单。 自己这话里边，其实颇多可驳斥之处，如果易地而处，自己根本不会慌，甚至还会笑。 而对方这郡王殿下，反正自己是从未听闻过。 一点名气没有，这等小场面还紧张，那这分明……根据杨万春混高句丽官场多年的经验，这无疑便是贵人子弟出来混军功镀金来了。 就这水平，自己怕他作甚？八成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不过他这样一说，接着长乐深吸一口气，却并未如他料想一般出现瞠目结舌的情景，而是道， “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我大唐陛下祖上本是代郡武川出身，与高句丽本也颇多渊源。多年以来，也未尝无礼节往来……但将军言语之中，却只怕不尽如实。” “我大唐既与高句丽有渊源，便该为兄弟之邦。但数年之前……为何贵邦却兴师动众，来犯我大唐河东一路，幽、涿二州？” “这……”杨万春一下有些发愣，我擦…… 这小子好像也没那么草包啊，这话说的条理转折逻辑分明，跟自己料想的画风似乎不太一样…… 但！ 杨万春毕竟是方面大将，看看对方年纪，心中的讶然……也就是一些讶然情绪而已，岂能真就口齿无措起来。 接着再一微笑，便继续道，“殿下所言不差，数年前我高句丽的确与大唐有些嫌隙……不过当时之事，乃是我高句丽国中有……” 想了想，杨万春随口编造道，“乃是我国中有妖人出，妖言惑众语曰，高句丽不日将有天灾大祸，须往南朝境内寻一龙脉，设坛祭祀方可避祸，不曾想却与大唐有些误会，生出刀兵之灾……” 杨万春这般一说，长乐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 有这种事？ 怕是不对吧，父皇可是跟自己聊过，当时就是因为大唐铺设了“电话”在幽州，边疆军事压力降低，同时国中地广人稀需要人口耕种，同时还有工厂也需要人……而禁军当中都是精壮的年轻人，这才收了一部分兵力暂且回中原。而高句丽便是看兵力裁剪，以为大唐国内虚弱，这才出兵的——妥妥的教科书一般的趁火打劫……虽然是战略估测错误的趁火打劫。 但到了这货口中…… 长乐脑海里一转，猛地反应过来父亲曾说的话…… 第1148章 对质 长乐在李二的诸多子嗣当中，属于读书天赋不错的。 又因为这是个女儿，肯定不像几个儿子那样动辄就有可能互相打起来，相对安全，所以李二陪伴女儿之时，反倒经常与女儿畅谈四海大事，天下英雄这类话题。 ……另一个原因是，李二曾颁布诏书，鼓励年轻人独立自主，在婚恋方面也是，而既然颁布了诏书，自己显然要做表率……于是怎么鉴别小伙子的问题，自己肯定要煮酒和女儿好好论论。 不过长乐还没找到意中人，国家大事倒是听了不少。 虽然不像李二那样事无巨细都拿捏的明明白白，但大唐和高句丽打过仗这种事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此一眨眼的功夫长乐就知道这大叔绝对是在硬编了。 但…… 想要开口驳斥，她却突然发现一件事—— 对方这话的确是编的，这一点自己都不用去哪里求证都知道。 但……如果这货一口咬定，自己又该如何驳斥对方？ ……这种时候如果是李孝恭在，根本就不会接着往下聊了，长乐说到底是天下大事知道的不少，但看人和扯皮这方面江湖经验却就少了点。 憋了片刻只得皱眉道，“既是如此，那……那这妖人何在？可能与本宫对质否？” “对质？” 杨万春一听嘴角就露出一抹微笑，这孩子好天真啊……接着便一脸诧异道，“这等妖人祸国殃民，我等早就处置掉了，岂会留到今日？这不是藏污纳垢么……” “呃，我高句丽虽仰慕大唐礼教，自知不如，但却也颇知大义，不敢稍忘……” 这么说着，杨万春甚至开始四十五度仰望帐篷顶…… 长乐一看这场面，瞬间整个人都无语了，“可……可即便如此……” 想要再接着往下说，但这一刻…… 她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清楚几年前的那场战事是非的话，此行……倒是反而师出无名了！ 在长乐看来，此次出征讨高句丽，当然是替边关百姓平这多年的战乱之苦，清一下高句丽无数次打草谷欠下的债务。而具体的名义，则当然就是几年前的战事——反正在长乐看来就是这样，明确就是高句丽入侵，如今大唐回头来报复，岂能说师出无名。 但…… 但对方这样说的话，长乐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话说了…… 只见杨万春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啥玩意，唐国的宗室贵人就这？ 虽然军事压力还是大，但杨万春多年出镇方面，对“名义”这玩意的巨大作用可是太了解了。毕竟……大争之世的所有玩家都知道，名义就是号令天下的神器，是一切力量的起源！ 而唐国只要在这方面输给自己，那么接下来…… 高句丽的总体国力或许依旧不如唐国，但只要唐国没有名义可用，那就是兴无道之师——如此一来，双方的士气对比就会发生变化。 届时高句丽一方人人悍勇，唐国的军人或许不会怂，也都挺牛逼，但却会陷入迷茫！ 这么一来，军事资源本身的劣势就能大幅抵消，再设法打两回胜仗，这事也就可以平了。 这一刻杨万春感觉自己简直无敌。 不过紧接着…… 面前的北山郡王身旁，一名分明不像是将校文臣的老头突然开口笑道， “将军这意思……看来是说我大唐兴无名之师，要我大唐退兵了？” 这话来的好不突兀，连长乐都被惊了一下。 而杨万春则是一个激灵，眉头紧皱的看了过去。 怎么还有个老头打辅助的？话说这老头分明不像是南朝的读书人，看穿着十分素净脱俗，一身灰色长袍很是有些气质，但是，却硬是看不出什么成分…… “这位是哪一位……” 杨万春心中本能的有些警觉起来。 因为这个老头……就和这郡王殿下不同，气质明显要自信许多——不，毋宁说这个老头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但是这种自信，又和帝王将相的那种气魄有所不同…… 这古怪的感觉让杨万春越发隐隐觉得不妙。 而长乐一怔，心中也顿时一喜。 啊……这不还有个队友么这！ 刚才自己在心中一个劲的思索如果是哥哥或者父皇在这，会怎么说，结果竟然忘了哥哥专门安排了这么一号人在这。 不过长乐也有些忧心，因为自己在长安长大，常随母后到寺庙礼佛，有时候则听些道士的讲座什么的。而在各路僧道之中，长乐印象较深的一个是李淳风道长，这道长她感觉是有点东西的，但另一个在民间和李淳风道长起名的…… 这个袁天罡，她就感觉不太好了，因为这货说话感染力太强了…… 一开始当面的时候，就觉得这道长神通广大，妙算无穷，但事后再想想的话，就感觉有些诡异了，怎么可能有什么神仙那么神通广大……关键说的跟真的一样。 这货满嘴跑火车的……要是一会事情弄砸了，那可就不太妙了。 长乐有些紧张，还是担忧袁天罡翻车。 不过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只见袁天罡微微一笑，“将军何必问姓名？同是人间沉沦，相逢……又何必相识？将军也好，贫道也好，都不过适逢其会而至此地……” 袁天罡这么一说，杨万春果然愣了一下。 我擦……这特么别是个高人吧…… 那自己的话术岂不是要被驳…… 不过这么紧张的一想，一转念间，杨万春感觉也不对。 不，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驳斥的了！ 因为自己方才所用话术，根本就不仅仅是话术，实际上是在利用对方无法考证真伪扯淡而已。关键的关键，就是对方考证不了真伪。 不过接着…… 袁天罡哈哈一笑， “不过既然有缘，贫道也只能先与将军好生聊聊。认识一下，贫道自号天罡真人。” “天罡真人……” 杨万春紧张之中，却又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因为自己虽然对中原的宗教习俗不太熟悉，但是天罡这两个字…… 第1149章 主动权！ 即便对唐国的文化了解不多，但杨万春起码知道天罡这个词在汉文当中相当了不得。 这人字号天罡，还自称真人…… 但自己怎么隐约记得真人这两个字……是一种尊称。 就好比自己的将军之位，平日里旁人见了也会尊称一声大将军，但杨万春却不会这么称呼自己。 这人…… 一下子杨万春竟是有些疑惑，这人自己还真看不透！ 于是…… “原来是天罡真人……不知真人在哪座名山修行，在下他日也好去参拜一番……” 杨万春下意识的便盘问起来。 但这话仅仅出口一秒，杨万春就恨不得直接给自己来一刀。 因为紧接着，袁天罡就立刻收敛了笑容，满脸严肃，面色不善道，“将军先不要问贫道在何山修行，要参拜那也是日后再说之事。眼下将军该考虑的是另一回事。” “将军所说之妖道，却是在何处山中修行，在哪座道观持戒啊？” …… 袁天罡这么一问，杨万春顿时瞠目结舌。 当场大脑就是一片空白。 这……尼玛，自己随口编的开战理由，根本就没有什么“自称能掐会算的妖人”，又是哪里的什么山，什么观的。 也是自己不当心，一个不留神竟然把话题说到这上面去了…… 杨万春简直想给自己来一刀再补二十个嘴巴子，这是什么猪比谈判…… 这不是白给？ 额头一阵冷汗岑岑而下！ 他知道此次若是不能辩驳赢了，或者与大唐谈和，那高句丽日后就真的危险了。 而他这么一紧张，嘴巴里顿时就说不出话来，直接卡住了。 而袁天罡的表情则是肉眼可见的早已料到对方这反应，只一声冷笑，接着便道，“哦……那看来这位道兄却是无门无派，山野散修了。那贫道就很好奇了……” “一个无根无源的游方道士叫贵国入侵大唐，怎么贵国就直接听信了？我大唐国中也曾有不少妖言惑……这个，不太检点的道士，但我大唐可向来都是严肃处理！” 袁天罡话术说到一半，话语莫名就卡顿一下，但接着依旧是一正言辞，满脸正气！ 而看到老袁这一脸正气长乐简直人都要懵了，这袁道长的脸皮简直是…… 不过转念间长乐就心下大喜，知道这袁道长在长安，或许会破坏一些空气质量…… 但派来和高句丽人对线，这却就分明是一把好手！ 这好的程度还不一般。高句丽这将军使者一开始气势汹汹，现在果然就被老袁问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袁天罡一脸冷笑，接着又道，“我神州昔年东汉之时，江山板荡，常有不法诸侯四处散播谣言，便是用这等游方道士做嘴巴……实则真正的道君，必是居名山，修大道！每日的香火钱流水少说都有……呃咳咳。” 袁天罡咳了咳清了下嗓子，接着道，“这等游方道士之言，哪是什么卜算结果？分明便是那些不法诸侯生事造祸的借口罢了。如今贫道观贵国之事，莫非……” 袁天罡一边说，一边向杨万春走去，此刻走到了杨万春面前，一看左右都是大唐的禁军士兵，心中一宽之余，更是直接一张老脸贴了上去。 “……莫非高句丽也如昔年那群诸侯，也有问鼎天下，要削平我大唐，使尽为高句丽之土？” 袁天罡这话一出，便好似一声惊雷。 杨万春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一刻，他终于猛地想起自己此行不畏危险来到唐军营帐之中，是为了什么。 自己的根本任务，是为高句丽找点机会求生。 但在“名义”上做文章，这终究只是选项之一，毕竟…… 高句丽如今的实力，明显不够用，而自己真正应该努力的…… 其实还是求和才对！ 而袁天罡这话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如果这个说法确定了，传出去了，那…… 日后高句丽和唐国之间，就算是不死不休了，任何一方出兵对方都不可能再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而这对高句丽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极为危险。 首先是唐国此行大军已至，并且……已经拔掉了高句丽两座城池。 首战告捷，这正是唐军气势如虹，绝难搦其锋芒的时刻！ 而即便此次战事平息，但日后绝对也是后患无穷。现在的现实就是高句丽整体国力不如唐国，日后若是真变成不再需要名义随便开战的政治关系，那么……这看似对两国影响一样，但实际却是不利于相对较弱的高句丽一方。 因为双方都有了主动权，就等同于只有强者有主动权！ 那时候高句丽要是谁说不会完蛋，杨万春只怕自己都要忍不住将这白痴推出去斩了，简直就是妖言惑众了属于是。 一句话，这个“天罡真人”这言论，绝对不能承认！ 杨万春满头冷汗，连忙开口赔笑道，“真人说的哪里话……高句丽与大唐时代友好，我高句丽又是边鄙小国，岂能有此荒谬之想……” “哦？……” 袁天罡一笑，“可贵国之中却有妖人散播谣言，贵国不但不立刻处置，反倒兴兵至我大唐境内……啊，等等。” 袁天罡忽的露出诧异之色，“贵国行祭祀之事，竟然要带上大军一道行动？原来贵国如此尚武，看来贫道是得禀报陛下了……” “真人，我高句丽举国皆是良民啊！我国——” “哎哎哎，将军何故焦急？这不过是些民情而已嘛。贫道也不甚了解这些事，相比之下贫道还是好奇贵国所遇的游方道士……” 袁天罡每说一句话，看似平常，但杨万春一听便知这老东西在疯狂给高句丽挖坑呢，尤其是最后这话题竟然还又转回了游方道士这事上——现在杨万春哪还有信口编故事的勇气，一瞬间魂都快没了，连忙开口道，“这……道长，我国实在是一时糊涂……” “哦……现在知道一时糊涂了？” 袁天罡一声冷笑！ 第1150章 大唐立国之经！ 面对杨万春的惊恐万状，袁天罡内心毫无波动——确切的说，是毫无收嘴的想法，甚至还想加大力度。 本来自己也就想着，这个宗室没见过，但好歹也在宗室面前尽量卖弄，日后好多收点香火钱。只要是豪门贵人，袁天罡就是各种喜欢。 结果这个鲜卑刁毛非得开口编个“游方道士妖言惑众”的故事，自己虽然知道这货是编的，感觉这宗室虽然不认识，但见识不差，应该也能知道对方是编的…… 但你当着我老袁的面说这种字眼，我老袁今天不给你安排明白你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袁天罡心头冒火，这货简直是在砸自己的场子，此刻尽管见了对方开始求饶，但依旧是不依不饶要继续施压…… 不过他正要接着说，身后的北山郡王忽然道，“道长先不忙结交道友，本宫与这位将军还有话要说呢。” 袁天罡脸色一滞，整个人顿时有些失魂落魄…… 什么“结交道友”都来了，我老袁像是那种人吗？我老袁像是要结交一个番邦的骗子道士的人么？我老袁需要？…… 但这毕竟是自家宗室不是敌国之人，袁天罡素来自知贪财好名，不过也知道自个这事人脉是关键……大唐是关键，于是也乖乖让开。 长乐望着这将军，面色肃然道，“将军可还有别的故事说与本宫听？要不要本宫差人去打些水来？来人！” 说着说着长乐直接对着身旁的禁军士兵一招手，“去给本王打水，本王要洗耳朵听这位高句丽将军讲故事！” 要说长乐这悟性也是李二认证，不是一般的高。被袁天罡这一通演示下来，顿时就学到了几分神髓运用起来。 大帐内的几名禁军卫兵都险些没绷住当场笑出来失仪。 不过杨万春一看这架势…… 心中一声长叹，也明白情况如何了。 看来这唐国……不对，大唐如今果然也是能人辈出，这口才也太恶心了…… 论里子这大唐有个李盛，好在这回没来，结果玩面子……这大唐水平竟然也不低，这老头简直是恶心透顶。 但终究是形势比人强！杨万春只得苦笑着一拱手， “郡王殿下息怒，微臣也不过为家国计，各为其主……还望殿下海涵！” 他这么一说，长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这谈判的感觉可太好玩了！ 此刻长乐哪里还有方才的紧张无措之感，此时口才危机已经搞定，心中正是得意之时，于是一声坏笑便接着道，“哦……既然这样，那高句丽犯我大唐，我大唐不得不兴师来问之事，便也都是真了？将军……可认？” 杨万春吸了口气立刻就要否认—— 但看到这大唐宗室的表情，好似猫戏老鼠一般竟有几分戏谑之色，于是这一瞬间…… 杨万春也明白了，看来花里胡哨是不行了…… 再这样硬说名义问题，只怕也讨不了好去，只得硬着头皮道， “我高句丽与大唐是有些误会嫌隙，但历年来两军交战，都是互有伤亡胜负，大唐如今国力大涨，奈何非要为难我高句丽这一介小邦？” 杨万春开始走正经外交辞令路线！ 如果是一般人面对杨万春这气场，还有这措辞中恳切，但又不卑不亢的气息，往往就不知如何以对了。 但……长乐的才华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毕竟是李二亲自教养…… 于是露出一个微笑，缓缓道，“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不过这天下道理繁多，总是有尊有卑，有主有次，有先有后。大唐强而高句丽弱，按说大唐的确该优容三分……不过将军，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叫做‘勿以恶小而为之’？此话典出四书五经，乃是我大唐立国之经！” 说到此处，长乐的神色陡然肃然好几分，整个人都发出一股严整正气出来。 这气质……一旁的袁天罡一看暗暗心惊，这货果然是宗室……不过好像还不止，这只怕还不是寻常宗室！ 就是李二陛下的亲儿子，恐怕都未必都有这等气度。袁天罡回想一下，太子李承乾……这小子风评素来不错，自己也是一直努力经略这个方向的人脉。 不过袁天罡一直觉得，这太子李承乾虽然什么事好像都规规矩矩，风评极佳，不过自己出入宫中讲道，见之下……好像这小子并没有他爹那味。 反正自己不太看好。不过话又说回来，袁天罡也不知道哪个皇子有内味，无论是李泰还是李恪……这几个皇子一方面是年纪都还不大，这两年才算是基本成年，开始四处结交和活动了。至于有没有李二内味……袁天罡的感觉是，好像都没有。 但是此刻这个北山郡王一瞬间的严肃气质……却是让袁天罡心头一惊，几乎感觉自己出现幻觉，真的看见李二了。 不……不但像李二，同时还有点像自己见过的……那个人。 那个连论起道来，连李淳风这货都甘拜下风的人！ 袁天罡心头紧张，不由得暗暗记下了这名郡王。看来等回到长安之后，得好生调查结交一番……这宗室气度如此了得，日后分明便是前途无量，李二绝对会赏识！ 而长乐这一下略带激动的提高了音量，无形之中的效仿竟是将父皇的气场给隔空散发了出来，而这一刻的杨万春一见，顿时也不由得紧张了瞬间…… 而下一刻就有点懵逼了。 我靠……这唐国同宗室这气度，哪里像是自己方才观察的那样“出来混军旅镀金”的那种贵人？ 这分明是一股要继承大统的味道…… 杨万春心头震动，但紧接着脑海里也回到了现实——不得不回到现实，毕竟这是大唐的贵人不是高句丽的贵人，再厉害自己也指望不上。更何况…… 唐国这贵人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自己要是不小心处置，只怕将来高句丽后患无穷…… 不过对方竟然开始引经据典，杨万春即便努力思考，却也只能暗暗着急起来。 第1151章 名至正，言至顺！ 道理很简单，或者说局面很简单。话术这种东西…… 要么靠编，要么靠辩。 编故事的路线，这名大唐贵人身边这老头不知什么来路，但作为一个在高句丽就素来以口才著称的人，杨万春和对方交换几句话，已经明白这老东西明显也是个老司机，而且分明经验比自己还丰富的多…… 虽然也不知道这老家伙面对这等高端严肃场面，都是两国高层，这老家伙怎么能如此淡定自若的和自己拼编故事水平，哪来的这种经验？…… 但这也不重要了，横竖结论就是编故事不好使。而大唐这贵人分明便是人家年轻一辈里极为厉害的那种。 要是辩驳道理的话……这特娘的自己一个鲜卑人，怎么可能辩的过这种真正的汉人精英？这事就…… 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杨万春此刻越发感觉到，此次高句丽的危机只怕是真的很严重。 片刻之后，杨万春深吸一口气…… 心中暗暗也做了决断。现在要再想靠话术，只怕也决计讨不了什么好处，只能先……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变幻一阵，杨万春勉强笑道， “呃，殿下……其实微臣过来朝见殿下，也只是来求和罢了。我高句丽虽不富裕，但国中还是有不少珍玩金银，或可博大唐一笑……” 没错！ 杨万春一阵念头急转，情知这局面只怕难以用话术来搞定。 那么想想，应该也就只能尽可能求和了！ 而杨万春也不是怂了才求和，心中还是真有一本账在盘算。 首先高句丽要尽可能减少求和的成本…… 毕竟谁也不是小孩子，都知道两个军事强国“和”是不可能长久的。 而目前高句丽在战局之中，分明也没有什么优势，无论他日是确实和了，还是假和真战，先争取一波时间，起码也能让后方的大王和渊盖苏文这货能多做一些防务部署。 如果求和做的好，自己甚至还可能给高句丽创造防守反击，甚至反攻中原的机会！ 杨万春可不是易于之辈！ 不过他这样语气卑微的一说，心中本以为…… 这唐国贵人，多半也会有唐国贵人的排场，这些唐国贵人素来喜欢玩什么“仁厚”的把戏，这就给自己争取时间的意图提供了机会。 但他没想到的是…… 长乐呵呵一声冷笑，“将军竟要求和？本宫可是听闻高句丽素来武德丰沛，民风彪悍无比……便是贵国国中的许多部落，也未必真就对贵国国君何等忠诚。现下贵国又要与我大唐求和，我大唐……却要用什么理由来相信阁下？” 长乐这话一出，原本脑海里满是盘算的杨万春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我靠，求和都不行？ 一咬牙，杨万春干脆道，“只要殿下应允暂且驻军不动，我高句丽愿将国中美女三千，上好羊皮一万匹，深海大珠三十斗为礼，国君一子为质！” “还请上国怜我小邦国小民贫，与我高句丽一分太平！” 杨万春这话已是咬紧了牙关，牙龈都渐渐渗出血迹了在说！ 这已经是杨万春作为方面大将能承诺的最多的东西，并且…… 自己接收到的大王高建武的命令，也是按这个条件去求和——当然，最好是以尽可能低的成本求和。 但是，低成本的求和这毕竟不是主要要求，“尽量较低的代价”这毕竟是额外的要求。 自己的终极使命，毕竟还是求和本身！ 此番来到大帐之中与对方的贵人大臣一番交锋，杨万春也知道…… 这次来的唐军，只怕也都不是等闲之辈，也不想再搞花里胡哨，直接按最高规格，说出了意图和最终的条件。 成败在此一举…… 杨万春目光深沉，无比严肃。 按照他心中所想，此番大唐无论如何也该同意了。毕竟这么大的好处……即便易地而处，换做自己统帅这些唐军，见到这条件也不可能不心动。 只是接着…… 却见这大唐贵人面带微笑，目光却是越发冰冷。 “将军这可就折煞我大唐了。我大唐以法度立国，人人都必须遵守规矩。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 不知不觉间长乐忽然就想起了李盛在紫珍斋里出版的话本里，曾经有过这等句子。 此刻用来，长乐也是越发感觉有道理，声音也越来越有力，“违法必究！贵国反复侵入我大唐境内，使我大唐幽、涿两州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如今我大唐挥师来问罪，将军奈何以贿赂侮辱我大唐禁军！” “若是此番受将军之条件，他日本宫班师回朝……又有何面目见幽、涿两州之百姓！” 长乐虽是少女，但这番话…… 想起哥哥当初失散，就是在幽州度过童年。后来父皇和母后告诉了自己哥哥的事情，自己就一直记着这两个地方。 而此次跟随大军出来，这一路上长乐才知道……原来哥哥度过的这些童年岁月，竟然都伴随着高句丽人所谓“打草谷”。 呵呵！ 别的也就算了，但你们都欺负过我家哥哥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长乐心中暗暗冷笑。 更何况之前李孝恭等人离开大帐的时候，也曾给过自己他们各自的意见，此次见到高句丽人不必跟他们太过客气，禁军此次出来是一定要建大功业的。 心灵之中种种心情，此刻汇聚为一股合力。 长乐一番陈述，声如金石！ 语毕，看着这高句丽人，长乐脸色再度恢复了轻松带些笑意的神色。 “大唐的意思……将军可明白了？” 长乐这样一说。 这一下，杨万春的脸色，就彻底黑沉下来。 整张脸，几乎黑的可以滴水。 “大唐这莫非是看我高句丽好欺，还真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不给了？” 他这么阴恻恻的低沉一问，一旁的袁天罡就坐不住了，也是一声冷笑！ “你高句丽朝廷逆天而行，别说是大唐要伐尔等，便是高句丽百姓又何尝不日夜盼望王师？我大唐实乃名至正，言至顺！” 第1152章 温酒斩华雄！ 袁天罡这冷不丁一打岔，杨万春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看来大唐准备的十分周全……果真是觉得我高句丽可灭了。那好，也罢！” 说罢，杨万春猛地站起身来，狠狠看了长乐一眼，接着拂袖而去。 长乐面带冷笑。 要是别的情况，自己或许紧张一下，甚至没准还会害怕。 但这几日时而听兄长提起在幽州时的生活，却叫长乐怎么可能怕什么。 搞的就是你高句丽。 谁敢不让我皇兄好过，本公主就叫他没的过！ 长乐发现自己长这么大，意志就从未如此坚定过…… …… 杨万春拂袖而去，面色怫然有怒。 离开唐军大营，一路车马回到安市城，左右见上级平安归来，都是心中大定，连忙上前相迎。 一见杨万春，顿时有无比紧张的校尉松了口气，哀叹道，“将军可算回来了，若是将军有个闪失，我等——” 接着立刻另有校尉恨声道，“这渊盖苏文记恨将军，还让将军去唐军营寨送死！” 紧接着便有一小校愤怒道，“将军，这渊盖苏文残害忠良，我等不若干脆杀将回去……” “胡闹！” 杨万春一声爆喝，“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一声厉喝袭来，众校尉一下都噤若寒蝉。此刻本就是人人自危紧张无比的时候，都有害怕情绪，被杨万春这一声吼顿时都不开腔了。 “你！你又知道什么。” 杨万春满脸不悦的瞪了方才说要“杀回去”的年轻小校一眼，“还杀回去，如今唐军大兵压境，高句丽危在旦夕。正是上下一心合力抗唐之时，还说这浑话！” “本将就当你没说，下次再让我听见这话……” 杨万春的神情就是十分不悦，不过……他这样吼着嗓子训话，这名年轻小校自是低头不敢多言，但身边的其他将校却是交换起眼神来…… 实际上，他们虽然觉得“杀回去”这个念头本身很脑瘫，但……对于渊盖苏文“举荐”杨万春去唐军当中当说客这件事，还是十分耿耿于怀。 尼玛这种时候把人“举荐”到唐军大营里去，这不是害人么？ 众人都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这些神情杨万春自是看在眼里，“你们在想什么以为本将不知？这是什么时候！”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杨万春痛声道， “如今国难当头，渊盖苏文与我不和，却怎会真个加害于我？再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此番……唐军此来带了几十万人，岂会仅仅满足于杀个将军？” “人家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根本没兴趣取我命。” 杨万春最后一句话是以相当平静的语气说的。 而这话一说，在场的众人就顿时满脸露出惊骇之色。 “这是……这是真的？那将军，这唐军岂不是……” 一句“天下无敌”就在这名小校口中打转，却硬是不敢说了出来。但尽管没说出来…… 此刻的安市城天色昏暗，寒风凛冽撕扯苍穹，十分肃杀。 肃杀的气氛当中，其他校尉沐浴着寒风，脑海里却也是那四个字！ 唐军已经膨胀到这个地步了？？ 虽然大伙已经知道唐军连下两座大城，但……但能破城又如何？ 破城……这本来就是战争中的常态，高句丽又不是没破过城，也没觉得自己就天下无敌了啊。 众校尉都露出不服气的神色，怏怏不乐。 但杨万春叹息一声，接着却也和众校尉说了事情的细节。 此时天色向晚，高句丽的上空一片黑沉。左右兵卒奉来火盆、椅凳，在杨万春等将校当中攒起篝火。 燃烧声噼噼啪啪…… 好一阵功夫过后，杨万春才将事情说尽。 而听杨万春说罢情形，其他人顿时都露出震惊之色。 “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几个鲜卑校尉大惊失色！ 众人只知道这次唐军来势凶猛，但……但却万万没想到凶猛到这种地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破一座城。 那这……这就让众校尉不由得想起一个唐国很流行的典故。 温酒斩华雄！ 说的是当初大汉还在的时候……虽然已经到了晚年。这个时候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猛人，别的将领都打不过一个叫华雄的名将的时候，这人就出现了。 他先跟主公请缨要去打仗，到这里还没啥特别的。而这主公一看有勇士出头，顿时亲自给这人敬酒，但意外的事情这时候就发生了。 这个叫关羽的家伙，直接拒绝了主公的敬酒——但却没有完全拒绝，而是说去去就回，酒可以慢慢喝。 这么膨胀的发言正常来说肯定就是找死的笨蛋才会说了。 但是紧接着，这货就真上了，而且…… 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名叫华雄的大将脑袋拎了回来。 而回到主公面前时，一杯热酒竟然还是温的！ 这个典故后来直接就被南边的汉人传烂了，甚至在高句丽这边，在鲜卑人当中也是脍炙人口，人人吹爆。 而这么一个故事……虽然很感人是真的，鼓舞人心，气概飞扬。但随着南边的汉人朝廷一代比一代拉胯，渐渐的高句丽这边就不再看得起汉人，甚至…… 时日一长，还有江湖传说，这个关羽根本就不是汉人，他出身河东路，而河东路是什么地方？边关。再往北那就是鲜卑人匈奴人的底盘了。 那么问题来了，汉人从东汉开始拉一裤兜子，能有这么猛？不可能。 所以毫无疑问，关羽是鲜卑人！ 甚至近些年这个段子还十分的火热，在高句丽国中大为流行，鲜卑人个个都以关羽自比，毕竟那可是鲜卑人的榜样…… 但此刻的情况就有点……尴尬了。 这汉人的王朝怎么又开始了…… 这甚至比关羽温酒斩将还夸张，这特么直接就温酒破城了。 这还了得？ 众将校你看我我看你，人人惊恐，个个害怕！ 而杨万春的脸色自不必说，那就更是难看的紧了。 但杨万春和身旁校尉还是不同，见众人知道了厉害，便也不见了疾言厉色，换上了一副淡然的面孔…… 第1153章 简直太有道理了！ 杨万春此时这淡然的表情一看就是经历无数风雨，无比淡定的大佬气质。 面对手下这些校尉的惊恐情绪，杨万春这时候话锋一转。 “你们这一个个的，不是傲慢自大，便是惊恐万状。他日要是我死了，就你们这帮……” 说着说着杨万春脸色越来越黑， “我都不说你们能不能守住这安市城，我先问问你们有没有底气来争夺我这将军之位？” 这一句简直就是灵魂质问，直接当场就给一众校尉原地整自闭了—— 实话实说就是，实际上混到校尉这个级别的鲜卑大兵，虽然都很努力很能吃苦，但要说觉悟多高那一定是在扯淡，想的最多的不可能是什么高句丽国家兴亡，还是自己升官搞钱的问题……当然，这种心思不可能告诉杨万春，而杨万春作为领导等闲……或者说一贯以来，的确也一直没提过。 众人心里都下意识的想，将军不可能知道大伙这种心理，但是此刻…… 被杨万春这一言戳破，众人那个尴尬……简直就别提了。 而杨万春当然其实也无意跟这帮小辈对线，哼了一声就要离去。 不过有个小校大着胆子还是问了一句，“可是大帅，这唐军如此厉害，我等却要如何……” 心里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有的人会自我安慰自我蒙混过去，有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闹个明白。 杨万春目露欣赏之色的看了这小校一眼，“你小子不错，升你当个裨将。” “至于你们……” 转头扫视了一周，杨万春的欣赏目光只有一瞬便阴沉下来， “惊慌什么惊慌？我高句丽也不是吃素的，当年前隋也厉害，又是将我们怎么样了么？” “都给我听好了！” “如今唐国的确势大，兵强马壮。但我高句丽立国，难道是靠兵强马壮？我高句丽靠的是——我们是胡人！我们天生就是猛兽！” 杨万春一声爆喝好似寒冬中的春雷，众校尉陡然间齐齐一惊！ “这几日日近深冬，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这种关头，我们胡人能受得住，他们汉人素来在南边娇生惯养，如何抵挡的了？只要我等熬的起坚壁清野，他唐军再厉害又不是真老虎，只消他们吃不住这严寒，自会退兵。” 杨万春说罢再不多解释，拂袖而去。 而见到这一幕……几名将校思索一阵，接着互相对视，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大帅说的虽然似乎有些简单了，但逻辑似乎还真没问题。 汉人从东汉开始就变得不再能吃苦了，这高句丽如此严寒，他们在这边耗着能干嘛？能扛得住多久？ 再说……只要杨万春这番话奏效，那么好处甚至不但是唐军会退兵，而且日后……就相当于，高句丽的人永远有“严寒”这个东西作为安全区。 他日只要等个机会，照样南下打草谷发财！ 众校尉都是鲜卑人，一听杨万春这话顿时骄傲的鼓起了胸膛。 简直太有道理了！ 汉人嘛，早就费拉不堪了，再有几个能人出没又如何？ 只要他们不如胡人能吃苦，那这天下肯定就还是胡人的。 …… 杨万春的一番演讲很是打动了些人，这条逻辑迅速在安市城传播开来，一时之间声名大振，也打动了不知多少安市城的鲜卑人。 不过……很快，新的消息传来。 大唐的禁军连破两城之后根本没有任何休息的迹象，直接就开始新一轮的猛攻。这次一轮轮的进攻先是拿下了横山，接着又是盖牟，两城之后大唐禁军势如破竹，不到半月的功夫又连破白岩、银山、建安、驻跸、后黄、磨米、新城……等十余座大城！ 死寂。 大地一片死寂。 高句丽刚刚被杨万春的一番演讲动员起来的热情和勇气，立刻被恐怖骇人的军情光速摧毁，一片死寂。 谁也没有想到。 原本按照常理，只要天气变得越来越寒冷就会苦不堪言的唐军，这支汉人的军队，竟然在这一年越来越寒冷，寒冷程度体感明显能感知到愈发严重的十几天里，势如破竹，连克数百里之地。 …… 如果再加上张亮脱离大军主力，率领海船部队以偏师攻下的卑山等城，这战绩就更加恐怖。 而一连突破这么多的城池，整个过程却是连一个月都不到！ 关键这季节还不是寻常，而是寒冬。 按照过去的经验，甚至可以说是常理，这本来是唐军最弱的季节，而对于高句丽一方却是最强的季节。因为冬天是紧跟着秋天而来的。 现在正是初秋，正是高句丽的战马最为膘肥体壮的时候。 但……这一路上的城池守军，无论是据城硬守，还是出兵野战走唐军侧翼打袭扰作战，都无一例外统统遭遇了惨败。 明明是对高句丽一方大有优势的天候，唐军却是势不可挡！ 而唐军的势不可挡，也就意味着…… 如今的形势，对于高句丽一方极为严峻！ 的确，此刻并不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唐军来的时候是深秋初冬，而……说来好笑，因为进展极快，现在也依旧是初冬，是冬季的三个月里的第一个月，其实也压根不到最寒冷的时候。 但唐军这么快就攻破了这么多的城池，并且…… 下一步，就要轮到安市城来面临压力。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恐怖的预感在头顶盘旋，挥之不去…… 漠北远方的荒原，荒原上方的天空，似乎正变得越来越诡异黑暗…… 而这一路以来，李盛除了一开始略微出手了一下，甚至自己都没亲自上阵就快速结束的玄菟、辽原两座城池之外，就再无更多的额外动作。 整个过程，都是李绩、张世贵、李道宗等人势如破竹，疯狂克城连环拿下。 压力虽然一直存在，但如今，终于无比真实的到来了。 高建武脸色阴沉。 渊盖苏文脸色同样阴沉。 这一刻的王廷宫室之中，一片寂静，寂静的可怕。 高建武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神色，好似行尸走肉。 第1154章 你可有什么看法？ 高建武真是从出生以来就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面临这等严峻的局面。 关键这事还不仅仅是严峻，还有一点可怕的是，陌生。 昔年父王在位的时候，高建武是从小就被告知，高句丽地方严寒，汉人吃不住，孩子你只要努力学习骑马打仗，确保自己这块不拉下，南边的汉人朝廷不管换了哪一路，肯定都奈何不了你。 高建武也是一直这么相信的，因为从小自己不但努力听从父王之名练起码练射箭，还读了不少汉人的兵书和高句丽的历史资料。 也知道了……这汉人的世界自打东汉开始就逐渐拉了，后来建立的那些朝廷就没一个靠谱的。高句丽看起来国境不如唐国那么大，人口兵马不如唐国多，但也不是白混的，鲜卑人不管怎么说那肯定比汉人能吃苦，有严寒大雪的庇护，高句丽甚至比自己想象的更安全。 甚至有一说一，高建武了解高句丽的历史资料后还知道了，这高句丽也并不是遭遇过南边汉人王朝的进攻，而是很多次的遭遇了汉人王朝的进攻—— 而然后呢？ 高句丽活蹦乱跳，一直持续到了今天也依旧！ 什么汉人军队？根本没在怕的。可是这一次…… 情况不同，唐军这势头太猛了，根本不像这南北朝数百年间汉人军队的拉胯样子，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一路军队在如今，你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股脱胎换骨的味道。 一股猛兽在撕裂了朽坏的旧日的皮毛重新生长出白色、红色的肌肉的恐怖味道。 现在高建武就能清晰的闻到这种味道，它在自己的鼻腔里横冲直撞，冷笑不止。 这就很恶心了。 高建武现在有点想……就是说啥呢。 把自己的父王从棺材里拽起来，对着他的脑袋问一句。 父王，这特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你老人家在位的时候，南边的汉人军队可没有这么离谱的好不好！ 就算有离谱的，一般也就是西北从突厥人的队伍之中，或者这边的高句丽的大旗之下分裂出去的汉人野心家。 但这种的势力一般都不长久，要么迅速头破血流的凋亡，要么迅速崛起然后……然后就迅速衰变成和魏晋一样的奇怪模样。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年大魏的高洋，这货一度被视为是真能继承他老爹高欢的衣钵，将东魏的江山壮大起来的，甚至看看高洋前期的作为，还跟李二有几分相似……但很快这个高洋就开始犯病。谁也不知道这货为什么就开始犯病了，但总之很快，东魏就和当年的北魏一样摔落凋亡。 南北不知多少朝，总之就没见过真正有那种渊渟岳峙，不怒自威气质的，类似当年大汉朝的政权。出的军队……第一时间也很猛，但很快接着也就拉了。 可现在，高建武分明能感觉到不同……这种不同于以往的今非昔比感觉，太清晰太强烈了。 而这么恐怖的对手摆在面前，就更绝望了。 高建武黑着脸看着面前一众部将， “如今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要说的？” 这话出口的语气不善，但高建武也并无收敛掩饰的意味。 道理很简单……不，确切的说，是高建武的意思很简单。 这尼玛，当初爷就说要求和，结果你们这一个个的一会这一会那，都勇的很。 现在呢，结果呢，一眨眼的功夫被人家连破十几座城池。 不过…… 尽管高建武的愤怒清晰可见，但殿中诸将的面色却很是有些愤愤不平，眼中都露出凶戾狠辣的斗气来。 面对危机和压力，人的反应通常就是两种，以后世常见的经济压力为例，如果一个人感觉到很缺钱……那么第一反应通常都不是克勤克俭励精图治，而是要么抑郁症上头摆烂，要么侥幸心理上头开始搞事。前者的典型便是衣冠南渡的魏晋士族，而后者的典型便是后来的元首…… 而此刻这群高句丽将领的状态就是后者，管他能不能打赢，唐军打过来，打不赢也要打，好歹叫他狠狠出一波血！ 这个简单朴素的武人思维就存在于此刻殿中每一个将领的脑中。 高建武就不这么看，他感觉这想法太脑瘫了。 要是有的打那这样好的很，这明显打不过的还要硬打，那不是直接把高句丽打没了么。 我堂堂高句丽也是多少年的漠北霸主，直接被一个汉人朝廷整没了，这不是太搞笑了么！ 所以相比之下，比起这帮人，高建武对另一个人的看法更重视一些。 目光横扫了一周，将这帮牲口的眼睛都瞪了一回之后，高建武便看向了渊盖苏文。 “大对卢你来说，这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被高建武这么一问，渊盖苏文深吸一口气。 眉头紧皱！ 要说武德丰沛，渊盖苏文的武德丝毫不亚于这帮大老粗。 ——否则当初大唐实力悄然增长，悄然开始经略南海的时候，渊盖苏文也不会特意派遣军队下去袭扰和对线。 因为他是最先感觉到那一股不对劲的感觉，那是……对峙多年的对手，忽然间开始脱胎换骨的感觉。这种感觉最初在渊盖苏文阅读情报时的大脑中产生，如今终于传到了整个高句丽所有人头脑里。 但渊盖苏文也是第一个针对这种局面采取行动的，尽管结果不好。 不过现在…… 他虽然也没有怂——开玩笑这绝不可能。 但渊盖苏文也能明白高建武的火气在哪里——这帮将军同僚一个个都想武力强行解决，但问题是渊盖苏文和这帮人不同，这帮人想要武力击退唐国势力，是因为他们觉得唐国的军队可以靠武力！只要大伙齐心作战…… 这种信念不能说错，任何人都不能，哪怕渊盖苏文也不会认为是错的。但必胜的信念这种东西，在长远的周期上才是好东西。 对于来到眼前的压力和困境存有这种信念，这不叫勇气，这特么的叫侥幸心理…… 渊盖苏文当然不会这么想。 但是…… 第1155章 情报优势 一时半会之间，敌强我弱，而且如今气势如虹，真要想办法，渊盖苏文也不知道该怎么想。现在的问题不是自己这边有什么问题哪里做的不好，最近这两年无论怎么说，高句丽的实力也是在不断增长的。 但问题就是对面的大唐国实力也在增长，而且增长的快多了…… 并且手中还有了越来越多的各种不可思议的兵器。 就最近这段时日连破十余城，渊盖苏文也不是没有了解过情况，而了解过之后他也就只能苦笑。 因为破城如此之快，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这些城池的防御兵力都赶不上对方的规模，三十万大军这个太势大力沉了，要想在城墙以外的地方进行拦阻——任何方式的拦阻，都很不容易。 另一方面……何尝又不是新兵器的运用。 如果只是手雷，那其实也还好，但唐军除了手雷，还有茫茫多的别的兵器。 能在天空中侦查城池情况，山河原野上一切动向的飞空艇，以及能让飞空艇肆意观察大地上一切细节的“望远镜”…… 这些情报优势再组合起来，很快就导致每一座城中的守军无论防守的多么严密，但往往都会被唐军出其不意的、从意料之外的方向猛攻破城。 一座城池有四面城墙！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唐军总是能知道一座城池的守军聚集在什么地方呢？ ……简单啊，直接看，一看就知道了…… 这便是唐军如今拥有的力量，这还只是侦查手段。 要是再算上进攻手段，手雷的存在，更是严重的挑战着过去的战争规则。 至目前为止的情报表明了一个在渊盖苏文看来相当恐怖的事实，便是唐军的甲胄情况。 这个恐怖，不在唐军的甲胄有多么精良，还是这些昂贵的重甲普及率有多高。 恰恰相反的是，他得到消息，唐国如今正在放开对甲胄的管制，逐渐允许百姓制造甲胄，甚至有的海商因为对他们的朝廷有功，已经开始向海外出售甲胄！ 并且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目前出现的这些唐军，重甲的装备率并不那么高。 ……这也就意味着重甲也在逐渐的淘汰，因为这东西…… 能抗住刀枪剑戟，能抗住箭如飞蝗，能让凶猛的武将杀进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但却无法抵抗手雷一炸，炸一下穿着重甲和什么也不穿，差别是有，但真不大…… 因为手雷一炸，即便人不被当场撕碎，但也会直接昏过去。而在战场上穿着几十近百斤重的甲胄昏迷过去，那和直接暴毙也没啥区别了。 渊盖苏文能清晰的感觉到，战争的形态正在悄然变化，而这种变化并不简单，绝对是非常深刻。而作为变革的发起者，唐国一定早已开始了深度的适应。 而现在的高句丽，距离真正完全进入这个进程，还有远远的距离。 被高建武这么一问，尽管不太甘心…… 但沉思片刻之后，渊盖苏文也只能一声轻叹，“唐军势大，不可力敌。” 而他这话一说。 原本认为渊盖苏文就是最猛的鲜卑人，是大伙的同伴和老大的一帮将领就顿时目光一变。 眼神之中有难以置信，有失望透顶，有愤怒…… 总之众人心中就是两个字。 不服！ 但尽管被这么多这样分明不好看的眼神盯着，渊盖苏文也依旧不为所动。 怪异又恐怖的沉默持续了一阵，接着…… 原本满脸都写着不服的诸将，也都只得泄了气，纷纷哀叹起来。 高建武心情越发烦躁，虽然自己也知道肯定没什么办法，并且认为这帮肌肉长在脑子里的蠢货是在犯病，但…… 连渊盖苏文也摇头，自己心中还不由得一阵悲哀。 这尼玛难道高句丽就真的从此歇逼了？ 不过这关头，渊盖苏文虽然觉得唐军势大没有什么可以立刻见效的好办法，但“承认自身的无力”这种事对于渊盖苏文这样的人而言，反而意味着他根本无意放弃抵抗，于是道，“大王可曾修书广发于高句丽四面诸部？” “契丹，室韦，奚族，渤海……诸部族也多有实力，当中契丹尤多精锐，何不请他们一道抗唐？” 渊盖苏文很快想到了摇人这个思路，不过高建武一听却是一声愤怒的叹息， “请了！本王当然早已修书。结果……哼！” 一看高建武这愤怒的神态，渊盖苏文顿时心里又沉了几分。 看这样子是效果不行。这帮刁毛在跟着鲜卑大军南下打草谷都积极的很，但现在唐军势大需要抵抗，这些吊人反倒一个个都猥琐起来。 一听高建武这么愤怒，渊盖苏文就立刻意识到这些部族多半是畏惧唐军威势，不敢来投。 “唉……真是世风日下，这些人怎地如此鼠目寸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 尽管本来也没怎么期待有援军，但高建武这么一说，渊盖苏文也是越想越气。 踏马的，自己跟国君跟杨万春都不对付，这会都团结一致起来，这些狗混子部族却是一点不识大体，真就完全没有一毛钱的大局观。 不过气归气，现在也没别的可想了。 斟酌一下，渊盖苏文禀道，“目下情势越发危急，大王还当早做打算，勿使唐军再进了！” 现在唐军已经来到了安市城下，再进的话那就真到高句丽腹地了。 高句丽说起来和唐国的“中原大地”区域差不多，领土面积看地图其实也不小，但问题就在于高句丽在北方，非常北方的位置。 换言之，草场，马匹……这些资源都是在相对南方的区域置办的，要是等到安市城也丢了，那日后…… 没准，搞不好，这高句丽就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因为翻盘所必须的硬件都丢了。 高建武闻言，也是一声长叹。 “这杨万春出使也没奏效……算了，传令给他，叫他给孤死守安市城！” “人在城在！安市城要是丢了，你们告诉他，也就不用再见孤了！” 第1156章 安市城 充满火气的死命令被瑟瑟发抖的鲜卑小兵带着溜出了大殿，迅速奔走传递，骑手带着大王的口谕，前往了前线…… 那座城，叫安市城。 安市城，原本不是前线。前往安市城，并不是前往前线。但前线……如今却来到了安市城。 收到大王的旨意后……杨万春不过微微一笑，叫骑手回去告大王，无需担忧。 杨万春当然不是真的认为安市城无需担忧，这话的意思…… 是自己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需大王的特意提醒。 只要有一个机会，自己就必定与唐军决一死战！ 不过…… 就在高句丽内部紧锣密鼓调整各地布置，预判天气变化，解决防务问题的同时。 大唐的禁军之中，也同样正在紧锣密鼓的组织军事资源，预判天气变化，策划军事行动。 连续十几座城，李盛几乎都没有怎么过问，一路好似走马观花，笑看大军势如破竹。 当然，李盛不是笨蛋，他只是单纯的知道这个条件的大唐军队应该不可能翻车…… 不过来到安市城面前后。 尽管李盛还在观察这座著名的漠北要塞，但…… 李孝恭，李绩，尉迟老魔，李道宗……这一群名将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这座城池，首先规模就要比目前大伙横推掉的十几座城巨大的多，也要强悍的多。并且…… 破城拔寨的进攻到了目前这个阶段，游戏规则已经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大唐的禁军依旧强悍，各种新的神兵利器效果依旧卓越，但是……到了后面的两座城池磨米和新城，大唐的将领们，李孝恭，李绩……等人，已经发现高句丽的城池开始用水泥浇灌土地。 不仅仅是用水泥加固城墙，这种措施在之前的城池都在用，但是磨米和新城却用水泥浇灌了地面，而这……也就意味着，要炸毁城墙的难度，明显要比之前高了。 而…… 这还不是最严峻的情况，严峻的情况是，安市城外的水泥加固墙，已经不再是四四方方的“墙壁”，而是变成了类似河堤一样的斜面，整个一圈水泥加固墙体如果切开，看横截面，那就是一片规则的梯形。 而这情况…… 就连李盛都不由惊讶，因为墙壁修成梯形再往下面的泥地浇灌水泥的话，要想破城就越发不容易了，因为梯形截面的墙壁并不比方形截面的版本先进多少，或者多用多少水泥强度高多少，但这个结构却无疑会大幅减少手雷的破坏能力。 ……既然如此，这安市城显然就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只要利用好飞空艇的侦查就能找到薄弱处迅速突击炸开城墙，大军一拥而入搞定拿下。 并且还有一个关键之处是，这座安市城恐怕是，即便五条飞空艇齐出，也难以找到守军薄弱之处。因为…… 来到这城下之后，大唐的禁军发现，城头上站立的城池守将，正是之前来到过大唐军营的高句丽大将。 杨万春！ 而这货在高句丽绝对是位高权重的存在，其名气李孝恭、李绩等人都是听闻过的。 这么一号人在这……先不问他要干嘛，首先这个人在高句丽的地位就决定了，这座安市城绝对是防御的重心，是绝对的重兵把守之地。 换言之，安市城的兵力……决定了，四面城墙，无论哪一头，甚至是拐角的位置都多半，全是重兵。 ……而既然这样，之前的策略就必须调整。 此时即便有飞空艇获取情报优势，从四面城墙中找到了“相对薄弱”的环节去突击猛攻，也很难获得什么战果。 城墙的形制变化让进攻的效果大幅降低，而兵力的无比丰沛则让进攻的成本大幅提升。 这个时候……实话实说，就是根本没有什么“相对薄弱之处”，而是每一面城墙大概率都极难攻破。 于是…… 李孝恭，李绩……这一群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个会探讨探讨，并且。 考虑到李盛才是如今禁军的兵器更新，战争形态变化的始作俑者。 尽管这一路上李盛一直在优哉游哉十分欠扁的赏雪打酱油，狂吃禁军兵卒在野外猎得的各种肉……但李孝恭等人还是决定将李盛找来，毕竟眼下的情况的确就是个难题。 如果李盛这也没有什么建议给大伙，那就得强行攻城了。 强行攻城，这种事往往都是代价巨大，甚至可以说……“强行”这两个字本身，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失败。 既然来出征，当然是没有人想要失败。 尽管李盛看起来对这座城池的变化毫无反应……但李孝恭心中还是有些期待，那万一呢？要是李盛有什么巧妙之策可以破城，那就太好了。 当然…… 李盛的酱油态度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主帅不管干什么说什么，这都是主帅，自己总不能强迫他出来执掌大局，再说了，李盛毕竟是个殿下…… 而且还是十分特殊的“那种殿下”，谁也不可能真去逼逼李盛的做派问题。 不过…… 人除了开海船去走侧翼作战的张亮之外都到齐了，商讨了一阵。 但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如何攻城的问题，方案众人想出来好几个。 毕竟不管咋说，李绩、尉迟老魔，这都是自身将领，知道的案例积累的经验都是相当丰富——实话说就是南北朝这几百年，神州遍地除了张飞关羽这样的重甲骑士，就是用来防御重甲骑士的坞堡城寨，经验绝对不缺。 但…… 没有一人，想出了该如何进攻安市城的妥善方法。 不是没有办法，而是不管这个办法众人怎么设计，始终都面临成本太高，需要付出的伤亡太重的问题。 说到底，就是这个城墙太难突破了。 最后思来想去…… 李孝恭也是暗暗忍不住喷了，这李盛也太淡定了，大伙都这么苦恼了，这货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就这鸟样，日后怎么统领大宝？真是…… 第1157章 关键点 李孝恭就有点无力吐槽，这么无所事事是在当什么殿下，这是当了个寂寞啊。 哦等等，陛下好像说过殿下的野望本来就是当个混子闲王来着…… 这个时候，李孝恭就不由得想起之前和长孙无忌——这货目前正在忙调配粮草，以及处置战俘，给占领的城池设置庠序学塾推广汉语的事——交流时，大伙对李盛的印象。 这个印象还相当统一，就是李盛……这货看似悠然淡定，实际上是真的悠然淡定。 手中掌握无数不可思议的学识，见识更是匪夷所思的高，换言之……世间等闲俗务，只怕根本无法吸引李盛多少关注。 不过这个时候，李孝恭也是绷不住了。既然殿下你这么有办法有底气，那……那还是帮帮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吧…… “……圣帅，这攻城之事，难道圣帅没有什么想法么？” 李孝恭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这么一问，一瞬间李绩、尉迟老魔等人目光全都聚集了过来。 这一路打过来，无论是李绩和尉迟老魔还是张世贵李道宗，或者李孝恭，身上都已经有了不少战功。 但相比这些战功……毕竟大伙都是国公，都是名将，相比怎么才能更多的立功？这种问题，众人更关心怎么才能尽可能不那么惨烈的，尽可能丝滑的拿下这座安市城。 而这个希望众人嘴上不说，但眼神一交汇就知道多半是要落在李盛这货头上。 这么难的题目不让李盛上，难道让自己上吗，太可笑了。 而此时李孝恭这么一问，一瞬间李绩等人的双眼就纷纷放出光芒来，瞬间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特娘的大伙搁这装了半天，咱这圣侯就是啥也不说。你说这货要是个绣花枕头不会打仗就算了，可问题是突厥人肯定不同意这个观点…… 问李盛那就对了。 这么大的事，不让李盛决定让谁决定。 不过…… 李孝恭这么一问，李盛却是有些茫然，“什么想法？攻城……就是破城然后大伙入城不就好了……” 李盛这回答简直等于没回答，李孝恭的脸色顿时忍不住黑了几分，“不……圣帅，这破城，其实我大唐禁军多半是可以为之，不过眼下这不是……” “此城如此坚固，只恐手雷等物难以奏效。而高句丽人有油田，欲以云梯蚁附之法攻城，怕是又要伤亡惨重……今日之事，却是左右为难啊。” 李孝恭想了想，面色更加认真了几分，“并且……这大军出门在外，要耗损的粮食不少，天候也越发寒冷……等到了深冬之时，只恐更加难办啊。” 李孝恭这么一说。 李绩，张世贵，尉迟老魔……等人都不由得点了点头，便是在一旁旁听的长乐都不由皱眉点头。 哥哥这也太淡定了……这个城池明明就很难打啊。 而李孝恭用恳切的态度一说，李盛尽管心怀打酱油之志，却也不好意思接着划水了，左右看了看，又望了望远方的城池…… 想了想，于是道，“要说破城的好办法，成本低的……这个我也没啥办法啊。” 李盛这么一说，李孝恭、李绩等人都不由微微愕然。 尤其是李孝恭和尉迟老魔，甚至此时赶来此地的长孙无忌，都露出惊讶之色。 ……这么多年众人还是头一回从李盛口中听到这种话。 李盛……居然也有没办法的时候？ 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里下意识的弹出，而清晰的变成一句话之后…… 李孝恭呆滞了两秒，接着便低下头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 暗暗告诉自己，看来果然是人人都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即便是李盛……这样的人，也会有。 这个时候，李孝恭，长孙无忌，还有尉迟老魔……这几个众人中仅有的，知道李盛真实身份的人心中都产生了相似的念头。如果连李盛都没办法，那看来此次的战事就是真的不太乐观了。 不过这么一来，众人也清晰的感觉到了。 每一场战争中，无论这场战争是正义的还是打草谷的，或者没有什么正不正义这一说，就光说战争本身，无论用什么手段，是哪两方甚至哪几方在参战，什么人带兵而兵源又是来自何处， 所有的战争，基本都有一个最最关键的“重难点”。这一个重难点搞定了，那么有些时候甚至就可以说整场战斗都算是结束了，而如果没能搞定。 那就不好意思，早做打算止损拉倒吧。 这是在李孝恭，李绩…… 这是这一群神州最优秀的军人，在无数岁月的戎马生涯中，好不容易总结提炼出来的一点真知灼见。许多战争的关键并不仅仅是兵力，粮草……这些东西。 在后世的大宋朝，许多官员常常感到兵卒素质不够精练，甲胄兵器不够精致，但实际上却出现了辛弃疾和岳飞这样的战神一般的人物。 但实际上真正的胜负手，一直是这个“艰难的关键点”。如果岳飞真的直捣黄龙……这也成为了辛弃疾最大的遗憾。 而此刻，李孝恭和李绩等人内心默默涌动出一种叫“共识”的东西，而这个共识便是…… 此次出征中这个“艰难的关键点”，应该也就是眼前这座安市城了。 气氛骤然变得沉重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李盛想了想又道，“不过要是真觉得攻城成本太高，那其实也可以不攻城……” “不攻城？” “圣帅你说什么？” 李盛发话，众人顿时举目齐齐望了过去，目光之中几乎个个都是“excuse　me？”的疑惑之色。 这……大军出征，肯定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还能“先留着”慢慢打？ 这…… 李孝恭想想就觉得荒唐，直接摇了摇头，“圣帅说笑了，要是不拔掉这座大城禁军直接开进，这不是白白给了高句丽围攻我军的机会？” “届时高句丽兵力合围，我等不但无功，只怕还有性命之忧！” 李孝恭满脸不可思议，李盛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第1158章 工业能力 其实何止李孝恭。 便是一旁的李绩张世贵等人也是一脸的惊诧。 这已经不是错误的问题了，这完全是在送好吧…… 连尉迟老魔都露出了学究般的疑惑之色，因为……尉迟老魔，作为一个自我定位相当清晰的大老粗，素来只认军功。而李盛的军功，突厥……那毫无疑问是含金量拉满。 那么问题来了，以李盛这等才智，怎么会突然之间做出这种决策。 这只怕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娃都知道要出事吧…… 不过接着李盛继续道，“……这个安市城，留着不打，反正咱们有优势，尤其是野战优势。那只要在这盯着这个安市城，等着他们援军过来，咱们打他们的援军，这就好了啊。” 李盛的话本来搞得众人一片懵逼，都不知道咋回应了。 但此刻这一补充…… 众人顿时，双眼齐齐发亮，一瞬间恨不得直接给自己脑门上来两拳！ 尤其是李孝恭，如果说刚才的惊讶是疑惑，此刻的惊讶就真是……大脑一瞬间都有点卡顿。 我靠，这计策就真是恶心了……真正的毒辣。 围而不打，专门吊着高句丽人，专等对方的野战部队过来支援的时候，打的就是支援！ 这个思路相比众人过去所用的战术战法简直是闻所未闻，但在此刻…… 却是巧妙无比！ 不过众人毕竟都是老将，惊喜兴奋之余，很快也想到了这个办法有没有什么隐患之类的。 李绩思索一下，抬起眼问道，“可是圣帅，此计虽好，但要截击高句丽之军的话，他们又从安市城而出……到时候，我们还是有可能要出事啊。” 李绩这么一问，其他人不由一怔，接着也纷纷反应过来。 尤其是尉迟老魔毫不掩饰情绪，眉头皱的好似一座山一般，“这计策想来……若要确保不会反过来为人所趁，须得附近有山河形胜，保全一个方向……如此对方的行动可以预测，这才好动手啊。” 尉迟老魔边想变接着道，“可这安市城附近……全是平原。届时高句丽之军若是不按我等所料的方向过来，那这事不就麻烦了么？” 尉迟老魔感觉有些棘手，因为李盛这个思路是真的新奇狠辣，十分诱人，但…… 这个致命的缺陷却也的确是真的难以处理。 关键就是对方的行踪不可控，没法把握，太容易翻车了。尤其这高句丽是个游牧蛮子国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马多，行动来去如风，更难把握。 而这个时候…… 众人之中，李绩眉头紧皱间，还想到了更多。 作为此次出征众将之中脑子最好使，应变最快，野战成绩最好的将领，李绩感觉……尉迟老魔首先担忧的的确不错。而且关键……仔细想想，这种操作大伙从前打仗，也真不是没想过。 但的确便如尉迟老魔所说，没有适合的地形来“约束”地方援军过来的方向，将其锁定在某个路径，那就难以组织有效的“打援”——因为打援军这个操作之所以很诱人，是因为援军赶路到一半你突然扑出去撕咬，是能形成一种类似“半渡而击”的效果的。 有这种效果在，那自然就可想而知打这种仗体验就很棒。 但问题是，体验这么好的仗……哪是那么容易打成的，因此仔细想想，不是众人以前没想过这样的念头，而恰恰是所有人都想过了这样的念头，只不过想到的一刻基本就放弃了而已，能实践出来的情况其实很少。 如此一来……李绩心中忽然明悟，这其实不是什么伟大创见，这就是一个不太实际的“奇思妙想”而已。 而……胜利似乎是不能指望奇思妙想的。 但这么一想，李绩不由感到进一步的疑惑。 这个想法说白了，就跟“跳过”这座安市城直接进一步进军的思路同样天真可笑。 但问题是……李盛他天真可笑吗？ 众人一开始惊喜，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太对…… 接着自然，就是一双双眼睛，还是继续注目礼，回到了李盛这里。 这一刻长乐有些紧张，皇兄这思路也太清奇了……这种场合说出来，只怕日后会影响皇兄的威望啊。长乐也不是认为李盛必须有多少威望，她只是本能的为李盛感到担心。 不过接着李盛耸了耸肩。 “地形……的确是没有什么山啊林子的可用。不过……咱们这不有手雷，有地雷吗？” “有地雷……这东西本身，就相当于地形啊……” 这话一出。 众人顿时双眼睁大。 李孝恭，李绩，尉迟老魔，张世贵……众名将这一刻，齐齐呆滞的望着李盛。 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卧槽！ 李盛的手雷发明到今天，但凡是禁军中的任何一名将校，都已经知道了手雷的巨大威力，而但凡稍微有点悟性的将校，也都意识到了手雷这东西……日后，只怕要完全改变沙场上的游戏规则。 但……此刻李盛这么一说。 众人才猛地想起地雷这玩意。 地雷在之前，其实大家伙也都知道那是个啥——总之是一种超过所有的绊马索、所有的拒马鹿砦的超好用的陷阱物。 有了地雷的存在，城池可以变得远远比过去更加坚固不知多少倍——实际上高句丽也能少量的制造地雷，此番众人来到的这安市城四面城墙，在城墙四个角的位置附近，就有地雷，并且…… 实际上大唐的禁军到来的时候，有小卒去侦查就遭殃了，整个人受了不轻的伤，目前还躺着呢。 只不过虽然惊讶高句丽有地雷，但地雷和手雷又不同，地雷是真正的需要机关而且是钢铁机关，还不像手雷里的引爆“机关”可以是木头的。 而以高句丽的工业能力……目前他们虽然也掌握了不少新兵器，但地雷肯定产能极为有限，因此没人担忧。 可无论如何说，尽管众人早就知道了地雷这东西的存在。 但……却从未有人想到过，地雷……竟然可以是一种“地形”！ 第1159章 这事就太吓人了！ 诚然，战场上布置绊马索和陷阱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改变地形。不过这种改变并不彻底，因为基本上……这都是可以想办法排除或者绕过的。 实际上……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李孝恭、李绩……这些战场上的资深大佬，最有经验的老司机们才没有想到地雷的真正价值定位，下意识的就将地雷视为和拒马、鹿砦这些玩意一样的东西。 但此刻李盛这么一说…… 众人脑海里一转，却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不…… 地雷和鹿砦、拒马截然不同，更不是绊马索这样的东西可以比拟！ 道理很简单，因为地雷埋在地下！ 看不见的东西还有泥土盖着，要排除起来，难度相比拒马和绊马索就要大上不知多少。 那么…… 李盛所说围点打援的计策，本来是有些荒唐，或者……不客气的说，以安市城附近这个地形状况，这不是有点荒唐，这就是荒唐。 但如果结合地雷，将其作为一种人造的“地形”，来“约束”高句丽对安市城的援军，那么……这个围点打援的成功率，可就要高出太多了！ 毕竟地雷这玩意伤害本身还是其次，关键高句丽的军队都是骑兵……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军队要来保这个安市城，肯定不可能打个招呼说“哎老杨，开下城门兄弟们来帮你守城了！” 然后就来了，杨万春打开城门说“好啊兄弟们你们可算来了老哥哥想死你们了！”——不可能这样，原因……就是在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援军和城里的守军要被直接一锅端。 所以这个支援，一定是高句丽大本营派出一路野战之军，在四周逡巡游动，伺机突袭大唐的军营。 只要找到一个机会，援军与城中的守军能合围，那么此次高句丽之危……也就算可以解了。 因此高句丽来的援军一定是能机动作战的野战军。 而对付野战军的第一原则，永远是“半渡而击”！ 无非是这个原理发源于河流，渐渐的被扩展了含义，发展出了适应各种地形的不同套路而已，实际上就是半渡而击，以己方的不可预测去捕捉对手的可预测性。 而现在…… 地雷这东西就是这么可怕。 这玩意的真正作用，等于说……按照李盛这个思路，就是将对方从不可预测的人，变成一群可预测的牛马…… 那打起来可不就是乱杀！ 而意识到这一关键之后李孝恭整个人都傻眼了。 而李绩尉迟老魔等人更是……看着李盛的双眼，都忍不住纷纷露出了畏惧之色…… 这事就太吓人了！ 搞出这么凶悍的东西就算了，这理解，这视角也是让人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这一刻…… 李绩，尉迟老魔……这些军中的宿将看着李盛的双眼充满恐惧，他们算是明白李盛为什么这么优哉游哉了…… 只怕。 此次出征高句丽，对于高句丽人来说是一场大劫，对于大唐禁军来说是一场漫长的考验，但对李盛来说…… 是了，李盛这一路都跟郊游差不多，从头到尾都是优哉游哉。 本来知道李盛的殿下身份的李孝恭，尉迟老魔都觉得殿下这模样未免轻佻了些。 但现在……李孝恭的脑海里，莫名想起了史书上一个叫“刘老三”的家伙…… 好家伙，什么叫气场？ 大皇子殿下，这才叫无敌气场！…… 甚至回想起李盛这一路上的淡然悠然，李孝恭甚至感觉……李盛这学识心态，搞不好比陛下都厉害多了！…… 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出现李孝恭顿时清醒了几分，接着思维回到了战事之上。 整个人精神大振！ 有了李盛这条路子，李孝恭感觉心里这感觉……顿时就是有安全感的多了。 连忙看向李盛，直接离座起身。 对着李盛，面色无比肃然，拱手下拜！ “圣帅之计，下官鲁钝未能立明之，现已了然。今夜下官便当立刻着手布置，绝不敢负圣帅之望！” 李孝恭突然如此恭敬的给李盛行礼，接着眨眼之间尉迟老魔、李绩、张世贵……等将校也纷纷起身力作，和李孝恭站到一派！ 这一刻…… 众将才纷纷回想起，当初被突厥的数十万精锐骑兵支配的恐惧……以及李盛横扫突厥，这消息传来时心中的震撼！ 这一刻哪还对李盛敢有任何……是一瞬间什么看法都没有了。 只有两个字。 恐惧！ 如果要加两个字，那就是膜拜。 再加，就是顶礼膜拜！ 众人一通行礼完毕，接着李盛有些欲言又止，不过…… 看了看这一帮老哥激动的神色，也只得摆摆手，“那行吧，几位老哥先去忙，这个……” 想了想，李盛歪了歪脑袋，“这粮草物资之事，你们当可信任长孙大人……剩下的，这……本帅也就信任诸位了，去吧！” 李孝恭等人满脸兴奋的离开大帐！ 而这处中军大帐自然也顿时安静下来。 突然之间就只剩下了长乐和李盛共处一室，搞得长乐也有些紧张，看着李盛的模样都有些心跳加快。 皇兄这也太威风了吧！ 一开始这群将军还对皇兄满脸质疑，结果一眨眼的功夫…… 三言两语，皇兄就惊艳折服了所有人。 这…… 只怕是父皇当初，才有这等气场吧。 长乐痴痴望着李盛的面孔，接着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看来皇兄是跟父皇一个层次的人了，自己……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稍微追上父皇，和皇兄的背影咯…… 尽管李二宣布改革风气诏，这在长乐看来简直无疑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好消息，毕竟……自己从此就不必在深宫呆着什么也不能做，从此也能出去和父皇，和皇兄他们一样行走天下有所为了，但此刻一看…… 长乐就忍不住有些自闭，果然……自己和皇兄相比还是差的远了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长乐发现李盛在看自己。 一下紧张起来，“皇……呃，圣侯为何盯着孤一直看？” 第1160章 打援之战！ 说来长乐乃是此行的监军。 虽然有些慌，不过立刻还是镇定下来。 不管咋说……本宫和皇兄是平级的好不好。 李丽质李丽质你在紧张什么啊！ 不用紧张的好不好！ 不过尽管面色如常，语气也是十分稳定——甚至因为和袁天罡学了一手，长乐甚至扮出了一股类似“老气横秋”的气质。 不过他这样一说，李盛却也只是道， “并未看什么……不过北山郡王似乎有心事，所以有些好奇。” “呃……” 长乐脸一下红了，这咋还被皇兄看出来了…… 不过她正在支支吾吾，就听李盛斟酌一下说道，“此行出来，想来郡王家中多半也对郡王有些期待……若是郡王需要立军功，何不去与河间郡王商讨一番？” 李盛实话实说，因为是理科生，对唐代的皇家成员各种宗室的了解并不多。 只知道……这个北山郡王尽管自己没听说过，不过凌烟阁的军事明星自己都记不全，那么，存在一些不认识的宗室当然也就更正常了。 不过…… 总之，既然李孝恭这么厉害的名将也才封到河间郡王，那么这个北山郡王的来路显然就相当厉害了，李盛盲猜这货搞不好还是李二的直系亲属…… 而这么算的话，即便自己不认识这货，但…… 也知道李二的几个儿子里，李承乾才是最受器重的太子。而其他的子嗣……按照李二作为一个有为明君的基本思路，肯定是要加强集权，那么宗室如果没有军功什么的，虽然肯定会妥善安排，但多半就不会有太多的地位。 而这次…… 征高句丽这么重要的战争，李二要是真要派个宗室出来，这怎么想都该是派遣李承乾出来才对，即便不是太子李承乾，至少也该是相对有才华名声的李泰或者李恪，如果再多过些年头，还得猜一猜李质。 但李盛还真想不起来哪个李二家的哪个宗室是叫北山郡王的…… 这么神秘的宗室想想就挺危险的，关键还在于……不管这宗室是哪路人马，但既然被李二派来在这么重要的军事行动——不，甚至不是某一次军事行动，而是一个系列的军事行动，一场完整的战争中来监军，那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搞不好这货日后就是陛下了。 李盛的脑海里莫名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于是这才主动和对方搭话。 不过他这么一说，长乐却是愣了一下…… 有些忸怩纠结的紧张道，“以孤之才恐怕……” 实话说，长乐还是非常想要和皇兄、父皇一样能征善战的。 但仔细想想自己只是读了不少兵书，却并未真正参与过什么战斗，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需要具备一些什么品质……来应对战场。 这时候说要自己去指挥安市城这么重要的战斗，长乐就十分紧张，越是期待越是紧张。 不过长乐的紧张李盛立刻就看出来了，直言不讳道， “殿下且去，此番既是本侯挂帅，殿下要亲自指挥，本帅绝无二话。再说……殿下既受天命，岂能拒之？” 李盛总觉得这肯定是李二的主意，专门来锻炼这个北山郡王殿下。无论李二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李盛觉得自己起码能看出葫芦里总之是卖药——那就够了。 风头，果断还是要交给这名殿下去出！ 而李盛这么肯定的支持之下，长乐自然是心花怒放，脸色红红的连忙出了帐篷，去找李孝恭等人去了。 这下大帐空了下来，李盛也是松了口气。 这么敏感的军事行动当中，朝廷派了个宗室出来监军。 那这么一来在李盛看来，最敏感的东西毫无疑问就变成了这个宗室本身，但凡是有功劳……且不说自己必须怎么做这种教条的话，但如果自己他日还想在大唐悠哉快乐的混，肯定还是得有选择有条理的将高光让给需要的人才对。 并且……李盛也不觉得这个宗室太年轻就会翻车，因为年轻到一定程度也就意味着他肯定没有那个精神力量去承担战场上的许多东西，到时候大概率还是李孝恭、李绩等大佬带着飞，然后这个宗室自己慢慢总结成长。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再接着出风头了，那可就……一来是和自己的范蠡理念不符，二来的确也是不安全。 毕竟人家是宗室，还是李二器重的宗室，但自己可不是……争的太多，毫无意义不说，还惹一身骚。 ……不过既然人送走了，李盛心中自然也就轻松下来。并且…… 这下，李盛也有些感慨，自己算是知道以前同学常说的“遇到领导子弟”是什么感觉了，还真就有点如履薄冰的味道。 不过感慨归感慨，既然安排完了，李盛的下一步当然……也就是光速开摆，接着过自己的军旅小日常去了……李盛心中无比确定，这次出征高句丽的主角，肯定就是这个北山郡王。 虽然……怎么看都有点像自己的宝贝徒弟乐乐，不过李盛转念间，也明白了多半是老李这个家伙的缘故。这货……果然人脉关系牛逼啊。 李盛暗暗感叹。 不过…… 就在李盛脑洞大开对朝廷宫廷局势一通瞎猜的同时，长乐很快见到了李孝恭等人。 一开口：“孤已与圣帅商议过，圣帅命孤领兵指挥此番围点打援之战！” 李绩等人顿时都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便纷纷称是！ 毕竟，你开玩笑，这可是李盛同意的。 李盛都同意，那说明……说明这个宗室肯定绝对不简单。 没看出这货是长乐的李绩张世贵尉迟老魔反正是这么想的。 但李孝恭就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我靠……这有点扯了吧。 虽然长乐这丫头水平不低，但……指挥这么重要的战斗，岂不有些过于托大了？ 不过…… 转念间，李孝恭也明白了李盛意图。 没错……李盛这搞不好是在栽培长乐！ 之前他已经听长孙无忌说过一件事，而长孙无忌则是听李二酒后吹牛说的…… 第1161章 不成功，甘成此仁！ 这个事它不是别的，正是有关于长乐和李盛这个关系。 因为当初长孙皇后思念孩儿心切，为了有个由头多多与李盛相见，于是长孙皇后便让长乐拜李盛为师。 这个事尽管最初只是为了有个理由，李二也好长孙皇后也好，这么多年失散不见，都想多陪陪孩儿。 但随着时间流逝……当时作为工具人的小长乐，每年都会置办长安城紫珍斋中出版的书籍。 那些书籍都是李盛所出，不但同步了所有李盛在学院发布的“科技”书籍，还有许多李盛的话本戏文和游记等等…… 尽管是科技和戏文话本，这看起来是与军国大事无关。 而李孝恭也看过那些书籍，也知道李盛是真的不在书中探讨军国大事。 但李盛有一点，在讲科技的时候，经常用军事问题为例来解说。 讲述游记的时候，则会提起自己对旅游所到之地的名人的看法……而这无形之中便将许多实际上来自后世社科大佬们的智慧结晶给带了进去。 渐渐的李孝恭越看越是感觉李盛之才，绝不仅仅是在“科技”上，而绝对是对天下大势都有一套自己无比陌生，但一定极为强大的框架视野。 这个感觉甚至使得李孝恭自己，还有长孙无忌……并长安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些大臣都忍不住要悉心跟着学习了。 而…… 李盛在紫珍斋一通著述之后，无心插柳的一个结果便是……如今长乐的知识积累，明显大幅快于同龄而接受传统儒家教育的士子。 因此…… 此刻，李孝恭也反应过来，没错……果然就是这样。 但有一点疑点。 李盛有没有看出这是他见过的长乐公主？如果看出来那还挺麻烦的，甚至可以说相当麻烦。 但如果没看出来……李盛栽培一个他并不十分熟悉的宗室，这好像又不对…… 不过转念间，李孝恭倒也放下了这些疑惑，算了…… 小心遵守陛下的叮嘱，不要对身份问题露馅，这个还是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如果李盛没看出来……这事却也未必说不通，毕竟李盛的学院里…… 如今，可是连汉王李恪，卫王李泰，都时不时悄悄溜进长安的城西书院里去玩耍。 而除了这种重量级的，次重量级的大臣们比如郑国公魏征的女儿，曾经也在李盛座下求学，如今更是俨然成了李盛在灵州时的左右手。 那么……培养一下不认识的宗室，说不定也就是为人师的本能？ 猜测当中，李孝恭却也悉心辅佐了起来，管他那么多……横竖这起码也是个公主，既然大皇子殿下认为应该培养一下公主，那自己就直接从命……从命拉倒，反正陛下不会因为公主变得太厉害给自己小鞋穿吧？ 这么一想，李孝恭心中起了辅佐一把公主殿下的意识。 而…… 随着行动的基础思路，和总体负责人配置的敲定，渐渐的…… 时间继续推移，塞北的寒风继续变得一天比一天越加凛冽。 在李孝恭的帮助辅佐下，长乐尽管心情紧张，不过想到这是最强的皇兄！支持的事情，心中就每每能勇敢起来，面对战场上的凶险气息。 而有了这种勇敢人自然分外冷静，不到一天的功夫…… 长乐跟着李孝恭的指点，并李绩、尉迟老魔，还有张世贵这一群名将的辅佐之下，很快还真就部署好了战事。 要围点打援，首先得给对方一个支援的理由——那么正面当然就需要佯攻。 至于这个佯攻是有讲究的，既要有效果，又不能折损太过……毕竟是佯攻，所以这个事当然得是一个既能震慑敌军把高句丽守军吓破胆的人，但同时又要有分寸，总之得是个能吓人的。 这么一想，不必李孝恭指点，长乐就果断想到了尉迟老魔……这货多少年来就一直是，往那一站一笑，啥也不干就能吓哭小孩的画风。 “孤特命吴国公领八万人马，正面佯攻安市城！吴国公可有异议？” 尉迟老魔顿时肃然抱拳，“定不辱命！” 而除了正面佯攻，当然还得有一路军去荒野中布置阵地，正面迎接高句丽的援军！ “河间郡王，虢国公，孤命你二人领十万军，埋设地雷陷阱，再布阵以迎高句丽援军，你二人可能完成使命？” 李孝恭、张士贵肃然出列，拱手大喝，“定不辱命！” 而除了迎接援军的阵地，当然……就还得有侧面迂回，去进行何谓的一路。这就需要绕远，毕竟…… 这一路军，才是“打援”这件无需河流的半渡而击战术中，真正去半渡的位置击敌的主角。 这方面……长乐略一思索，自然就看向了李绩这里。 “英国公，孤特命你随孤一道，领十二万军主力，随孤绕行荒野之中，伺机合围高句丽之援军，灭其主力。英国公……可愿与孤一道！” 李绩一下紧张起来，自己虽然素来有长于野战诡诈之称，但此次…… 乃是对大唐，不对，甚至还要算上前隋多年的宿敌，高句丽的作战。 而且此战还不比寻常，这是针对高句丽大股援军，甚至很可能就是高句丽举国主力的战役。 一旦出了差池，自己只怕……身败名裂，即便皇帝不治罪，但也极可能这辈子也都难以抬起头来做人了。 一时间，心情无比紧张起来……长于野战，大军野战这种事情，古今又真有什么人敢自称擅长？便是孙子也在书中明确讲述，十则围之，尽量打低难度的战斗占便宜才是上策…… 尽管理性的想想，此次有李盛的新兵器新思路，的确就有大便宜可占，但事到临头……李绩竟然还真感觉自己特别紧张。 不过…… 这个时候抬头一看，却见这少年宗室正在满脸肃然的看着自己。 李绩一咬牙，也出列拱手，“李绩定不辱命！今番之战，不成功，李绩甘成此仁！” 第1162章 火炮！ 连不成功便成仁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一刻除了李绩之外，李孝恭等人也是顿时心头一凛，而一旁的长孙无忌悄悄观察着长乐，更是目中神光一凛。 这个公主怕是不简单…… 宫廷之中形势复杂啊。 长孙无忌暗暗嘀咕。 不过转念间心态也就摆平。 管他呢，再复杂又如何？反正李丽质是自己的侄女，李盛和李承乾都是侄子，嘿嘿…… 我长孙心机永远不亏！ 不过当然，如果战事不利，那还是要亏的，因此长孙无忌上前一步来到长乐面前。 “郡王殿下，老臣愿与郡王同行出征！” 毕竟是宝贝侄女，还分明有一股前途无量的气息……长孙无忌当然想要亲自照看。 不过他这样一说，长乐却是怔了怔，“可是大营这边……” 话说到一半，长乐就见长孙无忌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 接着长乐立刻会意，　“啊！”的捂住了嘴巴……转头一看，果然…… 李盛正出了大帐，在和禁军兵卒们搭讪扯淡，一看郡王殿下的目光则伸出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长乐心中一下大定，既然有皇兄镇守，便无需再考虑中军大营的问题了。 李盛心中却是暗暗感慨，这可都真是名场面了……而且自己竟然还是作为主帅来的。 不过这主帅当的感觉好似也还不错，没啥事不说还挺威风。 这么想着，李盛也摇了摇头。 这帮人就要出去执行计划，玩围点打援了，就自己在这大营里看家，这压力……实际上也不大，毕竟安市城的主力部队谁盯着，大营里的主力部队谁盯着，这都是定好了的，自己这边出现敌军的概率基本上是无限接近于零，这个看家的任务……就好比塔下猥琐，再容易不过了。 不过将这个宗室北山郡王，还有河间郡王李孝恭，赵国公长孙无忌，以及各种国公将军送离以后……李盛望着众人展开行动，匆匆离开的样子，心中却是不免有些疑虑。 ……话说其实真要破城，李盛这还是有办法的，因为自己这回…… 还带了一批新玩具……火炮！ 不过当时李孝恭等人问的时候，自己是感觉火炮这东西毕竟还没测试过，未必稳定……所以第一时间也没说起这个，而现在战斗要开始了，思索下来感觉还是说一说的好。 不过众人已经离去，李盛也只得耸耸肩先拉倒。 反正……既然安市城还在这，它又不会自己凭空破掉，火炮又不是没机会用。而后面的高句丽大军的真正主力迟早也要打，先这样来也没啥毛病。 并且安市城并非寻常城池，这地方有杨万春这种明星大将镇守，坚固程度便如李孝恭等人所说，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只要这安市城拔掉，高句丽整个国境就再也没有真正的战略支点和屏障，高句丽就得正面和大唐决战。 ……而既然这座城池是迟早都要拔掉的，那么……李盛自忖也不必心急，反正火炮肯定用的上就是了。 …… 另一边。 高句丽王廷！ 高建武满脸焦急的在殿堂中走来走去，焦躁之情几乎溢出空气。 而高建武这么如临大敌的表情，也搞得殿中诸将领都露出紧张畏惧之色。现在正是非常之时，众将就怕高建武一个不爽直接杀人泄愤，或者杀鸡儆猴用来弹压人心。 高建武突然停步，深吸一口气黑着脸望着大殿门口一名将校，“渊盖苏文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禀报大王，大对卢近日事务紧急，想来应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替渊盖苏文说话？” 高建武眼神一厉！ 这将校顿时露出骇然之色，“大王，我只是……” “来人，拖下去斩了！” 两名鲜卑壮汉立刻出现，当场就将这名将领拖走。 “大王，我给高句丽立过功，我给先王流过血，大王你不能这样！大王！” 望着被拖走的将校，高建武也是心中一声哀叹。 踏马的，还用你说，我不知道我不能这样？这不是唐军出手太猛太狠，我高句丽人心浮动，没办法么！要是有办法我会这样。 高建武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个将领叫啥来着……算了不管了，先顾眼前再说。 其实刚才高建武那声询问也不是故意滋事，而是他现在的的确确，就是很关心渊盖苏文这货跑哪去了。 如果这货迟迟不回……尽管最近两天也没啥消息，似乎一切都很平静，甚至…… 甚至恍惚之中，还给人一种唐军说不定已经偃旗息鼓，准备打道回府了的感觉。 毕竟看看这时间逐渐要度过初冬，冬日的第一个月份即将结束，而天气也紧追着变得越来越寒冷。 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么……没准这天气这样寒冷下去，搞不好唐军就直接全自动光速退兵，这事就这么直接结束了。 但是…… 每天这么想着睡去，但凌晨，不，半夜被噩梦惊醒的一刻，高建武却无法相信这个可能性。 这尼玛，还运气好？运气好那唐军就不来了！ 甚至搞不好，几十万唐军直接带着大批手雷、粮食，制作精良的神臂弓和那该死的飞空艇，就直接来投入自己麾下了。自己直接把这些汉人打散重编制，然后这些狮子老虎一样的刁毛也啥也不管，就这么接着效忠自己——然后自己带着高句丽全新混合的百万大军直接横扫天下，成为高句丽一代中兴之主，后世的子孙们将宗庙自己的牌位——不不不，没有宗庙和牌位，而是直接将自己的人像造成和佛陀菩萨一样的东西，放在天下每一座庙里供着。 有这种好事吗？ 有个蛋有！ 有这好事高建武寻思自己做梦都能笑醒，然而呢？ 这一个月的功夫，天天夜里全特么吓醒的，每次都是，早晨亲兵进来通报唐军又破城了，中午亲兵进来通报唐军双破城了，晚上都钻炕里了这亲兵还来通报，大王啊唐军他们又双叒叕破城了…… 第1163章 允其田地？ 一眨眼的功夫，这唐军都破了十几座城了。 现在高建武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反复接到这种消息之后，甚至都出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一种万事大吉的感觉！ 要不是王城里这些百姓亲兵一直满脸惊恐还交头接耳，自己甚至都感觉其实没啥大事了。 但……这些表情却分明提醒着自己，这种安全感毫无疑问是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就像是蛙类在被蛇找上的时候，会直接在原地发呆一动不动。 不是蛇有什么本事让蛙类不能动，而是一种跟吓晕了差不多的情况。 而现在自己就面对着这种情况，唐国的大军来到面前，这就跟毒蛇找上一只蛙没有任何区别，看看这战绩…… 高建武简直心急如焚，这渊盖苏文咋还不回来。 不过就在高建武气急败坏准备再继续发火的一刻，突然间大殿之外有小兵快步跑了进来，每一会的功夫来到高建武面前，“大……大王，大对卢回来了！” “回来了？快去叫他过来！” 高建武一声吼，小兵顿时紧张了几分，张嘴道，“大王，大对卢……大对卢正在过来！” 高建武胸中顿时磕磕巴巴的缓缓出了一口长气。 扑通！ 一声，瘫软的坐倒在虎皮大椅上。 尽管结果还没来，但仅仅结果“要来”了，高建武浑身都感到一阵放松，没办法…… 这段时间，太特么紧张，唐军进兵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离谱的快！ 而不一会的功夫，大殿之外果然响起又一阵相对密集的脚步声。 随后渊盖苏文一脸肃然的走了进来，见面不二话，快速的一个胡礼随后便直接道，“大王……” 渊盖苏文还未及开口，高建武已经紧张的猛然深吸一口气，“如何？有多少部族来与我等合兵抗唐？” 没错。 这段时间高建武焦虑无比，而相应的，同时……渊盖苏文也繁忙无比。尽管之前高建武四处送帖子翻车，但随着时间进行，因为唐军破城的速度一座接一座太快了，于是焦急之下的高建武果断找到渊盖苏文，命他四处再去联络一遍周边的各路部族联合。 渊盖苏文原本是在忙着经略手头的军队，想要给大军尽可能……首先是稳住人心士气，第二是尽可能调整好状态，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资源准备战斗。 但也是因为唐军破城的消息频率太快来的太猛，因此渊盖苏文心中也是极度没底。 这下一来高建武重提找人结盟的事，渊盖苏文自然迅速行动。 不过找了这么一圈…… 虽然也有时间太仓促太赶的因素，但是…… “大王，诸部鼠首两端，恐难信任。微臣四面寻访，怕只有室韦肯与我高句丽并军一战。” 渊盖苏文没有什么感情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 高建武就不禁一声极长极长的叹息…… “唉……” 这找了这么久，怎么却始终找不到什么人来。 这帮人难道真就完全不知道唇亡齿寒？就算这是汉人的典故，但这帮部落的头人好歹也带着部落生存这么久，不知道汉人的典故，起码这道理也该知道吧！ 不过接着渊盖苏文似乎看出了高建武的想法，缓缓道，“如今唐军所过之处不但秋毫无犯，尚且还许以利益，允其田地……” “允其田地？？？” 高建武直接懵了，“唐国最重土地，还专门来打仗，岂会给这些蛮子土地？” 他这样一问，语气中满满的就是不可思议。 不过渊盖苏文一听，却是摇摇头道，“唐国给的并非寻常土地，而是告诉他们只要归顺唐国，每人给唐国务工十年，便赏赐东南岈之地的耕地一块。” “东南岈……务工……这都是什么？” 高建武一脸懵逼，这怎么啥啥都没听说过的感觉。 渊盖苏文就道，“所谓务工，便是如今的唐国遍地在大建工厂，造产百物。同时开拓南海，以坚船利炮图海外疆土。现在唐国武力冠绝天下，但人口却填补不上地盘，正需要有人去替他们到新开的土地种田。” 渊盖苏文这么一说，高建武愣了一下，心里也就渐渐明白了。 神州中原自古富庶，这在高句丽是一直以来的全民共识——上至大王下至妇孺全都知道，但从前隋开始一直打仗，因此人口户数、粮食产出都多有折损。 到得如今，唐国虽然武德丰沛成功重整河山，但要恢复粮食产出和人口规模……起码人口规模要重新匹配耕地量，那么……虽然大建工厂这绝对是个连高建武都能看的出来的好事，但可想而知，李二不可能容许太多人口一下进入工厂和海贸这种行当—— 或者毋宁说……李二削平天下，一方面固然是武力解决，兵强马壮者为之，另一方面当然也会有软的手段来搞定问题，比如让各地的豪杰群雄别老想着打仗，搞工厂这也是发财的途径。 而工厂虽然脱离土地，这在过去——或者在其他的各种国家和部落看来绝对是自坏根本，但工厂又和别的东西不一样，如果地没人种了都去搞琴棋书画，那国家肯定是药丸，因为琴棋书画不能吃也不能用来打仗，琴棋书画虽然有价值，但大部分搞琴棋书画的人并不明白其价值在何处。 而工厂就不同，这玩意产出的东西虽然不能吃，但用来打仗抢吃的却不是一般的能，简直是能的很！而最恐怖的是…… 高句丽不能产化肥，这两年的繁荣都是罗马人送的化肥，高句丽这边将化肥用在当年牧草长势最烂的草场上，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好到离谱。 而唐国不需要罗马的支援。 唐国自身，就有不止一座两座的，产出化肥的工厂…… 换言之，这个叫工厂的东西简直可怕之极——而李二却限于手头的局面不能让人口过多的进入其中，于是…… 于是渊盖苏文这么一说，高建武这么一想，简直想骂娘。 第1164章 文武并用 这一刻的高建武感觉自己就真是直接日了狗了。 这怎么，什么好事，都给咱们伟大的大唐落下了？ 兵强马壮的是你，百姓安乐的是你，天天还能搞出新玩意折腾我老高，这……这搞新玩意用的人手还是我老高的！ 不过高建武气到瞠目结舌的同时，一旁的渊盖苏文却正在暗暗叹息。 要说唐军给诸部族开出这条件也的确不算好。 要白给唐国务工十年——这在渊盖苏文看来差不多就等于是为奴为婢。 尽管这十年结束可以去南海之外……那些地方，最近高句丽的百姓也有所听闻，据说在南海外的那些土地，这些汉人到了那里，一年到头都不用耕种，只要简单的将粮食播撒下去，就能稳稳的丰收。 无论阳光，雨水，那里都是天下无敌的级别。 而这么好的土地还不是最震撼的，最震撼的还是高句丽百姓都听说，唐国自身的人手都不够，地盘用种种手段占了不少，却是用不过来！ 这个种种手段李二当然是严加约束柴绍，军镇屯垦扩张只能用朝廷给的各种奇货去换，每一块都要有凭有据，不可有强占之举以免日后落下口实。换句话说，实际上……也都相当于是用辛苦钱置业而已。 但这种故事在高句丽这边的鲜卑人听来那就是……什么各种手段，汉人这么能打，那还不是妥妥的抢个痛快！ 而再结合那地方传说中如何如何肥沃的情况，整个事情在鲜卑人听来就跟兵王仙尊的爽文差不多，带把弯刀冲过去直接就是一波肥，饿死胆小的，胆大的分分钟直接撑死。因为唐军去南海也是南下，这个故事在鲜卑人当中甚至还相当有代入感，因此传播极广。 ……而因为这样的江湖传说流传的相当广，于是这下唐军一开条件——还没开的多好，就已经出现近乎是赢粮影从一样的效应了。 总之这么一来，情况对于高句丽，就十分不妙。尽管这些部落的头人看得出都很明显的对唐军的诏安十分抵触，但那个诡异的气氛…… 渊盖苏文已经明白，这些不想投献唐军的头人只怕是不等唐人过来自己就自身难保了，毕竟草原上的蛮子都是过贯了没人管的日子，那么……“谁让我过好日子我就跟谁混，谁不让我混我就给他来一刀”的思想大行其道，乃至出现直接威胁到各部族头人本身的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高建武的愤怒。 渊盖苏文可太理解了。甚至稍微一动脑子自己还能想到更多的，更危险的事情。 比如这些蛮子不管本身出身哪个部族。 等到他们去给唐国务工十年，生活方式和习俗只怕就全变了，搞不好……这些漠北蛮子，大部分部族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文字，语言……说是语言，往往不是汉语就是尾兀耳语的某种方言变种。 而去了唐国给唐国务工十年？到那时候别说汉语，里边比较厉害聪明的搞不好连吟诗作对都学会了。 到时候这帮人会终于谁？会回头来跟高句丽混？玩笑开到天上去了。那么，这帮人到了南海得了唐国赏赐的耕地…… 虽然有了田，但却毕竟是人生地不熟。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成规模，牧民无法组成骑兵部队，这帮刁毛到时候能依赖谁？当然是唐国禁军。 这特娘的文武并用，时日一长全特么成唐国规划民了。 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李二这一招，几乎是等于在挖漠北胡人的根，是真正彻彻底底的挖，一点机会都不给。 渊盖苏文现在表面稳如老狗，心里比高建武这厮还急。 但没办法，毕竟……大多数过游牧营生的都是些普通牧民，哪日子好过往哪去，这谁能有办法？ 思来想去…… 渊盖苏文觉得还是得打起精神，现在周边不少部族的精神已经被唐国捕获的明明白白，高句丽这国境之中，谁知道又有多少暗潮涌动…… 自己就必须打起精神来了，不然这决战还没打呢，搞不好自己……乃至大王，就直接被左右绑了当礼物送给唐军了。 想了想他说道，“大王，如今唐军势大，我等还需尽快设法布防，否则再被唐军这么势如破竹下去……” 说着说着，渊盖苏文悄然抬起头看向高建武，心中不得不说还真有点紧张。虽然有各种忧虑，但现在渊盖苏文主要担心高建武这个卵蛋，要是再拉胯认怂，那事情就真不好办了，因为人心真会出问题…… 不过幸运的是，高建武听他直说“布防”而不说“想办法”这种留有转折余地的话，却也并没有发火或者如何——这让渊盖苏文心下大定，因为这意味着高建武起码应该是不会造成过大的麻烦了，之前…… 派遣杨万春去唐军之中谈判求和，这就让渊盖苏文心情很是不爽。唐军这个架势哪像是会跟你谈判的？送杨万春去唐军营中谈判，这分明是灭自家的志气，除了自丢颜面什么意义都没有。 不过高建武的确也算是吸取教训，或者已经对和谈不抱啥希望了，便道，“唉……” 一声长叹，高建武满脸萧索，“大对卢若有却敌之计，便直接说吧，也不必句句请示了。” 这个时候规矩礼制是最不值钱的时候了。 渊盖苏文吸了口气，缓缓道，“唐军虽然势大，但臣看来也未必就天下无敌，安市城有杨万春将军镇守，想来应不至于被速破。” “……哦？” 本来高建武心态已经无限接近直接原地开摆，干脆坐这等着喜迎大唐王师到来的状态。 但渊盖苏文这么一说，高建武…… 虽然论武德论军事才能比不得父辈，也不如渊盖苏文，甚至比不得杨万春，不过高建武也不是笨蛋或者萌新，他还是知道一些军事原理的。 唐军……没法速破安市城。 而安市城那地方可不普通……那个距离相当微妙。 这事……似乎可以做文章！ 第1165章 室韦部族？ 说起来也很简单，实际情况就是安市城距离高建武的鲜卑大军主力并不远，并且中间是有一定山体阻挡的。 这个山体阻挡的效果当然也不强，实际上就只能阻挡一下视线。 但这也已经足够，因为对地形更加熟悉，高句丽一方很好支援安市城——这也是安市城为何如此关键的原因，除了本身位置太过腹心，还有一点便是高句丽的大军主力驰援安市城更容易。 而驰援安市城更容易……也就是说，让进攻方的军队，翻车，更容易。 唐军虽然强……但想想安市城的配置和其他城池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支援起来…… 的确就有破唐军的可能性！ 还不是守城本身。 高建武这脑海里一想这个事，瞬间就兴奋起来了。 不由得激动的看向渊盖苏文，“大对卢，你确定这安市城值得驰援？” 高建武这么兴奋渊盖苏文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啥情况……不过接着也懂了，这货是觉得可以大破唐军。 “……” 渊盖苏文有点无语，这哪有那么容易。 唐军要是那么好破，之前就上了好吧。不过渊盖苏文能燃起斗志这已经不容易了，起码对将士士气有些好处。 于是道…… “安市城守军不少，有十万之众，统军大将又是杨万春将军。此城自古便是我高句丽防御外敌的重心，城池远较寻常城池为厚，又兼如今有水泥之用，可进一步加固城墙。杨万春将军是宿将经验丰富，定然准备周全，不可能轻易攻破。” “便是唐军有神兵利器，也不能真个唤来天上雷霆，安市城短时间内，当是无虞！” 渊盖苏文这样一说……高建武顿时两眼冒光，一下子整个人就越发兴奋起来！ “那既然如此……我高句丽之军也不是孱弱之师，趁他唐军攻城，正好取之！” 渊盖苏文不由沉默了一下，不过…… 仔细想想，高建武这想法虽然乐观了些，但事情的确其实也可以这么想。唐军毕竟不是神仙，他虽有手雷，但安市城城墙之厚完全超出前面那些城池，怎可能轻易炸开攻破？ 这么一想，渊盖苏文也点了点头！ “那可就……” 高建武直接激动的开始搓手了，仿佛自己一弹手指头，这唐军立刻就得齐齐人仰马翻全员拉闸。 不过渊盖苏文心中还是相当有逼数，知道这个事不简单。万一出个什么篓子，这真顶不住……安市城的位置已经太“腹心之地”了，而出兵驰援，这显然也不是好打的仗。 虽然高句丽现在兵力雄厚，但唐军的战斗力真太离谱，判断失误是真的失误不起，因为唐军要是过了安市城，那下一步…… 见高建武还在兴奋，渊盖苏文深吸一口气道，“大王，有此机会我等当细细部署，派遣精锐去驰援，如此一来能保住安市城，二来也好伺机……” “……同时，既然机会难得，我等更当带上室韦部族。” “带上室韦部族？” 高建武一怔，“这不是刚刚才说好了结盟，直接就去前线……” 高建武的为人当然不会说要给别人一个喘息的机会，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之类的屁话，能拉人当炮灰那当然是拉人去当，干嘛消耗自己人。不过他感觉，既然事情刚谈好，一个是这室韦未必对高句丽有多忠诚，二来……万一有个差池兵败。 那就出大问题了，周遭的其他部族多半就再也不会考虑和高句丽结盟了。 不过尽管高建武有些迟疑，但渊盖苏文…… 一看高建武这表情，顿时忍不住暗骂这货不是被吓坏就是过于乐观，现在又看不清形势了。 只得道，“大王，正因这些部族如今对我高句丽信心不足，这才要带上室韦。若是此战顺利，等到击退唐军一波攻势，其余部族见室韦能有机会劫掠，定会同意加入我高句丽之军！” 渊盖苏文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用这个室韦当榜样，来树立个典型让其他部族知道，高句丽可还没完蛋，还有战力呢！ 而他这么一说，高建武听着也还不错，便点点头，“那明日……” 话音未落，渊盖苏文已经快骂娘了。 这高句丽可真是承平日久了，这么紧张的局面下国君还有心情等明日，军事行动难道不是立刻马上开始部署……心里真是一阵不爽。 不过和高建武这番对谈，渊盖苏文其实心里也感觉…… 说不定真挺有机会的，不管咋说安市城十分坚固不同寻常，虽然唐军也不同寻常，但起码应该是可以抵挡一段时…… 便在此时，忽然大殿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亲兵顶着剧烈的寒风冲了过来， “大……大王，唐军开始攻安市城了！” “什么？！” 高建武顿时脸色一变，接着细细询问了这名兵卒。 很快……虽然没有多少细节，但高建武也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完蛋！ 唐军已经开始进攻安市城…… 尽管刚才和渊盖苏文一通论，但这个时候高建武还是忍不住心脏狂跳。 真正的危险到来，高建武脑海里才顿时想到了…… 什么支援，什么破唐军，还趁机？—— 简直想屁吃，要是动作慢一点，那搞不好唐国就直接分分钟给安市城拿下了。 要是连安市城也拿下了…… 虽然和渊盖苏文的思维方式有诸多出入，不过这个消息一到，高建武的大脑里也顿时涌现出了许多渊盖苏文刚才思考的东西。 渊盖苏文脸色也是微微苍白，脑海急速转动……以自己素来对唐军的了解。 这帮汉人军队，不出手可以等待许久许久都不出手，可一旦出手绝对是雷霆之势，剑必饮血。 安市城……很可能顷刻之间就要陷落！ 渊盖苏文此刻只觉得…… 尽管自己真的担忧唐军直接迅雷不及掩耳就把安市城拿下，但却不想唐军真就一眨眼直接把安市城拿下了，要是那样…… 第1166章 唐军太特娘的强了！ 若是安市城真的突然陷落，那渊盖苏文尽管心理素质素来强大，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顶得住，太恐怖了。 关键是太快了，唐军连陷十余城，这简直就是古代兵书里半真半假的那些故事一般。 可一般的城池倒也罢了，现在的问题是安市城这玩意按理说…… 和一般的城池不同，这不是高句丽的防务中心，但这的确才是高句丽的防务重心。 如果这玩意也暴毙了，那我大高句丽就可以光速拉闸了。 这么一想，渊盖苏文猛地吸了口气，知道情势危急……已经不容再等！ “大王，此事真假未知，待我立刻去组织兵力，派人驰援安市城！” 渊盖苏文心理素质确然不一般，尽管是这种时候，心中依旧是稳如泰山。 不过他这样一说，高建武也顿时醒悟，连忙点头， “那行……这便有劳大对卢了！” 渊盖苏文再一礼，立刻转头就要离去。不过这时高建武突然叫道，“等等！” “大王？” 渊盖苏文诧异回头，不曾想高建武……这还能有什么事？ 只见高建武满脸疲惫，“如今高句丽风雨飘摇，这驰援之事大对卢可任意拆迁人员，切记不可亲自犯险！” 高建武话音一落，渊盖苏文连忙行礼，“多谢大王厚爱，末将必抵死以报！” 说罢拔腿就走。 尽管嘴上说着多谢大王厚爱，但渊盖苏文心中却是十分不屑。 这是什么大王，到了紧要关头心中就没安全感，还非得要朝中大将盯着。 就这鸟样，当初还猜忌自己要篡位，千防万防呢——你自己都不敢当这个大王，还防人家篡位，简直搞笑的很。 不过……好笑归好笑，鄙夷归鄙夷，渊盖苏文自我定位却也十分清晰： 自己是鲜卑人，永远都是。 这高建武虽然是个脑瘫，不过真要给他弄下去，只怕唐军立刻就要原地笑死，直接兵不血刃就能拿下高句丽了。 摇了摇头，渊盖苏文顶着黑沉沉的铅灰天空，鹅毛大雪，快步向军营而去！ “来人，去将高慧真，高延寿两位将军请来！” …… “呼……这鬼天气越来越冷了……” 一声抱怨响起。 茫茫荒原之中！ 一路大军正在快速行军。因为都是骑兵，动作十分迅捷。 并且……尽管规模极大，但这一路骑手似乎个个骑术好的不可思议。 明明是十万大军的行动，行军速度又是极快，但整体硬是看不出有拥挤堵塞，有掉队，或者相互踩踏的情况。 毫无疑问，这些骑手全部是最专业的骑手——鲜卑骑兵。 而这一路大军开赴的方向，则是高句丽军事重镇，安市城。 这安市城位于高句丽南部，自古地形虽然处于平原，但因为城中有丰富的天然水源，附近又全都是草场或农田，素来便是集结高句丽大量经济资源的地方：无论粮食，草料，还是羊，马匹……都极为丰富。也是因此，这座城池被修建的极为庞大坚固，也成为了高句丽的国之重心。 而既然是这样的城池……那么可想而知，作为防务重心的城池，当然也就是百姓心中的心理支柱，是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的城池。 而高延寿，高慧真两人带兵出来驰援安市城。 一开始，二人也十分紧张。 这差事可不好干，唐军太特娘的强了。 当然，高延寿和高慧真也都是高句丽名将，尤其是高延寿身为宗室，十分受高建武——甚至是先王的器重，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尽管紧张不安，忧虑交加，但高延寿也只能迅速行动，身旁的高慧真也是。 不过…… 这大军一路赶路，高延寿也没忘了差手下的轻骑去前面侦查情况。 而幸运的是…… 赶路到了第二天，竟然得到消息，安市城被唐军猛攻一天，并未陷落！ 安市城竟然没有陷落！！！！ 尽管是很丢人…… 但高延寿不得不承认，得知这个消息自己简直是瞬间一片大喜，激动的大脑都一片空白了。 唐军不是无敌么？怎么安市城还没攻陷，这也不行啊！ 尽管努力警告自己不要膨胀，但高延寿还是按捺不住内心深处涌动着类似这样的话语。 不过这样的消息高延寿将其传遍全军，一瞬间…… 阖军欢腾！ 士气大振。 本来安市城没有陷落，高延寿和高慧真就十分惊喜了，现在再加上军心大振，更是信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赶路到一半，高慧真甚至开始吐槽起了天气…… 毕竟最大的忧虑——安市城直接陷落，唐军正在守株待兔——这个可能性消除了，心情自然是放松了一大截。 不过高慧真这样一说，一旁的高延寿倒也是皱了皱眉，没有跟着高慧真一起放松，而是十分警惕的说道，“休要掉以轻心，汉人用兵素来百般狡诈，万一为其所趁，我等岂不危险？” 高延寿这么一说，一旁的高慧真顿时大笑， “兄长休要长他人威风！我高句丽素来如此，只要安市城不落，谁能真个灭了我等？唐军……哼，汉人的奇怪玩意繁多这又不是一天两天，难不成就多了手雷水泥，还有那什么飞空艇，他们便天下无敌了？” “不……” 高延寿突然发现这小老弟心情有点太好了，只得语重心长道，“你这话就太蠢了！如今的汉人可与从前不同。你什么时候见过汉人王朝拓地拓到海外去了？” “我可是听说了，海外争夺地盘，连罗马人都栽在他们手里！” “什么？罗……” 高慧真本来十分轻松，毕竟心理支柱活着，那当然就没啥可怕的。但此刻高延寿提起罗马…… 高慧真就忍不住有点慌了，本来高句丽也是个相当骄傲的国家。但自打这两年接受罗马援助，高句丽国中上下就对罗马十分崇敬，以之为天下无敌的大强国。 此刻高延寿这话一出，却就不免有些石破天惊！ 罗马人也打不过唐军？ 这唐军到底…… 第1167章 主力前锋 一听连罗马人都翻车了，高慧真便紧张起来。 再一询问…… 这高延寿便是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这都是大对卢的消息……细节详情如何不知，但的确是罗马人败了一仗，白白给唐军占了许多地盘。” “这……” 高慧真不由脸色就苍白了几分——其实看画风就知道，这高延寿的资历更老，对情报更重视，处事更加持重。而高慧真相对年轻，性格就是纯纯的鲜卑人模板，直肠子大老粗，崇尚力大无穷第一勇士之类的那一套，别的啥也听不进去。 虽然大唐的汉人豪杰与塞外的游牧民中的豪杰往往画风相似，都是豪杰，但不同之处便是相比塞外的大老粗看到花里胡哨的东西往往气急败坏，生怕毒蛇咬人，而汉人豪杰则就从不拒绝任何陌生事物。 这点细微的差距……看在高延寿眼里，又是一叹。 其实刚才高慧真说汉人军队不行，高延寿就很想吐槽。你小子是不是忘了有个叫“大汉”的朝代？ 现在的中原王朝分明就是又散发出当年内味来，怎么看都是危险的要命好吧。 不过这个时候，高慧真努力思考了一下，接着却再度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又如何？这罗马与唐军交战之事，谁也不知细节，没准只是偷袭得手呢。” 偷袭得手当然也算本事，在任何一个军事实体当中肯定也算军功，不过…… 那是对于一般的校尉和基层的兵丁而言，对于执掌方面的大将，偶然的偷袭得手就并不算什么大捷。 而闻言，高延寿也不由一怔，想了想……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毕竟唐军虽然强，但罗马能将高句丽都帮到这个地步，那国力只会更强，岂能轻易就认为唐国比罗马还厉害？ 不对，那不可能。 总之被高慧真这么一顿胡搅蛮缠，高延寿虽然也吐槽，但心中还真是有信心了不少。 ……相反的则是高慧真。 嘴硬归嘴硬，不过高慧真心中还是有点紧张。 这尼玛能跟罗马有来有回，这唐军怕是有点吓人…… 思来想去，虽然对“偶然偷袭得手”这种事嘴上不屑，但高慧真感觉，可能也只能趁机想办法，尝试抽冷子给唐军来一下了……要是正面被盯上，这三十万大军…… 即便安市城里的十五万守军出来跟大伙合围，只怕也未必能取胜…… 高慧真一阵胡思乱想越想越怕，念起小时候似乎曾听先王说过恐慌无用，只得甩甩脑子将这些念头排出去。 这个动作却是吸引了高延寿的注意，“怎么了？” “呃……不，没啥，唐军应当也不远了，我等速速前去厮杀吧！” 尽管脑海里各种念头，不过一开口高慧真就下意识的还是这一套。 而高延寿一听还真想了想，现在这情况…… 安市城的确是抗住了没被攻陷，而赶路的这几天自己一直派出轻骑探子，得到的结果也都是…… 战况相当激烈，只是安市城依旧巍然！ 看起来的确可以乐观一点，不过高延寿毕竟是上了年纪的长者，知道凡事都得留几分，万一自己刚刚赶到地方这安市城又破了，那这事可就麻烦大了！ 而就在此时…… 突然间，附近的林子里猛地响起一阵鸟鸣声。 鸟叫声十分急切、密集，尽管是冬天，但依旧瞬间夺取了不少鲜卑人的耳膜。 来自西面。 高延寿脸上瞬间浮现起一抹惊恐，连忙四下观察，探看情况。 只是…… 比较遗憾的是，附近倒似乎也并无什么异状，都是茫茫雪原。 这…… 奇怪。 林子里的鸟会突然都这么激动的飞起来么？这还是冬天…… 高延寿本能的觉得不对，而这种紧张感一出现，顿时就让人心神不宁，因为挥之不去！…… 思索半天，高延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不好，没准安市城已经出事了！ 这是冬天，四下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而这么冷的冬天林子里能有几只鸟儿？ 现在却出现了一群。 毫无疑问，附近一定发生了激烈的人类活动，才将某一大片的鸟儿给赶到了这里！反正野兽的活动不可能影响鸟群到这种地步。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人的什么活动呢？ 几乎不用想，高延寿就能猜到必定是安市城的战事！ 绝对是。 “这可真是……” 深吸一口气，高延寿知道不能再拖了，回头看了高慧真一眼，一双老眼中精光大放。 正待要说些什么，高慧真已经激动的满脸通红，“咱们得快些了！” 高延寿轻轻点头，接着转头望向全军—— “阖军儿郎，听我号令，加快行军！” “今晚打到安市城，杀光唐军，吃他们的肉，睡他们的皮！” 高延寿一声大喝，四周果然爆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长啸！ 更多的鸟儿被惊起，随后…… 高句丽十万大军，开始加速行军。 高句丽之军主力前锋，即将与大唐的禁军会面！ 战斗就在旦夕！ 而…… 随着这十万大军行进。 大军西面的丛林雪地中，悄然探出几个脑袋。 长乐不悦的扫视了一圈众人，“你们也真是，埋个地雷都埋不明白……将鸟儿都撵到这来了！” 被长乐这么一呵斥，李绩、长孙无忌暗暗苦笑。长孙无忌当然是长乐的舅舅不假，这丫头的确是晚辈，但却不是寻常晚辈！更何况…… 此刻的长乐，乃是李盛亲自为委任职责的方面统帅，自己哪能临阵顶嘴。并且…… 也正如长乐所说，这一趟出来他和李绩一道布设雷区，因为担心雷区的恐吓、驱赶效果不足，不能发挥“人造地形”的作用，将高句丽之军“驱赶”到预定阵地。 处于这个忧虑，李绩和长孙无忌感觉，地雷就必须埋设的浅一些—— 必须是高句丽之军一方面感到安市城危殆，同时又在踏入雷区的一刻立刻发现是雷区，而不能等他们的大军开进去才接连踩雷。 至于其中原因，那可是大有说道…… 第1168章 万事俱备只等出兵！ 这个缘由很简单，就是高句丽的军队一方面要警惕雷区，让他们警惕！ 另一方面却不能将其吓的太严重，毕竟…… 根据大唐掌握的情报。 高句丽之军虽然强大，但那是因为高句丽内部的不同部族之间有“汉人好欺负，大家抱团就能去打草谷发财”的共识。 一旦这个共识出现问题，比如打汉人草谷的成本大幅上升，那么……联盟就会出现松动。 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打爆高句丽及其麾下成建制的部落军，战斗主要任务是歼灭战，带走丁壮重新安置。 而既然是要彻底瓦解其组织的歼灭战，那么当然……就不能直接给人吓跑了，真要直接开润了，大唐这许多地雷成本可都不低…… 这么考量下来，李绩、长孙无忌才将地雷安排的比较紧密，确保高句丽大军过来在雷区边缘就踩上。这样既能达到“驱赶”效果，同时又不至于造成伤害太高，搞得援军直接跑路。 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地雷……毕竟是唐代的工匠造的东西，工艺虽然比起天下其他各种部落国家都更优越，但这么大规模的使用说绝不会出岔子那一定是在哄鬼。 总之这么一来，使用太密集，当然也就误触发了几颗，再加上…… 程咬金正面佯攻安市城，虽说是佯攻，但也用了不少手雷，一来二去附近的鸟雀虽然因为是冬天而极为稀少，但还是被违反季节本能的赶到了北面的地方。 ……不过无论如何，虽然李绩也十分紧张担心翻车，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就更担心了，不过好在。 目前。 高句丽的大军，已经如大家所想那般向着预设方向赶去！ 下一步就只等高句丽的鲜卑仔抵达该抵达的位置，便可发动进攻！ 此时高句丽援军已经走了一段，长乐目光紧紧盯着远方的军队消失的方向，双眼微眯。 “……那我等也尽快离开吧，这场水陆道场就要开了。” 长乐说罢，径直转身向身后林子深处走去。众人的马匹系在那里，轻骑很快就能抵达城中。 不过…… 话是这么说，万事俱备只等出兵。 长孙无忌和李绩还是微微有些紧张。 毕竟……这可是征高句丽，而高句丽可是中原大地不知多少年的边关大患！ …… 不久后。 另一边，安市城。 杨万春正在城中坐镇指挥。只见他一身蟒袍，神色肃然冷漠，在城头居高而立，竟是分毫不惧唐军的箭雨流矢。 因为杨万春这冷峻牛逼的气场，城中的军民尽管连场大战，依旧是斗志昂扬。 并且杨万春这几日还反复同百姓和军队讲演，表明唐军的邪恶本质，这些汉人一旦进城，立刻就要屠杀。男子全部为奴，女子尽皆做娼，而小孩呢？ 不好意思，唐军行军在外条件艰苦，需要吃肉！ ……那么这肉从哪来呢？ 杨万春直接给城中军民留了一道思考题。 而这道思考题根本不用思考，总之城内的鲜卑军民大为恐惧，自与尉迟恭率领的唐军开启战斗之后，几乎个个奋不顾身。 这个局面杨万春自是十分满意，在他看来……只要全城百姓万众一心，区区唐军？ 呵呵！ 这安市城坚如山岳，便是有手雷，唐军也休想炸开！ 杨万春算的很清楚。 要远远地丢手雷，唐军得丢到明年这个时候或许能将城墙炸开一道口子。 而要靠近城墙大规模的塞手雷，这倒是的确有可能重创安市城墙体。 但是！ 杨万春算定了唐军这个也做不到，因为安市城的城墙规格之厚之精，根本不是别的什么横山、玄菟这类城池可比，即便靠近了塞手雷，那也得塞个两三次才能炸开。 而…… 呵呵，两三次？ 我杨万春带着十五万大军守城，能让唐军带着大批手雷靠近城墙两三次？ 高句丽虽然别的没有，都不如唐国，但却开发了一处油田！ 猛火油管够，看他谁敢靠近城墙！ 而杨万春的冷静老练不但稳稳的防御住了唐军的攻击，也极大的鼓舞了身边的部将，还有被他各种咋呼吓得惊恐万状的城中军民。 当然……也不是没有鲜卑人消息灵通的，毕竟安市城虽是高句丽的城，但也是有“市民”这个群体的，消息当然比一般人厉害，于是就问了。 不对啊将军，唐军承诺的是，鲜卑人只要投降，虽然要去给唐国当十年苦力，但据说当完了之后就能去南海……那地方的土地丰美无比，年年都不用耕种就能吃饱饭。 将军，这是真的吗？ 而面对这种偶尔出现的思潮，杨万春……既然在高句丽王庭以能说会道闻名，当然不会被吓住。 于是便警告其人——以及其他人，这都是唐军一面之词。想这唐军连小孩都吃，有良田能给你们？想想这唐国朝廷，当年与各路诸侯大战，不是为了田，难道是好玩的？ 再说了，什么南海，那都是假的。 骗你们的！ 城中的鲜卑人毕竟不似大唐的汉人那般见识广博，一听这话果然觉得十分有道理，很快也打消了幻想。 当然，也不是没有消息特别灵通，而为人又特别诚实的。 便问了，将军，这唐国的南边的确有南海啊，我都听幽州那边的亲戚说了，人家在南海现在占了不知多少地，确实没人种，而且去唐国的工厂虽然当苦力，但吃的比高句丽这边…… 杨万春毕竟是老将， 这样的群众虽然聪明许多，不过毕竟数量不多，杨万春便一一请走，带到自己中军大帐里单独和对方解释，于是百姓也再无疑问。 总之这一番焦头烂额下来，杨万春总算也是将人心妥妥的稳住了。 不过…… 杨万春自己心中，却始终还是有些…… “将军，这是城东的百姓送来的烤羊，这东西……将军现在就在这吃吗？” 思索间几名小卒抬着一只肥硕壮大的烤羊过来，杨万春分明……便能看到这几名小卒喉间，有口水不断吞动…… 第1169章 这是佯攻？ 麾下的士卒饥饿疲惫，但却能看出眼里还是有光，斗志不错。 杨万春也是有些心塞。 毕竟跟着自己这个将军混，自己不能带小的门南下去打草谷发财，反而现在还被唐军打上门来了。 简直……是耻辱，耻辱啊。 这么感慨之间，杨万春想了想道，“我不饿，你们多召集些弟兄，一人尝一点，将这羊吃了吧。” 杨万春这么一说，几个小卒顿时双眼发亮。 我靠，一整头羊…… 想想是大伙分着吃，一人也吃不了多少，也就尝尝味。当然，就是这样也已经很好了，毕竟正在打仗不是。 不过……其中一名亲兵想了想，似乎在思索什么，接着还是忍不住看向杨万春，鼓起勇气道。 “将军，这羊……兄弟们分了，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将军你这段时日最辛苦，将军你吃吧！” 小卒这么一说，杨万春顿时无比感动。 想了想，正要回话，忽然身边又一名亲兵道，“将军，其实这羊也并非多么奢侈。如今唐军久攻不下，已经好几日，他们钝兵挫锐，定然退去。只等深冬之时，唐军撤离，那时正是虚弱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咱们再南下……” 说着说着，这名亲兵比了一个攥拳的手势，拳头用力挥舞一下，“再去搞他们一票，这羊肉不就有了？” 而亲兵这样一说。 杨万春也不由心中一动，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自古至今，攻城这种事就是这样，第一天就是最危险最激烈的时候，排除最近这段时日唐军用各种奇怪之物连下十余城，就说这安市城。 通常来说，只要挺过了头一天，那起码就安全了一半。要是再挺过三天，这就安全了四分之三。 如今……这唐军攻城已经过了五六天了。 要说这先锋大将尉迟恭，杨万春也是久闻其名，知道这货不简单，是真能打。 但……尉迟恭名声再响，打到这个时候还这鸟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五六天打不下，那多半五六十天也就干看着。 这么一想，杨万春顿时感觉这小亲兵说的相当有道理，于是大手一挥…… 正要宣布这羊本帅吃了，突然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扯了他一下。 等等…… 杨万春的唇齿间忽然冒出这两个字。 接着似乎开始思索起了什么，并且…… 一旁的亲兵们抬着硕大肥壮的羊也有些疲惫，干等了一会便道，“将军，这羊到底……” “你们拿去分吃，休要再来扰我。” 杨万春面色无比严肃，一旁先前建议杨万春开心吃肉的亲兵顿时面色有了几分苍白。 难道自己说错了？ 这个念头在亲兵脑海里一转，整个人都紧张无比。 不过杨万春并没有搭理这个亲兵，脑海里正在快速的转动，努力思索一件事。 不对劲。 等等…… 为什么这么离谱。 唐军很强，这个自己是知道的。 尉迟恭的名望，这个自己更是早有耳闻，在南朝皇帝麾下一夫当关，有万夫莫敌之勇。 这么一号人，打仗……应该是非常有办法的。 而唐军的兵力还是自己的两倍。 既然这样……为什么攻城好几天还不破？ 这……似乎就有些不合常理！ 只是哪里不合常理，杨万春思来想去好像也看不出什么。 毕竟这段时日的战斗，唐军用了不少手榴弹，箭矢更是动不动跟下雨一样，自己这边人员已经折损了好几千。 看起来不多，没有伤到元气。 但这是守城战，不是野战。如果是野战折损几千人，那后果一定是灾难级别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根本不是野战，这么厚的城墙庇护，还有这个伤亡数字…… 说真的，烈度也不低了。 杨万春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有什么不合理的，称得上可疑的地方。 而这尉迟敬德也是一天到晚顶着个大嗓门在城外叫骂，让自己出去跟他决一死战——杨万春怎么看尉迟敬德的言论？ 那当然是笑着看。 但……这种得意一开始很爽，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就有些不对。 等等。 尉迟恭这厮在南朝皇帝麾下战功无数。 什么是战功？取得了胜利的就是战功。 但胜利这可是打出来的，不是骂出来的。尉迟恭这等狠人跟着南朝皇帝打了那么多年的仗。 怎么会一直叫骂，攻击却…… “不对……” 杨万春的神色陡然转冷，脸色蓦地变得一片苍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尉迟恭的确是一直在猛攻，手雷和箭矢用了不少。 但尉迟恭一直，都没有组织士兵真正的针对城门和城墙进行攻击！ 而根据自己的情报了解，唐军之前在攻下第一座城池玄菟城的时候，就用了从地下挖洞到城墙脚下，设置大量手雷炸毁的办法。 这个办法……杨万春既然知道了，当然就不会给机会，水泥浆水早就浇到了城墙四面的土地当中。本就是水泥还有这漠北极度寒冷的狂风和低温，坚固程度不是开玩笑的，故技重施休想奏效。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那第一场战斗，就知道唐军虽然兵力雄强，但却并非是使蛮力解决问题的笨蛋。这些刁毛虽然兵器厉害，但也非常会想办法，用巧劲。 ……或者仔细想想，毋宁说……唐军的这些新奇兵器，本身就是“会想办法”、“会用巧劲”的绝佳体现。 那么问题来了。 唐军是汉人，很会想办法。 尉迟恭是唐军里数一数二的大将。 那…… 这货攻城，怎么会一直用弓箭手雷激烈的打消耗，却不出什么奇招尝试一次性破城墙？ 内心里一顿分析，而当这个问题最终在脑海出现的一刻…… 杨万春整个人，大脑都瞬间一片空白了。 不对劲。 这绝对是不对劲！ 唐军……唐军他们绝对，绝对是有别的图谋。 这尉迟恭这段时日…… “……这是佯攻？” 杨万春很快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而紧接着，一个恐怖的可能性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不对……唐军真正的意图，是…… 第1170章 绝对是在埋伏！ 意识到那个可怕的可能性，杨万春感觉自己整个人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浑身肌肉瞬间松弛，大脑昏昏欲睡…… 有那么一瞬间，杨万春感觉自己可能死了。 但…… 下一刻，几秒后。杨万春浑身的肌肉猛地绷紧。 不行…… 得立刻行动，立刻告知大王，告知渊盖苏文这个刁毛，千万不要增援！ 唐军的真正主力，绝对是在埋伏！ 结论终于出现！ 一瞬间杨万春感觉整个人都坠落在冰窖中，尽管自己在鲜卑人的漠北世界长大，但长这么大，自己却是从来…… 从来没有感觉到，漠北这地方……原来可以这么冷…… 杨万春豁然起身，转头环顾一圈，猛地一把抓住身后的亲兵。 “立刻去传信，叫大王不要驰援安市城！决计不可！” “啊！……” 这亲兵正在思考羊肉哲学问题，陷入了深度的沉思……结果这个时候突然被将军一吼，差点没把整个人吓飞起来，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啪！ 杨万春急的直接反手一个耳光，“叫你去传信，你聋了？！” 这话一吼，杨万春也不管这亲兵是怎么回事了， 甚至他都顾不上叫人过来军法处置这个刁毛，直接就找到了一名过路的兵卒，“你给我过来，立刻准备出城去传书！” 军令终于还是颁布了下去，杨万春简直是心急如焚。 没错，尉迟恭是南朝皇帝麾下名将，怎么可能一直不对城墙动手只打消耗？ 再猛烈的手雷箭矢，除非是来到城墙下，否则永远都是刮痧！ 而尉迟恭岂是打仗刮痧之将？ 这绝对是佯攻！ 杨万春的传信很快部署下去，起码二十个最精锐的鲜卑骑兵准备出城。 但…… 就在安市城守军准备将人和马匹用绳索吊下北面城墙之时，突然间一路唐军杀到。 原本安市城就是四面都有唐军，杨万春算定如果迟迟不能破城，唐军必然退去，因此心中本也丝毫不慌。 但就在送信的骑兵要吊下城墙之时，突然出现一股唐军，不同于攻城的步军，这次全是骑兵，与本就驻扎城北郊外的步军一道齐齐抬手拉弓。 随后便是一道密集的箭雨射了过来。 这一幕出现，督办此事的小校简直吓得魂不附体—— 虽然格局见识肯定不如大将军杨万春，但他作为校尉也知道这唐军似乎是有意识的在拦截。 而禀报到杨万春这里之后…… 这校尉就见杨万春脸色骤然变得一片惨白，心中更是咯噔一声。 果然……大将军这么急，要传递的情报必定十分紧要，搞不好是求援。 而现在要求援只怕也是做不到了…… 这小校惊恐看着杨万春道，“将军，这……这莫非是唐军要总攻了吗？” 这小校一问， 杨万春听着也是一愣。 卧槽…… 这一瞬间杨万春甚至恨不得直接给自己来几个嘴巴子。 玛德，搞了半天下面的这些小辈都看出来，唐军一直没有总攻了！ 当然，这小校属于天赋较好的，其他人多半也没这等本事悟性。但是…… 但是个屁，杨万春简直心急如焚，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自己可要如何才能将消息传递出城，禀报大王！ 尉迟恭既然专门派一路军来拦截出城报信的骑兵，那就毫无疑问了，绝对是有猫腻！ 但知道了这一点…… 心中的疑惑是没有了。 但恐惧有，而且不是一般的有，是大大的有！ 杨万春无比焦急，苦苦思索怎么才能将信息禀报给大王…… 唐军既然设计了这一局，大王不知安市城情况，届时可就危险了！ 无论是大王本身直接遇难还是派一路军出来驰援，再被唐军拿下吞掉，这对于高句丽眼下的局面来说，都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 就在杨万春为传递情报苦恼忧惧，尉迟恭射落试图悄悄出城的轻骑发出冷笑的同时。 在安市城北面的荒原中， 如果不算罗马和阿拉伯这些遥远之地的异邦。 此刻天下最强的两只陆军，也终于正面相遇！ 而一见面的瞬间，高延寿就吸了口气。 情况不对。 这还没到安市城，怎么就有一路唐军在这等着自己？ 这特么的……难不成是设计好的？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高延寿有些惊诧，但紧接着也就想通，毕竟战场就是这样，什么地方不能出现敌军呢。 对方这毫无疑问，就是来阻击援军的…… 不过高延寿尽管立刻浑身紧绷起来，但人也并不惊慌。 道理很简单，尽管对方是专门来阻击，战斗肯定不易，但是…… 相应的，既然唐军为了阻击援军而分兵，那么探子情报中显示的正不断遭受猛攻的安市城，也一定可以减轻不少压力——无非是此刻压力来到了自己这边而已。 出来打仗，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高延寿深吸一口气，快速平复下心中的紧张。 并且接着也远远望了出去，一边勒令全军停步，一边仔细观察唐军的阵势！ 这一观察，高延寿缓缓吸了口气……接着也出了口气。 还好，拦截的军队兵力不少，但也并不多的夸张！ 整体看上去是十万左右，和自己这边相当，不过高延寿并不怕恶仗，因为对方这拦截之军全是步军。 自己这边却都是马军，虽然甲胄方面或许不如唐军，但马军的好处就是灵活，即便双方兵力相当，也可以合围对方！ 而合围就是弓箭时代版本的交叉火力，这输出就绝对不是寻常手段能比的。 而一旁的高慧真已经兴奋的两眼冒光了。 这特娘的还以为唐军多牛逼多会打仗呢，就这？用步军打骑兵，那不是找死么。 高慧真双眼露出嗜血的光芒，兴奋的转头看向高延寿，“将军，咱们这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毫无疑问，高慧真也看出了这一路唐军指定就全是步军！ 根本抵挡不了骑兵的冲击。 不过高延寿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属于老将，眯着眼笑道，“不急，咱们一面佯攻，一面派一路偏师出去！” 第1171章 中计！ 一面且战且动，顺风就进逆风就撤，一面派出偏师从侧翼包夹。 这正是古代的骑兵部队打步兵最常用的手段。 当然，骑兵这种东西从战国时代就火了起来，吴起的骑兵在两千年前就能按着秦国的战车部队摩擦，发展到如今战术战法已经相当成熟。 直接这样简单的去尝试包夹，有时候反而会被操作。不过这也是高延寿露出笑容的原因，因为…… 如果要反杀这种包夹，那么对方的军队之中起码也得有一股骑兵，这样才能操作起来。 但是现在看来，眼前这三里地之外的唐军分明就全是步军！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稳最有效的办法！ 高延寿一声招呼，下一步很简单…… 或者实际上他不用说出来，高慧真就知道安排是什么了，直接自己快速出动。 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主攻，一路侧翼！ 高慧真的身影迅速消失，高延寿也深吸一口气，豁然拔出腰里的佩刀，高举指天！ “高句丽的儿郎们！听我号令！” “唐国之军来犯，今日正是捍卫我们胡人地盘的时候！” “杀！！！” 一个杀字出口，下一刻…… 高延寿一马当先，犹如离弦之箭，猛地冲向大唐的军阵。 这便是重甲骑士时代的主要战争手段，穿戴重甲的将领操作空间大幅提高，因此也需要真的身先士卒而绝不仅仅是说说。 ……也是因此，在这个时代活跃的最著名的那些将领，往往都是钝器使用者。 比如秦琼的兵器，便是一双杀手锏，这货可是唐初将领里最出名的那几个了——后世常有关公战秦琼的说法，可想而知秦琼的牌面和代表性之高。 而比秦琼还厉害的人，比如隋朝的裴元庆，比如李二的离谱老弟李元霸，则干脆都是使铜瓜重锤，势大力沉程度还要更甚秦琼的双锏。至于程咬金名气也不小，这货用的虽然传说是宣花板斧，但“板斧”的“板”字也能看出，实际上也具有强烈的钝器属性。 总之重甲在南北朝数百年乱世中越来越火爆，越来越流行，对抗的手段当然也就越来越成熟。除了势大力沉的钝器，一般兵器真的很难伤害得到穿重甲的骑士，否则……关羽赵云这些猛将，当年要完成万军之中单枪匹马斩首敌将的壮举，也是几乎不可能达成的。 而高延寿毫无疑问也是使钝器的行家里手！ 唐军要是也玩骑兵，自己或许还会小心些，但步军…… 战马配重甲配钝器，那不是随便给自己杀的。 此刻高延寿暗忖，高慧真应该已经离开了附近开始对唐军的阵势包夹过去，自己只要直接冲过去，高慧真从旁一配合…… “砰！！” 高延寿一边冲锋，一边正在凝神预判高慧真的行动，就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平地惊雷！ 连忙转过头看看情况。 这一看，高延寿险些没把脑袋吓掉下来。 高慧真带着偏师从旁而出，然而……此刻却是乱作一团！ 这一路偏师离开了主力，很快就从一旁冲了出去，但……冲着冲着，地面却是接连不断的爆发出年初春雷般的巨响！ 一声，两声，三声…… 接连不断，不知几百几千声，连环在这一路偏师的人马脚下爆发！ 而伴随着巨响的，自然便是不断像某种美丽的花卉，或曰异树奇草一般，迸发而起，冲天而散的积雪和泥土……以及血肉，碎铁！ 高延寿的大脑猛地陷入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这不对劲。 唐军在地下布设了手雷？不，那东西不叫手雷，那玩意叫…… 地雷！ 是了…… 想起地雷这两个字的瞬间，这一刻的高延寿，大脑瞬间直接石化！ 是了是了……唐军又怎么可能这么笨的用步军来迎战骑兵，这分明…… 自己这次是有备而来，却没想到唐军是有备而守！ 不对…… 这只怕还不是守卫此地。 高延寿的脑海里疯狂转动，但……始终是一片混沌。 想不真切，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率军过来的路线，一旁……竟然会布设了这么多唐军的地雷。 而如果说……布设地雷，是为了截击自己这一路援军。 好吧……猎人突然就成了猎物！ 那么…… 这些地雷，为什么不陈设在战场中心，陈设在这股唐军的正面？ 而是，侧边…… 下一刻，高延寿的脑海里还未来得及思索清楚。 就听猛地一声轻叱： “大唐的儿郎！随本王冲锋！” “高句丽蛮子坏事做绝，南侵何止十次！我大唐边关百姓，多年苦受侵扰！” “今日，正是复仇之日！” “杀！” 这一道嗓音清脆中有些沙哑，显得很是稚嫩又带些癫狂……力量感就不怎么样，如同女子，或是未完全变声的少年一般。 但在此刻的高延寿面前响起，却如同鬼魅一般…… 下一刻，高延寿转头，只瞬间便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喊话的，是又一路唐军……突然杀到！ 而这一路唐军，全是骑兵…… 而率军之人，则是一名身穿蟒袍，极为年轻的贵人。 只一眼过去……高延寿便立刻想起了情报之中所说。 这人…… 只怕正是此次唐军进犯高句丽的主帅，那名传说中的年轻宗室！ 这名宗室……尽管高延寿对唐国的贵人了解也不少，但也是从未听闻过其称号，北山郡王……十分陌生。但此刻这不是要紧之事。 因为对方的主帅出现，也就意味着……簇拥着这名主帅疯狂涌来的无数唐军，便是唐军的真正主力。 那么……事情便清晰了。 安市城的战斗……目前情况未知。 但至少眼下……这一场却绝非是简单的拦截援军，而是……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援军！ 高延寿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三个字的一句话来。 中计了。 唐军……狡诈如斯！ 望着潮水般涌来，个个身穿黑甲，在那唐国贵人一番话下变得杀气冲天的唐军，高延寿心中…… 第1172章 全军大乱！ 望着汹涌而来的唐军，高延寿心中渐渐变得逐渐发凉。 没错……是了。 唐军这次的目标绝对就是自己此番所率领的援军！ 并且这……恐怕都还不是最为可怖之事。 最为可怖的是，唐军大军压来的同时…… 看这方向，却是从东面包抄过来。 而西面？ 高延寿不用转头，心中就一片了然。 方才的爆炸声，分明便是唐军布设好了地雷。而此刻…… 一路偏师人仰马翻，惊恐万状，已经完全是处于崩溃状态。 而高慧真生死不明。 当然，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将高慧真的偏师炸的人仰马翻一片混乱当场溃散的地雷，绝对不是全部。 全部的地雷…… 那绝对是还在等着自己逃窜之时去踩呢！ 这一刻高延寿的心中瞬间绝望，因为冲锋到一半才发现唐军从东侧靠后的方向来包抄…… 那毫无疑问，唐军此番动用大量地雷，主力之军还专门绕了一大圈，这么苦心孤诣的专门走到自己东侧后方才猛然动手。 那……只怕毫无疑问。 唐军此次，定是……胜券在握了。 当然，唐军是不是胜券在握，只在发现侧翼来了一路军包夹之后的几秒，高延寿就知道不重要了，因为自己这一路主攻正面的主力军……是在正面冲锋的时候，发现了唐军从侧后包夹过来。 也就是说……这几秒之间，麾下的十万大军，一万从西侧而出，被炸了个天昏地暗，而此刻…… 正面的唐军和侧后的包夹主力同时汹涌而来，这一刻全军都知道中计了，瞬间…… 全军大乱！ 而正在冲锋的军队乱成这样，高延寿就知道这没啥悬念了。 下一刻…… 高延寿仰头望天，一声苦笑。 ……心中渐渐明白，如今的神州……中原，汉人的世界…… 今非昔比。 他们再度……变得和史书上的大汉一样了…… 不必看战场，只是听听对方的吼叫和自己这边的慌乱，就能清晰无比的知道这一点！ 高延寿心中无比绝望…… 而就在这一刻，忽然身旁一阵人叫马嘶，一阵混乱过后，高慧真居然出现了。 只见这货一身精致厚重无比的甲胄此刻被炸的七零八落，满头满脸都是血——不得不承认生命力也是真的强大，竟然在马匹被炸死，自己被炸得重伤的状态硬生生从乱掉的大军之中硬抢了一匹马，冲回了高延寿身边，满脸骇然焦急的道，“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 “唐军怎么突然来包夹了！” 高慧真此刻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脑海里也是一片混乱——实际上自己能挣扎着搞匹马跑回高延寿身边，连高慧真自己都十分佩服自己了。 不过来到高延寿身旁，高延寿却是一脸苦笑…… 而苦笑了片刻之后，却是突然变作了淡然出神的模样，远远望着唐军正面举盾挺进而来的步军部队。 “孩子……不必多想了，高句丽大势已去，唐军如今天下无敌，再不是我们这些胡人能揉捏的了。” 说罢，高延寿举起弯刀，就要冲锋。 不过这时……高慧真想了想，一把拉住了高延寿，“那……将军，咱们何不直接降了？” “啊？” 高慧真说起投降，高延寿闻言也是一愣，紧接着大怒，“亏你还是鲜卑儿郎，打不过就投降，你还是人吗你！” “可是……”高慧真想了想，有些难为情道，“这……咱在这漠北军中无非就是图个打草谷，既然打不过……那干嘛不降？命没了……这不什么都没了。” 高慧真毕竟年轻，言语之中完全没有什么尽忠职守的意思。 而……被他这么一说，高延寿的动作也停下来。 思索片刻……不由老脸一红。 实际上，高延寿何尝不想降了拉倒，不过他总觉得投降也行不通，毕竟身后就是一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尤其是高慧真这个小子，正是脾气爆裂的时候。 唐军来打，即便自己想劝降，这小子估计也接受不了。 但……高延寿没想到这货竟然如此坦然就接受了失败的现实和投降的选项…… 一下子一老一少呆在原地，不知为何气氛尴尬了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唐军已经正式和高句丽的援军交手起来，因为高句丽大军完全处于混乱状态，而唐军方面却是气势如虹，几乎……不，没有几乎。 大唐禁军之中，个个士卒全是老虎一般的凶狠悍勇，杀入高句丽军阵中，直如猛虎入羊群一般。 本就生猛强大，而此刻又是以气势冲入混乱，最关键的还是包夹的态势—— 结果可想而知，几乎就变成唐军一边倒的乱杀。 高延寿深呼吸几次，接着不由沮丧起来。 “看来这大唐果然造化不浅……竟被他们培养出了李盛这等人才。” 高延寿除了属于鲜卑人中的大将，还有一个属性……就是身为老人，他也是作为高句丽中见识最广博的“知识分子”而存在。 对于宿敌中原王朝的种种情报也是了解的最多的。 而高延寿这反应，高慧真一看顿时一把拉住其胳膊，“既然这样，那将军咱们就快去降了吧，起码……这个，据说唐军并不杀俘虏，咱们就跟着他们混，好歹……” 这个时候，高慧真也不由露出悲戚之色，虽然自己素来自居只是为了打草谷发财玩南朝的金银珍宝，但真要投降，心中还是极难接受！ 不过这个时候，高延寿看了他一眼，却是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神情，接着道， “这唐军的招降之政，是说先送去工厂再到南海，这南海……似乎也不是什么坏地方，乃是膏腴之地。” “啊？” 这次轮到高慧真懵逼了，这是什么天降好事？唐军…… 兴师动众的专门跑来送福利？ 而一见高慧真这反应，高延寿却是再度一番苦笑，他知道这年轻人脑子里想的什么。 但……唐军的条件的确不错，但要知道那也是唐国之人自己都不愿辛苦的事情。 换言之，即便是处理俘虏的政策，对于鲜卑人也是莫大的福利…… 这就叫人真绝望了！ 第1173章 稳如泰山！ 高延寿接触到唐军将领，告知对方自己的来意时，心里最后的一点歉疚的话就只有…… 没办法，唐军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望着唐军那些将领笑眯眯的表情，高延寿更是分明感觉到。 完了…… 这下，时代算是彻底变了。唐军不但军事实力强大，而且…… 对方这分明都是算准了，开出的条件，鲜卑人不可能拒绝，绝大部分都不可能，除了少数贵人。 对于绝大部分鲜卑人来说，为唐国务工十年，作为归化之民再到东南岈开垦，这条件…… 比起这常年寒风凛冽，草场动辄荒芜的漠北实在是要优厚的太多太多了。 这种大前提，显然…… 高延寿思来想去，终于明白这不是自己作为一个高句丽的忠臣，就能改变或者逆转的。时代浪潮…… “将军颇思大王否？” 尉迟老魔无比兴奋的说道，“某这么一问，他便道……” “便说什么？”一旁的李绩李孝恭等人一听这话也来兴趣了，纷纷露出兴奋的笑容。 大帐之中，唐军众将正聚集在此处修整，因为打掉这股援军，统计下来除了在第一波冲击中就快速阵亡的数千人，剩下的依旧有十万人之多！ 而且关键的是，这十万人都是年轻丁壮，和老弱妇孺截然不同，并且因为生长于这片苦寒之地，往往吃苦耐劳程度比汉人也不遑多让——否则高句丽也不可能坚挺这么久，从东汉末年开始到如今，鲜卑人都是屹立不倒。 众所周知，吃苦耐劳不一定是优秀的品质，因为吃苦耐劳之人往往野心勃勃。神州用南北朝数百年的大乱世证明了这一点。因此这部分鲜卑人的去处，毫无疑问也得仔细想个明白。 众人刚刚聚集到这大帐之中，尉迟老魔便十分兴奋的说起方才押解……温柔点讲，应该叫安置高延寿、高慧真这爷俩的事情。 而尉迟老魔刚才所问的话，则是出自三国，曹魏大臣司马昭问刘禅有没有想家的事。这个典故后面的结局人人都知道了，千古名场面，后主更被视为各种集体中狗混子的代名词……不过尽管高延寿的确是降了，但直接这么问多少还是叫人觉得有些失礼…… 只不过现在毕竟是军队大胜，人人都十分激动兴奋，因而到了这种时候个个都是一脸好奇完全顾不上什么影响好不好。 不过……尉迟老魔十分兴奋的咋呼了一下，众人都这么激动的看了过来之后，这货脸色却是瞬间冷了下来，“这高延寿说了，只要他的鲜卑儿郎们都安顿好了勿将虐待，便不思什么大王……” 众人本以为有乐子，这一听顿时都露出失望之色……不过也就持续了一瞬间。 而随后便也商讨起这些鲜卑丁壮怎么安置的问题，一阵商讨过后…… 思路无非便是两条，一条便是送往南海的军镇和禁军一道屯垦，一条便是更远的地方，天竺次大陆，或者乃至于阿非利加…… 因为这人数实在太多，全数送去充实大唐各地的工厂那必定就不好办，十万人的规模也很容易生事……单纯的放到具体某一个军镇当中，也容易出事。 于是众人一阵商讨之后，便决定将人员打散，分散处置。 而听到李孝恭、北山郡王这一帮人商讨此事的李盛的面色则悠然物外，并且实际上也是因为北山郡王这货自己不认识，但长孙无忌和李孝恭自己还是知道的——凌烟阁的一号和二号大佬，这点问题肯定难不倒他们，根本用不着自己操啥心。 不过尽管一片悠然漫不经心，但李盛心中还是有些感慨，这事说起来就真的有点搞。这些鲜卑人落到大唐禁军手里，因为投降的快，其实并未死伤多少。而…… 想想如果是落到罗马人手里，那是什么待遇？鬼知道。 要是大唐的军民被罗马人抓住那就更不知道会咋样了。 天底下毕竟是还是一片大丛林，真说文明也就是大唐这会想着怎么处理战俘的事情……话又说回来，前世李盛看史书，就记得在哪里看过大唐在隋末逐鹿的时候，曾经遭遇过一路番军，当时因为这路番军在乱世中杀人食肉，气的唐军战斗力爆表……因为俘虏了这帮人之后是杀了还是留着，唐军内部还很是争执了一番，主要矛盾点当然就是在于食人者当然要杀，但杀了俘虏就不好劝降了…… 这个史料的细节李盛如今当然是早就记不清了，但话又说回来…… 仔细想想，实际上也就是大唐的禁军之中才会有这种争执，其他的军队……无论是杀还是留着，基本不会争。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李盛就不同于老李老魏那帮人动辄这个天下怎么怎么办，心里对大唐的前途放心的很…… 不过此次出征，李盛的划水之旅很快还是到头。 因为长孙无忌、李孝恭这样的国之干臣存在，搞定这些鲜卑丁壮安置路线，安排去处并不是多么复杂艰难的事情，很快就稳稳的商议停当。 但俘虏问题解决了。 战争，却还没有结束。 大唐的北伐之旅，此刻才算是正式开始，真正的难关安市城。 至今，依旧是稳如泰山！ 说完了鲜卑人俘虏的话题，大帐之中的气氛就一时有些沉默。 除了长乐两颊都有些红晕，显然是在为自己初次带兵打仗就取胜十分开心——并且长乐也并非是跟着混假装是自己指挥，实际上确定包夹之军的行军路线、埋伏方式，这些都是长乐自己想的主意。 此刻焉能不兴奋！ 不过长乐兴奋归兴奋，很快也发现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严肃。 而长乐怔了怔，很快也明白了众人在愁什么——尽管围点打援是成功了，但安市城这块硬骨头却还是没能啃下来！ 而且……对高延寿援军的这一场截击尽管赢的漂亮，但对于破安市城的问题却也没多少帮助。 第1174章 强攻 而对于安市城本身，通过飞空艇的侦查，大唐这边也探察的清楚…… 城中的粮草物资十分丰沛！ 这座城池的坚固不但在于城墙工事修建的极为庞大，细节照顾的十分严密，连资源都极为丰富。换句话说，要靠围困来消耗对方的防御力，这难度简直是可想而知——鬼知道需要围困到什么时候。 而如果是正面猛攻的话…… 李孝恭露出凝重之色，想了想那个成本。 这次围点打援之计，负责佯攻安市城的是尉迟老魔。要是按这货平素里的行事风格，多半要尝试一下认真进攻。但……这次却是连尉迟老魔也没有尝试那种事情，真就一直在佯攻，顺便阻击安市城试图往外送情报的举动。 只是阻击安市城往外送的少量轻骑很容易。 但要搞定整个安市城，这却就要困难许多。这城墙……李孝恭反正是十分理解尉迟老魔为什么没尝试认真攻打的问题，原因无他就是太厚了。 关键连地面都灌注了水泥，这简直没法操作。而要用云梯蚁附之类的手段，那可想而知代价就更大了。 这时一旁的长乐忽然道，“对了，我军伤亡如何，赵国公可计算出来了？” 长孙无忌闻言一拱手，“我军此次围攻，高句丽阖军大乱全无抵抗，并无死者、失踪者。” 被长孙无忌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瞬间精神一振。 原本想着攻城之事难搞，人人都有些如临大敌的表情，但一听长孙无忌这话，众人压力顿时倒真轻了不少。 长乐露出一个微笑，不过一旁的李孝恭短暂的欣喜之后，接着却也面露凝重之色，看向尉迟老魔。 长孙无忌，统计的是参与围攻的禁军主力，分为两股参与作战，无战死者。 这算是自古至今都极为罕见的大捷了。 但李孝恭还是想到了事情的另一端，因道，“那……吴国公，你的部伍在正面佯攻安市城，这伤亡却是如何？” 李孝恭这么一问，其他人都不由一怔。 此时大战刚刚结束，全军各路将校文官士卒都正在为安置鲜卑降军忙的手忙脚乱，注意力都在这。 被李孝恭这么一问，众人才想起尉迟老魔还主持了正面的佯攻，而佯攻也是进攻……显然也会有伤亡的问题，无非是伤亡如何。 此时正说到如何攻安市城的问题，因而尽管应该是微不足道的伤亡，但众人的注意力一下也都集中过来。 而接着尉迟恭却是肃然道，“这数日来某安排佯攻，一直命士卒以箭矢手雷攻之，并不近前……只有试探，不过……” “虽无死者，伤者却逾数百近千，重伤、毁容者约二百。” 尉迟老魔这话音一落。 霎时间，长孙无忌，李孝恭，李绩，张世贵……乃至长乐。 这群刚刚打了胜仗，精神十分兴奋的大唐名将就纷纷露出凝重之色。 我靠…… 佯攻都重伤这么多？ 老半天的功夫众人都愣是说不出一句话，这事也太夸张了……既然是佯攻，岂能这么多伤者。 而尽管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的没有说话，不过尉迟老魔显然一眼就知众人在想什么，摇摇头说道，“虽是佯攻，但要逼迫高句丽出援军，下手也不能太轻……须得声势不断。不过虽只是战个声势，但高句丽城中似有大量火油，每旦接触，这些守军便至城头大肆泼洒……” 火油是最近大唐中知道这东西的将校、工匠们，对石油中较为容易燃烧的部分的称呼。而目前……大唐其实之前也是找到了一片油田的，但开采了最上层的清澈的部分之后，剩下的都是黑泥一般，尽管看得出与火油同质，但却难以使用。 而如今……却不知高句丽找到的油田中发掘出了多少火油，如果太多的话，那就绝对会形成大唐禁军北上之路途中的一大障碍，绝不可轻忽。 而现在的结果无疑是铁证如山的证明了这一点，安市城守军看似没有能力出城来与高句丽死战，然而这帮刁毛手握大量的火油，守城却是方便的很！ 这么一来…… 众人听完尉迟老魔所说的情况，纷纷愣了一愣，接着齐齐陷入沉思。 那……这可咋打。 这城也太难搞了吧，城墙造的这么扎实，还有火油这种兵器，登城就更难了。 手雷炸是炸不开，要爬过去也不可能，那该如何…… 众人一阵苦思，但片刻过去人人都开始互相打量其他人，看看别人有没有什么思路，但…… 遗憾的却是，其他人也都纷纷露出犹疑为难之色，都没什么好办法！ 李孝恭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 “如此看来，或许只能……也只能强攻了。” 李孝恭有些不甘心的说出这句话，接着吐出一口沉重的浊气。 既然没有好办法，那就只能用笨办法！不论如何，这安市城毕竟都是必须拔掉除去的。不但是这城池本身无比坚固，便是看城中的抵抗如此激烈，显然也都是武德丰沛，属于高句丽国中支柱之军。 这么一股力量典型的属于不计代价都要铲除，否则大唐何以成霸业？ 反正李孝恭这么一说，众人都沉默半晌，接着都纷纷点了点头。显然…… 尽管都知道强攻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这意思就是无论伤亡能有多严重，会有多严重，全军都必须竭力猛攻，将领更须亲冒矢石拿下此城。 并且还有一点，既然飞空艇目前侦查到的粮食物资等等，都能支持安市城生存一一年……那显然也就说明，这安市城还是高句丽的经济重心所在。无论是从任何意义上说，这座城池都值得大军进攻。只不过无非是……伤亡可能就相当不好看了。 尤其是，大唐禁军刚刚搞了这一波围点打援，一个禁军兵卒都没死就拿下了十万大军，这么漂亮完美的胜利之后却要干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任谁也是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长乐一转头，忽然发现…… 第1175章 无懈可击 长乐的心情自然也是十分沉重。 现在的情况就是，她虽然头一回带兵出来征战就获得了不菲的战果，直接将高句丽打了个满头包，关键是…… 心里最紧张的事情，伤亡——她毕竟生于深宫——这个东西，内心紧张了许久许久，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 实话实说，长乐虽然是公主，还是李二膝下最受宠的公主，但也因为是李二的公主，所以和后世所说的寻常公主还是不太一样。像是战乱，乃至皇城的危险，当年幼小的她也是经历过的，厮杀的场面…… 尽管也很可怕，但她好歹也是李二的女儿，虽然没亲眼见过多少血腥场面，但至少听父皇谈起过。而因为父皇提过，对战争场面本身她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没有准备的是唐军的伤亡，这就都是自家同胞了。不过……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次真的开战之后，唐军反倒没什么伤亡。伤者的确是有，但战死的却没有。实际上古代战争也并不总是像成语典故里那样血腥到极致，一定的，并不多的死亡通常也就能结束战斗了。 而得知大唐的禁军并未死人，长乐可以说自己真是瞬间直接松了一大口气下去。 这感觉可太轻松，轻松多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就在一场设计精良，执行完美的大捷之后，现在竟然紧接着就要面对强攻这种局面…… 是的，其实长乐当然也想到强攻这两个字了，并且也知道……大唐此番必须拿下安市城，如果这座安市城吃不下来，后续的进攻绝对无从谈起，这随时有个钉子，谁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会冒出一股鲜卑骑兵来。话又说回来，大唐既然征高句丽，当然不是来耀武扬威一番就走，而是要郡县吃完。既然这样，怎么能有个安市城在这摆着？已经在大唐境内了还能有法外之地不成。 而既然攻陷此城是如此重要，那么……强攻虽然血腥，却也就不能不考虑。 只是……长乐脑海里还是尽可能在避开这个选项。毕竟如果说平原野战还能用地雷来设计看不见的地形，并且借助地形去合围，打高性价比的战斗，那…… 强攻城池要怎么才能做得干净利落伤亡小，这就真是说不清了。 只是…… 虽然知道李孝恭的提议八成就是一定得这样了，但长乐心中还是不禁有些恻然，这些禁军兵卒家中也有老母妻儿，万一战死了虽然有抚恤金，但日子定然也会难过的很了。 不过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看李盛的神情。 脑海里莫名觉得……这个事，没准皇兄有什么办法！…… 但仔细思索之，好像也不行。 皇兄再怎么厉害，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搞定这种局面？这城池分明就是无懈可击啊。 不过，感到强攻伤亡太大而于国不祥的也不光长乐一个人，其他人也是如此。而这么一阵思索间，张世贵和李绩也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盛这边。 这两人不像李孝恭、长孙无忌知道李盛真实身份，但他俩……反正出征到今日，也已经完全回想起了李盛大破突厥的功勋，下意识的就想看看李盛有没有什么思路。 不过几双眼睛这一看，李盛的表情却是依旧一片悠然，好似根本不在乎强攻的损耗。 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难道李盛不在乎士卒死活？这似乎不对吧…… 张世贵也好李绩也好，即便没跟李盛共事过，从前也听闻过李盛富贵后，还专门给家乡幽州修建学塾，给父老修建工厂让他们赚钱。 似这等人明显就是真仁厚，不是摇头晃脑拿着四书五经指点别人的儒生。 既然这样……李盛怎么好像对强攻并不担忧。 难道李盛不知道强攻的伤亡？ 攻城这件事，虽然从战国时期就有“连下数十城”的说法，但真正火起来其实是在东汉魏晋南北朝，当时因为因为关羽张飞这种重甲骑士兴起，战斗力爆表——而这人三观如何却是谁也说不清的事情，因此遍地都出现了各种坞堡。 而也是因为坞堡的出现训练出了越来越厉害的工匠，同时东汉发明了纸张，建筑项目从此可以用上设计图，因此城池的建造就变得越来越精密巨大了。 这么一来，时间一长，战争中攻城这件事就越来越频繁的被认识，而众人这一思索…… 不可能啊。 李盛既然是翻手灭突厥的狠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强攻的巨大损耗。 ……总之李盛这个表情李绩和张世贵想了想，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文章在里边的感觉……张世贵是个大老粗，于是直接拱手问了。 “呃……圣侯可有计破此安市城？强攻之策，圣侯以为如何？” 张世贵一拱手这样一问，其他人都不由顿时纷纷聚集了目光过来。 毕竟要是有的选，谁愿意用这种单纯拿人命堆的办法。 而李盛一听却似乎才发现众人在商讨问题，而自己则是正在怔怔出神。 说来李盛也是有些惭愧，自己虽然穿越，不过穿越之后还是总是在开会之类的场合中拿手机出来玩……而没有手机的时候，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就会思维各种发散。 被众人盯着，张世贵这么一问，李盛也不由一惊，不过一秒后还是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 李盛想了想，于是道，“这好像也没什么办法啊……既然他们城墙修的这么稳，那肯定是要强攻吧。” 李盛这么一说，众人心中瞬间—— 大失所望。 俗话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而李盛在这帮武人心目中，带着三千精锐就吃下了突厥主力，无疑是期望最高的一个，甚至可以说……因为玄菟城和辽原城的攻克极为顺利，还是众人心目中期望最高的。 结果……李盛这水平，好像也没高出大伙的期待。 而这点感觉在心中一出现，一秒后众人也就了然，毕竟……毕竟李盛也不是神仙啊。 第1176章 特别的兵器！ 虽然民间的百姓之间，都传说李盛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并且你看李盛这功绩，又是粮食方面又是军事方面，显然还不是普通的星宿，就长安而言，百姓们甚至茶余饭后对这个话题已经进行过相当深度的研讨。 这李盛要说是别的什么星辰，估计都不太靠谱，最少也得是左辅星甚至龙骧星这种级别的。当然……百姓私底下横看竖看，都是总觉得这货怕得是紫薇星才正常，毕竟你看这货干的事，大唐的方方面面……全都在受益。 这不是紫薇星是啥！ 当然，这种话肯定不能在茶余饭后扯淡的时候乱说，乱说不但害了自个，没准还把圣侯也给害了——到时候家里人如果没入罪，那还得被邻居记恨呢…… 而这还是不太厉害的，比较厉害的大唐有些边荒之地，百姓自从得了土豆和红薯这两个东西，就干脆直接给李盛造起生祠来了。 并且…… 还不仅仅是在基层百姓心中，在李二麾下的文官和武臣来看，近些年这些大唐的精英也越发感觉到时代的浪潮滚滚而动，不知多少过去人人都无比熟悉的物件、规则都悄然变化。 而掀起这场大浪潮的李盛在众人心中是什么级别的形象那简直就不用多说了。 但是这一刻…… 在李盛表明“的确只能强攻”的一刻，李孝恭，李绩，张世贵……等人，都不着痕迹的轻轻摇了摇头。 看这样……大伙果然还是对李盛期望高了点，心中也想到了李盛的许多神话。 看来这世间果然并无什么神话…… 众人都有些遗憾，不过长乐和尉迟老魔却并无这些感想，这两人一个是李盛的妹妹，另一个却是大老粗性格。 话说尉迟恭论战功虽然也十分显赫，但在一众国公之间并没有那么夸张，可最后却被李二在众多国公当中封为世袭国公。耿直的性情在神州素来受过无数褒扬，金圣叹便将李逵称呼为上上品人物。 对于尉迟恭来说，李盛灭了突厥，这个功勋永远不可能消失。而长乐则是单纯的信任自己的皇兄，毕竟……除了父皇，就是皇兄最厉害了。难道不是？ 只是这次攻城连皇兄也想不出办法，那估计…… 无论是长乐、尉迟老魔，还是李绩或张世贵，亦或者李孝恭，尽管想法看法不同，但对于攻城这事却是已经达成了共识。 真就只能用人命堆掉这安市城！ 不过就在众人心情沉重起来的此刻，李盛想了想道，“既然要攻城，那看来得上那玩意了……” “嗯？” “？？？” 众人一片诧异，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沉重的心理准备，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安市城，完成此次北上出征的全部任务，这个时候李盛突然补充了这么一下，众人就一瞬间真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接着就反应过来了，而…… 听到李盛说这话，李孝恭心中更是咯噔一声…… 等等，听李盛这意思……他似乎有办法攻城？ “呃……” 李孝恭想了想还是不禁开口道，“圣帅，这军国大事可无戏言……若是有什么办法不必强攻，还请圣帅直说啊。” 虽然刚才李盛嘀咕的话李孝恭他自己也没太听清楚，但本能就是告诉他李盛那个语气……绝对是根本不在乎这一座安市城，他有办法！ 因为刚才一下子没听清李孝恭此刻望着李盛的目光十分急切，视线那叫一个集中……而李绩、张世贵等人也是满眼惊诧的看着李盛。 这安市城还真能顺利搞定吗？？ 这么想着，众人的目光也和李孝恭差不多，死死盯着李盛。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李盛也是不由得真就认真了几分，于是道， “办法……这个是没有的，应该是要强攻。” 这话一说其他人就顿时都露出兴味索然之色，这也太扫兴了点吧。 好容易等到这时候以为你支棱起来了，结果还是要强攻……众人不由暗暗腹诽。 但接着李盛就道，“不过……至于具体怎么强攻，这事吧本帅还真有点准备……” 随后李盛便将自己带来的兵器告诉了李孝恭等人。 而李孝恭等人听着听着，嘴巴就逐渐如同搁浅的鲤鱼一般纷纷张大。 想起来了…… 这一刻众人全想起来了，大军出征的路上，李盛似乎就和大伙说过，为这次出征准备了特别的兵器！ 而这兵器李盛告诉众人，是叫“火炮”。 李孝恭等人一听李盛有好办法好路子攻城，一瞬间都兴奋的两眼放光，不过一听到“火炮”这个令人陌生的词，却不由得纷纷露出纳闷之色。 火炮…… 火，炮？ 这个名词一来，李绩张世贵还有尉迟老魔立刻想到了一种熟悉的东西……这玩意在李盛的认知当中，叫投石机。但实际上投石机就是古代最初的“炮”。 当然……古代的炮写作砲，不是火字边而是石字边，发射的炮弹是石头。在神州很早就被发明，后来一直用了许久都没有淘汰。 而李盛说“火炮”两个字，众将就下意识的将“砲”这玩意和火箭联系起来……古代的火箭，当然不是现代那玩意，而是将箭头裹上麻布浸上桐油来发射，一般是用于烧粮草。 而根据这个思路，那“火砲”这东西大概是…… 将石头裹上麻布，浸泡桐油……然后投掷到安市城中？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好像也就是这么个玩意了。 只是这种东西真的有用吗？ 投石机，说白了就是一辆马车，中间一根的大柄，配合扭力弹性装置连接，再在大木柱一端安装布兜，以此来发射石弹子。 这种东西说起来在历史上的攻城战中，的确没少用。比如后来成吉思汗这货为了攻打城池无所不用其极，就曾用投石机发射尸体去扩散瘟疫。 但……最著名的使用场景，还是在野战对付结阵的步军时使用。因为重步兵结成阵势的话，厚重无比的盾牌，往往难以用弓箭来突破。 第1177章 攻北门！ 对于弓箭难以突破，骑兵冲锋的成功率也十分可疑的步兵阵势，投石机这种势大力沉的东西当然也就应运而生。 当然，后来还有传说中的“床子弩”，目前的大唐还没有，不过总的来说都是类似的东西——是用来对付大量的步军的。 这玩意…… 即便包上麻布，裹上桐油…… 如果是对付步军，应该算是个不错的想法，效果肯定还挺好的。 但问题是……目前是攻城啊。 既然是攻城，这玩意能有多少效果？ 当然，用投石机往安市城内砸石头，这应该是很显然也能造成不小的杀伤效果，甚至可以想象还会造成恐慌。 毕竟烈焰熊熊的大火球从天而降，这对本就处于孤城固守状态的守军来说，破坏心态绝对效果拔群。但是……破坏对手心态，效果大概也就持续个一两天两三天，要是时间再稍微长点，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毕竟人家一看你，哦，开局猛如虎，现在就只会搞这种燃烧火球搞人心态，这不是虚张声势？守城的守军那毕竟也是军队，都是军人，心理素质都高于普通人。 一旦发现你好像并没有能力破城，心情就会大为安慰——这个时候就更难办了，因为高句丽的守军会感觉自己又努力度过了一劫，心理素质会更加增强，攻城就更难了。 李盛只提了一个名词， 但李孝恭，李绩……这都是什么人？位列凌烟阁的明星大将。 一眨眼就想明白了这“火炮”有什么用处，用上之后效应如何……而想明白了之后众人就不禁有点尴尬。 这不是开玩笑么……这种东西能破城就见鬼了啊魂淡！ 众人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想起李盛…… 再怎么说，那也是三军主帅！ 同时还有带甲三千灭突厥的死神战绩。 于是喜怒不形于色，倒也没真的将情绪表露在脸上。 但……一顿眼神交汇却是免不了，气氛就由是显得越发尴尬…… 不过不管怎么说，军事行动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而取消。 具体的军事任务可以取消，由将领来取消。大军出征其实也可以取消，由陛下来取消。但……既然李二也没下圣旨说天太冷了你们先回来休息休息，那么这事当然，也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而停下。 李孝恭想了想，斟酌着用词尽可能周全的对众人说道，“呃……圣侯的兵器咱们可以用，不过为了确保完全……如今高句丽的军队驰援已受重挫，正是安市城孤立无援之时，我等当四面猛攻，以求尽快破城！” 李孝恭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心中凛然，这次不仅李绩和张世贵吸了口气满脸肃然，便尉迟老魔也是瞬间严肃起来。 四面进攻，那也就意味着不是简单的强攻，而是起码两面都要采取高强度的强攻了！ 而这样进攻的伤亡，也绝对会非常巨大。 但…… 既然是大唐的禁军，就没有“伤亡巨大”这种东西。 对于尉迟老魔，对于李绩，张世贵，还有李孝恭乃至长孙无忌，甚至是长乐来说…… 大家都是从隋末的恐怖乱世挣扎活下来的。 大唐的禁军什么都可能缺少，并且有的时候……没有“缺少什么”，而是什么都没有。 “伤亡巨大”，反而会成为大唐生存的唯一本钱。 无论这安市城防御有多变态，城墙有多难啃，既然军队已经开出来，就断无不饮血而空回鞘的道理。 李盛一看这气氛这样了，当然也不再多说，心中默默想了想那玩意的状况，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再一看这帮人一个个都是这么严肃，自己也不由得拿出了认真的态度。 当然，因为…… 李盛的“火炮”方案让众人感到不够靠谱，因此也没人注意李盛也在摩拳擦掌，而接着众人却也就商讨起了攻城的方向、节奏，以及配合等问题。 这一商谈很快也就确定了计划！ 本来之前李盛当了甩手掌柜，只是好在军中名将实在是多，因此问题倒也不大。 不过这回，尽管都觉得这“火炮”对攻城没啥效果，但既然李盛的确带了装备，因此还是都默认给李盛也留了一个主攻方向。 由是这一日到了傍晚，军事行动计划确定。 安市城。 东门，由尉迟老魔负责。西门则是李绩！ 而北门相对特殊，因为这等于是处于安市城和高句丽王庭老巢的中间，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的确有概率被驰援的军队突然包夹，因此由李孝恭率领最多的兵力进行攻打。 东西两门分别六万大军，而北门则直接用到十二…… 一开始李孝恭的想法是十二万军。正经来说，攻城本来也要不了这么多兵力，但既然有一定风险，所以要多一些兵力。至于李盛从大唐禁军中军大营击正面的南门，兵力分配当然也是六万。 这个配置看上去是有些奇异，毕竟正常来说中军大营需要最多的兵力屯驻附近守卫——粮草和物资都在那里。 不过考虑到安市城南门外除了大唐的军营就是茫茫一片的荒野，而被攻占的高句丽城池中，大量的人口要么被迁移，要么处于手无寸铁的管制之下，因此李孝恭分配了六万。 但是…… 李孝恭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出了“圣帅可攻南门，与吴国公、英国公同，并领六万之军”这话的一刻。 李盛却是直接若无其事，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 “六万……太多了，不需要。三千，足矣！剩下的五万多人，河间郡王可一并带上，攻北门！” 李盛这话音一落，李孝恭就直接愣住了。 我靠…… 三千你搁这开玩笑呢？ 没错，进攻城池的一面不需要十几万大军，毕竟城池的范围也有限，十几万大军也压根不可能铺开，甚至实际上几万人也用不到，只是保险而已。 但是……三千人，这特么未免也太少了。 这人数能攻城？ 攻城这种事……这年头已经变得这么随便了？ 第1178章 夜间出击 李孝恭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两眼盯着李盛，老半天一眨不眨…… 但接着却见李盛皱了皱眉。 “怎么了？十二万加上五万七，这就是超过十七万军队……这样也不能策完全？” 李盛眉头一皱。 而李孝恭就有点懵逼了。 我靠……大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这不用这么多兵力，我是说你老人家的兵力太少了啊好不好！ 李孝恭感觉自己好似在长安的酒楼里边听评书，李盛这低调了整整一路，然而这三言两语之间……霸气的简直就不像真人！ 这直接搞得李孝恭尴尬起来，原地卡住了——三千兵马攻城这也太少了…… 不过这次纠结了片刻，李孝恭露出一个十分艰难的笑容，还是只能点了点头。 想想…… 反正攻城的办法有文有武，既然李盛只带三千人，那大伙兵力更多，强攻的时候多出点力好了。 这么一想，事情倒也过得去了，李孝恭只能猜测李盛大概是要用什么办法从内部破城，无论好不好使……但最多的兵力来到了自己手上，那自己多出力也就得了。 这么想着，李孝恭举目看向李绩、尉迟老魔，张世贵这几人道，“呃……你们没啥问题吧？” 现在的部署是尉迟老魔、李绩一人一边，李孝恭因为现在手握十几万大军，除了作为攻城行动毫无疑问的主力之外，还要监察北边的荒野提防高句丽援兵，因此自然也带上了张世贵——于是这么一来，等于就只有长乐和李盛一道攻打南门了。 这一个主帅一个监军，属于此次出征全军之中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两人。 现在这么俩人要攻打南门，别说是李孝恭…… 连对部署问题不怎么关心，在朝中主要管人事，在此地主要管粮草物资，俘虏调配等问题的长孙无忌，都觉得有些不妥。 这就三千人，要是高句丽这边的守军一看他们就这么点兵力，直接开了南门杀出来怎么办？ 虽然概率不大，毕竟东西两面侧翼这还有吴国公和英国公两名大员盯着，但是有些事……谁说的清楚呢？ ……不过长孙无忌再一劝，想让李盛、李丽质这一对侄儿女都多带点兵力，却被李盛老神在在的直接一摆手拒绝了，“赵国公说的这是哪里话，什么安危不安危……这是南面，出去就是一片野地，再走就到幽、涿二州了，到时候陛下手里还有二十多万军，咱们这再杀回去，他们这守军岂不是白给？” 李盛直接按照长孙无忌的担忧推演了一下，表示否定，接着又道，“再说了……他们这些守军哪来的实力跟我冲撞？赵国公且去安排物资粮草勿忧，夜里还要轻点城中的俘虏呢。” 李盛这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再度突破了霸气上限，甚至可以说是重新定义了霸气。 李孝恭等人都快看傻了，这李盛当了一路的甩手掌柜，突然之间咋又猛起来了…… 而且猛的这也太离谱了！ 不过李盛既然这么说了，长孙无忌尽管担心这两个晚辈的安危问题，不过李盛最后一句话实在让人不知从何忧起…… 几秒纠结后，长孙无忌还是感觉李盛所言也不差，这安市城的守军或许有可能强行硬冲出来，但是，的确没有多高的概率从南门冲出来——如李盛所说，这次跟当初打突厥不一样，这次李二手里可是还有二十多万精兵的。 这么一想，长孙无忌也只得应下。既然横竖安市城东西两翼分别还有六万大军，那想来应当也危险不到哪去才是…… 尽管他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不过好歹……这次的事也就如此定下。 发动进攻的时间，则是在深夜丑时。 这个时候正是安市城城中之人都睡的正熟的时候，并且还有一个理由，这是漠北，这是冬季。 气温不断降低，逐渐开始挑战人体承受能力，而到了深夜丑时也就是凌晨两点的时候，高句丽城中之人睡觉，要突然起床动作一定快不了，哪怕他们的守军十二个时辰都安排了城头盯梢——虽然这是必然的，但绝对来不及快速的组织有力的大股兵力登上城头进行守城作战。 商议定计之后，唐军之中自然也就趁着夜幕降临去安排全军士卒悄悄休息。 这是冬季，白昼本就较短，而漠北的纬度比中原高多了，天黑的就更早。 士卒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休息，以备在凌晨丑时起床行动！ 这是在傍晚时间，李盛直接去睡觉…… 而李孝恭等人打算再问问李盛还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攻城思路的时候，发现的事情…… 而李盛去睡觉之后，李孝恭、长孙无忌，李绩张世贵等人苦笑无奈，表示对大佬无可奈何之余，想出来的笨办法攻城。 没错，围点打援一战，尉迟恭也是十二个时辰几乎不间断的猛攻安市城，但这主要是为了造成安市城的恐慌，以期让安市城在识别出佯攻之前尽快派人去求援，或者……让附近游弋的鲜卑骑兵尽快去他们的王庭找高句丽国君报信。 但实际上真要组织，尉迟恭和李绩和张世贵，以及李孝恭，乃至长孙无忌都知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办法攻城，那么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在夜间出击。 如果敌军守军反应不够快，那么就的确有概率占领一处城头——而一旦占领一处城头，下一步也就有了以此为桥头堡，大量向城墙上的堡垒输入兵力的可能性！ 这也是众国公在隋末的战乱连绵中积攒下来的宝贵经验，不过…… 这个计策奏效的时候其实也并不多就是了。因为正常来说，城池的守军也不是笨蛋，夜间的确能组织突袭，可就在守军反应不够及时的同时，进攻方的士兵往往状态也是不太好的，而战争毫无疑问是一件很吃状态的事情。 只不过无非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时候……尽可能做好各种细节，便是最好的办法！ 第1179章 全军出发 哪怕是微小的细节，只要能给战斗带来优势——哪怕一点一滴的优势也是有事——那就值得去做。 这就是李孝恭等人这个夜晚中的想法，和对战事的看法。 就仿佛一个输光了一切负债的赌徒，如果没有预期外的幸运来改变悲惨的命运，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兼职，虽然不像赌桌上有概率暴富，但好歹思路是这样的。同样的例子也可以看春秋战国，而战国时代最初的变法实际上发生在魏国，当时吴起改制之后魏国的军事力量一夜暴涨，倒霉蛋秦国不但被“六国卑秦”，还被变身的魏国直接干的满头包……不过后来变法耕战，最后还是重新强大起来。 现在……对于李孝恭等人来说，正是一个“运气不太好”的时候，正常按道理……这种不好搞的局面，李盛一定有妙计将这城池安稳的拿下。 如果说强攻破城的人员损失成本，李孝恭等人估测……最起码在五万以上，那么只要李盛想到办法，这个人员伤亡估计就能降到两万左右。 但既然李盛也没有这种妙计…… 李孝恭，李绩……这些人都是大唐最强的一群人，当然也不会一直沉溺于幻想指望李盛来出手相助。 最后思来想去……这个事，大概还是要来硬的，好好整。没有好办法，笨办法做丝滑了也算好！ 当然，李孝恭等人心情还是有些沉重的。 毕竟……做的再怎么好，强攻坚城也是伤亡最大的一类军事行动。 做的再怎么好，细节也不可能真的周全。 是夜，丑时。 大唐的禁军终于集合完毕。 李孝恭深吸一口气，看向前方的黑压压的天幕，举剑轻啸：“大唐的儿郎们。” “依计行事，全军出发。” …… 就在李孝恭在恐惧中集结军队的时候。 前方的夜幕之下，高句丽的城池正如血统奇异的野兽，仿佛正在观察着一切，只是再定睛看去，这野兽却也并不像人们平常所见的野兽那般凶气毕露。因为灯火关闭了不少，野兽看上去又有些昏昏欲睡。 但…… 众所周知，真正强大的生物，血条往往都是假的。 斑纹是假的，吼声也是假的。 有，且仅有牙齿为真。 而此刻的杨万春，正在用一口凋零中的老牙撕咬口中的烤羊。 尽管夜风悲鸣，漠北的黑云翻滚不休，天空中不见半点月光。 但尽管没有丝毫月光，杨万春也总能在黑暗中嗅到肉的位置，狠狠撕咬而不将肉块上的油腻蹭到脸上。 对于杨万春来说，这是作为一个胡人的基本素养！ 哪怕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年纪已经上去，但杨万春依旧坚信这一点，一个胡人就是要任何时候都能闻到肉的味道，都能捕猎到肉来吃。 如果做不到，那就没资格做胡人，去死吧。 当然……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杨万春信奉着草原上的这一套，不过作为一名将领，他也知道麾下的将士们并非个个都有这等本事。 ……这便是为什么草原，需要一个高句丽。 为什么士兵，需要一个将军。 这一刻的杨万春不再慷慨的分肉类给士卒们，甚至不再假仁假义的秋毫无犯，而是直接从城中高句丽百姓的家中强征了这头羊，并且……独自撕咬。 而同时，杨万春还下令，全军将士不但谁也别想尝到肉的味道，而且所有人都必须离开温暖的茅草睡榻，都必须来到城中的空地集合，只能用茅草遮盖身躯勉强抵御一些漠北狂风的极寒，同时。 一动不动的，看着上峰长官吃肉而自己饿肚子。 对于这种明显破坏军心的行动，在过去杨万春素来万分小心。只要是和兵卒在一起，他就一定会和麾下士兵吃一样难吃的劣粮饼子充饥，并且吃的比谁都狼吞虎咽。 但此刻，杨万春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警惕这么做，是为了军心。 这么做，依旧是。 “将……将军……” 一旁一名亲兵看这气氛，总觉得不太对，看了看杨万春吃的这么狼吞虎咽，香喷喷美滋滋……自己吞口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他感觉将军这样明显是破坏人心。 如果是平日里，他当然不会跳出来质疑杨万春。 但是此刻正是唐军犯境，属于危急时刻。 这个时候将军还这样……虽然自己也懂得不太多，但明显就不太好。 不过他刚说出“将军”两个字，就见杨万春大口吃羊的动作猛然一顿。 接着露出一个笑容。 “来人。” 这名亲兵不由一怔。 接着只见杨万春一摆手，“拉出去砍了。” “将……将军！” “将军！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亲兵惊恐万状，瞬间就满头冷汗，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用最小的声音插口一句，就要被直接斩首！ 一旁立刻有两名卫兵出现，这两人更是满头冷汗。 不解的何止是当事人，他们也是紧张万分，完全不明白今晚这到底是个什么阵势…… 杨万春一个人自顾自的吃肉，却让士兵们啃生冷的劣粮饼子，这也就算了…… 但关键是现在时间临近半夜，这本来根本就不是吃东西的时候。 是杨万春在入夜后不到一会的功夫，突然就将全程的兵卒全部叫醒了起来，下令全军来到城中集合。夜间的漠北本就寒冷，此刻更有狂风肆虐，杨万春这一下令，军中的怨怼之声之盛那就别提了。 这两名亲兵心中的疑惑和那名亲兵一模一样，虽然…… 他们几个都是杨万春的亲兵，从祖辈起就一直跟着杨万春的祖辈一起混一起打仗抢劫，心中再怎么疑惑也不至于恼怒。 但他们分明看得出来，这城池里被叫出来的十五万军，一开始都是疑惑，但在寒风中熬到这个时候，眼中却分明都有了些恼怒……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安市城是孤城，大家正在守城，正是需要万众一心的时候。 但就是这种时候主将却干这种事，这简直就……就让人直接理解不了了。 第1180章 内乱 当然，尽管理解不了，但两名亲兵毕竟还是杨万春的亲兵…… 某种意义上说，在高句丽，在漠北这种地方，一个将领的亲兵对将领本人是绝对忠诚的，甚至可以说是即便杨万春造反他们也会跟着造，只不过……现在这样搞得人心浮动，只怕是比造反还要危险几分，毕竟造反这种事，最起码身边的人不会一拥而上来杀掉他…… 因此几名亲兵真是忧心忡忡，但谁也没想到第一忍不住开口的，啥也还没说啥也还没问呢，就直接被杨万春处斩。 狠起来连亲兵都斩，这顿时让下面的无数鲜卑兵卒露出畏惧之色…… 原本这个时候，阖军甚至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但因为杨万春这一声吼，这些鲜卑兵之中的诡异气氛倒也被压了下去——可惜只有片刻。 片刻之后，下面的鲜卑兵丁，悄悄望着杨万春的眼神，再度变得恼怒，并且这一次…… 甚至有个别兵丁，那眼神已经不是恼怒，甚至已经变得凶狠，嗜血起来！ 这些眼神自然被杨万春身旁的亲兵们所察觉，一时间越发紧张，越发人人自危！ “内乱”两个字在几名亲兵的脑海中出现，接着快速发芽，疯狂生长…… 就在几名亲兵即将顶不住，感觉下面的大军真的马上就要暴动搞事的一刻……而此时下面的大军也的确有不少人眼中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 这尼玛也太恶心了，当将军的虽然厉害牛逼该他当，但这是什么时候？ 唐军围困，本来大伙就都是艰难度日。 结果你个将军吃羊肉不跟大伙一起吃饼子干粮就算了，还非得把大伙叫起来看你吃——这都半夜了，冷风吹的这么厉害，这不是纯恶心人？ 胸腔里满是怒气，肚子里方才……还都吃饱了，一群鲜卑大兵几乎个个露出怒不可遏的神情。 但就在此时，突然一名兵卒快速从城墙上跑了下来，一溜烟马不停蹄的就跑到了杨万春身边。 尽管一路都是平地，然而这名兵卒愣是好几次险些摔倒。 不过好歹终于还是来到了杨万春面前，只见这兵丁立刻凑到杨万春面前，满脸焦急惊恐的就要说些什么…… 这奇怪的一幕突然出现，搞得无比紧张的气氛顿时就显得有些古怪。 下面的大军之中愤怒的兵丁，一下被吸引了目光。 杨万春身旁紧张的几名亲兵，一下被吸引了目光。 但此刻…… 就在所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脑海里下意识的想道：“这人干嘛的，在城头当班盯梢好好的，怎地突然跑下来……他要说啥？”的一刻。 却见杨万春一手伸出，直接拨开了这名兵丁。 手中的羊腿吃到一半，接着杨万春直接一把将香喷喷的羊腿掼到了满是灰尘的泥地上。 这个动作一出现…… 就彻底给身后的亲兵，还有前方集合吹了半夜冷风，瑟瑟发抖怒气冲冲的大军整不会了。 这尼玛…… 话说“浪费粮食可耻”这个社会共识，乃是从神州极为遥远的古时候就开始出现，一步步来到了如今的时代的。而这样的观念能形成，也绝非是某个大圣人的教导，而是多年积累的对饥饿的恐慌变成了集体记忆乃至基因记忆，最终形成定势。而饥荒……可不仅仅发生在汉人当中。 高句丽这地方本就属于寒冷之地，鲜卑人又无汉人那等什么地方都能种点东西出来的超能力，对饥荒的记忆只会越发深刻。于是当然，在这地方对饥荒的恐惧和浪费粮食的愤怒，与汉人并无二致。 而在寒风中不得休息，吹了半夜的冷风，啃着带泥沙的劣粮饼子干看着杨万春享用了半夜的羊肉之后，还将这羊腿丢在地上，全场的大军终于绷不住了。 瞬间。 一股巨大的愤怒声浪便从十五万大军之中汹涌喷薄而出！ 声震天地！ 而见到这一幕，杨万春身后的几个亲兵吓得简直魂都要掉了——没错，哥几个是将鄏萨的亲兵，当然是要誓死保护将军，但……一直以来这个信念都有个前提，是在对汉人军队作战的时候，要么就是高句丽内部政治斗争，和另一个将军以及他的亲兵打仗的时候。 可这些亲兵谁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要帮将军抵御十五万愤怒的自己人！ 但。 就是在这种时刻，杨万春却是一脸淡然，根本全无丝毫惊恐之意。 全场的鲜卑士兵一阵怒吼，质问……汹涌而来。 紧接着不一会，这场汹涌澎湃的愤怒声讨短暂的停滞了下来—— 而这一刻，众亲兵心中的恐惧也达到了最高峰，因为他知道……这些亲兵在等鄏萨，在等安市城的大将军给他们一个交代和解释。如果说不明白，如果杨万春还是这幅傲慢的神色，那么下一刻…… 会发生什么事，即便他们几个作为鲜卑军人中最悍勇的那一批，也不敢多去细想！ 而令他们终于惊恐到极致的是。 杨万春依旧是满脸无所谓！ 见满场愤怒的士兵都有些平静下来后，淡淡的开口道， “怎么，看本帅吃肉，你们啃难吃的饼子干粮，心里不爽。是么？” “你们心情不好，要将本帅大卸八块泄愤，是么？” 杨万春这样一反问，全场的鲜卑士兵顿时有不少——或者毋宁说大多数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不少人就都低下头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毕竟还是怕上峰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尽管没读过什么兵书也不懂什么哲理，但也知道跟着将军才能打胜仗。 但还有一部分人则不是这样，杨万春这么一反问，这部分鲜卑猛男眼中更是加倍的愤怒，几乎喷出火来要隔空烧死杨万春。 但随后，杨万春就继续道。 “可你们想过没，为何本帅吃肉，你们会如此愤怒？为什么？” “今年早些时候，唐军还没来。本帅也是日日吃羊，并不与你们分。你们看本帅吃羊，愤怒吗？啊？” 这么说着，杨万春忽然抬起头，直直望向了全场的鲜卑士兵。 第1181章 鲜卑士兵 不但望着了全场的鲜卑士兵，目光丝毫没有半分回避。 甚至，杨万春的眼中，还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好似生怕下面的鲜卑士兵不够愤怒，好似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杨万春这样一反问，下面的鲜卑士兵反而都愣了一下。 接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愣神。 虽然…… 将军这话大伙想不太明白是个啥意思，但…… 总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不明觉厉…… 心中的愤怒一时间，不知为何竟然突兀的消失一空。 而愤怒一消失，原本张牙舞爪的鲜卑士兵就顿时有些愣神……呃…… 自己在干啥，要干啥来着…… 见到这一幕，杨万春身后的几名亲兵不得不承认……这尼玛，将军就是牛逼。 三言两语还真是硬给这帮牲口镇住了。 不过……杨万春这番话也让他们陷入了不解，一开始是惊讶惊叹了一下杨万春的气场，而接着也都思索起杨万春话里的意思…… 不过杨万春没有等这帮鲜卑大兵思考清楚，他也知道这帮人思考到天荒地老八成也想不明白，只能自己来说。 于是呵呵一声冷笑，接着道…… “你看。” “原本本帅吃羊，你们并不愤怒，甚至还生怕本帅吃的不够好，主动将最好的羊羔肉献给本帅。但是现在，你们愤怒的要命。为什么？” “因为你们自己没得吃！” 杨万春陡然提高嗓音，而且不是一般的提高，瞬间的爆发好似巨大的锣鼓洪钟，陡然震响在整座安市城中！ 而杨万春这样一吼，下面的鲜卑兵卒就更……原本就有些呆滞，被他这样一吼更加不知所措了。 而接着杨万春没有给这帮兵卒留思考的时间， “你们原本根本不在乎本帅吃羊，因为你们自己也有的吃。而如今你们没的吃了，不去怪让你们没肉吃的人，反而来怪本帅！” “本帅记得……鲜卑的儿郎，原本都是最勇敢，最坚强的男儿……结果现在呢？” “你们自己没有羊吃，却来怪本帅吃了你们的羊！本帅就问一句！” “就算本帅今天把羊分给你们，你们有的吃吗！” 杨万春连声爆喝，一道道声浪犹如海啸一般席卷全安市城。 而被他这么一顿吼…… 下面的鲜卑兵卒们，本来都是陷入了呆滞，内心也隐隐有些…… 现在被杨万春这样连声爆喝，就顿时纷纷地下了头，脸色一片通红羞赧…… 原因很简单，因为杨万春这段时日真的总是给他们分羊吃。 只可惜的是，每次尽管杨万春也只吃一点点，但他们也是一人只能尝个味…… 甚至有不少身瘦体弱的鲜卑兵，只能用手指蹭一点羊油来感受味道。 是了…… 将军说的不错。 没有羊吃……这不还是因为大伙，打不过汉人的唐军么…… 这么一想，原本气势汹汹愤怒无比的鲜卑大军，顿时齐齐哑了声响，纷纷低下头颅，望着地面……不少鲜卑兵卒，莫名想起了爷娘，想起了故乡，双眼不知是被寒风吹冻，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变得一片通红，扑簌簌落下泪来。 就打不过，怪谁？ 便是杨万春身后的几名亲兵也是眼眶发红。 既然大伙都没本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就在这时，杨万春忽然一声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 “我鲜卑男儿这便屈服了？一时半会打不过便永远给汉人跪下了？” 杨万春这么一说，下面的鲜卑兵卒，顿时神情纷纷一滞。 接着……原本无比悲戚沮丧的大军，当中顿时就有不少人露出愤怒之色。 双眼望着地面，仿佛要喷出火来！ 而下一刻，则是有鲜卑兵道猛地直接抬起头，就要大吼出声…… 不过还未来得及出声，早有杨万春重新冷了脸，无比肃然道， “唐军今夜就要突袭我安市城！而安市城在高句丽是什么地位，想必诸位也是一清二楚。他日若是安市城失陷，大王所在之地就要完全暴露给唐国的大军！” “我就问诸位，可敢与我一道上城头，与唐军决一死战！” 杨万春激动万分，终于吼出了这铺垫了大半个夜晚的一句话！ 而吼出来的一刻…… 铺垫的力量无比惊人，下方的无数鲜卑士兵，脑海里顿时电光火石，纷纷明白了鄏萨的用意—— 原来鄏萨并非是将大伙拉出来受苦，而是唐军今晚就要突袭安市城？！ 意识到这一刻的众人终于完全消弭了对杨万春的愤怒。 不过…… 想到唐军的军容之严整，气势之可怕，武装之诡异凶残，大量的鲜卑兵卒内心还是瞬间打起了鼓点，这…… 虽然这几日大家都将唐军之兵打退，但仔细想想，唐军真的这么好对付么？军中不是没有传言，这几天唐军只是佯攻，而真正的猛攻从未开始…… 而现在这个状态，鄏萨这个语气…… 哪怕是对于没读过兵书不懂什么战略的鲜卑大兵，也知道唐军即将发动真正的猛攻。 谁会在夜间佯攻呢。 而意识到这一点……这个可怕的现实，众鲜卑兵卒心中岂能不惧。 但…… 正是这种时候。 杨万春身后的几名亲兵，满脸冰冷的侍立在杨万春身后，却突然齐齐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们分明看到下面的鲜卑人大兵得知消息，原本都是满脸惊恐，但随着杨万春的沉默等候，这些鲜卑人的脸上神情却纷纷古怪的发生变化…… 紧接着，再度变得满脸愤怒。 这一刻，这群亲兵……他们既然是跟杨万春混，当然也跟着学过不少治军之道，而这一刻的变化他们正好就都看了出来，将军刚才一头烤羊，一顿训话……开始发挥了作用。 十五万陷入恐惧中的鲜卑大兵，顷刻间就被杨万春重新激发出悍猛的勇武之气，再度变得嗜血起来！ 这一幕出现，身后的几名亲兵只能说这将军就是将军，果然比一般人厉害多了。 而杨万春见到这一幕，脸上也露出笑容…… 第1182章 破绽 见到这一幕的杨万春，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嗜血凶残的笑容。 很好…… 渊盖苏文这老匹夫说自己能言善道，自己可不好让他失望。 说啦杨万春虽然不想跟渊盖苏文混而想单走，不过杨万春也十分明白，单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这些东西眼下都不重要。 眼下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说吧。” 杨万春终于微微侧头，对方才从城头上赶下来的兵卒说出这两个字。 而随后这当班守夜的小兵便惊恐的将情况禀报给了杨万春……一五一十，全部。 而下一刻…… 进一步确认消息的高句丽军人，也纷纷露出震骇之色，不过有了方才杨万春的普遍，已经没有人再惊恐万状，取而代之的是…… 等到这小卒说完，不少鲜卑人眼中甚至露出悲戚之色，以及……常常和这种悲戚的泪光半生的一股东西。 而这股东西尽管不是每一个鲜卑兵都有，但在杨万春看来这比例还不错。 很好！ 无人知晓的是，此刻的杨万春心中其实把握也没那么大，毕竟…… 如今是唐军分四面全面猛攻，而且……这一次，是每一面都有好几万人，单独一个方向就比之前尉迟恭佯攻时的总兵力都要多。 面临这等情况杨万春也是头大，想来今夜的防守定然不易。不过想想刚才大军中一部分鲜卑人的目光，杨万春心中倒也有了几分信心。 有这部分鲜卑人在，守城的成功率还是要高不少的！ 接着杨万春便也迅速部署起了兵力。 根据城头当班守夜的兵卒禀报，唐军今夜攻城的配置是东西两面各有六万大军，而最多的却不是唐军主力大营的南面，而是北面。 北面足足聚集了十余万——根据当班的校尉观测，只怕是将近二十万大军。 这个配置杨万春一眼就看的分明，唐军这是要一次做掉安市城，并且…… 还打算拦截所有可能出现的援军！ 想到此处，杨万春心头不由升起一道阴霾……这几日唐军大营中人员似乎少了一大截，消失了好几天。 虽然不知道大王是否派来过援军，不过军中有传闻，有人曾听到西北方向传来过震动地面的沉闷爆裂声…… 现在只怕是…… 很快杨万春摇了摇头，知道不是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反正即便想明白了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重要的永远只有“此刻”。 既然此刻唐军已经摆出了不给任何机会，不让任何援军来解围的架势，那毫无疑问……今晚就是安市城真正的决战时刻。 既然主力在北门外，那么……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杨万春一面部署人员在东西两面城墙布防，安排人员运转调拨物资兵器箭矢火油，一边快步向城北城墙走去。 不过走到一般杨万春突然想起一件事。 南门呢？ 当然，杨万春不是笨蛋，之前小卒禀报东西两面城门和北边的近二十万唐军主力的时候，自己就想到了南门方向，只不过略一细想就意识到南门多半没什么人，因为高句丽的援军——如果有的话——不会从南门出现，那么主要兵力当然会调往其他方向。 不过现在再一细想，虽说南门多半没什么人，但…… 万一呢？要是也有唐军的人马攻城，那倒也不得不防，毕竟城池这种东西就是无论哪一面城墙塌了，最后结果都没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即将登上北门城楼的一刻，杨万春转头看向身旁兵卒皱眉问道，“南门的情况如何？可有大股唐军驻扎？” “禀报将军，南门外是唐军老巢，他们现在只有几千人在南门守着大营。看着似乎有些忙碌，似乎在准备物资什么的。” 当班兵卒扼要而诚实的汇报了自己看到的各种情况。 杨万春一听，点了点头……倒也不出所料。 不过正要登上城楼，他脑海里再度忽然一亮。 不，应该说是猛地亮起一道闪电般的强光！一瞬间照亮了思想的每一处角落。 等等…… 南门的兵力这么少。 那…… 自己岂不是可以尝试从南门突围？ 要是能突围…… 尽管动员大会很是花了杨万春一番心思，而他也素来以鼓动人心的本事而自傲，但是…… 要说真心话，杨万春最希望的当然是直接凭借这座坚固的城池将唐军打的满头包逼迫他们退兵，但如果万一做不到…… 那么找机会给高句丽保存实力，这也是蛮重要的。 至于具体要怎么做……本来杨万春是素来就觉得没啥机会，因为首先，虽然平日里城池并未被四面围困，唐军主要驻扎在南门，自己的确可以从东、西、北三门出逃，但望风而逃这肯定不行。别说是自己干不出这事，而且就算逃走，大王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渊盖苏文也不会。 但如果是在守城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放一部分兵马逃出去，这就是真为高句丽考虑，即便渊盖苏文见了也得叹一声自己是苦心孤诣，为高句丽保存了力量。 只不过无非是，真到了兵凶战危，城池岌岌可危的时候，杨万春想想那个场面，却也不觉得自己能放走一部分兵马，毕竟唐国的汉人军队何等狡诈？岂能给自己这种好机会。 不过此刻…… 这不是机会是啥？无论唐军打的什么主意，但南门外兵力空虚……那就是兵力空虚啊。 自己留个心眼，说不定真能放走一部分军队…… 这么想着，杨万春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等等，此刻在唐军老营里的只有几千兵马。 要是这个时候自己派个三万人出去，岂不可以直接将唐军老营拿下？ 没了老营里的物资粮草…… 我靠，搞不好自己不但能守住城池…… 还能重创，甚至歼灭这三十万唐军！ 一旦想明白这个可能性，杨万春自己都快愣住了。 不管唐军是为何会露出这种奇怪的破绽，但是，但是…… 破绽就是破绽啊！ 第1183章 唯有死战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是汉人常说的一句俚语。 本来杨万春虽然没少读汉文的兵书经卷，但也从不喜欢兵卒说汉话，哪怕是来自汉文中的俚语粗话等等，见到必呵斥。 不过这会，杨万春的脑海里却就清晰无比的想起了这句汉话俚语。 没错，尽管不知道唐军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失误，在军事行动展开的时候南边的老营却这么空虚，但是…… 既然这个机会出现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杨万春心脏一阵一阵的狂跳，脖子和耳朵都悄然变得滚烫血红起来。 没错……天赐良机！ “来人！立刻传令杨天德，立刻率三万兵马出南门，直取唐军大营！” 杨天德乃杨万春之子，在军中素有威信，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杨万春这命令一下，在场众将顿时大惊。 “鄏萨，我等要开城门吗？！” “鄏萨使不得啊！” 一帮将校简直吓坏了，现在正是唐军猛攻城池的时候，突然开城门，这…… 这已经不是奇怪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的决定了，这简直就是病得不轻啊。 但众将满脸惊骇，杨万春却是一脸淡漠，甚至脸上还挂着一抹兴奋的笑容。 “你们懂得什么？立刻去给本帅传令便是！” 很快一帮大将还是纷纷遵命行动起来，去通告的通告，去城头开始作战的作战。 而杨万春远远望了南门一眼，眼中既有期盼，又有不舍。 现在就看自己的孩儿，以及自己的了。 只要自己能将北门外的二十万唐军死死拖住，那么孩儿……便有机会杀进唐军老巢，缴走唐军一应物资军械。 而只要孩儿能搞到唐军老营中的军械和物资，还有粮草……实在不行烧掉也行。 那么唐军的战斗力，尤其是在漠北地带的续航能力就会瞬间大打折扣。 到那时，唐军继续进也不是，直接退也不是，左右为难！ 而唐军只要陷入这等境地…… 嘿嘿，对于杨万春来说，这路唐军就是妥妥的鱼肉之材了！ 而这个计策的成功性…… 孩儿那边，主要取决于自己能否拖住北门外将近二十万唐军——只要自己这边拖住，孩儿就有机会。接着同时，还要看自家孩儿能否尽快拿下唐军老营。 当然……有可能自己根本拖不住唐军这二十万主力，这个可能性并不低。 如果那样，自己的亲生孩儿就麻烦大了。 不过…… 杨万春对孩儿有信心，因为只要动作够快，三万高句丽精兵突破唐军营寨，掠夺或者毁灭唐军的物资粮草，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对于自己…… 杨万春也有自己的傲气。当初高句丽先王过世，国中局势动荡，渊盖苏文此人四面整套搞事的鄏萨，结果就自己这安市城久攻不下——最后这货也只能听之任之，好礼相待。 那时的安市城又岂有如今的强大？要知道如今的安市城可是吃饱了这两年高句丽的经济增长，物资之丰富，武器储备之周全不是开玩笑的。 杨万春望向城头。 东西两面城墙，自己分别用兵三万，还有三万由自己孩儿领兵去找机会，自己这也就六万人。 要用这六万人打败李孝恭的二十万——此刻杨万春已被禀报北门外的唐军统帅为唐国的河间郡王李孝恭，乃是凌烟阁排名第二的绝世猛将——杨万春心里也是没底。 甚至对自己能否一直坚守下去也没底。 但……为孩儿争取个一天的时间，杨万春还是自傲能做到！ 头也不回的杨万春快步向城头走去。 很快。 城头到了，一共也没有多少楼梯。 这个时候，杨万春才突然感觉到这安市城的城墙，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厚……相比传说中唐国的城墙，估计也就平均偏上的水平。 要抵挡李孝恭这等名将，重获新生的汉人王朝，刚刚横扫了天下还没有多少年，最近还跟罗马血战的唐国禁军…… 这压力不得不说还真有点大。 不过这种紧张仅仅出现了一瞬，就在杨万春心中完全消失了。 不能害怕。 谁都可以害怕，但自己绝对不能。 自己是安市城城主，是安市城的鄏萨，是大军的统帅。 如果自己都撑不住，手下这些将校大兵们如何能与唐军相抗？ 这还只是其一。 其二…… 自己的孩儿，正在往安市城南面而去。 南门之外，便是唐军的大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替孩儿争取时间，岂能恐惧？ 唯有死战而已！ 不过杨万春也并非完全是壮士赴死的心态，因为算算孩儿的兵力三万都是精锐老练的骑兵，而唐军呢？看守老营不参与攻城的，那毫无疑问就是几千身瘦体弱的。 自己能拖住李孝恭最少一天，估测三天，乐观计算一月。当然，这是在唐军全力猛攻的情况下，但实际上唐军也是人，不可能一直持续猛攻！ 而只要自己能拖住一天，不……甚至几个时辰，那么孩儿就能拿下唐军老营。到那时，整个这几十万唐军就会瞬间全部失去力量，或许野战依旧凌厉，但要攻城，要进一步进军，就绝不可能！ 这不会有意外，绝对不会有。 当然，绝对……也不是那么绝对。 比如唐军老营里的几千兵马并不是瘦弱的部分，而是最最精锐的那种。 但首先这个可能性不高。 第二……即便。 这几千守家的唐军全是精锐，那又如何？ 自己的脚下是城池，那些唐军守着的可只是营寨而已！ ……换言之。 除非唐军老营里的几千兵马全是天兵天将，否则…… 这一次，自己势必能拖住李孝恭的猛攻，而自己的孩儿也必定能偷掉唐军的老巢！ 杨万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远远望向李孝恭。 恰好便是在这同一时间，李孝恭也远远望向了城头上出现的高大身影…… 两邦的尖端大将，便在此刻遥遥相望！ 而李孝恭凝重的表情之下，心中也是有些忧虑……这殿下可得稳住啊，但好像不太容易。除非殿下再跟当初打突厥一样天神下凡，不然总觉得…… 第1184章 议和？ 实际上李孝恭也说不上总觉得怎么样，具体是个什么感觉。 但就是……这种情况只能说感觉不对劲。 那么……是哪里不对劲呢？ 远远望着这名鲜卑将领，李孝恭脑海里缓缓浮现出此人的名字。 杨万春！ 高句丽民风悍勇，猛将也出的多，这杨万春更是其中带明星。作为一名猛将猛到什么地步？ 猛到高句丽之前国中内乱（这种游牧帝国就是三天一小乱五天一大乱只是不像汉人那样搞大爆发），渊盖苏文在国中神挡杀神削平群雄，俨然就是个高句丽定制版李二，结果。 打到安市城这里，攻城愣是久攻不下，搞得最后渊盖苏文和高句丽国君高建武这票人都无语了，只能不了了之…… 反正李孝恭是想象不了神州还能某个城池一直防守搞得李二并凌烟阁大将天团无可奈何最后不了了之的。 总之，这个杨万春的战斗力就是这么出类拔萃。 既然是这么一号人…… 李孝恭自忖今天这兵力，这军队质量，比起当初渊盖苏文肃清高句丽全国那时候，一定是要强上不少，虽然安市城的防卫也加强了而且粮食物资肯定也丰富了不少，但相比大唐禁军的进步无疑还是要差了不少。 既然这样……这货会不会想别的办法？出点奇招给自己来个猛的…… 这么一想，李孝恭自然而然，猛地想起大军老营里—— 等等。 李盛的兵力，说是只要三千人便够，自己本来想要李盛多带点兵力，但……最后李盛拒绝，因而还是算了。 李孝恭当时是这么想的，如果李盛有什么办法用三千人攻城那自然好，但如果并无那种好事，自己也不必非得指望这事，毕竟打仗还是要看兵力…… 这是正常的思维，但这个时候，李孝恭突然感觉自己的思想，好像就是不太正常。 因为…… 没错，自己是考虑了李盛如果攻城不利的情况，那么就自己按笨办法来就好了，但是……仔细想想，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啊。 李盛攻城不利，不能只是攻城不利而已啊？……自己带将近二十万大军来到北门攻城，是因为考虑到了李盛的三千人攻城不靠谱。可如果，李盛攻城不利， 这个时候，高句丽直接把南门一开放几万人出去，这会怎么样？ 李孝恭看着城头上的杨万春，不知为何正在盯着自己笑。 尽管火把的光线不太好用，但分明就能看到这货在笑。 李孝恭的双眼一下睁大。 我靠，要出事！ 这个念头猛地在脑海里浮现。 没错……李盛攻城不利是一回事，但这个事实际上根本不是攻城利不利的问题，而是如果杨万春这厮，直接分个几万人从南门冲出去，李盛能不能顶得住的问题！ 这一瞬间，李孝恭这名凌烟阁排名前二的唐初成名猛将仿佛变成了一个把钥匙落在家中的小孩，瞬间全世界天塌了。 如果此次出征……失败了，没成果，那一切反倒没有什么。 但如果李盛再出点什么事，那自己就不用混了，李二绝对是要暴走的节奏了！ 不对，还不止李盛，还有长乐也在大营里…… 前一刻李孝恭还是气势如虹，慷慨入阵的唐初名将，这一刻李孝恭脸色却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不行，自己得赶快行动，立刻分兵……不！ 直接通知李绩和尉迟老魔立刻转移兵力，随时准备驰援安市城南门外的大营！ 除非李盛真是天神下凡，三千兵马到他手里就成了天兵天将。 否则这事这么进展下去，这个杨万春，绝对不会看着南门外贫瘠的兵力而不为所动，一定会出重兵将大营攻下！ 这一连串的可能性终于从隐隐的不安，变成清晰的忧虑，恐惧，在李孝恭脑海里浮现。 而与此同时，与这恐惧完全相反的感觉，一股强大的自信，得意，在北门城头的杨万春脑海浮现！ 下一刻，李孝恭深吸一口气，连忙大声爆喝，“来人传令！立刻去东西两门外，叫英国公、吴国公速速率兵到南门外大营营救！” 这一声吼喊出，李孝恭不由露出一个苦笑。 这次会有这么严重的失误，真不怪自己太草率，而是李盛的威名太盛了。 如果将李盛换个人，自己绝对不会这么部署兵力，大营里怎么也得留个起码三万人。 但因为是李盛，因此这么离谱的部署，自己却是…… 下意识的就将李盛的兵马当成了天兵天将，只想到了他们攻城未遂的情况，却忘了攻城未遂只是一个结果，一个表象，但重点不是结果和表象， 重点就是李盛兵力不足！ 但李孝恭这么一吼，城头上的杨万春顿时双眼睁大，须发俱张，也同时一声大喝： “来人！弓箭准备！” “下面的唐军要去给东西两门外传信，随时拦截他们的骑手，绝不可让他们报信！” 杨万春一瞬间笑了，嘿嘿。 你李孝恭大军已经来到南门外了，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自己做的部署决策，还想反悔？ 呵呵，做梦！ 杨万春简直笑死。 而杨万春这么一吼，李孝恭真是魂飞天外，完蛋…… 这个老刁这幅语气，分明就是真的打算对南门外的大营动手。 而一旦让这老刁得手，那麻烦可就大了！ 情急之下，李孝恭想到李盛，李丽质这俩的身份，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像瀑布一样，连忙冲着杨万春惊急大吼：“杨将军高抬贵手，我大唐与你议和便是！” 李孝恭这么一吼，身旁的其他校尉顿时都惊诧的看着主将， 我靠，我大唐这光北门外就将近万大军，兵力如此雄厚，眼看着要攻城了，这怎么还要议和？ 张世贵更是一脸莫名，不由策马靠近了李孝恭身旁问道，“郡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要议和？” 李孝恭语速极快的跟张世贵说了自己的猜想，以及刚才喊话时杨万春的反应…… 第1185章 三千兵力 李孝恭快速说完，张世贵的双眼瞬间就瞪大了，嘴巴张的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郡王，这……此事是真？？” “唉……” 李孝恭苦笑着一声叹息，“这事还有什么真不真的？圣侯那不就是三千兵力吗？” 这一刻张世贵也瞬间醒悟了，如果李盛拿不出天兵天将一样的战斗力，那…… 此行出征的大营，只怕就真要被吞个一干二净！ 这…… 这就完蛋了好吗！ 虽然张世贵还不知道李盛是个殿下，但他知道这个北山郡王肯定是殿下，而且还是李二亲自派出来的——参与北伐高句丽这么重大的军事行动，这让人想起什么？ 没错，去跟蒙恬学习的扶苏。 当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北山郡王怎么会得到像公子扶苏一样的待遇，这张世贵也不知，但总之很重要。而更重要的是…… 大营里不但有这宗室，还有陛下最为器重的年轻一辈大臣——甚至搞不好是日后的顾命大臣李盛，还有粮草，辎重，手雷等紧要物资……换言之，大家的行李还在大营。 如果是一个个人来到漠北这地方，突然之间行李干粮丢了也要出大问题，这毕竟还是苦寒荒芜之地。 而这个困境放大到三十万人也是一样的，三十万人丢了大行李，那同样要出大问题！ 张世贵脑海里在听到李孝恭这话的瞬间也是卡了一下，一个问题无比自动化的弹了出来——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李盛麾下会只有三千兵力？ 这…… 想想就离谱！…… 但下一刻再仔细，仔细的想想，张世贵也猛地反应过来了。 完了，大家都将李盛当天兵天将了，只考虑李盛攻城靠不靠谱，没考虑……这要是不靠谱，李盛只怕要自身难保的情况。现在…… 张世贵抬头望了北门城头上一眼，那胡将杨万春果然正在看着下方的大军冷笑。 ——完了，出事了。 这一刻的张世贵脑海，猛地就反应过来。 而同时。 城头上的杨万春，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盛。 好！ 这样就是完美，拖得一时是一时。 此刻的情况有些危险，因为唐军将领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要对南门下手。 但是那又如何？ 即便北门的唐军估计很快就能将消息传递到东西两门外，让这两路十万人去南门外救援，但杨万春自忖这依旧来得及。 自己说要为孩儿拖住一天，这毕竟是保守的想法——实际上兵凶战危，几万人突袭几千人的兵营，这怎么可能用得了一天？ 一时三刻就能冲垮唐军大营！ 换句话说，自己需要拖住李孝恭这二十万大军，或者他手下传令的轻骑的时间并不长，就一会的功夫就够了。只要唐军老营那几千人不是天兵天将…… 便在此时，忽然一名小卒从城内快步冲上城头，慌慌张张来到杨万春身旁。 “将军，城内大乱！唐军杀进来了！” …… 这小卒突然不顾一切的冲上城头还往杨万春身边冲，一瞬间就给一旁其他几个将领给吓麻了。 我靠，这人干啥的，别是行刺的吧？？ 一瞬间好几把刀枪剑戟一下簇拥过来，但这小卒竟是不惧……或者说也没有人看得出来，因为此刻的这名小卒本就是满脸惊惧焦急。 几名壮硕的鲜卑武士当场就要给这小卒火速拿下。 而小卒来到杨万春身旁，喊出了那句话…… 瞬间，几名鲜卑大兵就当场愣住了。 是哪怕他们作为杨万春的亲兵，正常情况下……不对，是不管正不正常，任何情况下，也不能允许未通报的人员接近杨万春，强行接近过来那一定是立刻斩杀。 但就是这么一帮人，一瞬间愣住了。 而杨万春更加愣住了。 缓缓…… 转过头，回头望向了这群小卒。 等等…… 这什么情况。 “你说什么？” 杨万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是“几乎”，不是完全。也就是说…… 如果杨万春真的认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小卒这种时候一惊一乍打扰城头军队作战，立马就推出去斩了。 但杨万春没有直接将这小卒“推出去砍了”，而是陷入了一种懵逼的状态。 而紧接着，这名小卒深吸一口气，哭丧着脸看着将军。 “将军，真是……真是唐军打进城了，咱们……咱们这可怎么办啊！” 这一次。 杨万春脸上的表情，就彻底陷入了呆滞。 而一双睥睨天下万军，精光烁烁的神眼，此刻也是充满了……疑惑。 没错，就是疑惑。 疑惑不解。 这一刻的杨万春脑海里甚至没有多么用力的思考，甚至没有“思来想去”这种过程发生。 而是一片呆滞。 大脑就当场直接卡顿住，根本转不动。 而眼前。 身旁亲兵的惊恐万状， 在耳边， 眼前小卒的哭腔呼嚎， 都好似蒙上了一层武器，看，看不清楚，听，听不真切…… 一切的感知就直接这样静止，停顿，消散于虚空…… 在刚才，杨万春脑海里只有一根筋，无论如何，不计一切代价，拖住李孝恭，无论是他的兵力调配还是消息传递。 哪怕拖住十个呼吸也行！ 但此刻杨万春的大脑一连卡顿了足足二三十秒，才缓缓重新转动起来。 “你说……” “什么？？” 杨万春这么一问。 下一刻，就见这小卒当场大哭起来，懵逼复无奈的跟杨万春禀报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而杨万春再次一听，这一次脸色终于变化。 从一片茫然，悄然变化为了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面如死灰！ 即便此刻，杨万春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这太扯淡了…… 怎么可能。 安市城坚守了好几天都没有陷落，怎么此刻突然就被杀入城中了？？？ 是东门，还是西门？这到底…… 一瞬间的功夫杨万春脑海里起码冒出了几万个硕大无比的问号。 而下一刻…… 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从城池南面传播过来。 而听到喊杀声来自南门，杨万春这次不但面如死灰，嘴巴也…… 第1186章 真是天兵天将？ 随着喊杀声逐渐增大，膨胀，汹涌而来。 杨万春感觉脑海里逐渐的，越发的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问号。 喊杀声怎么来自南边？ “等等……唐军杀入城中，这是从南门过来的？” 杨万春感觉极为不可思议，从声音来判断隐约就是这样。 然而……南门外不是唐军大营，不是只有几千守军吗？ 关键……关键自己还派了孩儿带了三万大军出去突袭唐军营寨。 这怎么还能……还能失陷的？？？ 然而下一刻。 来报信的小卒慌慌张张的用力连忙头，“没错啊将军，正是从南门过来的！” “南门……破了！” 小卒简直心里快急死了，这主帅这么僵硬，大伙可还咋办。 这特么的不就妥妥的是南朝唐国之人所说的“火烧眉毛”的情况么！ 但小卒不知道的是。 杨万春的呆滞真不是他人僵硬不会带兵，而是这事太特么的离谱了！ 几千人…… 突然之间，竟然真就说破城，就破城了！ 回首一望。 城池尽收眼底，下一刻…… 杨万春忽然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声…… 震动大地，隐隐传来！ 正是从南门的方向。 此刻的杨万春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理智，但听到这一阵阵巨浪般的爆裂声，杨万春却不由再度陷入了极度的疑惑。 不对啊，城池四面都用极厚的水泥加固过了。 怎么会还有这么巨大的手雷声？唐军难道不知手雷对这么厚的水泥加固墙没有效果的么？？ 再说了……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唐军是怎么做到靠近水泥加固墙，放置手雷的？ 安市城四面城墙，城头都部署了大量的火油。 一旦唐军胆敢靠近，立刻就会被泼洒的头皮发麻——可能就没有头皮了。 这东西，一直被杨万春视为自己此番死守安市城的最大倚仗！ 的确，如今的唐军今非昔比，有了手雷这等强悍的兵器。 高句丽虽然也有，但决计不如唐军的强大好用。 这些东西虽然厉害，但……如果不能施展，将这些威力丢到唐军选择的位置去，那就没有任何意义，而自己正是确信这一点所以才不着急。 道理就很简单，有火油这玩意，唐军不可能将手雷放到水泥加固墙下。 可是现在…… 这南门还是失陷了…… 杨万春就死活想不通这是为啥！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唐军应该明明就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将手雷放上来……不然城是怎么破…… 等等。 杨万春疑惑的望向南门，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感觉。 虽然此刻说起来有些轻佻搞笑，但这巨响声……怎么这么夸张。 这巨响声，比普通手雷凶暴多了！ 但杨万春还来不及多想，就见到城池中的某处，突然一声轰然巨响，紧接着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 着火了，城池内的火油着了！ 而这火光一照，杨万春也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安市城还是相当大的——否则也不可能屯驻十五万之多的兵力。 而此刻……看看下面这情况，杨万春却突然发现，冲进安市城的唐军……总共，就只有一两千…… 甚至连之前观察到的数千人都不到！ “这……” 这一刻的杨万春只觉得自己见了鬼了。 难道这几千唐军，真是天兵天将？ 来不及多想，杨万春只得快步城头下冲去，心急如焚的试图先解决此时已经攻入城中的唐军…… …… 而就在杨万春得到禀报的同时。 城下的大唐十余万禁军主力此次作战的统帅李孝恭，也得到了传令兵的禀报。 “什么？！” “南门……南门这就破了？？？？” 一瞬间…… 这次轮到李孝恭脑门上直接冒出几十万个硕大的问号了。 这是什么鬼……这特么的不是闹着玩么！ 李盛带着三千人…… 最开始的时候，李孝恭是疑惑，李盛就带三千人也能攻城？这安市城哪有那么好搞…… 这一点其实几乎当时在场的所有国公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不管李盛如何神勇，他又不是天兵天将天神下凡，怎么可能带三千人就将安市城攻破。 没错当初李盛的确是带着三千人就大破了突厥，但当时是什么情况，当时是有地形可以操作，当时是野战。关键就是野战。 野战的时候是人打人，考虑到曾经有姓霍的小伙子也曾经带着几百人……反正神州这地方就总是冒出这种人来，李孝恭虽然听了不免有点自闭，但也能接受，能理解。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可不是野战人对人的战斗。 这次是攻城！ 什么是攻城？城池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大地形，并且是敌方自己设计自己安排的地形——换言之，是对敌军最有利的地形。 自古打仗就讲个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是初冬逐渐寒冬，这本就对大唐禁军的发挥状态不利。 而地形就更不用说了。 攻城这回事，说到底就是要在最有利于敌军，最不利于己方的地形上作战！ 换言之那游戏难度之高，简直是可想而知。 也是因此，李孝恭当时才忍不住劝谏李盛，三千兵马也太少了，这不是野战可以靠游戏理解军事水平打胜仗，怎么可能这么好破。四面都是城墙，怎么出奇兵？ 但是现在…… 李孝恭脑门上全是问号，而这个时候张世贵也靠近过来。他本来的任务是警戒这十七万七千大军的更北方，避免被高句丽可能到来的援军包抄，比较闲，而看到李孝恭在这突然懵逼，好奇之下也就赶了过来。 张世贵询问了一下，李孝恭指了指传令兵。 接着张世贵就听这传令兵满脸红光，兴奋无比的对他讲述了方才的情况。 并且随后…… 整个人，陷入了无比的震惊之中，嘴巴缓缓张大，仿佛能塞进一个拳头…… “南门……破城了？？？” 张世贵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第1187章 举国震怖！ 三十万大军无可奈何这么久的城池， 一夕之间—— 不，连一夕都谈不上，这是他们刚刚才将军队开到这边来，等于是一盏茶可能都不到的功夫，李盛就悍然突破了安市城南门防线！ 这一刻张世贵头上的问号比李孝恭还大，这特么是咋做到的？！ 要说李孝恭和张世贵，这都是隋末跟着李二打天下的猛将名将，都是经验丰富的宿将，认知、个人素质其实也差不多。而此刻…… 李孝恭脑海里的种种不可思议感和巨大的疑惑，当然也就浮现在了张世贵的脑海里。 这不是开玩笑吗。 三千兵马，这是尼玛的天兵天将吧！！！ 而接着张世贵和李孝恭相顾一眼，两人相顾懵逼。 这…… “郡王，你可知这是怎……” “唉，虢国公你就别问某了，这是圣侯的手笔，某又如何能知？” 李孝恭一声苦笑。 不过这话倒是瞬间提醒了张世贵。 是了…… 这三千兵马或许不是天兵天将…… 但李盛，是真有可能，就是那个…… 天神下凡了…… 张世贵用力甩了甩头，努力平复了脑海中的震惊情绪。 随后才缓缓回过神来，骇然的看向远方。 天神……下凡…… …… 贞观八年十月十九。 大唐禁军全面猛攻安市城。 圣乡侯李盛于天下首次动用火炮。 原本坚固无比，看似将会流传万古。即便威力巨大，连最勇猛的重骑兵也能轻易杀死的手雷也无法破坏的城墙。 在这一天，化为一块块轻薄若无物的白纸，被首度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火焰轻易撕碎。 安市城破，大唐禁军荡平全程。 守将杨万春之子杨天德战死，杨万春仅率数千人趁夜色连夜出逃。 安市城爆发火灾，被唐军一番忙碌扑灭，俘虏鲜卑军民凡数十万众，皆押送至海外为唐军驱使，开拓军镇之用。 是夜之战，唐军因破城骤然，大军再度创造无一伤亡的神话。 消息传出，高句丽举国震怖！ …… 安市城一破，除了俘虏大量人口，缓解了大唐海外地盘开拓飞快，但却缺少人手耕战的人力短缺不表。 另一方面，也让大唐禁军此番，直接缴获了无数牛羊战马，统合计算下来，长孙无忌估算的是，至少上百万贯！ 上百万贯的资产，在如今越发富裕强劲的大唐经济来看，已经不再那么夸张，仅就杭州而言，如今越来越熟悉海洋，越来越富裕的海商群体之中，就有不少人算上海船的话，资产规模达到上百万贯。 但这是高句丽，不是大唐。这是安市城，不是杭州，没有那么多海商聚集，甚至可以说。 这一百多万贯中，（手）工业产值都没有多少，大部分全是粮食类物资。 当然，这些东西对基层的禁军兵卒，和李盛不怎么重要。 对于基层禁军兵卒和李盛重要的是。 大军开出来这么久，总算…… 是可以痛痛快快吃顿肉了…… 实际情况就是，大军出征，吃的军粮当然不会太好，因此这一路上…… 尽管李盛是抱着划水旅游，陪这个叫“北山郡王”捞资历的心态过来的，但李盛虽然自知军事素养不如李孝恭这帮带明星，不过基本的军旅常识还是知道，当将军的最好就跟士兵同吃同住。 正常来说，其实也不是必然，比如霍去病这个刁毛就在出征的时候让士兵给他搭超大号的豪华帐篷在里边踢球撸串烤火炉…… 不过李盛心想自己既然要低调一些，当然也就不会这么干。而这回拿下了安市城，李盛…… 主要还是测试了火炮的实用性——毕竟火炮这种东西嘛，火工用品，不在战场上真的用一圈下来，实验做的再多心里肯定也是没底。 而现在用过了效果不错，李盛当然也就放心——以及开心了不少，这不，还缴获了这一年高句丽丰收的牛羊…… 那当然是全军开荤，直接吃个痛快了…… 不过这天夜里李盛，李孝恭，长乐，长孙无忌…… 等一帮人，将传令兵送往南边的后方幽州带走大捷的消息，吃喝庆祝阶段性胜利的时候，不知为何…… 众人正在十分兴奋的讨论这高句丽的羊肉就是好吃，就听到长孙无忌忽的一叹。 这一声叹息声音不大，不过旁边的尉迟老魔却是听见了。 要说尉迟老魔这货也是个直肠子，有点好事一定要彻底消费，开心个一年才肯作罢，因此在众人之中吃的最为欢实——主要还是李盛这火炮太让他开眼界了。 简直好比医美公司拉眼角，整个人都仿佛进入了新世界。 而心情这么好的状态听到一旁的长孙心机叹息，尉迟老魔当然就不爽了。 啪！ 一声浑厚的闷响，尉迟老魔一巴掌拍在了长孙心机的背上，面色不善的眯起眼，“咋的啊……咱们的赵国公，打了胜仗不高兴，还搁这唉声叹气呢？” 尉迟老魔这一巴掌差点没把长孙心机的骨头给拍散了，连忙咳嗽了好几声才再度一声哀叹，不过倒也没有吐槽尉迟老魔，而是说道： “打了胜……胜仗，我也是大唐之臣，岂能不高兴？我是刚才审问几个鲜卑战俘……唉。” 长孙无忌再度一声叹息。 一连三叹，显然是有什么心事，这审问鲜卑战俘的过程……毫无疑问是发生过什么。 李孝恭，李绩等人顿时将目光聚集过去，心中好奇起来，说道，“赵国公审出什么来了，何妨说与我等一并来听听？” 众人这么一问。 而接着，就见长孙无忌沉吟一下，脸色有些阴沉的说起自己审讯几个鲜卑战俘的事情。 当然，长孙无忌只是安排俘虏处置的事情时例行审问了一下，也并非是有意识的去获取什么情报，但这一审问，却是意外知道了这安市城的守将杨万春，在当夜动员全城军民时的事情。 而…… 随着长孙无忌，将鲜卑士兵先前对自己所交代的情况复述出来，李孝恭，李绩等人听着，渐渐都皱起了眉头…… 第1188章 攻心之术 众人面上逐渐露出凝重之色，不时交换一下眼神。 如果长孙无忌转述没问题，那名鲜卑小卒禀报的也属实，那这高句丽可就不简单了…… 这气势如虹啊简直。 只怕……如果继续任由这高句丽的人这么动员下去，那么……到时候大唐禁军要继续进兵，继续去取得胜利，就会变得相当困难，越来越困难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高句丽的实力本就非凡强大，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两大边患的其中之一。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高句丽还不是普通骆驼，是漠北的众多骆驼里最壮实的那两头之一。 这么壮实的一头骆驼……大唐此番出征点了三十万大军，正是对这头骆驼壮硕程度的充分尊重。 但问题是，这么壮实的骆驼，属实就不太好搞。首先它兵强马壮民风彪悍，这也是大唐重视的原因，也是高句丽历古为患，无论隋还是唐都深受其害的原因。 而根据长孙心机审问出的东西，这高句丽还不是普通的民风彪悍，而是极为彪悍。 杨万春的攻心之术，简直有点出神入化的意思了，并且…… 关键是，李孝恭也好，李绩也好，他们想了想长孙无忌所转述的杨万春说的那些话，还真感觉挺有道理。 “这……” 李孝恭满脸凝重！ 眉宇间都有些晦暗。 而李绩则干脆一声长叹，眉头紧皱道，“按这杨万春所说……其实的确是我等进兵，才结束了高句丽这两年的好日子……” 当然，高句丽的人马日子过的好不好李绩不在乎，但李绩在乎的是，这高句丽如果这样动员的话，等到自己进一步带兵行进，高句丽人将会变得异常的悍不畏死，压力就将会变得异常之大。 这仗变得越来越难打，众人便一下沉默下来！ 这个时候，众人也就真的意识到不简单了，毕竟……战争这种事，一方面要看将帅的才华，水平段位够不够牛逼……比如刘邦虽是罕见的帝王之姿，但军事水平稀松的很，要是运气不好统战不到一批真正会打仗的人，项羽的天赋之高要怎么才能打败？那是相当不好说的事情，毕竟刘邦混的险象环生也不是头一回了。 而刘邦最后还是打败了项羽，毕竟秦末时期的人心向背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而现在，高句丽这边的人心问题就很严峻。 现在杨万春这老刁毛跑路成功了，要是这货回头在高句丽国君授意之下，再在高句丽军民之中大肆鼓动，到时候这战事很明显，就会变得相当血腥。 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属实就是一件十分不好说的事情。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面面相觑。谁也无法回答这个严峻的问题…… 不过就是这个时候，李盛忽然笑了起来， “大家这么紧张干嘛……这杨万春会点政工咋啦，咱们又不是没人搞这事。这袁天罡道长不就已经去了么？” 李盛这么一说，李孝恭等人愣了一愣，接着却也纷纷精神一振。 没错！ 袁天罡去了…… 这杨万春能说会道，但袁天罡也不是白混的好吧…… 这帮人之中，虽然包括张世贵、尉迟老魔都是大老粗，但即便是大老粗那也是见惯了风风雨雨，见识最为广博的大老粗。 袁天罡这货的嘴巴忽悠能力之厉害，他们算是见得多了——其实之前李二悄悄收集丹药的事情，他们就听说过，而李二收集的丹药有不少都是走袁天罡这老骗子的途径弄的…… 虽然想劝谏，但丹药这东西众人毕竟也不懂，再说天下都太平了身为将领还一直给自己加戏这也挺作死的，于是都作罢。现在回想起来…… 之前大伙想起出战的名义问题，最后决定派出袁天罡这货人尽其用，还真是个好主意。 不过接着李绩还是摇了摇头，在众将之后就属他和李孝恭读书最多，而李绩思维又要额外活跃一些，说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袁天罡虽然能忽悠一些人，但这杨万春说的话却难以击破……” “毕竟是事关生计，虽然袁道长口才便给，但鲜卑人却只怕够呛会听从于他。” 被杨万春这么一说。 其他人顿时都悚然而惊，因为李绩说的毫无疑问是有理的…… 袁天罡固然可以去扯神神鬼鬼的忽悠人，但百姓拜鬼神毕竟都还是为了让鬼神保佑生计，最要紧的还是生计本身。杨万春那些话角度十分刁钻，鲜卑人听了哪有不热血沸腾的？ 易地而处，李孝恭、尉迟老魔估计，要是换做自己作为一个大唐百姓，在山河破碎的时候冒出个番僧来说鬼神之时…… 自己或许也会信，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给自己深明大义，将苏武牧羊的典故说一遍，乃至…… 乃至于直接念一遍出师表的话，那估计人人都会重新变得同仇敌忾，人人嗷嗷叫要打爆入侵之敌。 而现在…… 李绩的感觉就是，杨万春对士兵所讲的那段话，听着就有一股像出师表一样强烈的“意气”在其中…… 所谓“意气”这种东西，在神州汉语当中有许多对应的成语，意气风发，少年意气……这两个字其实就是指的意志力，只不过是非工作状态的意志力，它通过文字表现了出来，由一代人传给下一代人。 杨万春这货通不通汉文李绩不知道，但他就感觉这段话里的意气之强烈汹涌，分毫便不亚于出师表的感觉。 如果这样的东西真的在高句丽目前尚存的军民当中传播开来，那大唐的征途可就不好走了。 这就让李绩头疼起来…… 而当然，不只是说话的李绩，李孝恭，尉迟老魔，张世贵……乃至长乐，也都对此感到头疼，毕竟嗷嗷叫两眼红的敌人哪有迷茫浑噩的敌人好办…… 而这个时候，李盛忽然说道，“这……应该也没什么难的吧。这不是最基础的意识形态斗争吗？” 第1189章 可太刁钻了！ 李盛话一出口，李孝恭、李绩等人不由得纷纷一怔。 什么情况。 李盛刚才说啥？ 这有什么难的？ 我靠。高句丽的这些鲜卑人现在相当于是杀红眼了，关键…… 普通的“一支军队杀红眼了”这还是一般可搞定的情况，但一支大军杀红了眼，这却要如何解决？简直……简直没法解决好吧。 正常来说……一般情况下，一支军队打的红了眼本身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反正只要用些手段，这一股方刚血气被打掉，后续也就搞定了。 但现在在众人心中感觉，尤其是李绩心中感觉，这事就是不简单。杨万春这般搞法…… 这些鲜卑人只怕够呛就会简单的被吓破胆，搞不好是要直接死战到底的节奏。 这不就出事了吗？？ 也是因此，众人看着李盛的眼神无比惊诧。 人家士气高昂，这也能轻易搞定？ 想想就不可能！ 还“基本”的意识形态斗争……这明显就不容易解决啊。 此时，也就……只有长乐看着李盛，眼中有一股莫名的神色。 虽然不知为何，但她就是感觉到，李盛应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而接着李盛就道，“大多数鲜卑人关注的要点，主要还是看自身利益……日后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或者吃的更好，穿得更暖。” “现在鲜卑人就是吃不饱穿不暖，而觉得万恶归于大唐，是认为大唐导致了他们吃不饱穿不不暖，这个想法……且不说是不是杨万春说的，先说他本身对是不对呢？……” 李盛这么一说，李孝恭、李绩等人都莫名移开了目光…… 毫无疑问，众人心中都确信，事情其实……其实也就是这样。 不是因为大唐，是因为啥？实话说起来，还就是因为高句丽这两年过的太好了，大唐这边君臣商讨下来，感觉高句丽再这么发展下去，没准这边患就处理不了了以后…… 即便谈不上处理不了，但要与罗马争霸，身后却有个不受控制的小子一直拿着凶器，这无论如何也要早点搞定。 因为这个原因，大唐这回才发兵的。 现在高句丽的鲜卑人好日子突然没了，那不赖大唐赖谁？…… 不过众人虽然没直接回答李盛之问，但这么移开目光显然意见也很明显了。 但就在众人这般反应的一刻，李盛却是悄然一笑，道，“看你们这意思，你们也觉得都赖大唐了？” “荒唐！” …… 李盛陡然突出两个字，当场就给李孝恭等吓了一跳，纷纷转过目光看回了李盛， 当然，众人还是没问为什么荒唐…… 毕竟既然心中感觉是大唐的锅，那虽然李盛的话本身听着有点荒唐，但肯定不能反驳李盛，不然……不然可就成自己荒唐了，毕竟大伙也是受命来此…… 而此刻李绩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还浮现出了一抹更深刻的担忧。 一方面是高句丽觉得这段时间过的不好赖大唐，而另一方面呢？ 要是大唐这边的兵卒，乃至将校也认为自己在行不义之事，那……那这事不就难搞了么，岂止难搞，而且还是超级加倍的难搞了…… 李绩看着李盛越看越觉着这货怎么有点袁天罡这老骗子内味了呢。 不过接着李盛又说了。 “意识形态这种东西……说白了，现在好歹还是热战。要是日后打冷战，这玩意就更重要了……不过先不说这个。只说眼前高句丽的意识形态，说白了就是自己吃不好，都是大唐的错，但诸位想想，大唐虽然用兵……但大唐不用兵，难道他们就能好吃好喝了？” 李盛这么一说，李孝恭、李绩等人顿时都愣了一下。 这话…… 听着怎么好像有点道理…… 尤其是李绩，眼中的惊疑简直不亚于大白天见到了神仙。 李盛这话角度可太刁钻了！ 一瞬间李绩就明白李盛是什么意思了。 “圣侯这意思是说……即便没有大唐，高句丽也要南下侵略幽、涿两州百姓，这些鲜卑人依旧是……不得安生？” “没错！不然呢？” 李盛微微一笑，接着…… “哼！” 一声冷哼，算是结束了自己的观点表达。 而李盛这一声冷哼下来，李绩和李孝恭等人却是十分惊喜。 因为……杨万春的话看似无懈可击，而且一定会在高句丽在后面真正的主力之中掀起情绪的巨浪，一定会让高句丽人同仇敌忾，让战事变得异常难打。 但李盛这话却就完全击破了杨万春讲的那些！ 不过这个时候。 李孝恭沉吟片刻，脸上却还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接着缓缓开口， “这岂非是以狡辩诈术欺人？若是高句丽兴师来犯我大唐，也这般说，那我大唐可又要如何与百姓说此道理？” 这种时候。 李孝恭作为顶级真实精英的本质就发挥起作用了。 而真实精英和伪精英的区别便在于此，真实的精英会思考所有的可能性，而不会因为任何理由漏掉任何一种。 而李孝恭这么一说，这大帐之中，气氛就陡然沉默了下来。 众人……都不由得悄悄的用诡异的目光大打量了李孝恭一眼，那眼神分明无疑在说…… 郡王殿下你不要犯文人病好不，这圣侯好不容易想出办法将高句丽的煽动言论化解掉，你还来杠这一下……关键这玩意要是传到高句丽军中，又被杨万春这厮利用起来。 那可咋整？这不还是完蛋！ 但尽管这一双双目光不太好看，李孝恭却是神色凛然。 对于李孝恭这样的人物来说。 论身份，自己的确是个武臣不假。 但论成分，自己却一定是，也必须是个君子！ 如果道理不分说明白，自己又有何面目存在于这天地间！ 对于李孝恭来说，天下什么都可以动，但人生观绝不可动。 不过李孝恭这样一说…… 李盛闻言，却不由得当场仰天大笑起来…… 李盛一路低调，此刻却如此兴奋的大笑，顿时搞得在场众人都有些害怕…… 害怕.jpg！ 第1190章 李盛这气场太强了！ 而众人害怕李盛这幅模样那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李盛这一路都无比低调，但众人却是知道这货……这货…… ……这货可毕竟是带着三千人打爆了威势无双的突厥，又干碎了坚不可摧的安市城的李盛！ 要是什么时候李盛再带甲三千直接给高句丽打爆，那这事就刺激了，李盛就可以直接改名叫李三千了…… 甚至在如今的大唐，长安的市井街头巷尾，以及在禁军当中，就已经有不少人用这外号称呼李盛了。 李孝恭再怎么以武功自傲，但也知道李盛这货的功勋自己可能多打个五十年的仗，没准都做不到。 当然，李孝恭也不可能因为李盛这么大笑一顿，就改变自己的意志，毕竟自己可是神州的君子！ 但李孝恭心中也不由得隐隐有些感觉……没准这个事李盛还真有什么说法呢。 而接着李盛就说了。 “郡王殿下，这事其实没有那么多对与不对啊。” 李盛的大笑声逐步收敛，而接着便露出了一抹有些冷酷的神色。 “高句丽南下，你们都知道这是胡人打草谷来犯。但如果胡人打草谷的时候高举义旗，你们就喜迎王师不成！” 李盛突然变脸猛地一声呵斥，顿时搞得李孝恭，李绩等人一下愣住。 我靠……这货突然发火委实叫人有点顶不住啊。 李盛这气场太强了。 而就在众人懵逼的一刻。 李盛不等众人反应，冷着脸便接着说道。 “大唐立国至今，难道是靠仁义？你们好歹也是大唐的国公，过了几天承平的日子，便连根本都忘了么！” 本来李盛此行出来也就想着混一混，但这一聊天李盛顿时感觉…… 我靠，这帮人是没挨过bbc的毒打啊。 那帮刁毛是只要符合本国利益，能搞乱对手的话，什么都敢说，绝对没有不敢编的。 像这帮人这么老实，那神州这日后岂不是要吃亏。 李盛作为一个穿越者，对这种事可太熟悉了，当初的老苏可不就是一直被洗脑最后洗没了的。 思来想去……李盛感觉还是顶不住了，这事得好好说道说道。 李盛这一声吼，也算是将心中的不悦表述了清楚。 毕竟国之大事，李孝恭李绩等人即便没有见识过白头盔bbc等剧组的厉害，但意思还是很快明白了。 国之大事……李盛没说，但他们还是反应了过来，那毕竟还是在耕战这两件事上。 一切的关键还是取决于对大唐是否有利！ 而不是什么对不对…… 这个道理一说出来，众人也就算是明白了。 李孝恭不由点点头，受教的陷入了思考…… 不过这个时候，一旁的尉迟老魔挠了挠脑袋却不由道，“可是……这好像也……也不对啊……” 尉迟老魔会在这种明显属于文人的话题当中发言，众人一下都是没想到，目光一瞬间就都聚集了过去。 各种目光……全是诧异，还有尉迟老魔身旁张世贵的揶揄之色。 “咋啦，你这老匹夫，打仗不够你费劲的，还搁这准备进军读书人行列呢？就你啊？” 被同袍这么一调侃。 尉迟老魔却也没动怒，而是满脸的纠结之色，加倍用力的挠起了脑袋。 “某就是觉得……这事好像不能……不能这么说啊……” 而看着尉迟老魔这动作。 在场的众人这次却不由疑惑起来。 ……这货到底想说啥？ 就单纯觉得不对？那这不是抬杠么…… 只有李孝恭看着尉迟老魔的脸，露出一抹莫名之色，似在思考。 而接着，李盛笑了笑也开口了，“吴国公其实也不必纠结……这种事情，要看情况的。昔年在乱世，陛下还是秦王，唐军瓦岗寨起兵的时候势微力寡，生存都成问题，而后来却逐渐壮大……” “所以说无非也就是……生存问题是主要问题的时候，那就什么有利说什么，而要壮大的时候，当然要行得正坐得端……生存和壮大，这两个阶段可不一样啊。” 李盛这么一说。 在场的众人就纷纷惊愕，以及紧接着的……恍然。 这话古人不是说过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两句话众人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陌生！ 但一直以来这都是被视为指导自己个人，或者一支队伍的话。 却是从未有人想到过，这话……也可以用来说明大唐前方的道路！ 李孝恭，李绩……等人当然也不是没想到过这种对应，毕竟在乱世磨炼这么久，而作为大唐对顶尖的英秀人物，读书当然也不会少。 但这么细致的思考，在这个纲领之下，细致到具体用什么话术，以及这些话术之上的纲领又是如何，众国公却就真没想到过了！ 李盛这一番话简直就是天秀。 李孝恭，李绩……等人惊叹无比，万万没想到……这征战之名义，竟然还能像这样直接玩出花来！…… 恐怖，恐怖如斯…… 这一刻众人的眼神就搞得李盛有点看不懂了，这眼神都啥意思……怎么好像一个个都很畏惧自己似的。 自己这不就普通的说了点基本的网络节奏手法么，怎么一个个都很惊讶的样子……这难道不是基本操作？ 李盛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好在这下安市城终于搞定，摇摇头也就不再多管众人的反应，自顾自接着吃起了烤肉串来…… …… 而随着安市城中，大唐禁军的中军大帐内李盛等人重新开吃，吃喝吹牛扯淡，另一边…… 安市城被攻破的消息也迅速的传递了出去，一面向幽州而去，准备回报给李二。 另一面则亦有骑手飞快离开了安市城附近，将消息带给高句丽王庭…… 这下的情况太恐怖了。 在这安市城附近低调猥琐隐蔽着自己观察情况的传令兵几乎被大战吓得掉了魂。 整场大战，四面城墙有三面都还没开始，就见南门之外的唐军大营，猛然间不知如何便喷射出几条达数丈的巨大火蛇。 烈焰飞腾撕裂夜空，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巨响…… 第1191章 势如破竹 而在那亮如白昼的恐怖火光几次闪烁过后。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高句丽的南门骤然洞开。 随后，火蛇继续吞吐，不知为何聚集在南门门口的无数鲜卑军卒接连浑身冒火，霎时之间好似有个看不见的猛将怨鬼，连环杀戮，犹如闪电割草一般就将聚集在南门附近的高句丽守军撕裂，摧毁……抹杀！ 这恐怖的景象持续片刻，但见南门外火光冲天，不见南门内人烟动作…… 端的是地狱一般的景象。 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在眼前，探子骑手自然是火速纵马而逃，飞快的赶往了高句丽王庭之中。 而消息很快也终于被带了过去。 不但有高句丽王庭本身派出去的探子，还有无数侥幸从安市城逃脱而出的溃兵。 主帅杨万春生死不知，而王庭得知消息之后…… 就在第二天，李盛等人于安市城内一面组织禁军安排押解高句丽战俘去向，一面大吃大喝烤羊庆祝之时。 另一边，在高句丽的王庭之中，高建武缺是满脸忧虑，忧心如焚！ 正常来说，观看情况的探子都是高句丽最优秀的骑手，是鲜卑人当中与马匹最熟悉的那一部分，骑的也是全高句丽最好的马。 毕竟军事活动当中，情报就是最最要紧的资源。 探子一定是行动最快的士兵。 但是。 即便如此。 此番这名探子给高句丽王庭回报消息，整个路程也依旧只用了之前一半的时间——尽管这个时代并无吉尼斯世界纪录，但如果有一名同伴在看，或者这名探子许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天，一定会知道这是自己骑术最牛逼，座下战马被迫发挥最好的一次。 这名骑手整个过程甚至没有用马鞭来赶马，而是用一把小刀！ 总之消息是十万火急送到了高句丽王庭。 传达到了高建武，渊盖苏文……等高句丽大臣的面前。 而听到消息的一刻。 高建武一颗心就光速沉了下去…… 好似掉进一口深不见底，万年如旧的老井之中，只能听到幽幽的水声似有若无的回荡不休，却绝看不见任何一滴水花。 高建武的脸色一片惨白！ 而相应的。 不光是高建武本人。 这一刻，便是高建武身边的数名大臣，乃至侍立宫廷的鲜卑卫兵，都是个个面如死灰，眼中的瞳孔…… 忽而极度收缩，忽而极度放大…… 惊恐万状！ 乃至于连渊盖苏文，都不禁双手微微颤抖。 这安市城竟然也破了……还是这么轻易就被破！ 消息到来之后，高句丽君臣集体沉默。之后…… 整整沉默了足足有好几百秒。 或者是大脑直接被震慑住，一片空白，或者是极度的恐惧慑住了心脏。 众人一言不发，恐怖的沉默就这样一直持续。 几百秒后，高建武的大脑才缓缓开始重新转动…… 到了这个时候，更巨大的恐惧才从高建武脑海里浮现而出。 这一刻， 高建武满脸惊恐，忧心如焚！ 在宫殿中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双眼似是无神，似是精光大放的死死盯着空气…… 许久之后，高建武才猛地一声悲鸣，扬天长啸。 “苍天亡我高句丽，苍天亡我啊！” …… 高建武一声惨叫，顿时也吸引了大殿之中其他将领等人的注意力。 而渊盖苏文也被吸引，目光极为复杂的看了高建武一眼。 而接着，高建武也忍不住了。 转过头，双眼用极为可怕的眼神，缓缓环顾四周。 “此事……你们可有什么看法？” “如今唐军势如破竹，安市城被一夜攻陷，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撑到，便被唐军撕裂。” “如今之计……该当如何，都给我想想办法！” 高建武的声音听上去就十分诡异。 前面的部分，嗓音都完全是在颤抖不止，好似有某种类似冤魂的东西附在高建武的喉咙当中。 而说到最后一句，高建武的声音却是极为癫狂。在场的众大臣都瑟瑟发抖，谁都能猜到…… 这个时候一旦惹怒高建武，绝对是立刻就要被斩首。 而至于那一句话会惹到高建武，那真是鬼也说不清的事情…… 半晌过去，见众人不说话，高建武心中的震惊、恐惧，以及极度的恼怒突然爆发。 “都不说话？” “无人说话再有一刻，孤就斩你们一人！” 高建武已经是恐惧加恼怒的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毕竟探子禀报的安市城破城的场面太可怕了。 哪怕是盲猜一下…… 高建武也隐隐能知道，唐军绝对是又有了什么新的兵器…… 并且绝对是极为可怕的兵器。 安市城之坚固他可是老早就得到禀报，查明了情况了。 那地方，城墙本就一直被杨万春修建的厚重坚固，而后来唐军进犯，杨万春更是连忙命人修建水泥墙加固，不舍昼夜亲自督办。 水泥墙的厚度又有将近一丈，并且这还不是最为关键，最为关键的是，他还听说杨万春这货连城墙下方的土地，都浇灌上了大量的水泥。 什么叫真正的固若金汤？ 高建武哪怕还没亲自去看过，都能猜到即便是唐国发生的那些大洪灾，一切民居都能顷刻摧毁为一片瓦砾的那种，都无法对那座城池造成半点损伤。 然而这么一座城被“几条火蛇”眨眼间就啃食坏死，这特么的简直…… 尼玛，这唐军真就天兵天将下凡呗？！ 干啊！ 高建武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见鬼了，唐军怎么这么猛啊！ 不过又等了半晌，还没到一刻——也就是不到砍人的时刻，高建武已经忍不住了，直接看向渊盖苏文道， “大对卢你来说，如今这局面，我高句丽该当如何解决！” 高建武语气怒气冲冲，完全就是出言不逊，语速极为狂躁，但心脏却是死命狂跳，完全无法将自己从探子描述的那一面造成的恐惧中躲避出来。 而渊盖苏文的神情却就冷静多了，毕竟过了这老长一阵，渊盖苏文又是鲜卑人素来称颂的英雄，心理素质还是要强过高建武不少…… 第1192章 蝼蚁尚且偷生！ 心理素质过硬，而听到高建武的询问，渊盖苏文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思路……或者说干脆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只不过……渊盖苏文，到底和一般人不同。 脑海里没有思路，但信念还是有的。 因而应道，“大王，此番唐军兴重兵而来，当是所图甚大。此事……恐难轻易间了解。” “恐难轻易了解……那你倒是说说如何了解！” 高建武此刻说话已经是完全靠吼了。 而渊盖苏文一听，眉头不由皱了皱，这人的语气怎么听着像是心态已经崩了呢…… 要是这货心态已崩，那自己说啥计策只怕也没用吧…… 高建武到底想表达啥？ 腹诽之间，渊盖苏文还是行礼道，“大王，唐军如今兵器雄利，非常规之法可抗衡。我等……唯有号召百姓，全民皆兵，老弱妇孺并上，方可有一线生机！” 最终…… 渊盖苏文还是对高句丽感情深厚，尽管自己心里也没啥底，不过还是这么说了。 而他这样一说，高建武顿时双眼睁大。 尼玛……这不等于没说？？？ 这算个蛋的计策啊！ 高建武感觉就离谱。 自己是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什么叫办法？除了用肉身跟唐军硬干之外，能正常让他们退兵的办法！ 给老…… “让老弱妇孺全上战场……这算哪门子办法？渊盖苏文，你这也算是办法吗！” 高建武直接火了，这办法自己难道不知道？ 这不是损耗太大，搞不好自己人就没了么！ 毕竟发动老弱妇孺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是带着的兵，全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当将领统帅的也得身先士卒。 自己不身先士卒，下面的兵卒岂能勇的起来？要是人家比你勇那就是人家当将军了。 而现在要动员的还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而是老弱妇孺。 啊，要是只是鲜卑大兵，那事情倒也好说了。 想想办法，要同仇敌忾应该还是没啥难度的，毕竟被打了好好鼓动，总会想要打回去。 但要连所有的百姓全部动员，老弱妇孺齐出，这不就要了老命了？ 那就不是某个统帅身先士卒能有用的了，这不得自己亲自上？ 那不是送命啊！ 高建武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渊盖苏文这离谱的思想了。 当然，不过…… 渊盖苏文都这么说了。 高建武也不由心中一动，没准可以…… 这么想着，他神色不豫的盯着渊盖苏文，“老如妇孺齐出……百姓手无寸铁，岂能与唐军一战？这不过是在徒耗人命罢了！” 高建武语气不善。 而渊盖苏文一听，身子不由晃了晃。 那个场面其实自己也能想到。 这尼玛，连高句丽的正规军，在最坚固的城池里都被唐军干碎。 这要是再发动百姓去与唐军对撞，那……那只怕都不是老虎入羊群了，那简直就是白给对方一个表演神挡杀神的机会。 但是…… 渊盖苏文心中，终究还是不想投降唐军！ 对于渊盖苏文来说，自己是鲜卑人，自己任何时候，永远，都是鲜卑人，绝不可能背叛鲜卑人。 因此渊盖苏文思索半天…… 尽管觉得高建武的态度有点奇怪，心里话直说有些不好， 但…… 还是忍不住，直说道，“大王……此乃存亡之秋，岂能有妇人之仁？百姓没有兵器，我等可临时发放一些，库存也不少，或可命工匠现去加倍打造……” 实际上在战争开始的阶段，渊盖苏文就早已着国中工匠大量打造兵器了。 说完这话，渊盖苏文低着头，也不由微微苦笑。 自己当时让工匠打造兵器，正是因为隐隐猜到了有这一天到来……当然，当时的这种感觉还并不强烈，只是隐隐约约。 但没想到，这段时日打造的兵器，竟然真能用上…… 也不知算是福，还是祸…… 不过尽管心中有些悲哀，渊盖苏文也不打算改口。 投降唐军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过他这样一说，高建武却顿时双眼放出凶光。 玛德，这刁毛怎么一个劲的非要往血腥的方向走！ 就不能有点不那么流血的？ 当然……内心深处的东西高建武也无法就这么说出来——要不咱们投降得了…… 毕竟自己还是大王，而这帮人里边跟渊盖苏文一个性子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就在此时。 高建武身旁的一名大臣眼中突然闪光了一下。 这名大臣名叫李文，据说祖上也是出身代郡武川，很可能还是李二的远方亲戚。不过在高句丽生活已久，早归了高氏麾下，祖上还有过赫赫战功，十分受到器重。 不过到了李文这一辈，祖上的威名早已淡了，他却是从高句丽的贵人圈子里下层慢慢混上来的——现在的品秩也不高。 不过李文有个有点，他会来事。 尤其揣摩上意，极有一手，因而此刻…… 随便一观察，就明白了高建武心中的真实意图。 这在李文看来不啻于一个绝好的机会。 现在唐军这么猛，还打个蛋啊——反正在李文看来继续打下去绝对是白痴行为。 那么…… 无论是为了自己在大王身边的地位，还是为了赶紧结束这该死的战事，显然该怎么做…… 对于李文来说，就非常清晰了。 于是行礼，说道，“大王……如今大势已去，唐军兵威凌于天下，罗马人亦难敌之……我等何必与自己性命过不去，与百姓性命过不去？” 李文没有直说投降。 但却直接抛出了两个重磅炸弹！ 一是在场的，这间王殿里的各位，大王，还有诸位同僚，你们真的想好要死了？ 这是个任谁都无法轻易回答的问题。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 李文吃准了这一点。 而第二，还有百姓的姓名。 你们愿意舍生取义，作为一个永远的鲜卑人高贵的死去——可是百姓呢？ 你们确定……百姓，就愿意陪你们死去？ 这就更是没人能轻易回答的了！ 因此李文信心十足。 而他说完，果然……高建武的眉头，猛地上挑！ 第1193章 沐猴而冠 所谓话术这种东西，就是不说结论，先说前提。 将前提作为一种砝码一直加码，加到目标承受不了这个砝码的时候，再将结论丢出去。 这么一来，等到对方意识到他不想同意你的时候，往往就已经晚了，因为反对的前提已经被拿下了。 这就好比行军和战斗，要想合围对方，就要提前布置合围的兵力，而不是临时分兵——后者在任何时代，都是毫无疑问的自寻死路。 而李文……李文虽然一路混上来也不会打什么仗，但既然能混上来，话术这块绝对是掌握的明明白白。话音一落，高建成就露出类似惊讶和恍然交杂的目光，睁大了双眼望着空气，“思考”起来…… 当然，实际情况，说白了就是高建武早有此意，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说的名正言顺…… 而李文毫无疑问，就是给了自己一个绝好的台阶。 不是孤不想抗唐，这不是体恤百姓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高建武不肯自己开这种口，也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担忧……搞不好自己就算投降，也不一定能得什么善待。 唐军这分明就是虎狼之师了，既然是虎狼，自己投降之后……他们能留自己一条生路么？ 这想想总觉得有些可疑！ 于是思来想去，高建武最后也没有直接开口说什么。尽管此时露出了思索之色，而这分明就是已经在某种程度上默默认可了李文的提案，但半晌功夫过去最后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抬起眼不断的在殿中众臣脸上扫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毫无疑问的是，高建武就是想问问在场诸将……如果自己投降唐军，这唐军能不能给自己善待，关于这一点，询问殿中诸将的看法。 但高建武却不可能直接问这个事，因为这事本就……投降本就是相当“有失体统”，再问手底下这些人自己投降之后待遇如何？这种问题，那就真是…… 搞不好哪个将领明天就把自己脑袋提溜出去，再给自己扣个高句丽叛徒的名声了。 思来想去，高建武感觉还是不行！ 此时一旁的渊盖苏文已经皱起了眉头，两眼十分疑惑的观察着高建武的脸色。 这啥意思？难道？ 渊盖苏文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心中隐隐有些恼怒。 这啥玩意这是，仗还没打完呢，高句丽的主力也还在，这咋……难不成就要投降？ 对于渊盖苏文来说。 投降尚且不可接受，更何况是这样毫无道理的投降！ 但正是在这种时候，一旁的李文察言观色，当然……是立刻，瞬间，就看出了高建武心中所想。 没错……这货绝对是想投降！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并且……李文还发现了一个对自己相当有利的情况。 虽然高建武应该是想要投降，但下面的这群文臣将领却分明都有些疑惑紧张，以及不安的样子，甚至看这渊盖苏文，分明还不乐意。 这说明什么？说明此刻只有自己是高建武的自家人了！ 嘿嘿……意识到这一点的李文简直无比兴奋。 这不是好机会？自己只要再努把力，这波是要混成大王心腹的节奏啊…… 内心一阵激动，李文连忙道，“大王，事不宜迟啊。唐军步步紧逼，乃高句丽寻常百姓何？” “百姓又有什么错，要为两国之争付出生命？况且大王……微臣观唐军所为，乃是为了削去天下强兵，收天下贤才为己用。以大王文成武德之姿，南朝皇帝岂能不倒履相迎大王么！” 李文一通讲述，声情并茂，甚至说到后面都有了些声泪俱下的意思…… 而他这么一通话术，在场的不少高句丽将领果然有不少都露出意动之色，双眼缓缓放出光芒来…… 没错，高句丽的将领是高句丽中的少数人，但当一群将领济济一堂的时候，则又变成了一种新的大多数。而大多数人……面对李文的话术当然就会逐渐被动摇。尤其是高建武…… 一听李文这番话，整个人大脑顿时兴奋的发颤起来。 在原地顿时又开始来回踱步，来来回回好几圈之后，高建武才突然……突然长叹一声。 “唉……这可如何是好。” “朕本欲死战，奈何苍生……苍生啊！” 高建武突然对着大殿天花板一声悲鸣。 而李文见状，顿时大喜——只看高建武这话本身当然是不同意投降，毕竟“朕本欲死战”，但李文何许人也？在高句丽这么多年混到这位置靠的就是个会来事。 高建武的真实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下面的臣子赶紧过来劝谏，武死战文死谏！ 于是李文便说了，“大王，苍生为重，苍生为重啊……” 李文这一劝谏，高建武顿时双眼含泪激动的死死盯了过去。 “李文你这逆臣，我高句丽国祚数百年，岂能就此……就此……” “大王，高句丽人活着，这才是最要紧之事，不是么！” 就在高建武义愤填膺的反对之时，李文也不失时机的双眼含泪，加大力度的努力劝说。 这一幕看在眼里直接给渊盖苏文看懵逼了。 双眼瞪大的看着高建武，李文……还有大殿中的这群刁毛。 这一刻的渊盖苏文简直无力吐槽。 尼玛，这一个个的还敢再无耻点不？ 无胆匪类就无胆匪类，还非要这样包装自己…… 这尼玛，这岂不就是汉人说的沐猴而冠？？ 这么一想，渊盖苏文感觉真是日了狗了，高句丽现在都变成这比样了？还有这帮人…… 又看了看围绕在高建武、李文两人身旁的一帮文臣武将，渊盖苏文觉得这简直有点滑稽。 思来想去，就在众人你一“义愤”我一“劝谏”，仁义道德的气氛横行的诡异气息之中，渊盖苏文还是不禁肃然说道， “大王，唐国虎狼之朝，有吞并天下之志，大王若不以死相抗，岂能见容于唐国君臣？” 渊盖苏文自觉这话已经是极致的用心良苦了，直接从高建武个人出发来说。 第1194章 一劳永逸 主要的关键点是，渊盖苏文心中也是真的这么想的。 现在唐国的实力进步太快，而且所有的动作都是步步为营——唐国在南海，在外海，乃至天竺次大陆的许多操作，整个高句丽他最清楚。 这唐国尽管坐拥绝世武力，但却至今没有明着吞下海外尺寸领土，全是以海商的名义，从人口这个根本问题的角度，去缓缓渗透。 如今唐军对待鲜卑人的态度，显然是有些视为“不开化不归化”的某种“特殊的汉人”来看的意思，而这也就意味着……唐国只怕日后真的会信任鲜卑人，甚至给一部分才能出众的鲜卑官做，或者让他们经商发财—— 而这正是最让渊盖苏文感到危险，甚至可以说是危险至极的事情。 因为这么一来，鲜卑人当中最优秀的人才就会逐渐被汉人吸收为他们的爪牙，而其他鲜卑人呢？大多数呢？ 会怎样？ 这是根本说不好的事情！ 不是因为唐军打仗凶猛悍绝，而恰恰是因为这帮人在战斗力爆表的同时还给好处，这才是最大的危险。 因为…… 尽管中原那些汉人的地盘在南北朝这数百年间，更迭了无数次政权。 但渊盖苏文依旧清晰的记得，鲜卑人却是早在汉代时便已存在，其中北魏神武皇帝高欢更是鲜卑人中的佼佼者。然而呢？ 到了高欢万年，即便是以这等雄才之姿，依旧要哀叹……自己再也回不去鲜卑了，因为到了那个时候高欢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统治汉人…… 恰恰相反的是，汉人统治了自己，也统治了鲜卑部落中混的最牛逼的那部分人。 但即便如此，因为漠北这块地方的苦寒，鲜卑人当中就总是有一部分始终扎根于此，一直掌握着这块地盘静静繁衍，如此…… 才在南北朝数百年的战乱中一直保全了高句丽。 是的，鲜卑部落并不一开始就是高句丽，也不是没被征服过，但人口一直是在这里，从未变化过。 但现在……渊盖苏文心中却总是有一股莫大的恐惧。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 等到唐军彻底吃下高句丽王庭之后，就再也…… 没有什么“鲜卑”人了。 只有少数变成汉人的，在一两代之内可能和汉人稍有不同的人， 以及大多数……从此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古鲜卑人”。 渊盖苏文自知绝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说用军队占领土地，强制鲜卑人劳役，抢夺这里的牛羊马匹，那么渊盖苏文并不介意和谈什么的。但这次不同…… 这一次的唐军，毫无疑问，是要真正一劳永逸的，永久性的征服鲜卑！ 所以渊盖苏文必须劝谏。 不过他这样一说。 尽管话语是从高建武的个人利益出发而言，并且渊盖苏文也是很认真的感觉唐军够呛能善待高建武……毕竟你没看唐国内部，一场玄武门政变就清洗了多少人？不是特别牛逼和特别忠诚，有为唐国付出生死的经历，怎么可能有什么国公郡王之类的好位置分给你。 根本不可能的事，好吗！ 但他这样一说，高建武闻言却是立刻拉下了脸。 “大对卢这是什么意思？” “大王，我……” 渊盖苏文满脸苦涩，就要认真劝谏一番。 但就在这时，只听李文一声冷笑。 “呵呵！大对卢这是怎么回事，似乎不太合群啊？” “你！……” 渊盖苏文猛地深吸一口气，两眼都放出愤怒的光芒来。 但下一刻……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渊盖苏文迅速收敛了神采，不再多言，直接行了一礼道， “臣没什么要说的了。” 高建武一声冷哼，接着……却也真的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目光。 渊盖苏文这货虽然总是跟自己对着干，不过这厮倒也的确有些才能，言事每每能中，与常人不同…… 而如今这家伙都这么说了，难道真的会有什么隐患……高建武总觉得有点不安。 不过这个时候，渊盖苏文已经完全收敛了神情，低着头没有任何要表达态度的意味了，甚至连大殿中其他众臣的表情都不再留意。 高建武顿了顿，想了想还是举目扫视了一圈殿中诸人，接着看了李文一眼。李文立刻会意，看向其他大臣，“诸君认为如何？高句丽如今难以力敌唐军，若不行议和之事，只怕我等一个都……” 这句“一个都”后面的部分，李文干脆就是一句都没说。 但尽管没说，下面的群臣诸将却纷纷面色悚然，立刻明白了李文的意思。 刚才李文和高建武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的谜语……到底什么意思，其实众人心中或显或隐都有些明白了。只不过……高建武毕竟还没有明说，因此众人心里也没底。 毕竟国破家亡这种事，世界上……不对，乃至历史上，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经验丰富”。 而国破家亡的情况往往更是，要么一次没有，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想想汉人的江山……在当年的大汉朝完蛋之后乱成啥了，简直人不如狗。 这帮人虽然是鲜卑人，但毕竟是鲜卑人中的精英，而鲜卑又没有什么圣人传承，因此学点东西都是学的汉人的，当然知道亡国这种事往往只是惨剧的开始。 投降还是不投降，对于大多数人，也是真正软弱的人，并没有必须投或者必须死扛这样的想法，往往都是看身边的“大佬”怎么决定…… 而现在李文这样一说，众大臣心中瞬间也有了不少逼数。 虽然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迷茫，而李文现在都这样问了大王又看着大伙，那这跟大王亲自明着说出意图也没啥区别了。 沉默半晌后，众大臣也纷纷行礼称是…… 尽管心中还是迷茫不确定，但好歹终于是行礼称是了。 这一瞬间，渊盖苏文眼中有光芒猛地闪过，一闪而逝瞬间消失，神情恢复原状。 意见达成一致，高建武摆了摆手，“李文留下，你们都先退下吧。” 第1195章 唐军凶猛 众大臣全都退下，却只有李文留下。 这在李文看来简直是莫大的进步。 要说自己在高句丽混了这么多年，现在也就爬到高句丽的朝堂上，说地位有多高…… 那是真的谈不上，毕竟祖上的功劳太远了。 但此刻，李文却感觉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一路混过来不靠别的，就靠一手情商高，但高建武这却没有什么机会，因为高句丽高层基本都是些武将……自己说话的机会实在太少。 而此刻，李文知道获取圣心的机会来了。 于是接着对高建武说道，“大王有何意图，尽管吩咐微臣，必庶竭驽钝，结草衔环以用命！” 高建武闻言不由露出一个笑容，心中无限感叹。 看到没有，这就叫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啊。 这货过去声名不显，自己一直感觉可能比较低调，没想到这么会来事……简直太棒了。 “李文，孤王的意思，还是为高句丽百姓着想……” “大王仁德齐天！” “呃……”高建武不知为何脸色红了一红，接着道，“不过这唐国……这大唐意下如何，孤王却是不知，却需要卿去唐营谈谈口风了。卿可能此行？” 高建武这样一说，李文顿时脸色一僵。我靠，还要我去唐营探口风…… 不过想想这好歹也不是啥军事任务，再说自己要往上混，这不多少得有个功勋摆出来，于是慨然行礼道，“大王之命，微臣安敢不从？必不辱命！” 李文这样一说，高建武才终于猛地松了口气。 这唐军来的太凶猛，这下自己总算可以舒服点了！ …… 就在高建武和李文单独私聊的同时。 另一面，渊盖苏文也快步回到军中，大踏步走进自己大帐内。 一进大帐立刻有一帮部将围了上来。 “大对卢，事情如何了，大王可安排了如何御敌之事？” “御敌？呵呵。” 渊盖苏文怒极反笑，接着将方才王庭中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通。 下面的部将听的面面相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的功夫谁也没有说话——显然，众人还在等渊盖苏文的意见。 而对于这帮部将来说…… 这高句丽是大王说了算，还是南朝皇帝说了算，对他们其实……影响也不大。因为首先他们都是渊盖苏文的部将，平日里本来就主要听渊盖苏文的。 其次，既然是渊盖苏文的部将，这品秩本来就不高，换句话说，和高句丽的契约金额也不高……正如同赵高取秦算篡位，但刘邦可不算。因而都在等渊盖苏文说话，而自己没有说话。 不过众人这表情直接给渊盖苏文气疯了。 目光扫视一圈，渊盖苏文的本就怒气冲冲的脸色，当场肉眼可见的迅速阴沉下来。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在等我告诉你们该战该和？” 只见渊盖苏文目光一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我劝你们还是想想明白。这唐国是虎狼之国，谁来辩驳都没用！高句丽要是没了，你们全都得去当奴隶！” “啊？！……” 众部将本来也只是在等渊盖苏文说话，没想到被劈头盖脸直接骂了一通…… 还被告诉了这么严峻的事情，一时间众人全员都露出惊恐之色。 “……大对卢，这……投降唐军，真会全变奴隶吗？” 一名部将尽管紧张忐忑，害怕渊盖苏文责难，不过似乎是感觉这件事的确事关重大，于是还是忍不住满脸惊恐的询问道。 而他这么一问，就见渊盖苏文脸色灰暗无比，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们当我与你们顽笑不成？南朝汉人行事，素来讲求刨根问底。你们可知何谓刨根问底？” 渊盖苏文脸色阴沉，接着厉声道，“便是刨掉鲜卑人的根，掀掉鲜卑人的底！” “你们这一个个的，还以为自己能投降不成？休得再提投降之事！” 众部将本就恐惧唐军——这段时日每次听到军情，就没一回是好事，而此刻再被渊盖苏文这一通恐吓，更是顿觉唐国尽是吃人恶鬼，不敢言降了。 不过渊盖苏文也有点不爽，自己吓唬这帮仔是为了让他们团结一致抗唐，怎么好像有点吓坏了的意思…… 而就在此时，渊盖苏文心中一动。 看这帮刁毛估计是真被吓到了，虽然可能他们不会也跟高建武这厮一般说投降，但大概也没啥勇气作战。并且这个时候，高建武这昏君还有李文那奸臣，多半也是要投降，自己也得早做打算…… 这重重考虑之下，渊盖苏文不由得回忆起安市城破城消息刚刚传播过来的时候。 先是探子带着情报回来，接着却又有不少溃兵。 这些溃兵固然可怜，但正常来说溃兵的存在是最影响士气的，因为他们一定会跟还未接战的兵卒队伍中传播一些咱们必败之类的情绪。 不过渊盖苏文将这些溃兵收押，在即将处斩之前审问了其中几个，得到对方的“口供”后，渊盖苏文却觉得可以放过…… 因为这帮溃兵在审问之时，描述了安市城破城之战当夜，杨万春鼓动全军士气时所说的话。 这些话渊盖苏文一听，当时就觉得极为厉害，心中暗暗称赞这杨万春，虽然没成功，但自己拉拢此人果然是对的，真有些东西。那些鼓动之词，别说是当夜的安市城，便是审问时的自己都不禁为之动容。 于是本来要处斩那帮溃兵，但想想这帮人可以将杨万春的话传播到军中去，于是渊盖苏文反倒放过了这帮人。 而此刻…… 渊盖苏文一声冷笑，心中也知道了该如何处置眼下的情况！ “你们这一个个的，只怕心里还想着投降免死之时。不过本帅倒要问你们，难道你们这辈子就只管不死就行？嗯？” “这……” “大对卢……” 被渊盖苏文灵魂质问，众部将都有些脸红，接着便听渊盖苏文继续道， “唐军的确凶悍，本帅也知道你们心中恐惧。不过本帅也要提醒尔等，可莫要忘了安市城之事……” 第1196章 演讲 安市城的惨败直接超出了高句丽上下，无论是大王高建武，还是普通鲜卑兵卒，所有人最疯狂的想象。 被破城这个事倒也没什么，毕竟一般人也没想过安市城可以真的一直固守下去——否则也不会有派遣援军这个事。 但众人没想到的是，援军刚刚被唐军包夹合围一次性做掉之后，一眨眼的功夫，唐军紧接着就对安市城展开了正式的猛攻。 而这场正式的猛攻速度更快，不到一刻就直接破城。虽然之前援军被合围吃掉的事让众人无限恐惧安市城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但随后唐军破城之快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因为…… 因为从唐军围城发动总攻，到安市城破城，真的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而这样的结果自然让高句丽所有人都陷入了惊骇。 此刻渊盖苏文不得不提起安市城的事，除了刚才的话说的稍微重了几分，但也有安市城的事情影响……但渊盖苏文当然不是说这个，而是另一回事。 “本帅要说的不是安市城之战，而是安市城之战当夜，杨万春将军所说的话。” 渊盖苏文话音一落。 大帐中诸将顿时纷纷露出愕然之色，双眼出神。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想了起来，都听闻过逃到这边的安市城溃兵讲述的事情。 包括杨万春的演讲。 激动人心！ ……许久。 部将们的眼神终于一个个变得坚定，肃容看向渊盖苏文。 “大对卢，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对卢！” “我等愿誓死追随！” “俺也……” 众部将终于表了态，渊盖苏文这才终于感到安心了不少。 虽然他刚才让众人回想杨万春的演讲，但其实自己心中也是没底，甚至还有点慌。 毕竟众人之所以知道杨万春说了什么，是因为杨万春演讲完城池就被破了，然后才有溃兵跑到这来传达思想给众人。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抬杠说“可安市城都破了，我等还能咋办”，渊盖苏文还真不知道咋回答了。 但好在没这情况，总算…… 自己总算也是初步凝聚了一部分人心。 当然，渊盖苏文也没有因此就得意洋洋。首先凝聚人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杨万春这个老匹夫。话说的那么好听，那你倒是多撑几天啊？…… 其次…… 这里只是自己这个大对卢的大帐，这些人也只是自己的部将，不是高句丽的“满朝文武”。至于高句丽“满朝文武”的人心向背，渊盖苏文对于那帮人，只有冷笑。 而紧接着果然有部将想到这回事，好奇问道， “大对卢，那大王可有说过我等该怎么办？难道什么都没说吗？” 虽然都注意到了渊盖苏文此次回到大帐脸色不善，但众人也没有往别的方向想，毕竟现在兵凶战危，大对卢心情不好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但这部将这么一问，接着就见渊盖苏文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这笑容好似是淡然，但目光之中却露出一抹疯狂的狠戾之色…… 众部将不由纷纷推开一步，这大对卢发威属实有点可怕。 不过接着，渊盖苏文也只是淡淡一笑道， “大王的确没说怎么办，不过你们也不必多打听，大王已是准备投降唐军了。” “啊？！” “大对卢，怎会……” 渊盖苏文刚刚才让众人不可惧怕唐军，大家是鲜卑人就应当为高句丽战斗到最后，此刻这消息简直石破天惊，在场的部将瞬间全部大惊失色。 只见渊盖苏文面色终于再度变得阴沉无比，眼中的狠戾之色终于达到极限，露出了本来面目。 “本帅实话告诉你们，这就是高建武的意思。” 渊盖苏文的消息太过爆炸，此时的语气更是森然可怖，一时间众部将竟然没发现大对卢已经直呼大王名讳了。 接着…… “高句丽变成这样，本王也无话可说，唯有一句，高建武此人……他已经不配为我高句丽的大王！” “今夜我就要清洗王庭，另立新君，尔等可有话说？” 渊盖苏文脸色极度阴沉的一说。 在场的部将哪敢多言，多说一句只怕立刻就拖出去了，连忙纷纷表忠心。 “末将誓死……” “末将愿……” “……追随大对卢！” 渊盖苏文此刻的眼中几乎已经只剩下了疯狂。 当夜丑时，渊盖苏文带着百余名最壮硕精锐的亲兵来到王庭。 “某要见大王。” “大对卢……这时候为何要见大王？” 王庭门口的守将满脸惊疑的望着渊盖苏文，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一百多名杀气腾腾的亲兵，“你这是要……” 唰！ 渊盖苏文手起刀落，鲜血溅到面颊，神情却无丝毫变化。 王庭守将的头颅滚了几圈，碰到路边石块停下，目光却犹死死盯着渊盖苏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接着一挥手，目不斜视的便径直走进王庭。 不一会的功夫，渊盖苏文来到王庭的内院之中。 此时的高建武衣着整齐，正在内院中带着几名姬妾赏玩风景。 渊盖苏文见状顿时眼露凶光，一瞬间杀气毕露。 “大王！” 一声叫喊已经完全不遮掩情绪，接着就见高建武转过身来。 此刻的渊盖苏文心中杀意已决，甚至连高建武为何这个时候穿戴整齐的问题都没想到，更没注意到…… 这一声喊之后，高建武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眼中更是并无多少惊讶之色。 “哦？……这不是大对卢么。你遑夜到此觐见，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呵呵。” 见高建武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渊盖苏文心中进一步怒气盛极， “大王要降唐，还问我等鲜卑儿女是为何？” “……不过，微臣可不是来问大王为何要降唐的。” 渊盖苏文突然一声冷笑道，“既然大王不想再为鲜卑人之王，那便请大王让贤吧！” “哦……渊盖苏文，你这是来逼宫，搞政变啊。” 高建武露出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的神情，嘴角却有一抹笑意，“但你可知你此举，乃是乱臣贼子之事？” 第1197章 士气大振 高建武似笑非笑的对着渊盖苏文这么一句。 渊盖苏文顿时目光凝聚，滔天杀意喷薄而出，好似要迸出火焰来。 “大王已不想为鲜卑之王，本帅替高句丽肃清逆贼，又谈何大逆不道？” “今日本帅容你在世，这才是对鲜卑祖宗大逆不道！” 渊盖苏文声如金石，目光愤恨不已！ 但高建武始终还是一片坦然，丝毫不为渊盖苏文的指责为忤，“渊盖苏文，你走火入魔了。孤王也是为了鲜卑人能活下去……” “呵呵。上！” 渊盖苏文不再打算跟一个死人多说，直接一摆手。 虽然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击退唐军，但渊盖苏文每每想到鲜卑人将自己称为英雄的一幕幕，就无法接受高建武以及眼前的这一切。 一挥手之后，身后脚步声便是一阵急促。 但下一刻，身后却没有亲兵部将冲上来将高建武拿下，反而…… “叮叮当当……” 一阵兵器乱响，渊盖苏文震惊的回头，接着就见一百名亲兵，竟然自相残杀……而且自己的几名部将第一时间就被斩首，头颅滚落。 一百人中仅有数人正在抵抗，但刹那间也被其他人斩杀。 ——渊盖苏文明白了。 自己果然被背叛了…… 高建武一笑，“你看看你，权欲熏心，便是这等下场。给孤王拿下了他！” 几名亲兵无比兴奋的冲向渊盖苏文，不过就在此刻…… 渊盖苏文猛地拔出腰里的弯刀，回头便是一招横扫。 几名反水亲兵顿时重伤倒地，高建武大惊！ 不过高建武还没来得及叫剩下的人速速动手，便听渊盖苏文一声惨笑。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本以为这些部将忠诚便能安全，却真是想不到……” “大王背叛于我，连普通士兵也背叛于我……” 噗嗤！ 一声闷响，一亲兵脸色阴狠的上前一步，一刀捅进了渊盖苏文体内。 渊盖苏文面色悲哀的倒下，面孔摔在地上，口中却似乎还在喃喃。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 高建武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属实是被这货吓到了。 不过……好歹这事也结束了，渊盖苏文被捅了个对穿，怎么看也活不了了。 拍了拍心口，高建武后背渗出冷汗，心中隐隐后怕。 这货要是不自杀，自己能不能搞得定，还真是不好说的事情…… 摇了摇头，高建武才看向在场的一百名反水兵卒。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这狂徒的尸首清理弄走！” 高建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尽管后怕，但却是越看这渊盖苏文的尸首越想笑，心中喃喃道， 这蠢货，难道不知大唐禁军是仁义之师，素来便是投降不杀？人家可是…… “大唐的禁军早就说过，杀俘不祥……你们说是不是！” 高建武突然看着这些反水亲兵道， 而这群亲兵闻言，脸上纷纷露出一丝迷茫，接着便换做了讨好的笑容，“禀报大王，大唐素来仁义，当然不会杀俘！” 高建武呵呵一声冷笑，“就说没记错……天罡道长都说的一清二楚之事，这逆贼还想吓唬孤，哼。” 摇了摇头，高建武再度看向这群亲兵，眉头一皱喝道， “孤要去见天罡道长了。都闪开！” “一个个的，误了事，看道长怎么收拾尔等……” 接着。 高建武摇头晃脑，向着王庭之外缓缓走去，身后的姬妾隐隐面露悲戚，缓缓跟上。 众亲兵见高建武离开，也不由纷纷拍起了胸脯，望着渊盖苏文的尸首纷纷遗憾道， “可惜大对卢不识得天罡道长，否则今日哪能这样呢？” “可不是。天罡道长也说了，和大唐作对，大对卢只怕死了不算，还要去二十八层地狱呐！” “太吓人了……” “得亏我等遇到了天罡真人，不然恐怕也得……还好我等运气好啊……” …… 却说大唐禁军攻下安市城，士气大振。 当然，实在要细细考究，其实也不能说士气大振，只能说士兵们的心情非常好。 因为一开始见到这安市城的时候，全军的将士……不光是李孝恭李绩这些成名宿将，就是下面基层的兵丁，都明白这回出来，作战任务定然是相当艰难。 原因无他，这安市城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一般的难打。 很可能…… 而等到后来李盛，李孝恭……总之统帅团队在大帐中商议计策的时候。 虽然有军法规定，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不少士兵其实提前就知道了要强攻。 而随着李孝恭的强攻之策宣布，下面的禁军兵卒们就更是心情沉重了。 这不是说怂或者怎么样，而是人人都知道攻城的时候强攻，那真就是燃烧人命。 就靠这个燃烧人命的战斗力，去破这个城池。 再英勇的军队，英勇归英勇，但面对这么困难的军事任务也不可能不心情沉重。 然而…… 就在这场进攻的当夜，起先是跟着李绩、尉迟老魔，从东西两路攻城的禁军。 靠近南门一侧的少数小股队伍，发现了南门的异状。 恐怖宏大，但又不可思议的火光之后，城门竟然就直接开了…… 而下一刻当然便是李盛带兵汹涌冲进城池的一幕。 见到这一幕，这两股队伍中的禁军兵卒真就的简直难以言喻，仿佛遇到了天兵天将。 谁能想到李盛竟然能凭空变出几条火龙直接隔空击碎城池？ 这说出去鬼信啊。 然而亲眼目睹，却是不得不信……很快，东西两门外的十二万禁军，并李绩、尉迟老魔都知道了情况，再然后便是杨万春和李孝恭同时收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尼玛，本来几乎所有禁军兵卒，乃至于校尉，甚至几个国公将军都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结果突然告诉大伙，城门被几条火龙直接咬开了…… 尽管难以置信，但随后洞开的南门，从内部被打开的东西两门…… 却不由得禁军不信。 原本计划中的血腥强攻就这么取消了，让人岂能不激动。 而统帅大帐之中，此刻也是气氛火热。 第1198章 就这？ 这个时候在统帅大帐之中，毫无疑问李盛和李孝恭等人当然就是在商讨下一步计划。 现在安市城已经拿下。 高句丽最强的防御节点已经搞定。 现在的情况用游戏的术语来说，那就相当于已经破了水晶，超级兵准备上高地了。 此时的禁军士气…… “目下士气如虹，某看不如直接率军继续北上，一番拿下这狗屁高句丽！” 尉迟老魔无比暴躁的一挥手，满脸充满不屑之色。 这么符合尉迟老魔性格的发言，一旁的李孝恭等人顿时就听笑了，不过还未来得及思考反应，就见李绩一声冷笑， “呵呵，吴国公这话怕是有些不妥吧，禁军士气如虹那是因为圣帅拿出了火炮，高句丽的城墙犹如纸糊，又与吴国公何干？” “你！” 被李绩这么挤兑，尉迟老魔顿时急了，“英国公，你想打架是吧？” 李绩一声冷笑，“你当我是文弱书生不成？” 俩人这一通扯淡拌嘴，一旁的李孝恭快笑晕过去了，连忙摆摆手，“你们二人就别争了，横竖咱们都是看戏的，还谁比谁高贵不成。” 李绩闻言直接愣住，脸色也尴尬起来，而见到李绩发愣尉迟老魔顿时哈哈大笑，粗豪的笑声震的大帐仿佛下一秒就能塌下来。 不过李孝恭说完，接着也肃然道，“今日虽克安市城，但北征毕竟没有完成，我等切不可携带。再者说，士卒虽然看似士气不错，但也是因为殿……圣帅的火炮威力无比，免了一场强攻，这等士气不可依赖，我等还需仔细议定计划，不能给高句丽君臣可趁之机。” 李孝恭说完，众人也严肃收敛起来。 正如李孝恭所说……别的暂且不论，但高句丽主力还在这肯定是真的。 尽管因为派遣了一次援军，相当于元气大损，还被拿下了安市城这个战略节点——意味着现在高句丽能用的策略空间已经没有了，操作不了。 但只要军队主力本身还在，一场硬仗绝对免不了，并且…… 不乐观的说，严肃的去考虑，还要顾及高句丽得知了援军被歼灭这个事的情况之后，警觉起来的可能性，那么唐军这边能用的手段则又要少一些。 总体来说，压力还真不小。 李孝恭说完，沉吟一下，转头看向李盛，面色恭敬，目光却委实有些不善。 因为…… 火炮破城太快的事情，李孝恭虽然也很庆幸大军不用苦战堆人命了，但…… 我靠，圣帅你有这宝贝兵器，干嘛不早点用早点说？ 早知道有那好东西之前大伙还那么艰辛的思考干嘛啊！ 因此李孝恭心中也是忍不住暗暗吐槽。 这大皇子殿下你厉害就厉害呗，装逼能不能装明显一点，不要老是这么低调最后关头才搞大新闻……也是因此，李孝恭这回直接一上来就先问李盛的意见了。 而选择先问李盛，一旁的长乐一看，望着李盛的眼里更是满眼小星星。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家皇兄就是这样，根本不用什么权谋之术，别人就都来听他的好吗！ 什么叫霸气啊啊啊啊啊！ 长乐这眼神直接搞得一旁的李绩、张世贵连连皱眉，他俩都不知道这李盛是殿下，更不知道这北山郡王是长乐公主……因此一看这眼神，就暗道不好。 ——这北山郡王，难道好龙阳？ 可听说圣侯身边颇有几个红颜知己，大概不好此道……要是这北山郡王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破坏大唐内部人才团结，这可咋整？……这好吗，不太好吧…… 不过再一想，圣乡侯虽然红颜知己颇多，不过倒是至今不曾娶亲。若说是好那口，也不是没有可能……嗯……能跟这“北山郡王”来一层关系的话……哪怕是悄悄搭上，说不定反而又能增强大唐内部团结了！ 思来想去，李绩和张世贵都感觉这大佬的圈子还是有点复杂，干脆也不再多想，侧耳认真倾听起了李孝恭的话题。 而李孝恭望着李盛求取意见，李盛听闻后……却是一摊手，“这事……就正常打就好了吧，也没什么复杂的吧。高句丽虽然有些残军，不过折损了十万人出来支援安市城……” 李盛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在说高句丽的主力目前已经不足为惧。 而李孝恭一听，心中却是沉重了几分。 虽然殿下之才远胜自己，但这样说话未免有点膨胀的意思。不管怎么说，高句丽主力还有好几十万，保守估计可能也有四十万。 即便大唐的禁军战斗力更强，但数量摆在那，恐怕也是不容乐观吧…… 不过李孝恭虽然疑虑，但李盛的话也没说完，接着又补充道…… “况且……” 李盛这况且两个字一来语气便停顿了一下，李孝恭等人纷纷对视一眼。 眼中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抹喜悦。 嘿嘿，听圣侯这意思，很明显还有后续的其他的手段来终结高句丽！ 开玩笑这可是大唐的圣乡侯……当然，即便李盛此番不说话。 李孝恭等人昨夜躺于榻上各自思索，也觉战事虽然可能会艰辛，但应该已经算是结束了，高句丽失去了安市城作为支点，那就是什么战略策略都用不出来了，再说……即便能用出来。 李盛手中这“火龙炮”的威力，也绝非高句丽之军能够抵挡。在李孝恭李绩等人看来，这么凶残的神兵，那最起码也得是罗马的精锐之兵，才有可能想出抵挡之法！ 然而，接着只听李盛道，“咱们不是还派了袁天罡道长过去么，说不定道长三寸不烂之舌一顿游说，这高句丽就直接望风而降了也说不定呢……” 李盛出身于一个上至资本运作，下至游戏抽卡都充满了“随机”的时代，早就养成了不可过于乐观，也没必要盲目悲观的思想素养。 不过他这话一说，李孝恭、李绩、张世贵等人听得却不由得纷纷呆住。 ——一双双眼睁大了望着李盛，仿佛在说…… 就这？ 就……这吗？…… 第1199章 竟然真的投降了！ 在众人的常识当中…… 堂堂圣乡侯李盛，这军国之策不说要多出神入化，但起步也得是个“妙计”！ 而袁天罡……众人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猥琐的神棍老头的形象。 就这……货…… 这老头，长得像“妙计”？好像够呛啊…… 尽管之前说要派遣袁天罡到高句丽国中，利用道门信仰兴风作浪，而且……众将也的确感觉，袁天罡这老匹夫是很适合干这事。 但真要指望袁天罡在高句丽国中掀起什么风浪，众人就都觉得阿扯淡，不靠谱了。 李绩和张世贵对望一眼，眼中就有些尴尬之色…… 不得不承认，这圣帅的思路太天马行空了。 当你认为他是高人风范的时候，这大军一路破城，他就真就能打一路酱油。而当你认为他真是打酱油的时候，安市城没了…… 而这下李盛又说起袁天罡这步棋。虽然也的确是一步棋，但袁天罡……怎么想都不靠谱啊。 不过李孝恭反而十分认真的想了想这个名字。 实际上，他本来也没有将最终拿下高句丽举国的希望，放在李盛的奇谋妙计上——李盛固然厉害，但将胜利的希望全部，关键是全部，寄托在这方面，那肯定是不负责任的。 而作为在玄武门之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凌烟阁排名前二的方面大将，李孝恭，之所以能区别于其他牛逼的将帅脱颖而受到李二真正的信任，原因就在于此。 李盛这么一说， 李孝恭还真盘算了一下。现在不管怎么说……大唐禁军的优势还是巨大。 实际上在进兵之初，大唐禁军在庙算阶段就是有优势的，今日的大唐没有了历古至今千万年的粮草问题，补给能力极为牛逼，而其他物资，比如手雷，或许补给不像粮草那么猛，毕竟产能总是有限，但总体而言，强度也绝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大唐的手雷威力肯定是大幅高于高句丽土法炼钢整的猴版。 而现在，在军队质量和大唐原就有着本质差异的高句丽，更是折损了连片的城池和关键性的战略支点，还因为支援失去了十万兵力。因此…… 这个时候其实尽管其他人心中都很好奇，但李孝恭则其实没有那么好奇李盛是否还有手段在握，袁天罡的作用…… 或许没那么大，但在李孝恭看来也已经非常足够！ 如今的态势，只要袁天罡能造成高句丽大军主力一定程度上的迷茫，便是大唐禁军莫大的优势。 李孝恭不由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李盛的话，袁天罡…… 在李孝恭想来，虽然直接说服高句丽君臣降唐大概不可能，但搞搞人心态，叫他们迷茫一下应该有可能。 此时，大帐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须臾间有禁军来到帐前禀道，“圣帅，郡王，郡王殿下……有个鲜卑人求见！” “嗯？” 李孝恭一怔，看了旁边李盛一眼，点点头接着一挥手，“把人带来！” 不一会的功夫，李文出现在大帐之中。 “诸位将军，在下乃是代我家大王来此献国，求大唐收了兵威，放我家大王一条生路啊！” 李文话音一落。 大帐之中众人，除李盛外悉数双眼睁大，乃至嘴巴也缓缓扩张开来…… 李孝恭：…… 李绩：…… 尉迟老魔：…… 张世贵：…… 长乐：…… 众人简直万万没想到，李盛刚刚说完袁天罡能忽悠高句丽君臣降唐，现在就得到了高句丽投降的消息！ …… 李文此番过来本也是战战兢兢，毕竟自己在高句丽混到如今位置，却是从未参与过什么射箭打仗之事，来到这大唐军营见这气氛严峻肃杀，更是紧张的要命。 此刻见到几个唐军将领，那真是慢脑门的冷汗都纷纷而下了。 不过…… 李孝恭、李绩等人却没顾得上注意这人的冷汗问题。 他们都沉浸在这货所说的话。 高句丽……竟然真的投降了！ 众人这几日夜不能寐，就在想着究竟如何才能稳妥的吃下高句丽。 结果谁能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这…… 一瞬之间，大唐出征禁军中军大帐内，全员沉默！ 李文本来……身上当然是肩负着要替高句丽讨价还价的职责，尤其关键是替高建武讨价还价，虽然心中紧张，不过这一阵沉默倒也让李文心情平静下来不少。 匍匐中悄悄抬起头望着众人，“不知诸位将军意下如……” 李文这么一问，长乐连忙反应过来，“请起请起！呃……这个……” “既是与我大唐并无恶意，当然可以谈……” 长乐没有把话说死，但也巧妙的表达了意向……知道你要讨价还价，但我也同意接受你投降！ 这种有些保守让人难以放心的话，一般人或许会紧张，不过李文却是心下大定，连忙将高句丽王庭之中如何决策，如何“肃清顽固之臣”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长乐应声之后，李孝恭、李绩等人本来心中还都有些疑虑，毕竟事情还未最终揭晓，谁也不知会不会……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还是让人们警惕熟悉之人的，现在高句丽就是敌人，更要小心没准会出现的诈降了。 长乐当然有心理准备，不过自己作为此地名义上的最高官员——最高统帅不等于最高官员——还是要接待此人的。 只不过被这李文这般一说，下一步如何对答长乐却就有些慌神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只怕难以判断诈降问题…… 而这个时候，经验丰富老练的李孝恭开口了，笑道，“那就有劳尊使了，既是有意降我大唐，还请回去请来贵国国君，咱们再正式谈谈！” 李孝恭这话等于是完美的在接受投降这个大好事的同时，保留了讨价还价的权利……一时间李绩、张世贵、尉迟老魔都不由暗赞一声，长乐也送了口气。 随后，李文离去！ 李孝恭、李绩等人，则就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李盛，目光十分诡异…… 第1200章 就是这么霸气！ 这一刻众人望着李盛的目光，就真是应了一句话。 见了鬼了…… 还真就万万没想到，这种事竟然真被李盛说中了。 高句丽，竟然真要降唐。 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问号直接溢出了视网膜…… 许久之后，李孝恭突然一怔。 呃……自己在意外什么呢…… 这袁天罡一开始也是李盛要送过去的吧，那就相当于这袁天罡是李盛麾下之人了……既然这样，能把高句丽忽悠投降不是很正常。 这么一想，李孝恭顿时觉得事情非常合理，于是道， “呃……” “诸位仁兄，咱们还是还是先别发呆了，既然高句丽要降唐，咱们还是想想如何谈这条件……” 李孝恭这话也将众人惊醒，虽然还是觉得事情极为离谱，不过李孝恭说的也是要紧之务，况且……除了李孝恭所言条件问题，还有一件事显然也得论：诈降的可能性。 尉迟老魔性情耿直，素来不遮掩什么，干脆利落便问道，“说啥谈条件，人家要是真降，啥条件都好说，要是诈降可如何是好？” 话音一落，众人都思索起来。 主要是思索方才那人的情况。看衣着、头发、面相应当的确是高句丽人，不过这只能说明这人可能不是骗子，但是不是诈降还有待思考…… 此时李盛忽然道，“应该不是假的。除非这货是诈骗犯，否则只要的确是高句丽王庭派来，那应当不至于诈降。” 话音落下，众将都望了过来，“圣帅何以见得？” “这有何疑难之处？高句丽如今压力甚大，便是诈降赚我等进兵，布置埋伏……难道他们就能活了？” 李盛一声冷哼，“笑话！” 众人都以为李盛这下又佛系开摆了，没想到这突然又霸气一下…… 不过李盛这么霸气的一声“笑话”，却也让众将心中放心了稍许。 再一仔细思索，好像这高句丽诈降，也的确…… 不可能是大唐禁军的对手。 到如今这个阶段，李绩也好尉迟老魔也好，无非只是想尽可能低成本——最好就传檄而定，兵不血刃的拿下高句丽。 至于打败仗的可能性，在场诸人除了李盛长乐，都是名在凌烟阁，战略眼光不是开玩笑的。 岂能不知高句丽打什么算盘？当然详细的是真不知道，但高句丽搞诈降或者什么手段，在很小的可能性上，真的给大唐禁军搞成了合围这种情况，众人还是想得到的。 而一旦想到，这帮人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国公，当然都知道…… 李盛这话其实还真不假。 高句丽确实是，无论怎么用计都不可能打赢大唐禁军。这甚至和三国时曹魏取蜀汉，灭姜维残部都不同，当时姜维好歹还有些大义名分可以从军心层面操作，而高句丽绝无这种可能性。 这么一想，真投降的可能性的确是大概率了。 众人心情振奋，都激动起来，纷纷直接讨论起怎么处置高句丽的问题…… 李孝恭略微思索了高句丽君臣讨价还价可能开出的条件，接着悄然露出一丝冷笑，极轻微的摇了摇头，也和众人吹起牛逼来。 只有李盛始终面色淡然，握着一卷书册，好似置身事外一般…… 分毫不将这天下兵戈大事放在眼中！ 就是这么霸气…… …… 不久后，大唐禁军的统帅团们心中的忧虑终于完全消失。 高句丽之君高建武，终于来到大唐禁军大营之中。 见到高建武的一刻，得知了这人就是高句丽之君。 在场的大唐禁军士兵，纷纷欢呼起来。 大营之中，一片沸腾！ 高建武脸色有些发红，不过既然已经到这地步了，头皮一应也就快步走进对方的中军大帐里。 而随后，便见到了料想中的李孝恭，李绩……等将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统帅竟然也和自己得到的情报一样极为年轻，仅十五六岁而已！ 这一日受降仪式，本来按长乐的意思…… 不，李盛根本听都没听长乐是什么意思，直接无脑就推给了对方——开玩笑，李盛的自我定位可是太清晰了，既然目标是美人，西湖，范蠡路线……受降仪式这种事当然就要交给李二的宝贝亲戚了。 难不成自己来受降？以这帮古人百姓的迷信程度，回头指不定怎么给自己编故事呢——再说这货既然是监军，那就是最高“行政长官”了，受降他不去谁去啊。 李孝恭和长孙无忌旁观中暗暗好笑，不过横竖是殿下和殿下的问题，当然也就听之任之…… 于是，长乐也只好懵逼的，接受了李盛这奇怪的任务…… 见到长乐的一刻高建武是相当震惊的。 虽然早就知道唐军统帅是个极为年轻的少年，乃至当时他甚至也一度相信渊盖苏文，此次可以击退唐军。 但此时一见，却就分外诧异……随着唐军越打越猛，高建武越发不敢相信这唐军能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指挥的。 难道唐军军中，遍地都是李盛？ 这有点过于凶残了吧…… 而接着，行礼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搞错了…… 既是受降，高建武走进大帐自是立刻就匍匐跪拜下去。悄悄聚集而来围观大帐之中情形的大唐禁军见到这一幕不禁再度爆发出一阵欢呼。 而随后…… 长乐脸色微微一红，轻咳一声道，“嗯……既是高句丽国君，岂能如此跪拜，先起来吧。” 高建武起身。 “大王深明大义，与我大唐化干戈为玉帛，孤心甚慰……我大唐皇帝陛下早已为大王准备了爵位，便为南府郡王。呃……与孤平级！” “日后……孤便与大王为同级，日后在长安，还望与大王多多往来交游！” 长乐一番辞令说的滴水不漏，既是极为客气，同时也清晰的表明了大唐方面的安排！ 高建武一听，心中顿时大定！ 他本以为自己投降，按这唐军的凶残程度没准会直接给自己拖走，没想到还有爵位，还可以在繁华的长安生活！ 第1201章 超级王朝 高建武心中窃喜之下，连忙叩首，“小王拜谢大唐皇帝陛下！” 本来他还想了一堆说辞好跟对方讨价还价，以免在方才紧张中猜想的那种情况下救自己一条命……比如鲜卑举国任凭处置啥的。 但现在有这好事，当然是纳头便拜了。 而高建武这一拜…… 大帐之外的禁军校尉、兵卒，瞬间欢腾而起，喧哗声大作。 而这么没纪律的军营，大帐中的诸将却也顾不上出去训斥什么，也是纷纷出神，个个怔住…… 毕竟中原王朝苦于边患的岁月，太久太久了…… 神州这个地方，边患主要就来自两个方向，一个河东以北，一个关陇以西。 这两个方向其实人口也没有那么固定，谈不上是某一个部族特别凶残。 但两个方向因为一来地势开阔，很容易被更北边整个大漠世界的强悍部族入驻，同时因为是苦寒之地，这些强悍的部族又很容易保持武德丰沛的状态。 而神州往往不是这样，总是会出现随着时间进行，文官势力逐渐膨胀，军事人才、军事资源逐渐凋零的情况。 这种情况在科举被完全正式的固定为永久国策的大唐出现以前，南北朝时代，循环了无数次，也是因此…… 神州，一直无法真正的处理边患。高句丽屹立不倒数百年，正是因此。 而如今…… 终于，禁军中的所有将士，脑海里都浮现出一句话。 结束了…… 乱世，终于真正的结束了！ 没错，对于神州来说，中原一统，不代表真正的大一统。而没有真正的大一统王朝，边患就会总是搞不定。 而现在，如今，搞定了高句丽……可不仅仅相当于平了一大外患—— 实际上柴绍在南海收拾掉的海匪和东南岈上不好说话的土人部落，加起来也和高句丽的实力相差无几了，无非柴绍不是一次性解决了那么多外敌而已。 而高句丽这个外敌的解决，就和南海那些不一样。 这是神州自大汉陨落以来，终于又重建了大一统超级王朝的标志！ 这让禁军的基层兵卒，年轻校尉，以及此刻大帐中的诸将领……如何不激动！ 这才是真正的见证历史！ 论打胜仗南北朝也不是没打过，隋朝还伐过高句丽好几次呢……只不过前隋看起来和如今的大唐有相似处，但几次征高句丽却一直翻车。 而今天的大唐就不一样，真正的拿下了高句丽。 并且相比前隋，是成本极低的拿下了高句丽！ 完胜之姿。 高建武眼看着这帮唐军将领，还有外面的汉人士兵这么激动兴奋， 再想起渊盖苏文倒下时的眼神……要说自己不心酸，那绝对是在唬人，不过高建武想到事情终于结束了，也能勉强安慰自己……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这群将领之中，还有个十分年轻的面孔，正握着一卷书册，拿着一只香喷喷的带骨烤肉在啃着…… 而这人……其面孔时而被书册，时而被烤肉遮挡，这让高建武一开始还真没注意。 但此人气质却是太特殊了，在这一群激动出神，满脸感慨的唐军将领之中，这淡然的气质岂止是卓尔不群，简直就是格格不入…… 而再定睛一看，高建武傻眼了。 我擦这货……怎么有点像是画像上的那谁呢？ 李盛？？？…… 想到这个名字，高建武脑海里顿时电光火石，一片空白。 下一刻…… 对于高建武来说，一切都说得通了。 自己一开始庙算双方实力，原本也以为高句丽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尤其是有安市城这等罕见的坚城。以之为支点凭依，自己可未尝不能与唐军一战！ 但真的交战起来，高建武却是……总之从第一份玄菟城被破的消息开始，后面的军情就越来越离谱……等到后来自己终于决定了投降！ 而投降这事，自己内心深处绝对是不可谓不难受的，尤其渊盖苏文这货……仔细想想毕竟是忠臣。 但此刻见到李盛…… 是了……高建武口中喃喃自语，原来这唐军众将里竟然藏着一个李盛！ 那就难怪……难怪唐军势如破竹了。 甚至此刻在高建武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疑问……李盛在这波唐军之中，自己这高句丽是怎么支撑这么久的？ ……见到李盛的一刻，高建武心中残余的不甘心，不服之感……终于完全彻底消失。 “老天爷……” 高建武满头冷汗。 幸亏自己将渊盖苏文这厮处理掉了。不然要是真的听了这货的谗言…… 那到时候可就真如天罡真人所说，要被天兵天将碾碎了！ 投降……投降就是万岁啊！ 高句丽脑海中浮现出有关此次战事的最后一句话。 …… 随着高建武降唐。 大唐禁军诸将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有高建武亲自带路，大军很快就进驻高句丽的王帐区域，占据了王庭作为指挥部。 不过……胜利虽然终于有了，不过大军此行的任务…… 完成了，但还没圆满完成。 现在接受的高句丽残余兵力，比长孙无忌调查估算的还多，不止四十万，而是将近五十万…… 换言之，当时大军到来的时候，这高句丽的总兵力足足有六十万，算上安市城，以及其他各城池的守军，总量就将近八十万—— 虽说一直都知道高句丽难搞，是因为举国的成年男子全是兵员而不是仅仅是兵源，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唐军众将还是不由得有些头大，这么多青壮年鲜卑人，日后可该怎么安置。 这么庞大的数目，只怕即便是弄给正在海外屯垦的军镇，多半都吃不下。 而高句丽本身的土地要换成汉人，也明显不是一间容易的事情…… “诸位可有什么方略，今日还请……还须畅所欲言啊。” “若是这人口之事解决的不圆满，日后只怕大唐……就只是换一个草莽英雄来坏事，边患就依旧存在。” 李孝恭满脸愁容难掩，十分肃然的对高句丽王庭中此刻就座的众人说道。 第1202章 琼州岛 李孝恭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都不由得轻轻的吸了口气。 显然，这个问题既然能困住李孝恭，对于其他人当然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现在大唐就是面临着这种情况。 当然，人口转移转换的问题最好是回到长安之后，由陛下来亲自主持大局，大家慢慢想办法拿出一个草案，再廷议优化最后逐步有序实施。 但现在毕竟是大战刚刚结束。 人心依旧不稳。 尽管此时的袁天罡依旧在忙碌着……但大战放休，人心思定之前浮动一番，总是肯定的。 更何况，高句丽也并非河东以北这片黑土地的唯一势力，附近也一样有不少势力。 之前击破高句丽派往安市城的援军，禁军顺手也击破了和援军一道而来的室韦部族。 而除了室韦部族，高句丽附近还有奚族、契丹这样比较有名，实力也很强的游牧部族。 以及渤海、新罗这些名声不显，但人口其实极多，虽然不以骑射闻名，但能跟高句丽“和平相处”这么长时间，实力也可想而知的诸多小邦。 虽然都是小邦，但也不容小觑。 既然开疆获得了高句丽领土，日后如何处置这些周边小邦，则又成了另一个问题。 这种种麻烦包围之中，还有正如李孝恭所说的，高句丽降军的五十万丁壮去路问题，汉人迁移问题…… 可以说是千头万绪。 众人思索之间，长孙无忌由忽道， “高句丽丁壮去向且不说，要迁移百姓过来只怕也不易。” 被他再这么一提醒，众将也想到…… 这片黑土地十分肥沃，这一路上大家留神调研之下，也都明白。 但神州的汉人农民都是非常保守谨慎的，除非是亲眼看到，否则…… 不说不信，但要人家迁移过来，定然就不易。 毕竟说到底，这地方还是偏远了些。 那么…… 再加上长孙无忌的提醒，李孝恭等人的眉毛就皱的更深了。 于是接着。 高句丽原王庭之中，沉默就持续了好一阵。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依旧是无人开口，见状李孝恭心中属实有些着急。 如果今日想不出个总体的思路开始处理眼前的问题，那么只怕“想不出方案”的状态就得很是持续一阵了——可能都要度过一整个冬天。 而这样的话……即便大唐有长安到幽州的蒸汽列车，物资转运十分容易，但这么大量人口……显然还是很不易处理。这方面可以用高句丽本地的食物储备来解决，但这样的话，禁军如果跟着吃东西…… 在鲜卑人看了，只怕心态就要出问题，再加上去向不定人心无安全感，搞不定就要闹出什么事来。 这都是军队，都是青壮年小伙子，一个不留神搞不好就进入械斗环节了，那可就是妥妥的不妙。 李孝恭心中相当忧虑，身为李二在军事方面的左膀右臂，他可太熟悉这种虽然打赢了，但善后问题明显不好搞的情况了。 不过就在此时，李盛忽然道， “既然大伙都没主意，那何不将这些鲜卑人送往琼州岛。那地方也是人口稀少，不去开拓岂不浪费。” “琼州岛？” 李盛突然提起这个名词，李孝恭李绩等人顿时被吸引过来，但是……脑海里都有些陌生。 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神州最南方的一片大岛屿。 不过…… 尽管李盛这么说，但李孝恭却感到很是疑问， “这琼州岛……人口极少，倒也可以运人口过去。不过那地方乃是不毛之地，山林瘴气……” 话说在神州古代，尽管好几次建成了大一统帝国，但因为四面…… 不是高山，就是冰原，要么是茫茫大海……最后无数名将英雄的开拓之旅都被迫中止。 漠北的极度严寒劝退了霍去病，而西域的茫茫雪山劝退了班超，茫茫大海劝退的就更多了——这甚至深度影响了南方汉人的性格，后世的江南士族满脑子恰烂钱的毛病，就很难说是不是因为被大海劝退逼出来的…… 而时日一长这些地理屏障自然衍生出许多都市传说在中原地带流传，什么漠北连蚂蚁都能冻死了，南边山林瘴气熏死一切了…… 中原汉人就基本对这些传说深信不疑。 李孝恭当然也不例外，听了就觉得不靠谱……下意识的代入汉人视角想了想，顿时就忍不住摇头，“此事只恐难以成行……山林瘴气之地，便是汉人也承受不住，换做这些鲜卑人，岂不是要生变？” 李孝恭的意思不是去了之后生变——那倒也不算啥了，反正就是个岛么。 他的意思是，这些鲜卑丁壮要是知道大唐要将他们弄到那地方去，只怕立刻就要哗变了。 李孝恭这话音一落，李绩、尉迟老魔等人也纷纷点头。 显然，李盛这提案，便是尉迟老魔都能看出来问题重重。 不过李盛只是微微一笑。 “什么生变？郡王殿下你且信我，这些鲜卑人不但不会哗变，到时候还会将郡王的容貌做成塑像，当做活佛来参拜！” 李盛说罢，四座皆惊！ 众人满脸惊疑。然而…… 李盛却是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语气之中十分笃定。 ……至于李盛为何会如此笃定，那可太简单了，因为李盛前世所有东北的同学，几乎个个都爱往海南岛跑……那地方如今都俨然成了东北人民的二基地了。 不过李孝恭等人还是觉得不靠谱，只是李盛威名极大，他们也不得不试着相信…… 没准琼州岛真就适合鲜卑人呢？ 只是李孝恭还是觉得要稳妥一些，问道，“那圣帅……” “若是鲜卑人一开始就不肯去，这该怎么办？” “这还不容易。” 李盛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你就告诉他们，大唐会送他们去一个……永远也不会下雪的地方生活就行了。” 这话说完。 李孝恭心中顿时恍然。 是了……漠北这地方，是个苦寒之地！ 每个鲜卑人一生最怕的，就是寒冷！ 第1203章 条件 漠北气候比中原要冷得多，虽然李孝恭等人不知道纬度这种概念，但也知道鲜卑人没有汉人的种地手艺，经营不起来这里的黑土地……因此年年只要天气陷入严寒，这里的人畜就总是成规模的冻死。 严寒就是任何一个漠北生人最深刻的记忆，这甚至无关于哪个部族。 便是河东路的汉人百姓，也十分恐惧严寒。 而现在大唐开出的条件…… 没错，李孝恭心中豁然开朗。 让这些鲜卑人去开辟陌生的琼州岛，他们或许没有安全感，但如果大唐向他们保证那地方永不下雪，这却就能对冲掉这些不安之感！ 事情岂不就这么成了么！ 李孝恭等人逐渐兴奋起来，这思路简直美滋滋了。而长孙无忌悄然望着李盛，眼中更有丝丝的畏惧之色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来…… 这李盛对人心洞察的有点过分了吧…… 三言两语，大唐这么多年的边患……这就彻底没了？ 按照李盛这个思路，只怕高句丽这块地方，鲜卑人就永远不可能再成气候，那不就是永远没有边患了么…… 可怕，可怕……难怪魏征、杜如晦，还有房玄龄这几个刁毛总是吹这殿下。 这……果真没白吹啊这是…… 而接着李盛还顺带补充了一下。 “当然了……琼州岛连原住民也没有，因此荒凉也是真荒凉，最好还是再去一部分禁军，和鲜卑人混杂而居，如此开发速度才有保障，日后胡汉混居，也不至有反复之事。” 这么一补充，李孝恭等人一下更激动了。 这思路，这视角，这格局……完美啊。 舒服了啊…… 最后李孝恭越想越是觉得此计简直妙计，终于忍不住直接起身，对着李盛一个抱拳下拜。 “河间郡王李孝恭，代陛下并大唐百姓谢过圣侯！” 李盛连忙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这是干啥……” 李孝恭一起来行礼，一下子其他人李绩、尉迟老魔等，乃至连长乐都忍不住要起来给李盛行礼了。 毕竟李盛这一招，不是“打败”了大唐的边患，而是分明直接一次性全搞定了——甚至顺带还额外增加了琼州岛的开发程度，相当于大唐又额外进账一块土地。 毕竟琼州岛那地方温暖无比这个倒是人人都知道，如果能开辟成农田，那绝对又是一大粮仓的节奏。 李盛自知这回是给这个北山郡王当陪玩的，哪会等他给自己行礼，连忙摆手转移话题，“大伙不是还有如何迁移汉人过来的问题？这也得讨论啊，别别别，真没必要……” 李孝恭等人兴奋的坐回了座位。 不过…… 因为李盛方才之计让众人太震撼了，这众将坐下之后，却就由不得李盛了，李孝恭直接满脸笑意的盯着李盛，目光就是毫不掩饰的不怀好意有所图的模样，“既然圣侯能计安鲜卑诸部，那也说说……大唐要如何引汉人北上屯垦的事呗？” 李孝恭这么一说， 其余众人也纷纷无比兴奋的看了过来，个个两眼放光，人人一脸好奇。 李盛此刻真想给自己来一拳，怎么这帮人这么容易激动呢…… 太奇怪了吧，一点定力都没有啊。 心里想着让这事快点搞定，李盛只得道，“至于北上也容易，把隔壁的新罗给拿下就完事了啊。” “拿下新罗？” 李盛真的说出计划，李孝恭等人反倒不由一怔。 拿下新罗……这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妙计，这选项本来也在众人的考虑之中。 毕竟既然要搞定河东以北的边患问题，当然是要一次性把事情处理干净。 而除了高句丽的问题，能和高句丽对峙这许多年的新罗也得研究，不可能跳过。 但是…… 以实力而论，新罗其实当然是远不及高句丽——虽然新罗人的后人喜欢帮祖先冒名顶替高句丽人，还编造了安市城之战射瞎李二眼睛的奇怪故事。 但至少李盛相当清楚，这完全是一派胡言——“朝鲜”两个字是怎么来的？ 意思就是说，鲜卑人和新罗的关系，其实是宗主国和混子小国的关系，相当于神州和安南的关系！不然“朝”什么？ 当然，现在的李盛估计给那新罗几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胡说八道，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大唐，需要新罗那块地方！ 但李孝恭等人不理解，打下新罗对吸引汉人……这能有什么帮助？ 面面相觑之间，李盛接着解释了一下， “为什么……这还能为什么？因为新罗靠海啊。” 李盛感觉这事其实再明显不过了。 而李孝恭等人被这一提醒顿时醒悟过来。 新罗靠海……靠海不重要，但靠海的话，就能吸引海商来往！ 意识到这件事，李孝恭等人瞬间明白了李盛的意图。 能吸引海商过来，这不就能顺带吸引海商们在这地方建立货栈商港…… 以及顺带接家眷过来屯垦了么！ 想到这一点众人简直兴奋不已了。 这思路可以啊……果然圣乡侯是比一般人强太多了。 长孙无忌甚至此刻都在心中暗暗叹息起来，自己这一把年纪了，结果见识竟然真就不如这一个年轻人，这外甥果然…… 难怪大舅子这么器重这小子！ 不过这话题也来到了长孙无忌的专业领域，因为目前他是管户籍和农耕这分面，于是道，“圣侯之虑冠于我等，老朽佩服……不过有个问题，这地方虽有黑土地，但我等回头去说与百姓，百姓未必就信。毕竟如今大唐是地广人稀，百姓不缺田地。届时……或许海商会过来，但耕种之民却就未必肯来啊。” 长孙无忌还是感觉这事没有那么简单，而接着便听李盛摇头道，“不至于。正常来说，百姓的确不会相信遥远之地有良田便迁移而去，但是……” “如果告诉百姓，这地方还有油田……一旦发现，朝廷重重有赏呢？” 李盛面带微笑。 有后世的经验，他当然知道……黑土地不但土质肥沃无比，而且地下还有大量的油煤矿藏！ 第1204章 这岂非是一举两得？ 李盛虽然对石化领域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玩意……这玩意首先是一种矿。其次…… 其次就是大唐目前的现状。 征高句丽，一方面是因为高句丽最近实力强大，还与罗马勾结，这属实不能忍。 其二则更是因为高句丽还搞到了油田！ 开什么玩笑，大唐那么多油田目前一个没找到，高句丽却找到了一片。 这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当然对李盛来说打陛下的脸打就打了，不过大唐的油田自己至今悄悄用了不少人力物力，结果愣是一直没找到……目前的内燃机使用的油，这还都是东南岈那地方找到的…… 换言之，实际上杭州的内燃机船在刚出海的时候，其实还是需要风帆，或者用大型风帆船来当拖船，将内燃机船带到东南岈去上油这才能自行开动。 而东南岈位置却不太理想，因为那地方是热带。而热带的特点就是风暴频发，跑商船本就不容易，而运输火油……这对海商们来说风险就太高了。 而朝廷强行付钱让海商们运，这油的成本又太高，所以怎么都有问题。 于是…… 高句丽的油田，那不必说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而现在…… 与其说李盛是临时想到了这条计策，倒不如说实际上一开始……李盛的会来参与这场征伐，就是奔着油田来的。此刻李盛一说，李孝恭等人都不由露出愕然之色，接着面面相觑…… 要想直接让朝廷发钱请人来，这肯定不现实。 因为现实……现实就是这地方农业条件本身就并不差，将来是要往粮仓区域方向经营的——并不是寒冷的地方就不能成为粮草，例如后世的东欧地区！ 而本着这个原因……农业条件不差的地方，当然不可能补贴粮食——这完全是扯淡。 这个事的本质问题还是在李孝恭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让百姓知道这地方真是良田千里，完全可以白嫖的极品良田。 而李盛这个点子听在众人耳中，简直是石破天惊。 “这……这岂非是一举两得？？” 李孝恭有点不敢置信，因为按李盛说的这么去搞…… 那么大唐不但要多一片产粮区，这还要多出一块油田…… 此刻的李孝恭等人心中，就是完全只有两个字。 卧槽！ 李盛这不但随便搞定了眼前移民的事，还顺带解决了另一样。 这简直就是…… 一瞬间，这下连李孝恭脑海里都不由想起长安的坊间流传的各种奇闻，比如我大唐这圣侯乃是星宿下凡，神仙转世……本来李孝恭这等见识是不可能相信这个的，但此刻却不由真的有点动摇起来。 那万一真是呢？不对，这可能都没有万一了…… 这么思索一番，李孝恭也好，长孙无忌也好，简直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实际上如今，陛下就曾经发过敕令诏书，寻获油田者，陛下将有重赏，如油田所在之处为自家农田者，朝廷更愿以三倍价格购之。 实际上的油田价格当然远胜农田，之所以只给三倍的价格赎去农田，这还是因为不想鼓励投机之风，而即便这样，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议论油田之事，士农商人常有上报州府衙署者，不过目前为止都是假消息。 但是，假消息不是重点，重点是百姓关注这事，想发这个财。 而以此为线索，引百姓至此定居，定然就是绝妙的主意。 李盛笑而不语。 这办法当初老美搞西部大开发就用过，咱会到处乱说？ 至于这黑土地里实际上真有多少油田，这是个不用多说的问题，李盛盲猜就是……其实也没多少。高句丽自己发现的一块油田，之前自己猜测是那块传说中的油田，不过此刻已经查明并非。 那么如此小油田已经发现一个，日后估计也就一个找到“传说中的油田”的机会，百姓迁移过来也没有多少机会发财。但……这本来也不是关键性的利益。 关键性的利益，说白了还是这里的黑土地本身的农业价值极高。 后世的顶级奢侈品大米，除进口的部分外，国内的一是出自海南岛，另一个就是出自这里，这地方说到底……本身并非是那么苦寒的地方。 再加上只要能拿下新罗，那么黑土地从此还要额外获得一片较长的海岸线，商业也能繁荣起来。农业商业要素齐备，剩下的问题自然一切好说…… 不过在李盛看来，这地方还有个优势……只是想了想倒也没就这样说出来。 长孙无忌似是观察到了李盛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只是欲言又止之间，想了想却也不曾相问。不过这一日，大计总算定下。 迁鲜卑，移汉人，混一族裔。 全其衣食，去其胡俗！ 不过这么一通下来，长乐反倒对李盛最后那个表情有些好奇，不由悄悄找了过来…… “不知圣侯还有何事未明，何不言之？” 长乐对这个亲哥会纠结的事情还是非常好奇的。 而她这么一问，李盛却也没有掩饰，直接说道…… “黑土地这片地方，并非是漠北全境。从这里再往东走，可以大幅缩短前往美洲的路途……” 李盛其实也不太确定，但既然被这么问了，于是还是说道，“并且……这个时期虽然有待考证，不过相传……似乎从黑土地往东北方向走，是有陆路可以前往美洲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大规模的……算了，不确定的事情就日后再说吧。” 此时王庭中这场会议已经算是开完，大唐禁军各级已经重新开始忙碌起来，显然是个繁忙的冬季。 李盛这话一出，长乐站在人海中，却是想不起这个“美洲”是哪里的地名……只觉得隐约在何处听闻过。 最后也只得摇了摇头，算是揭过此事。 毕竟……真正的和平，不是胜利，而是稳定。胜利意味着矛盾的双方其中一方得到了胜出，但是……爆发的矛盾，却不一定是根本矛盾。 第1205章 东瀛 而根本性的矛盾，往往反而不容易爆发。 漠北的问题便是如此，军事矛盾只是最表层的矛盾，根源永远是贫瘠和苦寒。河东路以北的土地，自此而后肉眼可见的将会被真正开发起来，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军事冲突。 相比军事上的大捷，大一统王朝这下终于达成了一个战略方向上的永久稳定，意义相比军事胜利要明显重大的多。 当然，军事问题还未解决完全，毕竟黑土地是片巨大的地方，除了高句丽还有新罗和百济两国。不过…… 这两国李盛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能在后世落下“朝鲜”这个名号，可想而知…… 其实力和鲜卑人根本不是同一个级数的存在，因而李盛直接不予理睬这俩地方，直接离开了黑土地，暂时性的回到了杭州。 而就在李盛回杭州的路上，甚至人都还未曾抵达杭州，便经由电话的便利接到了消息，李孝恭发来情报，张亮已从水路初步登录了百济。 而后再与三十万禁军，并重新编制的鲜卑人从属军队，迅速便拿下了新罗百济两国。 李孝恭在经由电话发来的口授信中无比兴奋的描述了鲜卑兵卒在见识到大唐的兵器之后，对大唐是何等畏惧崇敬，而新罗百济两邦在面对火炮、手雷时的反应，就更是奉若…… 并且同时还顺带描述了一下新罗和百济的情况。 李盛对于新罗、百济这些刁毛见到火炮时大惊小怪的模样并无兴趣，只付之一笑而已。不过李孝恭提起新罗和百济当地的情况，却让李盛也不由诧异，那地方的城池十分低小，往往一座城池的城墙也就大唐寻常百姓家的围墙一般大…… 这却就让李盛感到开了眼界，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接着跟李孝恭他们一起去征新罗。 不过…… 这也让李盛心中一动。 看样子新罗和百济在此时的实力且不论，但其文明和神州主流文明的交流，还很有限。至于神州本土的文明，地方偶发性的小文明，基本都从人口的流动交流中获得了进步。 神州这地方在后世被外邦称为没有色彩的极权之国，在李盛看来这完全是扯淡。 神州不同州郡的人口，性情相差之大，可以永远让异地旅人目瞪口呆。实际上正是因为这种性情相差极大，所以对大一统王朝才有刚需——不然天天打架，鬼顶得住啊。 而无论是为了建立大一统，还是因为大一统的建立，交流和自身的缓慢进化就必然发生，区别无非是不同地域的不同进度，例如苗药和中药的关联，辛弃疾的诗词造诣…… 新罗和百济，在后世的李盛看来就是神州治下的两个暂时被敌占的州县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 这还不能叫“治下”，只能叫“麾下”，这玩意还是属于其本身的地方内生性文明。 这么一来…… 李盛就不禁陷入思考了。 那东瀛呢？…… 实际上在李盛和“北山郡王”说起大唐有机会走白令海峡，派遣陆军大规模前往美洲开疆的时候，就想到了干这事的途中，多半要借用东瀛的土地和港口…… 不过当时新罗和百济都还没拿下，李盛自也没空想这么多，再者说…… 李盛略微总结了一下自己在禁军此番北征路途上的作为，总感觉这帮刁毛还是围着自己转——这可不好。 李盛观察的清清楚楚，这个北山郡王身份绝对不简单。要是自己再继续获取这货的风头，那日后回去别人怎么说，那就难讲了，谁知道会怎么编排啊。 于是李盛果断开润。反正…… 反正一开始的目的说好了就是征高句丽，这既然都搞定了，那自己跑路也没什么毛病。 至于陛下没准会再征辟自己去干新　百济，这个可能性李盛也想到了，于是腹稿也打好了，要是李二非得叫自己接着干……嘿嘿，到时候直接吆喝肚子疼。 这看似很小学生的行为，在古代那可是流行的很，例如司马懿早年就以装病大师闻名。 这般跑路到杭州之后，一眨眼过了年关。 李盛一直有些担忧，要是李二真的给自己封爵位，甚至要扩建凌烟阁…… 那可咋整。 毕竟这是大唐，无论李二跟武将名臣的关系有多好，但既然是大一统王朝重建，加强集权就是肯定的。自己这官位爵位啥的要是真封的太高，那真是自己想溜都溜不掉了，指不定怎么就没了——例如长孙无忌这么牛逼，但他儿子长孙冲，在自己前世的记忆里就被派去管宗室内务，等于是当宿管去了。 政治真正的，自身的残酷性，远远在人性的残酷之上…… 不过这年关一过，李盛却还是接到了李二的书信征辟。 这让李盛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自己之前还想着拿下东瀛，或者就有机会以之为跳板，走白令海峡路线去美洲。 原因就是白令海峡，本身水位就不高，或者说海床很高，在全球气候较冷的时候，那地方的海床就会暴露出来，变成陆路。 结果……自己不过随便一想，和那北山郡王随便一聊，这李二竟然就想起了东瀛的事…… “公子，真要去东瀛？” 得到消息的李盛正在杭州的别院小楼中思索，适逢武媚娘带着美食点心来看望，正好一问，李盛便随口说了。而听闻之后，武媚娘也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东瀛与大唐，虽说相比东南岈更近，但那可是东海……” 武媚娘虽然经略杭州这片工业区，掌握着规模庞大的造船产业，不过她商人思维，对于东海还是相当畏惧的。 毕竟……对于古人而言的“东海”，实际上就是指太平洋。 商船沿海岸线，岛礁等从杭州南下，走东南岈方向，因为一路上虽然进了热带风暴颇多，但好歹可以停靠的陆地要多不少——这很关键，起码在心理上，对于海商而言不那么恐怖。 但出东海，就不一样了。 第1206章 巨舰大炮！ 如果说下南海去东南岈，这一路是风餐露宿逆旅不易，那么出东海，对于大唐的大部分海商，差不多就等于要他们去异世界。 毕竟东海太渺茫了。 大海啊你全是水，这是后世的一句名梗，看似没有信息量，但实际上却有。 在这种没有gps导航的时代，茫茫大海比凶猛的海啸都更显得凶猛，尤其对于农耕文明出身的汉人来说，这种不讲道理的庞大未知就更是可怖。 因此海贸大潮兴起至今，但杭州的海商豪杰们，依旧本能的回避东海这个方向的航路，乃至于去东瀛的商船都不多。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是所谓“不多”，当然就是……有。 虽然很少。武媚娘想了想道，“走东瀛的海商不是没有，不过数目属实不多……这几年下来去南海的犹如过江之鲫，不过走东瀛的就只有寥寥数家而已。” 迟疑了一下，武媚娘还是忍不住道，“公子真要去东瀛？” 李盛闻言不由耸了耸肩，“陛下征辟我去东瀛，我还能叫他滚蛋不成。不过东瀛反正也不远……” 李盛这么一说，武媚娘忙道，“公子不忙，妾身还没说完。去东瀛的海商不多，但海匪却不少！” “海匪很多么？” 李盛有些讶异，“海商都不多，海匪怎会多？” 虽然……后世有一位戚将军曾经暴打海寇，而这些海寇的来源那李盛可是太熟悉了，简直就是天下闻名的带明星。不过…… 这么早就已经出现了这种情况，却让李盛不由沉思…… 明代的东瀛海寇之所以泛滥，是因为在那地方是有“宗主国”的，就类似室韦、奚族这些刁毛跟着高句丽混一样。河东路百姓遭受的边患其实也是多元的，不仅仅来自高句丽。 但罪恶渊薮却绝对是高句丽。 如果不是这个政权存在，岂能各路部族都敢往大唐境内跑来打草谷？ 而这个道理换算一下…… 这么一思索，李盛心中暗暗摇头。 看来这事似乎不能摆，还真得跟着去……不过再一看李二这诏书，上头的内容却也并非直接征辟自己去东瀛出征，而是分发给出镇地方的朝廷高层的，这么一份通稿。 至于具体李二打算什么时候去处理东瀛问题，这个……诏书上倒也没说，算是命令的地方，只是要各路地方大臣注意收集有关东瀛的情报。 说白了，这毕竟还是一份诏书，而不是敕书，也并非具体的行动纲领让各路人马研究。 李盛略微沉吟，将这诏书收藏起来，复举目望向武媚娘，“我的话……应该是不会出征，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武媚娘心中大定，接着想了想，忽然提起手边的食盒，再望向李盛有些紧张的道，“公子，这是妾身准备的糕点，不知合不合公子口味……” “合。”李盛不假思索的直球对武媚娘的爱心表示高度赞赏和肯定，接着便道，“吃的可以放这，去帮我弄五十斤白纸，再来两斤炭笔。” “公子有命，妾身岂敢不从……啊？” 武媚娘正在观察李盛对自己心意如何，结果出神之间，却听李盛似乎说了些什么…… 五十斤白纸，两斤炭笔…… 一听这话，武媚娘就不禁暗暗叫苦。 完了，公子又要开始闭关干活，自己只怕又没机会了…… 五十斤白纸，自己下回想和公子这样团建一下，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吧…… “……好，妾身这便去给公子办……” 李盛目光幽远，望着武媚娘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 东瀛不东瀛的先不说。 但现在既然李二在大建学院，日后要不了几年，估计就得冒出大批的学子，到那时…… 神州就要有更多更大的海外疆土。 这么庞大的人才供应出现，内燃机估计还是少有人玩得转，但蒸汽机的改进很明显……步子就要快上许多。 既然这样……李盛的脑海里自然就不禁浮现出许多著名的工业图腾来。 比如…… 巨舰大炮！ 想到这些铆钉和钢板组成的小宝贝，李盛就不禁露出一丝神往之色。 战列舰不战列舰的无所谓，但是…… 自己想搞游艇玩，可也不代表对游轮，就没有兴趣嘛…… …… 随着李盛回归神州境内，河东路以北的黑土地上诸多部族，都逐渐得到了高句丽已被大唐灭国的消息。 灭国，这是和任何“大捷”“大败”，胜仗败仗这类东西都不同的。 灭国的意思，就是一连串的大捷，一连串的大败，胜利的一方一直胜利到通关，再也没有高句丽这个东西存在于世。 要说高句丽这地方，虽然鲜卑人在此生活数百年，还吸收了不知多少在漠北飘来混去的各种游牧部族，但能将黑土地捯饬明白的根本就不多。产出有限，因此高句丽的扩张能力也有限，在大唐灭高句丽之后，这片地方附近还是有许多游牧部族存在…… 本来这样一群部落，想想就知道，一不跟大唐混，二不跟高句丽混，可想而知实力都不差。 但实力不差是相对各种动辄被大势力当野怪刷的小部落而言，对于他们来说…… 类似高句丽这种存在，依旧是高不可攀的。他们虽然不愿意归附，但叫他们去惹高句丽，那是绝对不敢的。 然而就这般不可一世，屹立世间数百年的高句丽，如今也终于迎来了落幕的一刻。 随着李盛早早跑路，而新罗、百济也被迅速拿下。 大唐当然不需要一大群国公将军出镇一州——这是想干嘛呢这是？所以大部分当然都被召回，而统帅团队之中，张亮主动请缨，因而最终留在了高句丽。 随着李孝恭、长孙无忌带着宝贝丫头长乐班师回朝，又要转运大量的鲜卑民户——这毫无疑问要用到大量的禁军，不然不听话半路搞事怎么办？ 正式跟着李孝恭等人回朝的禁军，加上去办转运鲜卑人这事的部分，一下子三十万禁军也就去了一大半…… 第1207章 安民诏书 出征高句丽的禁军走的七七八八，实际上也就相当于…… 原来屯驻幽州，保护涿州的几万禁军，如今搬迁到了原高句丽境内。 而高句丽这地方，如今当然也改换名称。 新地理名词也因此产生，唤作辽州，黑州。 这个名称在李盛听到消息的一刻，感到十分奇妙，因为高句丽那地方也有好几十做大大小小的城池。 而这些城池之中明明有安市城这种闻名天下的大城，但…… 为何又要叫做辽州和黑州？转念间李盛倒也想的明白，这估计八成是为了全方位的设法吸引汉人百姓过去……而这项工作的细节，当然是奔着着黑土地这个高句丽最大的资产而去，最后自是连名称也按“沃野千里”这个意蕴上取。 这种小事李盛当然也就付之一笑，感叹一下历史长河当中果然一切都有原因。 换言之，总体而言，如今的高句……不，或者应该叫辽东地带。 已经变得地广人稀，相比黑土地的辽阔，数万禁军其实并不多。 但即便这样， 高句丽覆灭的消息传出，依旧导致了整个漠北世界的极大震动。 不知多少游牧部族连夜迁徙，远遁逃离！ 就怕被唐军携余威一并扫荡。 这个威慑力是如此之巨大，乃至于整个高句丽附近……如今几乎形成了一片人口真空区——这直接导致了出镇辽东的张亮不得不考虑接着往外拓地设郡的选项，毕竟那么大的人口真空容易滋生盗匪啥的…… 不过张亮也不急，因为就在高句丽平定之后，长安的陛下李二也发布了悬赏寻获油田的诏书，以及安民诏书。 悬赏油田的诏书李二从前就发过，但从前也就是为了油田本身……很单纯的悬赏。 而这次比较精髓的，却是安民诏书。这份诏书一方面重述了大军出征之初讨高句丽的檄文中的内容，毕竟你高句丽打了我中原百姓这么多次草谷，这回也得让我们打一下。 但安民诏书和讨伐檄文不同的是，当中又或明或暗的点出了高句丽有油田的消息……并且明确告诉了百姓，朝廷目前尚未寻获油田，但依据可靠消息，油田一定存在！ 这份安民诏书一下，果然便有许多因为印刷术的问世开了眼界，心思浮动起来的百姓纷纷踏上前往辽东的路途。 数目之多，甚至张亮已经开始感到忙不胜忙，因为自称要在辽东开垦荒地安家的刁毛太多了…… 如今的大唐本就因为海贸的兴起，民风变得勇武而进取。 如今安民诏书又“不慎透露出”大家去了辽东可以找到油田的事…… 想想朝廷对油田的悬赏金额之高，那简直是一夜暴富的级别，因此大量不安分的豪杰自然纷纷闻风而动。同时朝廷当然也安排了对辽东黑土地的科普，从天下各地的“报刊”渠道，从朝廷的布告，从各地学院庠序…… 总之种种途径来推广黑土地的辽阔空旷……以及肥沃程度，农业价值等等！ 有找到油田暴富的机会，往往百姓也还会有所疑虑——万一别人赶上了自己没赶上，那岂不拉闸。但加上了对黑土地的土质科普，这就等于额外给了百姓一层信心，即便未能找到油田暴富，那地方的土地也绝对是一份安家立业的好所在…… 李孝恭也好，李二、魏征、长孙无忌这些也好，大唐朝中的君臣当然都没听说过金融心理学这种花里胡哨神乎其神的东西，但李盛双吸引点的策略毕竟是暗合了其中原理，同时，因为冬季的原因……无论这一年的春夏秋三季过的怎么样，但粮食歉收的地方到了这个时候也算都得出了“考试成绩”。对家乡的二亩地一头牛的生活感到不满意的百姓，自然也就选择冬季行动。 于是一时之间…… 往常在冬季，总是大唐北方百姓苦不堪言的时候，一方面是严寒，不能耕种，食物短缺，同时因为北边的好邻居们战马经过秋季攒了一身肥膘，不免还要南下来健身。 但这一年…… 总之这一年冬季，张亮是忙了个够呛。而因为人流密集壮观，幽、涿两州百姓这一年不但再也不见半个打草谷的胡人下来，反倒因为朝廷送了许多鲜卑人来做奴隶，还有辽东的土地，含泪收了不知多少米。甚至…… 因为迁移的潮流开始的飞快，往来的旅人还顺带贡献了不少消费在河东路。 这一年的冬季自然也便成为了河东路百姓数百年来，最为幸福的一个冬天。 不过自古战争这种事，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即便是因为欠揍而挨揍，挨的并不冤，但挨揍毕竟不是啥正面体验…… 除了大唐这边朝野士气大振，而鲜卑人首先就心中不太好受。不过鲜卑人并非心中最不好受的，因为首先有邪教专家袁天罡的辛勤劳动，第二琼州岛的吸引力正如李盛对李孝恭所言，也并不低。 相比鲜卑人，新罗人和百济人心中才是最恐惧的。不过新罗人也不是最难顶的，因为很短暂的难顶过后……唐军就直接消除了新罗人恐惧的理由，于是他们也不是最难过的。 当年关过去，春季到来，消息真正传开之后。 真正最恐惧的，一是一直跟高句丽混，但又没有加入高句丽的草原部族。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这帮人没有加入高句丽，但又跟高句丽过从甚密。如今高句丽帝国烟消云散，作为依附者那心中之惊惧可想而知，也就出现了让张亮头疼的边缘区人口真空的问题。 而另一方面…… 消息不但往西传，当然也会往东传。 一来而去，当然也就到了东瀛…… 不过即便是从新罗和百济出发，要前往东瀛也是一间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虽然相隔的是海峡，但却是基本可以视为世界最大海峡的一块地方，因此其名称在后世干脆就不叫海峡，而被东瀛人命名为宫古海道。 不过到了冬季，消息也终于向东瀛而去。 第1208章 目标 高句丽陨落的消息，对于所有和大唐有关系的国家都是毫无疑问的大事。 这个消息迅速传播给了高句丽以西的各路部族之后，又迅速的向着罗马帝国的决策者快速而去。同时…… 新罗王室在大唐的禁军挥师继续东进开始后，当然…… 也就迅速跑路，向百济而去。 新罗，百济，东瀛，这三个地方素来就过从甚密，交往不少。除了商业上，资源上的互换，军事上有一定默契外，还有一大往来的方式…… 不同集体之间要保证其他合作的前提，当然就是互信，而建立互相信任最简单的办法自然就是通婚。 没错，新罗王室、百济王室以及东瀛王室，通婚次数极多。乃至于到了后世有专业学者、机构调查之后，都发现新罗、百济，以及东瀛这几个地方的dna相似程度，要高于他们和汉人的相似程度。 其原因第一当然是上溯到远古时代的人类迁移，但除此之外还有重要的一点，这一点普通的生物学专家不清楚，但搞历史的全都知道，这几个家伙通婚频率极高。 于是此刻…… 高句丽覆灭，新罗和百济眼看着也成为了唐帝国禁军的目标，这新罗的王室第一时间出逃到百济，第二时间当然就是和百济的王室组团出逃到东瀛。 一路上。 两大王室集团都瑟瑟发抖。 他们和高句丽打的交道也是极多，毕竟是邻国。 但即便作为邻居…… 他们也是直到大唐的禁军几乎已经灭掉高句丽的时候，才知道唐帝国派军北讨的事情。 因此……无论是新罗王朴氏还是百济王金氏，自然都相当震惊。 这就类似苍梧一带的安南部族，本来一直在中原王朝治下混的好好的，结果突然一夜之间听说中原王朝没了，而干掉中原王朝的军队马上就到自己家。 那懵逼恐怖程度可想而知，新罗王室几乎都顾不上想办法怎么处理传说中无敌的唐军，只听说唐军里边都是天兵天将，直接一路就跑到了百济。 而到了百济之后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听说了新罗全境直接被光速拿下的消息—— 张亮这国公也不是白混的，或者毋宁说……凌烟阁里，一个混子都没有，全是实战派。 认真说起来，草原上没有并入高句丽跟鲜卑人混的各路部族恐惧无比，也并非无的放矢。即便只有数万唐军，只有一个唐军大将，那也是一样吓人了…… 毕竟要知道，唐军当初用来阻拦高句丽南下打草谷的军队，之前是数十万，之后也就变成了数万而已，而这数万军队可是封住了高句丽打草谷之路好几年的时间。 但这一切对新罗朴氏、百济金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恐怖的唐军已经吞下了整个新罗。 换句话说，现在唐军已经到了百济脸上。 是含泪跑路还是纵情燃烧，立刻马上就得拿出个主意——而这个主意，当然也就无非一个字。 船。 接着……朴氏、金氏两路人马，便乘着海船出现在了东海区域。 也就是…… 东瀛人口中所谓“宫古海道”、“对马海峡”等地名，所在的海域。 因为走的十分仓促。 朴氏如今的国君……不对，家主朴秀宗，满脸都是灰暗。 自己先从新罗逃离到了百济再出海，整个过程只有五天的功夫。 五天，没错，就是这么仓促。唐军拿下整个新罗，总共才用了三日…… 因为事情来的太快，朴秀宗的父王宪德王，一路车马劳顿…… 原本父王和母后也都不到四十的年纪，然而一通舟车劳顿外加惊骇忧虑，父王竟是途中去世。如今只剩下自己和母后相依为命，更不知前路如何。而朴氏的宗室数百人，此番也就来得及带上十余人而已…… 朴秀宗虽未朴氏嫡长子，自身也才二十出头，如今简直不是一般的迷茫。 而和他同病相怜的还有百济金氏国君，这一边倒要稍微好上些许。因为百济是真正靠海，距离唐军的兵锋更远，反应时间相当于多了三天，因此连王室金氏带宗室，总共带上了大约二百多人，并且因为金氏的国君……不对，现在同样该称家主，金宗勋，这货虽然是个软弱性子主持不了大局，但好歹有个年轻有胆识的女儿，公主金白曼还能主持一下局面。 但毕竟国已破！多还是少几个宗室，区别也不大了。 此刻两邦王室聚集船上，心情气氛都是沉重无比。 相顾无言，唯有…… 只见朴秀宗满脸迷茫，“这唐军如此强悍，要想复国……” 接着便是一声长叹，眼含泪光，“只怕是永远也……” 朴秀宗这般面露悲戚，也是一路压抑的结果，自己虽然也迷茫，但……但既然是新罗的新君，或者现在该说，新的家主，却还要带着尽可能多的宗室跑路。 一路强忍着惶恐惊惧，到今日终于是按捺不住，露出崩溃之色来。 而朴秀宗露出这番神态，一旁的朴氏宗亲自然也纷纷哭泣。从此锦衣玉食再也无有不说，连日后衣食只怕也难寻觅处。 岂能不哭？ 实际上朴氏这边一顿哭，连带着在场的金氏宗室也纷纷崩溃哭泣起来。 不过面对这种情况…… 却还是有人目光十分稳定，比如金白曼。 她自小性格好强，专爱与兄长争强斗胜，更对兵马攻防十分熟悉，因而今日虽然也是痛下决心跑路，但反倒不似朴秀宗，以及这些新罗、百济两邦的宗室贵人们崩溃。 甚至……看着众人齐哭，金白曼心中还不由升起一股鄙夷之情。 金白曼随便一观察，就知道这帮人哪里是在哭故国不再，分明便是哭这一路行程太过艰苦，吃穿用度完全不复过去，并且大概率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虽然自己心中也是震骇于唐军攻略新罗之快，灭高句丽兵威之狠，但更多的却是真在忧虑国家命运，百济要想复国……难度有多高的问题。 第1209章 虾夷人 如今的问题半点都不复杂，纯粹就是唐军太强了—— 强到金白曼接待朴氏的时候还打听了一下，这唐军灭新罗，据说有流言四起，神州今有天命，不从者必亡之。 这四起的“流言”是怎么来的，金白曼一看便知肯定是唐军攻灭高句丽时顺带编的，但到了灭新罗，乃至陈兵百济边境将扣国门的时候，自己连流言都没听说过—— 换句话说，唐军灭新罗百济，连借口都懒得找…… 这让金白曼十分愤怒，回想起家中父王历年为政之策，简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自己劝谏他与高句丽加强联系他不干，这下…… 据传高句丽被灭国的过程中，高句丽国君高建武、国中大将渊盖苏文四处求援。 这是在唐军来犯之前，金白曼就听闻过的事情。 但……没有办法，百济和高句丽的联系毕竟还是隔着一个新罗。而百济和新罗尽管姻亲不少，但相互冲突也没停过——否则早就并未一国了。 隔着新罗，因为这尴尬的关系，派兵去支援高句丽这么敏感的事情也就难办。 而且……还有一点，百济如果分出国中兵力去支援高句丽，那百济自己相对新罗的军事力量可就大幅消耗了，到时候谁知道会不会被趁火打劫。 因而如今思之，金白曼也只能摇摇头，暗暗皱眉这新罗也好百济也罢，要抗衡唐军差的有点太多了。 休说兵力之类，在金白曼看来这还好说，毕竟…… 据传唐军正在迁移高句丽境内的人口，还发布消息言高句丽之地如何丰美肥沃，但仔细想想……新罗和百济，唐军却就未必会那么做。 虽然没有证据确认，但金白曼思考下来，唐军迁移人口的目的……这是不用多说的事情，但一定会有成本，而且耗费不菲。那么…… 新罗和百济的土地的确是不如高句丽，否则高句丽早就会拿下新罗、百济作为牧场来放羊放马。 而既然如此，唐军当然也不会更易新罗和百济的人口构成！ 那么，只要设法将这里的朴氏、金氏贵人都动员起来，日后当可还有机会回到新罗、百济，鼓动百姓追随起义，反唐！ 但现在看这帮人的状态…… 金白曼要阻止自己明着翻白眼就很不容易了，更别说动员这帮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动员不动这群人的话……下一步却该怎么办。 …… 海上数条大船昼夜行驶，虽是船只，却可用马不停蹄来形容，正在迅速赶往东瀛。 新罗百济不能再待着，当然要逃往东瀛。 不过就在朴氏、金氏投奔亲戚的途中。 此刻的东瀛四洲也得到了消息。实际上，东瀛除了收留杭州跑出去混的海匪外，自家也有不少干这营生的海寇。 这些海寇平日里主要在新罗、百济一带，以及大唐的东侧海岸线北部附近活动，主要的劫掠对象是渔村渔民等。仗着有各自的藩主支持，有兵甲之利，横行的十分厉害。 不过眼下这都并非大势力，但这些海寇在海上行动却比新罗、百济的船更快，海路也更熟悉，在朴氏、金氏的船还未抵达东瀛四洲之前，就已经将消息带到了东瀛。 而得到消息之后，东瀛四洲的各路势力自然也是同样大为震动。 彼时东瀛还尚未一统，分为受东汉光武帝以金印册封的倭国，以及本土的虾夷人势力。 当时光武皇帝册封倭国，金印上书的字是“委”而非“倭”，不过这次金印册封也相当于让东瀛的人有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他们便索性自命为倭国，到了三国时期曹魏再度册封，这个名称就此永久性的固定了下来。 据后世学者考证，东瀛的倭人这个族群，实际上都是古早时期的新罗、百济渔民渡海而去建国。 至于虾夷人被视为真正的东瀛本土人口，他们的来历就要更加久远的太多，乃是东瀛还未从欧亚大陆分裂出去，自世界整个还是一片超大陆的时代就迁徙定居到了东瀛。 这两路人虽然都是古早时期到了东瀛四洲，但毕竟不是同一路，习俗、血脉……什么都不同，因此两路人马常常互有攻伐，多年来未曾统一。 虽然随着历史进程，两拨人互相也有休战、交易和通婚的情况，甚至姓名都随着时间进行逐渐消失了各自特色变得同质化，但总的来说两面大旗都一直不曾倒下，至今犹在争端冲突之中。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却是虾夷人，虾夷人的最高领袖为苏我家。 家主苏我虾夷在从海寇途径得到消息之后兴奋的险些没昏迷过去，因为…… 对虾夷人来说，倭人虽然自称乃是上国册封的东瀛正统，但却和新罗、高丽这些势力多有来往，甚至是通婚。 而虾夷人和倭人打仗流血那是不怕的，怕就不是虾夷人。但虾夷人也知道隔壁的苍茫大地上，有一个天下最为强大的上国存在。 因为这倭国曾经受了上国册封，虾夷人就不免时常心中恐惧——但又很想和上国禀报一下，你们看这倭人根本就不老实做上国的臣属，动辄与上国边境的敌对势力通婚，这分明就是没将上国的面子放在眼里。 而如今…… 这个上国的名称不知为何从“汉”变成了“唐”，但既然上国的大军剿灭了倭国的两大援手新罗和百济，这对虾夷人来说自然也是个天大的利好—— 想想这新罗和百济既然和大唐上国敌对，那大唐上国又岂能给倭国好脸色看？ 不可能。 因此苏我虾夷被禀报了情报的瞬间，当场就大笑起来。 不过苏我虾夷是苏我家的家主，战略眼光是最好的，但下面的家臣却就有些懵逼了。 毕竟是遥远的那片大地上发生的事情，我们有什么可激动的？…… 见众人不解，苏我虾夷便将利害关系陈述了一遍，下边的众家臣果然立时大喜。 只是同样的消息传到倭国……气氛就陡然不同！ 第1210章 来自大唐的贵客 倭国国君和新罗、百济有交情是真的，受过汉代和曹魏的金印紫绶也是真的。 但实际上，这些都不过是倭国用来统治东瀛四洲的手段而已，说白了…… 什么新罗百济，什么大汉、大唐，都只是工具人而已。这从倭国的国君自称方面就能看出来…… 天皇！ 用到这两个字，可想而知倭国对册封者大汉是什么态度。 当然，最初在东汉时接受册封的倭国国主，以及曹魏时期受封的女王卑弥呼对神州上国还是有敬畏之心的。但随着时间进行…… 不管怎么说，卑弥呼识大体，但自己却没有长生不老的能力。 连神州的典籍历史保存这么完好，对教育如此重视都会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说法，卑弥呼当然就更不可能保证儿孙明白天下大局，以及身处局中的险要之处。 随着时间进行，什么神州上国……早就成了仅仅只是一个名词的东西。 对神州又岂有半分敬畏。 但是如今…… 唐军连破新罗、百济两邦的消息传来，这简直就成了重磅炸弹。 当天第一日，就令倭国上下震恐骇然。 尤其是海寇带来的消息甚至还包括一些攻略战的细节。唐国并非是特意去攻破新罗、百济，而是横扫了和新罗、百济相邻的另一个大国，然后才顺手荡平了新罗、百济！ 而这另一个大国的体量和实力，倭国这边还真就知道，因为他们和新罗、百济的王室也是有来往的。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相邻的名叫高句丽的大国，起码能打新罗和百济联手再翻五倍那么多。 ……而这种说法还要考虑到新罗、百济两国王室说大话的情况，那么……按照这种可能性再去猜测，那个大国的强大程度，很可能就是新罗百济的十倍。 这么强的大国竟然被灭，灭掉之后还有余力来扫平新罗和百济，这个消息的刺激程度，简直是震撼倭国一百年。 而如今这情况…… 对于倭国来说，就很危险了。 因为倭国之所以和新罗、百济联系较多，一方面是两国之间的人，无论王室还是军民，都莫名感觉与对方较为亲切。 其次也是因为距离的确较近，而且新罗、百济的优质港口不少，船只往来比较简单。 那么…… 作为倭国一方的天皇就不禁要思考了。 唐国这么强大，又占领了新罗、百济两国的海岸线，所有的港口，乃至于船只。 那么下一步…… 这岂不就要登上东瀛了？ 那这天皇的尊号可该怎么解释…… 虽然倭国随着时间进行，早已将实际交流甚少的彼岸上国不当回事，但如今的问题就是人家随时可能要来，自己再也不可能继续自称天皇了。不能自称天皇，这倒也罢了，问题是更严重的问题：唐国如果对东瀛有什么打算…… 倭国可要如何应对？ 毕竟既然自称天皇，那变成出头鸟被痛打的当然就不可能是虾夷人…… 不过好在很快，倭国天皇得到了家臣的禀报——这次不是海寇的小道消息。 被占领了母国的新罗和百济王室过来投靠！ 当然地，家臣也详细禀报了新罗王室、百济王室的情况，目前这两路人非常的惨。 而得到这消息之后…… 倭国天皇简直头都大了。 这两伙人自家被灭了就被灭了呗，还来投靠自己，这是生怕唐军不过来一锅端了？ “这可如何是好……” 本就因为天皇的尊号忧虑——现在就算是改为自称倭王，只怕唐军迟早也会查到这边有人自称天皇的事情，早晚还得兴师问罪——现在又冒出新罗和百济的王室过来投靠。 这尼玛不是罪加一等？生怕我倭国死的不够快是吧。 不过就在此时，有大臣看出天皇陛下忧虑，上前道， “陛下，为今之计，无论是天皇之号的问题，还是新罗、百济的王室与我等关联的问题，都需得到解决啊。但凡有一样做错，只怕……” 说着说着，这大臣不敢多说，小心的望着天皇轻轻摇头。 倭国天皇一看这大臣这样就不禁来气，这尼玛还用你说，我不知道啊？ 你给我这样多嘴一遍，有个蛋用。 但气归气，倭国天皇心中除了更加忧虑难顶，却是一筹莫展。 不过似乎是刚才的大臣打破了僵局，有个神情卑微十分胆小的大臣道，“陛下，要不我们……将这新罗、百济的王室当做礼物送给大唐，如何？” 这大臣这样一说，倭国天皇顿时露出惊奇之色，睁大眼看着这大臣。 这名大臣被天皇这样一看顿时吓坏，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但…… 随后，倭国天皇目光变幻，却是思维快速的活动了起来。 “是啊……” “如今我倭国是罪上有罪，要想同时脱去这两宗罪行求得大唐原谅，只怕是不可能。但是……” “如果将新罗、百济王室……对，挑选美女作为礼物送给大唐，这岂不就相当于将自称天皇的罪过……也给抵了？” 这么一想，倭国天皇面色一呆，接着瞬间大笑起来，喜不自胜！ 这思路简直是天才，一举两得有木有！ 一通兴奋的大笑之后，倭国国主对着方才的胆小大臣道，“你说的不错！来人，赏给他金子！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来人！” 倭国国主一声令下，便有两个穿着奇怪竹甲的矮壮汉子走上，并所有文官一同上前，行礼道，“陛下，臣在！”“臣在！” “你们给我听好了，将那新罗、百济的王室都给我带过来！” “嘿嘿……” 倭国国主此刻面色兴奋，“我要亲自挑选给大唐的礼物！对了……” 说着说着倭国国主脸色猛地一黑，“你们，日后切记不可再称我为陛下，日后我只是倭王，尔等可明白！” “若有来自大唐的贵客，你们无论如何要一口咬定，天皇之类是百姓无端乱叫，懂了没有！” “陛……” “嗯？” 众大臣面露悚然紧张之色：“大王！我等明白！” 第1211章 新技术 大唐连灭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武功赫赫，兵威凌于天下。 东瀛的倭国国主甚至被隔空吓的改了国主尊号，连天皇的自称都不敢再用。 如果这是在后世，绝对是引起天下媒体震惊的大新闻。 至于沙雕网友就更不用说了，这梗能直接玩到22世纪。 不过在这个时代，信息技术毕竟还不是很发达。 倭国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传播开来，成为大唐百姓的谈资。 当然，无论倭国对大唐是臣服畏惧还是你算老几，国号是叫天王老子还是爸爸我是你亲儿子啊，对大唐的绝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卵用，反正…… 反正对于李盛来说，这是个完全无所谓的问题。 倭国是膨胀还是叫爹，自己都是一样要把自己的豪华游轮设计出来，至于大唐这个宝贝朝廷会不会拿游轮的技术去造别的东西？那李盛可就不觉得这事归自己管了。 不过就在贞观九年，李盛在杭州玩着内燃机游艇，做着新一代游艇……不对，应该叫游轮的设计工作，享用着海边的春季风光的同时。 长安城中尽管也是春风拂面，但李二却是愁眉不展。 望着桌案上的奏疏，甚至时而露出怒意。 “混账！” 只听李二一声怒喝，本就摔在御案上的奏疏被李二忽然拿起，接着再度猛地摔在桌上。 这一摔之下，下面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组都不由将头压的更低了一些。 这一幕妥妥就跟后世的著名影视场景“我们仨”别无二致…… 不过后世的“我们仨”情况出现，是因为“我们仨”自己犯病，非得把一伙不能逼上绝路的人逼上了绝路，导致打着打着对方体内冒出个怪物反攻，于是翻车了。 那么这一次…… 李二简直想骂娘。 今年一开春，自己啥鸟事都还没干呢…… “朕就想去杭州玩玩朕的皇儿的游艇，这过分吗！混账！混账啊！” 李二气的直派桌子，“朕行李都收拾好了，可你们为何连吐谷浑也有了手雷都闹不明白！” “朕要你们还有何用，有何用啊！” 陛下发这么大的火，魏征等三人却不由得老脸一红。 本来他三人都是李二心腹，和李二扯皮吵嘴是常事，但此番却是毫无底气吵。 魏征和杜如晦、房玄龄对视一眼，果然…… 大家都是一脸懵逼，在这一日之前根本不知道李二说的事情……也就是吐谷浑的军队也有了手雷的问题。 没错，如今连吐谷浑也有了手雷这等战场杀器！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为什么呢？这个魏征等人也不知道。所以……这也就是李二心情不爽的原因。 当然，这只是表层的，一阶的原因。 还有一大深层次的原因，吐谷浑和大唐离的太近，换句话说…… 相对于整个西域世界，是个外围区域。 那么问题来了，西域世界的外围国家都有了手雷……那腹心之地的势力走到哪一步了？ 李二看到这奏疏的第一时间，就真的只能感叹幸亏突厥已经灭了，不然鬼知道这帮刁毛在罗马人暗中帮助之下，能发展到哪一步？ 李二甚至都毫不怀疑这帮人没准什么炼钢厂什么火药厂全都已经弄出来了，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说罗马人援助高句丽，主要还是因为高句丽本身条件好，黑土地和化肥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带来的牧场的明显繁荣增长，而总体来说传递给高句丽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多的话。 那么这吐谷浑之外……吐蕃，高昌，龟兹，以及更危险的西突厥……和西突厥南边的贵霜，如今的波斯。 这些家伙岂不也是一日千里的在进步？ 如果说去杭州找儿子春游的计划被破坏导致了李二破防，那么吐谷浑周边的其他西域列国才是李二破大防的原因。 我大唐太难了…… 李二只能这么说了。 抬眼望了望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仨，李二目光虚渺，心中压力也是沉甸甸的。 没错，突厥搞定了，高句丽现在也拿下了，按说…… 这最大的两个边患拿下了，我大唐也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吧？但是不好意思，一个边患搞定，也就意味着边塞变成了内陆，而其他的地方却又变成了边塞。 而且，因为是新的边塞，面临的对手也是新的邻国，帝国的对手也变成了新的对手。 对于对方的了解程度变低了，并且因为边塞变得更远，补给、通信……难度也随之上升。 而现在还不仅仅是边塞扩大带来未知的问题，而是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一些优势也被对手们悄悄窃取带走。 这么一来，大唐自己预先准备的许多应对世界变化的力量，其作用能力就相对降低…… 出现这样的情况，李二就感觉自己好比李盛在的紫珍斋中出版的书籍里所写的，好不容易修炼到斗王，结果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里斗宗满地走，斗皇不如狗…… 现在大唐的处境当然也没有尴尬到这种地步，但存在一定困境，这却也是肯定的！ 不过李二也能理解，杜如晦、房玄龄这帮刁毛，虽说能力都不差，但毕竟比不了李盛那等不世出之才…… 这些问题单个的他们都能解决搞定，但要一发整完那还是差了不少…… 不过这个时候，李二忽然想到一个点子。 等等，好像在哪听说过……其实技术外流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对外邦未必是好事……而只要大唐的技术一直在进步，人才一直在稳步产出，那么…… 即便技术外流，但外邦获得技术的速度，一定赶不上大唐产生新技术的速度！ 而且，获得新技术，开办工厂……这会对人口结构产生影响，使之发生变动，乃至可能产生动荡。除非有一个可靠的礼制来节制这一切，否则就会出现问题。 那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的大唐应该…… “对了，这段时日朕的皇儿和李孝恭、长孙无忌他们在漠北征战，你们办学院……办的怎么样了？” 第1212章 启蒙之学 李二这么一问，魏征顿时松了口气。 这陛下，好歹算是从发火状态进入到解决问题的状态了，因道，“回禀陛下，我等近日一直在督办此事已有半年。目前举国上下，州路之中都已办起新的庠序。其中分按关内、河南、陇右、淮南……等区划分建学院，在此之下各州郡，则办起小学、中学，为进入学院前启蒙之学。” “哦……” 李二突然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大唐已经建立起了人才培养梯队，真是白紧张一场。 嗯……吐谷浑也好，高昌龟兹吐蕃也好，西突厥、波斯、罗马也好， 就算得到我大唐的部分科技又如何？我大唐的科技却能如田地中的粮食一般，源源不绝产出！ 哼哼…… 李二笑而不语。 眼见着皇帝陛下神神叨叨，魏征等人都不免有些头大，看来这陛下真是混日子太久了，什么事都靠大皇子殿下解决，果真是有些魔怔了。 而此时，李二忽然面色一转。 “对啊……既然我大唐内部没毛病，那朕在恐慌啥呢。”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既然如此，我看你们仨就想个办法，早日把这吐谷浑，什么吐蕃，西突厥……也早日给朕料理了。” 李二说着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最大的边患……这始终还是来自西边啊。 但没办法，大唐，或者说过去古人口中的“天下”，或者说神州，这地方本来就在李盛的世界地图中“世界岛”的东面。 那毛病不来自西边还能来自哪呢。 倭国的事……李二只能摇摇头，原本计划是去找孩儿过个棒棒的春天欣赏一下杭州的风光，然后看看最近的船厂什么的有没有搞新活出来，正好可以顺势将倭国拿下。 不过既然西边的问题依旧存在……而且明显有不断发酵的趋势，那看来或许也只能…… 思来想去，李二还是决定…… “魏征，房玄龄，杜如晦！” 皇帝直呼人名，下首的三人都是心中一凛。 连忙拱手道，“陛下请讲！” 是年春，大唐陛下李世民携大破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之威。 再度陈兵三十万于安西都护，誓将气吞万里，真正完全的横扫诸蛮，混一整个神州世界！ 事情敲定以后，魏征等三人心中倒也不由一阵轻松，这有个事忙着反而比凭空咋呼轻松多了。 不过这个时候，忽然房玄龄想起一事，俯首道， “陛下之旨，近日据传有倭国国主送礼物到大唐，不知……” 这么说着，房玄龄抬起头看向李二，揣摩李二的意思。不过李二听着这话只是一愣，接着就是一声冷笑。 “呵呵……倭国，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自称天皇，真以为朕不知道？” 说起这事，李二就想笑。 明知神州的皇帝别称天子，还自称天皇…… 真以为隔着大海，就可以占我神州的便宜？ 呵呵！ 无非是眼下李二还要忙别的事情而已。不过…… 要忙别的事情，可不代表李二打算放过这些倭国人。他看向房玄龄，淡淡笑道，“就说朕病了没空收礼，顺便……” 李二当然不会收受倭国人的礼物！ 开玩笑。倭国的就是我大唐的，我大唐的还是我大唐的。 既然什么都是我大唐的，那何来“送礼”这回事？拿我大唐的东西送给我大唐？ 收了礼，日后可还咋去倭国做客呢。 李二简直要笑死。这个时候想起害怕大唐了，早干啥去啦。 不过既然是礼物……李二也不可能真不受，因而顿了顿，接着对房玄龄道， “……嗯，玄龄，你先说朕病了没空收礼，然后，以私人名义，劝他们将礼物送给盛儿。” 李二话音一落，魏征、杜如晦倒也对这个处置分毫不感意外。 什么倭国…… 如果说倭国在李二眼里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那在魏征、杜如晦这等强势派眼里就跟超市里的咸菜罐子没啥区别了，什么时候有空就顺手拿下，内心毫无波动。 不过李二说将礼物送给李盛，房玄龄却不由皱眉道，“陛下……这礼物既然不收，又要送与殿下……” 房玄龄的感觉是李盛和大唐的命运交缠绑定的太深了，送给殿下……那么日后可能还是会出现大唐想要取倭国，但却发现对方送过礼，而名义不够周全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李盛毕竟还是大唐的皇子，日后甚至很可能…… 送给李盛和送给李二，这分别并不很大。 房玄龄这样一说，在场的魏征、杜如晦顿时露出吃惊之色，也纷纷想到了这一点。 心中暗叹论情商还得是房玄龄这货。不过问题又来了，既然这样……那礼物搞不好还是得退掉。只是怎么推，这不免又成问题。 不过李二淡淡一笑，“所以朕才叫玄龄你以私人名义，建议倭国的使者将礼物送给盛儿……这样即便日后要伐倭，他们也没话可说。东西都不是送给大唐的而是大唐国中的一名个人，我大唐害怕名义不够正，伐倭之路不顺么？” 李二这话一落，魏征等人心中也反应过来……殿下眼下可还不是殿下。 那么……只要安排在迎殿下回归禁宫之前，将倭国……不对，是整个东瀛拿下，这事不就妥了么！ 这么一想，最后的疑惑也就解决。 如今对于大唐来说，长远对手罗马掌控整个阿非利加的谋划，已经被大唐粉碎。 而摆在面前的，最迫近的边患问题高句丽、突厥已经搞定。甚至毋宁说……罗马对高句丽的援助，和大唐在阿非利加的登陆也没有本质的区别。 无非就是清楚自身周围的历史遗留问题，并且扰乱对方做同样事情的企图！ 棋盘总是对称的。而现在，大唐已经赢下了第一局！ 同时也是实实在在的清除了像喉中鱼骨一般膈应了大唐数百年的边关蛮族问题，基本上是永久性的解决了辽东地带，和西域的关键性区域。 魏征等人心中都不由为之一松，浑身都感大为振奋。 第1213章 谋划 不过轻松感归轻松感，既然魏征等人身为真正的神州精英，就不可能因为局面变得好了，变得没有威胁了，感觉轻松了，就认为处境真的轻松了。 先前李盛对于广开学院，让更多的人得以入学的同时将其严加管制的策略，以及相关的种种论述，只要稍微回想起来一点，就让魏征等人知道大唐的前途命运，依旧是四个字。 任重道远！ 更何况如今的大唐实际上也并未真正解决了所有的变幻。 龟兹、高昌，吐蕃……以及最危险的西突厥，这也都是强大势力，不可轻忽。更何况…… 现在大伙领了李二之命去处理这些问题，想轻忽那也轻忽不了，唯有奋进而已。 …… 甘露殿一场谋划之后，李二，魏征……等一众君臣迅速再度忙碌起来。 既然禁军要继续为大唐铲除威胁，那么当然容不得优哉游哉。 不过李盛最近还真是优哉游哉，毕竟…… 现在大唐的军力已经很强，怎么看也不需要自己再额外去弄什么东西了。当然，军力已经很强这不是主要因素，主要因素还是学院体系这个人才供应机制已经建立起来。 至于游轮这方面，当然也就不用急了。甚至李盛都怀疑，没准自己到陇右边界的灵州、长安的城西书院，或者去年年底新建的许多学院去转一圈，人家搞不好都已经弄出了钢铁船只的构想，没准连成品设计图都已经做好了。 这么好的局面之下，李盛当然就不再像之前搞内燃机、蒸汽机那么肝，相对来说就要闲散许多了。并且因为游轮这个设计任务相当庞大，非一日之功，李盛还顺带着先搞了好几条游艇出来，全部为最新款内燃机连带风帆——并且这一次连用的风帆，也和过去不同。 其使用的是实心的长钢棍，而非木料！ 因为只是游艇，当然不需要大型木材来做船帆，但这么新鲜的设计，在这个时代还是头一份。并且…… 随着海贸的潮流和越来越多的工厂、工匠在神州诞生出来，在没有李盛出手的情况下，工匠们也鼓捣出了不少新东西。之前李二使用时偶然间被李盛发现的掏耳勺只是一个预兆，而等到这一年李盛打算搞帆船的时候，竟意外的又发现…… 岭南一带的染料铺子为了在海贸大潮中获得更多的收益，竟然还熬制和提炼出了乳胶！ 这个发现简直震惊李盛一百年，因为按照李盛的规划，神州想要大规模用上橡胶，起码都得等到前往美洲探路的船只回来的时候，才有机会带来较多的、可堪大量种植的橡胶树种。 而乳胶……这玩意在李盛的印象里都是聚合物材料，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工业底子能弄出来的。 不过呢……研究了一下之后，李盛还是明白了，这乳胶并非是后世的聚合物乳胶，而是先提炼了一种树胶，然后再熬制而成。 其作用原本是岭南的染坊想要做白色的衣物染料，但很快发现对衣物来说太厚太重……于是放弃，只是尝试性的交给搞海贸的亲友弄到长安来寻找销路，是个基本已经被取消掉的“产品线”。 但既然被李盛亲自发现，岂有不连根拔起的道理？果断就直接差人征辟了这间染坊的各路成员出来，直接收到西湖工业区麾下。而……也是接着这份提取乳胶的技术……或者现在应该暂时称之为“手艺”，李盛也很快鼓捣出了乳胶漆。 尽管李盛读的不是化学，不过好歹在神州的“工业圈”里混了这么久，当然也逐渐熟悉了不少传统的制漆手艺，再加上现代人的“超能力”，区区乳胶漆对于李盛来说，当然是手到擒来…… 而这么一来，李盛当然也就顺势将手头的游艇统统漆作了纯白色，通体全部纯白。 按现代人对古代的刻板印象，古人都忌讳白色，认为是不祥的丧葬之色。 但实际上这是一种误解，李盛来到这当然清楚这一点。 忌讳的其实不是白色，而是任何颜色，总之只要是“染色”，在葬礼上都是不恭敬的。 而麻棉材料纺织出来无染的素色本身就有些接近白色，因此才会被误会为有问题。 当然，因为后来神州的农业时代礼法越发森严，不但素色变成了丧葬专用色，连带着白色也被视为丧葬的颜色。 但此刻是大唐，不是大明大宋，因此风气还没有那么僵化。无论是因为李二的改革风气诏书还是数百年乱世使得繁文缛节那一套被扬弃了不少，总之现在的白色都并非是触霉头的颜色。 因此李盛的几条帆船离开西湖工业区出厂的一幕，直接就轰动了整座杭州城…… 不过这场盛会当中，李盛并没有那么激动。 虽然帆船做成了很棒，但……因为技术毕竟还是不够成熟，没有后世最牛逼的碳纤维石墨烯技术，因此普通的钢棍桅杆……还要分别连接三根在帆船的三个方向。 这就……不免多少有些影响美观性。 但这也就罢了，李盛本来也没想到在唐朝整条帆船出来能跟后世的奢侈品帆船一样漂亮，相比这个，李盛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自己本来猜测着李孝恭也好，李二也好……搞定了新罗和百济之后，没准就要对东瀛的倭国下手。 但谁知道……最近这几天，杭州竟然来了一伙倭人使团！ 这帮使团不去见李二，还给自己硬塞了两份礼物，而这礼物还不是普通的礼物。 而是一个百济、一个新罗两名女子！ 询问之下，李盛才知道这俩还身份非凡，一个是百济的公主，另一个更离谱……李盛都不好意思说，那还是新罗的太后。 这就让李盛很尴尬，毕竟自己可是打定主意要效法范蠡大佬，功名财富整的差不多就享受人生了，结果…… 东瀛这帮倭人不知道脑袋里搭错了哪根弦，感觉局势不妙，竟然来找自己送礼！ 第1214章 征伐计划 而且李盛觉得不得不吐槽的是，这倭国人送的礼物也太奇葩了。 一个人家的公主，一个人家的太后，送来给自己当丫鬟侍妾。 这不是有点过分？ 李盛觉得就离谱。不过已经事到临头，自己也没啥好办法劝退了，因为这使团莫名其妙送来了人就走了。 不过考虑这两人有新罗、百济的王室身份，李盛也不由的猜想…… 大概是朝廷要对东瀛用兵，这种可能性显然不小。 只不过…… 杭州这厢李盛一面玩耍帆船游艇，一面猜想天下大势悠闲度日，这小日子还没过圆满——不，应该说还没过到几天的功夫，自己就接到了来自长安的传信。 陛下欲图西域诸国，圣乡侯李盛速至灵州待命！ 这条消息李盛看到的瞬间，正好武媚娘，以及新罗太后朴羽姬、百济公主金白曼也在侧侍奉，被李盛喃喃念出消息，一旁的武媚娘顿时目光一凛，给李盛使了个眼色。 李盛被这眼色一看，不由失笑， “无妨，天下事先为力胜。” 这个世界，是个大唐和罗马终于能在物质上展开交流——无论是文的还是武的，时代浪潮肯定已经是这么展开了。 但交流，才刚刚开始，还远远不到结果的状态，这个状态相当于什么？对于李盛，李二……这些真正的神州精英来说，是件不言自明的事情。 这就是战国时代！ 无非是当年神州百家争鸣的那个战国时代，是周王朝崩掉之后产生。而如今的天下并没有一个周王朝，因此直接就是战国时代。只不过在过去，由于条件所限，因此大汉和当初老版本的罗马，并无机会进行真正的物质交流……或者说交手，因此也就互通一下国书，顺便或无意或故意的给对方起外号。 比如管罗马叫大秦什么的…… 而如今的情形则不同，因为罗马终于可以和神州帝国进行物质上的交流，而这样的交流……最后必然演变为交手。今日的世界局面，和战国时代并无任何差别。 而既然是战国时期，李盛当然不怕少量的信息泄露……毕竟技术都能外流，些许情报又能如何。 不过李盛还是笑眯眯的看了二人一眼，“两位贵客，应该不会走漏大唐的国策信息吧？” “当然，若是你们认为有了情报实现准备，西域列国就能与大唐斗一斗给你们创造复国的机会，那也请便。” 李盛笑而不语。 实际上……在李盛看来，大唐若是真的吃些外患的亏，那反倒未必是坏事。 毕竟如今大唐实力不差，但要进取，要拓地，却因为叙事的缺失而缺少足够好用的名义。尽管禁军实力强大，但发挥起来并不容易。 因此，需要外患。 李盛似笑非笑的看了朴羽姬和金白曼一会，还以“贵客”相称，两女脸色不由同时苍白。 朴羽姬只是单纯的恐惧，之前好容易逃到东瀛，却被倭国以礼物的名义直接送给大唐……这让她感到极为恐惧，因为这情况……大概率自己后半生都要噩梦一般度过了。 但没想到的是，被送到大唐来之后，自己却被善待的不错，甚至……这座叫杭州的庞大城池，比新罗的王城都要繁华多了，这些屋宇更是甚至比新罗的王宫还要精致宏大的多。 而金白曼心中则反而无比警惕。 自己被当礼物送到大唐来，这属实是自己倒霉，没得选。但本来金白曼策划着要逃离，而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大唐…… 分明不是一般的强盛发达。 无论是富庶程度，还是横扫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的强横军力，都远远超出自己从前的想象。这么一来，即便逃脱成功，只怕复国的难度也是……一言难尽。 而不说复国仅说逃脱，显然也是一件绝不轻松的事情。 只是简单的观察，金白曼就早早看出这名叫做李盛的大唐贵人也是武力非凡，更要算上这人虽然没有参与灭新罗、百济的战争，但却是灭高句丽战争过程中的主帅。 身边的武力强悍之人之多，护卫看似宽松随意之下的严密程度，更让金白曼心惊肉跳。 总之就是这种恐怖片般的气氛之下，金白曼虽然心中恐惧，但既然事到临头，自己也就只得先小心行事再说。 此时大唐又有征伐计划，金白曼怎敢多言，连忙垂首低头连忙收声，示意臣服。 不过…… 尽管如此，金白曼眼中却是闪过一道越发明亮的光芒。 大唐太富庶，太强大了！ 尽管如今阶段，高句丽已经难以匹敌这等强大之国。但…… 如果能偷到大唐的财富、军力的秘密，届时再至百济行复国之事，到时候再兼并新罗，横扫原来的高句丽地区，自己岂不就能成为百济史上一代传奇君主。 这不比当个摆设公主要爽多了？ 思来想去……金白曼越想越是觉得这件事太激动人心了。 当然，唯一让金白曼觉得不妙的就是自己是作为奴隶，被当成礼物送来的，要侍奉这个唐国的男人，未免就难以接受……但好在眼下此人倒也没有兽性大发，这应该就看自己手段，如何避开了。 金白曼的头埋的很低，武媚娘都不慎忽略。 不过…… 坐在“办公桌”后，处于上首位置的李盛，送走这二人时，嘴角却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武媚娘虽然没发现金白曼的异状，但她总觉得李盛的神情哪里不对…… 尽管有人给自家公子送女人，这对武媚娘来说无疑是个噩耗，不过如今的武媚娘这方面……心态早已躺平，只要牌面别比自己厉害就行了。 比起这个问题，刚才的话题本身显然更值得自己留意。 武媚娘皱眉望向李盛，“公子，朝廷要对西域用兵，这终究是大事，让她二人知道了，真的好么？” 李盛摇摇头，微笑道，“真的好。她二人因故国与大唐的敌人有来往，今日皆沦为亡国之奴。本来大唐灭新罗、百济就……” 第1215章 妙计 李盛接着道，“本来大唐灭新罗、百济，就有些名义不足。” “按说如果大唐只是对高句丽用兵，这个名义很简单。高句丽人南下打草谷，掠夺我大唐河东百姓无数次，当然要吊民伐罪。” “但除此之外又顺带扫平了新罗和百济，获得了他们的海港和渔业资源。这部分按道理是没什么问题，毕竟开疆和生存永远是主题……但没有个名义，终究不美。” “那……” 武媚娘有些疑惑了，接着就见李盛微微一笑。 “这就要看她们用不用功，想不想复国了。只要她们随便搞点幺蛾子出来恶心大唐，那么下一步……大唐也就有足够的理由清洗新罗、百济两地的人口了。” 武媚娘听罢顿时恍然，望着李盛的目光……崇敬无比！ 这思路，妥妥的诸葛亮级别的妙计。不…… 可能诸葛亮复生，也想不到公子这番话这么厉害的计策。 格局就要比武侯更高，简直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这么一来，武媚娘对于两个倭国送来的女奴泄密的问题放心了，但对于李盛本身的忧心则又产生了，痴痴望了李盛半天…… 李盛见状不由愕然，“怎么了媚娘，还有什么事不解？” 接着就见武媚娘神情低沉的摇摇头，接着忽然对着李盛扑了上来…… 一阵功夫过去，武媚娘伏在李盛耳畔，气若游丝道，“妾身只在乎公子此行出去安危而已……” 李盛哭笑不得，拍了拍武媚娘，有些好笑道，“那你就想多了，西域诸国的宗主国便是突厥。如今突厥都完蛋，剩下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被自家公子这么一说，武媚娘才稍稍放心了些许。不过话又说回来…… 李盛将武媚娘也送走之后，却也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的确……自己方才说的也是实话，突厥倒下之后，依附于突厥跟着在西域兴风作浪的诸国，或者部落，如今都成了散兵游勇，按照历史上的情况的确不足为虑。 但话又说回来，如今情况和当初不同，现在有了罗马的存在。 这个罗马不知为何竟然搞到了大唐的科学技术…… 这也就罢了，关键国中还冒出一个中兴之主，将这些科学技术都运用了起来，转化为了各种生产力战斗力。 这么一来，罗马就不太好处理了，而问题还不单是罗马。 因为如今罗马四处大搞科技去中心化，连带着和大唐或明或暗有着各种利益冲突、争端的国家、势力，国力也纷纷在悄然增强…… 当然，李盛推测应该也没有那么夸张。 罗马之所以不远千里迢迢，不计成本的支援高句丽，这毫无疑问是为了恶心大唐。 支援高句丽不是目的，恶心大唐才是。本着这个目的，罗马人也不是大善人，相反李盛记得清清楚楚，在历史上这帮人…… 说一句丧尽天良或许不够客观，但讲一声劣迹斑斑那还是相当配得上这帮刁毛的德性的。 而这么一帮人当然不会到处做慈善，所以李盛也不慌，得到了技术支持，更新了军备或者大幅提升了粮食产量的势力应该也是极少。 不过…… 西域这地方又有些敏感，当初突厥之患，大唐很是头痛，甚至相比高句丽这块牛皮糖，突厥的问题还要紧迫许多，毕竟…… 从西域过来冲击长安，这相比从高句丽过来，分明要容易许多！ 既然如此，西域当然就是一个必须仔细经略的地方。 吐蕃不足为患，龟兹不足为患，高昌，吐谷浑不足为患。 但这帮刁毛如今大概率得到了罗马人的援助，于是就成问题了。并且…… 李盛方才还想到，如果说罗马突然中兴，而且还有支援高句丽这么牛批的战略眼光，那么自己完全可以猜测，这货没准就处于有“高人指点”的状态。 而既然这样的……那么吐谷浑、吐蕃、高昌、龟兹这些势力，可能得到的支援力度，就又要上升一个台阶，因为这些势力首先是和高句丽一样，都是大唐多少年来一直在交手的敌人。并且同时，距离罗马还很近，第一易于控制…… 第二，则可在大唐继续向西北方向增兵的同时，施加影响，甚至配合罗马对大唐的军镇展开直接的军事行动！ 这种可能性具体来说，就是罗马人本身的军团进攻程咬金目前依旧经营中的军镇，而在安西都护的李靖驰援程咬金的时候，再出兵对李靖的安西都护动手！ 或者干脆对灵州下手。 这两个可能性差不多也是唯二的吐蕃等国配合罗马对大唐下手的可能性了，但……实际上也并不低。 当然这些东西，李盛不会告诉武媚娘。对于李盛来说…… 武媚娘知道武媚娘需要知道的东西就可以了。 略一沉吟，李盛将书桌上有关游艇设计的文件都收了起来，放成一沓塞进一方木盒里。 接着，取出另一个装文件的木盒，打开之后。 又是一沓文件。 这一沓文件尽管和其他文档一般都是用细铁钉装订，但细铁钉的装订往往会有些瑕疵，主要来说就是文档边缘不对齐，相对随意。 但这一沓文件的边缘完全对齐，看不出任何“出入”的迹象，几乎完全就与市面上成品的书本没有多少区别。 册子封面唯有两个字，李盛见之，目光微眯凝聚。 火炮！ 自从征高句丽回归后，李盛就将火炮的进一步研发，改进事务添加上了日程。如今的李盛当然不会轻易的，简单的，将火炮只视为一种“特殊”的军事资产——火炮这东西，支配后世战场不知多少年，焉能特殊！ 既然是迟早要大行于世的东西，当然就必须用严阵以待的态度来研发。 而这一次…… 李盛的表情也比搞别的技术的时候，或者从前搞蒸汽机的时候，要严肃的多。 道理很简单，火炮的技术是真的可以保密，而且…… 也是必须保密！ 第1216章 民心大振！ 而为了达到保密的目的，李盛情知自己显然还需要给李二撰写一份奏疏。 内容意向很简单，就是大唐除了广建诸多学院之外，还必须设立专门的兵器研究院，专门为兵器的研究而服务。 如果说火药的配方、手雷的结构属于是怎么都会被人偷师学走的物品。 那么火炮则不同，这东西相比只要比例正确、材料纯净就能制备的火药，以及知道基本结构，怎么都能复现一下的手雷，就要复杂的多。 看似简单的结构，但设计的细节上好坏有别，最后打出来的炮弹，开火时的射速，就会天差地别。 李盛眯了眯眼，略微思索了一下西北区域的寒冷天气。 那天气自己还挺熟悉的。 既然这样…… 很快，李盛将“热胀冷缩”四个字的笔记，填写在了册子里。接着继续，在册子中的纸张上勾画书写起来。 上面的内容，对于李盛来说相对陌生。 尽管火炮毫无疑问也是一种机械，但这东西相较于普通的机械，实在太过特殊。 火炮的进步，也与机械的进步不同。火炮要进步，要求进步的东西，相比机械太复杂深奥。 如果说机械的进步是越发复杂，在加工工艺能够满足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提升复杂程度，让一个系统能够拥有更多的节奏——这个原始的指导方针直接催生出了后来的蒸汽朋克美术风格。 那么火炮的进步一旦发生……则能让火炮进一小步的东西，往往能让其他的机械进上满满的一大步。 这个区别不是某一种新技术问世，而是在工艺层面上的提升。工艺的提升，这才是从基础，底层的位置进行提升。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的超级势力都会选择氪以重金搞航天和军事这类尖端技术，航天最大的价值除了全人类层面的“多挣点钱”，军事的最大价值除了排除生存风险，此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强力推进基础技术进步，基础技术的进步才能确保全局的进步。 不过这种事情…… 李盛深吸一口气。 没错，这种事当然是作为穿越者的自己的使命。但是虽然但是！ “还是叫他们早点整点高端研究院吧……” 李盛耸耸肩，打了个哈欠开始撰写奏疏…… “等会，奏疏的格式是啥来着？……媚娘？媚娘！” …… 却说李二虽然不爽，但李二的性格显然不是生活的软柿子。 生活给了我一拳，不捅生活五百刀——最少也得是五百刀，不这么做，对于李二这种人来说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而李二的雷厉风行，有什么事立刻马上光速执行的特点也得到了保持，一眨眼的功夫春季还没过完，大唐已经在灵州城内外聚集了大量的禁军！ 三十万禁军集结完成甚至也就花了几天而已，更多的，茫茫多的粮草、军队物资调运，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但是总的来说，也不是特别多。 这么迅速的大规模人员、物资转运，对灵州以及附近百姓造成的三观冲击绝对是极为惊人的。尽管灵州因为被视为知识圣地之一，州郡附近百姓的见识要明显超过别的地方，但…… 三十万大军以及配套的兵仗甲胄粮草手雷物资，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调集完毕，这依旧是极为震撼的场面。 一时间，大唐百姓民心大振！ 阅兵式对民心的鼓舞作用不是开玩笑的，很快连李二都知道这情况了，在长安一样可以通过报刊看到灵州的情况。 这起初一看，李二自然是欣喜万分，但是很快…… 杜如晦则从灵州的报刊上看到一则不太妙的情况。灵州那地方辽阔并偏远，而既然偏远，那么可想而知灵州不会是个太美好的地方，神山老林因为地域的原因是不多的，但人迹罕至的荒野则绝对是不少的。 而和灵州百姓齐齐感动于大唐的军力之雄厚同时发生的，还有一些奇闻异事——这在报刊这东西上是很常见的，不过一来朝廷最近在拟定规条禁止报刊胡编乱造假新闻，二来灵州那地方挨着陇右道，那地方的百姓都跟李二的性格十分相似，都是些老实人，平日里虽然各种报刊乱编故事的情况不少，但在灵州出现的就不多。 而就是在气质老实本分的西北报刊当中，杜如晦却看到一条有商人路过某地，发现了一片祥瑞，这乃是在一片林子里，寻获一种生长于土地的奇怪生物。 这生物生长在土中，一半是虫子，另一半却是一种草！ 自古花叶草木，就和兽禽鱼虫不可两立，这是即便处在前现代的神州人民都知道的事。但现在…… 也是因此，这种奇特的生物被发现，便成为了灵州一带十分热闹的话题。要不是因为禁军集结，动作飞快姿势太帅，百姓都在为这个事心驰神往，就这些奇异的“虫草”……在相对迷信的百姓眼中，早就引起趋之若鹜的采摘、做菜，和泡酒了。 但即便这样，百姓忙着对超帅的禁军趋之若鹜，没工夫对猎奇的虫草趋之若鹜，但已经有招子明亮心思活络的商贾，开始对这种奇特的生物趋之若鹜！ 当然，商贾们怎么搞钱，搞什么噱头热点这不关杜如晦的事，杜如晦也完全不关心。 但杜如晦关心的是这虫草本身…… 相当特殊，既然能吸引商贾们，那显然也能吸引别的…… 这让杜如晦隐隐有些担忧，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应该修书一封，送到灵州的报行刊社里。 只不过，这毕竟只是一种噱头，而且的确是发现了，看报刊上刊载的文章描述，观其语气措辞，似乎也不是造谣，这就不能用朝廷的法令去责令整顿，只能以自己私人的面子去解决。 这件事让杜如晦不由得感叹，大皇子殿下言说要立言以节制天下读书人，果是真知灼见。 随着书信写好，杜如晦就要将其寄出到灵州。 第1217章 陛下，臣有办法了！ 但就是在杜如晦要切差人寄信的路上，却不曾想…… 灵州发现了奇特祥瑞的传说，在长安竟然也流传开来了。 并且在长安流传开来之后，这里的百姓与灵州那里的百姓就显示出不同。如果说对于灵州一带的商人们而言这虫草是一种可以用来赚钱的草药商品，那么在读书人极多的长安…… 这玩意就不知不觉间，很快变成了一种不祥的征兆。 如果是其他的祥瑞，比如农户在田里发现砂锅大的李子，见到十丈长的蛇，狗头生角之类的这种还是寻常能见到的东西变得特殊了，那么……虫子就和李子与蛇还有狗子就不一样，这玩意属于天生能激发起人恐惧的东西……毋宁说，就是因为长成了不能吃的样子，所以各类虫儿们活到了今天。 而这个半虫半草的东西自然也很快被各种解读，各种鬼神之说大行于市…… 时间再一长，就干脆成了不祥之兆，而这个节骨眼上…… “不祥之兆”，对于大唐即将出兵处理边患事务的进程，显然就是十分不利的！ 总之杜如晦马上就差距到了不妙之感，当时就打算找几个老伙计一起来商量——既然这种奇特生物的存在已经流传开来，还真的不出所料的变成了“不祥之兆”，那这个时候再给灵州的报行刊社写信多半就没用了。 杜如晦深知这一点，于是打算和魏征、房玄龄这俩刁毛说说。但刚刚回到府邸中还没来得及成行，就接到太监通报，陛下宣兵部尚书杜如晦入宫议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杜如晦总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很是有点紧张的感觉，虽说既然李二有请，自己肯定是先去宫里了，不过……杜如晦就有点预感，没准魏征和房玄龄，还有长孙无忌也被叫过去了。 至于叫过去干啥，搞不好便与自己近日关注之事有些干系…… 而到了宫中，果然不出所料。 李二一脸黑沉，正坐在甘露殿中生闷气，心腹大臣没到齐，便一言不发。 毫无疑问，有心事！ …… 杜如晦到得殿中，和陛下见礼、几个老伙计点头之后，就见李二脸色难看。 啪！ 一声脆响，将一本册簿丢到了书桌上。 “你们几个自己看！” 魏征等大臣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打鼓，而杜如晦已经有不妙的感觉了。 拿起册子一翻看，果然…… 杜如晦顿时一阵好笑加恼火，这玩意到底还是越传越广，现在李二都知道了。 “看看，看看！这都说的什么！” 李二满脸怒气，“还不祥之兆。这帮蛮子动辄大劫我大唐百姓，怎么没见他们有什么不祥之兆，朕就想去平定边患替百姓管管这个事，还被他们给坏了事！” “成……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尽管……李二对这个事，十分愤怒。 毕竟贞观九年这一年开年就不顺，先是想去看看孩儿，结果赶上吐谷浑扰边。现在要收拾边患，这又赶上了新麻烦，民间又开始传谣言了。 李二简直是……只有一句话说，无语子！ 陛下这无语子的表情杜如晦等人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也是惴惴。 因为…… 半晌功夫过去，李二面色不善的看着下面这帮大臣。 “如何，尔等可有办法破这劳什子不祥之兆？” 对于李二来说什么不祥之兆就是扯淡，朕的百姓挨揍了，朕要去出头，跟朕说不祥之兆？不祥之兆有多少手雷？ 但既然民间哗然，舆论不利，李二心中当然还是忧虑，毕竟神州这地方搞谶纬学的贵物太多了。 不过他这么一问，再期待的等了几秒，结果…… 下面这群刁毛，并无反应。魏征和房玄龄都是眉头紧皱，心中也和李二同样不爽。 但杜如晦则想到的更多，因为他感觉…… 这种祥瑞和反向祥瑞的段子，有时候几乎就是无懈可击的。尤其对于长安的百姓，生活压力较其他州郡要小很多，茶余饭后的就是喜欢刺激的话题。 既然民间是暗藏了这种土壤，那么能生出各种奇谈怪论的，当然也就不奇怪了。现在的问题是……杜如晦也不知道，该如何打败这种东西。 尽管李二满脸怒容，不过见众大臣都是毫无反应，心中也只得一叹。 “你们当真没什么办法可想？” 再次被陛下这样一问，魏征眉头皱的更紧，但也只得道，“陛下，此事恐怕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听之任之，反正虽说有些谣言，但料也无人敢来对我大唐的伟业说三道四。” “第二……便是尽可能的查封报行刊社，禁止此类物事四处发行！” 说罢，魏征一拱手。 这两个选项，看起来都是有些不美，但对于魏征这等乱世谋主来说，只要能搞定事情，任何办法都不是不能考虑！ 在他看来大唐的生存壮大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话是这么说。 李二本心之中，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但既然专门拉这几个家伙过来开会，这不还是不甘心么。 要是置之不理，李二心中不爽——我靠处理边患这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还要被逼逼，李二简直是退一步越想越气。而要是举国查封一应报行刊社…… 这事，不是做不到，但却一定做不干净！ 如果真的将报行刊社都查封……可以，没毛病，但报行刊社封了，印刷术可依旧在民间流传……届时这些报刊显然也就不可能真的从此消失，而只会从公开的，变成地下的秘密报社。 这么一来朝廷管制不易，那只怕隐患更大，更容易出事情。李二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因此…… 这天才特意召集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帮人过来一起讨论，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众人思来想去，不得其解……不过就在此时。 房玄龄突然一怔，接着激动的看向李二：“陛下，臣有办法了！” “哦？” 李二一看房玄龄这么激动还是很期待的，这分明是想到啥了啊。不过…… 第1218章 请教请教殿下？ 不过就在李二无比期待的看向房玄龄的一刻， 紧接着，就听房玄龄满脸激动的笑着道，“陛下，此事不决，我等何不去一遭杭州，请教请教殿下？” 房玄龄这话音一落， 李二，魏征，杜如晦：…… 你说的好有道理，朕简直无言以对啊。 李二简直哭笑不得。 这帮老货，被朕的皇儿帮了太多次，如今还真就完全靠上了朕的皇儿。 日后是你们给朕的皇儿当大臣，还是朕的皇儿给你们当大臣呢？ 不过…… 尽管有些恼怒，但李二仔细思索一阵，老脸却不由得一红。 “……这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了。” 随后深吸一口气，面色不善的看向内侍，“那就备马收拾行李，朕去看望一下朕的孩儿去！” 望着内侍称喏离开甘露殿，魏征和杜如晦不知为何同时松了口气，而李二甚至露出了几分无比轻松的神色。 是啊……自己一个老人家遇事不决，不去问问家里的年轻人该问谁嘛。 多大点事，真是…… 李二摇摇头，突然发现……这房玄龄，不对，这老方的思路还真不错。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当皇帝其实就是这么轻松……啊嘿嘿嘿嘿嘿…… …… “哦……” 长安城，狮子楼内。 一间包房之中，雅座之间，李盛拖长了尾音哦了一声…… 接着眯眼笑着看向李二等人。 “老李，你们哥几个可真是……原来说要看看海贸挣不挣钱，要搞海贸。这搞到一半了，你们又要弄报业。真是……” 李盛故作哭笑不得脸，带着一抹笑意意味深长的，揶揄的看着李二等人。 被李盛这表情一看，李二、魏征这帮人也是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心中只能暗叹，这当混子果然也不好当，遇到代练本尊就只能这么低声下气…… 果然，什么都是有代价的。 当然，李二这幅不好意思的表情，在李盛看来就是做生意三分钟热度导致一直在失败的不好意思，再正常不过，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不过这几个家伙既然问起这事…… 李盛就笑而不语了。 这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么！ “你们啊……想多了。有人造谣传谣，就会有人辟谣，信息技术丰富发达起来，早晚就会这样，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李盛悠然举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又忽道，“会有这种情况，仅仅你们靠一张嘴是没用的。所以说只能立言，立言了才能建立礼法制度，将忠于家国天下的人组织起来。” “不过至于你们说眼前这个情况……” 李盛有些牙疼的挠了挠耳朵，“这其实也不算啥事，无非就是编段子……那他们搞这种段子，你们就拆穿啊。把这虫草是什么东西说清楚，这谣言不就自己滚蛋了么。”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就不由一怔。 他们这回本是打算出长安城去杭州问问李盛这情况怎么处理。 结果谁知道，还没出城，就正赶上李盛自己来到长安这边。而李盛来到长安，当然是来看看这里的紫珍斋，因为说起来自己也是有不少时间没来看过这铺子了。 而李盛这话……听起来的确是很有道理。 所谓祥瑞之说，其本质当然还是谶纬学，是百姓用来表明自己支持谁不支持谁，士人用来调动人心达成自己目的的一种方式。而这玩意要起到这么多效果，一个重要的关键点是科学的不够发达，否则现代性一来，这些玩意往往就迅速被淘汰掉。 当然，谶纬学是有其价值的，被现代性淘汰掉之后怎么办，这当然是有后续的说法…… 不过就眼下而言，既然大唐目前遇到的这份祥瑞并未发生正面价值，只需要将其卸掉，那么在李盛的视角里这事当然也很简单……只不过在李二等人的视角内，这就不容易了。 鬼知道这半是虫子半是花草的东西是啥啊！ 根本就不清楚，这却要如何破这谣言？ 李二不由和魏征等人面面相觑，露出一丝苦笑。 这治国果然还是太难了……麻烦事这也太多了。 在那种即便是相对于灵州也算偏远的荒无人烟之地发现的奇怪生物，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啊，谁都不知道的好不好。 不过……话是这么说，李二等人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期待。 自己不知道，这几个家伙也不知道，但李盛没准知道那是啥呢？ “呃……公子，那这虫草究竟是何物？” “是啊公子，这东西半是虫类，半是草木……好像全天下就没有这么奇特的东西，会被传承不祥之兆，这却也是……” 房玄龄喃喃嘀了这么一通，而这一嘀咕……也是越嘀咕越感觉，这个叫“虫草”的东西本身太玄奇了。这么罕见的玩意甚至可以说是古来所无，那当然也难怪被百姓传的神乎其神了。 不过李盛只是淡淡一笑。 “天下当然没有这种东西，因为这个叫‘虫草’的玩意，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而是两种！” “两……两种？” 魏征不由当先一怔，这里除了李盛外，论博闻广见就属道家教育出身的他了，但即便是他，也感到这个“虫草”太神奇了。 只不过…… 李盛这语气，分明是真了解这东西……这有点太过不可思议了。 接着李盛便道，“这虫草虽然稀奇，但实际上并不稀奇在这东西本身。这玩意的虫子部分，实际上就是一种飞蛾的幼虫。而草……” “则是一种菌类，你们完全可以理解成就是一种蘑菇。一般菌类都是寄生腐败的木头、动物身上，但这种菌却是寄生在虫子上。久而久之……虫子被菌榨干养分，而此菌也顺势生长壮大，最后破体而出，变成了那些商贾所看到的所谓‘虫草’。” “但是实际上呢，这说到底就是虫子和菌类而已。老李你们平时……” 这么说着，李盛夹了一口桌上的菜肴，有些狐疑的看着李二等人，“你们平时该不会吃这种东西吧？” 第1219章 公子才思敏捷！ 李盛都这么问了，李二等人当然是有些紧张的连忙摇头，一阵冷汗从额头渗出。 我靠……这什么虫草也太诡异了。 菌类寄生在虫子体内，然后一路生长到破体而出……并且同时杀死宿主。 这个过程之漫长痛苦，简直想想就叫人心惊肉跳。 李二等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接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笑着看向李盛，“公子，真是如此么？那这……这东西岂非邪物？” 思来想去，李二觉得还是要用这个词。这菌寄生之能如此了得，还最终杀死了虫子，这不是邪物是什么？ 当然，这对李二来说虽然有些吓人，但也没有可怕到那么夸张的地步。主要问题，还是这东西太诡异了，观感成问题，换句话说…… 就算解释明白了，似乎还是会…… “只怕百姓还是会害怕……” 李二这么说着，就有些害怕的看了李盛一眼，而魏征等人也差不多，目光里总是有一股惊惧之色。 而李盛何许人也，自是一眼就明白这几个老货在紧张啥，但是…… “那不至于，大唐人民哪能费拉不堪到那种地步。话又说回来，反正只是不让有心人拿这事做文章，即便它还是可怕，但只要说明白其原理源头，做文章也就做不出来了。” 李盛这么一说，李二顿时恍然…… 好像也对，自己的终极目标本来就不是让百姓“不知道”这么个东西，而是不让人拿这种东西当反祥瑞做文章啊！…… 而接着杜如晦想了想，还笑道，“对了陛下……这东西只要说之明白，便可避免好事之人做文章。并且……咱们稍微花些心思，还能反过来自己做一篇啊！” 杜如晦这样一说，李二不由怔了怔……这咋还反守为攻了？自己拿这玩意做文章…… 却要如何去做？ 李盛笑了笑，“你们几个……论文化，这还得是老杜啊。不是很简单么……既然有人拿这祥瑞阴阳怪气大唐，那咱们就来一段……比如哀虫，好好的虫子本来要化茧成蝶，结果硬是被这菌类给寄生致死……嘿嘿，不就是阴阳怪气。” “这种事，也是一样的寇可往，我亦可往嘛……” 话音一落，李盛言罢也就不再多言，端起酒杯淡定的品起酒来…… 不过这接着，李二却是陷入了沉思…… 好一阵功夫过去，李二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是啊……这祥瑞，别人能做朕……这朝廷的文章，难道咱们不能反过来做回去？哈哈哈哈哈！” “公子才思敏捷！老李佩服，老李……先干为敬！哈哈哈哈哈！” 李盛这思路，李二感觉真是越想越觉得佩服，天秀啊简直是。 连忙拿起酒杯，当场来了个一饮而尽…… 杜如晦心想大皇子殿下这才华果然不是闹着玩的。 作为大唐的大臣，你可以永远无所事事摆烂，但你永远可以请皇子殿下来搞定…… 不过这膜拜大佬的念头刚刚产生，紧接着杜如晦就看到李二在疯狂的自罚三杯，就差对李二纳头便拜了。 “这……老天爷啊……” 杜如晦猛地警醒，我大唐君臣都堕落成这鸟样了？ 不行，要知耻！知耻啊…… …… 李二兴高采烈的回了宫中。 这下不仅解决了一个舆论问题——尤其是在印刷术发明，读书人越来越多的这个时代，舆论之重要简直不问可知。 人心啊…… 而另一边，送走了老李等人，李盛却也不由得望着老李等人的背影，面露冷笑。 “这几个笨蛋……还是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啊……” 李盛摇摇头。 天下每次只要信息技术革命，就必须有新的意识形态被设计出来，立言，然后对信息交流加以节制，定其是非。 这个信息技术在仓颉造字的时代，是青铜九鼎的铸造，这个时期的意识形态很简单，大禹或者三皇五帝，宗教故事看着编就行了，反正自己是全国唯一一个克里斯马领袖者，简单的很。 但是到了竹简发明的时候，宗教就不够用了，到了这个时期，知识分子，或者说“士”大量的产生出来，而所有的士都是知道鬼神是并不存在的，它只是为了表达某种东西。但问题就在于，大量的士其实自己也并不清楚当年的鬼神具体究竟是表达的什么，而当年的王者早已逝去，他也无法告诉后人你的使命并不是去研究别人在表达什么，而是独立自主的成为新的王者领袖天下。 立言于是缺失了，然后……战国时代，也就到来。 后世的神州命运几番曲折，实际上也都是缘此。而眼下…… 李盛只能感叹，现在如今，拿虫草这种新发现生物来做文章搞事只是一个开始，后面只怕还会有越来越多搞事的出现……如果立言这件事不能早点做了，日后显然多半就会有源源不绝的问题。虽然…… 老杜，老李……他们应该明白自己所说立言这件事的重要性，但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种事的紧迫性…… 不过既然有人知道这回事了，那就早晚会有人去做。立言毕竟不是某种新技术，而是自古就存在的一种事业，而只要是事业就总会有英雄去做。 李盛脸上的冷笑渐渐消失，变得有些慨然。虽然…… 这是古代，手机也没有是电脑也没有，想玩个游戏也完不成。不过…… 神州可能什么都没有，但神州就是不缺英雄。 李盛摇摇头，对这件事不再关注，相比关注老杜老李这几个毫无执行力的家伙，李盛比较倾向于…… “不知道能不能查到……这古代社会，要开个盒也未必容易啊。” 李盛目光悄然变得锋锐，刀锋的气息在瞳孔中吞吐不定。 而在这一幕发生的同时。 另一边，杭州城中。 金白曼则正在李盛的别院小楼中，隔着玻璃的窗户望着窗外繁华的车马人流。 当然……也或许，是借着观察窗外的街巷，在凝望眼前的玻璃。 第1220章 金白曼 而对于金白曼来说，无论是窗外繁华的巨型城池杭州，还是眼前珍奇无比的玻璃，实际上都是一样的东西。 它们都无比清晰明确的，显示了唐帝国的庞然实力。 玻璃，一种金白曼从未听闻过的材质。 质地通透如同最昂贵罕见的宝石，然而此刻却竟被制作成房屋的窗户——金白曼自忖虽未公主，但这辈子也没有想过将宝石做成窗户这么奢侈到离谱的事情。 而李盛的这栋楼之中，类似这种宝石做窗户的地方还有不知多少处，尽皆都是看似寻常，只觉得精巧大方的东西，然而实际仔细一观察人就会立刻被震惊的七荤八素的地方。 而这只是李盛此人本身的宅子。 进而放眼整座城池杭州，则又与此不同。如果说李盛的宅子里是看似精巧简练，实则贵气惊人，那么杭州…… 就是不但财富之感极为惊人，而且还是明着惊人，并且在明面上的繁华无比之后，内里的底蕴也是深不可测。无论是港口上那每日里吞吐不停的天量货物，价值不知多少万金的海内外珍宝香料丝绸，还是这些庞大精致坚固的海船本身，或是制造出这些海船的那些造船工坊，以及最为神秘……也最负盛名的造船工业区。 无有一样，不是极度诱惑人心！ 金白曼每次只要来到窗户附近……就会强烈的感觉到这种诱惑。 而这也是实实在在的诱惑，如果百济能有朝一日获得这些东西，那么北上统一新罗明显就不是梦。甚至还可以大量获取高句丽方向的领土，乃至占领东瀛…… 金白曼每次看到杭州的大船，就有一种感觉。 如果这船让自己来驾驭，自己有一百种办法拿下东瀛！ 然而很快…… 兴奋的遐想就会变成强烈的失落。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自己也已经变成了大唐的阶下囚，自己甚至成为了一个异国男人的奴隶。 还谈什么复国？ 而说到复国这个话题，其本身当然令人兴奋，是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但是……也同样是在杭州这里见识到唐帝国的巨大实力。 金白曼心中，就不由得还有一股无力的悲愤感。 如果唐帝国也跟高句丽是一样的强大，那么百济和新罗还是有可能复国成功！ 毕竟风俗习俗和外边不太一样，百姓早晚还是会听从自己的。想想办法，复国的可能性就并非一定是没有，将百姓暗中组织起来，总有机会抓到唐军的破绽一举复国。 可是现在……金白曼心中只有无力感，以及哀愁。 要组织起百姓或许不难，但组织起来之后……等唐军这个恐怖的实力露出破绽，怕是得等到八百年后了。 所以金白曼很绝望，大唐太强了……强到自己作为百济的公主想要复国，都根本找不到丝毫的机会。 当然……机会都是人创造的，因而金白曼此刻心中也十分惦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先前悄悄扩散的消息有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天降不祥之兆，这是任何国家的国君都要皱眉头的事情，因为这可以破坏信心。 只是破坏大唐的信心，当然起不到什么实际的作用——百济的实力相对大唐来说，还是太渺小了。 但对于金白曼来说，搞一搞舆论方面还是值得的，因为破坏大唐的王者心态虽然不能就让它完蛋了，说白了谈不上破坏，只是干扰而已。然而能做干扰，就能让其力量变得松弛一些。 如果百济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家族，这个家族就生活在大唐的都城长安的眼皮子底下，那么即便大唐的力量稍微松弛，可能自己也还是做不了什么。 但……如果能让大唐内部吵起来，有一定的争端之类的情况发生，那么在大唐的势力边缘处的百济，可就未必没有机会组织复国了！ 当然，自己的确没有机会去组织复国，但……好歹百济王室还有那么多成员。 金白曼就不信，百济的王族贵人难道就都这样任命，被东瀛人当成礼物送人，被唐军当做野怪刷掉？……不信！ 再说了……金白曼仔细观察过，自己要是想想办法，也未必不能逃离这个地方。而只要能干扰到大唐的舆论氛围让大唐的贵人们决策出现混乱和低效率，那么自己还真有可能溜走回百济复国。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关键，真要说找机会复国，那肯定还是要等大唐遭遇一些重大挫折，比如军队作战被击败，导致了某个方向的严重军事压力…… 而这一点，金白曼在散播谣言的时候很巧妙的考虑到了。 自己不直接宣传大唐要从西北方向出兵的事情，而是说大唐出兵的事情因为虫草异种的出现，遭到了上天的警告…… 如此一来，首先是破坏大唐的君心民心，而其次……还能顺带将大唐将要从西北方向出兵的消息扩散出去。 金白曼冷峻阴寒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这么巧妙的办法，放眼全天下……只怕也就自己能想出来了吧。 并且，要不是自己学汉文学的快，哪里还能搞得起来这种操作？这难度可不低！ 这么一想，金白曼越想越觉得自己棒棒的，至于那个新罗太后…… 金白曼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说，被当成礼物送到这来，起初还哀愁了两天，最近却居然开始有说有笑了……根本不想着复国的事情。 简直费拉不堪啊，这新罗就是不如百济厉害。 这么想着，金白曼心中不由有些得意起来。此时适逢朴羽姬经过这阁楼，见金白曼在此欣赏风景，不由笑道，“妹妹在看这杭州城风光么？” 金白曼闻言心中冷笑，人却回过头来笑道，“杭州城风光如此醉人，比新罗和百济好了不知多少啊。” “这……”朴羽姬闻言皱眉片刻，接着却也一叹说道，“新罗和百济是你我家乡，这杭州再好，毕竟也不是我等的地方。不过……” 第1221章 敌国外患！ 金白曼直接说这杭州比新罗百济还好，这在朴羽姬听来是有些过了，不过仔细想了想又道， “不过你我如今既已寄人篱下，还是忠于主人家的好。他日若有机会，当回新罗、百济看望父老，到哪不管怎么说，我等亡国之人，能活在世上已是幸运……” 朴羽姬这样一说，金白曼眉宇间顿时闪过一丝怒意。 我靠，这开摆了就算了，还摆的这么心安理得，简直是…… 新罗、百济只不过跟高句丽有点关系，就这样就要被唐军直接带走，这合理吗？再说…… 再说当年你是太后，我是公主，这都是人上人，如今在大唐这成了人都不算了，直接放在这屋子里当摆件，还幸运。 跟你幸运个鬼啊…… 金白曼无力吐槽这费拉不堪的室友了，反正既然自己已经发力，剩下的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自己是百济人，又不是新罗人。 不过便在此时，朴羽姬忽然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色，接着什么都没说，便转头向一边走去。 这么走了一步，又忽然停下，转头看向金白曼，“妹妹……天下运势总有定数，就是英雄豪杰也有拗不过的时候。听说新罗、百济的百姓如今也过的不错，我们既是亡国之臣，如今却也受人善待……” 时间缓缓推进，这距离贞观八年冬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季度。 冬季是海贸的热门季节，而杭州又是如今神州最大的海贸口岸，因此海商来往之间，朴羽姬和金白曼自然有机会获得关于新罗、百济的消息。 朴羽姬话说到一半便不再多言，有些担忧的望了金白曼一眼。 这一通话金白曼一下子还真没反应过来，只是心中……隐隐就冒出一股火气。 这女人怎么总是向着这大唐说话？难道她自己不想着复国什么的？ 不过就在此时，金白曼忽的想起家中亲眷，都是百济宗室。如今落在东瀛人手中…… 连自己都被送到大唐来当礼物，金白曼简直不敢想这些亲眷会怎么样。 不过离开这处阁楼的朴羽姬远远望着金白曼的身影，却是面色有些担忧，悄然摇了摇头。 “傻妹子……新罗、百济本无资质与大唐争霸，只要大唐宽厚，这未必便不是民之福分，总好过如室韦、奚族那些部落直接在战乱中消亡啊……” “再者，我等家中宗室都在东瀛人手中，若不抱紧大唐这条大腿，日后却又要如何营救……” 朴羽姬再度摇摇头，这傻妹子雄心不小，但实力不如人，岂能再无耐心？那就什么事也休想成了，突然害了自身性命而已。 奈何这孩子，却无审时度势的素养。 这么向着，朴羽姬面色担忧之中，却不由更加担忧的看向了楼上的某个房间。 目前朴羽姬已经知道，这大唐攻灭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主事之人是大唐的成名老将李孝恭。然而真正让唐军迅雷烈火一般攻城略地的，却分明是这名爵不至公卿的圣乡侯爵！ 而这名圣乡侯还是昔年大唐歼灭突厥一战的主将，在百姓口耳相传之中，更是让大唐如今威凌天下的核心推手。 几如神仙一般的人物。 似这等大能……这傻妹子干的那点鬼蜮伎俩，连自己都观察出来了，这个厉害之极的年轻男人岂能看不出？万一人家心情不好，只怕分分钟就要血光相见了。 思索一阵，朴羽姬决定必须设法，与这大唐，尤其是这名年轻人搞好关系。否则他日又如何营救身在东瀛的家人，如何……设法复国？ “只不知这年轻人喜好如何……” 朴羽姬陷入思索，自己自打被送到此处，便一直低调老实，四处搜罗名菜佳肴，做些新罗风味的菜肴给这年轻人享用，就是图的博一个好感。不过这妹子显是个痴人，若不做的更进一步，他日这年轻人真正发火，只恐谁也兜不住。 不过……这个年纪的小伙子除了美食，还会喜欢些什么呢？ 望着金白曼倔强的背影，朴羽姬思索一阵，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 话说朴羽姬正在杭州深谋远虑， 而另一边，长安。 李盛着人一番调查，却是发现了不少线索——有关围绕虫草的一系列谣言的线索。 本来李盛寻思着这谣言在大唐即将用兵之际生出，想来便是要对大唐不利，因而专门等待这玩意发酵了一下才命紫珍斋的莺儿和杭州的武媚娘调查…… 本来以为八成又是各路清流干的好事，但没想到这次居然不是读书人圈子里传出来的…… 谣言来源的两个方向，一个是从杭州……这地方人多口杂，难以细究，但李盛推测……搞不好就与前一阵子东瀛那边送给自己的礼物有关。 至于这方面，李盛还不急……虽然根据李盛的后世经验，隔壁的两个友邦整天跳的比天高，但实际上一旦离开了宗主国，这两个刁毛就会立刻陷入国家层面的类似网抑云的状态，国中的政经事业飞速倒退，东瀛还好一点，这新罗百济简直就是…… 而另一个方向，竟然是灵州本地。 这就有些出乎李盛的意料了。 因为这谣言卡在这种关头出现，多半就是故意，而这故意如果不是来自编故事搞事成性的清流士人，那多半便是敌国外患！ 而既然来自灵州，这就说明……李盛不得不相信，这就是来自吐谷浑、吐蕃，以及高昌、龟兹……还有远一些的西突厥方向的一次暗中行动。 这么有趣的事情，李盛也不得不哑然失笑。 这帮刁毛在罗马的帮助下，进步的怕还不只是军事兵器，或者农业技术之类，还有斗争手段也同样在进步！ 虽然西域这地方素来是个攻伐不断的地方，但李盛也记得很清楚当年班超带着几十个社会青年掀翻西域五十国的伟业，说明这帮刁毛斗争手段明显非常落后。 但现在嘛……这怕是有高人指点了。 第1222章 诏书 而这个高人是什么人，李盛不用多想用脚指头就能猜得出，八成便是罗马方面！ ……这就让李盛感到十分有趣了。 能得到罗马的支援不奇怪，毕竟连高句丽都和罗马有勾结。 但还能培训这帮人搞舆论渗透…… 李盛估计显然，这西域诸国应该是没想到大唐的武力聚集速度能快到这种地步，一个月就在灵州集结出三十万重兵和配套的粮草、物资， 而这些家伙多半是没准备好，所以必须恶心你一下来拖延一些时间。 但这么细节的操作，李盛情知肯定不是那帮游牧人口能想出来的，十有八九便是有谋主在其身后！ 当然，这些西域友邦身后有什么谋主相助，什么大国支援，李盛也不是很在乎……反正我大唐又不是靠别人的弱小而存在，一直是靠自身的强大而存在。 但是……李盛有点担心的就是，既然情况有些复杂，那搞不好李二又要摇人叫自己去干活了。 这就有点苦逼了，李盛好不容易过了这几年，这一年终于有了点财富自由的大老板悠度日的感觉，这要是李二又摇人……那可咋整。 不过在离开长安的一刻，李盛也摇摇头，告诉自己不必太过担忧。 这李二麾下是真的猛将如云，谋士如雨。 魏征，杜如晦，李孝恭，李靖……应该也不会再点名点到自己才对。 而…… 就在离开长安，李盛刚刚回到杭州，打算戏弄一下家里的两位贵客的时候…… 武媚娘，就果然带着朝廷发来诏书的消息赶到了。 “我靠……真的假的？” 书房之中，李盛苦着脸懵逼的，看着匆匆赶来的武媚娘。 而被李盛这么看着，武媚娘也不由苦了脸，“公子，这是陛下的诏书，妾身又哪敢作假？看这诏书，只怕陛下也是兴致勃勃，只恐公子推脱不得……” …… 就在杭州城中的李盛无语凝噎直呼晦气的同时。 在远隔数千上万里外的西域大漠之中。 一顶又一顶的帐篷错落有致，分散在一片丰美无比的草场上。 牧场青青，牛羊成片，马群如织。 好一片山丰水美的塞上牧歌景象！ 而就在这片丰腴富庶的草场之中，有数十骑正在快速奔行，当中之人个个一身皮甲，发式奇特，腰挎弯刀，为首一名头发黑白驳杂的壮硕男子臂挺雕花反曲大弓，正是在率部出猎！ 一番追逐过后，头发黑白驳杂的男子忽的目光一凝，紧接着右指一送，左臂一震。 弓弦立刻发出一声沉闷慑人的巨响震动。 银发男子双眼一亮，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孩儿随爹来！看爹这骑射之术，可还有资格教你与否！” 这银发男子策马向前，一口气一眨眼便冲出数百步，身后的部伍老半天才勉强跟上，有一个算一个，尽管骑着马，但高强度的骑行还是个个累的气喘吁吁。 而群骑之中又有一年轻人策马上前， 一老一少，同时往地上一看，便见地上是一匹野生的大羊，双角弯曲盘卷，身躯肥美壮硕，显是上品。 而这羊此刻已经倒地不起，而其羊头颅之上，羊眼的位置赫然便插着一支粗壮挺长的羽箭。这一箭直接破坏羊儿大脑，当场便夺去性命，无比壮实的大羊此刻连挣扎和抽搐都没有，完全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 年轻骑手一看，脸色不知为何就立刻涨红。 而接着一旁的银发中年人便露出笑容，“如何，孩儿？父亲这骑射之术……可还能教你一二啊？” 被这银发中年一笑，年轻人身躯高壮无比犹胜银发男子，但脸色却是越见涨红，好似十分羞赧。 “父……父亲，这么远也能射中？这是为什……” 一旁的其余骑手都似乎憋着笑。 但银发男子只是说话时微笑一下，接着便恢复了肃然的神采，望了年轻人一会，接着便语重心长的道， “打猎便是如此。既要拼勇敢和顽强，这是我们土浑人最大的骄傲！” “但孩儿，你也不能忘了，猎物是猎物，它不是你养的，不会按你的心意行动。只有耐心等待猎物露出破绽，射出的箭才能插进正确的地方！” 话语之间，银发男子面上的风霜似乎一下多了几分，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自信雄厚，有几分缥缈孤独之感。 年轻人闻言连忙用力点了一下头颅，“父亲，孩儿明白！” “哈哈哈哈……明白就好，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吐谷浑便能长存下去啊！……” 银发男子一面笑着对孩儿表示嘉许，一面也不由得出神的看向了远方…… 身旁一大群骑手当中，尽管都是穿着皮甲，但靠在银发男子身侧的几名身上的皮甲却要精致厚实许多，料子也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显然…… 其中一人靠近银发男子，正要说些什么，突然那年轻人开口问道，“可是父亲，若是……遇到强大的礼物，不给机会怎么办？” 这年轻人似乎有些不自信，挠着脑袋想了想道，“譬如山里的老虎，这东西体大胜过牛，又敏捷如老鼠，这种东西根本不给机会，却要怎么办？” 年轻人这么一问，银发男子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说话还会被反问，不过一秒之后便两眼露出兴奋之色，当场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伏允，你不愧是我慕容顺的儿子！能问出这个问题，很好啊……” 慕容顺有些感慨的出了口气，接着更加语重心长，但语气也更加阴沉决绝的说道，“孩儿，你要记住。天下所有的动物，都是会露出破绽的，只看你的耐心是否足够。” “而即便是老虎，它看似没有破绽……但如果咱们挖好陷阱，那就算是老虎，也一样会露出破绽！” 吐谷浑王慕容顺，凝视着自己的子嗣以生平最认真的语气，凝重说道！ 年轻人闻言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望着父王用力点头。 见两人说完，一旁的骑士才靠近过来…… “大王……” 第1223章 唐国果真是卧虎藏龙！ 慕容顺正在与孩儿训话，就听得身侧的骑士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而慕容顺此刻正在与孩儿说人生经验，当然顾不上骑士在说啥， 待见到孩儿听懂点头，慕容顺老眼中才露出一阵欣慰，笑着点点头，接着转而看向身旁的骑士。 “你要说什么？非得在此说？” 看了对方几眼，慕容顺有些奇怪，“今日打猎，从一出来你就这幅脸，究竟有什么说的？” 骑士面色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凑到了慕容顺近前小声禀报起来。 片刻后，慕容顺脸色骤然阴沉了下去！ 他望着身旁的骑士惊疑道，“这是真的？消息属实？” 只见这骑士脸色紧张恐惧，但同时也一般有着几分阴沉，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 只见那东西乃是一层薄薄的白色，极为纤薄，与任何皮革质地都似有不同，好似轻轻一扯就能碎。 有不少没见过这种东西的骑士，顿时都好奇的打量起来，还与身旁的好友交头接耳打听那是何物。 毫无疑问，这是一卷白纸，共有好几页！ 看边缘，似乎都是三面齐整，一面犬牙交错，显然，这都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纸卷。 慕容顺接过翻阅起来，越看越是皱眉头。 片刻后…… 缓缓抬起头，自言自语道，“怎么还被他们识破……不但连虫草的奥妙都说了出来，还知道……” 这句“还知道”刚刚说出口，声音便悄然小了许多，而剩下的部分更是直接从慕容顺的嘴边消失了。 接着慕容顺眼球四面扫视一下，脸色越来越惊疑，继续自言自语，“那这么说……唐军岂不是马上就要动？……可这如何能够呢？” 慕容顺脸色骤然变得苦涩，甚至露出了几许苦笑来！ “这唐国果真是卧虎藏龙……连我远在此地的神药也了解的如此清楚，唉！” 慕容顺一声长叹！ 接着举目看向一旁的几名骑士，这些都是他的心腹，属于吐谷浑最强壮的勇士。 不过慕容顺正要说话，却见方才那骑士依旧满脸欲言又止之色， 慕容顺心中纳罕，本来正要敦促一下下面的人都快点部署，毕竟这都到夏天了，唐国又已经识破了大王派去唐国散布消息的企图……所以，这货还有啥要紧的可说？ “还有什么情况，怎不说？” 被慕容顺这一吐槽，就见这骑士露出一张苦脸。 “这……大王，您看看上面的日期……” “日期？” 慕容顺还是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日期”是何物，在草原这地方……日期这玩意真心没啥意义。不过作为大王，好歹也还是懂的。 于是慕容顺就将手头的纸卷打开，再次看了一下。 这下再一看…… 如果说方才看了手中纸卷，慕容顺的感觉是自己特么的见了鬼了。 那么此刻再看，慕容顺刹那间苍白下来的脸色，就分明是…… 这不是见了鬼了，这是特么的见了神了。 真神了，因为他发现…… ——这些纸卷上刊载的辟谣和警告唐国百姓要小心谣言的文章，日期就比自己派人到唐国去散步消息，赫然也就多了两天。 没错，就仅仅两天！ 两天的功夫，唐国的人竟然就将遥远之地完全陌生的物种，给摸的清清楚楚。并且还同时写了一篇文字，来哀叹这虫儿本欲努力飞翔，却不幸被毒害和寄生，最后无奈夭折的感叹…… 这感叹是在感叹什么，简直不问可知，因为分明便是在感叹自己送去的消息在唐国造成了影响！换句话说唐国一瞬间就将自己的计策破解，并且反过来还揭露了自己的谋略！ 这是什么级别的智商？ 这一瞬间，慕容顺心中一直以来自居大漠老江湖的自信，瞬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恐惧。 因为唐国不但识破了自己，竟然还是一眨眼就识破，而这也就意味着…… “唐国的军队，岂不是马上就要到来……” 慕容顺越想越慌，我靠…… 自己听从姓崔的谋士要用谋略和唐国博弈，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不讲武德，破解自己……或者说姓崔的那货的计策，太快了！ 此时慕容顺的儿子慕容伏允忽然道，“父亲，怎么了？” 突然被孩儿这么一问，声音突兀的响起直接吓了慕容顺一跳，接着才苦着脸跟孩儿说了一遍。 在慕容顺看来，自己这个孩儿终究就还是个孩子，要指望他来和唐国博弈显然是远远不够。 但出乎慕容顺意料的竟是，慕容伏允只略一沉吟，接着就面露森然的说道，“那父亲，事不宜迟，我等还需立刻行动！速速部署大军，以防唐军突然到来！” 慕容顺一下也是没想到自家孩儿竟然反应还挺快，而且思维挺成熟的，因而也欣慰的笑了笑道，“你知道此理便好，唐军来了，咱们就勇敢跟他战便是！” 这话说着，慕容顺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之色。 在草原上混，在漠北这地方生存，这么多年慕容顺真正倚靠的，不过就是这一腔血勇！ 但接着，他却见孩儿慕容伏允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父亲，唐军太强，我等是不可力敌的。若是贸然与唐军对撞，我吐谷浑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啊？孩儿，爹告诉你，这草原上……” “爹，天下不止有草原。” 慕容伏允坦然的直视着父亲的双眼，目光竟是坚定的让慕容顺感到有些陌生。 但接着慕容顺还是脸色一黑，强项道，“这有什么可惧？若是战事不利，我等大不了躲进雪山里去。我们胡人什么时候还怕吃苦不成？” “……父亲，不是这样的。”慕容伏允脸色忧虑的道，“神州的汉人今非昔比，绝非靠这些耍浑的手段便能对付过去，他们也和胡人一般能吃苦。即便躲进雪山，只怕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这么说着，慕容伏允有些后悔前段时间父亲要南下打草谷，而自己没有劝阻的事情。 但既然情况已经这样，慕容伏允也只能苦苦思考对策…… 第1224章 大唐太强了 只是思索一阵，慕容顺也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大唐太强了…… 灭突厥，这对西域诸国就已经是一个极大的震撼。 当初那几年，草原上哪个国家部族，不是战战兢兢的苟活着，每天都要为随时可能到来的大军压境而夜不能寐。 李盛的名字，更是能止小儿夜啼。 而最近几年，大家本以为大唐忙于内部治理，忙着发展“经济”，这让草原诸部感到安心了许多。 毕竟大唐这么恐怖的实力，连突厥都被一击而灭，我高昌，我龟兹，我吐谷浑，我吐蕃……怎么挡得住这帮煞神？有个事让他们忙碌着是最好的。 这是大唐灭突厥最初那一年的情况，天下震怖。到了年底众部派人到大唐边境察看调查情况，了解到大唐开始忙碌内部的农耕等事务，这才纷纷松了一大口气！ 没错，仅仅是感觉到大唐的注意力似乎转到了农耕上，西域诸部就松了一大口气。 这感觉就好比走山间的野路遇到老虎，被老虎当面杀掉了体格最壮硕、武备最精良、性格最勇猛的同伴，然后盯了自己一会……发现老虎吃饱了，对自己失去更多的兴趣然后离开了。 天下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比这更刺激。 不过…… 好在之后几年，大唐似乎就开始一直忙碌于农耕，和国中的诸般建设，如水利，造船，造…… 总之随着时间进行，巨大的恐怖感也渐渐消退。 渐渐的，在西域诸部眼中，大唐的形象渐渐回到了从前那个不苟言笑，内向，有点傻气……毫无领袖风范，埋头干活的老实头形象。 老实人是神州汉人绵延千万年的长期印象，而老实人偶尔会突然爆发则是几年前的单次印象。单次印象因为其稀少，在历史被总结的时候总是被额外的重视，正如人们总是记得游戏中只有唯一一个的大boss，而不记得小怪叫什么名字。 但这是在总结历史的视角看来如此，而在“当下”之中则完全相反，围绕神州王朝这个“个体”的诸多“众生”，则往往就会忘记神州对外爆发武力是一番什么模样。对于大多数的西域列国来说，大多数的国家……和“大多数人”并没有任何区别。国家总是个人的分型放大版。 大唐就渐渐的，逐步恢复到了无数人眼馋的一块香喷喷的大肥肉的形象！ 当然，西域诸国虽然是列国不是霸权，不过……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上可也不止大唐这唯一一个霸权。并且…… 另一个霸权，在这数年间还给了诸国大量的各色援助，无论是军事上新兵器的支援，还是千里迢迢送来的化肥的支援。 有了这两样东西相助，随着时间进行，西域诸国也渐渐开始了繁荣！ 牛羊成群，兵强马壮。 没错，既然和大唐比邻的国家，并不止是高句丽，还有西域列国，还有在西域和高句丽之间的诸多野生部落，还有吐谷浑这样的小型宗主国…… 那么得到援助的，又怎可能仅有一个高句丽？…… 俗话说。 自己的力量增长，就相当于怪物的血条减少。 而自己的力量增长很多呢，这就更棒了，相当于怪物的血条大出血直接是。 那这情况就很棒了，我大唐国最近这几年一直在给大家丰富宝箱的内容，但军事实力…… 嗯，虽然很强，但是我西域诸国难道就不强？ 我西域诸国进步一样超快！ 有罗马爸爸的援助，你大唐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难道你大唐就是天选之国？爬。 总之随着时间推移，当年的恐怖气氛逐渐消散，尽管这个过程一般来说不会很快……哪怕一个人看了鬼片不敢上厕所，这个毛病一般也要好几天才好。 但恰恰是这么一个本来不会很快的过程，却因为罗马爸爸的介入…… 悄然之间，加快了。 到了贞观八年这一年，恐怖的感觉就更是几乎没有了。 什么鸟大唐，他积扒谁啊？ 不过这种情况到了年底……高句丽出事的大新闻，突然之间就在西域的地界上传开了。 一时间，霎时间…… 西域诸国上帝般的心态，出现了一些变化！ 本来这鸟大唐明明就应该很好对付很好处理，但是…… 但是高句丽，为什么会突然暴毙！ 这不科学，不科学啊…… 高句丽的灭亡直接将西域诸国给当场镇住了，太震撼了简直是。 高句丽的实力，也就当年的突厥能与之相比，就这样竟然也会眨眼之间被大唐灭国。 这…… 可怖！ 可怖之极！ 这么一来，事情就不简单了。 不对劲，得想办法，得……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对于西域诸国，是得重新审视自己的心态，以及整个国家上下所有人的心态，重新调整对唐策略。 但……众所周知，自我反省是一种超自然的特殊能力，不是人人都会。 因此……气急败坏惊恐之中的西域诸国，就在大唐灭亡高句丽的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在并无冷静自我评估的慌乱状态下，纷纷想出了各种念头。 其中当然是不乏其人立刻就往罗马派去了使者…… 而另一部分，则就按捺不住，直接对大唐发动了攻击。 正常来说，平时很弱的人突然变强，按照理性的原则应该是去结交。但心理学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如同在校园之中，过往的校霸看到某个过去默默无闻，很好欺负的同学，突然变得学习十分用功，健身极为努力——并且已经有一阵了。 这种情况下，校霸实际上不可能理性的意识到自己应该和这个同学共情一下，更友善的相处和结交，反而会…… 具体到神州这个地界——无论中原还是漠北塞上，情况也是一样的。 如今的大唐看起来很强，尤其是在后世的儿孙们看史书的时候感觉更是强的鸭匹，但实际上？ 在南北朝数百年中，逐鹿天下的势力，有一半都是胡人！…… 吐谷浑的主体人口，是鲜卑人。 第1225章 夹击之势 而鲜卑人的势力除了吐谷浑，还有高句丽。 而除了吐谷浑和高句丽这两个近来存在，以及现在依旧存在的强大政权。 东魏的神物皇帝高欢，也是胡人——鲜卑裔。 后来的各种宇文，各种……就更不用说了。 总之自从大汉倒下，魏晋因为政治失败，出现了八王之乱，而又因为八王之乱，汉人的总人口规模触目惊心的下跌，总实力更是同样不断下跌……类似冉闵这样的汉人英雄，童年却是被羯人抚养长大，这是莫大的悲哀。 乱世是个丛林，一群人的悲哀就会变成另一群人的狂欢盛宴。 羯人的后赵粉碎了西晋政权，接着占据长安就将汉人全部驱逐出去开始作威作福，享用天下当人上人，这一幕，仅仅是个开始。 而后来的数百年……总之，胡人的校霸地位，绝非是开玩笑。 那么……针对大唐这个汉人王朝的情感，在本就复杂的历史遗留突然被军事威力惊惧到，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反应……也就不足为奇。 于是……便有了李二在长安大发雷霆的一幕…… 在李二看来，特娘的这帮刁毛简直莫名其妙。在这帮刁毛自身国家部落的角度，这行为简直荒诞，大唐刚刚才取得了大胜，军事实力得到极大的证明，同时军心民心极为旺盛雄厚。 这时候你去惹，不是犯病？完全稳如上野联动，一死一送…… 而在大唐的视角看这就更离谱了，我大唐还没惹你呢你反而先上门来搞事了，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以为大汉的儿孙换个名字，就不是大汉了？ 我特么…… 总之李二是气坏了。 但慕容顺并没有气坏。 在这个时期的慕容顺心中，他以为自己气坏了，但实际上那并不是愤怒，实际就是恐惧。 在恐惧之中…… 慕容顺才忍不住说出了一堆让自己的孩儿都听不下去的笨蛋言论。 不过好在，还是有人相对清醒，比如慕容伏允。 此刻脑海里就在急速盘算着吐谷浑和大唐的实力对比，这种最现实的东西，并且……满脸忧虑。 半晌功夫过去，慕容顺看孩儿似乎在努力思考，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不由问道，“孩儿你可有什么主意？” “这……”慕容伏允摇摇头，目光深邃中长吸了一口凉气，“我吐谷浑不可能独自对付唐国。现在能做的，首先是和吐蕃他们取得联系！” 西域核心地区的突厥被大唐吃下，吐谷浑在大唐的北边，而吐蕃则是在西边。 虽然沟通不是很容易，不过还是能沟通的，而且关键是这两个方向一南一北，正好对大唐形成一个夹击之势。 慕容顺闻言沉默，看来眼下吐谷浑也只能这样了。 唉。 唉！ …… 大唐的禁军在灵州集结完成的消息当然也传到了吐蕃，因为吐蕃离大唐更近，物质往来也更多一些。并且除此之外…… 实际上，吐蕃人和汉人的关系之中，在西域诸国之中是最接近的，在数千年前实际上就是同一族。 所谓汉藏语系便是这个含义。昔年便是同族分家，一部分决定稳定天下，而另一部分则留在了那些高山之中，最后随着时间推移也便形成了两个不同的族裔。 而最近一些年头，吐蕃的风气却逐渐发生变化，因为天气变得寒热多变，吐蕃人在丰收和饥荒之中被来回折腾，逐渐也有了南下去获得天下江山的想法。 而这一场漫长的，悄然进行的心态变化最终以一个叫做“松赞干布”的名字登上吐蕃大位，而最终被证实。 此时的松赞干布，同样在满脸肃然的倾听麾下探子禀报灵州的情况。 “三十万？……唉。” 和慕容顺不同，松赞干布的性格相比于他，要冷静许多。此刻听到消息，松赞干布的目光就变得极为深邃，眉宇间微微皱起，显然也是在愁闷这大唐怎么突然又变强了。 和慕容顺想同的一点是，松赞干布同样对于大唐近些年以农耕、工业的重视，而逐渐消退了突厥灭亡造成的恐惧。 同时因为罗马人的援助，国中实力获得了长足的增长！ 并且因为松赞干布的心智和能力，要比吐谷浑国主慕容顺更加成熟和老辣，因而这个增长还要更多。 吐谷浑虽然也有强力人才，但相比吐蕃，在位的慕容顺其实才德都有些不够，更厉害的角色伏允目前还不是国主。不过这些…… 对于吐蕃人松赞干布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大唐太强了，如果自己不严肃的想好办法，只怕吐蕃分分钟也要从此消失于这个世界上。 “唉……” 思索一阵，松赞干布又是一声叹息，目光哀愁的望着空气。此时一旁的心腹禄东赞见状，心中有些不忍问道，“大王，或许事情并不那么严重……唐国虽然强悍，但也未必就天下无敌。” 禄东赞这么一说，松赞干布却是摇了摇头， “没有那么简单。罗马能与唐国匹敌，但毕竟远水不解近渴，有何用？起码眼下，找他们也多半不能救急。并且……” “我们吐蕃人祖上与汉人原为同族，近年因为唐国越发富庶丰实，有不少国中青年人都选择下山去投靠汉人……唉。” 松赞干布越想越是摇头，这与唐国，与汉人有点亲缘，看似是好事，但仔细想想呢？ 对于国中的不少青年固然是很好的，有这么个富亲戚可以出去投靠改善生活，但对于“吐蕃”这个集体来说，却就未必，甚至可以说不折不扣就是一件坏事。 如果时间一长，松赞干布甚至怀疑没准国中之民就干脆举国投唐国了，唐国来军队都不用派出来。 而松赞干布这么一说，禄东赞也露出凝重之色。 大王所说的吐蕃人跑去灵州投靠唐国的事情的确不鲜见，主要是唐国的富庶吸引力太强了。 关键都是真富庶，无论乡间还是城中，这就让人非常难顶，而这之后…… 第1226章 无烟火药 这种局面，对于吐蕃的贵人来说当然就是不可接受的。 尤其松赞干布，自己还想有朝一日要挥师东进夺取天下呢，这还没开始就这鸟样了？ 当然，突然取得胜利之后就决口不再动军事，并且变得越来越富庶的唐国，不仅在吐谷浑眼中变得像是一块大肥肉，在吐蕃眼中当然…… 尽管松赞干布的心态变化没有慕容顺那么快，那么直接的膨胀，但心灵的暗处缓慢变化这却也是一直在发生的。 于是此番唐国突然在边境城池聚兵三十万，这对于松赞干布来说也是极为难以接受的事情。 而对松赞干布的心腹，吐蕃第一勇士禄东赞来说当然就更是震骇，恐怖，愤怒了。 松赞干布咬牙切齿，“便正是这唐国如此富裕，我吐蕃的青壮才会偷偷往外跑！” “可恨！” 但松赞干布尽管有些雄才大略，但对这种情况却也是无可奈何。 吐蕃人血脉本就与汉人相通，而当一个吐蕃人往山下跑的时候……那就已经变成汉人了，甚至连归化都不算，这是最没办法的事情。 当然，松赞干布掌握吐蕃的信仰，往山下跑路的毕竟也还是少数，吐蕃其他人，那还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但这种情况的确令人…… 只是要强力打击这种事，加以惩戒，却也是难以做到，因为人跑到唐国境内之后，就…… 此时，禄东赞满脸怒容，忽然道，“要不大王，我先带一路军队去惩治一番这些跑路的！” “不。” 尽管松赞干布脸色也不好看，但心中却是十分明白，这种事不可能直接解决。军队开下去和唐军战斗……结果会如何？说不清楚的事情。 他摇摇头，“我们吐蕃人下了高原，便与汉人没什么两样。他们兵甲精良无比，我们很难打得过。” “这……” 禄东赞闻言一滞，接着脸色复又重新变得灰败起来，目光中还是怒火腾腾，“这唐国如此厉害，难道我们吐蕃要坐以待毙？” 便在禄东赞这话说出口的一刻，就见松赞干布露出一丝笑容。 “那……倒也不至于。我们吐蕃毕竟是在高原上！” “汉人的军队的确今非昔比，变得极为厉害，但这毕竟还是高原。汉人无论有多少神兵利器，到了高原上，他们的人站都站不稳，岂能与我们相抗？” 松赞干布这样一说，鲁东咋不由愕然。 再仔细一想……这话也有道理。 汉人的确是不能上高原的！ 汉人上高原的情况，禄东赞也不是没有见过，主要是一些“读书人”，和在唐国建立之前的零散汉人政权，被打败成了溃兵逃上来的。 而无论原本这些汉人有多悍勇，只要一上高山往往就迅速开始头晕目眩。 这么一想…… 吐蕃的情况，的确应该比自己想象的更安全才对。毕竟大王说的没错，神兵利器总是要人来使用的，人都站不稳了，兵器好又有何用。 但转念间禄东赞忽的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这唐国还是太强了，吐蕃有高原的确一时间可以不怕，但是……如果有一天唐国的军队将西域的各国都扫平了，就剩一个吐蕃。到那时候…… 高原真的能一直庇护吐蕃吗？这却就难说！ 于是思来想去，禄东赞忍不住道，“可是大王，如果吐谷浑，或者高昌、龟兹……他们派人来求援，或者要结盟，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即便禄东赞的见识智慧远不如松赞干布，但也想到了。 松赞干布摆了摆手，“军队开不下去，他们求援我们又能做什么？你要明白，唐国再强，他们或许打的赢吐蕃，却休想打赢高原……且记住这一点就是了。” 禄东赞闻言神情为之一松，终于露出笑容来。 也是！ 汉人毕竟是几千年前离开高原了，如今再想回来，高原不收，他们又能如何呢。 不过话是这么说，松赞干布接着也道，“不过我们只是不适合与唐军正面对决，不等于我们应该什么都不做。” “既然唐国城池富庶无比，破坏我吐蕃人心，那我吐蕃也不能光看着。可以以小股兵力灵活出动，破坏他们的繁荣局面，也干扰他们大军的计划。” “嗯……这也算是，变相的救了那几个部族吧。” 松赞干布有些出神的说道。 禄东赞一听，脸上顿时大喜。自己作为吐蕃第一勇士，当然就是以战斗为天职，谁想现在唐国这么强大，自己竟不能带兵与之决战。不过现在既然大王这么说了，那证明自己还是有机会发挥作用的。 而且……能将唐国的富庶繁荣扰乱破坏，也的确可以凝聚吐蕃人心，避免再有逃奴问题。 …… “无烟火药又是什么火药？” 虞世南好奇的望着自己的指尖——确切的说，是用指尖拈起的一小块黄黑的物质。 看上去就是平平无奇，和一小块泥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有淡淡的硝味在鼻腔中蹿。 被这么一问，魏紫钰道，“这是灵州学院的最新成果……其爆炸威力较硫磺、木炭制作的黑火药威力更大，并且爆炸之后无硝烟遮蔽视线，更为好用。” “这样……” 虞世南点点头。 此地当然是灵州。 学院之后。 而虞世南，作为被李二征召到灵州过来搞事的人，在大军集结完毕，但还没得到旨意开动的这关口，当然也会在灵州四处游览……而既然如此，到灵州学院打个卡看看老同事的女儿如今事业如何，当然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此番西征，统治军元帅便是虞世南，而随从大将还有段志玄，以及一个李绩。 本来李绩在征伐高丽一战中有功，按说也该封赏。 当然李绩不会再傻乎乎的想要封赏——已经世袭国公了还想封啥？你想干嘛？ 所以战后到了论功行赏之际，李绩当然是求田问舍管李二要宅子要美女，这样才好一方面保全自己，另一方面也能享受胜利。不过…… 第1227章 品牌 不过因为此番西征实是事关重大，因而李绩又是对整个漠北都足够熟悉，尤其还对西域熟悉——他是唯一一个在当初李盛搞定西域的时候从旁出力过的大将。 于是这李二，当然也就将李绩也叫了过来。 这直接搞得李绩叫苦不迭，说好的论功行赏，多的不敢指望也就求田问舍，但是…… 赏，李二是真赏了，可是陛下你倒是让我享受几年再叫我啊！ 现在这情况，李绩简直无语子。 如今李绩算是明白为什么李盛在征高句丽的一路上都跟纯混子一样了，这可不就是怕出现自己这种情况。 李绩也明白霍去病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是啥意思了。 这话除了豪气之外，还有一层含义……就是当时的霍去病也是立了功，汉武帝给重重封赏。 然而随后有一天汉武帝问小霍，你家的宅子治的怎么样了，还合心意不。 小霍立刻流汗黄豆了，陛下你别这么虚伪好吧，匈奴都没打完你问我这个？我哪来的时间…… 而现在李绩就是妥妥的这种感觉。 简直是不爽，就非常不爽。 不过很快李绩也调整了心态。 虽然不爽，但想想小霍也是这样……这货可是神州史上最顶尖的名将。 韩白卫霍，品牌认证！ 自己能跟这么强的选手感受同样的烦恼，这很幸福啊好吧。 并且…… 虽然之前征高句丽的时候，李绩观察李盛这货全力低调，显然是在避免这种想摆烂却被硬拉出来干活的情况，但是呢……嘿嘿李盛也被陛下叫了出来！虽然被这后生仔躲过一劫没再次当上统军主帅，但却被征辟为了军师…… 嘿嘿，这不也没能逃过一劫。 此行的统帅团除了虞世南，段志玄，李绩，李盛，还有不少大佬参与，比如戴胄，殷峤……总的来说阵容十分豪华了得。 而此时。 虞世南明白了眼前的像泥土一样的东西是啥了，不过他不太明白的是…… “果真神妙……不过此物似乎没什么用啊。” 虞世南有些狐疑的看向魏紫钰。 这话无疑是有些莫名其妙，而且有些冒犯。 不过虞世南对老同事这个女儿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是个聪明人，莫名其妙不存在的。而这个老同事的女儿，同时还不是普通人，乃是这学院的山长。 在虞世南看来灵州学院如此了得的地方，能当上山长那也跟出镇一方的诸侯大吏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以这侄女的智慧水准，显然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说不定便有什么自己想象不到的好处……这块泥土般的玩意。所以当然也算不上冒犯。 不过有些出乎他意料，魏紫钰却是摇了摇头，目露遗憾之色。 “非也……这东西的确就是没有什么用处，便如永兴公所言。” “此物虽然威力较黑火药更大，这也是本门引以为傲之处，能青出于圣侯之蓝而犹胜之。但问题是，若煤、柴无烟，则用之便利。但这东西无烟，战场攻敌之时便少了一道作用，这便反而比不上黑火药了。” 黑火药的手雷爆炸有烟，具备遮蔽敌人视野的作用！ 尽管这作用看似不是很大，但那是后世的军事体系看来，在后世三三制被发明出来之后，黑火药手雷这点烟雾……不，别说烟雾了，本身爆炸的威力都被大幅限制了。 而现在的情况则不同，绝大部分军队，甚至可以说几乎所有的军队都是密集队形。 这种情况下，手雷的威力自然巨大。同时…… 烟雾的视野剥夺效果，尽管本身不那么强，而且手雷也不是为此设计的，但依旧有一定效果。 这样的黑火药手雷丢出去，就相当于不但可以打出伤害，还能同时施加一个夺取视野的效果。 这在战场上的作用，一般就是让密集队形中的敌军懵逼个两秒。 但也正因为是在战场上，正因为是在密集队形之中，让敌人因为烟雾耽误个两秒，甚至只算一秒…… 这对于基层禁军士兵来说，也是绝佳的杀敌机会！ 有这样的作用在，灵州学院好不容易搞出来的无烟火药，自然就用处不大了。 魏紫钰起先还是挺骄傲的，不管怎么说，这新火药的威力也的确比李盛的黑火药更大。 但随后，也不禁露出遗憾之色。毕竟在她看来，“威力更大”，是用失去视野遮蔽能力换来的。 虞世南本以为这东西会有什么说法，如果能列装到禁军中…… 那么对于禁军力量的提升，就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是见魏紫钰也是这般露出遗憾之色，虞世南怔了怔，接着却也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却是让人遗憾的很了，哈哈哈哈哈……” 虞世南这么毫不遮掩的大笑，搞得魏紫钰就是一阵不爽。 这是什么长辈哦，就这样打击年轻人的？ 不过接着虞世南想了想，却也勉励道，“这无烟火药虽无烟，但威力毕竟变大了，你们能超越圣侯的手段，这是前途无量，哪怕一时没有作用……” 魏紫钰心中这才好受些许。 毕竟搞火药这种东西，本就是相当危险，好容易搞出来却派不上用场，这的确有些打击人了。不过也正如虞世南所说，能做出一样超过圣侯手段的东西，已经是非常值得骄傲了，哪怕只是在一些方面上超过…… 虞世南打了个卡也就离开了灵州学院，毕竟……这地方虽然是大唐的腹心险要之地，要靠他们提升军力的，不过这种事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看了看也就离开。 不过虞世南离开后，魏紫钰却是陷入了思索。 当然，虞世南并没有透露什么紧要情报过来，不过一番对年轻人的勉励，却是让魏紫钰打开了思路。 没错……这无烟火药毕竟是比黑火药威力更大。 那么想想办法的话，说不定真能找到用途呢？反正……既然是黑烟，没准可以加点什么作料进去，试试给这玩意加上黑烟的“功能”。 第1228章 殷峤 不过…… “这无烟火药乃是用棉花填塞铜罐加热而成……制备本就不易。” “这等物事还要加上黑烟，只怕有些难度……” 魏紫钰摇摇头，送走了虞世南也陷入思考，沉思起来。 话说回灵州城中。 最近因为禁军集结，相传陛下即将用兵，城中一时将星云集，极为热闹。 当然，将星云集……也不仅仅是因为李二征辟，类似李绩这样被迫营业的。 还有另一种，则是主动请缨来的。 比如…… 此刻的李盛，刚到灵州，就被尉迟老魔缠上了。 说来李盛是乘坐蒸汽列车过来的，但是过来之后……按照李盛来时的估算，目测这次又不知要耽误多久了。但他没想到的是，这蒸汽列车坐到一半，就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胖子。 尉迟老魔这货，李盛的评价是：阴魂不散…… “圣侯，你看某这体格，某不去西征，圣侯你觉得能合适吗？” “圣侯啊……” 尉迟老魔缠了李盛一路，而这种情况……不对，症状，李盛其实心中也清楚。 说白了，这货跟曹操——主要是年轻时的曹操是一路人，都是想取卫霍之功。 虽然统一战争的功勋是最位高权重的，但正如造汽车的人都想有朝一日去造空间站，对于武人来说，西征就是他们的航天事业。 不过李盛也是哭笑不得，这事你尉迟老怪找我能有啥用。 “大叔……我真的只是个军师啊这回。” 李盛满脸苦笑，“只是军师，军师明白不？参谋，人形百度而已，找我有个蛋用……你看晚辈我都不自称某了，能有啥用啊。” “嘿嘿……”尉迟老魔一阵阴笑，“圣侯可别谦虚了。这天下人，在陛下面前，谁不得规规矩矩的？唯独圣侯你能上朝都不去。圣侯你说话不好使，那还有谁好使啊？” 李盛一听这话，更加哭笑不得了。 自己是给作为穿越者的职业生涯，设定了范蠡的路线，因此才低调不混圈，免得以后想跑路都麻烦。 结果……这古人的脑回路属实有点清奇，自己不去上朝，这还反而成了闪光点了…… 这让李盛不由得想起古代除了科举之外，还有一种途径可以进官场，甚至很好用，就是“养望”，通过著书成名来获得君主的关注。 难道……自己所作所为，佛系开混，无形之中也起到了类似的作用？似乎还真有可能…… 毕竟大唐是个讲究郡望的时代，当然书法什么的也可能出名。 总之李盛叫苦不迭，到了灵州跟尉迟老魔喝酒，喝的简直有点折磨。 这货完全不管一旁的虞世南、段志玄这几个家伙正在一边喝酒一边看笑话，就死缠着自己不放，简直是社牛偷跑下凡成了社牛精了。 李盛一阵哀叹，突然一把抓过一旁的殷峤，“勋国公，要不你看看这货能用不，能用……你先给他放在麾下用着？” 被李盛这么一说，尉迟老魔顿时双眼圆睁的看着殷峤，而殷峤只是一笑。 “圣侯……你这话多见外，某在军中，素来德行不旺，功勋不长，岂敢不见容于人？不过吴国公战功彪炳，投在某麾下这只怕有些……” 殷峤这么一笑，李盛的脸色不由僵硬了一下，接着一转头，果然就看见尉迟老魔满脸无耻的半笑不笑的望着自己，“如何啊圣侯，这还不帮帮某，说不过去吧？” “圣侯再不帮某，那某只能好为梁甫吟，哀叹天下世道不公啦……” 李盛简直无语了，这货是后世的网络魔怔人么…… 不过既然这货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一咬牙，“那行，尉迟前辈，看你发挥了！” 见李盛应下此事，尉迟恭极为兴奋。 ……不管怎么说，武人始终都是些单纯的人。统一和策立的功勋再大，又如何比得上卫霍之勋。 那才是武人的真正荣耀！ 不过尉迟老魔这么热情，也让李盛心中有些感慨，昔年三国之时，郭嘉给曹操当了几年代练之后，就自己去西征了——然后死了。但死归死，郭嘉至少对自己的死亡做出了选择，以此成为了死神的统治者而不是死神治下的奴隶。 神州果然是…… 改朝换代了，精气神很足啊……李盛这么轻轻感叹一声，接着也就只得先继续和众人喝酒。 不过李盛还是想挣扎一下，毕竟自己不过一介杰青，上书请李二给尉迟恭这样的成名老将一个出征的机会，虽然好像没什么错，但总觉得怪怪的。 于是看向李绩，这货算是跟自己有些交情了。 “这个，英国公……我跟你喝一杯，和你说点事啊。” 李绩闻言一怔，笑道，“圣侯有事，某还能不从啊？且说无妨！” “呃……”李绩便将尉迟老魔的情况推给了李绩。 这搞得尉迟老魔直接诧异的看了李盛一眼。 李绩也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盛。 没错，此刻的尉迟老魔和李绩也从李孝恭处知道李盛的来路了。 虽然因为都是大唐的顶尖精英，李孝恭和尉迟老魔嘴巴都很严，李孝恭有长孙无忌点头，也不担心泄露出去什么的。因为这个原因，尉迟老魔才想到了找李盛来请缨这个主意。 如果李盛只是功勋卓著厉害，尉迟老魔绝对不会这干，毕竟……对于尉迟老魔这样的大老粗来说，江湖规矩极为重要，跳过兄弟们的龙头大哥——李二，而去找一个比较出名的大臣说这种大事，对于尉迟老魔这样的人是不可思议的。 但既然李盛是大皇子殿下，这事就可以说了……只是此刻。 见李盛似乎真的在努力远离朝廷，李绩和尉迟老魔就觉得有些诧异了。 毕竟李盛功勋这么多而且都极大，还是大皇子……那日后的名分去处显然一定是有说法的。 这么坚持的远离朝廷中心，岂不就显得不可思议。 第1229章 酋首 所谓当个朝廷的闲王，这话对于许多神州人民来说都是无比向往的事情。 一方面有锦衣玉食美滋滋，另一方面却还不用干什么事背什么锅，简直完美。 不过很不可思议，因为一般来说年轻人肯定是想要当实权王爷—— 想想就知道，闲王虽然也是王，也能美滋滋，但肯定不如别的王美滋滋啊。 那怎么办，要争夺，不争夺自己怎么能比别人美滋滋。 皇家无骨肉亲情这话不是开玩笑的。即便有骨肉亲情，老爷子设计的好，小王爷们心态也好，但看着亲兄弟过的比自己风光比自己好，那对人心的影响也绝对是很大的。 而此刻李盛却是真想当闲王。 这就让李绩和尉迟老魔，忍不住暗暗惊呼卧槽…… 这么多功勋还不爱慕名利，这简直是老天爷在钦点大唐未来的陛下好吧。 虽然目前太子是李承乾，但李承乾能当上太子是因为李承乾属于长子啊…… 而李承乾属于长子这个事实是之前的，现在既然李盛浮现出来，那就不再是事实，李承乾不再是陛下的长子了。 既然这样……显然无论哪个角度…… 无论是名义，还是才华，才是德行，这货…… 李绩和尉迟老魔甚至有些吃惊。 这大皇子殿下宛然就是从古籍里的神话传说故事走出来的人一样，尧舜再世啊。 当然，这两个家伙是不可能明白现代人干完事业就跑路去享受生活的费拉思想的。 不过，他们对于李盛还是非常佩服的。 不过李绩佩服归李绩佩服，一旁含笑斟酒的虞世南满意于此次出征又多一员大将的同时，见众人聊完，自己脸上神情却逐渐变得有些阴影。 这表情自然立刻被其他人捕捉到，一旁的段志玄抹了把胡子笑道，“大军出征当有气吞万里之势，永兴公奈何大军未出，便愁眉苦脸耶？” 被同伴这么一笑，虞世南也露出一个苦笑，说道，“近日陛下旨意未到，我便差人四面逻察，寻找情报。最近却听闻有吐蕃人的兵丁在灵州附近出没。这吐蕃……” “吐蕃的酋首松赞干布，在国中励精图治，有雄才大略，如今吐蕃上下被他打理的如同铁桶一般，只恐不易处理。” 虞世南这么一说，众人都不由神情一凛。 正如虞世南所说，段志玄、殷峤……等一众人都知道，不怕蛮夷能打，就怕蛮夷懂礼法。 神州的情况是因为信息技术进步更快，因此要取天下定太平，不但要能打，还要有设计礼法的能力。 当年在魏晋篡权中倒霉的底层猛男尽皆死去的时候，石勒终于发明了科举。东魏的骑士们尽皆死去的时候，隋文帝才刚刚出生，并且在成年和继位之后将科举定为了国策。 随后在隋文帝死去后，科举制度再度被扭曲和异化，寒族无法从中受益，天下就再次板荡起来。 神州虽然是乱世，但也是个发达的乱世，不会搞礼法，不懂脑子是肯定玩不转的。 最多能带兵冲烂类似魏晋衣冠清流名士组成的垃圾朝廷，但之后要自己治理，难度却依旧极高。总之…… 在目前神州这个地方，即便这虞世南、段志玄……等人都是一群大老粗，但尽管是大老粗，他们也都知道，能打胜仗的本事不是最大的本事，能将这么巨大的国家治理的上下齐心如同铁桶一般，这才是本事。 这也是为什么大唐能建立稳定的盛世而前隋做不到原因之一，除了李二对于科举的坚定态度外，前隋的柱国看问题不如大唐的国公们成熟，所以搞事倾向极强也是重大因素…… 而如今听闻松赞干布一个胡人国主，竟然也能将胡人的国度打理的团结紧密，这就让人惊讶了，一个牛逼的“打理者”比一般的军事天才更难得。 而众人这么沉思起来，沉思了一阵之后，殷峤忽然说道， “这吐蕃的确很强。不过自打到了灵州之后我也颇走访了不少地方，听说有不少吐蕃的青壮跑到灵州城中谋营生。这似乎算不得治国有道吧……” 被殷峤这么一说，众人就都有些意外，段志玄好奇道，“吐蕃人跑到大唐来营生？这些胡人不怕挨揍么。” 而段志玄这样一说，一旁的李盛却是摇了摇头。 “不会。若是别的胡人不好说，但吐蕃人数千年前与汉人是一家，汉人祖传的‘昆仑’神话，就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流传的，因为吐蕃的山冠绝天下，是最高的。” 李盛竟然连这都知道……众将一听，都纷纷露出意外之色。 不过，接着，李绩也眯起双眼，露出玩味之色， “这就有些意思了……看来吐蕃人应当是很向往大唐的繁华富庶。这情形之中，吐蕃王都能将国中治的安泰强大，此人不可小觑啊。” 李绩这么一分析，众人齐齐点了点头！ 国中百姓羡慕敌国是一个国家最危险的事情，这与本国和敌国是好人坏人没有什么关系，这种情况本身就很危险。因为崇拜羡慕，就意味着自己的国家永远无法和敌国讨价还价，而无法讨价还价就会失去利益，越发难以富裕起来，然后百姓越发崇仰羡慕别国……一个恶性循环。 但吐蕃王竟然能逆天命的在吐蕃聚拢人心，这就相当不可小觑了。 不过既然说起吐蕃…… 虽然吐蕃王很强，但这最多意味着，吐蕃是一个有资格的对手，而不代表大唐的禁军真会有什么压力山大的感觉。 人类的情感就是这样，大家既然能在这样一场宴会的场合中毫不掩饰的推崇吐蕃国主的卓越……当然，就意味着心里根本没在怕的。 吐蕃团结？说的好像我大唐禁军不团结一样，什么玩意都是。团结了才能战斗，但除了团结之外，吐蕃还有啥？还做过哪些努力？呵呵。 不过相比这方面…… 众人在一派轻松的语气中聊着吐蕃的内政，一旁的虞世南却想起另一件事。 第1230章 简直忍不了！ 虞世南当然，实际上也对吐蕃谈不上恐惧，这是绝对谈不上的。 但虞世南毕竟是统帅，作为统帅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不是思考如何进军，而是思考敌人会如何守备，如何防御自己进军。 这种情况下，虞世南某种意义上就化身为一位伟大的公知，每天一天到晚啥也不干，就专门挑大唐禁军的毛病。 而这一番挑捡，虞世南突然震惊的发现。 好家伙，有问题啊。 “等等，圣侯可知高原上水土非同寻常，我中原之民只要上去，就会水土不服？” 虞世南突然想起了这回事，而他这么一说，其余的李绩、尉迟老魔，还有殷峤段志玄这些人也顿时纷纷面露凝重之色，目光交汇…… 有的人出身不在西北这一带，虽然李二是陇右出来的，但天策府团队的成员们并不都是。 总的来说，还是有不少团员是出身于河东一带，总之这两个地方比较多。 而既然是这种情况，可想而知。 吐蕃又没与大唐连年交战，大唐只是在西域诸国之间战事多，但吐蕃毕竟不是西域最大的，也不是最强的国家。 因此不少人并不知晓吐蕃的奥妙神奇之处，包括虞世南都是这样，对吐蕃有一些陌生，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地方水土奇特，人居反应各异。 吐蕃人就不会有问题，而汉人去了就会！ 这么奇葩诡异的情况直接搞得众人一愣，如果是平时那倒也罢了，这眼下…… 这尼玛，三十万大军集结过来，随时准备执行军事任务的时候，这节骨眼上你告诉汉人军队开不上去那地方，这不是搞事吗。 众人面面相觑两秒，紧接着殷峤忽然皱眉，双眼却睁大放光， “是了……某想起来了，这事的确不简单。汉人到了吐蕃一带附近，不但会浑身不适，通体皮肤绀紫，脱力，甚至据传还有立地无故而毙者！” 殷峤这样一说，其他人顿时都露出骇然之色。 我靠……按你这样说，那这事还得了啊。 按你说的稍微去几个人，都会出现有人暴毙的情况，那三十万大军开过去，岂不仗还没打，人先死几万？这…… 别说几万了，哪怕死个几千那也是严重破坏军心的事啊。 关键这样的话…… 前段时日灵州附近，靠近吐蕃一带附近位置，有商贾发现奇特的祥瑞，后被视为不祥之兆，认为上天要惩罚大唐穷兵黩武云云。 这种谣言在众武将看来自然都是扯淡，尼玛还穷兵黩武导致完蛋？不搞军事才会分分钟被人吃掉好吧，真的是。 但问题在于…… 即便作为将领的他们，深知胜利的重要性，和胜利的必然成本是什么，但这种谣言要是传播开来，对军心民心的破坏还是太大了。本来这玩意已经被陛下和几位朝中的国公破解掉辟谣了，但现在…… 如果大军开进吐蕃，却出现了虞世南、殷峤所说的那种情况。 那事情就麻烦了，谣言必定会卷土重来，并且一定会在百姓、禁军心中留下更深的烙印！ 绝对是一件怎么想都不太妙的事情！ 既然情况这么严酷，形势这么复杂……众将就不可能再轻轻松松喝酒，只能严肃起来了。 段志玄想了想，皱眉看向殷峤和虞世南，“你俩……认真的？” “这事，千真万确么？” 古代毕竟交通不发达，群众南来北往不便利，要从长安赶到杭州都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要从中原去灵州就更不容易，而要从灵州再去更加遥远陌生的吐蕃那就是不容易中的不容易了。 和现代不同，即便在灵州这一带，绝大部分百姓也是不知道吐蕃有什么奇特之处的。 对于出身河东幽燕一带的百姓，了解这种冷知识的机会就更少了。 气氛一下尴尬……不，是严肃的尴尬，紧张了起来。 殷峤缓缓点头，目光深邃的思索着说道，“正是如此。十几年前我麾下曾有一个出身灵州的亲兵，他曾与我说起家乡的趣事，其中就包括汉人上了吐蕃的山地，会呼吸不畅的事情。” “……唉，也是过了十几年，这么大的事，竟然给我忘记了！” 殷峤整个人一时间都非常自责。 众人见殷峤面露焦虑之色，一时间纷纷为之所感，更加觉得麻烦大了。 禁军直接开不上去，这吐蕃的军队岂不是无敌了？ 他们可以下来打大唐，而大唐却不能上去打他们…… 这个时候，虞世南更是深呼吸一口，脸色露出几分愠怒之色。 “灵州城附近最近时常有百姓观察到吐蕃人在附近出没。我看只怕是……” “这些家伙下来与大唐禁军决战，定然是不敢的。但若我是他们，以吐蕃的特异水土为天然屏障，下来劫掠大唐百姓，这却是再合算不过的好买卖！” “只怕……” 虞世南再度深吸一口气，“如今既然我大唐和这些胡人矛盾激化，这些家伙定然很快就要对灵州百姓出手了。” “某！……”尉迟老魔一听瞬间双眼圆睁，蒲扇大的巨手当场就猛地一拍桌案，“他贼厮鸟的吐蕃人敢！他敢下来一个，我必杀他一双，他下来一双！我杀他一窝！” 尉迟老魔看绰号就知道这脾气不是开玩笑的，这么一阵怒吼，身旁的众将也都纷纷面露怒容。 草，我大唐这么多国公聚集在这，吐蕃人还敢在灵州附近晃悠。 之前众人以为吐蕃人这样搞只是为了侦查情报，或者是他们不知轻重过来挨揍。 现在一看，好家伙，这帮吐蕃人根本不光是侦查情报这么简单，分明是要图谋大唐的百姓。 而且也不是傻傻过来挨揍，这特么的还是有恃无恐！ 这谁忍得了，简直忍不了！ 不过见众将这么激动，虞世南脸上神色却反而越发严肃，眉头紧皱着摇了摇头。 “诸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既然吐蕃人也不笨，国中又有强君贤臣辅佐，只怕也是谋定后动，我们恐怕没什么机会的。” 第1231章 全场俱静！ 虞世南这样一说，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众人错愕的看了虞世南一眼——但仅仅一眼之后，这些眼神就都阴沉下来。 都是国公也都不笨，虽然脾气都烈，但也瞬间明白了虞世南说的没错。 吐蕃人大概是对大唐有什么图谋或想法， 可即便大唐要干他们一顿，显然也不能是现在。 没错，吐蕃人也是会谋定后动的。他们既然会这样小心翼翼的侦查大唐禁军的行动，那就说明他们多半，或者说一定也是在衡量两军实力，揣摩地域限制的作用。 不等揣摩明白，清晰的把握住究竟汉人军队到什么位置会无法继续行动，那么显然他们也不会采取任何行动，而一定是久久的苟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这么一来，事情就显得麻烦。 只怕……大唐并无多少机会，来给吐蕃人一个迎头痛击！ 直捣黄龙不行，还要不断被骚然，还明显很难找到机会惩戒之，这感觉太叫人难受了。 不过……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沉默之际，李绩突然发现一旁的李盛…… 李盛正在对着桌上的全羊宴大快朵颐，一面还在自斟自饮，忙的是不亦乐乎。 这直接就搞得李绩有些懵逼了。 我靠，圣侯，不对，是大皇子殿下，这心是属实有点大啊。 他不怕大唐禁军翻车的吗？ 李盛可是…… 虽然现在李绩知道李盛是大皇子殿下了，而且性格不是一般的超然物外，各种淡定…… 但李绩毕竟还是禁军中的灵魂人物，禁军士兵除了效忠陛下，就属李盛最被崇拜向往了。 李盛都不关心这国事了，这岂不是，这是否有点…… 李绩感觉不太对劲。 再说了……这大唐的江山不还是李盛殿下家里的江山，你这后生仔，哪怕日后不继位，但好歹也维护一下家里的财产吧。 这么想着，李绩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都不能说心性超然了，这只怕都有点可以算是不负责任了吧。 斟酌片刻…… 李绩照顾李盛面子，小声附耳道，“圣侯……这吐蕃问题困境如此，难道大唐的禁军只能见吐蕃而止步？圣侯……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 尽管李绩声音很小是故意压低了的，然而他完全没想到李盛会直接大声说话，这一句“想法？”都是大声说出来的，根本没有丝毫掩饰的意味，“什么想法？这不就是个吐蕃，有什么可想的。” 李盛这么一说，在场众人顿时纷纷望着李盛，目光看上去……观感都有些诡异的感觉。 而接着，众人面面相觑一眼。 有些……诧异。 我靠，吐蕃那地界那么诡异，这还没什么想法可想的。 好歹你这货也是个军师，对待禁军的困境这么随意吗。 众人脑子里懵逼之际，李绩双眼中却不由的亮起一阵光芒。 没错，李绩隐隐有些兴奋，因为……别人不了解圣侯，这自己还不了解吗？ 这货搞不好就有什么奇谋妙计藏着好吧。 不过李绩接着一问，“那圣侯可有什么办法，能让禁军顶着水土不服，击破吐蕃？” 而接着李盛就说了，“英国公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李盛大剌剌坦然说道，“顶着水土不服，多勤快的庄稼汉也得歇逼。还去打仗，这不是自讨死路么这是。” 李绩：“……” 脑门一瞬间就开始不停的往外跳“妈蛋”两个字。 不过接着李盛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怎么让禁军不再水土不服，这个还是有办法的……” “嗯，准确来说，你们说的那个整装也不是水土不服，而是高原反应。” “所谓水土不服，是因为人体的免疫系统配置都是围绕经常的微生物配置而来的，突然换个大环境，免疫系统需要一段时间来安排新抗体……这个才是水土不服。” “至于高原反应则与水土没什么关系，只要是人到了特别高的山上，就会出现，因为大气压……” 李盛侃侃而谈，一句句论述出口，丝滑的犹如牛乳，条理清晰，不带分毫的烟火气。 不过说了这么几句，李盛就发现这几个家伙的双眼都有些迷离…… 见这场面，李盛当然也是秒懂。 毫无疑问，这帮货都是压根没听懂，什么“免疫系统”、“大气压”…… 这些概念怕是老魏那样见多识广一些的都不可能听说过，就不必说这几个家伙了。 当然，这场面对李盛来说也是小场面，穿越这么多年，也是见怪不怪了…… 李盛只是沉默了几秒，接着就继续说道， “这些细节，你们不必管……你们只要记住，吐蕃那地方，还有吐蕃外围，以及灵州以西的野地里，有一种野生的花卉，你们可以管它叫红花。” “这东西有松弛血管平滑肌的能力，是一种绝佳的降压药……而登上高原时的高原反应，说白了也就是一种临时性的高血压，服用了红花，自然无忧……” 随着李盛突然提起一种叫红花的东西， 接着又是一通论述…… 虞世南，李绩等人就纷纷愣住，接着越听越是玄乎…… 但隐隐约约间，他们还是感觉李盛说的这个东西很有门道，因为听起来…… “圣侯，你是说……这种名唤‘红花’的东西，可以让大唐的禁军……克服水土病？？” 虞世南满脸不可思议，有些震惊的望着李盛问道。 刚才李盛说那一通实在是太艰深晦涩了…… 这谁听得懂啊！ 虞世南也是猜测着询问。 而李盛闻言，对这帮刁毛的懵逼表情适应了两秒，随后却也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没错，正是如此。” 话音一落。 全场俱静！ 几秒之后，虞世南，李绩……等人，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众人万万没想到，遮蔽汉人军队不知几千年的水土问题，在李盛这竟然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 而接着，李盛甚至还进一步补充道。 “这红花不仅是让汉人士兵免于高原反应，同时这个适应能力还是持续的。换句话说……” 第1232章 风土病？ “换句话说，日后咱们的禁军，还可以设法将战场设置到更高的高原上去，而只要吐蕃人敢来应战，就能让高原反……嗯，让你们说的水土问题，反过来作用到吐蕃兵卒身上！” 李盛这话音一落…… 如果说之前李盛提起红花的存在，让虞世南等人豁然开朗，意识到了这吐蕃问题并非不可解决，那么此刻说起这个…… 事情就比较诡异恐怖了，李盛这话就等于是在说，在说…… 这简直是鬼故事，这吐蕃的风土病竟然还能反过来被大唐的禁军利用，反过来坑吐蕃人！ 众人死死盯着李盛，尤其是虞世南。 作为这三十万大军从今天开始之后一长段时间的负责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太难以相信了。 “圣侯，这是真的假的，吐蕃人世代生活在吐蕃，如何还能自己遭自己老家的风土病？” 这对虞世南等人来说简直是不可理喻。 李盛笑了笑，眉宇间就有些无奈…… 不过既然是大唐的禁军想知道，作为李盛当然也不会藏着掖着，坦然说道，“这不是说过很清楚了吗。红花的作用并不是医治某一种病灶，而是改变人体的状态，让人更能适应山体海拔高度的变化。” “吐蕃人不怕高原反应，是他们都是一出生就在吐蕃，不用吃什么药也是从小就已经适应。但这不代表他们的身体，适应能力就更强。” “双方处在同一个海拔高度，是吐蕃人和大唐的汉人谁更强？吃了药，都一样。但如果是更高的地方，大唐的汉人禁军能继续适应，可吐蕃人呢？他们可没有服药！” 李盛这么细碎的将原理再说了一遍， 这下，虞世南算是懂了。总之……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唐可以让士兵去任何地方，但吐蕃…… 可能应该说是安于稳定太平，这帮人反而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因此反而不如汉人什么地方都去得！ 那这么一来的话…… 这么一想，虞世南瞬间心情好多了。 本来在吐蕃面前，大唐是一个束手束脚，有力气使不出的状态。 但这下直接相反，大唐完全不会再束手束脚，束手束脚的反而变成了吐蕃！甚至…… 还有一点，大唐的力气不但能使出来，而且比吐蕃强悍多了！ 这，简直妙极…… 虞世南一脸兴奋，“圣侯，这……那我大唐岂不是要无敌了，这这这……这坏起来了啊！” 李盛付之一笑，笑而不语。 就这？有啥好说的。 不过接着一边的段志玄却是露出了疑惑之色，“不过话说回来……这吐蕃王如此得人心，我等是不是该想个办法，不然这……” 话说到一半，段志玄不知为何陷入了一种有些困惑的神情。 似乎是在努力的寻章摘句想要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是，思索半天表情也依旧是…… 见他这样，众人也不由怔了怔，但是紧接着，李盛忽然道，“褒国公是想问如何在吐蕃长治久安？” 话音一落，段志玄顿时露出欣喜之色，竖起大拇指用力点头，“不错，某正是想说这个！” “你这老匹夫，仗还没打呢，就想着怎么分人家田地了，你这样的要某说就是……” 尉迟老魔摇头晃脑的就对段志玄一通品头论足，直接给后者说的老脸一红，当场就露出几分怒色，“尉迟老魔，你是满嘴长牙，净……” “这有什么可争的……” 就在两人无端开始掐架，一旁的虞世南李绩流汗黄豆，笑眯眯的殷峤目光流动，思索起段志玄所说的问题如何解决的一刻，李盛忽然淡淡开口。 “要打败一个人心涣散的对手，这不难。难的，还是如何打败一个上下一心的……你们是想说这个吧。这种事嘛，看起来困难，但只要找到其中关窍，其实也不是很难。说白了……” 李盛目光冷峻，脸上却有淡淡微笑道，“吐蕃能上下一心，是因为他们上下一起度过了许多岁月，而吐蕃王将这些岁月利用了起来。” “那么我们要破坏这一结构很简单，将他们的共同记忆稀释掉就好。” 李盛这话搞得虞世南等人直接一愣，分分钟进入了四十五度仰望大佬的状态…… 这说的啥，啥，都是啥！ 什么结构又稀释的，简直听不懂。 但偏偏又感觉贼有货贼厉害的样子，这可太让人难顶了。 众人哪敢打断，生怕破坏了李盛的节奏和兴致，接着就听李盛继续说道， “诸位可知，夏朝时大禹的传说？” “大禹？” 李盛一提这个名字，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忍不住发愣，你看我我看你。 好吧，前面的听不懂也就拉倒了，但是这……这不是在说吐蕃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跳到大禹上去了？ “没错，大禹。此番既然要在吐蕃成长治久安之功，那就得借用大禹这尊神仙。原因很简单……因为汉人祖上和吐蕃人本是一家，分家就是从大禹治水开始的。而大禹治水么……” 李盛嘿嘿一笑，“吐蕃人也是收益了的。” “吐蕃人也是收益了的……” 李绩咀嚼着李盛这话，缓缓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似乎应该是有些道理。 既然吐蕃人祖上受了汉人祖上给的恩惠，那就当然要受汉人的节制…… 不过话是这么说，李绩总感觉这玩意可能不太靠谱。 吐蕃人受了汉人的恩惠，所以要听话——可这是汉人的逻辑啊？大佬带你上分你就听话好好混，有恩必报，行果言信，汉人才吃这一套。吐蕃人吃这套吗？ 这好像未必吧？…… 李绩目露狐疑之色，不过李盛也解释道，“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吐蕃吃不吃这一套，根本就不是重点。哲学的胜利是重要的因为胜利是深远的，但现在我们是去打仗，哲学的作用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呢？” “重点是让吐蕃人在要不要吃这一套的思考当中，无形的接受‘吐蕃人和汉人祖上是一家’的设定！” 第1233章 算无遗策 “有了这一设定，吐蕃人对于吐蕃王的尊崇才会瓦解——因为王不再是唯一的王，百姓有的挑，那就当然会挑更好的王。” “吐蕃王似乎是叫松赞干布……” 李盛说着也有些惴惴，自己没记错吧这玩意？……接着道，“不管这个松赞干布还是松赞湿布有多了得，反正不会比李二……啊不是，咱们的陛下更了得。” “如果没有那一层亲缘，那么吐蕃人就会想，汉人的皇帝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自家的大王才是自己家的，再说自家的大王也不差……” “可声明了这一层亲缘在，那就不一样了，这就变成了……嗯，陛下，和松赞干布，这都是天子，但现在要争夺天帝传大位的情况，问百姓支持谁。既然两个都是自己人都可以支持……那你们说，吐蕃人还会跟松赞干布混？嘿嘿……” 李盛嘿嘿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于吐蕃人的命运，即便是我们在大唐境内，战争随时可能开始，但也知道吐蕃人肯定是跟大唐混，吃的更好。那他们既没有道义上的负担，又有经济上的诱惑，这不跳反，难道等着过年？所以定然还是我大唐取天下。” 李盛话音一落，虞世南等人当场大喜！ 这就对了嘛，太对了殿下，殿下太对！ 舒服了舒服了…… 一群国公平日里个个威武傲气，这会却是齐齐露出小商贩遇到豪客，一掷千金不用找的神情来。 而当中脑子比较活络的殷峤直接思索着微笑说道，“既有此等渊源可用，那我等还等待什么，立刻行动便是啊。既然吐蕃，吐谷浑……他们先来我大唐扰乱人心，那反过来被我大唐扰乱一下……” “嘿嘿，褒国公，这怎么能叫扰乱呢？”李绩露出一个贱兮兮的阴险笑容，“来而不往非礼也啊。再说了……某听闻吐蕃的田地还是蓄奴之制，大多数吐蕃人都是奴仆，犹如牲畜般低贱。如此岂能为仁义王道之国？我等必破之！” 如果说殷峤的话带着一股狠劲，那么此刻李绩的话就简直透露出一股恶鬼般的歹毒气息了，这是一张嘴直接把吐蕃王室都给批倒了。 不过这个时候，一旁的李盛反倒再度出声， “话可不能这么说。天下农事总是有丰有歉，大唐的百姓也有不走运的时候，正常人都是调拨粮食去处置，但要是别有用心之人也拿这个来攻击大唐怎么办？已经解决的谣言问题等于又找回来了，诚意正心，论众生之事还当从众生的利益出发。跟大唐混就是实实在在的对吐蕃的底层百姓更有利，如此方能不落人话柄。” 李盛出身的时代是个什么事都有剧组的时代，打游戏有剧组，职场有剧组，国际政治也有剧组，就没有一个地方会缺少剧组这种东西……而能打赢剧组的东西，无非是持之以恒的问心无愧。虽然…… 李盛觉得这件事对于这帮大唐的顶级精英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奇思妙想，属于人人都知道的常识……不然大唐也不可能建立起来。不过出身于赛博社会，各种阴间uc消息李盛也算见得多了，不说一下这心里还真有点不安宁。 李盛提醒完自己觉得有些问题的地方，也就仰头一口，将杯中余下的酒浆饮尽。这是灵州最常见的平价粮食酒，并非如长安的酒一般甜醇，但此番诸将都特意点了此酒，以为适应之用。 话说完酒饮尽，李盛打了个酒嗝，与众人招招手，起身离席扬长而去…… 吃饭吃到一半自己先走，这对其他人多少是显得有些不尊敬，但对于李盛来说则没有这回事。横竖自己是打算再干两年就跑路……不对，是再干两年就退休，那么混不混这个圈也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更何况……李盛虽然是理科生，但既然是理科生，当然也就是直男性格，也知道这帮大老粗武人都是直男性格。 直男之间又何须迎来奉往。 李盛话音一落，虞世南、段志玄……诸人纷纷肃然。 尤其李绩，尉迟老魔。 望着李盛的背影，更是齐齐面露恍惚之色。 如果说之前的李盛是才华横溢令人懵逼，那么此刻，在李盛背影之中……他们感觉，自己好似真的看到了一个新的皇帝陛下。 这思路太稳健了，真正的算无遗策，还有这无拘无束干脆干净的范……明显就是个当皇帝的料啊。 …… 却说李盛离了这酒楼，走着走着，也不知身后的一帮大唐国公居然正在四十五度仰望自己，忽然停步，面露思索之色。 “等等……我好像算错了。” 李盛突然有点慌，这三十万大军……就靠灵州的商贩们手里那点存货，真的够用？ 这……怕是够呛啊。 想了想，李盛感觉自己或许需要联系一下一个老朋友……呃，虽然这老朋友管自己叫师父，不过年纪确实有点大。当然这无所谓，现在李盛只是需要办个事而已。 灵州这一代地方放在过去，那就是妥妥的落后贫穷的不毛之地，不过话又说回来…… 有哲人曾言，不可战胜的夏天必是诞生于隆冬，又有哲人言，礼失求诸野。因此如今的灵州，可以轻易的使用最先进的通信技术。 这样的通信技术不吹不黑，在这个时代完全就可以视为是一种空间传送技术——毕竟按照正常的逻辑，书信这种东西是要人骑着马跨个包去送的。 而现在…… 先进！ 酷炫！ 反正李盛来到灵州郡守衙门这看到的这帮官吏的表情就是这样，即便电话已经安装运行了这许多年，但始终依旧是将这玩意当成某种神仙的圣物来看待。 李盛付之一笑，心中有些莫名恍惚。 就这么一帮看到电话都不可思议的刁毛后来真就变成了一帮低头族，只能说造化这个东西确实有点神奇了。 很快李盛接通了电话，联系上了孙思邈。 第1234章 大唐国威！ 本来正常来讲，李盛要联系孙思邈是不太容易的。 孙思邈这货一直行踪就比较诡异，或者说…… 在古代，大夫本来就是一种自由职业，从基础的赤脚郎中到孙思邈这样的学界大牛都是。当然，开药铺医馆不算，不过个体户也是一种自由职业。 总之行踪就很难把握。 不过这对李盛而言问题不大，反正自己能迅速找到他就行。 电话接通以后，李盛便询问起来…… 其实李盛也不知道找孙思邈这个决定好不好，自己主要是问问这货手里有没有存货。 但接通之后，让李盛原地狂喷一万个无语子的情况出现了—— 孙思邈竟然不知道红花是什么东西啊喂！ 一连串说了好几个李盛也没听闻过的药材名字，但…… 这些“名字”里边，就愣是没有一种叫“红景天”的！ 而红景天这是李盛知道的唯一一种红花的别名了。 不过想了想，李盛突然又记起一件事。 等等，这不还有个玛卡？这玩意好像也能降血压…… 反正高原反应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低海拔的人上去了高血压，无非就是血压的事。 不过这次再一问……电话对面孙思邈再次沉默了。 通信线路彼端，孙思邈此刻满头大汗，心里简直一万个卧槽奔腾而过。 好家伙，自己精研医术半生，结果这……这医术还是拍马也赶不上圣侯啊。 这货咋知道这么多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草药的？ 孙思邈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研究的医术简直就是笑话一般。 不过电话的灵州这一端…… 听闻孙思邈也不知道什么是玛卡，李盛有一瞬间的担忧，我靠……玛卡也找不到这可咋办…… 不过转念间，李盛忽然又想起来，这玛卡似乎是补肾壮阳的，跟降压没啥关系。 啊……幸亏这老孙不知道，不然丢人了这波。 不过李盛还是努力思索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孙思邈一看这圣侯如此博闻多学，还一副有大项目在干的样子，心里就有点好奇了，因而请教起了李盛这“红花”究竟有什么作用。 李盛便随口说了一下。 孙思邈一听。 当场。 就不由得低低叹了一声出来。 歪日……大军开出去临时需要药物，圣侯竟然就能就地发掘药材。 自己不过是个名医，但圣侯这却分明是个医圣啊！…… 太恐怖了。 孙思邈这一刻简直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心中的自卑。 怎么能有人博学到这种地步？ 不过既然师尊有问题，作为弟子当然要陪聊了，于是想了想便道，“若是圣侯不嫌弃，弟子虽老朽，但也听闻灵州附近的州郡，可以买到罗布麻、夏枯草、葛根……等药材，也有类似舒张血管，清燥去火的功用。若是师尊不嫌弃……” 这么说着说着孙思邈的声音就小了下去，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大军要开赴前线，哪能耽误时光再来收集额外的药材呢。 若是真有条件，圣侯自己就办了，哪里还轮得到自己献丑…… 电话彼端，孙思邈此刻就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大佬。 不过李盛一听，却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讶然思索之色…… 原来还有这些药材…… “明白了，行，孙老那咱们就到这，等回了长安……” “不不不不，圣侯既是为大唐效力，老朽岂敢……” 李盛一听这古人又这么谦虚礼貌起来了顿时一阵头大，连忙客气几声挂断了通话。 本来还想着回到长安去找孙老道个谢，不过这么麻烦的话……再说吧。 李盛摇摇头，快步离开了灵州太守衙门。 而电话对面的孙思邈望着电话，却是摇了摇头。 自己固然学识浅陋，但圣侯乃是大唐的国之柱石，自己焉能等他再到长安教导自己。虽然向往，但也不能耽误圣侯的日程安排啊…… 孙思邈也有些神往的望了一眼天空，接着对管理电话的长安府尹一拱手，随后慨然轻叹着走了出去，缓缓离去。 …… 却说李盛无意间竟然也真问出了别的能放松血管的降压药，这心中顿时喜悦起来。 既然有货，那这事就好办了。 现在只要尽快收集药材，大军出击应该就再没有什么障碍了。 自己作为参谋人员的工作，也应该就到这了…… …… 而另一边。 一番饮酒对谈，大家和圣侯一起解决了吐蕃水土导致的天然屏障后，心情也是都好的不得了。 这感觉可太棒了，与圣侯一同共事，无形中基本搞定了大唐的肘腋之患。 喝喝酒就做到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不过…… 话又说回来，尽管感叹于李盛牛逼，吐蕃之地的玄奇，但是……不管怎么说，此番陛下发兵三十万聚集于灵州城，目标还不是吐蕃。 或者说主要的目标并不是吐蕃，总体规划当然是整个西域地带，但首要目标当然还是吐谷浑。 这帮刁毛也是相当的勇，因为自从贞观元年李二继位以来，除了突厥，这帮刁毛还是头一个主动入侵大唐，造成百姓流血损失的。虽然之前高句丽也主动对大唐动手，但高句丽和突厥不一样，当时是因为大唐边境发生变化，不管怎么说，这起码并不能算是无端动手。 可这吐谷浑，就不一样了，这帮刁毛是跟突厥一样，直接说来入侵大唐就来入侵大唐，打草谷就打草谷，根本不跟你将什么道理，借口都不找。 不找借口这也就罢了，毕竟虞世南李绩段志玄……这帮人也能理解，胡人嘛没啥文化，借口啥的编不出来没办法。 但没有借口，高句丽至少还有个现实的理由和大唐开打，这吐谷浑…… 就基本可以认为，这帮刁毛是压根没将大唐的国威放在眼里！ 而这对大唐，对于皇帝陛下李二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当然，对于李二不可接受也就罢了，你可以不尊重大唐的国威！ ……但直接将军队开出来劫掠大唐的百姓，那就是不尊重大唐的军事力量了…… 第1235章 游牧蛮子 不尊重大唐就算了，还不尊重大唐的禁军。 那么…… 作为大唐禁军的一员，虞世南也好，段志玄也好…… 这当然就会达成共识。 “这吐谷浑发兵劫掠我大唐百姓……分明便是不将我大唐禁军放在眼里。吐蕃的事情这咱们已经说好了，现在就该说说了，这正主吐谷浑，该如何相待了！” 虞世南脸色淡漠，目光冰冷的结束了吐蕃的讨论，开启了吐谷浑的部分。 而他这么一说…… 在场诸人就不知为何，齐齐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来！ 这笑意意味莫名，讳莫如深，但却无比整齐划一，好似事先就相互一起排练过一般，完全一致。 道理很简单，这吐谷浑又和吐蕃不一样。 吐蕃仗着有水土阻隔可以任意妄为，但你吐谷浑哪来的狗胆跟大唐碰瓷？ “呵呵……” 李绩目光森寒，“吐谷浑行事狂悖，分明未将我大唐禁军放在眼里。既然不敬大唐禁军，那想来是缺乏了解……” 尉迟老魔也露出一个森然的微笑，“既然缺乏了解，那咱们便直接将大军开过去，好好同他们了解了解……” 虞世南见众人都是这幅神情，心下稍安。说起来此番自己虽然挂帅，但自己却能看出来是因为种种军事之外的原因陛下才让自己挂帅。真要论带兵之才，自己未必便比的过在场的这几个货。不过眼下看来，大唐的政局还是和当初一般清明，大家同仇敌忾，这仗还是能打得。 不过问题也来了…… 虞世南沉吟一下，“不过诸位也不可忘了，陛下用兵如神，胜于我等所有人，仅圣侯可堪相比。既动兵戈，必有理由。发这三十万大军过来，可并非是来观光游冶的。” 这话有些不清不楚，指代不明，不过虞世南一说，在场众人还是不由得纷纷吸了口气，略微调整了一下肩背坐姿。 没错，干这个吐谷浑当然是要干，你干大唐一下，大唐的禁军就只能勉为其难干你五百下。 问题就在于……最近传说，这吐谷浑和高句丽一样，也受到了罗马的援助，并且—— 最要害之处，还是吐谷浑距离罗马更近。 这么看来，罗马还是十分了得的，的确是大唐之劲敌，即便高句丽相距那么遥远，他们也能支援到高句丽。 当然，稍微费了点功夫，大唐还是搞定了高句丽。不过，这也能看出罗马的实力之雄厚，隔着这么远竟然也能让一个混沌之中的国家具备与大唐一战的实力——实际上即便是在当时的当事人李孝恭看来，一旦高句丽真要万众一心与大唐血战，大唐也绝不可能那么快速的拿下那片地方。 而现在，吐谷浑距离罗马的距离更近。 这么近的距离，就可想而知吐谷浑得到的罗马援助只怕更多。如果说高句丽之师，一百个师有二十个罗械师，那么看这距离，吐谷浑起码得有四五十个罗械师。 这难度　，可想而知八成要比高句丽那时候更大。 关键是，这吐谷浑也是个鲜卑人的国家，民风和高句丽一样悍勇，如此一算的话就知道，想从传统的军事诸元——比如对方是否兵甲利，士卒不练？这种本质属于政治风气范畴的东西——里边找出破绽，是基本不可能的。 这帮游牧蛮子吊事不会就会打仗，干别的拉稀无比，但打仗的时候就往往能变得君明臣贤，人人英勇。因着这一点，在李盛的世界线里大唐还对漠北这些胡人做过许多统战工作。 当然，整个布置也是有所疏漏，于是后来就导致了安史之乱。 但这不是眼下的重点，重点是…… 先为力胜。打赢了对方，才能谈得上有条件，去谈什么长治久安。现在的问题是军事解决都存在疑问，谈论长治久安当然就是“奢谈”了。 “吐谷浑虽也是鲜卑人之部，民风尚武，不过他们并无汉人的心灵手巧，不能拓展牛羊马匹规模，当无大碍才是……” 众人思索一番，接着殷峤就以有些保守的语气先这么揣测了一下。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接着再看向虞世南。 实际上也正如殷峤所说，鲜卑人是一群凶猛的勇者，但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上限其实不高，正如后世的苏联虽强悍英勇，但因为也是一帮读死书的老实人，所以欧美尽管费拉，但偶尔出些英雄都是极度厉害的狠角色，用点手段他就顶不住了。 这就是上限不高。而神州是个介于两者之间的东西，相比苏联的人，神州人没有那么老实好骗，但相比欧美，三观却又要明正耿直的多，因此…… 在状态不好的时候，这种半吊子状态的下限就可以低的不可思议，什么大宋南明之类…… 但上限高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极为恐怖。 而目前来说，殷峤的话虽然听起来乐观了些，但大唐……不对，应该说神州世界如今今非昔比，早不是南北朝分裂混沌的状态。 而漠北这些草原部族，却还是老样子。在神州拉胯的时候，他们可以随便南下打草谷发横财，但一旦遇到神州重新崛起的时候，他们就又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只会继续按照过去的生活方式来搞，而往往…… 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面临重大挑战，如果不能建立起真正能和汉人大一统王朝相抗的东西，那就迟早要遭重。 当然，如今的形式比较特殊。有罗马的援助，本来命运对游牧国家的要求是要建立更高维度的共同体，来团结远远多于几个部族的人马，但是…… 因为罗马的出现，这个命运的要求无形之中却就被抵消了。 换句话说，总体而言，目前的吐谷浑的确变强了，但相应的因为失去了迫切的政治创新需求，如今的势力反而不算大，换言之……威胁很可能并没有那么高。 这差不多也是这一群国公观察下来的共识，不过…… 虞世南摇了摇头。 第1236章 不可小觑 虞世南摇头这个动作就直接搞得其他人都有些不解。 我擦，难道不对？ 这吐谷浑的确也是个大势力，但不管咋说他们也没有那么强的吧。 想想看，吐谷浑虽然也是鲜卑人，但真论号召力，那还不如高句丽呢。 高句丽都被拿下，吐谷浑能咋的？ 而接着虞世南眉头皱着便道，“吐谷浑论势力，按道理的确不大……他们终究不是这天下的王者。但是……诸位可想过，吐谷浑受了罗马人的恩惠，有兵器有化肥，他们岂能只用来对付大唐？” 虞世南这话指向晦涩不明，众人都不由得有些愣了一下。 但是紧接着，一旁的尉迟老魔目光一厉，沉声猜测道， “永兴公的意思，是说这些鲜卑人带着罗马人援助的种种武器，往北边拓地了？” 尉迟老魔这样一猜测，在场众人瞬间坐姿都正了几分！ 一下子众人都想起来了…… “是了……”段志玄眉头紧皱，“这些胡人素来不将信义，若是受了大唐的恩惠，压根也谈不上什么知恩图报。如今既然拿了罗马人的好处，岂能不拓地？” 目前阶段。 大唐已经灭掉突厥和高句丽，而整个漠北世界除了更遥远的高昌龟兹，就剩一个吐谷浑了。突厥在西域，而高句丽在河东以北，吐谷浑就正好在中间。 突厥与高句丽都变成了大唐的领土，吐谷浑目前虽然敢南下打草谷，但却没有真的往大唐方向拓地——显然罗马人大概率是反复要求过他们对大唐用兵的。 但现在既然没有用兵，那就意味着……这帮刁毛不敢对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大唐领土出手，那就只能是向北图谋了。 而段志玄这么一说，众人也纷纷点头。 这事不但从吐谷浑的实力与形迹上来看很有可能，从这帮胡人的习性上来看，也同样几率不小。实际情况就是，漠北的胡人也有自己的一套天下概念，一般来说必须是先统一了大草原，然后才会南下侵略图谋汉人的地盘。 这么看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阵都再度吸了口气。 ——如今吐谷浑被罗马人的物资援助武装起来，这几年悄无声息的又不知进一步征服吸收了多少漠北部族，增加了多少人口和牧场面积。 如果大伙此番算错，对方实际上拓展了两倍的人口和牧场面积，那么…… 大唐禁军开过去不说就会失败或者怎么样，这是未定的事情。 但是这种严重的信息误判，绝对会导致吃苦头，这却是肯定的。 而众人这么一想，顿时也都感觉这虞世南挂帅还挂的挺对，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不过，重点问题还是在于…… 怎么办！ 吐谷浑实力不可小觑，吐谷浑所图甚大，这都是确定的事情，但却也的确是有不确定不好说的地方，万一出事也不好担待。 不过想了想，李绩吸了口气说道，“这个可能性的确有。并且既然……” 说着说着，李绩忽然举目抬头扫视了众人一圈，“既然吐谷浑与高句丽都是实力大增，但却不曾发生冲突……以高句丽实力之雄厚，不可能不图谋吐谷浑。如此看来……只怕这吐谷浑也绝对经历了我等并不了解的变化，实力大增。” “这些胡人……绝对也拿下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这才与高句丽达成了战略平衡！” 李绩的一番猜想……尽管是猜想，但却竟是丝丝入扣。 众人一听，顿时都纷纷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酷性。 好家伙……这回得亏虞世南这刁毛将这事摊开了来大家讨论，不然还真是个大麻烦！ 而…… 既然是这么麻烦的事情，那么后续怎么做也就令人头痛了，因为目前对吐谷浑究竟扩展了多少实力这个关键性的情报，大家的了解，就只有“吐谷浑和高句丽形成了战略平衡”这一点。 或许他们的实力其实极为强大，高句丽也对吐谷浑感到有所畏惧，或许他们是实力不足，只是高句丽暂时没有兴趣……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紧接着，殷峤忽然说道，“这高句丽似乎与新罗、百济相处不错……” 被殷峤这么突然提起东边的新罗、百济，众人都有些诧异。 不过紧接着，虞世南、段志玄等人双眼都是瞳孔一缩。 高句丽也是虎狼之国，国中更是有渊盖苏文这等强臣，可以说是顶梁柱级别的大将，一旦逮到机会不可能不扩张。 但渊盖苏文这等枭雄存在，又有罗马的援助，这高句丽却始终没有对新罗，百济下手，而这些年当中……大唐北边的兵力可是减少了的。 当然，因为电话的存在，边疆布防压力比过去小了许多，需要的兵力没有那么多。 但这种情况对于高句丽来说，只是显得很“诡异”，而未必就真的有资格阻挡高句丽这样的势力扩张。 那么……就只能认为，高句丽也是有所顾忌的，而具体是顾忌什么？ 不问可知，必然是隔壁的好兄弟吐谷浑了。 那么由此推断，这个吐谷浑的实力，就绝对不简单！ 只是这么一想…… 众将的眉宇间就越发紧皱起来。 好家伙，这罗马人给的够狠啊。 不知不觉的连吐谷浑的国力，都得到了这么大的增强。联系到这罗马这些年还与大唐在阿非利加交手对战，如此多线出手…… 只怕这罗马的国力，相当惊人。当然，罗马毕竟遥远，相距大唐有那许多距离。 现在对于大唐来说，宏图大业是宏图大业，眼前的吐谷浑怎么处理才是生活。众人沉思起来，气氛就有些沉重。不过…… 无论如何，大唐的禁军还是相当强力的。吐谷浑的实力再强，对于大唐的禁军来说，都只有比较好打和比较难打的问题，而绝无打不打得过的问题！ 大一统的神州强悍程度，根本不是寻常的草原部族可以想象。 武德丰沛？你简直是…… 尽管问题严峻，不过好歹也是异邦国公，很快还是讨论出了不少情报。 第1237章 谈判 情报来之不易，但这里咋说也是灵州，是大唐的边关地区。 边关，说白了就是前线，李二大力经略灵州的经济，鼓励商贾在这偏院蛮荒之地来往，还专门不惜工本的修建了蒸汽列车以加强灵州和中原地区的经济来往，除了要让这些地方富裕起来这个总叙事之外，也未尝没有悄悄收集情报的意思…… 商贾的力量毕竟还是太强了，如果说自秦始皇开始神州便从封建制升级版本成为了郡县制，而后来汉代的边疆区封建制只是一种辅助，那么…… 对于此刻的神州，封建制就相当于正在重现——对于商贾们开放的，在神州这块土地上向纵深方向安排的封建制。 甚至不客气的说，商贾……本身，就是一种封建诸侯，或曰军阀。 当然，这么多军阀怎么节制……那是另一个话题，但总的来说这样的封建制重启释放了大量的力量，神州不但有了更多的物质资产，同时也有了一批无孔不入的商贾，帮助神州获取情报…… 这个时候，商贾们的军事价值就显现出来了，因为灵州的商贾极多。 因此在原本看似要花费大量心血安排探子，甚至要耗费不少人命，才能侦查出来的吐谷浑国情，在虞世南等人纠结了一阵之后，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这灵州四海八方的什么人都有，或者可以去找酒楼的老板，以及酒保啥的问问。 这一问……果然还真套出了不少情报！ 而这个时候，吐谷浑的真正不足之处也显露出来。 是的，仗义每多屠狗辈，黑暗混沌的世界里正义往往来自大老粗。但……大老粗，也是必须读书的，否则他就无从将他的正义拍在这个世界上固定下来，这也正是李二虽然也是大老粗，但却与南北朝几乎所有政权，以及草原上所有政权都有所不同之处。 而吐谷浑就没有大唐这种精细缜密的内部秩序，商贾来往一频繁，往往情报就泄个底掉…… 于是随着时间进行，虞世南等人也逐渐得以描绘出了吐谷浑目前的经济军事实力几何，甚至牛羊价格，一部分军力部署…… 这一番探查众将也是无比欣喜。即便自己掌握非凡武力，但也依旧不得不庆幸自己属于大唐这一方。 同时更何况……大唐不但在各种维度上都碾压这些游牧部族，并且还有李二这等陛下，以及…… 李盛这样的强臣存在呢。 不过就在虞世南段志玄这帮将领在灵州城中一番活动之后，终于搞清楚了吐谷浑的情况时，却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灵州三十万禁军的中军大营，竟然迎来了一位吐谷浑的客人…… 这客人不是来自别的地方，正是来自吐谷浑的王室，此番也不是偶然或者以私人名义来到，乃是以使者的名义，来与大唐谈判！ …… 俗话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吐谷浑的好兄弟到来，大唐岂有不殷切接待的道理。 虞世南等人一听闻消息，都不由得相顾一眼，齐齐眉开眼笑。 芜湖…… 这吐谷浑不是挺厉害的，高句丽刚刚一灭就敢纵兵出来劫掠打草谷。 这么牛逼，还派使者过来谈判？ 当然，谈判不一定是求和，也可能是来叫嚣的，什么我吐谷浑不是针对谁，而是说你们汉人将领都…… 因此虞世南等人眉开眼笑了一下，只是本能的感觉吐谷浑肯定是压力山大才派使者过来送点什么礼物，但理性的思考还是认为这使者来的不简单，的确是完全有可能被吐谷浑王室专门派来叫嚣的，因此都保持了相当的冷静。 不过见面的一刻就绷不住了，因为这使者…… “诸位将军，本使是代我家大王来到大唐，为与天下求和而来……” …… 却说虞世南等人还没赶回到禁军的中军大营时，大营里待客的帐篷里已经悄悄的讨论开了。 来的人并不是什么使者，而是慕容顺！和他的子嗣伏允。 此番行动，乃是伏允倡议，虽然慕容顺觉得有些不妥，万一被识破身份…… 自己父子在此当场去世，吐谷浑国中大乱，只怕分分钟就要没了。 但伏允还是坚持要来，并且劝说父王也来。 理由就是事关重大，派个大臣当使者过来万一办不好，对吐谷浑的命运影响太大了，比起吐谷浑直接失去国君，内部大乱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一来二去，慕容顺也就同自家孩儿来到了此处。 “孩儿，你说的这是真的？” 此刻唐军统帅还未到，慕容顺却是一脸狐疑的看着孩儿。 只见伏允微微一笑。 却说在历史上，伏允便是与高句丽齐名的鲜卑英雄。想也知道，吐谷浑与高句丽同为鲜卑人国家，而却能在高句丽的恐怖实力面前保持存在，这内部没点能人想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尽管在吐谷浑老家，在王室之中伏允一直相当低调的藏拙，甚至慕容顺也当这孩儿是个普通的孩儿，只是性格气质有些特别而已，但毫无疑问的就是伏允并不是个简单的小角色。 而此刻慕容顺的狐疑，在伏允看来就不算什么。 他方才告诉慕容顺的是，唐国虽然武力雄强而且气质骄傲，但却并非笨蛋，能用经济手段收买的敌人往往还是用经济手段收买。 没错，伏允已经调查过了，高句丽被击破之后，唐军并没有屠城什么的，而是将鲜卑人大量的打包送到了南方去给他们干活，虽然在伏允看来这妥妥的就是抓去为奴了，但各路消息却是信誓旦旦且不约而同的表明，这些鲜卑人并不是简单的为奴，都是完全有机会重新获得自由身，乃至于在南边的浩大世界里垦田造宅，成家立业的。 慕容顺总觉得这也太扯了，心中只对唐国蛊惑人心之术十分忌惮，你看高句丽也都是我鲜卑男儿，结果愣是被唐国的汉人哄的团团转…… 但伏允就不同，他感觉那都是真的。 第1238章 结盟 对于伏允这样的人中龙凤来说，天下没有不可接受的事情，哪怕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但只要确信是真事，那就可以接受，无非是在此基础上做打算而已。 这正是后世无数哲人歌颂的人类高质量性格：明知生活不易也依旧勇猛的生活。 当然，伏允虽然不像汉人精英读书那么多，但也隐隐能明白，生活不能光靠勇猛，可以有勇猛的目标，但不能有头铁的行为，要因势利导。 具体到眼下的局面，就是伏允感觉吐谷浑的实力虽然有长足的增长，甚至不为人知的是，这些年自己带着将领们在北边开疆拓土招募各种往来部族中的勇士，军力增长的比高句丽还要夸张。 这一切伏允心中最清楚，当然……伏允不知道的是这两天的虞世南等唐军将领也相当清楚…… 但伏允不管怎么说也不是笨蛋，吐谷浑的处境他还是明白的。 如果不研究清楚情况再行动，真的会翻车，现在对于吐谷浑而言，既然唐国已经陈兵三十万过来，先求一波和——这个动作是怎么都合理的。 就好比游戏当中，打野无论要不要去gank，时不时在兵线附近晃一圈肯定没错。而对线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打算和对方拼击杀，瞅机会打打消耗肯定没错。 对于伏允来说这次求和就是这样。 稳赚不亏美滋滋…… 不过慕容顺还是有些担忧，当然，慕容顺好歹也是伏允的爸，不至于被吓破胆什么的，但也是怕自己出点事吐谷浑生乱，被唐军一波穿掉。 不过伏允摆摆手，“父王不必担忧，他们不会识破我们的。再说了……” 实际上，伏允心中就是有些担忧。 话说在中原的汉人中间，就曾经有过传说，他们祖上有个叫魏武帝的皇帝，在外邦使者来见的时候，悄悄改换衣着假装侍卫站在一边观察，结果人家使者走了之后…… 正应了那句当你观察深渊，深渊也观察着你。 魏武帝观察着使者，使者也观察出了这个“侍卫”明显气质不正常，气场太强了，绝对是牛逼人。 而现在伏允就有些担心，这汉人素来费拉不堪但眼力不错，一会汉人的官僚也看出自己身份，那这……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伏允也知道过多担忧没有意义，不管咋说先看看情况再论，横竖……即便一会到来的汉人官僚看出点什么端倪，但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和父王是吐谷浑王室不是？而江湖规矩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唐国也不会贸然干什么。 自己安下心来，伏允也安抚了一下父王，继续说回话题。 “这汉人便是如此，素来能少花钱解决的事情，决计不会多花钱，而动刀兵无疑便是多花钱……” “我等只需以求和之名，让唐国皇帝给我们吐谷浑掏钱援助，给我们盐和铁，以及更多的化肥……一切为了百姓安宁，咬死这个说辞。他们感觉我们没有威胁，定然退兵……” 这套话尽管是伏允为了说服和安抚父王慕容顺，但心中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因为伏允作为一个胡人，而胡人的经验就是汉人自古就是如此行事，能少花钱解决的事情，决计不会多花钱。 而慕容顺一听……也感觉，哎哟我擦，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既然这样…… 行！ 慕容顺在心中点头，脑袋也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为父就放心了。不过咱们要与唐国结盟，只要些好处怕是……” 慕容顺觉得伏允这话，道理虽然有道理，但未必有些过于理想。 毕竟只是要好处，唐国还是不放心吐谷浑这怎么办？ 而慕容顺这么一说。 伏允便笑了，“父王担忧的正是，所以我吐谷浑还需与唐国结交些亲缘关系。虽然影响不大，但好歹也能安汉人之心。父王且放心，这些汉人而已，好糊弄的很。” 伏允虽然对如今的唐国感到惊叹。 但是！ 伏允也知道，汉人的王朝就总是那样，一开始立国猛的很，但只要打头的龙头大哥一会功夫不在，分分钟就会拉胯…… 此刻的伏允心情甚至可以说相对轻松，甚至可以说十分轻松。 当然，伏允唯一应该闹清楚而没有闹清楚的是，他忘了如今这个汉人王朝相比南北朝那些帝国，多了一个叫科举的东西…… 一阵等候过去，虞世南终于带着一应武将来到中军大帐内，见到了吐谷浑的使者。 “尊使久等了，大唐永兴公，待客不周！这厢给尊使致歉！哈哈哈哈哈哈！” 虞世南走进大帐之中，上来就是一个无比阳光的105度笑容，当场就给了一发抱拳礼！ 伏允看着心中就不由得一突。 再看这汉人官僚身边的一群同僚，也是一个个都笑容满面，看着自己，十分和善的样子。 卧槽，这些唐军将领怎么好像很有底气的感觉，笑的这么阳光。 他们不会真以为三十万军队很多吧？ 伏允暗暗戒备，不过还是十分镇定的。 不管咋说，三十万兵力虽然很多，打起来肯定是大战，但不客气的说，吐谷浑眼下可是有上百万的精锐骑兵，也不怕谁。甚至算上五十岁以上的老牧民和十五岁以下的少年，高句丽还能凑出两三百万的骑兵来。 没错，青壮骑兵上百万。 化肥的强悍作用，从来就不仅仅对某一群人生效，这也正是如今的李二对罗马和天下形势的态度从不松懈的原因。当然…… 在后世，农业人口比例更是下降到全世界的不知多少分之一，而全世界肉食消耗（肉食是间接的消耗大量粮食，古代的佛教发展与此大有关系）则更是高到夸张的地步，农业的生产力远远超过古代。 当然，后世的农业发达有太多因素影响，只是不管怎么说……化肥还是最最关键的。 即便只是化肥的作用，对当今的天下影响也是极大。 因此伏允不慌，而是同样……对这群唐国将领，摆上了丝毫不惧的灿烂笑容！ 第1239章 颉利可汗 “各位大唐的朋友，你们终于来了！” 伏允满脸热情的笑道，而紧接着慕容顺也满脸笑容的道，“各位南方的朋友，我们在这帐篷里等待了许久，这温暖友善的气候都快让我们睡着了，哈哈哈哈！” 慕容顺这话，很有漠北的风味。 但这话一出口，伏允却是顿时双眼瞳孔一缩，暗暗点头。 父亲也开始发力了，为一会的提要求找说辞进行铺垫。 而同时另一方面，虞世南等人闻言，面上的笑容也都不由得齐齐……分毫不变，但眼中却都有寒光闪过。 这两个使者这话……显然就是在铺垫什么嘛。但一时半会却猜不透具体是什么。 说大唐的土地温暖，听着像是来求和……毕竟称赞对方家里有钱，这可是借钱人的标准流程啊。 但仔细想想也不一定，称赞对方家里有钱也未必就是借钱者的套路，也可能是抢钱的……比如一位妆容精致的小白领走夜路被该溜子拦住，说“小姐姐长得不错”，这就是劫那啥的，但若是说“小姐姐这包好像很贵啊”……那应该就是劫色的了。 不过……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简单，因为吐谷浑的实力是真心不弱，这个虞世南、段志玄……等人这几天在灵州城中四处找商人、酒楼的掌柜、酒保来询问和调查，有相当的了解。既然有实力，那么求和一定是要讨价还价个痛快了。 尽管不确定对方来意。 不过就是这么两句话之间，虞世南心中也是犹如明镜，对局面洞察的清清楚楚。 这不是过度联想，这是一国的使者与另一国的高级将领在正式场合会面！ 虞世南目光深邃，脸上还是满满的笑容，甫一落座，便伸手招呼麾下亲兵，“儿郎们去！给咱们的朋友端上羊肉和美酒！休要短了我汉人的礼节！” 虞世南一挥手，立刻便有亲兵行动起来拱手离去。 而接着…… 虞世南与伏允、慕容顺的目光便交汇了，只见慕容顺闻言，当即大笑着道，“汉人兄弟这么热情慷慨，我老头子这把年纪，也算的想的过去啦！” 话里看似是老人的沧桑，但却隐隐也带了一丝血勇之气。 虞世南微笑，“先生说的哪里话？漠北天那么冷，任何人到我们大唐，我们一定喂饱他们！这是我汉人天命，岂能说慷慨？” 这话…… 虞世南一说出口，一旁的李绩等人就不由纷纷露出笑容。 而慕容顺被虞世南这么客气的一回应，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咋往下接口了，脸色就有点僵硬。 而伏允一听，目光却就一眯。 这几个汉人有点东西啊。 上来就将汉人说的如此软弱……要说南北朝这几百年，汉人虽然总是能建立起强大的政权，但也总是被胡人一波打爆，可以说这数百年的近代史，就是汉人的屈辱史！ 但现在这帮人竟似乎分毫不忌讳这些历史，如此坦然的亲口说了出来…… 伏允总觉得这话里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看到这汉人官儿身旁的那群人的笑容的时候。 没错，李绩、段志玄等人当然知道虞世南这话的深意。 意思就很简单，我汉人天然有责任让天下人都吃饱饭！ 吃不起饭的人，尽管来找我汉人！ 但是呢…… 有道是吃人最短，要吃我大唐的饭，是不是就得…… 南北朝几百年我中原汉人政权是内政没玩明白，所以不搞那一套。但是现在…… 嘿嘿，这大唐的饭你们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这便是一曰慈二曰俭的真相，獠牙要一步一步，一颗一颗的露出来，才算符合战斗与搏杀的原则。 这些道理，胡人岂能知晓？他们要知晓，那早就代汉人建立他们的大一统了。 虞世南、尉迟老魔、殷峤……等人，都是大唐的立国精英，当然是最清楚这一套。 不过这话在胡人听来就没有那么复杂了，对于基层的胡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好事。跟着某个政权混就一定能吃饱，这从来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在草原上…… 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跟谁混都有可能饿死，只有胳膊粗不会饿死。 不过除了基层胡人，对于上层胡人来说，汉人的黄老之术同样是一层层迷雾，也就极少数人能参透。 比如昔年突厥的老大颉利可汗。 比如高句丽的一代英雄人物渊盖苏文，他虽然不是很具体的明白，但是能感觉出来汉人的可怕，能将阴鸷和雄烈的性格同时装在身体里。 而伏允则就一时半会还真没听出有啥毛病…… 仔细想想……也是，我吐谷浑百万兵力，这唐国才三十万，能有啥的。 虽然唐国是主动陈兵在两国边关，但毕竟是因为前段时间“两国百姓发生了一些私人冲突不幸造成流血”，又不是主动出击，谁怕他们啊。 因此很快伏允就打消了不对劲的感觉，满脸笑容的抱拳道，“汉人兄弟这话说的太让人感动了……汉人流血数百年，如今有了今天的太平，却依然这么善良。我们鲜卑人，很佩服，很佩服啊！” 伏允用鲜卑人的礼仪直接对众人行了一礼，也是满脸笑容！ 这笑容搞得虞世南等人一下也没看懂，这人有点深藏不露…… 于是接着，虞世南作为主帅也只得回到正题，反正已经客套的差不多了，说道，“呃……两位尊使谬赞了，我们汉人做的还是……很不够，很不够啊，只是一点微小的工作。不过……” “两位尊使若是有意的话……此番来到大唐，不知有何事相商，可是要与我大唐合作以兼济天下？” 虞世南说罢，脸色笑眯眯的不多言语。 伏允闻言，便笑着道， “汉人的志向，我们鲜卑人是非常佩服的……不过我们鲜卑人也很羡慕啊，汉人的土地那么温暖，可以产出那么多的食物，牛羊……” “所以这回，我也是代我家大王过来与大唐表示善意，愿结为兄弟之邦……” 第1240章 真就不识抬举？ 伏允这话一说完。 虞世南等人就不由得双眼眯了一下。 下一刻，李绩，尉迟老魔……等人，都纷纷露出笑容。 这笑容看不出任何含义，但就是笑意极盛。 而被这笑容一围观…… 慕容顺，伏允两人，脸色就悄然沉了下来。 因为这帮人笑了半天，这为首之人也没有表达意向的意思。 就纯看着自己这边父子二人发笑…… 特娘的，有这么好笑？ 两人顿时心中就有些恼怒。 不过接着，伏允……尽管对这些汉人官儿的反应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忘了一切的根本。 实力！ 我吐谷浑精兵百万，这唐国才派了三十万过来。即便加上他们在那什么“安西都护”的二十万，那也才五十万。 区区五十万兵力，这能干嘛？ 笑话！ 只有我一半的兵力，你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他定了定神，脸色就阴沉了一分下来，肃然道，“我等代我家大王到此，是为两国百姓的生命而来。我吐谷浑愿与大唐结盟，只要大唐愿意将温暖的土地上产出的食物和钢铁，以及盐，分给我吐谷浑百姓一些……” “本使可代鄙国大王承诺诸位汉人朋友，吐谷浑从此，永不再与大唐刀兵相见！” 说罢。 伏允目光微眯，再度对虞世南行礼。 但行礼之事，目光却是锋锐如剑！ 这个动作做出来，伏允心中隐隐就升起一股豪气。 我吐谷浑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只要你们与我吐谷浑好说话，我吐谷浑一定会考虑跟你好好说话…… 而伏允这么一说，一旁的慕容顺也顿时挺直了腰背鼓起胸膛，目光平静中带着些许傲气的，看着眼前的汉人官儿。 在此刻。 伏允和慕容顺心中，底气都并不差什么。 吐谷浑是鲜卑人聚集的地方，是胡人聚集的地方。 胡人就是最掌握战斗力的人，给你们汉人这个友好相处的机会，不怕你们不答应！ 而伏允和慕容顺能这么自信乃至傲然的说话和使用目光，心中当然，也想到了这几个汉人官僚直接拒绝的情况。 不过没关系，伏允和慕容顺也没忘了今天多半还要讨价还价一番的预期。 而伏允心中更是打定主意，汉人生性就是爱息事宁人。 只要自己开口和这些汉人求亲，唐国皇帝一定会同意结一门亲事，然后将此视为纽带与吐谷浑和平相处。 但…… 尽管伏允和慕容顺心中觉得不差底气。 可是一会功夫过去。 面前的汉人官儿，却始终……始终只是看着自己满脸笑容。 一句话不说，就是纯粹的满脸笑容！ 而这汉人官儿身旁的其他几人也都是满脸笑容。 这帮人这样笑，直接就笑的伏允心头有些莫名的不对劲之感。 不过主要还是恼怒。 我靠……我吐谷浑这样给机会，这帮汉人怎么不按剧本来，怎么不接招呢。 这些家伙难道不打算看我们吐谷浑的脸色吗？ 这么一想，他们顿时感觉十分奇怪，而且…… 又等了一阵，这几个汉人还是满脸笑，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就让伏允心中的恼怒更甚了，我靠。 真就不识抬举？ 不由脸色再阴沉了两分，“几位汉人朋友，这件事你们可是不打算与我吐谷浑商量？” “本使在吐谷浑也算有些地位，还是能与诸位商谈的……” 而伏允这么一说， 接着，就见对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这一次伏允就更忍不住了，卧槽了这帮人还笑。 有这么好笑？ 不过这个时候，慕容顺似乎悄然递来一个目光。 伏允见状不由一怔。 接着顿时反应过来。 是了……是了是了。 既然要与唐国缔约，当然得有个凭据，而且这还不能是普通的凭据。 那么…… 想了想。 伏允脑海里浮现起之前和慕容顺商谈好的策略流程。 梳理了一下思路，整理了一下语言，皱眉开口道，“我们胡人素知……” “诸位汉人重信义，但在这方面，却对我等胡人有所偏见。不过……” “若是诸位实在担忧盟约不效，我吐谷浑也愿与大唐结为姻亲，大唐派一位公主来与我吐谷浑和亲，我等与大唐之约，大唐自然永不必担忧我等背弃……” 伏允心中还是有些不爽。 毕竟本来自己的计划，是直接管这帮汉人官儿狠狠要一把物资好处，将吐谷浑的勇士和牛羊、战马再养的肥些，进一步巩固实力，再来接着找汉人要好处，如此周而复始。 但现在却似乎必须要娶一位唐国的公主对方才肯放心，这种细微的硬气就让伏允十分不爽。 娘的，我吐谷浑在漠北草原上，跟哪个部族打交道有过这种待遇，简直是给面子都不要啊。 但为了至少将盟约先谈成，伏允还是不禁这么说了。 毕竟盟约本身比较重要，先骗一波物资比啥都强。并且再者说…… 娶一位公主娶了也就娶了，就一个公主，难道日后还真能限制吐谷浑战略决策和行动不成。 但伏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他话音一落。 下一刻，就见这几名汉人官儿再也忍耐不住，齐齐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接就只有一阵笑声，对方竟是连半个字的“回应”都没有！ 见到这一幕，伏允终于恼怒起来，脸色完全阴沉下来，黑的仿佛能滴水！ 同时整个人身上，也从紧绷的肌肉，坐姿……等方面，缓缓释放出一阵阵胡人特有的血腥煞气。 伏允这次是真的怒了，“诸位汉人朋友，说话都不好好说，难道是不将我吐谷浑放在眼里？” 而伏允这么一说。 大唐禁军众将之中，主帅虞世南才勉强收住了笑容…… 接着抬起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尊使……我看尊使此番出来，是完全不懂啊。” “尊使为什么会认为……我大唐就非得将百姓的血汗拿出来送你们，还要给你们娶公主？” 第1241章 送客 回应终于出口。 虞世南话音一落，脸上持续了老半天的灿烂笑容，终于消失。 转而是一瞬间没有分毫征兆的，完全变成了一片铁灰色的冰冷，严肃！ 而一直盘算着怎么压榨一下这帮汉人的慕容顺则当场有些怒意，就想立刻发作跟这几个汉人打一架。 但是。 伏允闻言，却顿时呆住了。 之前一直萦绕心头的那股不安之感，此刻越发浓烈！ 而伏允也越发清晰的感觉到，这几个家伙的状态不对劲…… 他们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怕吐谷浑的啊！ 当然，本来伏允也没指望唐国会“怕”吐谷浑，毕竟不管咋说，唐国如今也发展的很强了，甚至进度其实应该是比吐谷浑还要快的。 但伏允一直相信着，汉人就是息事宁人的，他们不会，为了一点小小的纷争，真的来找吐谷浑拼命！ 此番伏允也没想着吐谷浑能对唐国颐指气使，说到底，自己之所以敢来谈判，是因为觉得谈判能成。之所以觉得谈判能成，就是相信唐国会优先选择谈。 但此刻看这几个唐军将领，却似乎…… 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尤其是这人这话，言语之中极为傲气。 ‘难道我对汉人的了解有错？’ 伏允脑海里突然浮起这个问号。 而就在这个问号浮起的同时，伏允也猛地想到了另一件事—— 是了。 吐谷浑能走到如今，是因为罗马的援助。无论汉人如何，但伏允至少知道，罗马人的强大是真的完全超过吐谷浑的。 而就是如此强大的罗马……据说去年早些时候，曾经与唐国在海外交战…… 而赢的，是唐国！ 因为是海外交战，所以伏允没有多留意那事，毕竟吐谷浑是完全处在内陆之中，从来就不知海为何物，只知道那是个装满不能喝的水的奇怪的地方。 但是现在…… 猛地想起这件事，伏允却不由感觉后背隐隐冒出一股凉气。 这唐国或许…… 或许自己，对唐国的实力，稍微有一点误判？ 伏允悄然吞了口口水，但毕竟这几个汉人将领一直笑，太过无礼，心中也有些愤怒，于是沉声说道，“诸位将军，本使再说一遍，吐谷浑来此不为其他，只为与大唐共谋百姓之和平。诸位汉人朋友对谈判之事如此轻视，难道就不怕两国边关百姓涂炭么？” 这话说完，心中就隐隐一定。 没错，就按死了这一点，就一口咬定不能启战。 汉人就是怕打仗，绝对是！吐谷浑虽然实力可能…… 可能……可能真的不如唐国，但是那又如何？ 吐谷浑的实力起码能让唐国在作战中，狠狠的出一大截血。 能让唐国大出血，他们就一定会息事宁人！ 但是…… 下一刻，让伏允更加懵逼的一幕出现。只见虞世南微微一笑，便在此时，一旁的李绩忽然一把按住了虞世南的肩膀，交换了一下神色。 接着，一直在笑眯眯看乐子的李绩肃容开口道， “尊使远道而来甚是辛苦，不过……尊使只怕是想多了。” “首先，我大唐的儿女都是活生生的人，绝不用来当做礼物，讨好于谁！” “其次……尊使觉得我大唐是温暖之地，天然有义务养活苦寒之地的百姓，这不假。不过某就想问一句……” 李绩满脸笑意的道，“不知贵国的王室，骑的马是否瘦弱？” “不知贵国的贵人，可曾与贵国之民分享美食？” 被李绩这么一问，伏允的表情顿时僵住。 接着，霎时间，脸色黑了下来。 “汉人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李绩微微一笑，接着一旁的虞世南好似与李绩搭档说书，接口道，“我汉人有兼济天下之志，当然不会见冻馁倒毙于地而不顾。不过据某所知……” “贵国这些年，有罗马人相助的化肥为凭，国中六畜产出极盛，你吐谷浑百姓个个吃的也不差。再说到贵国的王室……” “某可是听闻，吐谷浑王室慕容顺，座下战马每一匹都有寻常战马两倍之大，共计上百头。有这条件……” 李绩嘿嘿笑着，“吐谷浑却还来问大唐要援助，这只怕说不过去吧？” “而我大唐呢，这灵州虽然看似繁华，但附近依旧有许多村庄，百姓过的日子并未比从前好多少，我大唐也未能照顾过来。但就是如此……” “贵国吐谷浑的百姓，过的没准都比他们好多了，有肥壮的战马骑着，还来找我大唐的百姓掠夺……” “请问这是什么道理？” 李绩，虞世南二人的话越说语速越快，越说神情越是森然冷酷，最后虞世南猛地一声， “还请尊使给我等解释一下！！！！”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被虞世南这样一说，伏允和慕容顺的表情顿时变得犹如吃了苍蝇一般难看，嗫嚅半天……竟是不知如何反驳！ 而不知如何反驳，伏允脸上就憋得通红，大脑渐渐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但这个时候，经验更丰富的慕容顺脸上却露出凝重之色。 这几个汉人话语之间，只怕不简单…… 这气质根本与自己过去所了解，所听闻的汉人有所不同！ 这帮人气势如此之盛，偏生还有一股方刚血性之气，竟与鲜卑胡人有些相似。 而面对这种情况，慕容顺心中的危机感就陡然上升，只是…… 慕容顺毕竟只是个守成之君，他在历史上并不是吐谷浑的什么英雄。 而伏允被一通怼的脸色通红之后，随着慕容顺发呆，自己渐渐的倒也回过了神来。 此时的伏允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了。 我靠，你唐国是真膨胀了，这意思……竟然打算谈都不谈？ 于是也森然道，“看来汉人朋友们是不打算与我吐谷浑结盟了？” 说着深吸一口气，伏允再度用盛怒的双眼威逼着虞世南说道，“我吐谷浑只愿娶一位大唐公主以结盟约，成友善，难道大唐……真要动干戈？” “娶公主？”虞世南一声冷笑，“抱歉，吐谷浑……只怕不配！” “来人！送客！” 第1242章 来人，放狗！ 虞世南根本分毫不给半分情面，一声冷笑，直接赶人！ 见状，伏允和慕容顺这下……就彻底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这一群家伙不是汉人官僚？？ 可为何…… 汉人官僚，性情竟然如此刚烈，如此半分情面也不给。 谈判…… 本来伏允想着带着父王慕容顺过来好好讨价还价一番， 即便不好谈，起码谈多少是多少。 再顺便要走一个唐国公主，怎么都不亏美滋滋！ ……而关键的是。 以汉人的性格，这种便宜，他们一定会被占。 这没有什么理由，因为汉人就是这种息事宁人的性格！ ……然而伏允却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次这群人竟然会直接甩脸色，根本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给。 预料了汉人所有可能的价码情况，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什么价码！ 这一下…… 等到几秒后。 伏允和和慕容顺回过神来。 一父一子两个人，就直接原地怔住了。 这可咋整…… 汉人官儿直接翻脸，两人脑海里就是一片空白……因为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们甚至连怎么发火都不知道了，因为大脑内无论是意识还是潜意识，都根本没有这种备案！ ……不过一阵功夫过去。 伏允还是缓缓回过了神来，缓缓明白了对方的态度。 这唐国竟是分毫没有将吐谷浑放在眼里！ 想了老半天，伏允也是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接着，一股庞然之极的盛怒也出现在脸上。 “看来诸位汉人兄弟是不打算……” 伏允心中怒极，当下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本来是想说“不打算与我吐谷浑太平相处了”。 但下一刻。 就见一旁的尉迟老魔一声冷笑，“什么兄弟不兄弟？” “你们鲜卑人来我大唐的地盘做客，却当我大唐汉人好欺，上来就要开条件！” “你们鲜卑人，就这样对待兄弟？那就抱歉了……” 尉迟老魔话音一落，一旁的李绩也冷笑着开口了。 “某曾在长安购得一卷话本书籍，上有一句话。朋友来了有美酒，这豺狼来了嘛……自有狗头铡伺候！来人！” 李绩猛地一声爆喝，伏允和身旁的父王慕容顺顿时呆住了。 尤其是伏允，心中直如惊涛骇浪一般。 自古就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这是无论在中原还是草原都适用的。为何？ 因为斩了使者，两邦之间日后的事就不好谈了！ 不死不休才会斩杀和虐待使者。 这…… 伏允此刻惊骇莫名，自己哪里想到汉人竟会如此自信和刚烈，更哪里想得到，汉人竟然打算和吐谷浑不死不休。 这时间慕容顺首先镇定了下来，脸色苍白但眉宇间依旧凛然说道，“汉人兄弟难道不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若是杀了我二人，我家大王必……” “你家大王？哈哈哈哈哈……” 李绩直接笑了，不过这个时候一旁的殷峤很识趣的拉住了李绩，“哎哎哎……英国公，这没必要。他们都为了脱出生路这般说话了，咱们还是给条生路去……” 殷峤这么一说。 李绩其实本来也没啥兴趣要对这俩人下杀手。 虽然观感上似乎有些古怪，但毕竟也就是两个使者。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放走了也就放走了。 于是看向这两使者，李绩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便……” 这么说着，李绩突然目光一呆，发现李盛也在附近围观。 这货站在禁军兵卒之中，和身旁几个禁军一人握着一块烤肉，也不知什么时候弄的美食香喷喷的很，正在那里改善生活。 李绩心中莞尔，接着便要继续轰这两个吐谷浑人滚蛋。 “你们俩，赶紧消失在本将面前！” 不过话音一落， 伏允脸上就露出一抹冷笑， “大唐不肯与鄙国商谈议和之事，那本使便告辞了。” “不过可别怪本使没有提醒诸位，尔等如此轻视我吐谷浑，他日……” 伏允正要撂两句狠话， 就见一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排众而出，一边摇头晃脑的啃着烤肉一边施施然走了过来…… 此时的李绩，殷峤……乃至于伏允，众人都待要说些什么，但见到李盛出现。 尽管伏允还不知道这人是何人，但心中却已经浮现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整个人竟然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身体紧绷。 踏，踏，踏…… 几步路之后，李盛走上前来。 见到伏允的一刻，只见李盛微微一笑。 “这位兄弟他日打算怎么样？” 伏允呆呆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口中下意识的说道，“本使……” 话音未落。 就见李盛翻了个白眼，“你打算怎么样那是你的事。但是……你既然跟我大唐撂狠话。那就得承担后果……” 说着李盛转头望向虞世南、李绩等人，“来人，放狗！” 伏允脸色骤然涨的一片通红—— 吐谷浑这种地方，虽然已经从部族升级为了国家，但因为人口都还是按部族的那一套在生活，因此最讲究的“礼法”，还是“谁的武力更强”，而在吐谷浑的鲜卑人当中这无疑就是比拼一个骑射之术。 而伏允的骑射之术，那绝对不是开玩笑的，等闲草原上五六条规模的狼群都不敢近身，何况是放狗？ 但李盛这话简直就像是…… 你不是说大唐辱你了你要怎么样吗？ 行啊，那我直接加大力度，我倒想看看你想怎么样！ 伏允顿时深吸一口气，当场第一反应就要诛杀这个不知姓名的汉人青年，但是紧接着—— 慕容顺就一把拉住了他，脸色铁青。 接着四下扫视了一眼唐军大营中四面哄笑起来的汉家军人，满脸黑气直冒的一转头，便向大营之外走去。 伏允目光锋利如刀的四面扫了一眼，也跟随父王向外走去。 便在此刻…… 李盛呵呵一笑。 “看来两位友人还不服？来人！” “剥光他们的衣服，解下他们的兵器，然后再给我放狗送行！” 第1243章 李道兴 等到李盛最后两句话说出，这下连四周一直在哄笑，巴不得这几个蛮子直接被狗咬死的吃瓜禁军兵卒都愣住了。 我靠……咱这圣侯也太损了吧！ 但是下一刻…… 脑袋一转过弯来，众禁军兵卒想到这是两个蛮子，前段时间还劫掠过咱大唐的同胞乡亲，众人心中的障碍感就瞬间消失。 一瞬间就有至少上百名禁军满脸兴奋，冲着两名鲜卑使者一拥而上…… 伏允惊慌的连忙后撤步往大营外开始退却，这……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帮汉人竟能歹毒到如此地步！ 但伏允的惊愕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慌乱，这一百多禁军士兵…… 即便是伏允从小就自恃勇力过人，但这可是上百名唐军士兵，自己武力再出众，又如何能与上百名汉人士兵相比？而且这帮大兵分明…… 看那体格，分明也都不比自个差…… 很快一群大兵就捉住了伏允、慕容顺二人，不顾两人连声惨叫，开始扒两人的甲胄衣袍…… 李盛呵呵一笑，一边啃着烤肉一边向着营中大帐信步走了回去…… 虞世南、李绩等人看着李盛这样，纷纷呆住了。 好家伙…… 圣侯损起来，这简直就彻底没竹子什么事了…… 这一日伏允和慕容顺被大唐禁军狠狠一顿折腾，将浑身甲胄和衣袍全数扒了个一干二净，接着又被放出凶恶大犬追逐…… 一番狼狈不堪的逃窜，浑身更被灵州的大唐吃瓜民众看了个一干二净。 好容易才终于逃离了恶犬追逐。 伏允气喘吁吁的与慕容顺瘫坐在地，慕容顺满脸惊悸，“没想到唐军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强大……” 实际上在刚才，既然是伏允主导谈判，慕容顺压阵。 那么当然，在压阵而没天可聊的慕容顺当然就在四下观察唐军的状态。 无论是兵卒的体魄、气质，还是甲胄兵器，无一不让慕容顺暗暗心惊。 作为老人，自己可是亲眼见识过当年的隋军有多强，但现在的唐军竟像是比那时的隋军还要强大…… 这让慕容顺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次的事情或许是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自己这回毕竟是身受奇辱，眼看着一旁的孩儿伏允满脸憎恨，慕容顺想说些什么，不过想了想还是不再多言。 …… 却说大军集结一月，因为陛下迟迟不派命令下来，而这边主帅虞世南等人，一个团队也有诸多事务和问题需要处理。 例如就是这个高原反应问题，禁军开不上高原，那就是真正的一切白扯。 随后还来了吐谷浑的使者，一来二去也就耽误了不少时日。 不过随着这诸般事务进行，还有随着时间推移，长安的沉默也越发显得意味深长且力量涌动…… 最终，在一个月后，陛下的命令在沉默的甘露殿完成，走出古板的立政殿，穿过高耸的玄武门，踏过绚烂的市井世界，来到了边关这座大城，送抵三十万禁军中军大帐之内。 朕命你们战斗。 收到书信的一刻，虞世南、李绩、殷峤……一众国公将领都有些眼眶发红。 正如每一个电工都有一个航天梦，希望有朝一日能玩点真正高级的东西。 而军人也是一样，在国中止暴制乱是义举，但毕竟又是一种悲哀，最好的情况难道不是一开始就没有灾难？ 那么在热爱军旅的人来说，统一战争自然就是一种类似电工的不得不去做的工作。 而除了这些之外…… 卫霍之功，便是这些军旅的圣徒们的航天事业。每一份电工都值得尊敬，但做到载人飞船上去的电工才是卓越的电工。 将止暴制乱的义举推及天下，对于这些戎马一生的人来说，才能称得上真正的飞升证道。 男儿西北有神州！ 不过就在虞世南等人感慨万千的同时，李盛却就不免有些焦头烂额。 此时李盛作为大唐西征军的军师，本来在李盛看来这完全就是个混子工作，因为古代根本就没有什么参谋体系，或者说“参谋”并未构成一个行业或者说产业链。 那么问题来了，这都没有成为一个产业链，自己能在这上边干嘛？ 那不就是什么也干不了，这不是混子工作是什么工作。 结果临到这几天，李盛这却是热闹的很，往常灵州虽然被建设的很热闹繁华，但总体上来说还是相当清净，来的天策府勋贵和豪族名流都不多，主要是基层百姓以及商旅，没有姓名的人为主。 但这几天却是狠狠来了好一批人，包括程处默、秦怀道……最离谱的这次还来了一个叫李道兴的，李盛感觉就离谱。 因为这个李道兴，李盛还真有点印象。在自己记忆当中，这货当初是被李二封到安南那边去了，算是一个比较常见的宗室安排方向——边疆封建制，这是一个从战国时代的楚国开始就一直传承下来，到汉朝，到如今的唐朝都存在的制度。甚至到了后世，大财团都会被国家活命或暗的要求，要搞技术创新，要带年轻人赚钱，不然你这财团就等着关门……实际上都是一脉相承。 而在李盛的记忆中，这个李道兴被封到安南就直接得了抑郁症了，因为他感觉那地方是瘴疠之地，陛下把自己弄过来就相当于让自己去送死…… 这要是放在现代，就好比朝廷要求财团必须搞技术创新，你不带年轻人发财你凭什么有钱？结果就直接把这些财团老板们气死了，要么跑路到海外要么转进到互联网产业。 总之就是这么一号人，最近竟然也跑到了灵州这边来…… 央求李盛给个机会，兄弟想上沙场大战强敌，只求一个机会……啥机会都行啊。 李盛也是无语，因为这货是跟陇西李氏有不浅的关系——而陇西李氏属于五姓七望之一，已经是跟李二那个李氏关系有些远的一个家族，当年的西魏名将，也是李二跟如今这个陇西李氏的共同祖先已经过世许多年，文化风气已经完全变了。 第1244章 这也太秀了吧 除了陇西李氏之外，天下这五姓七望祖上实际上都是西魏、前隋的各种柱国大将。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成名大将的家中子弟失去了战争环境，渐渐的也就不再武德丰沛。 这个李道兴，正是其中之一，而他的亲哥李道宗则是陇西李氏子弟里不太合群的那个类型，和后世的林将军同属一类。 总之按照记忆来总结经验，李盛是打死都不会信这帮柱国子弟还能转性变成国之柱石。李二这种是一直在打仗在经历锻炼所以不同，李道宗和后世的林将军是性格跟那帮子弟玩不到一块去，这还能半路出家来这边混的…… 李盛就不免有点无语，这也太秀了吧。 而除了这个李道兴，还有秦怀道、程处默这些刁毛就不用说了。 总之因为大军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于是一个月的功夫来了不知多少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来找自己安排工作。 李盛便也只能勉为其难帮这群刁毛安排。 不过这一通折腾下来，李盛四处找人托关系塞人，终于在把自己的群体印象搞成“喜欢在团里塞混子的渣渣团长”之前，接到了李二的钧令。 出击！ 当然，不得不说正式的大规模军事行动，牵涉的人太多了，正式程度也不是开玩笑的。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依旧还得等两天，不过就在这李盛再次遇到程处默这老货的二儿子程处明到来，李盛的精神行将崩溃的一刻，终于是有个李盛比较熟悉的人来了。 没错，丹青…… 她到这边来当然是奉武媚娘之命，跑到灵州来找学院谈合作的事情的。 现在的情况是，大唐不但广开学院，遍地开花，到处都有大量新建的学院。 而同时，因为李盛上书，李二得了李盛的提议，还颁布了大肆兴建“研究院”的诏书。 这个诏书也就是要建立大量学院的诏书。 研究院这东西，看似它能做的事情，各处普通的学院也都能做，不就是搞各种机械，各种研发……但李盛坚持，李二当然也就听从了。 如今的李盛威望已经和从前截然不同，完全不是开玩笑的了。 当然，毕竟是有魏征房玄龄这些大佬辅佐，李二很快还是领悟了关键，学院和研究院当然可以是重合的，不过…… 为政在人，但人毕竟都是凡夫，做不到太多事，要管理一个国家当然还得靠礼法，而礼法就是界定什么好，什么不好。这研究院的意义，当然便是用来界定各路学院中的生员们谁付出的心血更多，更多的就收进研究院内。 有了礼法界定秩序，天下便不会乱！ 而此番丹青到灵州这边来，当然也和研究院有关，因为西湖的造船工业区本身就已经早早建立了自己的研究所，于是这随后自然也就进一步建立为有编制的研究院…… 既然有编制，那当然也就需要人员调整变动，或吸纳更多的人…… 丹青正是来灵州这边与魏紫钰商谈人才去向问题。 现在杭州的研究院需要人才，而灵州学院的生员也需要去处，正是大唐的文教产学研事业不声不响，但却如火如荼的进步着的时候。 而来到灵州的丹青自然也就顺带来看望了李盛一眼，毕竟他可是自己的…… “公子，原来你住在此处……” 丹青一走进客店房间就四面打量了一眼，接着坐到李盛旁边。 “这客店却是有些寒酸，公子若是战事结束，还须早日回长安、杭州，食宿也好便给些啊。” 丹青有些担忧的看着身旁的李盛，不过李盛放下手头的卷宗，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这却是没什么办法。” “如今的大唐禁军虽强，却还有许多方面做的不够，譬如便是这参谋……” 李盛说着说着便摇摇头，脸色有些古怪，“本来我以为只有我觉得这参谋是个混子行业，却不曾想其他人潜意识里也是这样……搞得我混都没法混。既然……” 既然被视为混子，李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了。 没有参谋这一说，那自己就给他整出来！…… 而参谋作为一份工作，其实类似福尔摩斯，相当于一个人形的数据爬虫。 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收集情报，并且分类汇总以备咨询——咨询这是一份在李盛的时期并不很受重视的业务，但实际上在国际上是已经相当成熟的服务业。 类似这等业务还有许多，李盛估计要不是后世的欧美列国犯病，神州的前途那还真不好说，毕竟这些列强底子是真过硬…… 不过眼下对于李盛来说，别的都还太遥远，主要需要忙碌的点还在于这份工作本身。 一方面，要收集和汇总目前大唐禁军需要的各种情报，但凡是与吐谷浑相关的全部要收集和汇总。另一方面自己还得弄一本小册子出来，专门教导后来人学这手艺—— 不然下次要是再出现这种不幸被李二征辟的情况，自己可又要这样麻瓜了……你说自己这分明就不是啥实权将领，结果还被一群走后门的刁毛纠缠，什么事啊这叫…… 当然话又说回来，李盛吐槽归吐槽，这毕竟还是大唐的伟业，对于李盛来说这始终可以算是神圣事业的东西。 “其实无妨，灵州不过就是无聊了点……” 李盛伸了个懒腰，对于李盛来说天下任何地方都有可取之处，比如灵州的烤肉就比杭州做的厉害多了。 不过就在李盛伸懒腰休息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轻轻有了一阵触感，却是丹青。 “妾身只希望公子一切安泰……” 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穿来，顿时给李盛整的有点慌，“丹青，你做什么……” “公子……” …… 一眨眼的功夫，七八个昼夜过去。 终于也到了大唐禁军正是进兵的时候了。 而随着禁军开动，大唐、吐谷浑两国边界上的骑兵探子们也开始更频繁的活动起来。 很快…… 三十万大军展开行动的消息，传到了吐谷浑国境之内。 第1245章 伏击 而得到消息的吐谷浑，得到消息的彼时一刻，伏允和慕容顺父子俩仿佛真的可以听到内心传来登咚！……的一声提示音。 我靠，真来了。 紧接着，两人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话说在现代，曾有社会学家专门观察过负债者的心理状态。 在借贷的时候，负债者们总是自信满满，反正早晚也能还的上，甚至会认为，既然商品的价格不菲，那么一次性付款才是真正的自己无法负担，而分期才是真正合乎现实的做法。 到了之后，债务的压力逐渐出现。 这个时候的人，就会去别的地方借贷来以贷养贷过桥。 按照旁观者的常理来分析，这时的人应该就会警惕自己或许还不上的情况，并且反思自己之前的想法会否存在一些失误。反而因为大多数人都具备、但又不够圆满的坚强特性，人还会更加“勇敢”的认为没有什么债务是还不上的，而自己应该更勇敢的超前消费或者盲目投资。 真相大白，往往就要等到债务全面爆发，而自己因为已经背负了太多债务而无法再获得贷款的时候，才会发生。 而发生的一刻，人往往既不会后悔也不会愤怒，而是茫然。 而现在伏允和慕容顺的心态就是类似如此。 无论一开始这父子俩怎么想，但此刻……就是大脑一片空白。 尽管老早就知道唐军在灵州屯兵三十万的情况，但是直到今天这一刻…… 父子二人才猛然醒悟到一件事。 完蛋！ 完蛋完蛋完蛋。 随着大脑的茫然空白结束，二人脑海浮现出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而这种情况下…… 伏允也好，慕容顺也好，大脑都有些不够用，需要一阵时间来反应……而一阵时间之后，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战争开始了，于是…… 整个大脑都开始颤抖起来。 慕容顺脸色苍白，伏允两眼阴寒，煞气吞吐， 半晌功夫过去……见父王脸色如此惨白，伏允不由凝重说道，“父王休怕，唐军再强也不是天兵天将。实在不行，我等大不了便往外逃去，只要进了雪山深处，他唐军再了得，又能耐我等如何？” 伏允的话吐词十分清晰，声如金石。 而这一番话伏允也是有理由说的，因为他可是了解的很清楚…… 在这大漠更深处的地方，都是雪山高原，只要吐谷浑的鲜卑人逃了进去，届时严寒和高原反应就会极为厉害。 到那时吐谷浑的兵马还能勉力忍受，但中原神州的汉人军队，能行？ 不好意思那就是肯定不行！ 高原反应这种东西，鲜卑人多少都有些适应，不管怎么说吐谷浑的海拔还是略高于灵州这附近，而常态在更高的海拔生活也就意味着进入不常态的高海拔的时候，会有更强的适应优势。 不管现实是不是这样，反正直觉肯定是这么着的，绝对没错！…… 伏允这么一说，慕容顺心中也悄然松了口气。 既是对孩儿提醒了自己的东西本身松了口气，也是对孩儿对全局情况有自己的把握松了口气。 不过这是最后的退路，眼下如何也是问题。 唐军已经开拔，要不了几天就会出现在吐谷浑的牧场上，届时怎么处理。 吐谷浑的长期命运怎么落脚那是长期的事情，吐谷浑怎么应付眼前即将到来的大唐禁军是眼前的事情。 这么一想，伏允忽然说道，“父王，我看这退路也别退什么路了，等到唐军将我吐谷浑的牧场都占据，我吐谷浑届时就再也休谈什么崛起，便是逃到西边去了又有何用？” “孩儿的意思是……” 慕容顺看着伏允面露疑惑，眼里却有些担忧。 这孩儿如此武德丰沛，自己作为父亲当然是欣慰。 但欣慰归欣慰，可这唐军如今的质量，战力……不是开玩笑的啊。 慕容顺总觉得就十分紧张，一种随时有可能出事的预感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这让慕容顺心头惴惴，不过接着伏允已经说了， “父王，我看我等不如就干脆，在西边的高原上设下伏兵……” “你是说要伏击唐军？” 慕容顺一怔，接着有些踌躇，“唉……这个……” 因为年纪比较大，慕容顺有些老人的毛病，如果说年轻人的毛病是明知道做事情三心二意不是好事但还是要三心二意，那么老人的毛病就是明知道不用担心的事情但就会担心。 而慕容顺当然也不是普通人，而大佬和普通人的区别通常就是在一个念头产生的瞬间立刻自省，这么想是否会是错的……既不是轻易的反对也不是轻易的去做，而是审核其金融属性。 但这么一寻思…… 慕容顺又感觉伏允说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毕竟吐谷浑的机会的确是不多了。 既然唐军是客军我是主，那么伏击一波这不是当然的吗？ 这么一想，慕容顺也感觉事情或许好像可能大概，也没有那么危险，再危险不过被伏击，可此刻搞伏击的不是吐谷浑，被伏击的不是唐军么。 这唐军又没有故事里的那种汉人军事，能掐会算能预先知道吐谷浑想干什么。 唐军的军事能是什么人？大部分所谓军事，不过就是混子罢了。 当然…… 除了伏击，吐谷浑以及别的选项，那就是直接不战，赶紧收拾细软跑路。 具体跑哪里，也很简单，当然就是往西跑罗马……这是第一选项，慕容顺和罗马方向的人通信不止一次，当然知道罗马人是相当重视神州这边的胡人的，虽然书信都很奇怪的是用汉文书写…… 不过这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还有这伏允孩儿，的确还有罗马这么一个退路。 另一个方向就是走海路，虽然现在东边的海路已经被堵死……但横竖也不是大规模逃难，而是自己带着孩儿跑，现在唐国海上的商贾贸易如此发达，自己去混一混当个富家翁肯定不成问题。 第1246章 统帅 但是，这两条路毕竟都太沉重了，自己带着伏允孩儿溜了，这吐谷浑可就归唐国治下了…… 而这肯定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那时，吐谷浑的鲜卑人说不定过的也还不错，但是…… 最后慕容顺还是猛地摇了摇脑袋。 不行，肯定不能投降大唐，自己祖上慕容氏从伟大的祖先慕容恪开始成名，素来是鲜卑人中的王者，鲜卑内部尊卑秩序分为“鲜卑十姓”。 祖上如此尊崇勋贵，自己岂能逃之夭夭……不行，那不能。 见父亲突然摇头，伏允的脸色一下阴沉，“父王，我鲜卑人岂能见唐国军队而逃窜？须知他唐国再强，也不过就是隋朝的翻版，能强到哪去……” 伏允这么一说，慕容顺愣了愣，接着却是再度摇了摇头，笑道，“伏允孩儿，你想什么呢？” “父王既然是吐谷浑的大王，就断然不会见敌而窜！” “我们鲜卑人祖上统治汉人，今日也必须统治汉人！咱们不但要一次挫败唐军的图谋，还要反攻倒算，南下夺取天下！” 慕容顺猛地一声大喝！ 而被父亲这样一声大喝，伏允也不由为之一呆，“父王，这……” 有一说一，伏允虽然打定主意要跟唐军干，但还真没想到父王原来这么豪气，这么自信！ 而慕容顺这么大吼了一声，自己心里也自信了不少。 什么唐军如今进步甚多，难以力敌，失败了就完了之类……这都不是事，我鲜卑男儿就是最强的战士，吐谷浑就是天下无敌！ …… 却说大军终于出征。 这一次领军统帅是虞世南。 虽然在大军等候集结，又集结等候的一段时日，大军做了许多准备，包括情报方面，还有收集必要的药材……总的来说可以说是全副武装，但虞世南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这不知不觉，也是终于到了要开动的时候了。 临行之前，李盛也是将赖在自己客店里的丹青给送回了灵州学院让她去忙工作，随后就接到了虞世南的私聊邀请，到大帐中进行临行前的最后一次议事—— 这简直让李盛感到一阵悲哀，这各种会还真就开不完了，不过好歹也是最后一次，开完就走，李盛还是去了。 站在营寨的望楼之上，虞世南望着茫茫大漠，轻叹一口气。 “陛下有吞吐宇内之功，今更有广括万国之志，据说还已经向海外许多方向派去了船只……” 这么说着虞世南转过头，看向李盛。 这表情李盛也不陌生，是那种老人打听年轻人消息时特有的表情，既有关怀又有些紧张，毕竟代沟的确是大。 不过李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永兴公是说去美洲的船吧，的确。陛下在差不多两年前就已经派遣了船队前往美洲……” “唉……” 虞世南闻言，就不禁再度一声轻叹，“真是老了，这大唐如今如此生机勃勃，却是与我并无什么干系。” “嗯……”李盛沉吟一下，接着却也摇了摇头，“不，永兴公，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陛下派遣船队是……” 虞世南有些疑惑了，往那只闻其名不见其国的美洲派遣船队，这难道不是去开疆拓土的。 仿佛是猜到了虞世南的想法，李盛露出一个微笑。 “这些船队当然不是开拓船队，他们只是去探查情况而已。” “啊？！”虞世南直接惊呆了，“探查情况……这都两年了，我记得当初去的船队可不少……” 除了陛下派出的由李君羡带队的船队，据说杭州还有好几家大海商，甚至有李盛麾下的精英年轻人也去参加了。 结果这两年，硬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回传过来。 这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了，这玩意能靠谱吗？ 这些人该不会…… 想到那个可能性，虞世南不由脸色一片苍白，“圣侯，他们该不会全都……” “这就不是我能确认的事情了。” 李盛面无表情，“不过，永兴公也当知晓……开疆拓土，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尝试，就有错误，就有风险和牺牲。他们当中有相当多的人，大概率便是一死了之，什么成果都没有……大海并不是温柔的地方，那一直就是个险恶之地。” 李盛话音一落，面上并无多少表情。 美洲怎么发现的，李盛记得可太清楚了……当年的五月花号遭到暴风雨，险些整船的人都喂了鱼了，最后天降大运摔在临近的岛屿上，才最终……不，不是发现美洲大陆，而是得以生还。 当然了，商场如战场，驾船出海搞开拓这也是生意的一种，李盛倒也从未认为这些事可以是毫无代价的。 不过在虞世南听来，这事就非常震撼了…… 自己此番邀李盛来聊天，除了谈一下军情确认一下好有没有自己疏漏了的地方——李盛不管怎么说那也还是军师。 顺便……提起这海贸，也是抒发一下老辈人的感慨，年轻人的世界自己是逐渐不懂了。 但李盛这么一说，虞世南才猛然意识到…… 自己之所以会想着找李盛说海贸之事，不就是想着海贸这是个轻松又来钱快的活，年轻人不懂自己这一辈的艰辛么。结果这一谈起来才发现…… 半晌过去，虞世南才终于一声苦笑，“看来某还是小看了卫霍之功的含金量啊……” 李盛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语。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个时代的海贸不管怎么说，都跟后世截然不同。后世等于是欧美世界自己内乱，然后导致了产业平白流入了神州，反应快就能捡尸而已。 可现在就不同，这是真正的开疆拓土，出海到美洲几乎就跟航天事业差不多。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虞世南，一瞬间的感觉也就变了。如果说刚才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是认为这一代的年轻人太轻松，那么此刻算是真知道厉害所在了。 不过说起这个，李盛反倒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去美洲的船队差不多也该…… 第1247章 大唐未来的前途 不过很快，李盛也就摇了摇头。 去美洲的船队到了哪里，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家，这是长远的事，西域吐谷浑、吐蕃、龟兹和高昌，还有西突厥这些刁毛怎么料理是眼前的事。 眼前的事都办不明白，胸有大志也没有意义，不过笑谈而已。 李盛摇头，虞世南反倒心中神往。 地图，他也是看过的…… 那张地图，虞世南毫不怀疑。 天下任何的英雄豪杰见了，也不可能淡然处之。 原来这个世界如此广大，原来这个天下未知之物如此之多。 未知是与人相伴最久远的东西。 总是在孩提时代，吃干脆面吃出一张稀有卡而为此欢呼雀跃，而又在回到家中发现没带钥匙，而父母居然也不在家时惶恐哭泣。 虞世南心中感慨之余，也渐渐萌生了去杭州看看那些造船厂，看看那些海船，以及出海搏命的人。 “嗯……待到西域平定，当去杭州看上一眼啊。” 想到波澜壮阔的海外开拓事业，虞世南心中就一片温暖和激荡。 不过这话一出倒是给李盛吓到了，他不由惊恐的看着虞世南：“永兴公，这话可不兴说啊！” 虞世南：“？？？” 这不是很普通的武人的豪言壮语吗，这有啥不可说的。 难道犯禁？不像啊…… 虞世南看着李盛有点疑惑。 李盛张了张口，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个古人，不知道不能乱立g的梗。 不过话又说回来…… 李盛笑了笑，“永兴公心有此志，那是再好不过了。话又说回来……这天下武人的未来，也必然是在天下。” “当然暴力的正义被用于正义的暴力，暴力就完成了对自身存在的付费，而获得了存在的资格。” “呃……” 李盛说到此处，虞世南就不由得陷入了懵逼的状态…… 这说的都是啥！ 每个词好像自己都能听懂，但加起来就直接给人整晕了。 不过，见虞世南这样，李盛又道，“永兴公不必愁烦那许多，总之……从当年秦汉开始，天下便是皇权削平群雄建立大一统，而建立王朝之后，皇权的削平群雄却往往还要继续进行，直到将所有的暴力都削去……” 李盛突然说这种话，虞世南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这话可不好听，一来是在非议陛下，二来也等于是在告诉自己这个武人，你这官爵之位早晚是要被清理掉的。 三来更是在怨恨陛下，因为李盛自己也是武人！等于就是在说，陛下无德，有功还要倒霉…… 而虞世南的不爽也就是当然的，毕竟自己跟李二这感情还是挺好的，而且他更觉得李盛和李二的关系更好，更应该对李二讲义气。 不过接着李盛却道，“乱世总是杀戮而起，杀戮而终，但终结杀戮的是文治，文治也必然终结杀戮……不过既然乱世从未真正结束，那么武人也就不会真正失去市场。” “这……” 虞世南本来还觉得李盛是不是在妖言惑众，这话一听自己却是直接陷入了沉默，仔细一想…… 这里边的道理可就相当深刻了！ 一时间虞世南感觉简直是醍醐灌顶，慢慢的也明白为何这个年轻人威望可以如此崇隆，确实牛批。 …… 虞世南和李盛一番对谈，一下明白了大唐未来的前途，果然是要“四海为家”。 而同时也看到了自己来日的前途，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毕竟虞世南虽然和李二关系不错，但想想也知道，倒回几十年，禁军和李渊的关系也是相当不错！ 但唐朝建立之后，李渊就开始重视文治，国中的武将要么被下放要么莫名犯事被严肃处理，总之飞快的凋零起来。 这自然引起了无数武将的恐慌，人们纷纷回想起当年许多朝代间曾经发生过的往事，四下串联缔结势力，但也是因此反而越发被打击。 虽然后来因为陛下李二的上位，这个趋势被中止了。 虞世南稍感心安，只是心中不免还是有忧虑，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又或许武人并不是不见容于李渊，而是不见容于所有的君王。 那么如此一来，自己存在的意义恐怕就……难说了。 这种惊恐一直隐隐约约的存在于虞世南心中，仿佛鱼刺一般，疼痛不强，但却始终挥之不去。 而时间一长，虞世南作为军中的精英翘楚，思维敏捷，更是忍不住想。 这样的鱼刺自己有，那么别人会不会也有？如果别人也有，那么…… 会不会时间一长，这鱼刺还发育上了，变成了剑……被人拔出来用。 那……到时候只怕自己还得受牵累。 总之职业生涯焦虑一直十分强烈的存在于虞世南的心目中。 不过这次和李盛一对谈，虞世南心中的鱼刺却是猛然被拔出。 ……按照李盛这个思路，武人说到底，也就是一份营生，和贩夫走卒并无多大区别。 百姓需要货物，贩夫就能赚钱，不需要的时候，贩夫就没活干遭遇贫困。 而武人实际上也是一样…… 对于武人来说，乱世当然是一股红利，但乱世结束了红利也就结束了，这个时候改行才是正经。不过对于多数人来说，行走世间总是身在此山，因而往往就看不真切。 看的真切，那是天上神龙的超能力，“龙颌”即龙的下巴之所以价比万金，正是因为龙须所代表的超视距感知能力，它是神话生物体内经脉的外延。 不过被李盛这么一解释，虞世南心中的鱼刺也果然拔出，心态一下好的多了。 吃饭也也有劲了，领兵的自信这也神气多了。 不过…… 让虞世南和大唐统帅团都感到非常牛批的是，行军行到了一半…… 军情到来了，然而这军情却不是来自前方前线的吐谷浑。 而是身后的灵州城！ 并且情报上的内容十分陈真。 就在大军向吐谷浑扑过去的同时在，吐蕃之兵进犯，叩州郡城池，百姓涂炭者无数！ 接到这种消息，禁军就没法动了。 第1248章 难题 对于虞世南李绩殷峤段志玄这帮人来说。 如果禁军是在和吐谷浑正式交手，双方都开始流血之后，情报到来。 那没什么可说的，陛下的命令就是一切，救助百姓固然重要，但如何才能最大化的救助尽可能多的百姓？ 这就不可能轻易的说解决就解决，说搞定就搞定，那就必然要服从全局策略。 而现在的问题。 是战斗，还没有开始。 换言之，如果这个时候禁军半路改道——比如说去东边到原来高句丽的地盘，白山黑水那些地方去，跟镇守白山黑水的守将张亮整一顿硬菜喝一顿，是不会怎么样的。 反正吐谷浑这边，大军开进去却没有第一时间遇上迎敌之军，说明对方心中还是有较强的忌惮……趁着唐军不在线的时候主动出击，对于吐谷浑的衡量来说，是有相当风险的。 那么…… 总之也就是说，大唐的禁军，现在并非是走不开的状态，是能走开的…… 这就等于给虞世南等人出难题了， 这不是闹呢么，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禁军出来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说好的要干碎吐谷浑的小比崽子们，结果现在要改道去别的地方。 虽然也是对敌国，对敌军的战斗，但这么改一波道路…… 军旅对于大多数禁军战士来说，毕竟是一种工作，而没有哪个员工会喜欢老板跟有病似的一天换一个目标，大家还是喜欢简单粗暴的将一个项目打通关的模式。 而换算到军旅也是一样的，这对士气的折损肯定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 虞世南和段志玄殷峤李绩这帮人一商量，思来想去，这禁军还是得回去。 毕竟现在灵州城防务空虚，百姓都是暴露状态，尽快赶回去还能立刻接住吐蕃人的攻势，要是等他们打久了灵州冒出本土百姓的抵抗势力那就麻烦了，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安置处理这种军事力量。 因此很快，统帅团还是将队伍带了回去。 于是就出现了大唐禁军职业生涯中相当罕见的一幕，大军出去啥也还没干，溜达了一圈就直接按b回城了…… 当然，这种事情硬要说其实也没啥可丢人的。 毕竟当年的西汉何等牛逼，也是一样遭遇过马邑事件，传承到今天依旧让大唐的武人看了记载后忍不住笑出声。 比起这个，除了禁军被折腾了一圈士气有所损伤，虞世南等人也是被整的有点暴躁。 这之前干掉突厥的恐怖威慑到底还是失效了，这主要还是当时陛下在忙别的事情，也没空将整个西域原原本本，完完全全的打扫明白。关键恐怖失效就失效了，这一摊子还有好几路人马……时不时就同时来搞你，这就很烦。 搞其中一路，另一路就会作乱，搞另一路，另另一路又出事了。 而且人家也有理由说的，毕竟你大唐禁军这么猛都干吐谷浑了，那我们害怕，所以要互保，这很合理吧？…… 虽然没有直接的使者过来当面说这种话，但虞世南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这漠北这地方江湖规矩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于是下一步…… 先不说是接着去讨吐谷浑还是去伐吐蕃的问题，首先得把对面这众军互保这事给说明白。 这事说不明白，大军下一步无论是去干不长眼耽误大爷去打野的吐蕃，还是前段时日来捋虎须的吐谷浑，都肯定爽不了。 只是这么一商量…… “似是没有什么好计策……” 殷峤在众人之中素来以城府通达，思虑精深为称，但这会却夜不由得满脸愁容。 众人都不由得看了殷峤一眼，这说法属实是有些折自己志气而长别人威风。 但仔细思考的话就能明白。 吐谷浑的兵力有上百万，吐蕃的则在六七十万左右。 这都是这段时日大家在灵州这边通过各种商人、酒保的渠道反复印证过的事情。 虽然不一定准确，而且酒保这种生物有时候吹起牛逼来完全没有底线。 但是，大伙的消息也不是来自具体的某一个酒保，而是四处打听反复求证过的。并且…… 根据长安方面陛下从南海的海商方向获得的关于罗马目前实力雄厚深不可测的情况推断，给到吐蕃、吐谷浑的援助也一定不小。 现在的情况就是，本来吐谷浑就是个不可小觑的大势力——想想这货也是鲜卑人国家，却能与高句丽长期分庭抗礼，实力就不是开玩笑的，常备军几十万就问谁不怕。 而吐蕃也不是白混的，这帮蛮子虽然住在山上条件古怪，汉人去了还要生怪病，但其中的精锐体格是一个赛一个的壮硕如牛，实在不好对付。 不说精锐难打的部分，总兵力也是二三十万。 而最近因为罗马发功，这两个家伙都得到了不少提升，常备军规模大幅扩张，于是最终就出现了摆在大唐面前这样的不易处理的局面。 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常备军规模扩张，其实也是当初灭突厥的恐怖威慑失效的一大原因。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眼下，大家该怎么办。 吐谷浑和吐蕃两路人马的军力都很强，这种情况下，大军该如何开动！ 当然，如果这两个家伙都强的离谱，那没什么可说的，直接来硬的，不计代价往死里整就完事了，但问题是……这两个家伙，并不是合军一路的情况，而是分在两个方向。 这种情况下大唐要和他们打，那就十分不容易了，因为必有一个方向，百姓是要遭难的。 选择让灵州东北方向的百姓遭难还是西面的百姓遭难，这是个对于虞世南等人来说没法决定的问题，而如果要问陛下……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就是一种羞辱了，陛下的命令是清理西域的势力，具体怎么清理这还要问陛下，那要你们这帮将军是摆设不成。 不过…… “总得拿出一个主意。” 殷峤有些烦躁。 第1249章 还真就硬摆！ 尽管脑海中下意识的感觉这事没准就没可能正常解决，必然会牺牲一部分百姓…… 但殷峤心中还是不忍，作为武人的自尊拒绝接受这种情况。 “若是不能设法妥当，不光是百姓要再遭荼毒……”此时李绩也皱眉思索着开口，“我等大军在外，这后勤补给恐怕也要出问题。” 被李绩这么一说，虞世南、段志玄等人正在思考中，也为之一惊。 没错…… 正如李绩所言，如今大唐禁军的强悍有一个比较关键的因素：禁军本就强悍。 禁军本身就强悍，就可以将战场保持在国境之外，而战场保持在国境之外，也就意味着后勤线的安全稳定——这又反过来增强了大唐禁军的操作空间，进而自然而然的增强了战斗力。 但是现在…… 因为吐谷浑和吐蕃这两个刁毛等于是互为犄角，而且实力都不差，相当过硬。 这么一来，大唐禁军就难办。 换句话说，如果向其中一个方向，比如北边去进兵，那么另一个方向西边不但会受到威胁，而且补给线也会遭到严重威胁。 到时候搞不好大唐还没扫平西域，这西域反而被这帮胡人直接一锅端了！ 虽然很残酷，但却是真的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就让人十分难顶了，风险不但存在，而且还不仅仅在于百姓，还在于禁军！ 而被李绩这么一提醒。 众将本来就心头惴惴，这下就更是……个个都头大了，不是一般的大。 难道我大唐禁军没活可整了，就得一直卡在这？ 虞世南脸色十分难看，脑海里冒出这句话来。 不过就在此时，一旁的殷峤忽然眉眼一动，目光突然凝聚，似乎是观察起了什么东西。 而紧接着，殷峤身旁的虞世南、段志玄二人就注意到了殷峤的神情变化。 顺着殷峤的目光一看—— 就见李盛正拿着一本不知哪里弄来的小册子，正在悄没声的低头阅读，不知是读到了什么有趣之处，还眉开眼笑…… 这一下虞世南心态就炸了，我靠…… 好家伙，你是军师啊小伙子，你堂堂的军师，在大伙这么愁眉苦脸的时候不来帮大伙想办法，还在这读书，这真的好吗？ 这不好啊小伙子！ 而随着三人的目光，李绩、尉迟老魔在疑惑之中也将目光移动了过去，这一看也是两脸懵逼了。 他们二人和其他人不同，他们是知道李盛是皇子殿下，甚至以后可能都不是殿下的身份……但即便这样，虽然古代有垂拱而治的传说。 可是殿下你这也太垂拱了吧！ 你咋不直接拿两个石锁过来在这练两圈拳呢你！ 简直离谱，一瞬间虞世南、殷峤、段志玄，还有李绩、尉迟老魔等人全懵逼了。 这孩子也太悠闲了吧。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一瞬间作为主帅的虞世南脸色黑了，说好的军事这就明着开摆也太过分了，不由说道，“圣侯……不知在阅读何等名著？” “……啊？” 李盛这才缓缓抬起头，挠了挠脑袋，“呃，搜神记……那啥，大伙说到哪个议题了？” 话音一落。 虞世南，段志玄，殷峤，李绩，尉迟老魔：“……” 直接无语。 我靠，还真就硬摆！ 虞世南只能以拳掩口轻咳一声，“圣侯，咱们这是在讨论禁军出击的时候，怎么应付趁虚而入的问题……” 待到虞世南这么解释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完全无语了。 尤其是李绩和尉迟老魔！ 这大皇子殿下这么明着摆烂……日后回归长安宫廷主持大事，可咋整，内忧外患还不得直接溢出了。 不过就在众人腹诽的同时，李盛却是想了想，“趁虚而入……” “既然这样，那当然是先用经济手段控制住一边啊。有一边能用经济手段搞定，禁军再去打另一边这不就行了么。” 李盛冷不丁的这一句话，众人都不由愣了一下，大脑有些恍惚…… 圣侯说啥来着，不是…… 等等，他刚才说话了吗？…… 奇怪，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发言……但具体是什么发言呢，我又好像没听清楚…… 总之李盛这一句话当场就整的虞世南等人有点懵逼。 本来之前想着李盛这斗鸡走犬的尿性…… 作为大唐禁军的军事，这未免多少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但是为什么……他好像突然说了一句十分正经，而且很显然很关键的话。 这……是怎么可能的呢？怎么想都一股好奇怪的味道，毕竟人不可能一边走神，一边立刻就想严肃问题啊……两个敌国在帝国的边境成掎角之势，这估计换孙武子过来也没啥办法了，可能也只能守土而已。 当然，只能守土无疑是件有点可怜的事情，毕竟这很被动。 但是明显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情况下，似乎也就只能如此了啊。 当然，乍看或许大唐可以分兵，毕竟禁军质量极高，战斗力够强，可是……分兵之后，就相当于北边和西边两个方向，都只有十来万的兵力了。 而吐谷浑和吐蕃，这两伙人都有几十上百万的常备军，即便再怎么对禁军有信心的人也得打打鼓了，这真是不好说的事情。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还是只能守土，所谓守土有责……但李盛刚才似乎是说了什么。 众人呆呆的对视一眼。 没错，李盛刚才肯定说什么了！ 那么，具体是说了什么呢…… 众人这么一思考。 紧接着，虞世南有些紧张，有些踌躇的看向李盛，“这个……圣侯方才说了什么，我等实在没听清……” “没听清？”李盛眉头一皱，“这开着会呢，你们怎么还没听清，这可不好。” 说也怪，被李盛这个后生，这么言辞不善的一声训斥，虞世南等人竟有一股面红耳臊的羞赧感，好似幼童面对着夫子一般…… 而接着，李盛摇摇头，轻叹一声也就解释起来。 “既然是要解决问题，那不管军事解决还是经济解决，都算是解决嘛……这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第1250章 经济手段 李盛这样一说，众人顿时都有些纳闷。 这话的意思是…… 一时半会间，还真听不懂。 不过思索了一会众人也是懂了，李盛的意思是用钱解决？ 可这…… 思索了一下。 众人都感觉不得要领。 话说在西晋年间，曾经有一位大臣叫江统，这货因为当时西晋大量迁移边关的胡人到境内种田充军，于是发表了一篇“徙戎论”出来，要朝廷小心一点，里边对于胡人的描述是这样的：戎狄强犷，历古为患。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胡人这个东西，自古都是马背上长大，都是些性格极为强势之人。 这些刁毛以前大汉抗击还来不及呢——想想卫霍两名大将出现之前，大汉在匈奴人手下吃了多少亏。这个时候三国战争刚打完，朝廷还大量将这些人往国中迁移，这怕是有点问题吧。 当时因为种种原因，这篇徙戎论并未受到重视，但是后来问题就逐渐显露。 总之这个时期大唐的精英因为都是出身关陇，在南北朝这几百年间不但要面对内乱问题，还是抗击胡人的第一线，对于这些胡人的特性都是十分的了解。 而以虞世南、李绩、尉迟老魔等人对胡人的了解，花钱买太平那就是绝对的自讨苦吃，因为这些胡人根本就不会满足于金钱，也根本没有汉人那种你给我一个面子我也给你一个面子，大家以后好打交道的观念。 在草原胡人的世界里，今天你送我了那是你笨蛋，我才不管你什么狗屁面子呢。至于撕破脸了明天见面了怎么说，那是没人考虑的，在胡人的世界里就只有一条：不爽那就干。 因而众人都不用仔细分析，只是稍微思考就忍不住连连摇头，这主意……肯定是行不通的。 不过这个时候，问题也就来了。 虽然这个主意怎么想估计都行不通，但是…… 李盛，太特殊了。 如果是别的年轻后生这样说，他们可能就大笑着叫禁军进来将这小子拉出去练石锁去了，但李盛这么说，问题却就显得有些诡异。 难道这后面有什么说道，门道？ 众人面面相觑，虞世南还是问道，“呃……圣侯，这‘经济手段’，却要如何行之？” “我等素闻胡人强犷，难以节制。若是以金钱收买，只怕是养虎为患，以地赂秦啊……” 虞世南满脸担忧。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也都露出了然之色，望着李盛眉头深锁。 胡人能被钱收买么？ 不过李盛闻言却是一声哂笑，“永兴公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可能花钱白给？那是白痴行为好吧，怎么可能送钱……” 李盛十分好笑，惠吐这种事那不是越干他越要反你。 “所谓经济手段，并非是送钱，而是要让吐谷浑那些鲜卑人赚钱。虽然同样是给他们恰钱，但其中却有本质区别……” “要让吐谷浑之人赚钱，当然就要买他们的东西。现在大唐的主要精力要放在罗马上，这才是战略目标，不过要跟罗马人对线，除了南下沧海去阿非利加，还有一条线便是咱们这里……换句话说。” “西域这地方，大唐日后肯定是要更大规模的屯垦，仅仅一个安西都护是不够的。而日后要来更多的人，那么御寒的衣物便不可少……咱们该怎么做，也就清晰明朗了——直接采购吐谷浑人的羊毛便是！” “采购羊毛？” “羊毛？……此物却有何用？” “羊毛是能做毛毯，不过大唐似乎不需要那么多毛毯……” 李盛终于详细解释起来，而且明确说明不是白送钱，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是李盛随后又提起这羊毛，大伙就不由得又懵逼疑惑了。 毕竟不管咋说，羊毛那就只是毛而已，即便能做毛毯那也属于奢侈品……大肆采购，买回来也没啥用啊，一般百姓怎么消费的起？ 这大唐再怎么兴旺，也还是农业社会不是。 虽然虞世南等人不懂什么农业社会工业社会，但他们起码还是知道大唐百姓用不上那么多毛毯的。 不过李盛微微一笑， “毛毯当然用不上，不过……谁告诉你们羊毛只能做成毛毯的？它分明还能做成毛线，毛衣，毛呢……尤其是毛呢，这可是顶级衣料好吧？” 说着说着李盛就不禁有些出神之态，悠然间脑海里想起了前世舍不得买的昂贵大衣…… 虞世南，段志玄，殷峤……这群人当然是不知道李盛的什么毛呢大衣的。 但他们清晰的知道，李盛说的话肯定十分关键。 羊毛……竟能做成衣物？ 可是，用羊毛纺织的布料……根本就不能算是布料，太厚太重了，所谓毛“毯”就是这个意思。让他们这群最壮实的武人穿着还行，一般百姓怎么穿的上？而且即便是他们，那么厚重的毛毯也穿不长，很快就会大汗淋漓。 但李盛这话分明像是了解些什么…… 众人惊疑之间，只得怼住李盛继续反复询问。 李盛无奈，也就和众人解释了一下羊毛纺织的问题…… 这个时代连黄道婆纺织机都没有，更先进不少的珍妮机，以及现代工业中花里胡哨的各种纺织技术那就更是别提了。 区区羊毛，纺织成大衣都不算啥，做成薄薄的衬衫都是轻轻松松好吧。 当然，这个时代肯定没那条件，但没有条件，做点毛呢出来那肯定是能行的。 想想后世的不列颠，毛呢最流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也就是工业革命那段时期。 这甚至成为了后世伦敦的一大名片！ 而现在嘛…… 名片不名片的这李盛无所谓，但是能做出更帅的冬装那绝对是个不小的诱惑。 而被李盛这么解释了一通。 虞世南，段志玄……等人，就纷纷面面相觑愣住了。 羊毛……真的可以做成衣物？ 那这样算的话，大肆采购羊毛也就真的可行了……毕竟是真有用的东西不是么？ 而既然可以大肆采购羊毛，那么吐谷浑的问题…… 第1251章 收购羊毛！ 能大肆采购羊毛，那么吐谷浑不就可以从边关贸易当中赚钱了么？ 而吐谷浑能赚钱的话…… “这……” 李绩满脸思索之色，眉头紧皱，大脑飞速运转。 而接着尉迟老魔已经呆呆的道， “那么届时……即便是吐谷浑国主想要对大唐不利，下面的各部族头人，以及底层的鲜卑人，只怕也不会答应了！” 有利在，人就会老实。 自古至今，这就是一条真理。 而一旦想通了这处关节，虞世南等人顿时纷纷露出欣喜之色。 这办法可太绝妙了！ 关键还有一点…… “诸位，还有一点！” 尉迟老魔这回反应飞快，话说完紧接着又对众人道，“这吐谷浑人不是胡人，不是爱搞事，谁也不服么？其实他们对大唐不服，也未必就对他们鲜卑的王服气！” “闹不好，咱们这跟他们一贸易，他们都能直接将吐谷浑王室擒来送与我等了！哈哈哈哈哈哈！” 尉迟老魔说完就非常“老魔”的一顿大笑，众人也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主要是其他人顺着尉迟老魔这思路一想…… 果然，也是真就的确是很有可能！ 毕竟鲜卑人也不是圣人，他们总归也是逐利的。如果大唐能提供给他们额外的利益，那么…… 这个时候，戎狄不记恩情，只顾自己的性格特点…… 没准就反而是好事了！ 而且尉迟老魔这个想法还真有现实的可操作性，不管怎么说，草原那地方就是三天两头改朝换代，城头变幻大王旗——胡人不爱守信用的毛病不是凭空产生的，都有背景。 而这么算下来…… 按照李盛这个计策。 吐谷浑不但能定，而且还是非常稳定！哪怕……不指望吃到大唐恩惠好处的鲜卑人直接掀翻自家大王归顺大唐。 毕竟胡人的人生随机性太强，不记什么恩德，但是放在眼前的利益，他们不但能记住，而且记性好的很！ ……而让胡人赚钱这又跟送钱不同。 虽然都是给他们获取利益，但送钱？这在胡人的文化里是沸雾行为，会被视为软弱，不像汉人很清楚天上掉馅饼是一件真的需要感恩的事情，毕竟大部分馅饼里边都是钓鱼的钩子，而有没有钩子的馅饼汉人都见得多了，早就总结了统计规律…… 总之简直完美。 这么阴险歹毒又堂堂正正的策略，虞世南等人估计自己的脑子再长个五斤出来，恐怕也是想之不出。 这么一看，李盛这思路就真是极为了得，可惧可怕了。 等到终于将这些玩意思量清楚，众人再看向李盛，那眼神就都变了。 若说之前都在寻思李盛这货搁这明着摆烂属实不当人，那么此刻…… 虞世南、段志玄等人望着李盛的目光，那就真是只剩四十五度膜拜大佬了。 这想法，简直……简直了！ 不过这么一来，事情究竟该怎么办，这思路也是终于清晰了。 虞世南，段志玄，殷峤，李绩，尉迟老魔……众人相视一笑，齐齐莞尔。 心中都有些好笑，嘿嘿…… 这吐谷浑的王室以为自己有一群除了利益什么都不认，悍勇无比的兵丁就无敌了？ 不好意思……我大唐有的是办法料理尔等！ 若是在过去，那或许大唐真的只能禁军守土，然后派使臣去跟对方虚与委蛇了。但既然如今大唐……嘿嘿，有圣侯这等大佬出世，那…… ……就不好意思了…… …… 众人计策已定，心下大为安宁。 大军集结，随时准备向西面的皑皑高原禁军！ 三十万禁军集结开拔，场面何等壮观。 虽说灵州百姓之前已经见过了两个多月，不过……因为前段时日灵州受到袭扰而百姓损失颇重，故而此番禁军重新出发，百姓都来送行。 这也是一种奇特的情感，一方面百姓十分担忧这禁军要是继续西行，到了一定的地方该咋整，我灵州好不容易这几年富起来了一些难道又要被吐谷浑照顾？ 这事之前可是发生过的…… 但想想禁军此番专程为了拯救百姓回师，百姓自也感动，两个月间百姓接触到的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整体，严整威武的禁军。 还有两个月间因为驻军而于百姓来往互动的禁军战士。 不过，送行的百姓之中也不全是不安和留恋的，还有不少人望着大唐禁军的雄强气场而喜笑颜开…… 甚至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笑嘻了的。 没错，这便是灵州这边的商贾们。 如果说灵州以及附近州郡的百姓望着禁军的目光，那种感情就像是送别家中的同胞兄弟。 那么商贾们望着禁军出征的甲胄反光，脸上的笑容就仿佛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 没错，禁军此番西来，对于商贾们才是最最开心的事情。 道理很简单……首先，西域的商路，是有了禁军，才重新开启的—— 虽然汉代就曾经派出过使者西向远走，最终甚至抵达了罗马，互相致以了问候。 但随着大汉本身陨落，神州战乱数百年…… 别说汉家的江山了，汉家的人没死完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这么个过程当中，往日里繁荣无比的丝绸之路自然也就断绝，西域…… 渐渐的当然也就成了商贾们的禁地，因为直到大唐建立的时候，西域的战乱仍旧频繁，商贾在这种地方那简直就是移动的野怪和血包…… 当然，既然是战乱之中，中原的商贾们固然是不会过来，但这地方毕竟还有人活着，而只要有人活着那就必定会有人想要从商——而不可得。 当然，随着突厥被灭，西域建立安西都护府，商业又重新在西域这片地方发芽生长起来，只不过……因为吐谷浑和吐蕃，以及高昌、龟兹，还有西突厥的存在，行商的旅途依旧充满风险就是了。 而现在…… 大唐的禁军到来，不但即将前去肃清西域的各路敌国，同时，关键的，这段时日大唐还宣布要与吐谷浑互市……这却就让商贾们雀跃不已了，因为传说中的圣侯，正在收购羊毛！ 第1252章 御寒之物 随着禁军的出现，西域的商路本身变得越来越顺当的同时，还出现了圣侯大肆收购货物这么美好的情况。 当然，圣侯收购货物这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毕竟……圣侯虽然收购货物。 这肯定说明大家有的赚，而且多半来说还意味着赚头不小。 但是反过来讲……灵州毕竟还是边关。 而这种地方，素来就是比较乱的，一个不慎钱没赚到，还容易把小命搭进去。 简单的说，就是胡人太多了，商旅的买卖真不好做。 但凡带着货物在这附近行走，总是容易不免被胡人盯上，走镖走到一半啥钱还没赚到，人先直接没了。 可是这一次！ 情况不同。 圣侯不但收购这里的特产，还昭告各路商旅，只管放心走路，因为圣侯已经打过招呼，只要大伙从灵州府衙领取一份告牌拿出去，届时湖人自然不会滋扰。 这么个环节当然也是李盛整出来的，本来是不需要，因为这回目的原本就是“惠吐谷浑”，但毕竟是个古代社会，没有各种“牌子”还真容易出事情——当然实际上在现代也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李盛就如此为之了。 总之因为可以去吐谷浑收羊毛来做买卖，商贾们都很高兴，毕竟灵州这地方…… 说到底，最近几年能富裕起来还是因为陛下李二掏钱行云布雨，正常来说其实是没啥买卖可做的。 虽然……商贾因为是一种上限很高的职业，自古就有许多民间豪杰混迹其中，战略眼光也都不错，都是相中了有朝一日大唐能和罗马处理好关系——无论这个关系是直接将罗马拿下搞成统治关系，还是和罗马人和谈成共治世界岛的关系——总之到那时，丝绸之路必然重启，届时就有真正的利益可图。 但丝绸之路能不能重启，西域能不能富起来那是长远的事情，而最近有什么项目可以搞钱则是眼前的事情。 眼前的事情都弄不明白，还谈何长远？ 因而目前出现了羊毛这个风口，商贾们都十分雀跃。 当然，对于商贾之中的豪杰之中，最厉害的那部分豪杰而言，羊毛这个事的含义则又要更深刻一层。 道理很简单，羊毛是用来干嘛的？ 虽然平日里按大家的尝试，是用来做毛毯的，而毛毯是一种有钱人家的奢侈品——这就没啥意义。 但圣侯可不是寻常人家！ 江湖素有传言曰：什么东西在寻常人手里就是土坷垃，到了圣侯手那就是金坷垃了。 圣侯不是龙，而是鲤鱼跳龙门的那道门本身！ 既然如此，就可想而知这些羊毛，肯定不会被做成毛毯这么简单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羊毛除了能做毛毯，还能做什么呢？ 答案当然是……帐篷。 或者其他，反正圣侯总有办法把所有东西变得更强大更美妙，当然这不重要，强大美妙的东西和一般人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羊毛这东西本身的属性，无论圣侯打算将这羊毛变成何物，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羊毛可以御寒！ 甚至可以说，这就是天下御寒之力最强的材料。 而……圣侯既然需要这许多御寒之物，说明什么？说明朝廷需要御寒之物。 而朝廷要这么多御寒的东西，用来做什么呢？ ……嘿嘿，这事可就耐人寻味了，既然是商贾，眼光当然要远胜一般人……想想龙这个动物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是何处，没错，龙须，而龙须果断就是一种感知用品。 因而有比例虽然不高，但因为灵州这地方的特殊，绝对数量却不少的商贾们想到了，此番大肆收购羊毛，分明就是朝廷要长期大力经略西域的明证！ 朝廷要经略西域这是朝廷的宏图大业，也不关百姓的事，但朝廷经略西域，那么西域的商路就会更加太平，乃至于完全打通。 西域的商路真要完全打通，那就不知要有多少财富沉淀在此处。 有这等好事当前，这可就太关一般百姓的事了！ 于是因为所以……种种原因之下。 此番在灵州为禁军送行的无数灵州百姓里，商贾们都是最为雀跃的。 当然，大部分百姓还是不舍和不安的情绪比较多，毕竟禁军出去了这灵州等于防务空虚了。 本来之前大唐有安西都护府，在更加西北的方向上。 只不过最近，因为大唐要和远在极西方的罗马人对垒博弈，因而这安息都护的十余万驻军看似每日里只是操练，并无血腥，但不必王侯将相名臣名士出来指点，百姓也知道安息都护的驻军压力极大，也就仅次于更加西北传言已经在“泰西欧罗巴洲”东边的卢国公所将之部，属于“平素无小争，争则必血战”的危险序列。 当然也就没空管周边的吐谷浑、土蕃这些势力了，这些势力虽然也都很强，但安西都护住要也就保持压制威慑态势，真要去征却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样的话程咬金的部队又危险了，罗马国中尽为豺蛟之辈，稍一松懈必定生事。 而真正要完全彻底的平定西域，还得是靠长安派禁军过来！ 于是…… 眼下这情况，商贾们自然心情好。 送禁军出征的路上有百姓注意到身边这些衣着古怪的商旅们的异状，不由纷纷皱眉。 禁军出征浴血，灵州、西域前途未卜，这帮叼毛还搁这笑，有那么好笑吗。 古代的商旅相对寻常百姓当然是一半都比较有钱，不过虽然有钱，但商旅往往比较没品，并且同时因为走远路，常常也不会穿着什么绫罗绸缎，因而显得巍为怪异。 不过见状，这里的商贾们却纷纷笑的更开心了……此番禁军征服西北诸域，只怕未来丝绸之路就必然重新开启。 他日灵州之富庶，则恐更不在杭州之下……这等好事还真被自己押宝押中了，岂能不欢欣雀跃？ 须知在灵州的商贾之中，从杭州的海商序列里转战而来者，可并不在少数！ 第1253章 葡萄酒 这些商贾当然不可能是奔着灵州这鸟地方地灵人杰而来的，但…… 自古有地灵人杰的说法，当然就会有人杰地灵的理论，而灵州这里虽然是边远蛮荒之地，但既然有大唐的君臣经略之，来日自然有利可图…… 随着时间进行，大军也终于真正行动起来。 不过行军之中，让虞世南等人好奇的除了李盛所说的羊毛之策，还有另一件东西。 这东西不是凡物，不是其他，乃是李盛和羊毛一起，并列大肆收购的东西…… 葡萄！ 虞世南也好段志玄也好，都是武人……要说武人和商人天生都有相似之处，都是走南闯北踏遍万里，见识极多，不过这一次谁也闹不清李盛这是下的什么棋来着。 途中…… 众人虽然好奇，不过毕竟行军艰苦严肃，倒也没人闲谈闲聊，不过随着大军开上高原，真正与吐蕃人的城池鸡犬相闻的时候，当中的一群国公老将还好，但找李盛“跑关系”上来的一众年轻辈则就比较好奇了，其中尉迟宝琳、尉迟宝琪这两兄弟性格随爹，好奇心极重，于是一直缠着李盛询问…… 被纠缠不过，李盛也只得解释，这羊毛嘛。 当然是用来制作御寒的衣物，这个你们都知道了。 至于说葡萄是干嘛用的，那当然，是…… “酿酒了……不然你们觉得是作何用途？” 李盛斜眼看了兄弟俩人一眼，这两货恰羊肉的速度让李盛都觉得自己吃相是否失于文雅了些…… 不过一听是酿酒，兄弟俩的表情就倏然从好奇转换为了更加好奇，本来是好奇圣侯这个大家的偶像，现在大家的偶像形象这又跟酒——这个大伙喜闻乐见的玩意结合在了一块，怎不让人加倍好奇。 不过既然是与酒有关，尉迟宝琳想了想，突然双眼一亮，“圣侯，这酒……莫非是传说中的葡萄美酒？” 被他这么一说，一旁的臭弟弟尉迟宝琪，秦琼之子秦怀道也好奇的睁大了眼。 尉迟宝琪同尉迟宝琳性情相近，都是好酒之人，而秦怀道读书不少，虽不似一般豪杰好酒，但……葡萄美酒这个传说可是由来已久了。 这玩意，但凡是在禁军中混的，就没有不曾听说的。 其中原因或有大唐起兵于陇右，而陇右的军队祖上最初则是起于北魏和东魏的边防六镇，常与胡人打交道，了解了许多胡俗，除了练就一身胆魄武艺之外，胡人的种种毛病也是如数家珍。 而胡人最喜欢的东西，当然也就比较熟悉了。 黄金牛羊这不必说，这可以说是每个胡人都无法拒绝的东西，但是除了这些，还有一样胡人也动辄喜欢拿出来与汉人吹嘘的玩意，便是葡萄美酒。 禁军之中都是大老粗，焉有不爱之者？加上流传多年却不曾有人见过的神秘感，那就便是秦怀道这等文武双全之人也无法拒绝了。 只是…… 这葡萄美酒，人人都听说过，人人都好奇神往，但是…… 却不曾有人酿造成功过。 神州人民号称大吃货民族，自古就不但要尝百草，而且所有的东西都要用所有的处理手段处理一下试试，其中当然就包括酿造。 只是这葡萄酒，不知为何。 酿造起来，却是十分不易，总是容易失败而腐臭。 再加上神州的土地珍贵，而种植葡萄的收成太少，时日稍微一长久，这也就渐渐的…… 总之，葡萄酒的得来不易，导致了这玩意的传说变得更具神秘色彩了。 并且…… 作为“时人”们的这群小伙子，也并非都真的没有尝过葡萄酒。 因为这东西不但酿造不易，而且口感并不好，往往极酸而苦涩，入口并不美好。 这个时候，奇怪之处就产生了，一种并不美好的东西…… 还能流传这么久，那么想想也能猜到，定是中原之民还未找到胡人酿酒的法门关窍，因此不得其成。 但是！ 如果是别人说要大肆收购葡萄去酿酒，尉迟兄弟还有秦怀道这些国公子弟，或许会一笑了之，毕竟葡萄酒何其珍贵，酿造何其不易？ 但此刻不是别人，是李盛。这当中……只怕就是大有文章。 就好比后世，一个股评大v在某块地头转悠了一圈说这里好搞钱，一般也没人信，但如果是巴菲特这么干，那就是分分钟赢粮影从的节奏。 于是尉迟兄弟还有秦怀道，这帮浮浪仔纷纷来了性质，询问李盛这葡萄美酒有什么门道…… 当然，尽管询问，不过大家都知道李盛是大佬，而既为大佬，那就不免有些高冷，问了也未必说，可能就是随口打发。 但…… 问到葡萄是用来做什么的，李盛有些不耐。 而此刻问到葡萄酒口味如何，李盛却就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这东西……你们就先别问了，酒这种东西……问哪里能问出门道来？那得喝了才知道嘛。” “啊？” “哦……” 兄弟几人对视一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盛这话，都有些大脑发空。 不过紧接着秦怀道却是反应过来，双眼圆睁的看着李盛，“难道圣侯有葡萄酒酿造真法？这……” 意识到这一点，秦怀道简直是再也无法限制自己脑海中的好奇。 不，是心中的一股痒。 这东西可太迷人了！ 要知道秦怀道不仅仅是自己个，还有家中的爹老秦，何尝不是从小听着葡萄美酒的传说长大的， 这玩意，就是天下头一等的美酒，可能也就西汉时候汉武帝赐给霍去病的“大鬯”能与之相比。 当然，大鬯是礼器，不是寻常人能染指尝试的。 但是葡萄美酒这就不同了…… 如果是李盛来尝试，那众人稍微一想，就感觉……没准要不了多长时间，大伙真能喝上！ 见众人满脸激动，李盛也是笑而不语。 区区葡萄酒算什么？ 自己不过是刚好知道葡萄酒的基本酿造工艺，只是基本款而已。 放到后世现代，可能一瓶都卖不到一百块。 但是在这个时代…… 第1254章 对阵 如果是想搞别的事情，李盛不会期待这个时代。 毕竟古代还是古代，而古代的生产力毕竟不发达，关键是有很多东西都是产业链的产物，等闲可以说就是不可能弄出来的。 但葡萄酒这属于食品，而吃喝的东西…… 那神州人民这脑子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什么东西但凡作为一种食材本身没有问题，必定给你弄出花来。 相比秦怀道和尉迟兄弟俩这几个家伙满脸的期待，李盛自己反倒是期待感更多。 毕竟自己也就只知道葡萄酒的基本工艺流程，或者基本流程。 至于真正复杂高端的工艺，什么拉菲之类的…… 那李盛估计自己是不可能整出来的。 不过这不妨事，民间只要有基本的手艺，弄出花来是迟早的事——甚至可以说多半都根本花不了太长时间。 不过…… 当然了，羊毛的收购，是为了牵制吐谷浑的民心，让吐谷浑国中的底层鲜卑人能有个搞钱的路子，神州百姓也创创收，最关键的还是让吐谷浑纠结起来——究竟是否要在大唐与吐蕃对阵之时出兵？ 至于纠结的结果，吐谷浑是决定不管不顾继续对灵州出兵，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其实都无所谓。 反正…… 只要吐谷浑纠结，凭着吐谷浑王室的纠结这种精神状态本身，就已经足够给大唐争取时间先行搞定吐蕃了。 当然，禁军的动作必须迅速……而葡萄，这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诚然这也说不上另一个议题，总之都是一样的手法套路，不过目标却不相同。如果说羊毛是一种用看似花钱不少，实际因为后续有用，真实成本于是并不高而预期收益却不低的手法来搞定吐谷浑。 那么，葡萄则就不同…… 除了李盛自己对葡萄酒有着非凡的兴趣之外，还有一点，这东西对西突厥的牵制效果要更强一些。 这也是突厥，无论是被灭的突厥还是西突厥，和吐谷浑不同之所在。 如果说吐谷浑都是些鲜卑人，鲜卑人全是牧民，本就居无定所因而才武力强横， 那么突厥则不同，因为那些地方是真有不少土地丰美之处的，换言之……西突厥有农业。 而一个农、牧混合的政权，在农业社会就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一方面他们和草原上的牧民同样凶狠能打，另一方面因为有农业，这又能支持他们更加能打，同时还能孕育出自己的思想家。 突厥有自己的文字，吐谷浑可没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而出身与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同的李盛当然知道瓦解农业社会靠什么……后世的大宋完蛋，间接原因见仁见智，但直接原因就是大宋养羊成风，时间长了之后就没人养马了。 空有遍地豪杰横行的大宋却面临着一个问题，他没有马。 没有马，这大宋却要如何招待北边各路发型奇特的邻居们？ 于是后来完蛋也就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而现在…… 李盛收购葡萄，当然，也就是同样的谋划。用葡萄的利润来占据西突厥的农业产值，减少其战略资源产出，同时还可以造成一定的依赖…… 这差不多也就是李盛目前观察下来，处理西突厥问题的主要之点了。 不过，当然了…… “可是圣侯，这西突厥的确是一大患……可目前我等已经用了收羊毛以衰吐谷浑之势的计策，若是西突厥有所警觉，这却又该怎么办？” 行军途中李绩想到此处，虽是高原之上寒风凛冽，多说几句就要被吹坏喉咙，但李绩还是忍不住侧脸询问李盛。 这话一出，其他几名将帅也都转头看着李盛这处。 莫名有些出人意料的是，李盛闻言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只怕没有什么好办法，办事的计策之中或许有像特效药一样好用的，但大多数毕竟也只是普通的博弈策略。所谓黄老之术，说到底是利息之术，或者说贝塔收益之术……” 李盛说的这些“特效药”、“贝塔收益”之类的词汇众人听的那是一头雾水，不过这个“黄老之术”众人还是明白的，这就是闲棋野子，布局长远的意思……只是这好像也不能解释西突厥警觉起来怎么办这个问题啊。 “西突厥的人也都是人，又不是一群神仙。只要贩葡萄比种地来钱多，他们干嘛不种？警觉起来也未必有用。即便西突厥王室真要管点啥，这事也没什么复杂的，等他们警觉起来，葡萄贸易已经开始不知道多久，而大唐的禁军已经吃下吐谷浑了，都这个时候了……” “这就相当于兵临城下了。他们再搁那警觉，有啥用啊？” 李盛用一副十分农民的得色语气这么一说，下一局嘴里几乎就要迸出“打火机也没了……”不过接着好歹刹住车了。 被李盛这么调侃的一说，一旁的虞世南、段志玄等人就纷纷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双眼恍然！…… 我靠，这玩意……虞世南喃喃道，“试想若是我等为西突厥之主……遇到这种情势，只怕也难以防住啊！” 殷峤也深吸一口气，“便是能反应过来其中用心，只怕也是……唉。” 突然之间，殷峤将吸的气叹了出来，“兵临城下，事到临头啊！” 殷峤的叹气，当然不是为了西突厥在未来多半要遭重而叹息，而是……自己在战场上多年来殚精竭虑的战斗经验，竟不如李盛这随口之间的三言两语来的狠辣。 这叫什么概念？这简直是……难道真有天降圣人？ 这计策论定，众将再看李盛，眼神甚至都变得古怪起来。 李盛这料事如神程度，简直完全不亚于诸葛武侯，关键是这计策不但行得通，而且……而且还精准无比，算准了西突厥不可能识破，只会在识破也来不及的时候识破！ 而这格局，只怕是诸葛武侯也要自愧弗如！ 不过……既然后患都已经逐步排除，即便不算排除也算是高度压制状态，对于禁军，也就可以专心眼前了。 第1255章 大数定律？ 吐蕃之地，位处于高原山地。 后世所说“山地部队”，在人们眼中往往就是在山间密林里行动的部队，这个印象其实是有差错的。 对于“山间密林”这种地形来说，即便是普通的野战军也必须是能搞定的，不会专门弄一个什么山地部队出来。 既然弄出山地部队，真正的指向就只会是高原，这才是真正的山地。 毕竟高原可是天下第一山的基础，无此渐进之势，便无造极之峰。 唯有这样的地形，才需要专门设计山地部队。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连后世都需要专门来设计和打造山地部队，那也就可想而知这些地盘在这个时代就更不好走了。 即便事前做了许多筹备…… 虞世南也依旧是面露难色，“这地方不见风雪却如此寒冷，真是……” 口中一边嘟囔念叨，虞世南一边也转头看向更远的山河。 茫茫无迹的荒凉原野，茫茫无迹的遥远雪原。 虽然降雨量尚可称丰沛，但摆在眼前的就是一片荒凉…… 吐蕃这里，和吐谷浑、高句丽这些地方实际有不少相似之处，都是牧业为主业，农业为辅。 但吐蕃的牧业又与吐谷浑不一样，吐谷浑主要是羊和马匹，吐蕃则是牦牛。 这玩意身强体壮，耐寒，关键还是高原特产。 无论是对军队乘用还是作为食物储备，在吐蕃这里都是上佳之选。而唐军这边就不一样了…… 别说是带来载重的牛只和骑乘的马匹，便是大军本身都疲惫不堪。 仅仅是初步登上高原，禁军就几乎是直接进入了“身体仿佛被掏空”的状态。 这么一个状态之下，可想而知大唐禁军行动有多不易。 不过…… 自古魔术师不做无准备的表演，最强的禁军当然也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虽然这准备做的不易，不过…… 既然大军已经抵达了目标区域，到了这一步……筹措不易的药物，也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圣侯，这药汤子真能管用么？” 李绩还是觉得有些紧张，这大军已经开出来了，药有没有用先不说，首先粮食肯定很有用，毕竟正在消耗，而且消耗的飞快。 紧张的也不光是李绩，在场的众人，尉迟老魔、殷峤、段志玄，还有虞世南也十分紧张，这玩意要是没用，那可就麻烦大了，禁军在这就很尴尬…… 一般人在原地尴尬也就尴尬了，但禁军尬在原地，这成本消耗可就不低了。 李盛微微一笑。 “那当然不敢保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叫大数定律的东西。” “大数定律？” 虞世南闻言一怔，作为主将……想了想问道，“这大树却是什么定律……” “三十万禁军用下去，总该有个几百人吃了药有效……” 众人本来其实对李盛还是蛮有信心的，此时虽然踌躇，但主要也就是紧张。 不过他们这样一问，却见李盛这般回答，顿时间人人都露出懵逼之色。 我靠，这也太随便了吧。 总该有几百个人吃了药有效……那这意思岂不是在说，可能还得有几十个人吃了药上吐下泻吗…… 这就有点太吓人了吧…… 众人懵逼之际，李盛看这帮人这副表情却露出奇怪之色，“你们这是咋啦……反正此来吐蕃，原本也不需要全军都搞定高原反应啊，起码不需要完美解决吧……” “只要大军能基本稳住心肺状态，有个几百人状态完美作为精锐去突击，这事不就成了么？毕竟这高原……” 李盛举目望向远处山峦上的皑皑白雪，“汉人待不长久，吐蕃人虽然住的长久，但又岂能真的适应呢……” 李盛幽幽的嗓音说完…… 虞世南等人面色一呆，就陷入了思索……片刻之后，顿时脑门上仿佛“叮”的一声亮起灯泡。 “是了……咱们这一开始的计策不就是从高山往下拆下来么！” 虞世南猛地一嗓子，接着一旁众人也纷纷醒觉。 此番禁军征吐蕃而来，计划就是利用禁军拥有药物，对更高的高原的适应能力要高于寻常吐蕃人，如此反过来利用吐蕃人的优势，完成此次战事。 这么一想，那么…… 李盛这话说的保守，不过这药物总该有效果，如果真没效果……想来李盛当初也不会提。 而既然提了，那也就意味着这药物用在三十万大军当中，几百人肯定不会这么少，但哪怕保守的想，应该也不下数千人的规模！ 而数千人这个数目对于整个吐蕃人的大军来说或许是有点沧海一粟的味道了，但是…… 数千名禁军，却是专门遴选出来从上方发起攻击的！ 而吐蕃人则几乎必定拿他们无可奈何，整个处在一个不败之地！ 这下众人算是明白什么叫立于不败之地了。 只要这数千人在高处向下方发动攻击，这吐蕃人不能向上扑灭这个攻势点，那就只能尝试切断其粮草补给。 而要切断其粮草补给，就只能往外突击，如此，情况就相当于…… 吐蕃人，将不得不与大唐禁军正面对决，无法龟缩在国境之内利用高原防御！ 而这样一来，对于大部分唐军……即便红花药的效果未知，但在这个位置来说，有一些效果也完全足够。 这也就相当于，吐蕃人将不得不以硬实力，来和大唐禁军正面对撞！ 并且甚至……还不得不在大唐禁军选定的位置来战斗。 这么一想，事情都妥当了。 虞世南等人喜笑颜开，出门打仗有个李盛在这，那事情是不一样！ 当然再仔细想想这事也没啥奇怪，毕竟李盛身上这功勋已经攒到这地步了…… “是年贞观九年，大唐禁军平定吐蕃。” “凯旋而班师，吐蕃国君松赞干布甘愿献城，世代处太子外，一应子女悉数送至长安为质……” “国中百姓与灵州商贾互市，得羊毛之利，又彼时有工厂频建于灵州，吐蕃之民外出务工而远富于故国乡邻，民心皆顺，不复有言刀兵者矣……” 第1256章 士气大振！ 随着大唐对土蕃用兵成功，整个灵州城士气大振！ 而这个时候，当然也就到了更加紧张到时候。 土蕃平定了，土蕃王不当刺头了，土蕃人也跟大唐混了，经济生态建立起来没人搞事了。 但不是全部，还是有人想搞事的，比如大唐的禁军…… 灵州的百姓要忙自己的生活，禁军当然也得忙自己的生活了。 这种时候，当然也就轮到吐谷浑焦头烂额了，吐谷浑的英雄伏允并慕容顺父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成日里好似得了癔症，整天整天的吃不下睡不着……仿佛寝室难安这四个字，就是为他们而造的。 而大唐这边的诸人心态就好的多了，不光是虞世南本人，或者同在中军大帐的尉迟老魔、段志玄这一票大神，便是基层的禁军战士携大胜之余威，气氛也十分热闹。 军心士气俱为鼎盛，这就更是让大唐相比吐谷浑本就悬殊的实力更加显得让人头痛了。 但是…… 就是在这种热火烹油一般的气氛之中，大军即将对吐谷浑出征，彻底扫平安西都护府东西两边的侧翼威胁，平定整个西域除了更西边的高昌、龟兹以及西突厥之外的所有势力的前夜， 李盛被长安的陛下叫了回去…… 这诏书到来的一刻，整个西征禁军中的气氛都有些诡异。 因为诏书的内容是让李盛回归长安听用，但同时却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有关于具体叫李盛回去听个啥用的这样的信息。 这在虞世南和李绩等人看来几乎就不啻于陛下在贬谪李盛，准备“拿”回去“发落”了。 正常来说，无论是嘉奖还是述职，都应该不可能不做任何解释才对…… 只有召唤罪臣回去“你给朕等着”的时候，才会不做任何解释！ 许多在家庭中的情况实际上在朝野间也是相通的，比如家中的家长突然出现在学校，面无表情的叫孩子立刻跟自己回家，这一般来说指定就是孩子拿爹妈的钱充了游戏被逮住了…… 而朝堂上的情况当然也就差不多。 但这毕竟是陛下的召唤，李二有命谁又敢不听？ 不管怎么说李盛很明显还是得回长安去的，虽然第一时间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 当然，一开始是中军大帐的所有将官都紧张，而随后则主要是虞世南比较紧张。 毕竟这一次大军西征，别的不说已经拿下土蕃，这怎么算都算一大功勋了。 而这么大的功勋之中，虞世南心里却是相当清楚，说白了全程还是在等李盛出主意……让虞世南不得不意识到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混的这么大名气的确不是开玩笑的。 而李绩跟尉迟老魔则很快就放松下来，因为这俩……这俩毕竟还是知道李盛身份的。 横竖既然李二是李盛的爹，那估计即便要吃什么黑脸，大概也黑不到哪里去，只是有些惴惴……或许这事没准会跟李盛的身份名位问题有关系。 当然了，在众人之中，李盛就是最轻松的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次来当军师说白了就是来当混子顾问的，考虑到目前的大唐还没有作为一个成型的职业生涯的“参谋”这种人才，以及对应的学术和工作套路，自己这甚至还可以算参谋公司。 而既然横竖就是来开混的，那么做的怎么样，对于李盛来说也就并非是一件多么紧要的事情了，做的轻松，能多吃点西域美食，看看什么时候能弄出帅的鸭皮的毛呢大衣……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事情那可不就是这些玩意么。 至于李二找自己干嘛，这个李盛反倒不是很担心。 横竖自己跟李二也不熟，那也就谈不上“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冒犯了陛下”这种事情，李盛虽然记得前世有记载，李二这厮尽管很明白为政之道，但本性还是个暴脾气的大老粗，曾经因为下棋下急眼了将一名官员放逐到一千多里外…… 但毕竟自己和李二没啥私教谈不上这个，至于公务方面…… 横竖自己就是个混子，一开始也没给谁许愿，那显然也谈不上什么玩忽职守之类。 那么问题来了，又跟李二没有私仇，这又没有闹出工作问题，那自己能有啥问题。 当然，虞世南段志玄这几个老油条都叫自己小心点。 虽然李盛对于长安的繁华和朝堂的权力热情不高，但既然都是混久了都老江湖，自己心中不免还得多长个心眼。 长心眼是一件要消耗查克拉的事情，因此李盛回长安这段时日还是有点不安的，不管咋说，伴君如伴虎……公门之中好修行不是白说的。 不过就在李盛以这种笑混子的心态紧张兮兮度了几日之后，又一道诏书到来，却是让李盛前往杭州。 而这次的诏书就刺激了。 连李盛都感觉刺激。 因为……杭州的蒸汽铁甲船，已经终于完工了…… 这东西是在贞观九年这一年来，李盛抽闲暇时间来做的，因为终于有了一个叫做弹簧的东西，许多原本极为恶心坑人的设计难度被突然之间大幅降低了，李盛压力不再那么大才这么玩的。 谁知道这一玩，用碎片时间搞设计，大部分时光给李二跑差事，结果到了夏季的时候竟然也弄完了，当时也就随手交给了西湖工业区的武媚娘——李盛虽然雀跃于自己终于整出了蒸汽船，但是却没有想过这玩意能很快的制造出来。 毕竟那东西想想尺寸就太大了。 然而李盛所忘记了的是，大唐这个时代呢……钢铁的工艺方面，搞细小的零件突然是很难，很多时候竟然需要招募首饰匠人来做事。但是……小件不好搞，后世的高端大型冷锻钢件也不好搞，然而对于并不那么巨大且要求工艺精密的物件，却就没那么难搞！ 再加上杭州这地方海商汇聚，工厂越开越多，尤其是炼钢厂——大唐的铁器在海外是一等一的奇货——于是眨眼之间订单就被搞定，船厂也就得以迅速开始组装！ 第1257章 这玩意，能造船？ 而船厂完成组装，这个消息……按照西湖工业区的规章制度当然是先上报给李盛。 或者按普遍的规矩来说，是应该先上报给直系领导。不过这个时代毕竟不是赛博时代，要上报给李盛难度比较高，毕竟李盛人在西域……而电话通信虽然发达，但那也得是一级传递一级，信息也得是从一个地方传递到另一个地方，在没有自动化的时代，这玩意…… 虽然先进，是等同于让传令兵获得了空间传送能力的先进。 但这种传送也有成本，也需要过程，于是当然也就先上报到了陛下李二手中。 而得到情报的李二几乎是瞬间就坐不住了…… 目前的李二虽然因为许多原因心系西域，毕竟那里是神州最穷的地方，同时又紧邻于关陇地带，而关陇地带这可是自己的龙兴之地。 但相比于神州这一隅之地，整个天下——真正的天下就太大了，神州即便不算弹丸，但也没有多大。 而要取真正的天下，征服大海就是无可避开的道路。 而要征服大海…… 目前，大唐已经有了蒸汽机大船，可以让大唐的海船航速和稳定性倍增，同时又有了内燃机船，可以让大唐的海上力量能够轻易荡平海上的各路群雄。 而内燃机战船虽然强悍诡谲，快如闪电，但征服的还是海上的各路豪杰土霸，是海匪以及用类似海匪的手段给大唐找不痛快的各路外邦。 ——而大海本身，一直以来并未被真正征服过。 这也是李二虽然和当年的商鞅、始皇一样认为兴国必须重本抑末，但却对如今的海商持嘉奖欣赏态度的原因。 神州这地方，地形太复杂了，李二深知这一点，因为地形极度复杂，所以谁也闹不清楚这些皆然不同的水土风光会养出什么样的人来，这是不确定的，而确定的是……既然有可能养出各种各样的人来，当然就有可能养出欲望和毅力强悍无比的个体来，哪里都是如此。 根据大量……不对，　是所有的史料记载，龙这种动物是离不开水的，而仅仅一个神州却并无那么多水可用。 那么，要有尽可能多的水，神州之民就只能出去找机会…… 而遗憾的是，神州本身就是一个大号的东瀛和大号的川蜀地带，北边是冻土没法种地，西边是高原，东南两边这就更有趣了直接就是茫茫大海，根本没那么多“水”给遍地的龙游泳用。于是…… 对于君主而言，治理神州自古就是一个问题：如何找水…… 而现在，西边的经略固然是极为重要，毕竟不管咋说世界岛是天下最大的陆地，而最强的竞争对手就坐落在这片巨型大岛的彼端。 但回过头来思考，最大的任务依旧是找水，而自东南出海…… 美洲的丰美大地，南海的极品良田，这些都只是资产，但寻找这些资产的大业却都是妥妥的好水！ ……而现在的情况就水，经略南海的项目已经成为一片优质水源，这很不错。 但，还不够！ 神州这鸟地方啥也不多，就是龙蛇特多，因此还需要更多的。而经略美洲的大业，能容纳的神龙数量可就更多了，完全可以用“多了去了”来形容。 因此造船之事，李二其能不挂心？ 接到消息的一刻，李二险些没有将口中的参茶喷到长孙皇后脸上……因为李二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天下竟然真的存在钢铁的船只！ 要说钢铁这种物事，别说是丢进水里，便是丢进盐水里，那也是光速秒沉。 能在水里浮起来而能造船的东西？怎么想都是木头。 而。 古人云：石沉大海。 这四个字是在表达什么呢？就是表达石头在大海里会沉的意思。而之所以选择石头来表达，正是因为石头沉的比较快。 那么问题来了。 铁沉水沉的比石头还快。 这玩意，能造船？ 李二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纳闷的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想不通铁这么沉重的东西，是怎么可能做成船只的！ 思来想去，李二觉得自己应该稍安勿躁。 毕竟这船不管咋说，是自己的孩儿李盛搞出来的。如果是别人主持此事，那自己或者一笑了之，而因为是朝廷出资乃至如若是全资的话，自己可能就要“办”人了。 不过李盛这孩儿……李二就不得不掂量一下了，谁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只不过呢，虽然“姑任之”，但话是这么说，真要李二就当无事发生那也做不到，毕竟用钢铁造船……这事怎么听，都透露着一股炼丹升仙的味……李二怎么想，都觉得太离奇了，真的假的？……类似这样的感觉。 不过随着时间来到九年的深秋。 正当李二被长孙皇后抱怨你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去看孩儿一眼的时候。 也正是大唐的禁军在灵州集结，拿下了土蕃，正要继续北上伐吐谷浑平天下的时候。 这个节骨眼上，李二就突然得到了消息。 这消息一来简直就是石破天惊，管叫李二直接震撼的天灵盖都发颤了，连夜就叫来了内官立刻去给李盛联系过来。 于是……于是也就出现了李盛得到了一次有些奇怪的陛下传唤的事件，虞世南等人都忧心忡忡，咱圣侯这是咋，指定是不见容于陛下了，分分钟要出事啊，憋去，长安人多…… 但是随着李盛抵达长安，自己也震惊了一下，不过不是对“钢铁为什么能造船”这件事的震惊，而是震惊于钢铁造的船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出厂而震惊……这别整什么豆腐渣工程吧…… 怀着这种奇妙的心情，随后李盛也就接着向杭州进军而去。 不过这一回，李盛赶赴杭州才刚到杭州郊外——因为是夜里抵达，而杭州无论是城内和郊外都不缺客店，于是便先在客店定了个房间。 这一定李盛也不由得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一个不留神，这还是落到了普通公务员的日常里去…… 第1258章 铁船 如果完全是普通的朝九晚五，李盛眼下估计自己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这还得四处跑外勤……虽然李盛觉得周游世界是个挺爽的事，不过自己跑跟出外勤这体验也确实截然不同…… 总之这么赶到了杭州城外，接着李盛当然就等着第二天去城内的西湖工业区“验货”。 但这人还没动…… 当晚李盛刚下楼吃喝，就遇到了几个熟人。 说巧不巧，这几个熟人李盛还熟悉的很，正是老李等人！ 而且老李的模样那是咋看咋眼熟，隔着老远李盛就看到这货跟老魏老方和老杜，几个人神色鬼祟，行迹无比猥琐的聚在客店一楼大厅的阴暗角落。 四个老爷们聚在一起吃饭时会发生的问题一般是喝酒太嗨，嗓音太大和邻桌的打起来之类的，然而这几个货四双眼睛却是老鼠一般滴溜溜四处乱看，如同一群小偷在寻找着猎物。 而李盛遇到的情况中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自己一下楼就看到这几个货，然后几个老家伙竟然一瞬间将目光移开了，纷纷低头装起了正在吃喝的模样——这李盛一看差点没笑出声，一把年纪还跟小学生遇到班主任一样。 于是当然就走了上去。 随着李盛走进，李二等人却是低头吃菜喝酒无比专心，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法打扰他们欣赏美食美酒的兴致…… “唉，哥几个，杭州府衙门办事，出示一下你们的身告！” 李盛逐渐走近，四个家伙还在吃吃喝喝，于是李盛一声大喝！ 客店一楼的食客们有几桌都忍不住为之侧目，不过李二等人不知为何，还是假装吃了几口菜才抬起头来，接着李二露出惊讶的神色， “呃……这不是公子么？怎么……怎么你也在此处，这太巧了啊！” 李盛：“……” 径直拉开一张凳，李盛直接大剌剌坐了上去，目光不善的扫视了一圈，接着就是一声冷哼。 哼！ “你们几个……” 李盛这一下出现，尽管并未偷偷摸摸悄悄靠近，但李二等人还是不禁心中莫名紧张——这大佬的气场太足了。 要是换个地方统一一下服装，鬼知道朝中百官会下意识的给谁下拜？那完全是不好说的事情。 不过李盛好歹出现，李二虽然紧张，但挠了挠大腿根子也露出一个笑容来，不管咋说这也是自己的孩儿…… “这……公子最近怎么又到杭州了，这个……真是缘分不浅啊哈哈哈哈哈……” 李二尽管努力的摆出十分平常心的笑脸，然而却是……不管怎么努力的笑，脸上始终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流汗黄豆气息……而且还是客制化的画风诡异版本。 这股神奇的气息搞的在场其他人也忍不住满脸流露出类似的诡异笑脸来，李盛本来是来跟这几个老哥喝酒，一看众人这表情，不由有些心头发怵，“你们哥几个该不会……” 李盛这几个字一出口，李二的心脏一瞬间又升到了嗓子眼——我擦，我李盛孩儿该不会识破啥了吧这…… 这么一想，李二突然觉得好危险…… 不过就在众人脸色骤变的一刻，李盛却接着说了，“你们该不会是生意炸了，闹得血本无归，现在洗白了吧？” 李盛这话说的李二等人一愣，大脑一下没反应过来…… 本来思路就没跟上，而“洗白”这种从网上听来的不知哪里的方言就更加难懂了。 不过接着李盛观察了一下众人，目光微眯之间，却也更加确定了…… “我知道了，你们哥几个就是生意出事了！我说呢……你们几个长安佬，没事跑杭州干嘛……这都好几年了，你们都说要搞海贸，结果都现在了……” 李盛冷笑着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李二等人，“也没见你们有海商的那股味，这不是生意出事了是啥？” 李盛这话直接搞得李二等人面面相觑起来……卧槽，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等人很是有点小懵逼…… 不过接着，李盛就往椅子靠背上一靠……这个动作晃悠了一下给李盛吓得够呛，不过李盛有当初签到送的武力值，一个晃动还是稳住了身形，接着有些愁闷的看向李二等人， “行吧，说吧……这西湖工业区你们想找什么工作，跟我说就完事了。” 空气直接死死的寂静了一连起码二十秒…… 李二等人这次更懵逼了，这又是啥跟啥…… 不过空气突然的寂静持续了这么老半天，这下也轮到李盛诧异了，“咋了，你们几个……难道不是来投奔我，进厂找工作的？” 被李盛这最后一问，李二等人才顿时反应过来，这果然还是多少有一点点误会…… 李二只得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个……公子就说岔了，我等还真不是来谋差事的！呃……嘿嘿嘿嘿……” 李二这么一说，倒也轮到李盛好奇了，“那……你们哥几个怎么又跑杭州来了？我看你们……这好像也不像是真想出海找钱啊。” 出海贸易的海商李盛是见得多了，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一股醉醺醺的悍匪气息，说豪爽也豪爽，说像悍匪也是真像悍匪……而老李这哥几个虽然也说要出海，也有类似的气质不过稍有不同，这么些时光下来李盛也感觉出来了，这几个老哥应该并不是真想出海搞贸易。 不过……这么一来李盛就不免好奇了，既然不是为了出海而来的，那他们是干嘛来的？…… 这就让李盛也不由得有点差异了。 李二和魏征等人对视了一眼，接着……接着继续对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阿巴阿巴…… 这微服私访出来见皇子的次数太多，借口都不知道咋编了，不过接着还是房玄龄这方面反应快，满脸堆笑道，“公子大恩我等记下了，不过我等还真不是来投奔公子，乃是近日听闻了一件事……” “这杭州传说造出了铁船，我等在长安也贩些甘蔗酒，所以……” 第1259章 铁还真能浮在水里？？ 话说这天下众生，三百六十行，任何一行，都并非是孤立的。 事业可以是孤立的，甚至可以说是必然孤立的，但业务却没有孤立的——需要买材料，需要渠道销售掉……而材料方面，即便是在古代，也是有产业链这回事的！ 就好比西门庆的生药铺，实际上就相当于各路小药铺、医馆的上游企业…… 总之，神州到了唐代，手工业已经相当发达，产业链是真的已经存在。 而又因为目前…… 在农业逐渐为化肥和水利，以及新品种的同时滋养下大幅进步的同时，李二又大搞基建，张嘴修路，闭嘴架桥，各路大坝灌溉渠之类的就不用多说了。 而基建这个东西，在神州老早就十分发达，众所周知人类是大地的恶魔，而神州人民魔性又尤其比较重。后世有好事者将神州的长城和罗马的灌溉沟相比，然而实际上任何有识之士都知道，长城本身就是一个综合攻城，天生就带有灌溉渠作为组成部分，早期古罗马的雕虫之技根本没得比。 而李盛一听老方这么说，心中也顿时了然…… “啊……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敢出海，在做配套项目？” 李盛猜测着这么一问。 而被他这么一问，李二等人包括刚刚还在努力编故事的房玄龄都愣了一下。 什么这是，“配套项目”……这是何意？？ 众人努力思考起来，脑海里隐隐有了一点印象……这意思大约，是不直接出海赚钱，而用间接的形式赚从海商手中赚钱？甘蔗酒这的确是海商们消耗的大头……无论是拿出去贩卖还是自己在海上饮用，都是量相当大的货物。 当然这不要紧，主要是李盛没有识别出大伙的身份，这个大问题没出问题那就行了。比起这个…… 李二还是比较关心铁船的事，毕竟自己就是为这玩意过来的，于是斟酌着再度开口道，“公子，这铁船之事究竟是真是假？铁……铁也能造船吗？” 李二问起这个，一旁的魏征等人都纷纷静了下来……没错，对于他们而言这一次过来，本就是为了看看这铁船的事，毕竟太刺激了。 首先是铁能造船这种事情就好比母猪上书……不对，是母猪飞上天一般不可思议的事情。其二，这事要是真的…… 那可就太刺激了…… 因为铁船，和其他任何一种船只都不相同！ 如果说装备蒸汽机和内燃机的战船，也不过是行动比较快，那么铁船就不一样，这玩意抗风浪的能力可比木船强太多了，这想想都知道。 虽然沉重，能浮在水里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沉重，也就意味着它不易被风浪摧毁啊。 而现在这个时代，神州在海上的军事力量已经很强了。 先不说在海上无敌——这么说就是自讨苦吃，鬼知道还有没有更强的，有没有什么军事天才出没？比如周瑜那样的——但起码，说一句大唐的海上力量很强，这却是肯定客观中肯的。 而禁军现在最缺的也就不是能在海上荡平匪寇，能为大唐与敌国争锋的船，而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禁军需要能劈波斩浪的船。 有这种需求存在，铁船的价值就毋庸置疑了……当然，前提得是这玩意是真的存在。 而即便这玩意明确就是李盛整的项目，李二等人也总觉得太难以置信了。 这玩意太重要了，不亲眼看一看真不能放心。 不过李二把话问出来。 自己就进入了一个极为紧张的状态。 这铁船不知是否真的存在，如果真存在，那么它将绝对可以在大唐的战略谋划里占据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李二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也正是因此，李二此刻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忐忑，而是比忐忑还要忐忑。 不过接着李盛却是直接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铁当然可以造船啊……” …… 被李盛这样一说，李二等人一下再度露出骇然震惊之色。 刚才的脸色是不敢相信，是某种期待，但却本能的要将自己的期待存而不论，那么此刻……此刻就真正是膝跳反应一般大脑只觉得一片空白。 好家伙，铁还真能浮在水里？？ 这事不管怎么想都令人，简直是…… 君臣众人苦苦思索，不过接着李盛却是耸了耸肩，“你们这……不是我说，这种事，真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吗？” 李二：“……” 卧槽，铁浮在水里了啊朕的宝贝皇儿，这种事难道对你来说很正常吗！ 何止李二？这一刻在场的魏征杜如晦等人何尝不是满脸骇然。 这怎么想都是完全绝对不可能的啊！ 不过接着，却见李盛也露出越发诧异的神色。 “我靠……” “你们难道自己就没试过？将铁锅放进水里，也能……” 被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霎时间齐齐睁大了眼——脑海里犹如电光火石，一瞬间想起了一大堆的场景。 是了……铁的确看起来不能造船，它入水即沉，还有刻舟求剑的典故，但是…… 铁锅和铜盆，这好像真能在水中载沉载浮啊…… 这么一想，事情就简直无比刺激了起来。 因为按照这样算的话，那这杭州的大铁船不但多半确实成了，甚至隐约好像还有大肆量产，甚至四处泛滥的可能性啊！ 铁船这种匪夷所思的稀罕东西还能四处泛滥……那我大唐的海外开拓伟业，岂不就是直接成了。 连什么战略规划都可以省了，这是直接无序发展都能据天下而有之的节奏啊。 李二岂能不激动。 不过李盛摆了摆手，直接呼叫店家给多送了一副碗筷过来之后便自顾自的开始吃喝起来，却是同时白了李二一眼。 “老李你们几个这有啥可激动的……铁船本来就是时代潮流，日后所有的船早晚都是要换铁船的啊。再说了……” “你们要是实在好奇，到时候直接买就完事了呗……” 李盛这话一说李二等人嘴里的酒直接喷了。 能买？？？ 第1260章 富庶之地 铁船这玩意，即便在李盛解释过之后，李二等人知道了这东西是真的可能存在的，但依旧…… 依旧无法想象，这种无比匪夷所思的东西竟然还能买卖的情况——这简直离谱，在李二看来，铁船这么作用巨大的东西能买卖交易，那就好比是皇位也能买卖交易……这不是夭寿了是啥嘛！ 简直离谱…… 这李二就越发感觉恐惧了，“那……公子啊，这铁船也是利器，这东西怎么能买卖贩售的？若是被贼人得去了，这大唐的百姓岂不……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吗？” 此时铁船这玩意已经开始让李二感到恐惧起来了。 而房玄龄等人何尝不是这么个感觉？话说神州素来就有禁止百姓持有甲胄的条令，因为这种东西流传到贼人手里，执法难度和成本就太离谱了，而铁船…… 这东西怎么想也应该算是类似的东西啊。 李盛闻言倒是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几个既然是长安佬，那也应该知道大唐的禁军，最近又添了一样新玩具……叫火炮，你们知道吧？” “……就别问我火炮是哪来的了，反正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定的知道……铁船虽然厉害，但也扛不住火炮的威力。只要火炮的技术掌握在大唐手里，嘿嘿……这海匪也好，敌国也罢，他们即便有了海船，又有何用？他们啥也干不了，你们放心就完事。”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等人就不由为之一怔。 我靠……好像挺有道理啊。 一直以来允许民间持有弓箭刀剑，乃至于鼓励百姓练习，以为“体育”，也是作为儒家六艺里边的标准配置，原因何在？首先是帝国的年轻人不能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不然打个仗全是书生这怎么行。 作为书生你不背把剑，那颜值气质这一块怎么解决嘛！ 但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因为刀剑和弓箭是力量，但还不是决定性的。要搞事搞起来，“搅动风云”，还需要有甲胄，不然就等于没有续航，动辄被秒…… 不穿甲胄与人争斗，就好比魂系游戏，打什么怪都要死不知道多少次，而穿着甲胄则就回归到普通的rpg游戏里了。 现在……铁船看起来就是一大块铁，但是铁船这个东西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另一种甲胄，想想一艘大船全是用铁做成，这么多的铁得打多少副盔甲…… 如果铁船真的大肆流出，那事情看起来的确比较严重。可是如果加上了火炮这个因素…… 李二不由陷入深思…… 魏征等人也是不由得脸色呆滞，大脑停顿了一下。 按照众人过去的经验，民间的确就是不能持有甲胄，但却可以持有弓箭的，可现在到了船只这里……却变成了海商不得拥有火炮，但却可以有海船，这和过去的情况就等若是完全相反了。 这么紧要的事情自然引起了李二等人的思考，但这么吊诡的情况却让人捉摸不透…… 太玄奇了。 李二思索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何这海上的事能跟陆地上完全相反？不过见李二等人这么努力的思索还是想不明白，李盛也是微微一叹，有些同情的看了众人一眼，“你们啊……见识还是太浅，格局还是太小。” “甲胄比刀剑弓弩厉害，那是因为东汉的时候闹出了造纸术，造东西可以用设计图……原始的甲胄变成了更新更精密的扎甲，还有了便携式楼梯可以用来穿着甲胄上马……” 甲胄的分量很沉，在东汉之前的军人，打仗都是穿“戎装”的，也就是皮甲居多，铁甲铜甲只有极少数最最精锐的部队才会穿，并且穿戴十分麻烦不易。 但随着造纸术对手工业的促进，许多在西汉没有的新东西被弄了出来，在后世看来或许都是冷兵器，在当时而言，同样是冷兵器，进步程度却几乎是诺基亚到苹果4的差异，对战士单兵的战力提升更不是开玩笑的。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年轻人崇拜的武人，主要集中在三国时期的一大原因。 “但当时的最高科技成就也就是精密铠甲和用于带甲上马的便携式楼梯了。而现在呢？火炮的技术含量却完全超过船只，这怎么能一样？所以说肯定不一样。” 李盛摇摇头，不再多解释了。 这么简单的东西需要反复解释在李盛看来就是很扯淡的事情，关键还是“最尖端”的武器这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重点本来也不是攻或防的问题。就好比后世……古巴导弹危机是导弹的危机，但萨德也照样能引起争端。 不过李盛这样解释了一下，李二等人愣了一圈却也明白过来。 这么一想……那好像也是，允许持有什么兵器不允许持有兵器，主要是为朝廷节制地方的社会大哥而制定——这个跟王景之类的豪门不一样。五姓七望这种豪门，主要的家族资源和人员重心都已经集结到繁华富庶之地，只是白白持有地方的农田产权而已。 而相比这些家伙，地方的社会人在这个时代是一种相当进步的力量——什么东西都得看个时代背景，“社会人”在后世是反动力量，但这个时期的山匪、游侠这种人口，反而因为主要人员成分都是被豪族所害的失地农民，或者豪族中的边缘人，因此反而是朝廷会怀柔统战的对象，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当然，有怀柔统战，也就会有雷霆手段节制，毕竟大多数山匪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劫了豪族也是会接着抢百姓的。 而海上的事整个逻辑也差不多，虽然怀柔离不开节制，但仔细想想节制也离不开怀柔…… 既然朝廷有火炮在手，可以摆平铁船，那么将铁船下放到海商们手中，似乎也就没什么不可行的了。 “……这却也说的通了。”李二喃喃自语，“给了海商铁船，大唐的海外开拓大业才能……” 第1261章 保驾护航 想起了火炮这玩意，李二也想通了日后铁船泛滥的时候要怎么节制的问题，而转念间…… 作为隋朝的顶级军事天才，李二更是很快反应过来。 甲胄虽然是防御性兵器，但是……因为防御力强到了一定地步，这玩意反而成了进攻的武器！ 这是在南北朝数百年的大乱世当中，神州的战士们一点一滴用血泪总结出来的道理。 而火炮则刚好相反…… 因为其巨大的破坏力，反而可以作为防御的利器！ 有火炮在的地方，即便没有多少禁军，又有哪路外敌敢来捋虎须！ 这么一想，李二顿时感觉我大唐这波简直就是无敌啊。 境内有火炮防御，万敌莫侵，而外有海船出征，广括天下土地，这势头想想就特娘的势不可挡啊。 随着李二脑海这么一想，嘴边甚至都不由得笑出声。 舒服啊…… 不过一旁的杜如晦脸色还是没有那么欣喜，作为大唐的顶级谋臣杜如晦也有凡事深入思考的习惯，这一想就想到了……大唐现在的情况当然很好，铁船火炮啥的也很好。 不过……火炮只能保护大唐的国境线，而海外的许多军镇怎么办？ 如果将火炮运到海外的军镇上去安装，这……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能自产粮食，还有火炮武装，这……这真的好吗？ 杜如晦总觉得有些问题。 李盛和李二等人说完了火炮铁船怎么安排能给大唐利益最大化，最稳定的事情，接着也就吃吃喝喝起来……这杭州如今也是富庶之地，饮食文化又被各路来到码头闯荡的豪杰们带了过来，大量的素材加上杭州本土的美食专家们吸收和创新之后，如今的杭州俨然就是一座美食城。 再加上最近几年杭州极为流行的甘蔗酒，这饮食之快乐就不用多说了。 不过…… 杜如晦始终还是有些担心，这个问题竟然有些解决不了的样子。 是的，没错。 大唐如今设立了专门的兵器研究院，而像火炮这样的顶级杀器是绝对禁止流出国境，让外邦得手的。 但是…… 尽管最强最先进的火炮在大唐，可海外的军镇……有不少也是有自己的冶铁工业的。 有自己的冶铁工业，不能造出“最先进”的火炮，但是仅仅是“造出火炮”，这似乎就没有那么难……那么也就相当于。 大唐之外的各地军镇，可以自己搞粮食，可以自己炼铁造炮…… 其军镇的守将，这个朝廷可以定期轮换之。 但是军镇里的人，无论是负责造炮的还是炼钢的还是搞农耕的，总之是当地的常驻权力者，就很可能…… 一旦失控，这风险就来了。 不过此时毕竟是皇帝才与殿下相见，爷俩既然吃喝正欢，杜如晦当然也不至于自讨没趣，只在心中暗暗苦思，这背后风险可是有什么化解之道还是没有。 不过到了第二天，一行人一起进入了西湖造船厂，这一看之下很快杜如晦倒也明白怎么处理了…… …… “卧槽！” 船厂里，李二一进门直接发出了一声这个时代原本没有，但却被李盛硬生生带了过来，还因为简短有力且朗朗上口而在底层的禁军和百姓之间流传起来的国骂。 这一声卧槽之下，李二的表情也非常符合“卧槽”所表达的有力的情绪。 眼睛瞪得之大，李二自己都不太信自己看到这一切了。 一艘巨大无比的钢铁之船，通体都为青黑，仅间或出现银白的铁件。 整个一条满满的撑在船厂厂房之内，如果说……同样巨大，同样出自西湖造船厂的顶配海船是一条条巨兽。 那么这条就不是什么巨兽。 这是一座黑铁的城池。 “啊……” 李二整个人都直接进入了瞠目结舌的状态。 真正如同城池一般的巨型船舶……虽然这船讲道理也就比过去最大的木质海船大了一圈，但是……大了一圈那毕竟还是大了一圈，而且是相比过去最大的木质海船，那就是当今整个天下最巨大的船只了。 这么大的船舶，又怎能让人不往“城池”上去想。 简直太刺激了…… 李二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这是一条船而不是某种……杭州靠海，这地方有海市蜃楼啊！…… 太震撼了！ 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 四人尽管知道了铁船的存在，和铁船的巨大价值，但是…… 这一路上，他们却都没有想过一件事。 一条大铁船，具体长什么样！ 而真正抵达此地，真正见识到了这条大铁船之后，李二等人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了。 这一瞬间…… 李二心中有一种感觉，我大唐的江山…… 此后，只怕就再也没有什么拓地千里的问题，怕是要直接拓地到万里之外了。 拓地万里是什么概念？虽然神州的文人总是使用“万里”这个词，但实际上？…… 神州本土最东最西两个方向最遥远的距离，只怕都未必有万里之遥！ 神州因为文明太久，语言太发达，修辞现象和修辞能力极强，因此常用文学性的虚词指代某种概念或者概念的组成部分，比如“离家万里”许多时候其实并没有万里，只是形容回家困难。 而现在。 李二可是真正亲眼看过地图——不，是反复用标尺测度，和计算过地图不知有多少次的。 而这么多次数，李二岂能不知天下之大？ 神州之内，无有真万里，但神州之外…… 从美洲，到罗马。 这广阔的天地却是绝对真有万里之大！ 总之……自从见过了李盛的地图之后，李二就时不时会出现茶饭不思的类似抑郁症的情况，毕竟…… 你看天下那么大，而我神州男儿却要在国中内卷，这…… 当然，李二也不是笨蛋，直接出去抢地盘那肯定是不仁无道，早晚翻车的事情。但是呢…… 用神州男儿的血汗去换土地，总没什么毛病吧？嘿嘿…… 不过当然了，李二既然祖上就出身武川镇大乱世，当然也明白…… 没有眼前这位黑哥们保驾护航，这生意，也未必好做呢…… 第1262章 霸气！震撼！ 望着这条青黑沉默的巨型大船，李二的心中……此刻，终于浮现起一股从未有过，但却无比想要拥有的……宁静感。 没错，宁静感！ 那是一种长久的如鲠在喉之后，终于拔出了与此，长久的杯弓蛇影之后，真的搜出了蛇……之后，人才能拥有的真正真实的喜悦，以及这喜悦养出来的内心的宁静。 有了这东西，括有天下的伟业，才真正变成了一份可以去做的伟业！ 李二不由想起古代的谶纬家，总是用“龙”来比喻出类拔萃的哲人王，这样的哲人王或者生于朝中，或者生于蛮荒，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龙，需要有水才能飞腾！ 关于龙非得有水才能飞的传说，实际就是谶纬家在暗示朝廷要宏观调控，要多给年轻人机会，不过此刻李二却是莫名想起了这条逸闻。 如今的大唐，何其像一个见识了世间繁华，但却苦无机会去拼搏一番的年轻人？地图就在面前，却无法走出去。而现在…… 有了这条船，那么大唐就庶几可以自信的走出去！ “这大船……真个好船，好船啊！” 一旁的魏征更是激动的满脸都开始泛红，这船简直是…… 魏征打眼一看，就知道自己从此可以直接当个奸臣了，这大唐的家业简直稳的不可思议。有这船，天下复有何方神圣能敌之！ 霸气！ 震撼！ 不过这一场观礼，一旁的杜如晦因为有些心事，始终还是不太安心……这不是说杜如晦对这么大一条黑铁巨船没有感觉，而是杜如晦总觉得…… 就算是这么牛逼的船，只怕也斗不过火炮吧？…… 而火炮这东西，最厉害的当然是大唐的，但不代表别人得不到相对不那么厉害的啊。相对不那么厉害的火炮……那不还是火炮？杜如晦心中总是不免有些忧虑。 虽然火炮这东西在征高句丽时，于安市城用过一场之后也就收拾起来了，但杜如晦身为大唐肱骨之臣，总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这海外的江山有这大船了或许会好打一些，但……可未必好守啊。 不过毕竟一伙人约来一起过来观礼的，杜如晦的异状很快被一旁的房玄龄察觉，不由悄声问道，“老杜，你研究啥呢？” 尽管房玄龄声音不大，不过周遭几人都有耳闻，下意识转过头来好奇的看向杜如晦。 被这么多目光看着，杜如晦尽管有些紧张，不过踌躇了一下还是将心中所忧说了。 毕竟……虽然不太合气氛，但对于杜如晦而言……国家有隐患，自己作为文臣总是要提一下的。 而杜如晦这一提，李二等人却也顿时愣住…… 尤其魏征、房玄龄两人脸上神色，就好似突然被低温空气袭击了一般凝固在了脸上。 这事…… 本来还不觉得，然而被杜如晦这么一提，却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真有可能出现。 毕竟海外都是什么地方？无论什么地方，总归肯定是跟大唐远隔重洋。 就算李二信任禁军，信任大唐的战士们会听话不乱来，但是…… 海商呢？ 既然大唐鼓励海商们出海开拓……到时候遍地都是海商，又怎么可能不搞自己的武备？甚至…… 甚至讲道理的说，海商们出海开拓，这本就是朝廷鼓励的行为——那怎么鼓励？真实有效的鼓励，当然就是给海商们出让利益，同时允许他们拥有一定的武备。 而这种情况下……有朝一日这些海商们真的都搞起了自己的武装。 到那时，大唐却该怎么办？这完全是不好说的事情！ 因此……短暂的几秒中李二、房玄龄都思来想去了一番，然而思来想去之后……却感觉杜如晦真就是对的。 海商们都或明显或偷摸的搞上了火炮，这朝廷还怎么节制？ 这铁船……虽然坚固，千风万浪不可侵之，这是确定的，是一看就能看明白的。 但是，这东西能抗住火炮，去镇压搞事的海商吗？ 这却就，让人忍不住…… 这么一思考，李二顿时一阵悚然。 我靠，难道我大唐药丸。 见老李，老魏老方这几个家伙突然脸色发白，浑身抽搐……李盛也是十分的诧异。 刚才老杜说的事情不得不说还挺有眼光的，李盛没想到这几个老家伙也不是普通的键政小鬼，而是真有点东西的老鬼啊。 但是……也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吧？海商有火炮就有火炮了，至于那么夸张吗。 再说了…… 这大唐的江山又不是你老李家的……你家只是认识李靖而已，又不是真的皇室成员，再说皇室成员也不都是继承人，你们激动个蛋啊…… 李盛呆呆看着老李等人苍白的脸色懵逼了一阵，接着不由露出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来。 看来这大唐的文人气质就是这样了，跟后世京城的出租司机一样，不但喜欢键政，还上头……不过既然这几个货这么激动，那自己一言不吭似乎也不太合适。 李盛想了想，于是说道，“你们要是实在觉得危险放心不了……卧槽我就无法理解你们这几个……” 听闻李盛说话，李二等人顿时都集中注意力过来，不过接着李盛又说起“你们几个”……霎时间又给李二等人搞得更紧张了，心里暗暗叫苦这隐瞒身份的操作量是真的大，而且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搞不好哪天就真露馅了。不过随后…… “你们可以将火炮安装在战船上作为舰炮，这不就成了么……” “舰炮？” 本来还满脑子乱糟糟的李二等人闻言愣住，“公子，这剑炮又是何物？” 一旁的魏征则立刻想到了，意识到李盛说的是什么兵器的一刻，眉头紧皱双眼却是光芒熠熠的问道，“莫非是将刀剑改装成小号的火炮？这……” “……什么啊你们说的这都是。”李盛好笑的摆了摆手，“所谓舰炮当然就是安装在军舰上的火炮，火炮上船，明白不咯？” 第1263章 真神物也！ 李二还是对海外领土能否安宁这件事比较关心的，尤其是火炮这玩意出现之后…… 就给他一种感觉，这岂不相当于当年东汉时候遍地游侠，国之不国的味么…… 这能行？这怕是海外的领土还没占多少呢，就分分钟全乱起来了。 不过…… 火炮，竟然能安装到铁船上…… 这事，李二就是真的没想到，而且想到的一刻瞬间，简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如此……” 李二呆呆望着黑铁巨船喃喃自语，“这大船若是等闲寻常之时，只怕也未必能起多大的作用，可……可若是能将火炮装上去……是啊，朕……这，我怎么没想到！” 李二心脏狂跳，这特娘的好险没一声“朕怎么”就说了出去，真说出去那今天事就大了。 不过李盛说起这火炮能装上大船，在场的魏征等人反应了一下，紧接着回过神来，也是大为震惊。 按照李盛所说……这船上还能装火炮！ 而船上有火炮……这岂不就是无敌了吗？ 铁船完美抗衡大海各种风浪冲击，火炮专治海上各路群雄不服，完美啊。 这一次…… 之前杜如晦是说起铁船这玩意，立刻就思考这东西有没有什么不足之处。这不是杜如晦喜欢抬杠，而是作为李二的谋臣，他的工作原本也就是在李二或者说朝廷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为这件事排除风险。 要排除风险，当然需要从各个角度对事情、计策、物品进行一番挑剔，所谓“琢磨”就是这个意思。 而这一刻，杜如晦竟然感觉这条大黑船，似乎没什么好琢磨的了。 等火炮安装上去，无论是武力还是行动能力，都是直接拉满，天下再无抗手！ 这样的东西摆在面前，杜如晦岂不激动，这简直是…… “真神物也……” 望着眼前这玩意，杜如晦就忍不住喃喃道。 而一旁的李二等人一愣神，也意识到了杜如晦在想些什么，这货毫无疑问就肯定是在思索这东西装上火炮之后，还能有什么可改进之处。而既然连杜如晦都这么说了，那就证明指定是真的有点无敌了。 这么一算，真就有点天下太平那感觉了…… 毕竟李二，房玄龄，魏征思索半天，也是感觉这大黑哥们再加上火炮，就真是没什么可挑剔之处了，攻防和破浪都是一绝，都是无敌的存在。 有这么好的东西…… 大唐日后的海外开拓大业，就不是简单的增强了多少，而是一夜之间犹如革命一般，整个大唐焕然一新，变得全然不同起来。 这么一来，李二心情大振，简直好的不的了，当下看向李盛，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但瞬间就吞了回去，满脸笑道，“公子，你为大唐造出这等神异之物，只怕过些时日，陛下定要给你升官进爵啊！” 李二这话一出，一旁的魏征、房玄龄、杜如晦顿时都为之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什么“陛下定要”，这不就是…… 众大臣好奇之间，紧接着就见李二笑道，“我看……依李叔看呢，这陛下起码得给公子封个世袭王啊。” 李二这么说了，魏征等人就瞬间懂了——陛下这是真要开始逐渐给李盛更多的权力了。 背后的意图，不问可知…… 不过李二这么一说，魏征等人满脸含笑的看向李盛，有些期待李盛的反应……毕竟这爷俩关系好，就算是如今大唐最大的大事，也是最大的好事了。 只是众人一看，却见……这回轮到李盛脸色一白了，没好气的看着几名老友，“你们可就别搁这立旗子了……封王干什么？我只是姓李，又不是宗室。封个王给我，就跟异姓王没啥区别……我靠，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我出事呢吧！” 李盛眯着眼没好气的这么一说，李二魏征等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李盛竟是这反应……不过紧接着也都想起来了，李盛这性格就是妥妥的intp。虽然他们哥几个是没有听过什么职业性格，不过神州的算命学里边实际上有大量类似的内容——或者不如说其实就是全部内容，算命先生说白了就是古代的心理、社会学家……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魏征等人都感觉到了李盛这资质。 有长才而不以才骄人，有名利而不为名利牵绊……这不是妥妥的君王之才么！ 不过李盛随口吐槽之后，却发现这几个家伙都眼冒绿光，莫名就死死的盯着自己。 这就让李盛不禁感到有些诡异了——这帮刁毛……是在干啥呢。 这几个家伙认识这么多年，一直就比较形迹鬼祟……难道真是人贩子？这样一想李盛还真就感觉很有可能！不过随后李盛又想到李靖那事。 结合这几个家伙跟李靖认识…… 李盛脸上就不由露出一丝笑容，目光锐利的扫视起来，“你们几个……该不会……” 被李盛这样一个眼神，李二一瞬间快哭了，这孩子好像又看出点啥了…… 这感觉简直折磨啊，被这种老鹰一样的眼睛盯着，这感觉简直是……自己堂堂当朝陛下，还要受这待遇！ 不过紧接着李盛却道，“我看出来了，你们几个果不其然还是找不到工作了想跟我这混呢……行了，我就这么说吧，啥时候你们想找工作了，随时联系我就行！” 就在气氛无形中莫名紧张到极点的一刻李盛突然摆了摆手，而李二等人一阵愕然……接着却也懂了意思，还好没事……还好李盛没看出点啥啊！ 当然，李二的心意还是确定了，李盛这个爵位必须得封！ 不过就是李盛随口给众人承诺了一番找工作的事，思绪缺就飘到了别的地方……自己给他们几个承诺了找工作的事，但要是办不到那可就出糗了…… 李盛还是有点自我担忧的，虽然自己现在也算混的挺好了，不过在这个遍地国公大佬的大唐，侯爵…… 第1264章 圣乡王！ 李盛自问这也不是挑三拣四，但这不是秦汉两朝的时候了，那时候别说是正经的列侯爵位了，就是普通的彻侯那也是妥妥的高官厚禄。 而到了这个时代，民间豪雄因为造纸术的发达越来越多，阈值也就相应变高了，所以要封公爵——而如今还发明了印刷术，日后大唐的人才储备更多，到时候显然也就得给出更高级的封号了，不然可能就没人给大唐打工了。 当然，国公啥的李盛也不是很在乎，但李盛在乎的是，这个侯爵……一直以来，自己就是比较满意的。 说高，肯定称不上太高，但说低，其实待遇还不错——这些年李盛虽然没有吃过封地的食邑收入，但总的额度也是不低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侯爵的位置就很安全，不显眼，李盛也是知道古代官场不比后世的官场太平，就这样一个侯爵自己混个几年，然后就效法范蠡直接跑路这就是最完美的剧本。 但是，天下事凡事不是这么简单，李盛也知道人在江湖，这是身不由己……而从江湖到了庙堂呢，那就更身不由己了。 故而李盛平素以来，自我定位就相当清晰——决不能给皇帝待到机会！ 升职加薪固然好，但要代价是无比麻烦的生活，那李盛寻思还不如不要呢。 总之这么思索下来，李盛对高官厚禄这种东西自然是格外警惕……毕竟自己也不是刚需这些玩意了啊。 当然，李盛也不觉得自己真会封什么国公，因为国公这东西……都是在隋末的乱世战争中出过大力立过大功的武将才能得的，要么就是玄武门的事里出过力的人。 至于其他人？李二可是出了名的爱惜羽毛，重视名爵。 不过…… 就仅仅在钢铁船……不，如今该叫蒸汽轮船试航之后的第二天，李盛就接到了一个令人无语加懵逼的消息—— 圣乡侯李盛，被册封为圣乡王！ 食邑……八千户！ 这个食邑水平，几乎接近从前汉代的“万户侯”了——但意义却截然不同，因为唐初经历了乱世，人口比西汉顶峰的时期多多了！ 这个食邑，一次性就超出了当朝所有国公的水平…… 冠绝天下！ 这又是王爵又是八千户的食邑，这次是直接就给李盛吓到了。 卧槽，这李二这么大方，怕是有毒吧…… 李盛本能的想到了这一点，大脑极为机敏的意识到，自己搞不好是卷入了什么朝堂、宫廷的政争里去了…… 这概率是真不小。 而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李盛素来就有意识的远离朝堂和权柄，这下子也不得不掂量一下了，这王爵……还八千户，分量太沉了！ 只不过就是，李盛毕竟是有意识的远离了权柄世界这么久，对于朝堂里的权力分野，各路大手子的势力范围还是不太了解。不过话又说回来…… 既然天降这么大的运气，李盛思来想去，也渐渐明白了自己恐怕最好还是不要沾染太多这种东西。 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呢。 只要李二不亲自召唤，那么……自己之前“外放地方”，以后就接着外放地方，管他三七二十一，就这么低调着就完事了…… 李盛很快平复了惊恐和紧张的情绪，回到了自己的摊子里。 也是相比朝堂上的名位，李盛对游轮这玩意的兴趣还要大一些，也是因为李盛自觉与长安的各路人马……除了老李等人之外，交集都不多，应当也不至于有什么得罪人要被捧杀的情况，因而这个问题虽然不小，但很快也就存而不论了。 不过另一边…… 尽管李盛不那么关心这件事了，但大唐的百姓还是十分在乎咱们这圣侯如今混的怎么样了这个问题，乃至可以说是津津乐道。 在过去民间常有好事者与人争论李盛究竟是天上哪颗星宿下凡，而如今有了新素材自然是更加来兴趣了。 不过除了李二和百姓，以及朝中群臣……还有人同样在惦记这件事。 比如长孙皇后，以及长乐。因为终于开了眼界，见识过，乃至亲自参与过了军国大事，如今的长乐格局不小，对于皇兄的命运自然更是分外关注。遐想皇兄能封王，本公主昔日征高句丽出力甚多，功劳也不小，岂不也能封个女王？…… 而除了宫廷，当然更不乏其人在暗中盯着这种事。 比如…… 五姓七望的王景等人，见到消息，咬牙切齿。 昏君加奸臣的组合更进一步，这简直叫人没法绷了属于是。 比如…… 金白曼，还有朴羽姬，这两位逃亡东瀛却被十分遗憾的当礼物送到大唐来的悲惨女士，自然也在关注消息。 得知李盛竟然被册封为王爵…… 这就让金白曼和朴羽姬都感觉到无比的惊惧。 即便是在她们的故乡，王爵也是最最险要的官场位置，某个原生的王爷——通常来说也就是陛下的好兄弟或者儿子们，就已经是位高权重，影响巨大。 而后天册封出来的王爵，那就更恐怖了。 后天产生的王爵，往往就要有极大的功勋，否则绝不可能册封。而能册封的…… 可想而知，不可能是等闲之辈，功勋不是白来的，往往还在国中有大功劳。 在前些年的时候，因为地理位置相近，无论百济还是新罗的高层都对高句丽有不少的了解，也都在猜测……高句丽的渊盖苏文这货，什么时候会被封个大王出来。 此人威望之隆重，手段之厉害，在整个漠北以东的世界里都一时无贰。 然而顷刻之间，渊盖苏文死去，高句丽也眨眼就覆灭了…… 尽管作为莫名其妙被当成野怪秒掉的新罗、百济王室遗民，金白曼和朴羽姬也都十分好奇，渊盖苏文那是盖世的英雄，都被此人一击毁灭，这个李盛……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货也太牛批了！ 而感叹的同时，朴羽姬心思更深沉，素来悉心侍奉李盛，不做分外之举。而金白曼则就不断告诉自己…… 第1265章 王爵 金白曼反复对自己洗脑，这什么李盛……也没什么可怕的，他能灭亡高句丽，能灭亡新罗和百济，难道老娘不能复国不成？老娘常说一句话，他李盛…… 但这一次李盛被册封为王爵。 本来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一件可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然而消息真的到来的一刻，金白曼却发现自己……整个心脏都在颤抖。 自己一直只当李盛是对手，或者说目标，但……金白曼自己也未曾注意到的是，因为将李盛视为最大的目标，这种念头却也让自己渐渐的，得以忘记了李盛背后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唐帝国！ 有唐帝国在这，实际上真有点理智的想想，百济复国的可能性，那简直是…… 只不过对李盛的恨意被无意识的放大，让这种恐惧免于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而已。 可是现在…… 李盛被册封为王爵，这一刻的金白曼却不得不意识到了这种恐惧，李盛的背后，是一整个……国力不知道超过百济多少倍的大帝国！ 而此人册封王爵，显然也说明…… 这货虽然可恨，但自己却明显不是对手…… 这当中的无力，无助之感……简直是无以言说的浓郁，无法忘却…… 金白曼的心态崩溃朴羽姬自然是看在眼里，阅历更多的她也只能轻轻叹息，这傻孩子还是年轻啊。 神州这巨大的领土，怎么可能不诞生出大帝国来？ 而高句丽再怎么强大，也无非便是追随在神州的背影里被统治而已。据传在唐帝国建立之前，这片大神州经历了数百年的乱世……但如今大帝国已经建立起来，高句丽哪有什么机会？无非是挣扎的久一点和短一点的区别，仅此而已。 随着对神州的了解，朴羽姬看的远比金白曼透彻……这根本就不是新罗和百济惹得起的强大势力。 或者毋宁说……新罗和百济能存在，说白了本身就是因为，大唐这个帝国，过去一直没能建立起来，而如今既然建立起来了，那……新罗和百济变成大唐的臣民，很明显也就是个早晚的事。 那还想那许多作甚？纯纯的自寻烦恼了属于是！ 至于唐帝国有多强，这就……只能说，连朴羽姬也说不上来了，因为即便只是居住于杭州这座大城的一隅，朴羽姬也能察觉到……这唐帝国的实力太雄厚了。 根本不是寻常的势力可以相比…… 其高也不可攀，其深也不可测！ 看到金白曼心态崩溃。 朴羽姬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胸口一阵莫名的酸楚。 这个孩子固然有些幼稚……但幼稚何尝不是纯真？何尝不是忠直……反倒是自己，这段时日来在这座繁华的大城养的白白胖胖，若是给东瀛的故人们看见，只怕要被骂的……但这些事，现在朴羽姬也只能先不想了，自己尽可能照顾这个百济的孩子，已经算是功德一件了。 ……虽然残酷，但见这孩子偷偷哭泣，朴羽姬反而有了不少安心之感。 自己是个女人，毕竟不是什么英雄豪杰。 不过…… 不过…… 也是随着李盛册封为王爵这条消息到达杭州城之后不久，紧接着朴羽姬就听闻了另一个消息。 她在此楼中与李盛为奴侍奉，因为“态度端正”，心态摆的好，一老早就该掉了太后的架子，因此还十分得人心，因而也得到了消息。这消息当然也不是什么极为机密的情报，而是最近…… 据说一个叫吐谷浑的大国，又被大唐的禁军剿灭。 从今以后，整个神州世界…… 无论南北东西，甚至包含西域在内，除了比西域更加西北，位于高原地区……以及高原之外的传说中的某些势力，整个神州，再也没有了大唐的敌人！ 得知这个情报的时候，朴羽姬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百济那孩子，自己也只能苦笑…… 这大唐这等实力，也得亏自己没有存什么复国的念头了……要是存了复国的念头，那来日就指不定要面临多少次绝望，还要被如何处置了。 这百济的娃事情没有败露……至少明面看起来没有败露，不得不说，也算是一大造化了。 好家伙……这下，帝国就是真正的一统神州了。 朴羽姬心神震撼之余，心中情绪自也复杂，只是很快也就平静下来。 不过…… 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朴羽姬接收了唐帝国的种种军事捷报消息，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之际，一条有关于自己栖身的小楼的消息又传递过来。 因为吐谷浑大军战败，国中无数人口被大唐强制迁移！ 除了要大量迁移汉人到这个吐谷浑境内之外，还有一大命题，就是要从吐谷浑迁移人口离开，出来，去往南边去。 这个南边……朴羽姬稍微打听了一下，却是大唐在南边新开的疆土，具体位置却是在海外——如今的朴羽姬已经对什么“南海之外”，“万里海波”之类的词不再陌生了。 虽然在新罗的时候——新罗也有出海口，她国中素来对大海充满敬畏。 但自从到了杭州，她就发现了…… 不好意思，对你们来说需要无比敬畏的东西，对神州的汉人来说就是一块田地。 世间万物在帝国人眼里，差不多就全是这种东西，区别无非是良田还是劣田，耕种的套路需要注意哪些…… 什么神圣神秘的东西，在这块地界，全是扯淡。 不过…… 迁移数十万人口到南海之外，这却还是震撼到了朴羽姬！ 虽然之前她就曾听闻过大唐决定将高句丽的人口换到南海去的传闻，但是……但是直到如今，这个大计划才随着吐谷浑也被平定，而正式开展。 换言之……很显然。 帝国的打算，是将过去吐谷浑、高句丽这些地方的人，都迁移出去，直接改换当地的人口，永绝反复之患。 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朴羽姬，就不由得越发感觉到唐帝国实力与野心的恐怖了，这果然……不是新罗招惹的起的存在…… 第1266章 甘蔗酒 见识到一个帝国真正的力量，这种感觉是极具冲击的。 原本随着这段时日的居住。 朴羽姬不但渐渐放下了对唐帝国的畏惧，以及新罗被灭的悲叹，并且关心起了和自己可以算是颇有乡土之缘的后辈。 甚至可以说…… 这段时日的生活，还让朴羽姬渐渐对这个帝国的印象改观了不少。因为杭州城虽大，但根据她在新罗的经验…… 这种繁华的大城，往往遍地都是粪尿污秽，而藏污纳垢程度之高还远远不止于此，往往治安也是极差，动辄流血，喧闹无比…… 但朴羽姬这些岁月间却发现，杭州城却似乎并不怎么藏污纳垢。 恰恰相反的是，这地方秩序井然，满城不见利益血斗，反而人人自信，同时优雅，分毫不像是她过去认知当中的那种基层豪杰。 基层豪杰的差异，才是真正反映一国文化风气底色的差异。 就在这种极为让人心安的气氛之中，朴羽姬甚至渐渐感觉到……或许自己有所误会，大唐并不是那么暴力的帝国……这种感觉并不明显，但却真实存在。而且…… 新罗和百济。 上层之中，都是会教习和学习汉话，以及汉家典籍的。 之所以看不上神州，主要只是因为当年的大汉早就没了而已，但其文化瑰宝……却是无论在何处，都是顶尖的无形资产。 不过随着大迁移之事真正开启。 朴羽姬才缓缓意识到…… 这帝国虽然仁厚，但却绝不好惹！ 原因也简单。 如果说能打败高句丽，新罗、百济，最近又征服吐谷浑，以及一个据说叫吐蕃的国家，这是体现了雄强无比的实力，那么…… 将数十上百万性情自古就凶悍无匹的鲜卑人运转到千万里之外，这就是近乎神迹一般的力量了。 …… 随着大唐的军旅进取之势日渐高涨，越来越多的异乡人出现在了大唐。 除了类似金白曼和朴羽姬这样相对特殊的存在，因为改换人口的大政，还有无数普通的异邦之人来到了大唐。 虽然设计上来说，这些就都是用来给大唐目前如火如荼的“开工厂、跑海贸”大业当燃料消耗品的，起码十年之内……这些鲜卑人说白了就都还是奴隶，至于什么时候真能在大唐置业扎根，那是完全说不好的事情。 而这么宏大的事业，涉及如此多的人口，当然也会在许多州郡城池的街头巷尾，田间地头出没。 因为甘蔗酒如今也是大唐海贸出口事业的拳头产品，这甘蔗……种植起来十分不易，当然也需要不少用到不少鲜卑奴隶。 而就在最近……杭州城中的一座酿酒坊名叫“翠花酒坊”的所在，也出现了一批新来的“客人”。 话说近年来，因为甘蔗酒成了大唐出口海外的拳头产品，于是乎……一夜之间，消息灵通的海商们纷纷进货，大唐的贸易顺差连创新高——甚至在九年的夏天，这个原本属于海贸淡季的时节，都出现了甘蔗酒出货量造出新高的情况。 而甘蔗酒这东西本身……主要的核心关键无非是两处。 其一，当然是甘蔗的甜味，即便酿造成酒，清甜可口的味道依旧存在于酒液之中，极为诱人。 其二，则就是蒸馏的工艺，将原本甜美的酒通过蒸馏提升酒精度数，变得更加甘冽——酒香也大幅浓烈于初步酿造出的甘蔗酒。 而既甜又烈这种矛盾的特性自然迅速让这种酒走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样东西的技术含量其实也并不高。 无论是种甘蔗还是蒸馏酒水，这都并不是多么需要科技和设备的东西。当然，蒸馏需要一些……不过好在这对如今的杭州匠人们来说，不算难事。 而众所周知…… 没有那么困难的事情，通常就会有很多人来做，于是……杭州这座翠花酒坊，其东家姓黄，原本在城中混的不错，而后来因为靠近西湖工业区，这近水楼台的关系让酒坊的东家还小发了一笔财——那么为什么是“一笔”财呢？当然就是因为…… 好不容易转型之后，翠花酒坊的东家黄员外就发现情况不对，因为他已经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 无数的模仿者！ 多到书都数不清的模仿者。杭州城中，一夜之间冒出了不知多少酿造蒸馏甘蔗酒的酒坊——不是原本就存在的各家酒坊纷纷搞起了甘蔗酒的酿造，而是无数的酒坊当中，有相当数量是直接凭空冒出来的。这些酒坊或者是海商们当中有眼光者顺手为之，或者是看大海波凶浪急太危险，于是选择卸甲。 但总之就是一夜之间全特娘的卷起来了，分分钟就卷的人没法喘气的那种。 黄员外思来想去……想来思去。 从夏季结束开始，迎着初秋的黄叶，十分应景的愁眉苦脸着斟酌了半个月，终于打探到一桩消息…… 大唐将从北边，吐谷浑和高句丽，迁移百万鲜卑人南下！ 或入各处工厂为奴，或至南海之外的各处军镇为奴，总之……总之各种为奴。 打了大唐的草谷，就得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黄员外顿时就感觉，自己梦寐以求大半个月的“一线生机”……此刻终于是来了。 没错，黄员外想来想去，这么激烈的竞争，自己要像过去一样，靠着将酒酿的好，和街坊邻居处的好，这两条法门来保证利润收益，只怕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具体该怎么做呢……很显然，质量提不上去，就相当于“产业升级”无法成功，而无法产业升级却面临了越来越激烈的竞争，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只能尽可能降低成本了。 但是！ 自己是世代居住杭州的老土著，家里的酒坊就这么大，日常开销就这么些，平素里一直就是精打细算的——即便自己选择克勤克俭，但能降低的成本定然也不多。 这个时候……黄员外想到了一条计策。 一条绝对能管用的计策！ 第1267章 鲜卑枭雄！ 而这条计策具体来说，就是规模化…… 这个词在数年之前，还是个连李盛的好朋友老李都无比陌生的词，但如今…… 在西湖工业区周边耳濡目染许多时日，整个杭州的商人们都已经知道了这门法术的威力有多大。 成本一百文的东西，分分钟就能给你整成八文钱，甚至是五文钱！ 有这么好用的手段在手上…… 黄员外不考虑这条路子是不可能的。 但话又说回来，众所周知路子不是你想走想走就能走，自己能想到的路子，毫无疑问也会有别人想到。很快黄员外就发现，这甘蔗酒的买卖…… 不但是杭州城里有，连城外的荒郊野地里也是一抓一大把，虽然质量参差不齐……说白了就是明显不如开在城内的那些酒坊，但也有不错的。 总之这么个局面基本上也就相当于，如果自己这甘蔗酒的买卖还想做下去，那么在未来，可能……自己就必须得另开思路，来设法将这个买卖的成本给降下去。 至于如何降下去呢？ 黄员外本来也没什么思路，实际上甚至可以说他都快放弃这玩意了。 但是…… 自打听到陛下要将战败的吐谷浑、高句丽的鲜卑人，还有一些吐蕃人弄到南边来为奴，这就给黄员外兴奋坏了——虽然不是终身为奴这有点可惜，但是……如果能搞到一批，甘蔗酒这事的成本那不就大幅降低了么！ 这毕竟是古代，虽然有了一些工业，甚至也有了工业化生产的雏形，但总体而言还是高度依赖人工的。 而另一方面因为杭州这地方特殊，直接就是海商扎堆，搞工厂的商贾们自然也在这扎堆，毕竟……大唐现在虽然修建了铁路，转运之力极大，还是专门从国库里掏钱修建——意思就是运输这个环节，几乎就不花钱了。 但总体而言还是扎堆的，几乎不花钱也不等于完全不花钱，而就算完全不花钱那也还是需要时间和环节成本。 总之杭州虽然是外卷大城，但内卷也是相当激烈， 要搞到这次的奴隶配额，相当不容易…… 黄员外仗着自己作为土著好歹还有个铺子在，于将近一月的功夫之中反复出入杭州府衙门，四处打探消息办理手续，询问门路…… 如此好一番努力下来，这才终于搞到了一批鲜卑奴隶。 总数大约就是五十来人，在黄员外的分配下，很快在城外荒郊新建的酒坊之中投入了生产。 而终于有了一批不用付月钱只需要管饭的奴隶，黄员外知道自己这酒坊铺子算是活下来了，只能说是感谢陛下了……并且除了酒坊能活下来，黄员外心情十分愉悦，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于自己手头这批鲜卑人，不但都是健壮的成年，据传还有鲜卑宗室……这可就是茶余饭后酒桌之上的极品吹逼素材了。 不过当然，管事的衙役也就告诉了黄员外这五十个人里似乎有鲜卑宗室，但具体是啥宗室那就是衙役也不清楚了，说是很有可能似乎是王室。 这部分，黄员外也不可能信，毕竟王室……你以为是隔壁老王家开酱油铺子的，出来一个就是王氏？那不成太原王氏分王了么，扯淡。 对于这种传言，黄员外拿出去吹逼归吹逼，但自己心里还是相当有逼数的，并不采信。 要知道既然自己能信誓旦旦的吹，那衙役收了自己的礼物，不把这批人的身份夸大一番，他又如何自处呢，吹逼……就只是吹逼而已。 总之现在酒坊有了朝廷发派来的鲜卑奴隶，总算也是能重新开起来和开下去了。 不过…… 慕容伏允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什么大唐……还“惠及鲜卑百姓”，这不就尼玛扯淡，这不就是来当奴隶的？ 伏允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混到大唐为奴，还不是给这南朝的皇帝为奴，而是给南朝一个毫无名气的商人为奴！ 简直奇耻大辱。 伏允如今心中无时无刻都不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设法逃逸，最好…… 最好是拉上一伙弟兄，直接反了这南朝皇帝特娘的。 我堂堂吐谷浑皇储，来给你当奴隶，这简直是…… 但伏允心中虽然愤怒，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妄动。别的不说，虽然自己十分愤怒，国仇家恨直接拉满，但眼下这情况…… 身边的普通鲜卑人，却是一个个开心的很。 ——唐朝虽然打发他们为奴，但却承诺只干十年！十年后，竟然有封地。 这玩笑开的简直不是一般的大，你什么时候见过两国交战，战败之国的人还能被封地的？ 唐朝皇帝简直圣人好吧！ 关键还不是吐谷浑那些苦寒之地，而是南边真正温暖的地方！ 虽然最近这段时日，在此为奴营生的鲜卑人也很委屈，毕竟当奴隶的滋味不好受。 但是因为是在杭州这个地界，他们也听说了不少情报，就是说皇帝陛下给大伙将来的封地，是在海外南海之外的土地上，而且那些地方虽然遥远，但却是罕见的肥沃之地。 当地产出的粮食，不说产量，光品种就有不知多少种，全是野生——这特娘的就很吓人了，粮食这种东西还能野生？ 这在鲜卑人看来简直跟天上直接掉馅饼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这馅饼还是雕花塞肉馅的。 ……就更不必说那些地方本身了。 ……永不下雪的土地，这是多少鲜卑人一生一世的梦寐以求呢。 而这种东西显然不可能满足伏允。 伏允可是一代鲜卑枭雄！ 堪比渊盖苏文级别的存在，结果还没来得及一展拳脚，就被这可恨的南朝当野怪一波拿下了，还被贩卖到此地为奴。 就凭几块温暖点的土地，就想来收买本座——这公平吗？ 你大唐凭良心说，这公平吗？ 伏允自从被发配到这杭州城，每天都在食不知味和夜不能寐，以及咬牙切齿和冷笑中度过。 说啥，自己也要找个机会反了这破朝廷……！！！ 第1268章 这不早该发家致富了！ 不过…… 让伏允感到越发绝望的是，随着时间临近冬天，这“杭州”城的气候尽管也在转冷。 但话又说回来了，杭州这地方终究是南方，即便在南朝也是温暖的膏腴之地。尽管是时间临近冬季，然而对于初到南方的鲜卑人来说这里却依旧是个温暖的所在。 而对照杭州这个天气思索一下，就更能感觉到，更能确定，皇帝陛下所许诺的“永不下雪的温暖土地”八成，不对，十成都是真的了。 原因很简单，你看这杭州可不就是不下雪么！ 起码到目前为止一直还没下雪，这可都深秋了好不好。 而随着对这个小细节的观察和确认，来的鲜卑人们也是纷纷的浮想联翩起来。 太棒了，永不下雪的土地，不用耕种也能生长出粮食的土地。 早知道这大唐的皇帝陛下如此圣明，如此仁义，如此的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大伙一开始还跟大唐做对，做个蛋啊。 早点投大唐，这不早该发家致富了！ 面对这种可恨的反动思潮，伏允也只能忍气吞声，踏马的谁让自己吃败仗了呢？只恨这手底下的刁毛一个个也是毫无志气，就因为南朝让你们过好日子，你们就喜大普奔开始诵圣了。 节操呢，骨气呢！ 简直是…… 但还是那句话，实力所限，伏允也只能忍气吞声。当然，伏允不会白白忍气吞声，自己心里还是有点计较和心机的。 这帮刁毛，现在对李二感恩戴德，但果断时日总该好了吧？等他们审美疲劳——古人不是笨蛋，伏允的确不知道审美疲劳这个词，但他还是知道这回事的。 不过…… 遗憾的是。 过了一阵子，身边的鲜卑人的确不再谈论什么“永不下雪”的事了，他们…… 开始讨论杭州这地方的繁华富庶，以及等十年之后“卒业”了，大伙要不要谢过朝廷封赏，干脆留在杭州这继续打工了……因为随着这段时日的“劳动改造”，这帮鲜卑人也发现这地方除了大伙，来自吐谷浑、高句丽的鲜卑人，还有吐蕃人，还有不少神州本土的各路人马，都在此地营生。 而这么一来，伏允就更绝望了。 我擦了，这一个个的，还真给他们爽起来了。 说好的要克服故土南下一统天下呢？ 这南下倒是南下了，可这…… 是以这段时日，伏允整个人直接陷入了一种欲哭无泪的状态。 不过伏允毕竟是伏允。 作为吐谷浑唯一的英雄，作为吐谷浑硕果仅存的英雄，伏允依旧拒绝妥协，拒绝放弃，并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只要有一丝机会…… 无论如何，说什么也要复国，还要将这大唐给他整垮，给他毁灭！ 只不过无非是具体怎么做，伏允心中还是没有什么主义。 这个事即便是伏允和自己的小姨慕容云反复商量过许多次，也是毫无头绪。 小姨慕容云是吐谷浑举国第一美人，在吐谷浑王室之中是少有的熟读汉人经典的智者，同时自我定位却是坚定的胡人，因而极受吐谷浑上下敬仰，当然也受伏允仰慕，而因为直到如今年岁过了三十依旧未嫁……这一点，就更容易引人遐想了。 这么一个小姨存在，也是伏允决心无论如何要造反，要复国，要让这南朝付出代价的重要原因。 自己困在这也就算了，难道小姨也要这样为奴一辈子？虽然小姨十分机警的在人口迁徙……不，当初唐军编排俘虏的时候，就用泥土遮了容颜，没有出什么岔子，但时间一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就这黄员外，虽然看着是个十分市侩猥琐的商人，但伏允也都不敢放心。 父王已经战死了…… 吐谷浑也没了。要是小姨也出点什么事，那用汉人的话说，自己可就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因此如今的伏允，不但变得比之前更渴望打败大唐，甚至还渴望的比之前更加焦虑了。 就在李二悄咪咪来到杭州和李盛看了船厂之后。 没几天的功夫，一日里慕容云忽然找到伏允，“孩儿你告诉小姨，你是不是打算复国？” 慕容云问的十分严肃，而伏允被问的直接呆了一下…… 想要复国，想要打败大唐这个念头伏允从来不曾告诉过任何人，结果不曾想还真被小姨给看出来了。 不过既然被看出来了，伏允也知道掩饰不过……毕竟小姨这学识，可不光是吐谷浑第一美人，还是吐谷浑第一智者。 自己就算掩饰，也无意义。 当然，伏允心中…… 说完之后，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这个小姨自己素来十分尊敬，也有些惧怕——或者毋宁说，这个小姨就是自己唯一惧怕，也是最惧怕的人。 仰慕作为一种感觉是十分复杂的，往往是很多深层次的感觉交杂起来的产物。 不过伏允没想到的是。 他话一说完，慕容云却露出一个有些凄惨的笑容，“你有这份心……你父王也该放心了，不过复国这等事……” 说到此处，慕容云满脸担心，目光严肃的看着伏允，“这事却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甚至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伏允孩儿。” “你告诉小姨，若是永远都无机会复国，你也愿意一直等待机会，就这么等待一生吗？” 慕容云提出问题，但却没有给出任何信息提示—— 毫无疑问，她是在测伏允的心性，而不是打算给什么提点。 当然，对于慕容云来说，如果伏允的心智水平过关，提点也是可以的，但…… 慕容云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是溢于言表。 “伏允孩儿，你可要想清楚……” “若是你死了，鲜卑十姓之首慕容氏，可就彻底从此没落了！” 被小姨这么一说。 伏允的脸色一呆，接着渐渐的涨红。 实际上……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要是这南朝就这么继续繁荣强大下去，那搞不好自己啥机会都没了，什么复国……只怕都压根谈不上。 第1269章 太记仇了吧！ 但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个自己无法面对的问题。 即便自己有胆气去面对，也是无从面对，因为残酷的就是这个问题压根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而更残酷的是，这个问题却能反过来死死的控制住自己。 没有一个足够好的机会，自己就无法做任何事情。 天下哪件事，干起来能不需要机会呢？ 伏允心中十分绝望。 这本来是一个自己一直都需要尽快面对，但……却被内心自我保护的本能所掩盖的问题。 此刻被慕容云一问，这一瞬间伏允才有了当初父王慕容顺给自己讲汉人英雄项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感觉。 太绝望了，简直就不是一般的绝望。 慕容云眼中并无意外，唇角却轻轻叹息了一声，“唉……看来你还没想好。不过你既然有这样的志向，小姨也帮你一把好了。” 伏允本来心态一下崩了，因为刚才他是思来想去了老半天，也没想到能有什么机会…… 伏允不是坐以待毙白白躺平等机会掉下来的人，但是，即便是制造机会，反复的思考过后他也感觉自己毫无机会。 南朝…… 是个罪恶的王国。 汉人是费拉不堪的，汉人是武德洼地。 但如今……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切不赖这该死的大唐朝廷赖谁嘛。 恶心啊！恶心。 故而…… 慕容云一说“帮你一把”的一刻，伏允的心肝几乎立刻就猛地跳动了一下。 好似兔子受惊一般猛地一次震动，极为明显。 小姨能帮自己一次这可太……太好了！ 不过转念间伏允又感觉不对，总觉得小姨的表情……十分痛苦，哀戚。 这让伏允的内心中一瞬间就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小姨这不会是打算去行刺吧……行刺谁？ 就在伏允心脏狂跳的同时，慕容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既是为了吐谷浑复国大业，同为慕容之臣，你我都是义不容辞。既然伏允孩儿你想复国，那小姨便去替你寻这个机会。” “最近是冬季，正是唐国的海贸之业繁盛的旺季，近日也在不断往海外运鲜卑人奴隶……小姨有几分姿色，莫若便去他们的圣王身边探听消息，他日小姨可为你探明唐国海外军镇可有偏远之处。若是有朝一日你能离开此地，便可走小姨给你的路线……去海外的军镇召集鲜卑人，复国！” 最后几个字。 慕容云已是咬牙切齿的在说。 不过说了出来，她整个人一瞬间倒也显得轻松了好些，洁白的额头微微渗出汗液，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目光是一股惨然之色，显然…… 做出这个决定，对于慕容云来说也是极为沉重的。 而这话的意思……任谁一听，也知道的确是个沉重的决定，沉重到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做的出，几乎就可以算得上舍生取义。 而慕容云说完。 伏允脸色一呆，紧接着自己的脸色也变得一片惨白…… 小姨竟然打算…… 这是认真的？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也太……太残酷了！ 伏允脸色惨白，嘴唇都不断颤抖，双眼睁大呆呆的望着小姨…… 我吐谷浑如今怎么能混成这鸟样？ 难道就因为打了南朝几次草谷，就要遭受这种命运吧？ 这些汉人太残忍太记仇了吧！ 但是…… 片刻过去，伏允无法回答接受还是不接受，而慕容云已经微微一笑，“没事的伏允孩儿……天下事总是如此，各尽人事，但听天命而已。” “小姨走了。” 慕容云干脆利落的说完最后一句，拍了拍伏允的肩头，接着干脆利落的便转身而去。 留下伏允在这片甘蔗田中，满脸灰败。 过了一阵…… 伏允脸色铁青的几秒，紧接着整个人就好似瞬间脱力，瘫痪在了甘蔗田中。 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 自己诚然是没有能力找到机会复国，甚至……甚至连要不要不顾一切的复仇，要不要拼个一腔血勇都想不真切。 但又有什么办法？ 小姨都这么决定了，那么，好像…… 自己也只能先依计行事，看小姨什么时候能找到机会了。 伏允这几天也算是想通了，这杭州城里虽然最近迁移了不少鲜卑人进来，但…… 但汉人的比例更高，甚至可以说是远高于鲜卑人，并且同时还有一个极为不利的因素，就是杭州因为是港口，出入的虽然都是费拉不堪的汉人，然而因为海贸本身的高风险性，这都是汉人里要钱不要命的那一批……换句话说，这部分人的性情比鲜卑人还要凶猛和不择手段。 虽然不知道南朝的皇帝是怎么约束这些猛兽的，但是总之……要在杭州这地方起事，基本不可能。 而正如小姨慕容云所说。 也只有唐国的海外军镇，屯垦的地方……有可能存在那种全是鲜卑人，而唐国的军队干涉困难的位置。 关键，就是两点。 军队干涉困难，鲜卑人的比例够高。 这两点，才是妥妥的决定性。而前者…… 伏允倒是不担心，算是一点安慰，因为正是在吐谷浑的战斗中…… 伏允得知了，唐国持有一种叫火炮的兵器。 这正是伏允对唐国最深刻的恐惧，每次做噩梦，都能闻到那闪电般的巨响，和比闪电更恐怖的巨大火光，威力…… 实际上也正是这种强烈的恐惧，让伏允死活无法忘记吐谷浑被毁灭的事实…… 那些场面，那些画面，那些巨响，太难以忘记了…… 至于后者，却是莫大的悲哀。 伏允只能苦笑，脸上一片惨白虚弱。 看来也只能看小姨的了……按照小姨的思路，只怕她还得努力勾引这唐国的“圣王”吧……但除了这个办法，或许也没有别的途径，去了解唐国的海外军镇之中，哪一片的鲜卑人比例足够高了。 也只能……看小姨的功夫如何了。 伏允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在滴血…… …… 话分两头。 在伏允心乱如麻，心态崩溃的一刻，慕容云带着复杂无比，但又决绝无比的心离开了这片“甘蔗”田地，前往城内…… 第1270章 慕容云 不得不说慕容云心中也是悲哀的，一股哀愁可以说挥之不去…… 尽管吐谷浑战败，连大军带王室都整个被俘的一刻，慕容云也是极度悲愤，但来到唐国之后…… 慕容云就渐渐的意识到，或许…… 自己再怎么悲愤，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唐国太强大了。它的确富庶，但这种富庶却绝非是过去隋朝的那种肥腻，而是真有钢筋铁骨的富庶。 而同时反过来……这种生机勃勃的富庶，又更进一步的增益了唐国的钢筋铁骨。 这是慕容云即便不用思考，不用怎么动用自己脑海中读来的汉人的智慧，只凭在漠北见其军队、在杭州见其国民，也能分明看出来的东西。 而这两条可怕之处纠缠际会相互作用，日后…… 恐怕，这唐国也只会是越来越强，到那时……哪还有什么机会可言？更何况…… 慕容云心中还有些担忧，即便来日自己真的探查到了唐国海外军镇的人口比例情况……虽然不担心伏允这孩子要怎么过去，但想来他应该也能想到办法，主要的问题还在于。 即便鲜卑人的比例较高，距离唐国较远，不容易被唐军剿灭，但……起事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真到那时候……只怕还是没有什么用。 然而……既然要复国，也只能这样找机会了，否则的话…… 观大唐如今国势之隆，哪来半点的其他途径给你发现机会！ 而除了自己奉献自己，的确也没别的办法可想了。 临近杭州城巍峨的巨大门扉，慕容云感觉自己的胸腔渐渐被悲哀所填满。 ……大唐还是太强了，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这样，没办法。 随后……走了进去。 …… 实际情况。 慕容云首先见到的人，按照概率来说本应当是金白曼或者朴羽姬，其中因为最近几日金白曼无端闭门不出，见到朴羽姬是大概率事件，而除了朴羽姬之外……见到丹青也有可能。 但是…… 因缘际会，慕容云却是正巧遇见了武媚娘！ ……如果不是遇到武媚娘，实际上朴羽姬大概也会禀报武媚娘这件事，不过那样的话，武媚娘大概率也就直接驳回——慕容云的谋划根本就不会成功。 但遇到了武媚娘……本来第一反应，武媚娘也是打算直接打发掉——让武媚娘十分不爽的一件事是，公子本来就有些不近女色的气质，自己接近他都总是不易，结果这些年动辄跑到这附近来自荐枕席的女子越来越多了，简直让武媚娘恨不得…… 好家伙，老娘都还没混上什么名分呢，你们这一个个的真是…… 不过见到慕容云，却是连武媚娘也不由怔了怔。 这个女子却与其他一般的狂蜂浪蝶不同，此女姿容风韵绝顶，眉眼格局无比标致，并且…… 怎么看，都有一股淡淡的雍容之感。 古人常说凡人中的英秀之类“头角峥嵘”，意思就是说这人有城府，内心有秩序，目光有深度。 眼前的女子给武媚娘的感觉，就正是这样！ 而这自然引起了武媚娘的好奇心，于是她果断的问了问——就像你遇到一块上好的猪肉，即便不买，你又怎可能不问一句“多少？”？ 只不过…… 问着问着，武媚娘脸色就不免难看起来。 好家伙，这女子还真就来路不凡，竟然是吐谷浑的宗室…… 在武媚娘的认知当中，“吐谷浑”这种东西就好比是海里的蛟龙——天天都有人说，就是没人真个见过…… 至于这吐谷浑的宗室……那就更是群龙里的龙王，纯纯的神话生物了。 只是……尽管神话生物就摆在眼前，但武媚娘依旧没法将眼前的女子，和传说中的神话生物结合起来。 这太荒谬了，武媚娘怎么想都不禁如此感觉到。 这女子……极有可能是个骗子啊。 当然，这不是武媚娘脸色难看的原因，脸色难看的原因反而在于这是真的…… 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还是外邦宗室，还这么有学养……这要是收为婢女，没准分分钟就给公子拿下了呢！ ……要是那样，自己可就血亏了好不好…… 武媚娘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感觉自己被一个女性如此完美的压制住了…… 不过…… 实际情况相反的是。 就在武媚娘头疼自己该怎么做的一刻，慕容云心中也十分紧张。 这可是事关吐谷浑复活的大事啊，自己可千万不能失败…… 回想整个谋划，慕容云心中也不禁哀叹自己这么做太草率了，成功率现在想想，根本就不高。但悲哀之处也正在于此，即便自己多半都没什么机会，但却还是不得不往那个叫李盛的唐国名臣身上贴上去。 不这么做，别的办法那就真是半点也无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渐渐的慕容云心中越发感觉慌乱起来，这要是失败了，那这事只怕就是彻底的黄了。 不过…… 就在此时，武媚娘忽然心中一动。 等等…… 这个女子论色不在自己之下，论才则很可能在自己之上，看起来的确是比自己强不少了。但是…… 收这么一个对手过来，真的一定是坏事？ 自己有知遇之恩，日后等这女子真混出点名堂，受了公子青眼相加，那自己…… 即便不能最受公子宠爱，但往后的日子也等若是多了一重保障，起码也差不到哪里去。而若是自己受宠……那手底下有这么一位，也不失为得力干将，日后办什么事也省力许多。 这么一想，武媚娘感觉还真不错—— 主要是不管怎么看，公子这都不像是会跟哪个女子玩双宿双飞的模样，那既然如此，自己早早谋划也不失为智者之举啊。 这么一想通了，武媚娘心中顿时轻松，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姐姐说话过谦了……想姐姐出身不凡，如今却遭逢大事而不幸，妹妹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会不肯收留姐姐，姐姐今晚便住下，也不妨事的！” 第1271章 大名人 “……妹妹虽也是人微言轻，比公子远远不如，但在此地也能说些话，姐姐只管安心便是！” 有眼前这名武媚娘的话。 慕容云心中顿时猛地松了一口气。真是万万没想到……担忧了半天，却是真的成功打入了这唐国英雄“圣乡王”　府中！ 而眼前这女子看来貌美无比，显然还是圣王的眷属，待人如此和气，想来日后的确是能做些事…… 慕容云渐渐安下心来，也和这女子套起近乎来。 两女可说是各怀鬼胎，但都有所图谋，这一路等若是双向奔赴，聊的相敬如宾，十分融洽…… 武媚娘心中暗暗心惊，这女子好厉害的学识……自己果然不如。虽然跟着公子学了不少岁月，但比起这女子的谈吐自己真是…… 而慕容云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虽然凭借着超高的学养和情商保持了完美的涵养和态度。 但…… 自己毕竟，还是个亡国之臣，而且自己也能意识到这一点，无法忘记，无法摆脱。 悲哀之感，因是也就挥之不去…… 慕容云笑容之下，眉间的哀叹却好似持续滴入浓墨的一碗清水，越发浓郁了…… …… 因为背后的谋划，慕容云的心态也是十分的矛盾。 但已经无法可想了，自己只能…… 尽可能的寄希望于，这个唐国的大名人比较好糊弄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不过慕容云还是隐隐紧张，在杭州这处小楼里每天……都有一股浑身僵硬的感觉。 这人长什么样自己都还不知道呢，这几天自己算是渐渐熟悉了地头，也与这小楼里几名女眷有所认识了，也得知了…… 在这处相比杭州城其他的那些大型楼宇，相对来说不那么显耀的建筑之中，竟然有好几个外邦的宗室之女…… 最离谱的是慕容云还发现，这里竟然有个新罗的太后……这直接导致慕容云对这个叫李盛的年轻人观感极差。 连太后都搞到这里来了，就离谱…… 恶心啊，恶心！ 但慕容云自知要务在身，却也不是在吐谷浑的时候可以对天下男子随意挑剔。 这人便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自己也只能陪出笑脸贴上去，不然如何套取情报？ 实际上，慕容云也不是没想过就在城外的甘蔗田地内，从更普通的途径去打探消息。反正有关海外军镇的事情，随着这些海商的贸易往来也能泄露出来。 但慕容云毕竟已经在甘蔗田里度过了一段时间，辛苦还在其次，但她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有道是生活不痛苦，思考生活才会痛苦。 而思考的结论就是，民间得来的消息……首先，无法确认其真实性。而一旦遭遇了错误的情报，那么…… 伏允出去之后，可能就要长期陷在一处唐国的军镇之中。 长期陷在一块军镇之中……到时候想变，可就不是从杭州离开这么简单了，杭州好歹还有这么多海商，人多眼杂行走起来也方便。 可海外的军镇呢？只怕就难有这等机会。而且…… 因为错误的情报，陷落在一个汉人较多的军镇当中，要再找另一处鲜卑人较多的唐国军镇，难度何其之大？想想在杭州有海商带来消息都会出错，在孤悬海外的屯垦军镇里听一帮醉醺醺的大老粗瞎吹牛逼……那消息就更不好说了。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好，海外的军镇里除了鲜卑奴隶，就是汉人禁军，消息相对来说，乍一看是要靠谱一点。 但这种靠谱经不起推敲，因为信道还是太少了。 于是最终，真要求一个靠谱，那还得是到这个李盛身边来。 不过，现在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或者也可以说，最难的一步算是成功了，要获取消息，这本就可以说是最不容易的一步，而这一步迈出来，在慕容云看来心里就放心了一大截。 不过……对于计划失败的担忧一旦消退，慕容云心中就只剩下悲伤和哀愁了，这毕竟是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只不过自己，毕竟也没的选。 不然还能如何啊？ 当然，慕容云的哀愁的原因很简单，但哀愁无比浓郁，搞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抑郁的原因，则是在于慕容云发现自己潜入了李盛这地方还是未必能弄到情报——这么做的目的，归根结底是要尽快让伏允拿到消息展开行动，重点就是这个“尽快”。 具体要有多快，这就取决于慕容云的手段如何了，但是总之关键在于，不能慢。 现在伏允最大的危机感，就是身边这帮鲜卑子弟父老的一个个太让他失望了。 来到这南朝，本来自己还寻思他们肯定水土不服，分分钟追随自己起事开干，结果…… 尼玛，这到了南朝稍微有点好吃好喝，分分钟就开始美滋滋了。 就因为南朝的伙食比吐谷浑好吃？ 伏允简直要气急败坏，因为…… 虽然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南朝的大米饭确实比漠北的干粮饼子好吃……甚至可以说是好吃的多了，因为伏允在吐谷浑长大，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吃过干粮饼子的。 但是！ 凡事就怕一个但是。 这南朝的大米饭再好吃，它或许是比干粮饼子好吃，可它还能比吐谷浑的烤肉好吃？ 那不可能！ 庶几不可能！ 荒唐简直是。 伏允每天凌晨一睁眼，看到这帮刁毛睡的香甜无比，鼾声震天动地的模样就忍不住一肚子气。 这些人也太恶心了！ 关键自己又好像拿这帮人没什么办法。 无论伏允在每日里怎么跟这帮人晓以大义，告诉他们南朝的食物比吐谷浑的烤羊肉差远了，大家不要被汉人蒙蔽收买，可是始终……这些鲜卑人过去一个赛一个的勇猛，如今却始终对自己所说的话兴致缺缺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副没有分毫兴趣的样子。 如果说唐帝国的繁华和强大，让伏允感到惊悚恐惧……以及衍生出来的暴怒，那么身边的鲜卑好兄弟们美滋滋的生活状态就真是让人夜不能寐了，简直能给人活活气死。 第1272章 海军学院 故而思来想去…… 伏允也就逐渐的认识到，自己要是想复国，就得尽快，不然时间一长这帮鲜卑仔就真成汉人归化民了。 而伏允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些东西他思考了很久才想明白，也没有同慕容云说过，但慕容云老早就看出来这一点了——这才是慕容云做出这个重大牺牲的决定的主要原因所在。 而现在，慕容云心急如焚。 尽管一段时日过去没见到……这本身就很让人着急，但更让慕容云不安的是，随着自己在这小楼里与那名新罗宗室之女朴羽姬交流下来，却越发感觉到这个唐国王侯的深不可测。 自己真能从这人身上蹭出可靠的情报来？虽然看起来也不难，但总觉得…… 内心深处，似乎有一股隐隐的不安在笼罩着自己！ 这就让慕容云十分焦躁了，简直有点头痛欲裂，这种感觉隐约难明，但却竟是无比强烈，让人折磨…… 不过几日之间，也终于给慕容云蹲到了一个机会。 蹲了好几天的时间，慕容云感觉自己都快疯了，这感觉简直就让人绝望，现在终于蹲到了。朴羽姬告诉她，圣侯……不对，因为连灭诸国之功，李盛如今已被唐国皇帝册封为亲王，该叫圣王。 圣王近日食宿都在西湖工业区的船厂之中，近日就会来到这处小楼。 慕容云心情在得知情况的一刻复杂到了极致。 朴羽姬也是见识较多，不比寻常的年轻人，一下看了出来，顿时还被吓了一跳。 这妹子怎么像是有些癔症…… 不过朴羽姬性情素来保守，尽管担忧但也没有多问，放了慕容云走路。 “那妹妹照顾好自己，圣王性情儒雅随和，但也须小心侍奉……” “多谢姐姐，姐姐这便走吧……” 送走了朴羽姬，慕容云心情在这一瞬间复杂到了极点。 这下就刺激了。 慕容云当然看出来这个朴姐姐看出了自己异状了，但慕容云实在没法稳住心态了。 自己在吐谷浑挑婿挑到过了三十岁也无人敢多问，没想到沦落到了南朝，竟然需要…… 这落差之大，个中滋味简直可说根本不能与外人道。 但成功找借口支开了这个朴姐姐，慕容云心中又不由得松了口气，因为…… 虽然牺牲很大，但慕容云知道，机会……来了。 一场在后世的某部电影里曾经发生过，也在历史上的某处宫廷之中发生过的事件正在此地悄然重现。 随着时间的进行。 夜幕悄然到来…… …… 在慕容云展开大作战的同时。 杭州城的另一面，伏允也在悄然凝望着城墙。 目光只有透过城墙，才有可能望到城内。 只有望向城墙，伏允才能按捺下心中莫名涌动奇怪悲伤感。 诚然，目光终究不能真的穿透城墙，无论多大的可能那都只是可能，而一件事只是“可能”也就意味着永远不可能。 真正可能穿透城墙的，永远只有粮草，只有马，只有训练，只有剑。 但此刻，伏允也只能告诉自己，先等候小姨的消息吧，等小姨的行动取得了成效再说…… 不过伏允的心中毕竟是焦躁的，是高度焦躁的。 思来想去一番，伏允突然心中一动。 现在没有小姨的情报，不过……仔细想想，等小姨得到了情报，她怎么传递给自己？自己又如何接收呢。 要是接收不到，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这…… 这肯定不行！这绝对绝对不行啊。 并且…… 伏允再三按捺心情，但这几日下来却始终感觉有一股强烈的不甘在心中作祟。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管他那么多，先想个办法去城中看看，踩踩点打探一下情报！ 这种事伏允还是挺熟练的，打草谷的时候都得先派人望风踩点，然后才会行动。 至于怎么离开这片可笑的甘蔗田，伏允也不是没办法，虽然这里有唐国的禁军披甲带刀看管甚严，但是…… 但是自己好歹已经在这里待了有好一阵子了，比较脸熟，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算是建立了一定信任。 而且…… 自己虽然不够脸熟，但身边这帮几天下来就光速吃惯了南朝大米饭的刁毛却是妥妥的足够眼熟了，自己只能说这是真的有点恶心，但好歹……找这个该死的黄员外“请假”算是相对比较容易了，话又说回来，这帮鲜卑之耻跟这里看管场子的汉人禁军也算是混熟了。 虽然心情十分沉重，但是……相比要跟一个汉家的商人点头哈腰“请其准许”的屈辱，伏允现在只对小姨的安危以及她弄没弄到情报这件事比较感兴趣，除了这部分……别的，一切统统都可以商量，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随着伏允进了杭州城…… 在繁华的楼宇街巷的簇拥中，在即便入夜之后也川流不息的人群挤压下， 伏允此次出行入城，却是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其一，是大唐将在西湖工业区旁边，开建一座“海军学院”，专门培养驰骋海疆，乘风破浪的海军将校。 这让伏允无比惊愕，唐国都开始搞专门的海军将校培养了？？ 海军……这不是最不重要的军队吗，这也能花这么多钱？专门来花？ 那路上力量……这是伏允一直不敢去想的话题，而此刻就更加不敢去想了。 因为。 其二。 伏允还见到了一样东西。 一样通体青黑，时而有银白光芒映衬其上的，犹如洪荒巨兽一般的，巨型大船。 这座船舶之大，在见到的一瞬间。 伏允就知道，这个尺寸已经超出了自己从前最大胆，最疯狂的想象。 船舶这种东西…… 在吐谷浑，就是一种人人都听过，也知道可以在河流上行走，但是却谁也没有见过的东西，大多数鲜卑人都只是从部族里的老辈人那里听闻过“船”这个东西长什么鸟样。 那么具体长什么鸟样呢？没错，就是找一棵大树砍伐下来，将枝叶都削掉，将树干中间掏一块空的出来。 这，就是一条船了。 但现在…… 第1273章 钢铁巨树 在伏允的印象中，船的形象就很简单。一棵树，给它掏空，掏空一棵树，这就是一条船。 可如今眼前这玩意…… 伏允只是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是否是看错了。 这船尺寸之大，仿佛便是一座大山一般！ 而考虑到如果自己看错了…… 那么这条船上的各种“建筑”，还应该说，更像一座城池才对。 没错…… 一座城池，这就是一座城池，而不是城池以外的任何东西。 只有一座城池，才能有这么大。 这么大的一块平坦无比的范围，或者说该叫区域，或曰领土，也许该叫做……一片陆地。 钢铁做成的陆地！ 不是城池，又是何物？但是…… 随着伏允的目光下移，却能分明看出来……这东西，压根不是什么城池，这就是一条…… 巨大的，用钢铁制成的， “挖空的树”。 而这棵挖空的钢铁巨树之上，还陈列着四条漆黑的……同样挖空的铁树，而这几棵铁树伏允就比较熟悉了。 这玩意，自己认识。 吐谷浑的中军精锐之所以被一击而破，也正是因为这个东西。 这玩意，叫“火炮”！ 一开始的伏允当然不认识那东西，在雷霆和闪电平地爆发的一刻自己就记得大脑一片空白了，除了这个啥也不记得。不过随着一路颠沛流离被大唐遣送过来，途中伏允也听闻了——自己从其他鲜卑人口中听来，其他鲜卑人则当然是从汉人禁军的炫耀中听来——这个东西叫火炮。 它不是刀剑，没有锋锐的刃口；也不是弓箭，没有诡异的隐蔽性。 火炮，不是在此之前的所有时代，的任何一种兵器。 火炮，就只是火炮。 它就只是火炮。 它百无一用。 唯一的作用，就是将任何阻拦在它面前的东西，无论是可笑的甲胄还是看似坚固的城墙。 撕碎。 甚至于，在伏允被汉人的禁军并其他鲜卑人押送南下的途中，他还听闻了这样一种说法，不知是来自汉人还是鲜卑人。 大炮一旦作响，一切都得闭嘴！ 甚至于，即便伏允对亡国之恨体验极度深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都是真的。 如今的南朝，如今的中原世界，那些过去浑浑噩噩的软弱汉人手中，掌握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哈哈。 但知道归知道，惊惧归惊惧，随着时间推移…… 伏允虽然愤怒于鲜卑同胞们纷纷忘记了亡国大恨，但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思想的表象之下庞大的潜意识之海，也同样……拒绝面对，乃至拒绝承认天下能有如此可怕的兵器存在。 凡人…… 真的能掌握这样闪电一般的手段吗？ 火光，巨响，毁灭…… 无论是任何一种猛兽，最凶猛罕见的老虎，在这叫做火炮的东西面前，只怕也要立刻死去！ 这却让人如何承受。 这东西的存在，其本身…… 这一段时日以来，伏允心中都填满着深仇大恨。 但直到这一刻看到了这条巨大的铁船，伏允缓缓明白了…… 到唐国的海外军镇，去煽动被送到那里去的鲜卑人一起起事，一起割据。 这样的想法，呵呵，有多可笑。 唐军的大船，原来已经可以携带火炮这尊兵器了…… 在漠北将吐谷浑轻易撕碎的可怖怪物，如今一眨眼的功夫，竟是又要遍布大海…… 还有这铁船。 听说海上的风浪很大。海上的波涛每年都要吃掉成千上万的火人，以及数不清的珍贵财宝。 然而此刻呢？ 海上的风浪，真的能奈何这座青黑色的钢铁城池吗？ 这……就是汉人世界的真相么…… 伏允深吸一口气，双眼瞪大，鼻孔、耳孔中缓缓流出鲜血，在人潮涌动热闹无比的杭州港口处缓缓瘫软，往地面倒了下去…… 当然，伏允虽然如今混的稀烂，老巢吐谷浑算是没了，自己的王储之位当然也是没了，不过还有一个小姨，除此之外……一起来的一群鲜卑人当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同伴，个个都适应了南朝生活的。 其中就颇有两三个小厮和伏允关系不错，关键还始终对汉人禁军看管时的打骂心怀不满的，一直“紧密团结”在伏允身边，这次还跟来了一位。 一见主子到底，跟班顿时大惊。 “大王，大王……大王你怎么了！” “这……” 很快，跟班满脸惊骇，发现了身边这大王的诡异之处，紧接着就浑身颤抖抽搐起来，满脸惨白…… “大王……大王你这……” 虽然大王还活着，但根本已然意识到大王心智已经崩了…… 他大叫一声，惊恐的迅速逃离了此地，双目望着杭州城中的某处建筑狂奔而去，一路不知撞倒多少行人！ 随后，终于在追击而来的杭州府衙役将要赶上的一刻，跟班遥遥望向那栋大王所说的幽静精严的小楼，悲声大吼道， “大王出事了！” “大……大王！出事了！” …… 却说慕容云正在一处十分宽敞明亮，布置的相当简约雅静的房间中静坐。 此刻的慕容云有些紧张，因为正是入夜时分。 这个时间出现在一名男子的卧房之内，对于自己一个……现在起码应该可以说算是良家女子而言，是件相当不妥的事情，乃至于即便在吐谷浑也是这样。 这是慕容云主动出现的，此刻的李盛正在洗澡。 而慕容云来到此处，名义当然就是“侍奉公子更衣”，因为古代的衣服都比较难顶……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这种场合，所谓的更衣说白了就是…… 而在慕容云说完自己要侍奉公子更衣这个来意之后，就见那年轻人一怔，接着上下打量了自己几眼，接着露出一个莫名的笑意前去洗澡…… 想起这个笑容，慕容云就更觉得羞惭不堪了，不管咋说自己好歹也是一国宗室，堂堂宗室，连吐谷浑的国主慕容顺也要敬自己几分的好吧…… 然而想想自己所负之使命，慕容云却知道自己只能收起哀愁，吐谷浑复国大业要紧…… 第1274章 讲武学院 便是被这种莫名复杂的心绪缭绕着心头，慕容云也只得先这样再说了。 随着这圣乡王沐浴的水声渐渐停止，慕容云没来由的脸色一烫，心头更加哀愁。 为了吐谷浑的一线生机，也为了那伏允孩儿的未来…… 便在此时。 忽然间…… 只听王侯的浴房忽然一声极轻微的“吱呀”……声传来。 慕容云心头一紧，接着便见那年轻人身上围着一块色作纯白，质地有似毛毯之物走了出来，来到自己面前。 “公子……” “嗯？” 眼前之人发出一声好奇之声，“不是更衣吗？” 慕容云忽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更衣……当然是要更衣。 更衣没有什么奇怪的，更衣很正常。 但…… 奈何自己使命在身啊。 念头一过，慕容云蓦然睁眼，看向眼前之人，深吸一口气向这年轻人的白毛毯，伸出了手去…… 不过就在这时，小楼之外忽然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大喝。 “大王……出事……” 慕容云怔了怔，脑海一下没反应过来——主要是这小楼里不知为何，几乎完全听不到外间的嘈杂之声，墙壁奇厚并且似乎有些玄机。 但紧接着，那大喝声竟是重复了一遍。 “大王出事了……” 这一次慕容云听清了。 大王……出事？ 这……大王…… 大王不就是眼前这年轻人？等等…… 这声音……是个鲜卑人。 那这大王指得不就是……不就是…… 慕容云霎时间猛地大惊，明白了那喊声的含义。 出事的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 出事的是伏允孩儿！！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慕容云就知道这次的“使命”，和伏允孩儿的宏图大计定是出问题了。 事情必须中止，必须重新讨论……或许自己应该换个思路，根本不该有这种荒谬的获取情报的思路。 但是…… 下一刻，慕容云就忽然意识到不对。 自己的手指，依然拉住了这年轻人腰间白毛毯的一角，而对方的双眼，正在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手，并且目光随后就……缓缓的移到了自己脸上。 慕容云内心一声惨叫。 …… 眨眼之间便是一月过去。 李盛拉开窗帘，推开了落地的大窗户。 没错，虽然这只是一栋四层的小楼，但也是有落地窗的！ 当然……因为和后世的高层公寓不同。 这四层还是太低，落地窗……就不能是落地飘窗，只能是落地窗本身，附带一个大阳台。 那么问题来了，李盛的这座小楼阳台有多大呢，考虑到…… 望着眼前已经繁忙热闹无比的杭州城，李盛心中不由感慨的一声轻叹。 这你娘的好家伙，怕是分分钟就要赶上后世的节奏啊。 这可是前现代社会，一个前现代社会就在早晨六点形成高峰了……甚至最近类似也从武媚娘处听闻过，有关于杭州的交通越来越成问题，而要改善杭州府衙目前却是一筹莫展，常受商民诟病…… 怎么改善，李盛可太熟悉了。 这个时代或许搞地下铁是有点难度，但整点天桥，整一波重新规划，这却分明是容易的很。 不过李盛也就感慨了一下。 虽然有点担忧日后大唐会不会变成大宋那种画风，逐渐就费拉不堪起来……但想想这么多海外基地，还在源源不绝成批量的向国中运输黄金和白银积累贵金属，那…… 这事看起来，应该也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比起这个，李盛更关心海军学院的事搞得怎么样了。 目前大唐是随着国中四处兴建学院，而顺带修建了讲武学院。 这个讲武学院……本来李盛之前就寻思着或许需要建立一个军事院校，毕竟，现在摊子大了，没有一个院校来收集地方上能打尚武的小伙子培训人才，不好。 不过李二魏征这帮人居然自己就想到了这件事并且兴办了讲武学院……这就让李盛不由得会心一笑。 看来自己平素以来的谨慎是正确的，李二，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帮人，可不是笨蛋，他们作为古人或许缺少宏大的视角，但脑子肯定是相当好使，举一反三不在话下。 不过这个海军学院，却就是自己提议兴办的了。 因为这东西，李二他们虽然出身关陇……都是军事贵族出身，又在边关长大，天然就是猛男一群。 但这帮人，毕竟是在一个完全没有海岸线的地方成长起来。 如果是后世的朱元璋，　李盛猜测老朱或许会整一个培训海军的特殊卫所出来。 可李二凤……李盛当然不可能看不起李二凤。 这家伙军事造诣之高，即便在后世的哲人王眼里观察下来也是古代中国最强的一个。只不过…… 李盛当然也理解，一个对海洋并没有真正概念的人，即便对海洋利益极为上心，但也会粗心忘记要成体系的建立海上力量的情况。 因此李盛就自己上书了，　并且猜测李二应当会尽快开办……实话说就是，李盛这次上书是非常惶恐的。 因为这次上书，乃是李盛自我盘点，从漠北的征战离开回到杭州这里之后，第一次和皇帝“打交道”…… 而这次上书时李盛的心情简直是一言难尽…… 也是这次上书，李盛才明白了古代的大臣为什么老说“臣惶恐”这句话，因为是真的惶恐…… 不知不觉就被这狡猾的皇帝从一个小透明侯爵整成了王爵——还是非宗室的王爵，谁知道皇帝是什么意图？ 这种情况下李盛就感觉自己好似是被蛇盯上的蛙，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尽可能保持自己原来的“人设”，有点用并且低调……反正李盛的自我定位就是这样！ 而在上书之后，朝廷果断就掏钱办了这么一所海军学院，还特意设置在杭州——毫无疑问，这事看来看去，也应该能算是朝廷对自己表示的一种善意了，不然咋批复速度这么快…… 李盛这心里呢，也就因此安心了不少，看来皇帝应该无意搞人。 不过就在李盛紧张的同时，李二…… 第1275章 大唐海贸 就在李盛为名臣大将的命运而脑补恐惧的同时，神州另一边，远在长安的李二却是大为震惊。 海军学院…… 见到这几个字的瞬间，李二和魏征等人都惊呆了。 我靠，得亏大伙还都是乱世混出来的，这陆上的禁军都建了讲武学院，咋现在要搞海外开拓，大伙还能把海上的禁军也需要建立学院培养人才这事给整忘了！ 这简直是…… 于是李二当然是话不多说，光速出手，分分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杭州拍一座学院校址下去。 而紧接着，李二就给中左所的柴绍发去了电话通信，告知柴绍直接火速给朕送一批得力的海军校尉禁军战士过来！ 柴绍哪敢不从？ 适逢九年冬，神州军力无贰，仓丰廪盈，不差钱。 于是这个说起来铁定是个大工程的海军学院，也就迅速的建立起来了。 不过建立起来之后…… 李盛一开始当然是十分放心的，这毕竟是朝廷搞出来的东西，而且……看如今杭州这海贸的发达盛况，显然皇帝陛下对海贸这件事也是十分看重，那么和海军学院…… 作为维护大唐海贸、开拓之路的暴力机关的人才培养点，配置当然也不会低，大抵是硬件能上的全上，没什么可挑剔的。不过李盛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对。 这些刁毛…… 中左所是柴绍大佬在带兵，至今为止大唐的海军没有打过什么大仗，不过他们真的了解海军怎么操练的么？ 虽然或许不太尊重，不过李盛总觉得自己得小心点这个情况，毕竟……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欧洲的海洋霸权可是换手了好几轮才到大英帝国手上的。 这首先是西班牙，其海军号称无敌舰队，接着一转眼就被荷兰人葡萄牙人送走了，然后就是漫长的…… 属于海上马车夫的时代。 在这之后，才是大英出世。 甚至后来闻名天下的东印度公司，也并不是大英的原创，差不多当时的每一路欧洲霸权势力，都有个东印度公司，西属葡属荷属英属……而后来闻名遐迩的东印度公司，实际上就仅仅是这个东印度公司而已。 总之，这海贸一繁荣起来，就好比干旱的大地有了水，龙蛇都要往外跑。 并且随着造船技术越来越先进完备，海贸的收益预期随着航海越来越安全，也不免会逐渐变得越来越低。 这种情况下，就不免会出现一种奇妙的自然现象： 内卷。 而海上虽然都是一片汪洋，但依据海军卷的够不够狠这个程度问题，也是大有玄机存在，海军的门道…… 那可就多了去了，李盛可没忘了后世除了最特殊的火箭军和压轴的空军，高学历含量最高的就是海军了，那些大船是真正的上去做个饭当个伙夫也要读不知道多少条令的技术工种。 那么海军这样一个地方…… 李盛当然，不可能不考虑万一日后哪国海军要是突然励精图治，弄到了大唐的造船技术不说还出了军事天才，分分钟给他玩明白了的情况。 要是大唐在海贸这事上，未来成了哪一国崛起路上的绊脚石……或者说野怪，那可就真日了狗了。 当然！ 李盛虽然不放心于禁军对航海玩的不够明白，但对大唐的禁军作为军队的原始素质那还是信得过的，因而也就是有些不安的心情之下。 前几日除了在小楼里深宅，李盛也就顺带找了几个禁军士兵来训练了一番，口授了一通海军操典，尤其是李盛印象深刻的光袜子踩甲板的部分…… 总之虽然做的很粗糙，但李盛自觉好歹也尽了一份心意，等过后有朝一日需要的时候，应该能用得上。 不过…… 这问题也来了，为什么李盛随便找了几个禁军来口授机宜，而是不是将这些机宜写下来呢？很简单…… 当然，就是因为这样做比较省事……而众所周知，省事就意味着效率高。 人怎么能不追求效率呢？因此李盛很快也就放这几名禁军走路了。 而这之后。 李盛也就不管了，毕竟不管咋说，大唐目前的军事实力和军事势力都已经很强。 这种时候要说大唐海军岌岌可危，自己不赶紧做点什么，大唐的海外开拓大业就要亡了，那肯定也不客观。 要说紧迫，也一定不至于紧迫。 再说了……自己口授这些海军操典给这几个禁军兵卒，也并非是随性之举，而是让他们去转述给柴绍了——之所以没有弄一本册子或者亲自找柴绍面授机宜，主要也是因为有几个兵卒也懂海军，柴绍布置训练会比较方便。 相比这些…… 李盛晒了一阵冬日含有的阳光也是神清气爽，正要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搞搞船舶设计，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大王怎么起来了？妾身帮大王更衣……” …… 却说大唐武德丰沛而且武功赫赫，漠北不知多少人口被押送转运而出，纷纷南下。 这在过去的时代看来，就是真正的与神迹无异…… 这一点，是即便在最不服大唐的异族蛮人看来，也感到惶恐惧服的。 而这么大的势力在眼前，正常来说人人服膺，但也有部分鲜卑人……或者是在草原游牧，居无定所，心态比较野，或者是的确对吐谷浑忠诚无比，打算死个节的吐谷浑忠臣义士…… 总之，还是有不少人，对大唐转运如此多人口，动用无数大船出来转运的盛况并不感冒…… 比如类似伏允这样的旧吐谷浑宗室，部族贵人等等…… 而除了伏允当然也还有别的鲜卑人不服大唐，古人曾总结胡虏强犷，历古为患，这个特点不是开玩笑的，动辄搞事根本不讲什么道理。 此番大唐转运鲜卑战俘到南方温暖之地安置，就有不少鲜卑人暗中串联勾结起来。 起初……这样以“同乡”为单位的悄然串联，也只是出于来到陌生之地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多少受了些委屈，需要抱团取暖，本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直到…… 第1276章 经济基础 人之常情的串联，一般来说在大伙意识到，啊，这样抱团下来……好像日后也没什么卵用，既不能多搞钱也难以额外的获得什么好处的时候，通常也就偃旗息鼓了。 尤其是在各自跟干活打工之处的汉人工友们混熟了，大家喝两顿酒，找到了新的精神归宿；再日渐意识到自己虽然当了奴隶，但极有可能……只要跟大唐混，这辈子都不会挨饿了的时候。 一般这样的串联，也就自动的淡掉了，没有人会额外的反复去搞。 就和后世的同学会一样，渐渐的就根本没人参加，甚至无人发起组织了。 毕竟生产生活环境变化，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需要组团出去狩猎打草谷，当然就不需要抱团了。 但是…… 私下串联这个活动随着进行，原本逐渐淡薄乃至消失的趋势，却在一个人出现之后悄然中止。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 在吐谷浑国中，被用来比喻伏允前途远大的那个名字…… 在李盛记忆中原本的历史里，真正应该前途远大之人。 渊盖苏文！ …… 却说渊盖苏文虽然在高建武面前一刀捅进自己肚子，后来还被背叛自己的鲜卑兵卒给丢了出去。 不过…… 世事变化，无非来自两股力量……普遍的，偶发的…… 普遍的因素就是，渊盖苏文作为鲜卑人的英雄，本身就是鲜卑军队里的标兵，是即便不当大对卢也注定要名震鲜卑的。 并且……渊盖苏文虽然也是出身名门，但父亲的影响力不行，自己一出来混就被周围的人虎视眈眈盯着准备撵下去自己上——而高句丽这个地方这种风气是非常常见的。 这么一个环境之下，渊盖苏文最后还是混了起来。 伏允尽管也是勇武过人且有一定城府，但相比渊盖苏文这样更加勇武过人，经历了更多生存斗争，更加有城府的人，那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总之，渊盖苏文差不多就是鲜卑人里的神。虽然麾下一帮鲜卑兵被高建武这货收买，但…… 但渊盖苏文本身还是非常顶配的胡人英雄，肌肉块子不是开玩笑的。 这腹肌……因为要“弓马娴熟”，当然也是完美。 换言之，当时的一刀虽然渊盖苏文万念俱灰下手较狠，不过因为肌肉本能的阻拦，伤的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这便是普遍性的力量……而特殊性就是，渊盖苏文这一刀刺的不深，同时还没有伤到内脏，这就有了生还的可能性。 当然，渊盖苏文的意志也是一大因素，在他被高建武的“左右”扔出野地里去之后， 虽然伤势十分幸运的没有致命，但毕竟是肚子上搂一刀，是换做任何人都要狠狠喝一壶的。 古代有记载，曾有一州郡府官率军伐蛟，其蛟拖着致命伤还在河中游了几十上百里才在遥远的另一个州郡死去。 而渊盖苏文这种性格，就与“恶蛟”这类传说中的生物十分相似。 不过不同的是，传说中的恶蛟是重伤之后挣扎了几十上百里……然后就死了，它受到的是致命伤。 而渊盖苏文受的不是致命伤，所以在野地里苦苦挣扎了旬月之后，伤势……虽然好是不可能就好了的，不是致命伤不等于不是重伤。 而伤势稳定了一些之后，渊盖苏文就……就被四面安营扎寨，准备开始屯垦的汉人禁军给发现，然后…… 一看这老铁一身的腱子肉，几个汉人禁军就知道这刁毛不是普通人，立马请示上级。 而上级校尉一看…… 当然也就将渊盖苏文发配到了南边来，这小子这一身肌肉可太符合上级领导的指示中的文件精神了。 就这，不弄到南边去，难不成等着再搞事么，当然……就是得愉悦送走了。 这一段时日，渊盖苏文因为失血严重，而且没有饿死也是全靠着作为地头蛇，在野地里找了不少冬眠的蛇虫丸卵，又四处找人家行乞，饥一顿饱一顿……营养严重不良，还失血过多，整个人一路下来，都是处在一个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状态，只隐隐记得自己被汉人大兵给捉了去…… 而随着在船上一路颠簸，那条件…… 后世之所以将黑奴贸易喷的臭名昭著，就是因为英美的好兄弟不但贩奴，而且连基本的，“圈”里的卫生条件都搞不好，同时还给黑奴吃最垃圾的食物，导致了当时的三角贸易之中，黑奴的死亡率极高，这才极度拉胯。 而大唐的海船…… 虽然汉人都有种朴素的，不管任何性格，在任何时候……或许很少，但总是有一点的那种善良，出于这种善良，即便是在运输手下败军，汉人禁军——不是某个高层大将，而是基层的那些小校和大头兵，也往往会组织鲜卑人打扫干净船舱，然后给他们起码不会饿死和吃坏肚子的食物，哪怕因此折损一些自己的饮食水平。 不过即便这样，航海依旧是件极为艰苦的事情，渊盖苏文还是险些颠簸致死。 不过好在船上碰巧有个年纪大的禁军老者，给渊盖苏文用了些私藏的伤药，或许是老人的伤药效果不错，或许是渊盖苏文意志的确超卓…… 不知哪位哲人曾有言说，理智值超过一定界限的时候，会有特殊效果。 总之一番颠沛，渊盖苏文好歹算是在杭州醒了过来，并且…… 在懵逼，无语，愤怒，不甘……种种难以言说的奇怪且矛盾的情绪中，吃上了一个多月来的第一顿饱饭…… 填饱肚子的那一瞬间，杭州城内的渊盖苏文铭记了许久……印象太过深刻了。 也是因为那个瞬间，渊盖苏文就跟伏允不一样，他完全理解一同被发配而来的鲜卑同胞们，完全不思考故国的种种，而是直接喜笑颜开的就这么爽起来了…… 但渊盖苏文，毕竟是渊盖苏文。 蛟走千里，而有龙入大海。 渊盖苏文，他毕竟……不是一种犬科动物。 就是在这种明显没有机会的情况下，他依旧悄然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第1277章 海军学院 当然，渊盖苏文既然是鲜卑人的英雄——真正的成名英雄，行事当然就不可能脑子一热直接上去a，而是会想办法，会谋划。 渊盖苏文虽然被弄到了杭州城内，混在了其他鲜卑刁毛中间，过往的大对卢牌面不再。 不过对于渊盖苏文这等狠人来说，这都不是事，正好高建武这奸贼没了，某种意义上说还是个利好。 当然…… “利好”与否，取决于利好的受体能不能准确的接到利好，而能不能准确的接到利好…… 取决于这个受体是否意识到了自己可以去到这个位置上。 而能否乘风而上，人必须首先解决“自己究竟是谁”这个问题。 渊盖苏文能当上高句丽的大对卢，中间有他老爹的因素，更有渊盖苏文本人的特殊性，尽管作为一个纯纯的纯血鲜卑人，渊盖苏文不曾读过汉人的经卷，哲学知识不多，但哲学修为却是不低。 因而…… 在这些互相串联悄悄倒苦水，互相表达来到南方的不适应之感和对故乡的思念的时候，渊盖苏文悄悄出场了。 只要弟兄们对当前的生活不满，有任何的不满……那就都是机会。 于是经过渊盖苏文一番努力…… 虽然说在杭州搞起大新闻，劫持百十条大船再裹挟个几百条小船，兼并对大唐朝廷和禁军不满的海上好汉出去找片地方占山为王——在陆地上有山，海上没有，但海上可是有岛屿的，这完全可以视为另一种山——这个渊盖苏文最理想的预期还未达到，不过，也的确…… 是止住了互相为了诉苦而串联的鲜卑人私下团体逐渐溶解消失的趋势，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 当然，既然要建立势力，这个势力没有一个具体的名号，那还是难以聚人心。 用什么名号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必须得有一个，又因为渊盖苏文场在一同干活的汉人口中听闻什么“华山派”“青云门”之类，似乎是这唐国的圣王编造出来的，但渊盖苏文…… 他虽然平素就对汉人的东西不感冒，只是简单的识汉字而已，但顺着这些汉人的闲聊追问下去，找到了那些书籍阅读一番，倒觉得书中的人物意外的与自己十分投缘。 渊盖苏文索性也顺着这些书籍，将自己召集起来的鲜卑部众管作“巨鲸帮”。不过…… 光有个名号，人心是定下来了，可问题也在于…… 仅仅定下来了人心，却还不够，组织是用来干嘛的？组织是用来干事的。 具体怎么干…… 这却是渊盖苏文也没什么主意的事情，毕竟……众所周知，要成事，首先得学会脚踏实地，而何谓脚踏实地？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最近发展区”，先从能入手的地方开始，像修仙一样一个节点一个节点去做。 而这些节点串联起来作为一个整体，古人称之为“皇恩”，为何皇恩浩荡？皇帝放水你能不浩荡么，分分钟春风荡漾了直接……而用后世的话来说，就叫“风口”。 一般的，普遍的描述，则就是“机会”，虽然这个“机会”是结构，上限无穷的，和一般人认识中的“机会”也不尽相同。 但总之，目前的渊盖苏文，就是没有看到这个机会。 捉急！ 但捉急也没用，渊盖苏文知道自己只能等待。 没有机会就乱动，那不是勇武，那叫犯病。 不过…… 随着时间的进行，渊盖苏文过人的忍心耐性还是得到了命运的善待。 就在他感觉自己没准应该直接劫一条船去大唐国的南洋里，找一处岛屿盘踞起来建立根据地的时候，忽然间…… 有传言说，大唐将在杭州建立海军学院。 所有的海商，水手……只要是真有本事的，都有机会参与报名，加入海军学院，而进入海军学院进修就几乎意味着……你看这学院的建筑楼宇，想想朝廷花了多少钱就知道，这百分之百是玩真的。 能进海军学院……不一定能顺利拿到卒业文牒，这一点上，似乎是圣侯……不对，圣王专门给陛下上书过，所有的学院，必须只有一半之人能拿卒业文牒，只有一半卒业之人能在各处工厂、衙门里晋升，晋升的人里只有一半能…… 这么严酷的搞法起初自然在大唐朝野引起震动非议，不过…… 这件事，百姓倒是很认可，因为要是百分之百能做官，那这学院估计就开不了几家了…… 这种百姓的认可在起初并不明显，清流之士抨击极为猛烈，不过……因为印刷术出现并且迅速发达起来，眨眼之间又有无数百姓也在报刊上撰文，全国闹的到处都是。 清流士人们遇到这种情况属于纯纯的开天辟地头一遭，于是这反对之声便……悄然之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但是不论如何，教育的开口变大了，百姓的机会变得更多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渊盖苏文清晰的看到了这一点，意识到唐国……不对，这下可以叫大唐……意识到大唐在做什么的时候，身躯都有一阵阵的颤栗。 完了！ 这尼玛……自己从小虽然不爱读汉书，但也是知道汉人的大汉朝当时建立之前，曾经出过一个和大汉朝一样牛逼的大秦朝。 这个大秦朝之凶猛，和后来的大汉朝相比也不遑多让，而当时的大秦，玩的哪一出呢？ ……没错，简要概括就是五个字： 能砍者上位。 渊盖苏文对汉人的学术学说统统不屑一顾，因为他知道那都不是自己鲜卑人家里的东西。汉人的东西，汉人的金银财宝土地粮食可以变成鲜卑人的东西，这样是非常好的，但汉人的学术绝不能变成鲜卑人的学术，不然…… 有朝一日高句丽南下取了天下，那这到底是汉人的天下还是鲜卑人的天下？这岂不是离谱么！ 但渊盖苏文对大秦搞的那一套心里还是暗暗服气的…… 也是因此，海军学院的出现，极大的引发了渊盖苏文对于南朝文明的恐惧感。 以及……决心。 第1278章 收益 本来渊盖苏文对起兵搞事这件事是不急的，对于他来说…… 作为一名真正的鲜卑人里的精英，和其他的鲜卑“勇士”相比，如果说一般的鲜卑勇士是蛟龙青龙，那么渊盖苏文就是真正的鳞片自带rgb的黄龙——起事本身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事情，一直是召集部伍，得到更多的人。 有人跟你混，你才有打江山的可能性！ 而要找人跟你混，就得先建立共识。 因此渊盖苏文十分用心，最重要的是小心的经营着自己的鲜卑人巨鲸帮。 伏允遇到的问题，实际上渊盖苏文也遇到过。 但渊盖苏文不但是大将，虽然比一般所说的老将要年轻不少，他只有三十多岁，但是斗争经验却要丰富许多。 相比伏允的年轻，渊盖苏文却有本事抓住更多的人心，维持更长的时间。 当然…… 这一切也都是有限的，即便是渊盖苏文，也无法永久的把持人心，内心同样有所忧虑……时间一长，这所谓的巨鲸帮只怕也是会烟消云散。 目前的唐国…… 渊盖苏文也是来了之后，才慢慢知道这南朝的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过去的情况自己是不知道，但目前的情况就是杭州城中……除了自己搞的这个巨鲸帮，　也有不少别的帮派。 这些帮派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各路行业，比如酒行糖行的旗下工人们自己搞的结社，虽然来路四面八方，人员成分千奇百怪，但一个比较统一的点是他们都会拜关公。 ……而关公，正是渊盖苏文知道的少数几个汉人之一，即便连渊盖苏文这个纯血鲜卑人也十分敬服。 这也是渊盖苏文忧虑的来源之一，好家伙这…… 这时间一长，岂不是鲜卑人也都要去拜这个关公了？ 虽然自己也很佩服这货，但身边的鲜卑人都去拜一个汉人这真的好吗…… 当然，这些忧虑都还是忧虑本身。 就像一只股票的每股收益，虽然也很“重要”，但却绝不“紧要”。 让渊盖苏文感到紧要的点，是在伏允见识到大唐的钢铁战舰，还带着火炮的那玩意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就在杭州城的人群之中。 见到那东西的瞬间…… 伏允是第一时间就心态崩溃了，而渊盖苏文虽然心态没崩溃，但却也像伏允一般急起来了。 有这船在，日后想要占岛为王，岂不是困难重重？ 要占岛为王，这岛就非得足够富庶不可。 如果岛上连食物都不能自给，那还割据个蛋啊，分分钟自己就挂壁了，而既然要足够富庶，物产要足够丰盛，要能够食物自给……这等风水宝地，那只怕唐军也要盯上。 那么问题来了，等唐军盯上自己所盘踞的地盘。 那到时候……那岛屿，自己能守得住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渊盖苏文这里，倒也和伏允差不多。 不过…… 老司机和萌新的区别，也就在此体现。伏允一看这条弔船立刻就意识到完蛋了，自己怕是没有任何机会…… 即便在海外建立了根据地，恐怕也无法面对大唐海军的进剿。 但是渊盖苏文的视角，就比伏允这样的新司机要老辣多了。 虽然也觉得这条船威力无比，火炮毁天灭地，而钢铁之船又绝非风浪所能阻挡——这意味着从此之后，全天下的海岸线，无论是大陆的海岸线还是岛屿，都要暴露在唐军的奇诡神威之下。 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唐就是无敌了，起码在渊盖苏文看来还称不上无敌。 别的不说，首先……这船数目不多吧？这一点没啥疑问吧？ 这船再牛逼，数量不够多，又有何用。 我占岛为王，是在南海之中随意找一片过得去的岛就行了，主动权在我，唐军这大船虽强，能干嘛？…… 这就好比捕盗，捕快再怎么厉害，但如果每个帮派都是盗，那你能如何呢…… 当然，最后大唐的海军还是会用上大量的钢铁火炮船——这一点渊盖苏文绝不怀疑。 如今渊盖苏文算是看明白了，好你个汉人…… 几百年间装孙子装小绵羊，现在可算是露出秦汉时代的真面目了。 行啊，牛逼。 不过遍地的钢铁火炮船这也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 即便有了钢铁火炮船，但渊盖苏文也不认为这唐军就是无敌了。 道理很简单，这火炮…… 嘿嘿，别人是觉得这玩意能发雷，是天神之力，但自己却差不多算是头一个见识这玩意威力的人。 虽然当时也被隆隆炮声打的夜不能寐，但自己毕竟不是普通人，随着时间进行渐渐冷静下来，也看出了这火炮的关窍所在。 所谓火炮，它无非就是一种手雷，只不过…… 手雷呢，是火药爆发，四面激发铁片火光伤人，而火炮，就是一个大号的手雷，只不过四面并非是提前刻好的铁片，而是厚厚的铁桶——其目的不是让这个铁桶像手雷一般轰然炸开。 而是让火药在铁桶之内爆炸，将“原本要将铁桶炸得四面飞散”的火药威力，全数用来推动一块专门放在铁桶里的弹丸。 这块弹丸，就等若是集成了原本应该四面爆发的火药威力，集中一点发射出去——那可不就是神挡杀神，城墙直接原地去世么。 实际上…… 当日火炮的到来和最终灭掉了高句丽的最终结果，也让渊盖苏文深刻的感受到了一件事。 作为高句丽一个政权，甚至可以说是鲜卑人作为一个文明的英雄，他是有这份感应力的。 时代彻底变了……无论后续影响如何。 但摆在眼前的天下万国面前，甚至也在唐国面前的一点就是，城墙不再是安全的保障了。 你或许能继续加厚城墙，让它变得更加厚实能抗。 但……那又如何？原本要花五年建成的城墙，你再花十年让它更厚一倍，然后呢？ 火炮原本需要轰鸣一个时辰才能破开一面城墙，加厚了一倍…… 那也，就变成了火炮需要两个时辰，仅此而已！ 第1279章 一文不值！ 对于火炮来说。 用一个时辰撕开城墙和两个时辰撕开城墙，这种事……这有个蛋的区别啊！ 然而这对于城墙的建设者，对于城池的拥有方来说，一个时辰和两个时辰的差距，却意味着他们需要额外耗费整整五年的岁月，和无数百姓的血汗辛劳。 然而这么多辛劳耗费下来，城墙依旧是不堪一击的。 两个小时，是额外的时间窗口。 趁着火炮忙着对城墙轰鸣，乍一看好像有机会派兵去奇袭之…… 但这分明只是臆想而已，甚至是一种只能持续一秒的臆想，即便来一个三岁小孩子，他但凡思考个一秒以上……比如两秒，也能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 什么叫“派兵出去奇袭”？这在传统的城池攻防战当中完全就是送头。 而这样的情况，绝不是来个军事天才就能说处理的了的，那是一定要出大事情的。 那么，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办。 渊盖苏文也是苦思良久，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四个字，“不怎么办”。 时代变了！ 在火炮面前，城墙就是可以一文不值！ 而当城墙一文不值……那么下一步，骑兵还能有多少价值？ 当骑兵也失去价值的时候……到这一步，就是即便英雄如渊盖苏文也不敢多去想的了。 骑兵……总是分散的，高度机动的。 火炮虽然凶猛，但却失于笨重，要捕捉骑兵的动向难度就极大。 但是相应的，骑兵部队要去冲击火炮阵地，也绝对是作死行为。 面临这等情况怎么办，这是个渊盖苏文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过渊盖苏文毕竟是鲜卑之英雄，不是白混的。 虽然火炮很猛，恐怖的是唐国还能用海船载着火炮到处耀武扬威，而很明显的是这船坚炮利的耀武扬威，还没人可以阻挡。 但是……事情也不一定，因为火炮虽然可以扫荡海岸线，但要登陆上去的时候呢？ 这个时候，火炮也没用了。 军队要占领一块海外疆土，归根结底还是需要登上陆地，登上了陆地才能谈得上占领……而要登上陆地，自己的军队与敌人的军队战至一处，火炮如何发挥威力？ 火炮是一种无法锁定灵活的人、马来发挥作用的兵器！ 有了这个特点，渊盖苏文当然也就有了思路…… 嘿嘿，等自己带兵逃到海商找一块海岛定居割据下来，将手下的部伍训练的人人精装弓刀娴熟，那么…… 唐军的炮船或许可以打碎自己安置在岸边的船舶，但……应当是不可能登上岛屿，真正杀伤自己手头的有生力量的！ 到那时，局面也就稳定了下来，而只要局面能稳定下来…… 茫茫大海，岂无英雄用武之地？到时候自己都能直接在岛上造炮了。 等自己也造出了火炮，便能和唐军的火炮对打，到时候就能有自己的海船船队……甚至自己也来将火炮安置在海船上，出海四处劫掠获利，也未可知。 这么一看，渊盖苏文感觉这还真挺靠谱。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唐国太强了，如果自己不早做打算还是不行的。 很快，渊盖苏文瞅到了一个机会。 因为目前自己也面临问题和危机，旗下的巨鲸帮崽儿们虽然在自己的努力之下，如今与汉人交集越来越少，对鲜卑人的生活方式……尤其是打草谷和烤羊肉越来越思念。 但毕竟还是在逐渐被汉人的气氛所“融化”，这是渊盖苏文定然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就在这几日，渊盖苏文观察了一番，城中最近…… 因为临近冬季，这是海商出海的旺季，而这种旺季……说白了就是会有很多船会出海。 大量的船只会出海，这就说明……不管怎么样，自己目前就有一个机会脱离这片地区。 目前自己在糖坊做工，每日里的活计苦的很，不过根据观察，感觉上，去城郊的那部分人更辛苦……这也是渊盖苏文总结出来的自己能在汉人这腐朽堕落的白米饭的侵蚀之下自己还能收集到人员的原因，虽然吃的挺好还穿的……也不需要穿多暖因为杭州原本就不冷，但唯一的一点。 工坊里干活，太苦了。 过去的传统坊还好说，要是新开的这些“工厂”，那就简直是苦的不像话，每日里人都能累瘫，渊盖苏文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始训练手里的弟兄——统一吃喝玩乐是不可能真正团建的，因为这并不是共富贵，它无法对团队成员提供一个富贵的预期。 而统一训练却就相反，因为这种活动真的可以给成员提供预期。 而问题就是手下的部伍们每日累瘫，而且时间被占用的极为饱满，自己压根就没有什么机会，这也是渊盖苏文忧虑的因素之一，于是到了冬天，海贸的旺季逐渐真的到来，渊盖苏文心中也是蠢蠢欲动，并且…… 迅速召集了部众，分头吩咐计策谋划，准备动手——劫一条船，出海准备搞基地！ 当然，这么做的风险还是极大的。 即便渊盖苏文才华盖世，却也不免紧张忧虑于万一失手……不过这种时候，渊盖苏文也顾不上那许多了。要是自己不能尽快的，流畅的将这整件事搞定，日后就真是指不定能出什么乱子。 谁知道大唐的产能，什么时候就将钢铁火炮船的产量给拉上去了？这是根本不好说的事情。 于是这一日…… 渊盖苏文召集人手，来到了杭州码头附近。 众所周知，大唐虽然是正在兴起工业，但因为种种原因，目前……大唐的劳保事业因为这玩意也需要成本，故而还不是很完善，尤其是针对鲜卑人这一块……什么假期之类的，就没有这一说…… 至于什么“加班”，那就更是妥妥的伪命题…… 在大唐这个地界，汉人还能跟东家和掌柜对对线，至于鲜卑人，不好意思没这回事…… 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渊盖苏文也顾不上那么多， 在码头位置，直接将数百名鲜卑部伍全数叫了出来！ 第1280章 巨鲸帮 一次性叫出数百名队友，这对于渊盖苏文来说，差不多就是此番的极限了。 实际上的“巨鲸帮”规模，还要比到场的数字多一些。 但这不重要，渊盖苏文已经满足。 能有数百名鲜卑人来跟自己一同去发动夺取海船的战斗，这已经非常让人欣喜了，难道……还想指望来一支大军不成？ 渊盖苏文是被鲜卑人视为英雄的人。 而这类人通常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可以迅速调整自己到最佳状态的技能，那就是接受现状。 以最快的速度结束精神内耗，进入到战斗状态。 而渊盖苏文无疑精擅此道，此刻…… 杭州港的码头上人流纷繁，熙熙攘攘……乃至可以说是摩肩接踵。 而渊盖苏文此刻双目含光，正是在悄然的打量四周的人群。 只等一个机会到来，自己就能一声令下振臂一呼，带上数百鲜卑健儿离开此地，劫船逃离！ 观察…… 观察…… 观察了一阵，渊盖苏文心道不错。 今日人多眼杂，但港口处船舶却不多，只有几条小船——虽然不知为何今日没有海商扬帆，但总的来说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情况非常利于自己跑路。没有商船出海，就意味着没有唐国的禁军在附近活动，非常好离开。 当然，渊盖苏文不可能带着几百人去抢一条小船，因此还是要稍微等待一下。 是的…… 有可能，会出现一整天都没有海商出来的情况——不管怎么说，天道无常，大他者就是这么随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可能性不大，慢慢等待总会有的…… 这是冬天，是汉人出去海外打草谷的旺季呢……反正在渊盖苏文眼里，一群孔武有力的大汉带着武装走出国境，你就是说出大天来，在他眼里看来这肯定也就是妥妥的出去打草谷了。 ……这正是渊盖苏文这也的异族猛人和王景等国中蠹虫不同的地方，渊盖苏文是真正的现实主义，所以总能看出真正的大局——唐国的皇帝不是混子，他的行动一定带有利益诉求。 渊盖苏文就能看出这一点，而王景等人就总是忘记。无非是他不属于大唐而已。 因而此刻，渊盖苏文举目四处打量，目光中的精光毫不掩饰…… 这正是在四处搜索出海的海商船舶。 海商较少，等的人有些难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渊盖苏文逐渐有了焦躁的感觉，即便以他高句丽第一名将的心理素质，此刻也难以掩盖心中隐隐浮动的不安之感。 这种不安的感觉也强烈的捕捉着渊盖苏文，在脑海中浮动，好像哪里不对劲。 四周一片嘈杂。 但渊盖苏文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在刚才。 渊盖苏文，忙着观察和思考什么时候才能有海商出海的问题。 而此刻……因为莫名的不安，渊盖苏文就更加没工夫管身边的汉人来来往往都在聊些什么鬼东西了。 当然，渊盖苏文也对汉人的话题不感兴趣，但是…… 便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一刻，渊盖苏文忽然想到了一点。 等等啊。 这是初冬，是唐国海商出海打草谷的旺季。那么…… 即便海商可能不多，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没问题，但是…… 对接海商的人呢？ 也就是杭州城内，城郊，以及附近州郡的各路商人。 这些人可都是海商们的好兄弟，或者说白了，这帮人就是指着海商出货卖钱吃饭的，他们开的工坊和工厂生产的货物，有部分是运往灵州去销，剩下的就都是在杭州这边了。 那么问题来了，海商碰巧没有……难道来出货的工坊和工厂东家，这也没有？ 这怕是有点那啥吧…… 即便工坊、工厂的各路东家给海商出货，都是商量好了才送货，但也不妨就在码头这附近摆出摊位，临时性的等着海商到来，然后临时商谈出货的——这是非常常见的情况。 但今天这就奇了怪了，附近竟然并无什么人在这里出货！ 一般临时联络海商出货，都会举个牌子什么的在附近等候……可今日还就硬是没有。 渊盖苏文越想越是不对。 难道这海港今天有啥活动？？ 一连串的问号悄然在渊盖苏文脑海里冒了出来…… 一头雾水间，渊盖苏文隐隐似乎听到，周边的杭州汉人们似乎在谈论些什么。 “禁军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发雷？” “一会你就知道了……” 嗯？ 渊盖苏文这下头顶也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禁军？一会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难道…… 今天这海港附近，有唐军出没？！ 想到这，渊盖苏文心中就不由得暗叫糟糕。 卧槽……难道这么倒霉？ 话说鲜卑人是作为战俘被抓过来为奴赎罪，或者按圣王的话说，来劳动改造的，连劳保这一说都没有，就更谈不上假期了。至于加班，那更是纯纯的伪概念——根本没有什么工作时长制度，按各路东家的安排就是稳稳的：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部干活！哪来什么加班时间。 而现在，渊盖苏文…… 当然，也是翘班过来的，因而此刻心里慌的一批。 要是今天的事不能成，那回头可就麻烦了……不但手下这帮鲜卑弟兄们回头要倒霉——而在各自东家那里触了霉头就意味着日后的巨鲸帮团结性要受到不小的破坏——关键是，自己回头多半也得倒霉，毕竟自己也不是啥东家，也只是给汉人东家干活而已…… 渊盖苏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虽然暗暗腹诽这帮鲜卑同胞一个个都光速适应了南朝的生活，但自己实际上也在悄然适应……换在过去，渊盖苏文哪能担忧这种事？ 不过紧接着，就有一名鲜卑人悄然靠近过来，满脸惊恐的附耳说道，“帮主，今日似乎没有海商出航，这几日南朝……大唐的海军，要调用杭州港演习啊！” 演习？ 这个词渊盖苏文没听过，但作为前高句丽大对卢……他还是立刻明白，这是唐军要在港口这里演武！ 第1281章 争执 意识到唐军要演武的渊盖苏文就觉得简直日了狗了，心里顿时猜到八成又是李盛这妖怪作祟了，心里直接把这货祖宗八辈给骂了七八百遍。 这刁毛，好好的演什么武，你咋不直接搁这演一把活春宫呢还演武！ 你演武那我还怎么抢船啊！ 就这李盛，还圣乡侯——不对，现在都封王了。 就这做派，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就这还“圣”呢，你去死好吧！ 渊盖苏文一看这架势心态都炸了，而此时一旁的无数鲜卑同胞还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这就更让渊盖苏文感觉难顶了，这巨鲸帮怕是要亡啊…… 这番回头去，自己这群帮员岂不得被这群汉人东家“严加看管”？而到那时情况就更麻烦了，因为自己怕是也得被“严加看管”，到时候可咋整，怕是饭都吃不饱…… 吃不饱个鬼啊！ 渊盖苏文莫名火大，自己堂堂高句丽大对卢，还在这研究吃饭呢？没错吃饭很重要，但…… 自己不管咋说还是高句丽的大对卢，这复国都不搞了，那不就是人间失格？人间失格了还吃个屁的饭。 不过，该怎么办…… 即便不说回头要被“严加看管”的问题和搞不好会被罚不许吃饭的问题，单说出海…… 这事也是麻烦的很，毕竟唐军在这…… 出海出不去，一切都是白扯啊。 渊盖苏文满脸忧虑，焦躁，这感觉太折磨人了。 不过紧接着…… 忽然间灵机一动，渊盖苏文计上心头。 等等，说不定……说不定自己可以直接…… 直接？ 是了，直接抢一条唐军的军船这不就行了么！ 想到这个点子渊盖苏文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这么好的主意自己竟是老半天都没想到。 好笑的是，这唐军的军船…… 嘿嘿，这些军船的确厉害，自己不能敌也。 但军船再厉害，那又如何呢，船上的人有差距不是么！ 要割据海外，这有难度，因为唐军船坚炮利不好搞，但要抢夺唐军的船，却不需要打败唐军的坚船利炮，只需要……是了，只需要打败唐军本身！ 而打败唐军本身…… 渊盖苏文笑了。 肉体凡胎的去跟火炮拼命，这自己的确没办法——不然高句丽也不至于完蛋了，这才是本质原因。但鲜卑人跟汉人以白刃肉搏，嘿嘿…… 这方面，渊盖苏文还真不怂！即便高句丽覆灭，但高句丽的鲜卑人战斗力，在渊盖苏文依旧是天下独一档。 唐军或许有点东西，但只要绕开火炮这个关键因素，那自己这巨鲸帮，这一次……就完全可以说是有机会的。 “帮主？帮主？” 随着大唐的工业逐渐变得日渐发达起来，被强制南迁而来的鲜卑人虽然团结在渊盖苏文麾下，但也已经渐渐的学会了汉人的口癖和说话方式，比如……开始人人习惯于称渊盖苏文为帮主。 在高句丽的时候，虽然称渊盖苏文为大王的时候也不多——毕竟高建武还是大王，哪怕渊盖苏文再得人心，但好歹还是有的，私底下……鲜卑人都更愿尊渊盖苏文一声大王。 但是现在…… 渊盖苏文就只能苦笑了，这也太真实了。 过去自己本来混的不行，鲜卑人也不喜欢自己，本来自己就该接老爹的班当大对卢的，结果后来自己混起来了，鲜卑人又纷纷管自己叫大王了，这原因…… 渊盖苏文可太清楚了，因为自己敢对贵人下刀砍他们的奢侈享受，用来劳军，这样底层鲜卑人跟自己出去打仗就能拿的更多一些。 就是这么现实。 就是这么真实。 当时自己可爽了，对于鲜卑人这现实无比的性格更是见之眼开，开心的不得了。 但现在……好家伙，这下孽力回馈了。 渊盖苏文隐隐担忧，这帮鲜卑人虽然还没鸟兽散，但看看，这帮人现在还用鲜卑人的称呼么？ 并不，他们管自己叫帮主。帮主是自己不假，但这却是个妥妥的汉人用的称呼。 他们已经开始……逐渐的，适应在这个国度的生活了。 越是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渊盖苏文心情越是忧虑无比。万一时间一长了去，这还得了？怕是这破帮早晚也得散。 看来得迅速行动，抢一条唐军的船……没错。 是得尽快动手，在人心真的散掉之前！ 渊盖苏文这么告诉自己，不过…… 在脑海中默念了这个想法之后，紧接着，就听闻前方的人群一阵嘈杂。 是港口面向大海的方向！ 渊盖苏文果断的举目望去，接着却被人群猛地往后“推”了过来，拥挤着将自己往后带。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渊盖苏文也不由得吃了一惊，特娘的这又是个啥情况…… 难道唐军发现自己，要来抓捕了？不过转念间渊盖苏文也意识到自己不能慌，身边都是自己的鲜卑族胞，自己作为帮主，不对，大王……还是帮主吧，不能慌乱。 连忙拉住身边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汉子，渊盖苏文搭话道，“兄台，这是怎么了？” “哎呀你拉着我作甚？！还不放开！” 渊盖苏文没想到自己问个话就能惹人发怒，这年头汉人武德都这么丰沛了？不过比起这个…… “今日是海军学院要演武，说是北边来的禁军精英，和中左所经略谯国公柴将军的兵起了争执，约定在杭州港此处演武……” “起了争执？” 渊盖苏文闻言愣住了……唐军还带内讧的？难道有机会……不对。 转念间渊盖苏文就知道这算不上什么机会，唐军扫平群雄兼并天下州郡，军队之中本就是各地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渊盖苏文是鲜卑人里少数能意识到不同地域的汉人，风俗、性情不尽相同的人。 但是，尽管会有些冲突，可如今有李二这等强君在朝，只怕也不可能因为风俗不同便生出乱子。 那这……思来想去，可能也只有一种可能，争执只是临时的起因，但这背后多半是唐军高层将领想要演武…… 第1282章 虎入羊群！ 唐军将领想要演武…… 渊盖苏文目光深沉，仔细思索，反复考量之后也感到的确当是如此。 如果不是唐军高层有意，怎么会这么正式的叫走所有海商让他们等候？目前海贸可是唐国的国策，渊盖苏文十分清楚这一点。 那么…… 这件事或许就很有些名堂了，毕竟……虽然自己平素就认为汉人不如鲜卑人能打，但那是南北朝这数百年间的事情，而汉人祖上那可是……说一句英杰辈出不成问题。 这么一帮人肯定不是好说话的，军队里有事，大大小小都会被他们过一遍——自己这个手下败将都知道要细心。 那么这回所谓的“因士卒吵架争执而起的演武之会”就更是这样，一定是仔细审看过局面这才有了今天这事。如果只是士卒吵架，怎么可能因此专门安排一场演武？ 这种事自己不是没遇到过，演武狩猎之类的自己也不是没搞过。但兵卒在军中闹矛盾搞私斗，这是一定要严令禁止的事情，演武不演武的，狩猎之类的活动，那都是另一回事。 自己作为鲜卑人都知道这种事，汉人祖上几百本兵书，难道会不知道。 不可能，那就说明他们一定是专门搞的这场会。 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专门摆出威势给自己看的？这…… 若是换做从前，渊盖苏文觉得自己说不定会这么想，但现在……休说自己如今人微言轻，即便自己还是高句丽的大对卢……只怕以唐军之傲气，也不会专门为了给谁看而搞演武活动。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不是为了做给谁看……这唐军是在这干啥呢。 说是给海商看倒是有那么一丢丢可能性，但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这段时日自己也打探清楚了，唐军在海上的威名比在陆地上还大。 在陆地上唐军已经摆平了高句丽，还摆平了自己都寄予厚望的吐谷浑——这也是个鲜卑人政权，虽然素来和自己不睦，但自己是希望有朝一日吐谷浑能成事，将唐军狠狠干爆的。 结果……结果就别提了，而唐军打败吐谷浑好歹还用了不少时日，也确确实实的出动了几十万大军。而在海上呢？唐军甚至都没有动用多少兵力，海船出去转悠了一圈…… 具体是个什么过程自己也不知道，战果、折损如何也是未知，但是反正渊盖苏文这段时日是听说了，自打几年前唐国海军在南海之中四面逡巡，“严打”了一圈之后，就不怎么听闻有海上的好汉打唐国草谷的事情再发生了。 这么离奇的情况，想想就知道那必然是碾压之势，比在陆地上还要凶狠，场面还要震撼…… ——那问题来了，唐军在海上比在陆地上还猛，那干嘛还要给海商演武来看？演武给海商看肯定也不是吓唬海商，只能是因为要安海商的心，让他们放心的出去打草谷—— 这么一想渊盖苏文发现这帮汉人属实了得，军队先出去将海外的人都打一遍，然后才放海商出去大肆聚敛，分工明确效率极高…… 还是汉人会玩啊！ 不过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既然附近没有需要威慑的势力，也不存在“让海商安心”这种需求，那这演武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是测试一下唐军的威力如何？ 可测试军力，这不是应该找海外的强国精兵去过招么？哪有关起门来自己演武的。 这唐国不是在跟一个叫什么罗马的大邦对线么，咋不去找罗马人打？ 这不是谁起哄架秧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而是渊盖苏文很认真的认为，如果自己是唐国君臣，那肯定是有事没事就去跟罗马人干一架，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根本不在话下。 当然，类似演武这种事渊盖苏文也不陌生，鲜卑人喜欢狩猎，自己，还有过去的鲜卑贵人、英雄们也会组织狩猎，这也可以算是汉人的狩猎活动。 不过…… 思来想去，渊盖苏文依旧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这么简单。 汉人的事，难说的很！ 片刻的思考之后，渊盖苏文也很快摇了摇头按捺下了乱七八糟的心绪，接受了这次起兵搞事失败的事实定局。快速的接受失败是保持冷静、智商全开的关键性秘诀，而这个秘诀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往往只掌握于少数人之手。 但冷静归冷静，怎么冷静那是做人之道话题下长远问题，要不要果断出去抢唐军的船，这是眼前的问题，眼前的问题都解决不明白还奢谈长远，这种行为就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挨揍之道。所以…… 渊盖苏文依旧在纠结，不过这个时候一旁的鲜卑人老弟已经不容他继续纠结了，上前一步便道，“大王，咱们到底……这都正中午了啊！” 身边的小弟连“大王”这个文艺复兴的称呼都叫出来了，渊盖苏文也只得深吸一口气——看来是时候决定了！ “告诉兄弟们，别往后走，咱们去前边的位置看唐军……大唐禁军演武，瞻仰大唐的军威！” “剩下的……看我眼神行事。” 渊盖苏文目光灼灼的说完，身边的小弟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去，好歹老大算是说了句话了。 作为一个没文化的鲜卑人，小弟也是心塞的很，这老大脑子里想的啥兄弟们是完全不懂，当然……也是因此，大伙才听老大的。 虽然还是没做决定，只是让大伙去前面看情况，不过不算决定的决定也强过没有决定出来。 不一会的功夫混杂在人群中的鲜卑奴隶快速的对完了暗号，纷纷从人群里挤到了人群前方，开始互相对暗号。 悄然之间，混在杭州港口码头的一群数百名规模，孔武有力，生性悍勇的鲜卑人，变得成群结队了，四周的围观百姓之中，即便是武德最丰的海商也绝非其对手——这群鲜卑人，都是正规军；而渊盖苏文，正是这一路数百人规模的军队的统帅和首领。 虎入羊群！ 第1283章 天赐良机啊！ 出现这种情况，如果任何一名有识之士看了出来，一定就会立刻大皱眉头。 胡虏强犷，历古为患。 西晋时不入流的小吏江统的警告在当时一再被忽略，而之后却十分幸运，而又极度不幸的在南北朝数百年的历史中自我实现，酿成大祸。 而如今的杭州并不是那样的情况，如今的大唐禁军、民间基层状态，和魏晋时期的基层截然不同，根本不怕几个胡人啸聚闹事。 但不怕胡人闹事，那是整个大唐的大局面，是因为人人都知晓胡人虽然被南迁了一大堆，但却不会真的形成足够大的势力造成大唐内政方面的战略失衡。 而在杭州这片港口处，这鲜卑人的数量……就是可以对杭州这片市场形成巨大的威胁。 渊盖苏文不是笨蛋，他是高句丽的名将，他不会做出草率轻易的决定。 而既然渊盖苏文都动心准备动手，也就意味着经过渊盖苏文观察总结，这片地方的人数，能够聚集的力量，绝不足以和他的巨鲸帮抗衡。 有了这个认知存在…… 这么一个前提之下，杭州城顿时显得岌岌可危。 而渊盖苏文遥望港口之外的海浪波涛的目光毫无疑问的映证了这一点。 只等一个机会，自己就能突然率部暴起，拿下唐军的战船跑路！ 这一刻的渊盖苏文不仅在琢磨夺船跑路的可能性可行性，心中也同样在反复的忖度分析唐军的实力，当然…… 渊盖苏文还是相当有把握的，唐军作为一个整体的确厉害，李二这个皇帝的确搞到了一批厉害角色，还有李盛这头大妖怪帮忙。 但是…… 单看军队的质量。 单论士卒的勇武…… 渊盖苏文却有自信，鲜卑人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想想就知道，鲜卑人要是不能打……那是怎么从鲜卑十姓，发展成后来的吐谷浑、高句丽这两大势力的？一切还不是看实力，看谁武德丰沛。 这汉人的武德，你说李二和李盛，还有那一帮将领的确了得，但这些寻常兵丁嘛…… 此刻的渊盖苏文，唯警惕一件东西，或者说唯独在小心着一个人。 柴绍！ 这货也是李二手下的国公级别大将。 镇守中左所多年，还扫平南洋各路群雄，那些海匪可不是好相与的……渊盖苏文对此有清晰的印象，更何况这印象中还包括自己……也曾在这南朝的东南之滨吃过亏呢。 这当中固然是有李盛这条怪鱼在水里兴风作浪的缘故，但除开这些，你不得不承认，真有大将亲自盯着的唐军，那战力也不是闹着玩的。 因此渊盖苏文的目光四处飞掠，鹰隼般的视线来回扫射，不停的搜寻海港附近的人群有何异动，海上是否有不同寻常的船只靠近。 很快…… 异动还真的出现了。 人群一阵鼓噪，接着前方的海面就有一条，好似一座移动城池般的大船，自不可视之处缓缓驶来，出现在自己面前。 渊盖苏文瞳孔一缩，这不就是最近杭州城传的神乎其神的钢铁火炮船？ 如此威力巨大，同时又不惧传统的火攻战术的军船来到面前，渊盖苏文激动的不禁深吸一口气…… 要是能弄到这船，高句丽的复国的伟业不说就这样稳了，但最起码，说阶段性的站稳，却是绝对没问题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船上可别载着一个叫柴绍的老家伙。 如果是普通的唐军将领，渊盖苏文自忖，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将这条船抢下来。 但如果是柴绍这种战功赫赫，国公级别的将领带队，那事情不免就会有些麻烦，因为一个牛逼的将领对一支军队的战力提升实在太大了。 也是因此，渊盖苏文依旧一动未动，身旁的鲜卑人部伍紧张的不停看这边，渊盖苏文也是不为所动，只以眼神示意众喽啰不可妄动。 随着渊盖苏文的观察…… 也随着码头上聚集在此的百姓们鼓噪套路之声越来越大，这一艘黑铁巨船越靠越近，乃至于这条黑铁大船之后的好几条木质大船也逐渐出现在视野中，鱼贯而至。 渊盖苏文也越发紧张，要是柴绍确实来了那自己的确没啥机会了。 不过就在此时…… 他突然听到一旁的百姓似乎在逼逼些什么，隐约关乎。这立刻引起了渊盖苏文的兴趣，侧耳倾听…… 一听之下，顿时感觉不对。 等会…… “谯国公不来了？这咋又不来了啊？” “说啥呢，几个长安的年轻将校，自觉读了几本兵书，便想来挑战谯国公麾下精锐……你说说如今这年轻人，这不是自讨苦吃么！谯国公是何等人物，岂会来与几个后生计较？” “长安来的年轻将校……这可真是自讨苦吃了！那谯国公多少战功，便是麾下校尉，又岂是几个赵括能敌的！” “那可不么……不过咱陛下这不开了恩科，还给禁军也修了讲武学院么，几个后生仔考了兵科成了武举人，这有些心高气傲却也合理。” “嗯……有理，有理！” 随着众人这一番闲聊。 渊盖苏文嘴巴渐渐张大。 他对长安来的年轻将校要挑战老将权威的事并无半分兴趣——这种事在高句丽可太常见了，自己哪年不得教训百十个不信邪的鲜卑年轻人？ 这种事对自己并不重要。 但柴绍今日不来，这个消息……对自己很重要！ 关键依照这几个围观百姓所言，不但柴绍不来，而且这次来的还有长安的年轻将校……听他们这意思，是在长安学了艺的后生仔，要挑战老将……仔细想想这个事，虽然无关紧要，但渊盖苏文也只能说爷是真的绷不住了，要是学几本兵书就能打仗了，你汉人的江山当年魏晋都不会完蛋的好吧。 不过既然，此番来的领兵之人是不长眼的小辈…… 那岂不就说明自己有机会了？ 一句汉人常用的四字短语缓缓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啊！ 渊盖苏文的嘴角缓缓弯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第1284章 谯国公 此时的聚集在码头附近的大唐百姓越来越多。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没有任何夸张，人群吵闹声真正就如烧开水的大锅子，而密集程度也是真的在摩肩接踵，时而有人被前后左右的人碰撞失去平衡，而随后身体竟不会倒地…… 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人人都在议论，今日究竟是长安的兵能赢，还是谯国公麾下的兵能赢。 认为谯国公麾下之兵能赢的，往往是生活居住在江东这一带的土著人口，他们作为地头蛇当然本能的对柴绍和他的部伍更有好感，支持“柴绍队”。 而另一部分则来自商人、水手们较多，生活的漂泊感很强，因此也更加需要归属感，对长安的感情于是就更深刻。 当然……这两部分其实都不算主流，真正的主流都是纯看热闹而已。一开始的时候，人群激烈讨论，感觉上应该是柴绍这边有优势，毕竟都是跟柴绍征战过多年的老人，又有这好几年的海战优势，不过…… 很快，观点也会出现逆转，渐渐的就有人与其他围观者科普，这长安的讲武学院，那是陛下亲自掏钱亲自督办的大业，寄托了未来大唐禁军的前途的东西。 似这等神圣之所，又岂能仅仅因为经验不足，就沦为败军之师，那不可能。 总之是不管一开始是图什么……或者幻想什么，或者谈论什么，但随着时间进行，观点还是集中到了两个方向。 而相比之下，因为长安的地位实在特殊，而讲武学院……这又是货真价实李二亲自打造。 于是人群就依旧还是持“长安队”赢的居多。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部分对自己观点比较死硬的人群存在，甚至还有不少海商和水手——一般海商和水手都是支持陛下，但这里却有不少还是认为谯国公麾下的老司机更强。 理由很简单，大家都是水里找食的海狗，无非是在官在民的区别而已，而既然都是老海狗那肯定支持同类了。 长安来的年轻校尉，这帮刁毛会凫水么？ 这观点比较辛辣极端，很快引起了周遭人群的骂声。 对于这些争吵热闹，渊盖苏文是充耳不闻。 长安训练出来的校尉和柴绍麾下的校尉哪个厉害，这对自己而言是完全无所谓的事情。但……总体而言，渊盖苏文的观点其实和大多数围观者倒也意外的相同，长安的比较厉害。 原因很简单，因为渊盖苏文知道长安的国公更多！ ……那么就很明了了，南朝最厉害的将领都是国公，既然同为国公，那哪边培养出来的校尉厉害……当然也取决于哪边的国公比较多，而这么一看当然是长安的比较厉害。 没错，柴绍这边的人的确可能要经验丰富一些，但这点经验不过数年而已，在渊盖苏文看来根本不足以形成本质的战力差距。 柴绍麾下校尉的经验，只怕多半在长安也有所教授。而考虑到长安的这什么“讲武学院”是南朝皇帝亲自督办，又有不知多少国公在其中教习武艺，那想来定然是干货满满，甚至可以预期，明显多于柴绍这边征募的部伍。 而论到会不会水这个问题，既然能来挑战，那就不可能不会，而除了会水，临场经验这方面，估计大概率也不差啥。军人的临场经验，说白了就是临危不乱，以最冷静残酷的思路去考虑问题，而这方面的训练…… 渊盖苏文觉得自己用脚指头想想，那也是长安那边一大群国公做的更好。不然呢？ 于是这么推算下来……那估计八成，不，九成……就还是长安这边的校尉有优势。 虽然这是柴绍的主场，但两军对阵，毕竟还是拼一个质量，谁的质量更高谁赢。 当然，这对渊盖苏文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发现了，乘坐大黑铁船的，是柴绍那边的军队！ 而柴绍的校尉……渊盖苏文自忖，当年自己曾经在他手里吃过亏不假。 但当时是怎么吃亏的？当时李盛在场好不好…… 而且还动用了自己这辈子最无语，最绝望的兵器，飞空艇！因为这玩意的存在，自己才最终被打了歼灭战，险些送命。 但是现在？呵呵…… 今日此时，杭州的海港上空，这是一无飞空艇逡巡，二无柴绍和李盛这两尊大佛坐镇。 就这一帮年轻后生服气斗武，嘿嘿…… 渊盖苏文露出一抹冷笑，长安的校尉也好，柴绍麾下的人也好，其实无论谁比较厉害，只要那几个国公本人不在，那自己就能轻松搞定，反正……无论是看军事素养还是经验丰富，又或者临场心态， 这或来自长安、或柴绍麾下的后生仔，都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至于自己身边这群鲜卑人，在自己的暗中“治理”下也都保持了胡人的野蛮之性，战斗力同样不成问题。 除非这帮汉人真能整出什么奇招，把海船玩出花来，否则休想与自己相抗。 机会…… 终于来了。 渊盖苏文脸上的神色极为兴奋，目光再不关注周边拥挤的杭州百姓，双眼都放出神光笼罩了前方的黑铁大船…… 嘿嘿，这可是好东西，能造出这等神物来汉人也是属实了得…… 但下一秒，它就是我的了！ 一双力气极大的臂膀轻易分开人潮，渊盖苏文直接排众而出，真正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身边的鲜卑人望着首领动作，瞬间也都露出会意的兴奋之色。 行了行了，这下行了！ 大王认为能行，那就一定能行！ 虽然望着唐军的巨大战船，威严的带甲兵卒，这些鲜卑人说内心不紧张那是假的，不过这帮人毕竟……都是常年刀口舔血的胡人，这些紧张对于他们的限制能力极为有限。因为…… 对于这帮底层鲜卑人来说，恐惧是有道理的，但…… 抢了这帮汉人的大船，去海外找地方割据当大王，更有道理！ 第1285章 机会就是一切！ 鲜卑人好似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尽管衣内只藏有菜刀铁棍之类的兵器。 但是……这可是南朝，不是高句丽，在一般鲜卑人看来只要不是正规禁军，普通的汉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想怎么抢掠就怎么抢掠。 更何况…… 这南朝，是个大活作为奴隶都能偷偷弄到铁棍和菜刀的地方，这在高句丽简直不可想象——所有的钢铁制品，有哪一样不是极为昂贵，稀缺？ 而在这杭州城竟然随处就能弄到，好似不要钱一般…… 这等富庶之地，不想方设法抢他个痛快，难道留着过年啊。 不过众鲜卑壮汉也没乱动，都等着渊盖苏文一声令下——就渊盖苏文此刻这表情很明显，下一秒就随时可能一声大喝，然后大伙就可以开冲……直接开冲了！ 不过就在此时，却见渊盖苏文眉头一皱。 唐军的船终于靠过来了。 但渊盖苏文一见船上的唐军，却不由得心中一动……一种奇怪的警觉感好似活物一般在心中猛地拉扯了一下，让渊盖苏文瞬间停止了脑海中的所有活动，中止了即将喊出口的一声鲜卑话。 下一刻…… 渊盖苏文意识到这种感觉，大为惊奇……自己难道怂了？不对。 不对…… 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渊盖苏文此刻脑海里一阵混乱，好似风暴一般的某种奇特感觉来回冲撞…… 是警觉感！ 作为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将，这种感觉对于渊盖苏文来说那可太熟悉了。 无论今天的局面，自己在纸面意义上有多少胜算，但这种感觉既然出现，那就一定意味着存在极为重要，然而自己还未想清楚的情况存在！ 只是…… 身边的鲜卑弟兄们见自己突然停下动作，一下子都有些懵逼，望着自己又是紧张害怕又是好奇懵逼……这些眼神搞得渊盖苏文也有点烦躁，因为刚才那一瞬间自己没上，现在再上那就多少有点扯淡了。 道理很简单，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汉人的兵书还是很有道理的，只是并不是人人都能发挥出威力而已。 当然，这问题还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渊盖苏文自己…… 心里也是懵逼的。 苦思冥想，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刚才那一瞬间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自己是不可能紧张的！ 虽然今日手里只有几百人而四周的南朝之人不知有多少，还有南朝的禁军在面前，看似是个极难去完成的任务。 但极难完成任务，不代表渊盖苏文就做不到，当年自己在高句丽还没混出头的时候，类似这样的局面不知面对过多少次，类似这样的事情不知做过多少次。 哪一次真有人能取自己性命？笑话！ 但是这一次……看上去分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生出，可自己就是莫名紧张不堪。 这感觉真是……实在就是让人不安。 渊盖苏文深吸一口气，让身边的鲜卑人都往后退，无论如何不能妄动…… 盲目的勇敢只在绝境时是性价比最高的，一旦处境不是绝境，盲目搞事就能分分钟把自己带进绝境去，这方面的经验渊盖苏文毕竟还是专业老手。 众鲜卑人见老大都比手势示意大伙后退了，自然也纷纷撤开，虽然有些莫名庆幸……毕竟带着菜刀铁棍就去冲击唐军的阵势和海船这还是太冒险了，但……想想这么好一条黑铁大船，那日后可是打草谷的神器，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不甘。 这些情绪渊盖苏文自然看的分明，心中了然一片。 不过……这事的确不简单，推开了一步，渊盖苏文对那一股莫名的警惕之感越发清晰。 自己今天要是乱动，搞不好什么时候分分钟就是真没了。 渊盖苏文按下心中焦躁。 随着巨鲸帮这一阵折腾，虽然是知名军事领袖指挥，职业鲜卑军人参与，每个细节动作都几乎压到了最不起眼的幅度，但毕竟是数百人同时行动，不免…… 还是引起了周围围观百姓的注意。 有不少人已经对着渊盖苏文的方向开始指指点点。 这场面渊盖苏文不陌生，想当年……当年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自己也就是南朝治下一座的州郡治下的一座城池治下的一名商贾治下的一名鲜卑奴隶而已，身份何等轻微？一名商贾就能轻松摆布自己。 今天什么事都没成，回头多半就要被商贾打骂，搞不好还要饿肚子，而身边这帮围观者的注意则更加危险，不但可能让自己在被商贾打骂饿饭时下手更狠，而且完全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真是…… 渊盖苏文一阵气急，这是特娘的什么人间疾苦呢这是！ 这一阵气急，心中逐渐火大。 悄然之间…… 原本心中潜意识生出的警惕感，被这一股火气冲击，不觉间竟是悄然淡了。 这一刻渊盖苏文面色冰冷漠然，嘴里却是咬牙切齿，双目更是绷满血丝，在心中对这群唐军小辈狂骂不止。 奈何自己确实还需要……再观察一波这帮唐军校尉的路数。 原地磨牙一阵，渊盖苏文思绪也算清晰了不少，渐渐想明白了，今日的行动看来最好还是等唐军演武最上头的时候动手，因为他们最上头的时候，也就是防备心最弱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思来想去……渊盖苏文感觉，似乎也就只能如此了，关键的关键还是抓住机会…… 机会就是一切！ 完全不为周遭人群的嘈杂所动，渊盖苏文的目光死死盯着港口处的海船，眼神阴鸷无比。周边的围观百姓本来都在看乐子，此时注意到这人眼神似乎不太对劲，一下子都不敢言声，议论声和指指点点一时间却也消退了不少。 渊盖苏文心情稍霁，火气略微平复了一点，不过……望着唐军海船的眼神却是越发炙热了，因为毫无疑问…… 只有抢走了唐军的海船，自己才能真正告别那白痴的工坊和这该死的码头！…… 哼！ 第1286章 这不是战船的标配吗？ 大统领心情不好，一旁的众鲜卑人自是都看在眼里，不过没有一个敢言声，毕竟渊盖苏文……尽管是即便面对鲜卑同胞也没有表明身份，但气场摆在这。 不过老大似乎斗志昂扬，甚至还有一股胜券在握的气质，众鲜卑仔也安心不少，对今日举大计的事也有了些信心。 渊盖苏文哪管这些小辈有什么心思，两眼始终一眨不眨，死死观察着前方唐军的战船……以及战船上的唐军。 不一会…… 演武之会果然开场！ 出来主持局面的，也果然不是柴绍本人，而是一名叫做骆宾王的年轻将校。不过这个骆宾王虽然年轻，但气度却是森严无比，一看便知战阵冲杀经验十分丰富。 目前骆宾王是在柴绍麾下从事，虽然在南海这边没立过什么功，不过……但凡混的有头有脸一些的海商，基本都知道谯国公不知为何，对这骆宾王极为器重。 这个年代因为乱世刚刚结束，战争孤儿极多，“部曲”、“义子”这类的社会关系也十分常见，因此有不少百姓都猜测这骆宾王大概是柴绍收养的苦命孩子。 不过，也有有识之士之处，骆宾王少时与谯国公并不相识，只是一介贫寒书生，受到谯国公器重乃是因为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骆宾王有个好友名叫马周，原来追随谯国公的乃是这个马周，而不是骆宾王。 不过两年多以前，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校尉马周却是忽然应了陛下的征兆，带领船队出海，据传是要去万里海疆之外，寻一处叫做“美洲”的地方。 这“美洲”……这个名词在过去的神州，人们是完全陌生的，但如今？早就流传开来……甚至在民间还有了无数千奇百怪的传说。 有说美洲那地方，上面全是巨人的，有说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全是山精野怪的，有说美洲盘踞神龙的，最常见的说法就是美洲……有神仙居住，去找到了神仙能求到仙药，分分钟直接长生不老…… 这种种传说流的到处都是，绘声绘色比之后世的太空科幻电影也不遑多让。不过…… 总之是有人提起了美洲，于是其他人一下子都纷纷来了兴致，这叫马周的年轻校尉竟是去了美洲……这简直有点爆炸性了，毕竟美洲那地方之所以能搞得各种传说神乎其神，说白了就是因为谁都听闻过，就是没人真个去过。 而这叫马周的年轻人去了美洲，众人虽然兴奋好奇，但心里也基本明白那这人差不多就可以算是英勇掉了，而这骆宾王…… 话题很快回到了骆宾王这里，而杭州是个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的地方，很快就有消息灵通人士光速开盒，说出了骆宾王之前好几年的时间，一直是在漠北的安西都护府跟着卫国公李靖将军修行。 一说起这个，在场的百姓就真有些肃然起敬，也明白为何同为年轻一辈将校，这个骆宾王却有资格主持演武之会这种事了，这资历……确实有点硬。 而这些消息碰巧也让渊盖苏文听见，当然，这场合也没人小声说话…… 而知道这个主持演武之会的年轻人资历如此过硬，渊盖苏文也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那可以啊这小伙子…… 哪怕是在高句丽，这等出色的年轻人自己也必定提拔，乃至于若是这校尉……不对，小将若是在战场为自己所捕，肯定也是要做工作设法招募的，的确难得。 不过……再出色的年轻人，毕竟也不是柴绍本人，实话实说就是，整个南朝对于渊盖苏文，也就李二和他手下那一票国公，以及一个李盛能让他略有所畏惧。 这样的年轻人再了得，也不是自己对手，他麾下的兵卒校尉更不可能是天兵天将。 故而…… 此刻的渊盖苏文，浑身肌肉和神经再次渐渐绷紧。 毫无疑问，此刻就是最关键的时刻，只要自己能顺利搞定这个唐军年轻人，将此番他所节制的唐军打败，高句丽复国的伟业就能开始，而假以时日，自己也未必没有机会招募这年轻人。 思维发散之下越想越远，越想越是美满，渐渐的渊盖苏文竟好似能看到冥冥之中，自己在南海之上重建高句丽，叱咤海疆扫荡群雄了。 不过这个时候，一旁的鲜卑小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帮主啊，这唐军……大唐禁军的船，为何没有拍杆和撞角？” …… 渊盖苏文正在畅想高句丽的未来，以及从哪个方向杀出去抢船的问题。 但就在此时被一旁的小弟一问，顿时…… 渊盖苏文整个人愣了一下，接着也感到有些奇怪： 是啊……这唐军的船怎么没有拍杆和撞角？？ 这不是战船的标配吗。 虽然高句丽是个牧民国家，立国靠的是骑马射箭不是开船，但是…… 即便都是鲜卑人建立的国家，可因为在河东路以北的地方还与新罗、百济这样的国家接壤，换言之，在高句丽的内部，是有大量的肃慎人存在的。 他们或许也都跟了鲜卑人的姓氏或追随了鲜卑人的部族，但肃慎人比较还是跟其他游牧民不同，他们并非完全的骑射民族，而是同时还保留了相当的渔猎习性，连带着…… 高句丽的这些鲜卑人，也对船舶有所了解——当初渊盖苏文能纠集起数十条大船的海上舰队袭扰、劫掠大唐的海贸商船，可以说正是多亏了鲜卑人中的那些肃慎人。 一般的鲜卑人里或许还是有不少人完全没见过大型海船，乃至于连对“船”这个字眼本身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一条木头中间掏空——这样一个阶段上。 但是渊盖苏文身边的精锐亲兵，以及渊盖苏文本人，因为常年需要处理国内的肃慎人问题，因此对海船反而十分了解。 而撞角，拍杆，这两个东西却是一定要有的。 尤其是……对于大船来说。 因为大船的体量大，能负载的撞角和拍杆自然也就更大。 第1287章 不可轻举妄动！ 撞角和拍杆这种东西，其作用就类似人的胳膊和手里的刀剑。 最大的价值和作用，就是用来“肉搏”。越是大船，“肉搏”能力自然也就越强——拳击手的实力首先是看重量级的。 而通常来说，船只海战的手段除了撞角和拍杆，也就是弓箭以及手雷，手雷的使用手段方面，首先当然是直接蛮力投掷，第二则就是……最近渊盖苏文听闻过的，唐军持有一种专门构造的独特弩机，可以用于将手雷投掷的更远——这在渊盖苏文看来妥妥的也是一大威胁。 不过这种威胁，其实也还好，因为能用特制的弩机将手雷投的更远这个事……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命中率方面始终是高度可疑的。 而命中率可疑，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自己抢船之后手脚麻利尽快开溜，唐军的追击就难以真正对自己形成威胁。 总的来说……即便有手雷这玩意，因为其难以命中的特性，撞角和拍杆的作用依旧是不可小觑的，因为手雷不易命中的特性，除非是唐军组织大规模的进攻，会备上茫茫多的手雷以确保能摧毁敌船，而平日里除了小船火攻——这在李盛记忆中的世界线里又被荷兰人称为“戎克船”——主要依赖的作战手段就还是撞角和拍杆，以及靠帮登船的肉搏战。 那么…… 问题来了，南朝的国公将军这一个个的，都是战场吃箭头蹄铁长大的人精。 岂会轻易取消撞角和拍杆这样使用率极高的兵器。 更何况…… 这些船只虽然出自西湖造船厂，但渊盖苏文也清楚的听闻过，这些船只最初的，以及重大的改进都是李盛本人的手笔。 这个李盛有多诡异可怕，渊盖苏文算是领教了不止一次了。 ……似这等人，岂会轻易取消战船上的武备？ 这庶几不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渊盖苏文这一瞬间算是明白自己先前那一阵莫名的警惕感是怎么来的了，这唐军的战船上少了东西，还是虽非最紧要，但却最常用的撞角和拍杆。 这……正常吗？想想就知道定是不正常！ 不过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一时半会却是连渊盖苏文也想不清。 情报太少了，自己在高句丽的威名不代表自己就是战争之神了，什么都能看的明白。 不过这个时候，一旁的鲜卑小弟忽然凑近来道，“帮主，这唐军倒也可笑，演个武还将撞角拍杆取了，生怕弄坏了船。如此怎能演武？” 这鲜卑小弟这样一说，渊盖苏文一瞬间好似头顶亮起一个灯泡，双眼睁大……缓缓回过神来。 仔细想想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吧…… 唐军是演武又不是打仗，安上撞角和拍杆，要是将昂贵的海船打坏了怎么办？这些玩意可都是昂贵的紧。 虽然有点好笑，正如自己这名鲜卑部伍所说，演武不许出人命就算了，还怕打碎东西，那你唐军这是演了个寂寞呢…… 这么一想，渊盖苏文终于放下心来。 确切的说，是挂心老半天的那点紧张感终于完全消失了，就只等一个机会，将这唐军拿下！ 嘴角缓缓露出微笑，渊盖苏文目光冰冷，整个人好似伏下身体的老虎一般凶气吞吐。 不过紧接着，一旁的鲜卑小弟就忽然“咦？”了一声，接着道，“这唐军的船打理的倒是干净！” “干净？” 渊盖苏文闻言一怔，接着顺着鲜卑小弟的目光往海上的几座军舰一望。 这之前没留神还好，这一看……顿时让人发现不对劲之处， 唐军海船的甲板，竟是擦抹的光可鉴人，一片明透！ 好似名贵的家具一般。 一旁的鲜卑小弟，还在兴致勃勃好奇的观看。 但渊盖苏文的眉头已然是紧紧皱起，因为…… 因为这情况太不寻常了。 一般的鲜卑小卒不懂汉人的军队，但不代表渊盖苏文不懂。 和隋军唐军都反复交手过无数次的渊盖苏文，就比一般的鲜卑人对汉人军队有额外的了解，也知道如果说鲜卑人的军队质量，是看部伍中的鲜卑人吃的好不好，身体壮不壮，在马背上平衡能力如何，那么…… 汉人的军队强度，则有一个极少有人知道，但却十分准确的指标。 看其军器是否收拾的干净！ 这个奇怪的特点一般鲜卑人见到也只是啧啧称奇，但渊盖苏文何许人也？他不知多少年前就对汉人军队有反复的，深刻的调查研究。 总之汉人军队一旦你发现某天他们的甲胄突然变得干净明亮，擦得跟镜子也似，手中的枪矛弓弩盘的像名贵家具也似，那你就可以直接确定一件事，这路汉人军队…… 绝对是有大佬入住了，亲自精心打理！ 而现在…… 渊盖苏文猛地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这不是之前发现的不对劲……那仅仅是在于观察到了唐军取消了拍杆和撞角，而心中产生的疑惑。 但这甲板擦的跟镜子一样……我靠，这玩意差不多就相当于陆上的军队，将营寨扎成皇帝的行宫。 如果不是极为厉害高明的将领在治军，绝无其他解释！ 甚至…… 渊盖苏文略一回想，这甲板所透露出的“精严”感觉，甚至是过去，自己在直接与柴绍所领之军战斗时，也不曾见过的情况！ 这…… 一瞬间冷汗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渊盖苏文心脏猛地开始狂跳。 我靠，这…… 难道今日出来演武的唐军，除了柴绍……还有别的国公大将在暗中调教？？ 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今日谋划的行动，风险可就大了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渊盖苏文感觉自己简直日了狗了，这唐军当中这也太卧虎藏龙了！ 关键是…… 自己还不知道，今日的唐军究竟有什么门道。 尽管身旁的鲜卑部伍……或者叫“帮员”此刻渐渐平稳了情绪，都开始重新跃跃欲试斗志昂扬，但渊盖苏文还是果断的一个眼神横了过去。 “你告诉所有弟兄，今日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第1288章 这唐军有问题！ 鲜卑小老弟一听渊盖苏文这话，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靠，我这是梦回高句丽还在的时候，是遇见大王了？ “是……是，大王……” 渊盖苏文不过低声吩咐一句，无形中的气场却让身旁的鲜卑下属以为自己回到了漠北……那个熟悉的地方。 不过既然老大这么说，小弟紧张之下，当然也是迅速照办。 因为老大似乎竟似乎有了些鲜卑人英雄的气概，虽然不明就里，但随渊盖苏文而来的鲜卑人都心里安定了一些。 只不过…… 小弟们安心，渊盖苏文本人心中却是警兆大生。 这唐军有问题！ 简单的几个字倏忽间就在渊盖苏文心头浮现出来。 而随着这个念头出现，紧接着渊盖苏文加倍用心的观察起了今日汇聚而来的唐军。 这一看之下，渊盖苏文心中更感诧异。 本来刚才…… 按照自己对这场演武之会两方的来路进行的分析，长安来的校尉肯定是要厉害一些。 但此刻看这些唐军在船上的行止，却让人觉得……似乎竟又是柴绍的部伍更精严，更沉默…… 更有那种一声不吭的狠人气质。 这…… 这就让渊盖苏文忍不住懵逼了，我靠这不对劲啊。 难道唐军有什么大招是自己没注意没发现，没有留神的？不可能啊…… 大脑再度努力思索起来。 这是这一次思来想去……渊盖苏文竟然渐渐感觉自己对海船水军所知甚少，看不出这两路唐军究竟谁厉害了。 这个结论一在脑海中出现，一瞬间整个人那种“不行今天不能乱来”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明明看不到哪一尊国公在其中出现，但自己竟硬是感觉不出问题在哪！ 不过很快，也来不及更多的思考…… 或者说更多更用力的思考下来，除了徒耗时间，也并未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而唐军此番的演武大会也正式开始了。 渊盖苏文心情复杂，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沉重……但也只能先看再说。 无论如何，今日还是要看这演武的唐军有没有什么破绽，或者大意的时刻可以利用，只要被自己逮到机会，那么……大业仍旧可成。 不过随着战斗开始…… 尽管渊盖苏文这里内心悬疑忧虑不堪，又兼有“还是否要动手”的问题造成的庞大精神压力，但一旁的百姓纯看热闹，随着两方兵卒开始战斗，却是已经激动的大肆鼓噪起来。 停泊在港湾之中的两路船队开始缓缓移动，而兵卒们也纷纷取出弓弩开始攻防。 弓弩的攻防这方面渊盖苏文还是比较熟悉的，因此这个时候观察的最仔细， 因为自己预期中的“唐军大意松懈”的时刻多半还要一会，心情有稍微的放松，而观察的自然也就更加细致了。 不过…… 这一次随着渊盖苏文的观察，却是再度发现了一个令自己无比震惊的细节。 ——来自长安的唐军在船上，队列严整，气质巍然如山这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 但另一边柴绍麾下的海军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对面长安的禁军都是兵卒们靠在船舷边上，以船舷为掩护，跪姿进行射击，全凭训练的极为发达的膂力疯狂倾泻箭矢。 而柴绍之船上的唐军就离谱了，他们并非是简单的将禁军排做一排在船舷边直接的射击，而是用了两排禁军靠在船舷边上！ 而这两排的禁军的运作方式更加独特，并非是后一派给前一排当后备军，而是两排…… 不准确的说，其实就只有一排，只不过并非是以一个个兵卒来分，而是按“两人一组”的一个个小单元来分，以这样的小单元为基础组成了一排人靠在船舷上。 每一组，前面一人射击，后面一人则拉弓。 前面一人射击之后，后面的人也拉弓完成，立刻与前面的袍泽背靠背转一圈调换位置，后面之人顶到前面进行新一次的射击，而后面一人则休息一到三个呼吸左右的时间，接着立刻拉弓再与前面的袍泽背靠背转圈，重新调整位置射击！ 相当于是每一个射手都有一名“后备军”，自己每一次射击之后，都由后备军来进行下一次射击，而在下一次射击之后，自己才进行新一次的射击。 而这么射箭的好处…… “好处”这种东西那是在战场之外分析的，在战场上毫无意义，战场上只有直接的战损结果。 而战损的结果就是…… 尽管今日演武大会中的唐军，使用的都是大威力的制式弓弩，但箭头却都被卸下，全数换上了布块包着沙子的沙包，以避免死伤——演武毕竟是演武，不是内战。只是为了确认胜负，两方的“沙包箭头”上，都涂上了染坊里搞来的染料，打在“敌军”身上计算杀伤效果。 直观的战损结果就是，长安过来的唐军尽管军容整齐精严无比，气质肃杀而专业，但……他们每每才射出一轮箭矢，对面柴绍麾下的禁军兵丁，就已经射出了至少三轮以上箭矢！ 而且…… 随着时间进行，场上还出现了一个诡异的趋势： ——来自长安的“讲武学院队”中的校尉和兵卒，尽管一个个的明显都比柴绍这边的兵卒要高大健壮，显然都是精挑细选的禁军中的超级精锐。然而渐渐的…… 长安的禁军，随着时间进行，膂力被逐渐消耗，箭雨的密度烈度逐步变得有些稀稀拉拉的迹象出来，可另一边。 柴绍麾下的海军射手，射速精是丝毫不减。 甚至到了最后，左边“讲武学院队”的箭矢密度都变得只剩最初时候的一半，而另一边的箭矢密度却依旧稳定的毫无变化，始终密集而疯狂，始终如同飞蝗过境一般……这诡异的现象出现。 在场的杭州港百姓，都渐渐惊愕，骇然的张大了嘴巴…… 有唐一代，民风尚武。 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无有不通刀剑骑射之术的。 再加上杭州这里的海商基本都是半商半匪，人人都懂骑射，因而很快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恐怖之处…… 第1289章 这特么的就直接吊打！ 两方射箭的密度速度，和耐久度，差距都太大了。 大到让人瞠目结舌，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要知道大唐的禁军削平群雄，在百姓心中的威信不是开玩笑的——这种威信的直接体现，就是在李盛记忆中的世界线里，秦琼和尉迟老魔的画像直接变成了辟邪的门神贴纸，两尊大佛在门前一摆，什么妖魔鬼怪都得往后稍稍。 而来自长安的禁军，那不消说就更是所有禁军中的精锐，是最强的。 你开玩笑，拱卫陛下的禁军不是最强的那什么是最强的？ 而来自长安不说，还是出自陛下亲自督办的讲武学院。 这就更刺激了，禁军中的精英就是门神，而出身陛下亲自兴办的讲武学院的战士那就更是……差不多，就是武曲星君下凡的程度了。 虽然…… 在杭州这边的百姓，支持长安队者有之，支持柴绍队者有之，但是…… 无论如何，这些人毕竟都是大唐的百姓，感情最深的那肯定还是长安的禁军，那是禁军的真正正统，是司隶校尉们麾下的禁军。 它可能不如谯国公麾下的海军水战经验丰富，但是……你要论射箭这种硬实力的对拼，那无论是采访大唐的任何地方的百姓，都丝毫不会怀疑长安的禁军就是最强的。 结果这…… 这特么的就直接吊打！ 围观的众百姓不是没有猜柴绍的海军更强的，但却绝无一人能猜到，柴绍的海军能直接吊打讲武学院出来的禁军精英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 甚至…… 甚至连渊盖苏文，这一刻都不禁瞠目结舌。 嘴巴张的老大，好似那条大黑铁船能直接从他的嘴里开进去…… 连渊盖苏文，此刻心中都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 原来大军之间弓弩对决，还能这么玩！ 这玩法，渊盖苏文和一般的长安百姓不同，他立刻就看懂了其中玄机。 长安来的唐军虽然膂力惊人，射箭在一开始爆发力极为变态，连一般的鲜卑军队只怕都难以搦其锋芒。 但两名禁军换着射，这却是造成了一个效果……一个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原本柴绍麾下的海军膂力的确不如人，但因为每个禁军士卒都能有充分的时间将弓弩拉到极限的最满载，因此威力就竟然能不弱于长安拱卫南朝皇帝的禁军所射之箭。 每个禁军要将弓弩拉到极限的最满载状态，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这在正常情况下来说是相当不经济的，但因为海战的特殊性…… 在“船舷之侧”这个特殊的“地形掩体”之下，能稳定不停射箭的地方还真就只有靠着船舷的那一圈地方，剩下的……甲板都不小，不是没有区域可用，但其他区域则有水手不停跑来跑去，运箭矢，挂防御箭矢的布旗子…… 总之就不可能像陆地上的汉人军队经常做的那样，列成一个方阵，一次性一片一片的射箭出去！ 当然，也不需要那样，因为海船上人员往往也不多。 类似还真渊盖苏文好这样麾下数百人的，就算是很多的了，劫船的目标也只有大船，稍微小一点，甚至只是换个中型船来，就根本不够用。 总之，海上的战斗就是这样，靠着船舷射箭，谁射箭牛逼谁赢，当然……除了这样射箭还有靠帮战斗，不过那样的话搞不好就直接闹出人命不好收场了，估测这演武之会是不包括这部分。当然，这部分也不重要，因为…… 渊盖苏文脑海里很快又想到了一个东西。 手雷。 没错，此刻的唐军演武的确是在用箭矢演武，而且…… 即便以渊盖苏文不太精擅于海战的认知，也了解海战中，射箭是一种基本上已经淘汰了的战斗方式，而…… 没错，今日唐军这个演武之会，比拼的就是射箭。 但是…… 渊盖苏文可没忘了，唐军的弓弩除了射出箭矢，是还能射出手雷的…… 这一刻的渊盖苏文直接看傻了。 因为他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此时……尽管箭雨的密度很高，但因为两船想隔还是较远，因而射击起来还是极为不易，箭雨密集程度尽管震惊了整个港口的百姓…… 甚至包括在此潜伏的鲜卑人。 甚至包括前高句丽大对卢渊盖苏文！ 但是命中的时候是不多的，基本上也就是零星的命中。 在一开始…… 如蝗虫一般， 如黑云一般……的箭雨震惊了所有人，不过很快就有百姓发现裹着绢布燃料的箭头，　命中船体的时候并不多， 无论是哪一边的船舷，都明显只有极细微的几个小点。 甚至有不少百姓，还就此煞有介事的讨论了起来……我大唐的禁军不会是拉了吧，这箭矢命中情况也太离谱太丢人了啊。 不过很快就有懂哥直接怒斥道，你懂个啥？这叫拉扯！ 咱比武的两船海军一面要射击对方，一面也要躲避对方的箭矢…… 这个解释显然相当合理，很快就赢得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节目效果，百姓纷纷恍然……道理很简单，因为骑兵之间的战斗就是不断拉扯的，大唐的百姓这个时期，但凡有个四十来岁的都经历过隋末的乱世战争，知道不少军事知识。 不过……骑兵部队之间拉扯着打，但还是可以造成不少伤亡的，这一点同样，稍微有一定行伍出身的经验的百姓，都知道。 但是……海船呢？目前看这鸟样…… 大唐的海船，无论是属于“长安队”还是“柴绍队”，无论哪一方，船体上标志着“中箭”的染料点都不多，极为零星，那么可想而知，中箭的禁军战士就更少了…… 那么问题来了。 这演武大会，怕是得一直演到下个月去了…… 而好奇宝宝一般诧异无比、议论纷纷的杭州百姓之中，只有极少数人意识到了这场战斗的激烈之处。其中…… 就包括渊盖苏文。 渊盖苏文双眼瞪得老大，额头冷汗岑岑而出…… 因为他可没忘了，唐军是有发射手雷的专用弓弩的…… 第1290章 骆宾王！ 而渊盖苏文毫不怀疑。 如果今日这分成两拨的唐军，使用的是那种力量巨大的，特制的弓弩，而发射的也不是包着沙包的箭矢，而是手雷…… 这两条船无论哪一条，都早已炸成碎木片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渊盖苏文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尼玛…… 就这唐军，这叫哪门子的“人员素质不如鲜卑人”？ 这海贸才兴起几年的功夫，海战就已经被这帮人玩出这许多花招了啊！ 渊盖苏文一时间，又是脸上发烫又是脑袋冒汗—— 既是自惭于自己怕是这辈子也想不到射箭齐射也能有这许多花样，二来也是突然意识到…… 这唐军的质量，自己完全是估计错误。 今日要是真带着手底下的二郎们冲出去夺船…… 结果只怕根本就不会如自己先前所想，绝对只有四个字…… 酿成大祸！ 渊盖苏文瞳孔骇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极为精彩…… 而一旁的鲜卑小老弟不明其中关窍，还在兴致勃勃的看这唐军玩花活，正看的起劲……就觉肩头上似乎有人拍了自己一把，这转头一看，却是自家帮主。 “大……大王，怎么了？” 鲜卑小老弟看着渊盖苏文骇然的发白的脸色，顿时懵逼。 这什么情况？……而懵逼的喃喃问了一句，接着就更加的懵逼的看渊盖苏文黑着了脸，一把拽过自己就往回头走去…… “今日之事取消，所有人立刻回城，远离唐军！” “啊？！” 渊盖苏文的声音压的很低，但这鲜卑小弟一听却是忍不住大声的“啊！？”了一声。 完全没想到英明神武的老大竟突然要跑路！ 这老大有命……鲜卑小弟当然也不敢多逼逼，只是心中无比惊讶，奇怪…… 这老大这脸色，这咋……咋成这样了，跟小孩碰见了后娘似的？…… 尽管诧异，但鲜卑小弟还是依照渊盖苏文的“旨意”迅速去传话传消息去了，奔走相告各路鲜卑同胞……不过他这么一阵奔走相告，在场的鲜卑人虽然固然，是要服从老大之命跟着走的——鲜卑人的军事传统极重，一方面性情“强犷”，但认定一个大哥之后服从性也较高。 不过走归走，这些鲜卑人的心情却就不免…… 五味杂陈。 毕竟被渊盖苏文鼓动了挺长时间，这一帮刁毛本来也都没啥文化，全员不识字，而身边又是渊盖苏文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搞事大师，今天出来自然斗志很高——要在杭州港口这种地方动手，当着正规唐军的面去抢船，需要的勇气绝不是一般程度。 这下却被老大亲自主动叫停，众人心中…… 虽然也不紧张了，有一瞬间的放松之感……但是，这种放松之感下一秒就变成了不甘。 强烈的不甘！ 尽管渊盖苏文反复和身边的鲜卑小弟说了，传暗号的时候无比叮嘱所有人保持低调，但还是有几名气不过的鲜卑人直接忍不住，满脸委屈的不顾影响，扒开周遭无比密集的人群拥挤到了渊盖苏文附近…… “大哥，咱们咋又不上了呢？……” “帮主，大哥……咱兄弟这体格，还怕他唐军……” “帮主，咱们为啥……” 一时间刁毛云集，起码十几个声音凑在附近叽叽喳喳。 渊盖苏文此刻正在惊惧于唐军素质之高，适应力之快……心头正处在极大震撼之中。此刻被这帮刁毛一阵唠叨干扰破坏了思路，更是烦不胜烦。 “都闪开！” 尽管知道钝兵挫锐的时候待下严苛容易破坏士气，但…… 渊盖苏文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但穿透力极强的爆喝，这一下四周的鲜卑人终于垂头丧气起来，不再追着渊盖苏文瞎问。 而好不容易得了一刻宁静的渊盖苏文也重新苦苦思索了起来，究竟如何才能组织属下的部伍训练，才能有朝一日打败唐军？双眼盯着地面，怔怔出神…… 而渊盖苏文努力思索的一刻，所没有注意到的是。 方才身边鲜卑同胞拉着自己问东问西，而自己不胜其烦的一声爆喝，已然惊动了周围的杭州百姓。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好几次需要重新确认今日到场的唐军兵力配置和强度，本就引起了不少异样的目光，不过……因为杭州这地方海商云集匪气本就不轻，于是也没人在意，一般也就是出于“看热闹不能惹一身骚”，这种不惹事的习惯而不再关注。 但是这一次……是第二次了。 而杭州这种地方，由于工业的不断推进，社会氛围已经渐渐过度到了类似后来宋元明清的那种市民社会，什么地痞泼皮之类的好事者不少…… 这不，在其他一般百姓诧异莫名的时候，早有地痞泼皮看出端倪——这类人往往都有一定识人之能——一溜烟的功夫便跑到码头前方维持秩序的禁军那里禀报起来。 很快…… 高坐于黑铁炮舰瞭望塔之上的骆宾王，缓缓转过头来，望向了渊盖苏文的方向。 而后者此时还在埋头苦思，原本经验丰富警觉过人的大对卢此时竟对注视的目光一无所知。 接着，骆宾王取出了一支持尺许长度，约莫二指宽的精致木筒，比在了眼睛上，观看起来……几秒后，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渊盖苏文正在思索这海上的唐军被训练的如此精严，日后自己却要如何才能打的过？的问题。 下一刻，就听身后一阵嘈杂。 这次渊盖苏文注意到了，本能的转过头来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赫然便有十几个披坚执锐的唐军壮汉步履昂藏的快步走了过来，一路威风凛凛…… 渊盖苏文直接懵逼，心头猛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群唐军壮汉团团围住，为首是一名眼熟的校尉。 这校尉体格健壮，但并不如身边其他唐军兵卒那般壮硕，但整个人却有一股毒蛇般的精悍森然之气渗出。 缓缓排众而出，走了上来…… 正是骆宾王！ 第1291章 高句丽 渊盖苏文正在懵逼，这下一看这唐军小将，顿时整个人心脏都好似沉入了冰窖之中，后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年轻将校可不就正是方才自己寻思着……夺了海船出逃海外，格局一岛之后壮大了势力杀回杭州，要打败再招募回去的年轻人么！ 结果这货怎么……怎么现在…… 一种诡异的预感在渊盖苏文后背升起，冰凉无比…… “这位兄台，何必走的这么急呢？” 骆宾王淡淡一笑，“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在高句丽时……” “为何官职，俸禄如何？” 被骆宾王这么一问。 这毒辣的眼光…… 整的渊盖苏文顿时慌了。 自己并不是个慌乱之人，但……那是在过去，是在平时。 这场面之下，自己可没有冷静的本钱啊！ 这年轻人竟然…… 竟然能认出自己是高句丽出身，并且还看出自己在高句丽为官！ 这感觉可真是…… 渊盖苏文心头狂跳，疯狂努力思索着如何编故事对答，同时哭笑不止…… 这可真是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这年轻将校，竟然眼光这么厉害。 见对方满脸苍白，骆宾王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接着道， “这位兄台……怎不说话？大伙同是吃皇粮的行伍中人，不过交交心聊聊家常，奈何不睬在下？莫非是看在下年纪轻辈分小，不屑开口么？” 骆宾王这么微微一笑，渊盖苏文脸色为之一呆。 卧槽，这后生仔挺会装啊。 但是…… 恼怒归恼怒，渊盖苏文也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一个不留神，那没准…… 嘿嘿，“左右与我拿下”这种事就能立刻发生，这就是现实世界。 不过怎么回复，渊盖苏文却也不由得卡了壳，因为…… 这事还是太麻烦了，如果按自己之前在杭州城中与工坊为奴干活时的名目，应该能打混过去……但这个年轻人明显不简单，要渊盖苏文来说，与其讲这小将是因为这些杭州商民所说的某个朋友的缘故，在渊盖苏文看来那就是妥妥的个人原因。 这小伙子眼光的确能看的出不简单…… 这个时候渊盖苏文也犯难了，这小伙子不简单，自己更不简单，咋了？但问题是现在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编故事怕是说不过去，而若是直说小伙子大叔乃渊盖苏文是也，怎么样怕不怕？那只怕分分钟快进到人头落地…… 不过，就在渊盖苏文苦思冥想的片刻，脸色泛白之间，对面的骆宾王已是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所料——这人首先，看体格面相举止神态……妥妥的是个胡人没的跑了，而且大概率还是鲜卑一路。 但仅仅这些还引不起骆宾王的兴趣，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是谯国公的左膀右臂……身负重任，可没有那许多时间浪费，再说了，自己既是谯国公的部将，那就也没有名义出来“慰问”南迁的鲜卑人体验如何。 但这人给自己的感觉……的确就像是鲜卑的高级人员，分明便不类其他胡人。 而就在渊盖苏文纠结自己该怎么编故事捏造身份的同时，骆宾王却已经确定了。 说个身份都这么吞吞吐吐谨慎万分，这特娘的不是鲜卑高层，难道还是养马小厮不成。 再说了……这货的体格在高句丽，如果他自己不去争夺将校、“头人”的位置，怕是分分钟要被同部族的人“部族霸凌”到死，估计都活不到这岁数。 总之骆宾王是看出来了，这人指定是出身不凡。不过…… 没记错的话。 大唐扫灭高句丽，除了军队里的主要青壮人口全数南迁之外，高层的各种将领、贵人……之类，则都是专门处理了，类似高建武那样的，国君，王室，宗室成员这些都强制搬迁到长安去居住，禁军一年三百六十八天随时保护——多出来的三天用于回到陛下身边给陛下汇报当日天气，交通路况等等。 要么，就是发配到西域，安排到安西都护府当官——没错，即便是高句丽和吐谷浑这种跟中原汉人世代不对付的老对手，也是有不少能人异士的，当然大唐也不缺能人异士，一个李盛就导致大唐的能人异士量直接溢出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帮胡人对漠北那个地方……地理方位，地形，水源……之类的情报的确是比较熟悉，而目前因为灵州以及足够发达，朝廷研究了一波觉得安西都护府也应该跟着发达了，于是刚好拉一波胡人去打工。 总的来说…… 除了兵荒马乱之中直接不知所踪，而只能判定为断开连接的情况的那部分，其余的胡人高层就基本上都拿下了。故而骆宾王也很好奇，这货……什么来路，什么路数？怎么会落在杭州这边…… 渊盖苏文紧张的要命，毕竟自己现在操作空间太小，太容易一个不慎丢掉小命了，那就什么机会都没了，他虽然作为一个胡人并不怎么怕死，但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啥也没干就死了，这还是挺折磨人的…… 看这眼前这年轻的唐军校尉，渊盖苏文总是忍不住有一种这小伙子该不会看出啥了吧……的感觉。不过接着他倒也知道自己想多了，只见这唐军小将微微一笑， “如今高句丽不复存在，普天之下便莫非王土。鲜卑人也好汉人也好，自也是莫非王臣。前辈既在高句丽军中披坚执锐，如今何不加入大唐禁军，转为大唐效力，也算一展长才？” 骆宾王这话听着有些出格，有不少围观百姓一听都诧异的议论起来，不过更多的百姓都是直接理解的，因为数百年的大乱世，大唐的境内原本就有一些鲜卑人，至于说招募这鲜卑人当部下，也不算什么离奇之事。 不过渊盖苏文一听，这事就太特么离奇了……自己今天上午还想着劫船跑路割据为王，然后再找个机会杀个回马枪，回这杭州城招募这小伙子到麾下，结果没想到现在却是…… 第1292章 宏图大业 渊盖苏文简直欲哭无泪，这说好的自己要干一票大的再开启宏图霸业呢…… 这宏图霸业还没影，自己先要被唐军的人抓了去当壮丁了！ 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区区小辈，还敢叫自己去他麾下当工具人，真是……又忘了被我渊盖苏文支配的恐怖了？……然而就是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渊盖苏文紧接着也就逼自己冷静了下来。 不行。 不能上头！ 这个时候上头，一会搞不好就有性命之忧。 小命都没了，那还说什么宏图大业？岂不是笑话。 横竖既然对方这么招揽自己了，仔细想想……说不定也不就不如先将计就计。 日后若是有了机会，再召集鲜卑血统的旧部暴动起事，届时自己身在唐营，显然机会也会更好……比今日更好。 这么想着，渊盖苏文顿觉十分靠谱，接着露出一个苦笑，“小人渊苏武，但凭将军吩咐！” 见这一看就是胡人老军官的鲜卑佬愿意效命，周围的一般百姓、禁军都在好奇的打量，这厮是有什么神奇造化，竟能让大唐的将军主动招揽。 不过骆宾王本人思维倒是没那么复杂，这次的事……说到底根本就谈不上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招揽个人而已，这压根不算事——如今虽是承平，但也是大唐的成长期，战乱结束的时间不长。还是那句话，许多百姓和禁军都是有乱世生活的经验的，而这些经验当中，在与胡人的漫长争斗中搞搞统战，团结一部分人，撕裂其整体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 也就仅此而已，骆宾王见渊盖苏文同意效力，也不由露出一个微笑，再看这货一脸苦笑，估计……在过去的岁月中，只怕也是颠沛的厉害，不由上前拉住了渊盖苏文，开始套近乎。 这当然……也是统战的一部分。 因为霍去病的胜利，神州自古便十分重视这件事，众人不以为怪，很快就都回头看演武去了，骆宾王虽然嘴上拉着渊盖苏文拉家常，但注意力显然也回到了演武之会这件正事上。 这种时候…… 渊盖苏文本来无比紧张的情绪却是迅速冷静下来，一边给人群里瞠目结舌的弟兄们使眼色叫他们不必着急，一面和这汉人小将谈笑风生。 在脱离紧张的情绪之后，渊盖苏文也就分分钟放平了心态，整个人就迅速显得自信了许多。 道理很简单…… 怕被唐军盯上，是不想被直接认出人身拖出去杀头。 但现在嘛…… 既然不是杀头，而是这唐军小将真的要用自己的武力效命，真搞招募，那……就对自己相当有利了。 只等自己在唐军军中混的熟悉了，对其军队配置了解充分之后。 自己什么时候想动手想搞事，那还不是全凭自己心意？这些唐军能打的赢外战，还能防得住内鬼不成…… 里应外合，两面开花……渊盖苏文心中对于日后的新计策新谋划，只是想想就一阵兴奋。自己本来艰难无比的处境，乃至危哉殆哉的局面，竟然一下子变得无比有利……自己在禁军之中谋得了差事，日后也更方便四处来往，纠集更多的鲜卑人加入自己不是？嘿嘿…… 渊盖苏文一边与骆宾王虚与委蛇的扯淡，一边眯着眼四处观察情况，思索着怎么能和手底下的鲜卑老弟们打个招呼……现在自己是知道情况极为有利的，自己是前高句丽大对卢，是鲜卑的英雄，是非常有战略眼光的。 但身边的鲜卑弟兄们不知道，自己得想办法传递消息，不然这帮儿郎们岂不是要迷茫？到时候自己再有个十天半月的不出现，搞不好这偌大的巨鲸帮就成破渔网子帮，大鱼小鱼分分钟鸟兽散了。 不过就在此时，骆宾王忽然诧异道，“渊兄？渊兄？” 渊盖苏文正在美滋滋的谋划未来，一瞬间有那么几秒还真没注意骆宾王在说什么，此时被骆宾王诧异的询问，渊盖苏文也是吃了一惊，连忙收起了思索之色转头回看，“骆将军请说！” “呵呵……”骆宾王对渊盖苏文好的走神不以为意，但一边的侍立的禁军却都有些神色不善，显然是对这个鲜卑人的无礼有些不满，不过骆宾王摆了摆手。 “渊兄弟远道而来，吃了许多苦头，如今或者有些思念家乡，这又不是什么犯禁之事，勿要大惊小怪。” 被骆宾王这话这么维护了一下，渊盖苏文有些意外，还真有些感动，心里直夸这年轻人有眼力，知道遇见有实力的前辈要恭敬…… 但接着，骆宾王就微笑看向了渊盖苏文，“不过……” “渊兄思念故土，但我大唐国策在此，却是要请渊兄担待些，不能送渊兄回辽州一带了。” 辽州便是高句丽如今的称呼。 而一听这个名词，渊盖苏文便是心中一痛，这尼玛。 都特么赖高建武这个贱人，好好的高句丽如今变成了别人家的东西，连名头也无了。 一瞬间心里更是一沉，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复国。 不过此时，却听骆宾王接着说道， “但既然渊兄对故土难忘，在下倒有一提议，这杭州城中鲜卑人较多，只恐渊兄常有触景生情之伤。依愚弟之见，莫若就由愚弟修书一封与谯国公柴将军，送渊兄到南海军镇从事包围之职……” 骆宾王这话一说。 渊盖苏文就瞬间懵逼了。 我擦…… 我还寻思着什么时候把杭州城里的巨鲸帮成员——呸，什么巨鲸帮，将杭州城里的鲜卑同胞都聚集起来割据为王呢，可这唐军小将竟然…… 渊盖苏文瞬间大急，尽管神情也就冷静，但脸色却是猛地白了几分。 这要是给自己弄到唐国南海的军镇上去，那自己要组建势力岂不又要多花许多功夫？？？ 而紧接着，就在渊盖苏文努力思考自己该怎么办，有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骆宾王就继续微笑着说了。 “届时愚弟可与柴将军分说，将军需要一处全是汉人的军镇……” 第1293章 效力 骆宾王的语气无比温和，简直有点外交辞令的意思了。 然而听在渊盖苏文耳中却不啻于一声炸雷——我靠，这咋还成了这样…… 要是给我找个全是汉人的地方，那我还搞个屁的事…… 意识到这恐怖的后果，渊盖苏文浑身血都凝固了，当场就要和骆宾王说拒绝，不过接着一看四周十好几个汉人禁军…… 没错，自己是喜欢吹牛逼一个鲜卑人能打十个汉人，但是眼下这情况…… 渊盖苏文也是瞬间麻了，这搞不好自己就得分分钟完蛋的节奏啊。 自己……并没有脱离“随时可能被对方一声令下左右拖出去斩了”的状态！ 终究是高句丽的大对卢，成了名的老将，渊盖苏文还是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不能激烈的拒绝。不过这个时候，骆宾王的话也说完了，一旁的禁军演武大会也刚好结束…… 只见骆宾王拍了拍渊盖苏文的肩头，露出一个笑容道，“渊兄姓氏少见，想来在鲜卑人之中声名不显……” 骆宾王也是知道“鲜卑十姓”这东西的，接着道，“不过眼下愚弟还有要务去办，等他日渊兄在海外安顿妥当，愚弟必当亲至拜访！” 说罢便微笑着向着船舱之外扬长而去…… 留下渊盖苏文，完全的一脸懵逼。 尼玛…… 当初高建武这刁毛要降唐，自己抵死不从，如今……如今高建武这货被扣在长安成了阶下囚。 反而…… “我……” “我成唐将了？？？” 渊盖苏文望着这年轻唐将的背影消失，眼中的震骇久久不能平息，久久不曾消散……而许久之后，渊盖苏文也终于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时代…… 可能是真变了。 这天下……整个天下不知道，但如今神州这片浩土，唐国……当是再无抗手，唯有遥远的泰西之地一个罗马能与之匹敌了。 至于鲜卑人的光荣岁月…… 南北朝数百年，如今只怕……就是真的结束了。 这一瞬间，渊盖苏文感觉自己仿佛老了好几岁。 或许自己……的确，是应当多为日后打算打算，想想怎么给唐国……不对，是大唐效力了。 一声深邃无比的叹息缓缓从渊盖苏文的意识深处生出。 这叹息声便仿佛数百年前的太史公写下高祖本纪。 昭示着……一个时代，终于就此结束了。 渊盖苏文摇摇头，心知要召集鲜卑人起事已无可能，与其再思考徒然的暴动，或许还不如提大唐研究研究大唐的对手了…… 不过这些苍老的感叹之余，渊盖苏文也再度想起了高建武这个刁毛。 娘的……虽然自己如今也认命了，但高建武这个恶心之徒，自己早晚还得给他收拾了！ …… 遗民泪尽汉尘里的一幕…… 发生的悄无声息， 如今的大唐经济丰沛无比，军力更是蒸蒸日上。 大军在海外不动则已，动必大功，王者之师风范尽显。 而原本来……与中原汉人世界纠缠数百年的鲜卑一族的历史，如今也在鲜卑人日渐迷上了南朝的稻谷，悍猛的大将感慨年华老去的叹息声中正式落下帷幕……再也不复存在。 不过。 汉人的精英虽然没有注意到前高句丽大对卢对历史的明悟和感叹，但却的确注意到了南迁鲜卑人的变化。 比如此刻的……柴绍！ “知道了，下去吧。” 柴绍听完骆宾王的汇报，只点了点头，随后便挥了挥手，示意年轻人不用激动，老头子什么都知道。 不过骆宾王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脸色激动的有些涨红。 “义父有所不知，今日演武之会，我军箭矢之猛，讲武学院的那帮同袍可是大开眼界，心服口服……” 骆宾王不是普通人，当然不会说什么自己将隔壁的袍泽打的落花流水这样的笨比发言，毕竟禁军的大义名分就是出师表所言“俱为一体”，内部争强斗胜可以，但争强好胜那就犯禁。 不过骆宾王以为柴绍没听清，还是忍不住激动的将今日比武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而这次柴绍却是露出一个微笑来，看着骆宾王微笑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不过一次取胜，这又算得什么？” “可这……”骆宾王还是十分兴奋的样子，“义父所想出来的海军训练之法，斗战之法极为有效，今日胜果如此之大，意义不小啊！” “呵呵……” 柴绍闻言不由一声窃笑，但……但紧接着脸上却莫名浮现起一抹尴尬之色，“这你就不用意外了，这本就是圣侯……不对，圣王的练兵之法，他叫了几个为他看守门户的禁军去训练，接着又叫这几个禁军兵卒过来带队继续传授而已。” “啊……啊？！” 骆宾王一听整个人顿时大惊，“随便叫了几个看守门户的禁军兵卒……就训练成了这样？这是何时的事情……” “不是圣王将几个禁军兵卒训练成这样，而是圣王训练出的几个兵卒，将咱们的兵训练成这样……这是二手的训练成果，你可明白？” 柴绍神色有些无语，但看着骆宾王却满是揶揄的笑意。 而骆宾王一听，瞬间脸色就变得越发精彩…… 而且同时也浮现出了和柴绍相似的那种尴尬之色。 没错，骆宾王感觉自己大脑都快卡壳，都快思考不过来了。 等于说搞了半天……今日这禁军的质量，还不是圣王的真正功力？ 那这圣王要是亲自治军，得是有多强…… 这么一想，骆宾王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呃……自己当初不就是被圣王带进禁军，开始军旅生涯的么？当时的情况，是数千精锐大破突厥数十万大军……啊，这么一想，今天这些战果好像似乎大概……也没什么毛病，很正常嘛！ 见骆宾王的神情震惊了两秒就恢复了正常，这次轮到柴绍好奇了，“怎么了？想到何事了？” 被上级这么一叫，骆宾王也连忙道，“无事无事……今日除了演武，孩儿还收了一名鲜卑人到军中……” 第1294章 科学精神 杭州的百姓瞎猜的没出错，骆宾王的确是柴绍义子。 在古代，义父义子的关系是不多见的。 甚至很多时候，叫别人义父是一件相当丢人的事情，因为这等于变相的不敬祖宗。而在现代那就更别说了，“干爹”两个字一出现所有人都是直接会心一笑。 但还是那句话，凡事都有个时代背景。在宋元明清的时代，以及……这四朝社会的最后余波——民国时期，人们最流行的是拜把子当兄弟。 这便是这数百年间民间的主要组织方式，拜关二爷，建立小圈子——就是这样。即便是在关二爷并不火的欧洲，各大高校之中，类似“读书会”、“校友会”、“同学会”、“某某学社”、“某某诗社”这样的小圈子组织也极为流行，可以说是把持了数百年间的人类社会，这个趋势一直到现代社会互联网出现才悄然开始瓦解。 而在小圈子时代之前…… 在战国、秦汉时期，人们打交道的方式——首先当然不是拜关二爷，关二爷是东汉末年生人…… 在当时的社会组织方式，上层是大儒、诸侯——门客、学生体系，这与现代的赛博自媒体大v——粉丝体系有相似之处，而下层则就是一个能文能武的精英管一个县，类似刘邦那样。总之，是一个人节制成千上万人。 而在大儒诸侯与门客的时代，以及后世的关二爷拜把子小圈子时代中间，则就是南北朝、隋唐时期的“部曲”制。 一个人节制的部下数量，刚好位于两者之间。 而这个部曲制的主要兴起方式，最初是在东汉时期，不过后来南北朝几百年大乱世，闹得战争孤儿到处都是，而一些或者出于良心，或者出于人口需要，义父义子的关系便大量出现。类似花木兰的故事里，有历史学家就曾推算，花木兰在当时一定不是单独出征，而是带了一帮部曲和老爹的义子，这然后才去跟皇帝打仗的。 换言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而花木兰作为土皇帝家族花家的千金，又是小军官，出去打仗当然也有自己的独立帐篷，而身边都是老乡自己人，这才没有闹出穿帮的情况。 而目前这样的风气实际上依旧是流行的——著名的楷书之神欧阳询如果不是走运被人收养，大概率也是死在乱世中。 不过如今骆宾早已成年还有了自己在军中的成就和威望，当然不需要靠人收养来活命，并且……因为有李盛这个师父，他更无需给自己结交什么圈子和关系。 之所以拜柴绍为义父的原因，杭州百姓也没猜错，是因为马周的缘故…… 茶余饭后的八卦并不总是谬论，只不过往往距离事实有所偏离……当然，骆宾王不会这么无聊来和柴绍聊那种东西，说完了招募到一名鲜卑人的前军官…… 柴绍一挑眉，“这主意倒也不错，南迁鲜卑人，也不能全让他们为奴，还是要视情况提拔个别……” 见将军首肯，骆宾王也松了口气，这个决定自己都觉得有些冒险，当时也是不知为何就觉得不能放走那人，不过既然谯国公都点头，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坏情况。 相比这些…… 禀报完了，演武之会和招募了一名鲜卑人的事，骆宾王起身行礼，接着就要离开柴绍的此处房间告退。 不过就在此时，柴绍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招了招手示意骆宾王先不要急着走。 骆宾王站住，露出诧异之色，“义父还有何事吩咐？” “嗯……也不是什么事，不过前段时日灵州学院相传造出了四柄神兵，分送给了安西都护、卢国公营寨、长安、以及咱们这里一边一柄，过些时日你替我试试。” “神兵利器？这……” 骆宾王有些不可思议，这类像是淮南子一类的志怪神话之书，都是……说到底，这天下正统主流的意识形态还是儒家，如今只不过新增了一个圣王的“科学精神”。 而无论是儒家还是圣王的“科学精神”，对于神话传说的东西都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既然这样…… 那什么传说中的“太阿剑”、“纯钧剑”之类的神兵利器，也当视为传说故事……付之一笑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 灵州学院乃是大唐兴建最早的两座学院之一。学院里有成名已久的大儒，例如王福畴老先生如今便在灵州；又有圣王亲自教导的新兴精英，比如灵州学院如今的山长魏紫钰。 无论是这两路人哪一路…… 应该都不会搞神神秘秘的名为“神兵”，实则不过是比较少见而并无大用的那种所谓神兵吧。 当然…… 在过去，骆宾王也曾听闻过陛下好收集仙家丹药，名剑宝刀等等，但前者据传很早就被圣王一番劝谏之后扔掉了，而后者？……后者就更没名堂了，因为大唐如今能开启遍地的炼钢厂，农户家能用上最好的农具，禁军能披挂最好的甲胄带最好的刀剑，据说正是因为圣王家中所藏之剑曾轻易斩断了陛下收藏的名刀名剑——换句话说…… 真要寻什么神兵利器，那当然还得找圣王，不过圣王不是早就将炼钢之法传于天下了么？ 这还找个蛋啊，这不遍地都是名刀名剑…… 如今大唐所产的钢铁，随便一把锄头都能轻易弄断以前的所谓熟铁剑精铁刀好吧。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那这灵州学院是折腾了个啥出来？ 骆宾王一开始只是有些愕然，感觉…… 柴绍所说的这个事情一点真实感都没有，而接着一细细思索果然是……离谱，不合常理。 这并非是认为灵州学院不合常理，乃是灵州学院……怎会搞起了这等事务？ 骆宾王暗自腹诽，这什么神兵利器在他看来，就跟包治百病的神药、菩萨没啥区别。 不过见状，柴绍却是微微一笑，露出几许狡黠之色来。 “这事……你就别想着问老夫了，老夫也不知道！” 第1295章 半商半匪 “你别盯着老夫看，老夫的确也是刚听闻有这么个东西。至于这些搞机械、齿轮的学院士子如何突然弄起了神神鬼鬼的东西，那就是老夫也不甚清楚了。这谁能知道？” 骆宾王闻言张了张口，有些无语。 好吧……连谯国公这等见识都感觉耐人寻味，那只怕是的确神秘了。 虽然没有什么线索，不过似乎也就……仅此而已，无甚特别了。 骆宾王沉吟一阵，暗想横竖果断时日就要送了这神兵到此处来，届时自己再研究研究，却也不迟。 念及自己还有要事要办，骆宾王一拱手道，“那没什么事……义父，孩儿就先告退了，近日南海之事还须孩儿去处置。” 骆宾王这话一说，柴绍双眼隐隐放出光芒，隐隐挑了挑眉，不过还是摆了摆手，“没事，你去处理便是！” 望着骆宾王离开，柴绍的眉头渐渐皱起。 相比这里又招收个鲜卑人为校尉，又是灵州送来新兵器——柴绍猜测应是如此。 比起这些，最近南海的乱局才真是叫自己烦心。 确切的说，也不是大唐或言神州的南海，而是整个天下的南海——围绕天竺次大陆的那一大片海域，最近都出了乱子。 起先还只是远走阿非利加的部分商贾，近日竟是集中的办起了丧事…… 要知道海商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能远走到阿非利加那种地方的，这样的海商在杭州算算座次排行，少说也得是中等水平起步，顶级海商多不胜数。 这类海商往往都是半商半匪，有些武备程度之高，几乎接近禁军的水平——甚至得知情报的柴绍都感觉离谱，这种大家伙当初是怎么会被海匪劫掠的？ 思来想去……柴绍很快也就了然。 当初神州沿岸的海港初步开放，贸易大潮方兴未艾，那段时间南海的海匪潮能流行起来……当中只怕便有许多海商是在悄悄隐藏实力，不与人发现。 专门等朝廷来收拾，自己的武备则永远保持不声不响的状态。 这种隐藏行为…… 在柴绍看来算是有利有弊，首先私藏高规格武装，比如甲胄，神臂弓……等等，这都是犯禁之事，还搁这整老阴比行为…… 不过反过来想，这帮海商有了武备也不乱用，专等朝廷禁军出手，也算是给足了朝廷的脸面。 只是…… 这么想来，还是不太正常，毕竟哪有海商悄悄一直武装自己的？这图谋不轨的味也太冲了点…… 柴绍自然也禀报给了陛下，而陛下的态度则是继续监视。 ……既然都没有陛下的旨意到来，柴绍自然也就姑妄听之。 但这却不是柴绍最近烦心的原因。 真正让柴绍烦心的，在于就是这么一帮深谋远虑，武备精良，甚至到了一定的“所谋不轨，意图割据”的大豪商，近日却在阿非利加一带屡屡出事！ 被劫掠的极为惨烈，而在阿非利加的禁军驻军…… 因为阿非利加的范围也是极大，那里的禁军一旦过来，只怕分分钟就又要被阿非利加北部的罗马军团偷袭——这可就大大的不妙。 但凡有点眼色的禁军兵卒，都知道阿非利加的驻军不可轻动，动则军镇空虚，到时候陛下的大谋划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 禁军去不了，又没有别的势力干涉，最后那一连串的劫船惨案也就不了了之。 毕竟禁军是一种昂贵的东西，每一分力量都是宝贵的，只能优先为大唐的整体战略服务。 不过随着时间进行…… 类似那样的奇怪又凶残的惨案却是不断发生，最后范围越来越大，乃至于不知不觉间，还扩散到了接近天竺次大陆附近！ 连在天竺次大陆厉行屯垦，开辟商港货栈的好几处大唐的势力——有西湖工业区的，有民间的势力，派出去的商船都被劫了好几次。 这下…… 柴绍就没法淡定了，因为天竺次大陆虽然遥远，但自己却是听说过那地方……一处是萧瑀的地盘，在天竺次大陆南边，这货当年名列五姓七望，也是五姓七望之中少有的先知先觉之辈，早早就脱离了五姓七望这个圈子，在时代的潮流中属于不但没有因为潮流而倒霉，反而大发利是的代表…… 这等人物不管过去是个何等讨人厌的形象，但客观的说也是凡人中的精英了，不是好对付的。 而另一个那就更刺激了，柴绍更加了解，因为天竺次大陆北边“芒白城”的这名城主——或者按西湖工业区的叫法“经理人”，乃是一名波斯宗室…… 当然，波斯还是什么斯的宗室这柴绍也不关心，但这波斯宗室却是李盛的亲传弟子，据传和李盛的关系还不简单……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丫头当初单枪匹马就带了百十号人几条中等大小的船只就去了天竺，结果愣是跟天竺本土的皇帝硬碰硬，还打了好几回胜仗……虽然最后对方倾举国之兵来袭，是自己率军过去最后摆平，保下了那处商港的，但对于那小姑娘自身的能力…… 柴绍也是相当认可的。 甚至可以说，如果那小姑娘愿来自己麾下混，自己绝对不会吝啬，一定是和马周、骆宾王一样的规格着力培养。 但这么厉害的小丫头，还有萧瑀这头老狐狸……这两个硬茬子都连连翻车，事情就显得复杂许多了。 柴绍， 无法派出其中罗马人暗中使坏的可能性。 而如果是这样……那局面就骤然显得紧张了。 俗话说三足而鼎立，三国时代如果不是蜀汉的存在，东吴的势力跟袁绍打打还行，但绝对顶不住曹老板的雄才大略，一定会分出胜负……意思就是，当一块地图上只有两个大势力的时候，斗争就会常态的处于白热化的激烈状态。 这一点，柴绍是有清晰的认知的。 而这么算的话……柴绍就只能感叹，看来罗马和大唐这几年的“伪和平”终于要戳破，这罗马人果然还是按捺不住，要与大唐逐鹿了……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就是了。 第1296章 落后就要挨打！ 这个其他的可能性，无论怎么推测，大概率都不如罗马……罗马的实力底蕴之厚如今柴绍也算了解的较多了，过去的种种势力如高句丽，突厥，吐谷浑……这些也都可以算是强敌。 但是，这些强敌在过去的确算是强劲，能与大唐的禁军打的有来有回——要知道如今的大唐不是南北朝的那些朝代，从科举制被重视起来开始，它已经是一个新的大一统政权了。 而新的大一统政权…… 神州这个地方总是战乱，总是流血，和后世的中东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却总是能重新活过来。 而这个活过来的手段，便是大一统。 而大一统重建成功，汉人军队的真实实力就开始展露……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漠北的几大势力，如突厥，如高句丽…… 这样的强势政权竟然能与重建了大一统的神州打个有来有回，可见这个年代的草原显然也正处于自己的强势状态。 但……过去的强大势力，无论是草原的还是中原的……如今都已经渐渐不再堪用。 甚至可以说，过去的神州，过去的隋唐出现在如今的大唐面前，也是被分分钟碾压的命。 原因很简单，落后于时代，而落后就要挨打！ 圣王……不，在李盛还是圣侯的时候就说过的这句话，柴绍至今记忆犹新。而如今的大唐之所以能与从前不同，鼎革万物而有新气象，则主要是因为工业。那么大唐的工业为何能建立的如此神速和顺利？因为科举制……以及在未来，功率将会更强的学院、学位制。 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何大唐就能以科举制推动工业发展建设，进而进一步的以工业强国，乃至……在未来，甚至可能升级到更缥缈玄奇的“工业立国”上去？ 因为大唐的规模，以及制度的优势……这些林林总总的大量因素。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当然，天时地利人和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本身不重要，重要的唯有一件事：在这些林林总总因素综合作用之下。 大唐的基层百姓，得以丰衣足食，并初步的具备脱离土地而参与工业和科技文化。 天下万事，要有含金量，便需要参与者众。 没有人报名的赛事，投掷标枪的冠军值几个钱？但参与者多达亿万的时候，打游戏的冠军也能备受尊重。 而高句丽、突厥这些国家和势力，尽管在军事实力上也能和当时的大唐一较高下在，但…… 原始丰饶，武德丰沛，这是生存的根基，但…… 却不是发展的根基——起码可以说不是唯一的根基。 你让一个人鲜卑人出来跟汉人打一架，那他是非常乐意的，我们胡人就好这口，来来来。 在这方面，胡人的武德是非常丰沛，是非常能吃苦不怕困难的。 但是换个主题，不说打架了，而说搞建设，让一个鲜卑人跟一个汉人比谁家造的锄头更好用，谁家做的饭菜更好吃，那就……那就没办法了。胡人能不怕死的战斗，却没有汉人能不怕死的深耕的能力，所以大唐能改命，能从南北朝至隋末的军阀世界里脱颖而出，能拥有长久的生命力。 如果说英勇的战斗经验，是柴绍面对清流士人时最大的骄傲，那么这些……就是柴绍面对胡人时为之骄傲的东西。 然而，这也是柴绍如今忧虑交加的主要原因。 大唐不必多说，类似高句丽、吐谷浑，乃至当初……如果能活下来的突厥，则就没有类似汉人的生命力。可是如今……欧洲的罗马人，却就有一般胡人所不具备的，这种类似汉人的生命力！ 要说兴修水利城邦，安居乐业这是汉人最擅长的事情，那么……罗马人或许和胡人一样厌恶修建东西，但在造东西这件事上，他们却和汉人一样，只要是能卖出高价的好货，他们就能兴致勃勃的折腾——而传统意义上，大汉所面对的胡人并没有那种特性。 于是…… 这也就导致了，最近柴绍在收到商船在南海一路的各条航线上频繁遭到劫掠的消息，同时还发现了不少来自罗马的趣闻…… 这罗马人不知怎么弄的，竟然搞出了一种据说叫“八理肆塌”的奇特兵器，这种兵器本是一种强力的投石机——投石机本身倒也并不罕见，然而罗马人愣是将一台投石机的射程做到了神州投石机的五倍之多，据传使用了牛筋、牛角……总之工艺之复杂繁难，几乎就与大唐的神臂弓、牛角弓差不多。 当然，如果仅仅是一种非常强力的投石机那对如今的大唐威胁也不大，但关键就是…… 这罗马人的“八理肆塌”投石机，不但能投掷石头…… 它还能投掷手雷。 没错，大号的手雷！或者集成为一捆的多重手雷。 能将这种东西投掷出老远，这就不是一般的投石机能比拟的威力了。 寻常投石机，如今因为手雷的发明，早已被淘汰，禁军中的投石机都基本当柴火拆掉烧没了。 但如今…… 来往沧海之上，行走大洋之间的海商们都对这罗马投石机津津乐道，消息传的活灵活现神乎其神，都是在说罗马人如何弹压阿非利加土人部落的光辉战例。 但海商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聊天津津有味，柴绍可不敢津津有味，第一时间就将消息火速禀告给陛下了。 而李二听闻消息之后当场就沉默了少说三五秒的功夫，接着立刻就下令禁军停止拆解、焚烧投石机，立刻全部收集起来重新研究。 连李二也感到这件事非同寻常，也映证了柴绍心中的忧虑。 这罗马人果然跟一般的胡人不是一个概念，这帮人的总体生命力比寻常胡人强多了。 当然，真要说起来，罗马人的“八理肆塌”相比大唐的火炮，这射程还是短了一大截，目前优势还是在大唐一边，不过…… 正所谓居安思危，柴绍也不得不考虑，各条航线上大唐商船被劫掠的事情，有没有罗马人的参与。如果有，那就得上炮舰去处理了…… 第1297章 东瀛 当然，话又说回来，罗马人的弩炮情况，大唐一方面也自有情报组织，多花花功夫就能弄到。甚而即便弄不到，大唐的工匠也不是开玩笑的。 不管多复杂精细的投石机，它只要还是个投石机，那么……在大唐的无数所学院面前，很快就还是能破解。 类似大唐和罗马这样的大帝国的博弈和对决，最后的胜负永远取决于趋势，而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 柴绍尽管忧心这事背后有罗马人暗中插手参与…… 不过仔细想想，担忧也是无用。罗马人便插手了，谁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谁还不知道高句丽、吐谷浑，还有一个吐蕃，这几个家伙在大唐建国成功又灭掉突厥之后明明都老实了，结果突然之间又开始呜呜喳喳的原因，还不就是罗马人给这帮胡人服了五石散的缘故，但这又如何呢。 很快思绪也就回到了南海航线上的商船遭掠事件去，喉间悄然发出一声轻叹。 如今大唐兴盛无比，百业皆兴，但与此相应的，面对的难题也是一个地方连着另一个地方，千头万绪……就这出海商船被劫掠的事，柴绍随便一分析就有好几种可能。 比如天竺的势力出现反复，他们的海军壮大了，又眼红大唐的海贸之利。比如阿非利加……又有全是一身白皮的“阿非利加土著部族”找大唐的海商打草谷，比如几年前才重创于罗马人之手的阿拉伯，流散出来的军事人才和溃兵落草为匪……这种正规军落草之后，成为寻常盗匪的“宗主”匪帮的概率都是极高的。 …… 正在大唐的国公将军思索着大唐的命运和敌人的时候。 此时的天下列国也正在忙碌。 这并非是过去意义上的忙碌，忙于农耕，忙于牛羊，忙于战斗和掳掠人口。这是所有人一直都在做的事情，而做一件平时一直做的事情，并不是进取。 在欧罗巴洲的地中海区域，罗马的皇帝正在研读十五个行省执政官送来的最新的人口报告。在地中海的真正的泰西之地英格兰岛上，一名叫做亚瑟的盎格鲁年轻骑士正在倾听属下为自己呈上的罗马的新炼钢术文本——用莎草纸记载，据说这种炼钢书能够重新炼制出神剑…… 而与此同时，也并不都是未曾谋面，但却注定在未来有所碰撞的敌人正在悄声发育，还有一路人马，实际上是柴绍认识的…… 为首之人，就叫王景…… 如今的大唐，起码国境之内……是终于没有什么五姓七望这样搞地皮收租的伪豪强真寄生虫了，不过当年为了避免代价过大，大唐淘汰他们的办法是逼迫——既不是绥靖怀柔，也不是暴力杀戮，而是两者之间的“逼迫”，换言之……王景裴寂那一帮人虽然滚蛋了，不过也的确带走了不少财宝…… 这些东西当然都是大唐的资产，而且总价值极高，并且……或许是五姓七望的话事人都是一帮老人，天然有些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在变卖田产自我转型的同时，还用下意识就感觉迟早要淘汰的许多资产——除了田地之外的许多宅子，或者画舫……这类不易带走的资产，换了许多才学精奇的匠人工师之类……主导者就是王景。 而这一点先见之明，直接导致时至今日五姓七望的众成员依旧将王景视为老大，哪怕他年纪不是最长。因为此刻的南诏国，吕松国，暹罗国…… 等诸国目前也在商讨着大计，而这个大计正是诸国对大唐的对策问题。 如果说王景，裴寂等人之前所担忧烦恼的点在于李二这个昏君太强了，那么如今他们所担忧的就是大唐本身太强了。 不知道是某种奇特的天性作祟还是什么原因，此时的王景、裴寂等人终于将万贯家财带离了大唐，在暹罗和吕松，以及南诏国安了家，却反而又变成忠臣义士了，每日里出入南诏国、吕宋国，以及暹罗国王室，成天到晚的就是劝谏国王你要励精图治啊，敌国外患了得，咱们松懈就要完蛋啊，厉兵秣马为时未晚啊…… 没错…… 目前大唐的南海航线上，海匪劫掠事件的发生频率反常回升，其中的主要作俑者就正是靠着王景等人带去的优秀匠人、工师，以及思想、哲学……对这些混吃等死的小国注入新的血液之后，悄然便的强大起来的小国搞的事。 当然，也不是全部。盗匪的出现……如果说，在当初，是不在禁军中混的地方豪强在被李二用各种手段逼走，夺取了土地之后四处乱窜，结合了一部分不成名的清流书生，再吸收了一些不幸没能吃到李二的皇恩的失地农民，以及沿海一带的地头蛇泼皮分子，最后在海上落草为寇而成。 那样的势力，在神州本来就并非新事物的话，那么如今的海匪出没频率上升……则就是真正由海贸伴生而起，全因为海贸大潮本身，积累了在海上航行和战斗的经验知识，但又在海贸这个行当日益浮现内卷之象而被淘汰下来的海商们成立。 而这样后生出来的势力因为对无论海贸还是李二的海上战略都有相当程度的较高认识，实力能力都远非当初所能比拟。 更何况…… 这些正式落草的海商，还吸收了不少来自阿拉伯半灭国之后乱窜的军事人才，以及优质军人，实力就更是非常强大，完全不是当初的“偶发性落草碰巧扎堆”的情况可以比拟。 新的，更强大的匪患背后，乃是教育机制变化所造成的政治上意识形态的过时，而在具体的物质层面上……总之，王景裴寂这帮人就可以说相当有代表性。 不过，除了这些因素，天下列国……尤其是海岸线丰富者如暹罗、吕宋这样的国家势力更功不可没，海贸导致了列国人心都浮动起来。 而暹罗和吕宋也不是这些搞事源泉之最，真正的搞事之最…… 是东瀛。 第1298章 图谋不轨 九年十月。 山东路，莱州城郊，一座规模不小，不过外表看去已经有些破旧的宅子。 说来奇怪，这宅子外表虽然有些破旧，但内部并不破，相反打点的甚为干净，乃至有些精致的感觉，与外部的外观截然不同。 而出现这种情况原因也很简单…… 宅子看似废弃实则没有，里边是有人住的，只不过住的人却并非莱州人士。 其中此刻，正有几名衣着古怪之人，身长不满五尺，宛如武大郎一般，一张脸却好似武松一般严肃刚凛，便如同武家兄弟合而为一，实是巧夺天工。 正是倭人！ 不过这几名倭人脸上的神色都无比寒冷，显然都无意欣赏彼此的长相有何亮点，而是有大事相商。 “苏我氏的前辈也来大唐出使，还与我这天皇的大臣相见，不知意欲何为？” 定睛一看，这院落中的倭人还不是一路，而是分为两伙。 一伙有好几人，都是青壮，脸色不善。另一伙却唯有一个，是个老人，却是满脸愁容。被对方这么一问，老者露出苦笑，“和泉君说的哪里话？如今天皇、苏我两方要是再窝里斗，只怕这东瀛就不知要变成谁的地盘了，奈何又与老头子为难呢？” “……”闻言，青壮倭人之中为首的一个沉吟起来。 此人正是老者所言的“和泉君”。 思索片刻，和泉也不由露出一个苦笑，“老先生说笑了，如今东瀛岌岌可危，我也只是有些紧张罢了。既然老先生并无敌意，那我等便当商谈一下这抗唐之事了，如何？” 老者闻言露出一丝笑容，“和泉君所言甚是。” 接着，这老者便与满脸络腮胡的和泉语速飞快的小声沟通起来。这个时候，距离骆宾王招募渊盖苏文，柴绍命人调查吕宋、暹罗等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而这一个月的调查下来。 柴绍得到的情报果然是，这吕宋和暹罗，近日都有奇怪的人员、粮食出入情况，莫名增大了，同时据当地百姓所传的消息见闻，国主还时常派遣商船队伍出海…… 当人们观察一座火山，如果发现火山附近的温泉莫名变热，鸟类活动莫名频繁，天空中还时不时出现铅黑色的云体，那么……即便没有什么气象学家，但凡是常年居住在火山周边地带的农民，也能看出火山这是要进入活跃状态了。 而常年在海上与各路滨海势力打交道的柴绍当然也看出这是暹罗和吕宋有图谋不轨的迹象。 不过…… 话是这么说，等到柴绍真的将情报禀报给李二，并请示自己是否可以直接快进到分分钟大军南下……结果却接到一条李二的情报。 海寇不是暹罗吕宋搞得——这两个刁毛先不着急收拾，先给朕去一趟山东路，准备拜访一圈倭人！ 柴绍也是懵逼，不过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当然也就从善如流……毕竟陛下都这么说了，那估计也有陛下的道理，这倭人…… 而来了之后，柴绍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海寇，的确有暹罗、吕宋，和南诏国出的手搞的鬼，但主力却是东边的倭国！ 得知这个消息的一刻，柴绍也十分懵逼——讲道理，这倭国不是在东边吗？ 南海……南海的航线可都是往西走的，货物是从大唐的杭州往南边的凌牙门等地，在到天竺的两座商埠，并经由波斯湾抵达罗马。 汇总起来就是：货物是在大唐，东南岈各军镇、国家，天竺次大陆，波斯湾诸国——波斯，罗马，和阿拉伯，这么一系列的势力之间贩运。 换言之，这海上的商路…… 从一开始，压根就不经过东瀛四岛！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大唐的商船遭劫这件事，会有倭国参与？ 这个问题柴绍也是到了山东路才别李二告知…… 没错，倭国就是强行参与。虽然远隔重洋，但还是要在东南岈各处势力之间入股，出动人员参与还给与资金支持…… 而这么做的目的也不光是因为眼馋大唐的海贸之利，眼红想要分一杯羹，而是因为大唐太强了，倭国“不放心”…… 听到这个缘由的一刻柴绍差点把桌案上刚沏好的一壶茶给喷到二十米开外去，这是个鬼的理由啊……这特么也太离谱了。 什么叫大唐太强了你倭国“不放心”？ 卧槽，我大唐自己搞自己的事，轮得到倭国跳出来“不放心”？？？ 柴绍觉得这件事简直离谱到搞笑的地步。 很快……柴绍还发现了更加好笑的事情，这倭国最近忙着对大唐的发展“不放心”，而过去……神州的政权从未正眼看过倭国一眼，但倭国却是暗中悄悄搜罗了不少神州这里的各种情报，还有文章典籍种种…… 尤其是儒家经典，倭国收集的甚至还非常齐全——这些情报因为大唐如今的航海技术发展，并不难弄到。而威胁到大唐的海上商路的东西，当然也等于威胁到了大唐的整体战略布局，所以调查海寇的活动特点、行事特征、来源的活动当然也是多点触控，全面展开。 柴绍反正是无语了，脑海里下意识就想到了一句战国年间一为列王曾经说过的名言。 倭国有种，末将佩服…… 而李二对这件事的震怒程度也不光是在给柴绍下令时的野蛮态度中体现，陛下还将李盛也调到了莱州。 于是就有了此刻柴绍和李盛对谈的一幕。 当柴绍将陛下所调查然后传达给自己的情报，同李盛说了一通之后，就不禁露出……那种大龄中年人时常会有的疲惫无奈之色，“圣王，你说这倭人到底咋想的？还不放心大唐太强……这真是……” 柴绍感觉这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搞笑的外交事件了，同样的事情自己这辈子只在史书上见过一次，而那个典故的主角，叫“夜郎”…… 不过李盛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就这？柴爷爷想多了，这是天底下最不奇怪的事情了。” “最不奇怪？” 第1299章 暗中搞事？ 李盛竟然这么说，于是就轮到柴绍惊讶了。 望着李盛张了张口，柴绍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好奇什么，问什么—— 一般来说这种特别小的国家，哪怕不自量力挑战一下邻居……其实也不奇怪，当年秦国挑战魏国，不也是以弱击强，而且结果还不错，赢了。 但问题在于当时的秦国和魏国……不，不说实力消长的问题，就单说地理，秦国对魏国也是相当的了解的——所谓知己知彼，不一定百战百胜，但确实可以减少操作思路的问题…… 但现在这个倭国就奇怪了，这帮人既然对神州有这许多了解，那…… 那为何还要跟神州过不去？？ 这就让人费解……如今的神州世界这发展程度，明显跟当年的魏国不是一个概念好吧。南边的天竺人有耗子舔猫行为没什么奇怪的，但倭国偏偏是对神州有相当程度了解的。 那么问题来了，倭国既然对神州有这许多了解，那为何还要暗中搞事？ 因此柴绍对于李盛的淡定完全无法理解…… “圣王怎说此事是自然？倭国这……” “不不，柴老爷子误会了，晚辈不是说这件事是自然，而是说……这件不自然的事情，对于倭国来说就十分自然。” 李盛满脸微笑，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神秘感…… 至于李盛为什么这么笃定这种事？那当然是因为“老早”就见惯了…… 神州的知识资产，没有一定哲学水平是消化不动的，而哲学水平读书是读不出来的，那是得到广阔天地里去亲自修行体悟才能有的。 这个结论以数百年的大乱世，和数百年间的弄潮儿全部来自边关六镇的事实，以及陈寅恪先生的全局总结残酷的证明了，而哲学水平这个东西，除了需要读书和悟性，是还需要武德才能构建起来的。 而倭国这帮人，武德是的确有了，动辄切腹不能说没有，而收集的知识……也不少。 但因为种种原因，反正水平就是不高。后人分析，这可能也没别的原因，就是倭人稍微笨了点，所以每次战略决策都翻车，大战略上就没有不犯病的时候。 不过他这么一说，柴绍还是不太理解，反而更感觉这小子…… 虽然李盛这么出色的年轻人，这个岁数就已经封王了——直接比所有国公都要高出一档，便和当年的天策上将都有几分相似了，而如此大有身份了还管自己叫老爷子，这不得不说十分令人感动了。 但……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这样笑。 如果是长辈，柴绍自忖可能自己就不明觉厉虚心请教了，可这么个年轻人这样，就真是…… 柴绍只觉得五味杂陈，这一刻心里浮现起一股和李二、魏征等人相似的感慨。 这小子莫非果真是上天降下来的谪仙来帮助大唐的？ 不过，见柴绍似乎不解，李盛便也解释道，“这其实也无甚复杂的。倭国虽然了解神州，但了解的都是些儒家经典，仁义礼法的那一套，仅此而已。倭人认为仁义礼法就意味着神州好欺负，所以……就出手了，就这么简单。” “就……就因为这个，倭国敢暗地里给大唐使绊子？？” 柴绍听完李盛的认真解释，一下子更惊讶了。 如他所提之问中的惊讶之感，这件事对于柴绍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神州再怎么讲仁义礼法，这国也是陛下带着军队建立的，哪有那么简单？就看人家弘扬仁义礼制，就觉得人家只会这些——这岂不是在闹笑话？？？ 用鼻子想想也知道神州不可能只会这一套好吧！ 不过，就在柴绍一脸懵逼，完全懵逼的一刻，李盛却是依旧笑而不语…… 这件事真要分析下去，比自己刚才说的，柴绍心中想的，还要离谱。 倭人不是看神州搞仁义礼法这一套，所以觉得神州只会这一套，他们还收集了神州的大量兵书……其中孙子兵法最为人称道。 但是！ 兵法，礼制……这些看似老生常谈的庸俗之学，实际上就跟宇智波家族石板一样，是需要哲学造诣才能看出里边的真东西的。 而如果说神州的一些时期，比如魏晋、大宋……类似这些时代还的确有些像是倭人所传的那样，失去了文明中最宝贵的东西。但……这个理解不能说是错的，然而却绝对是有局限性的。 ——即便是魏晋这种时期，神州处于高度堕落的状态，但也从未真的将知识资产都丢掉。 更不必说…… 倭人的国民性，和后世的小仙女高度类似，接受不了自身的实力有限，接受不了对手的过于强大……而处于这种不敢接受的心理，还要反复编织谎言来洗脑自己。 类似这波我们是弱智墨菲特，但下一把我们开启王者模式…… 李盛出身于一个信息资源极大丰富的时代，对这种性格太熟悉了。虽然倭国人总喜欢以樱花自比，但神州人民冷眼旁观，却都知道这就是一个个大司老师组成的国家。 但柴绍不知道。正如历史上绝大部分时间里的神州人民和神州人民的精英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倭国。 对于倭国搞得迷惑行为，自然也就惊讶无比…… 不过，柴绍虽然惊讶疑惑，这倭国人的脑回路到底什么情况……但既然李盛已经道出了对方的意图和缘由，那这事去也就简单了起来，横竖只要打过去就行。不过…… 这东瀛距离大唐，虽然比美洲近的多了，但两邦之间相距的海域也有差不多一个南海那么大——可能要小一些，但问题是去往东瀛的海路上，有许多暗礁之类。 同时因为海域狭长，风力也较大，行船就十分不易。派出去的探子走小船这还好说，但若是走大船，这一路颠簸下来，只怕士气要被折腾的够呛。 ……而不用大船则是不可能的，因为倭国虽然小，但也是一块“陆地”，而不能简单的视为几座岛屿！ 第1300章 首饰匠人 至于为什么倭国不能视为岛屿…… 首先是面积也的确不小。 虽然或许在圣王，或者陛下这样的当世豪雄眼中，那点尺寸大小也不算什么，但对于军队来说的确是有“纵深”的。 有纵深的海岛，就不能全凭船上的火力进行打击，必须实际的将军队开进其内陆作战。 而要将军队开进至其内陆区域，这军队……得有一定规模吧？军队需要有规模，那得有大船吧？一条两条的都不行，还非得是大船队才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如此行船不易，又需要大船队，这却该如何行之？” 柴绍横竖也听不懂李盛说的“倭国的毛病”是啥，于是问起了正事，反正横竖要去征讨，当然就要定好计策。 而他这么一问，就见李盛耸了耸肩。 “这有什么难的，宫古……东海海峡不好走，那从南边过去不就好了，莱州这里可以作为居中策应点，而主攻兵力走杭州、百济这两条路线，绕过海峡不就完事了。” “绕过？”柴绍有些愕然，绕过海峡？这……听着就有些不靠谱。 刻意走远路，虽然看起来符合军事原则……毕竟兵者诡道也，这话不是白说的。 但柴绍总觉得…… “可绕远路的话，这岂不到了……到了外海了？届时大海茫茫……” 要是迷路了咋办。 柴绍始终有些担心这个。虽然李盛是搞出了六分仪，但总是难以放心啊。 毕竟南海虽然也难走，但当时大伙就是去开拓军镇的，当时陛下除了派遣禁军，还给当时的禁军都许以重利：占下的军镇土地，日后分与禁军战士！ 而这种好事是在神州整个历史上都极为罕见的，只在当年我大秦的年代，以及西汉的时候，才流行。现在要取东瀛倭国…… 现在大唐的军力也进步很多，去东瀛绕路走外海的确有些艰辛和风险，但相比当年开拓南海的艰辛程度却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当时去南海的路上，那可真是下至每一个基层小卒，上至自己这个糟老头子都抱着死士的心去的。 而取东瀛……不是不能赏赐有功的士卒，但既然没有那么艰辛，赏格就不可能太高。赏格太高的话，这你让南海的禁军战士心里怎么想？规矩之所以是天下大事，就是因为这是一种能让所有人都心平气和的东西，可以改变其形态却绝不可破坏其本身。 但“不能给出征的禁军战士定太高的赏格”这种话又委实比较难以说出口，因此柴绍也不由得脸色僵硬尴尬起来，大脑快速转动着思索怎么说…… 但不等柴绍酝酿好措辞，李盛早已看出来柴绍的顾虑，笑道，“柴老爷子就不必多纠结了，这事不用搞什么大大有赏那一套，走外海并不难……最近这些年，六分仪这玩意除了最开始弄的量产型，我也找顶尖的首饰家具匠人定制了一批精致的限量版，在海上定位不成问题。” “哦？” 柴绍一听睁大了眼，“这等物事还能找首饰家具匠人定制的？” “嘿嘿……” 李盛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这当然可以了……不然老爷子以为那大铁船上的新款内燃机，上面用的弹簧是怎么来的。还有最近……” 最近李盛还做了一件小项目，不过这却并非什么贼有用的军国之器，但是…… 总之，还是用到了不少首饰匠人出力。 原因……在过去欧洲工业革命的时候，并不存在太多的工艺不足情况——因为工艺不足往往是跟设计不足并驾齐驱的，甚至大多数时候，设计进步的速度还不如工艺进步的速度，当然就更谈不上工艺精度不够用了。 但是，在大唐这里……因为某个特殊因素的影响，设计是永远够用永远牛逼的，问题往往就出在工艺精度不够，许多设计不支持不兼容上。 所以于是乎，在李盛授意之下，武媚娘便常年常态化的于西湖工业区时征募和搜罗首饰匠人。起初并不很多，质量也不高，原因……主要还是几年前的大唐，工业仅仅是一个“有或者没有”的区别，什么“发展”“进步”这类词根本就谈不上。 对于首饰匠人来说，“工厂”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奇观误国系列，根本就没人相信这个叫工厂的机构会一直办下去，还越来越繁荣的。因而…… 一方面是本能的认为还是给豪强大户打首饰这职业生涯比较稳定，二来跟着豪强大户混也有许多额外的好处，比如出门不受欺负。 出门不受欺负，这看似是一种权利，但如果这种权利来自地方豪强，那么权利也就意味着权力，为所欲为的权力。这相当于是地方性质的治外法权，许多时候政治研究者在观察基层的时候，往往忽略这一点。但首饰匠人在依附于地方豪强的丫鬟和佃农之间，属于“中高层白领”，虽然也是下人，但却能享受一定的地方性治外法权。 于是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首饰匠人并不好招募，甚至…… 到了如今，武媚娘已经征辟募集到了不少首饰匠，但是总体而言还是不多，相比依据人口户籍数据估算出来的实际首饰匠数量，还是相对有些少—— 这不是李盛脑子有泡白白增加人员规模提高开支，而是首饰匠人在工业区这里的确紧俏，尽管开出的月钱位格已经大幅超出了寻常首饰匠人能赚到的钱，但豪族庇护带来的“稳定感”还是压倒了多赚钱的欲望…… 经济周期这种东西便是如此，往往是在市场信心最低的时候，掌握生产资料的老获利者都会陷入完全保守，而新的机会当然就给类似柳井正这种选手捡去便宜。而首饰匠人这种中高层白领当然属于前者而非后者。 不过……虽然李盛不关心，但客观上说，这个趋势即将出现变化了。 李盛新搞的项目……正是这几年大唐用来创收无数的东西：座钟—— 的便携版，怀表。 第1301章 怀表 怀表这种东西在前现代社会对人有多强的吸引力，那简直是毋庸置疑没什么可多说的。 在前现代社会的大不列颠国维多利亚时期，差不多有一半的都市传说和志怪小说都与怀表这东西有关，并且即便是没有鬼怪哥特元素的文学中，怀表的盖子“啪！”的一声合上的声音，往往也是主人公即将展开大行动的标志。 计时的东西总是引起人的额外注意，在后世或许是都市传说、或许是确有其事的“共济会”文化中，就常有“圆规”这个意向，但是……也有相当数量的研究表明，这个意向并不是指代圆规，而是时钟的两根针脚。而在后世…… 当人们谈论cpu的时候，也会用“针脚”来形容一根根排列成阵的铜制信号线，用“时钟”来标志内存的工作效率。 而在这个时期……没有处理器也没有内存，但毫无疑问的是怀表也是一件绝对引人注目的东西。 不过当然，眼下……怀表还只是李盛手头的众多图纸簿子的其中之一而已。 这也算是李盛的职业病，当人作为一名画图狗需要靠画图为生的时候，“设计图”是一件沾染瘟疫，让人看到就深恶痛绝的东西，但是反之……当人不需要靠这玩意恰饭的时候，那就分分钟变得乐趣无穷了。 怀表的制作，那些零件的精细程度……不找首饰匠人，简直让人想不通该怎么才能加工出来。 不过李盛无意与柴绍聊这些有的没的，只点点头道，“当然如此。首饰匠人做东西当然比打铁铺子里的铁匠手艺好多了……” 说罢微微一笑，柴绍心中会意…… 李盛当初搞出来的六分仪，其功效柴绍不但早就知道，并且……印象极为深刻。 原因很简单，在开辟南海各处军镇，或曰海贸大业的诸处落脚点的时候，六分仪救了柴绍的命以及整支整支舰队的命的次数可不是一次两次。 不过……也是因为真切的亲手使用过六分仪，所以柴绍才对这玩意的局限性有所了解。 虽然据传江东一带市面上有的六分仪比李盛搞出来的原版还要好用，不过鱼龙混杂……真实性存疑。 此刻有李盛亲口道出这条消息，竟然还有高配的六分仪，于是柴绍一瞬间也安心多了。 既然这样，那么大军出行也就没了问题！只不过，无非是…… 柴绍听李盛说有更好用的六分仪，面露欣喜的点了点头，接着却露出几分忧色。 李盛察觉，不由愕然。 “柴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这次李二将李盛调动到莱州这里……皇帝做事必有名目，而李盛的名目就依旧是军师。 不过柴绍此刻在纠结为难些啥，李盛却也实在没看懂。 只见柴绍凝神沉思片刻，接着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苦笑…… “却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些琐事……圣王且宽心，这莱州条件不好，且容老头子为圣王安排。” 被柴绍这么一说，李盛有些诧异…… 柴绍这个苦笑的表情李盛当然是清晰的看到了，不过……对于国公老将，李盛还是非常放心的。 反正，能上凌烟阁的大将名臣，都是李二亲自甄选过，并且私交感情也是相当好的，说明无论能力还是人品都是人间罕有的程度。当然话又说回来，没有一群能力和人品都牛逼的人追随，李二一家子也难打下这片大大的江山…… 而李盛……虽然作为一个理科生，对这帮国公并不是很熟悉……如果不是穿越的话，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尉迟老魔这货是哪国公。但…… 即便是作为理科生，李盛也是从小就知道李世民的大名，更对这个战神一般的军事天才皇帝相当膜拜的。连这货都高度认可的人，那自己有啥不放心的…… 既然柴绍都说不必军师烦心，李盛当然也就点头行礼施施然而去……对李盛来说，这次过来最大的期待还是莱州这地方而不是什么军功之类的。 军功嘛……哎呀，如今大唐的高级军事院校都整了两座了，教学的全是国公大牛，害怕缺乏想挣军功的禁军战士不成。比起这些…… 对自己这个退休了一半的职业混子，莱州的海鲜才是最值得自己…… 虽说李盛在杭州也生活了有不少岁月，不过杭州因为水土条件太好，海鲜……在杭州，捕鱼为业的胥户渔民那可是贱业……虽然李盛在工业区里的食堂里，还是有意识的提拔了不少专擅做海鲜的厨子，但是…… 时至今日，杭州的海鲜依旧便宜的跟白菜萝卜一样，没有像后世一样变得极为受欢迎。 这其中的缘故……李盛思索来一方面，是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渔业资源还是太丰沛了，物以稀为贵，得到的轻易就不珍惜……而另一方面也是乡土情节，对于神州百姓来说，食物仅仅是填肚子的东西，而米面这才是安全感的来源——再好吃的海鲜不能给人安全感，那就是白扯……不值得额外花钱。 这种乡土情节在政治上当然是好的，哪怕李盛一个理科生也知道念旧的人最信得过，但是……日后条件越来越好，但百姓还是不肯多吃肉鱼虾蛋奶……到时候导致国民营养不充分，养殖业发展滞后，这可就不好了。 当然，这种小事是毫无疑问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自我解决的，而李盛也丝毫不怀疑如果问题没有自我解决，李二，还有魏征啊，房玄龄啊……这些大佬会去想办法。相比这些…… 莱州这地方，因为土地盐碱，粮食产量不行，但也是因此海鲜文化反倒更发达……这种找美食的小窍门，李盛当然是自己先享用个痛快再说…… 而柴绍远远望着李盛离去…… 悄然感慨的摇了摇头，暗思这天降之才就是跟凡人不同，大战在即却是闲庭信步。 转头间，柴绍面色陡然森厉，对这间小屋的窗外喝道，“宾王，过来听令！” 第1302章 联手 将军有请，骆宾王既是麾下部将又是义子，哪敢耽误，自是快步就来到了房间内，途中还给正要离去的李盛恭敬行了一礼……接着也就来到柴绍面前，有些讶异紧张。 不知柴绍想到了何事，这口气像是有事啊。 大军刚刚开赴山东路这里不久，正在安营扎寨，自己则正忙着逻察附近的海域和荒野…… 因为如今的大唐，有了加工内燃机组件的基础，火油灯也做的更加精致，比以前更轻便的同时火焰还比以前大，最重要的是还能用阀门控制火焰大小了，操控起来也比过去稳定的多。 最近这几日派出飞空艇，还发现了好几条来路不明的小船在莱州附近的海岸停靠，还有来路不明之人在附近的乡间入住了。不过因为是民居，而大唐的禁军这个军纪…… 按照纪律，柴绍没点头是绝对不能去干扰百姓的，因而也只是派出骑兵在附近逻察检视荒野，倒也没去问。 现在柴绍又是这么一副“你小子别优哉游哉，这次的战斗保证叫你狠狠喝一壶”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千头万绪的感觉，搞得骆宾王也莫名紧张起来。 他暗暗忐忑，接着就见柴绍十分严肃的道，“近日某已接到消息，东瀛的倭国已经与苏我家联手，现在整个东瀛……你可以视为已经混而为一了。” “这……” 柴绍这话一说，骆宾王顿时面色一变。 征东瀛这个事，大家在中左所最初讨论作战计划的时候……虽然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只是讨论一些思路，毕竟要先到莱州看看陛下给多少兵力配置才能具体的计划。 但具体讨论思路也是讨论了好几轮，都是严肃论证，而论证了一番，此次大唐禁军征东瀛，最大的胜算……莫过于就是东瀛目前，并不是统一状态，而是分裂为两个政权。 众所周知，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有两头老虎的山里必然闹出血案来，因此中左所的一应将校，从柴绍到其他部将再到骆宾王本人，都一致认为此番出征，这是最大的机会。 不是有两股势力？先怀柔暧昧其中一方，将另一方干掉，这就是最省力的手段。 至于先拉拢哪一方，这个也很好选择，据传倭国——在骆宾王和柴绍看来这大约相当于东瀛的曹魏势力——曾经给陛下送过礼物，不过被陛下拒绝了。 既然拒绝了……那想来当然是应该先干这个倭国，要拉拢的很显然就是他们东瀛四岛上的苏我氏，这就相当于东吴或者蜀汉势力。 不过这也都无所谓，先拉拢倭国把这什么倭版的东吴势力干掉，也都行，反正下一步也得回马枪拿下倭国……怎么都行。 区别无非是先后，反正两个一个都不会留。 至于这么明显的结局，如果倭人也想到了怎么办，这就需要速战速决，尽快将其拿下，过程中因为强烈的恐惧和压力，他们也来不及尽快合纵。 但是现在…… 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先打谁的确不要紧，但先打俩，这就难说了。 骆宾王闻言露出吃惊之色，接着神色暗淡下去，这可有点麻烦了。 不过……他这么沉思起来，柴绍见状却是疑惑道， “你垂头丧气做什么？倭人是分裂还是联合，这有什么打紧的？老夫又不是跟你说这个。” “啊？这……” 骆宾王一怔，这个不是最大的胜机么……咋又不打紧了。不过一秒之后，他还是反应过来，应该的确如此。倭人是一分为二国还是合纵为一体，对大唐的禁军来说都没什么区别，直接平推就是了。 不过见骆宾王顾虑战事利钝，柴绍还是说道，“前段时日灵州学院送了一柄神兵过来，目前圣王已经命人打造了一批数百件，还亲自训练过……” “啊？！有这等事？！” 骆宾王一瞬间惊呆了，神兵？ 我靠……这都什么年代了，神州流传的宝刀宝剑的传说，都早就被高炉炼钢厂弄出来的标准钢冲烂了好吧，如今随便一把标准钢的锄头都能轻易砸断以前的各种名刀名剑。 这灵州学院……怎么会突然弄出一把“神兵”来？ 再说了……这东西既然是神兵，怎么又被圣王复制了几百件？ 这…… 一瞬间，前现代性与现代性的认知发生冲突，骆宾王的大脑不由得卡住了一下，不过接着柴绍摆了摆手，“这东瀛四岛唯一难点，不过便是海路不易行走，路上山地又较多，咱们的禁军可能要多用刀剑的功夫去打仗……” 柴绍老神在在的说了一下情况的具体细节，接着便好整以暇的道，“你也知道，弓弩骑射之术在漠北的大平原上是最为有用，在地形不利于骑兵之地，便是刀剑的手段更要紧。” 听闻柴绍这样说，骆宾王下意识点点头。 于是柴绍接着道，“不过咱们大唐的禁军……虽然骑射之术能打败漠北各路蛮族，但刀剑功夫又岂是等闲？你且宽心便是。” 被柴绍这样一说，骆宾王也是一怔。 好像也是，大唐这个文化……别的不说，就说长安——这可是号称首善之地的国都，那些酒楼里哪个月里不得因为斗殴闹出几条人命来。 国中但凡男子，平日里个个带刀人人佩剑，连夜里去上茅房都要带上最爱的宝剑……刀剑在唐代就俨然是男人的名表和名车一样的东西，虽然名刀名剑的传说是没了，但因为成本降低，普及率大幅提高，精雕细刻的铭文、图腾装饰却是更加火爆了。 据传还有人不知从何处弄出古籍学了鸟型文字，还以此做铭文业务发家致富的。 跟大唐的人拼刀剑？嘿嘿……这大唐还真不怕谁。 当然，骆宾王既为职业军人，思维当然要比街头的斗殴者深刻，也能想到这是正经打仗，既然弓弩在山地施展不开，那么对方或许也会有刀剑之外的近战手段，不可轻忽。不过被柴绍这么一说，骆宾王也的确安心不少。 第1303章 支柱之臣 对大帅兼义父柴绍点了点头，骆宾王就要转头去忙自己的…… “那义父，孩儿就先去忙……” 军官这个工作只是外人看上去很威风，实际上大部分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无非是训练，乃至于在战争中的大部分时候，也没什么威风的，也就是乱加班很忙而已……刺激的时刻往往要么是必死之局，要么几乎就根本不会到来。 不过骆宾王这么一说，柴绍却是脸色一沉。 “你这熊孩子，本帅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 “啊？呃……单凭义父吩咐！” 骆宾王没什么疑惑了，估计这次军事行动也就这么些要点……不知道柴绍还有什么心事在关心，对这个反而疑惑起来。 而柴绍眉头一皱，五指好似奏编钟的乐官一般在桌案上有瑰丽的敲打起来……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哒……一连敲了三轮，才满脸忧虑的抬起头缓缓说道， “此番征倭寇，某本也无所畏惧事，区区倭寇而已……他们要是在陆地上遇到高句丽，只怕一个回合也顶不住。不过某可听闻了，这倭寇训练一种叫‘忍者’的奇兵，专趁夜间行动，擅投毒暗杀之事。某一把年纪倒也算了，你这小子年纪轻轻……” 被柴绍说起这个，骆宾王顿时脸色一凛，浑身猛地站直，甚至发出了“啪！”的一声： “孩儿既然从军，便有为国捐躯之志，义父不必担忧此事！” “啊？你……”柴绍闻言一怔，“你说什么呢？” “这忍者搞暗杀，哪里轮得到你倒霉？某是说当心圣王那边！” “呃……” 柴绍话音一落，骆宾王算是知道柴绍在担心什么了，不得不说柴绍的一句“哪轮得到你倒霉”这话委实整的骆宾王老脸一红，这可太伤自尊了……不过既然事关圣王。 那骆宾王也明白了，果然不是小事…… 这圣王不但是大唐的支柱之臣，更于自己有教导、知遇之恩！ 似这等人物，那的确是万万不能出意外…… 圣王要是出了意外——自己作为弟子，还是军旅一道上的弟子，在师尊附近还让师尊遇害，这丢人就不说了。而至于师尊出事大唐会如何震动，这就更是……想都不敢想。 骆宾王心中凛然，顿时严肃起来。 不过…… 下一刻，柴绍就忽然道，“所以某才特意叫你过来，这段时日听闻东瀛派出了人，也不知是去往了何处，总之……” 说着说着，柴绍一双老眼森然吊起，目光不善道，“这伙人现在下落不明，要是被他们害了圣王，某唯你是问……” “呃……义父，孩儿最近领逻察四周之命，的确发现了一群东瀛人在附近靠船……” “你知道就……嗯？” 柴绍正想说你小子知道厉害就好，接着就听骆宾王说的确发现了人。 搞得柴绍脑袋都卡了两秒，而接着…… 这下轮到柴绍惊讶了，“这伙东瀛人走海路而来，又不在官办的港口停靠，你怎能发现？” 骆宾王呆呆说道，“这是孩儿部署的飞空艇发现的……” 话音一落。 柴绍直接沉默了。 飞空艇发现…… 好家伙，你这也太轻巧了吧。 ……这李盛究竟是如何想出飞空艇这么出神入化的东西来的？ 有这东西在，战场果然是毫无半分秘密可言了……果然是可惧可畏啊。 柴绍只得一声苦笑，摆了摆手。 “那就没事了，找你唯独就是此事而已，你去将这群东瀛人拿下也就是了。对了……”柴绍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某是担忧东瀛人见我大唐军威甚大，不敢力敌，遂有谋害圣王之意。不过既是狗急跳墙之忧，粮草辎重也得看着些，勿要令他等作祟。” 骆宾王精神一阵，微笑着一抱拳，“义父之言孩儿记下了，这便去办！” …… 却说莱州城，另一边。 禁军为了大军正在聚集，物资也正在调运之故，这莱州又不是主战场而——很显然，东瀛的人喜欢阴森鬼祟的搞事，但大概率没胆子派军过来袭扰这里的营寨。 因此图转运之便，大军也没有刻意的选地方驻扎，就在莱州城西门外靠近官道附近扎营。 而东门外，至大海之间的荒野…… 因为土地浸泡海水，都是充满盐碱的苦地，别说是种地了……便是打井，打上来的水也都是极咸的苦水。 而这样的土地可想而知，就是……不能说完全没人定居，毕竟山东算是北方相对富裕的地方，但比起江东这种地方还是差了不少，而莱州这里条件也不好，因此虽为盐碱苦地，但还是有百姓耕种的。 就是数目比较稀疏，平日里也是人迹罕至。尽管莱州的渔民不少，不过…… 因为时间临近冬季，海水之中极为酷寒。 若是过往的千百年岁月，冬季的海水再怎么冷也有人下海捕捞鱼虾换钱度日，但如今因为大唐的农业已经被化肥、水利，以及土豆、红薯……这几样东西滋养了好几年了，农民再穷也犯不上大冬天的去海里找食，只在阳光明朗天高气爽的日子才去捕捞鱼虾，因此这天…… 或许是昨日的阳光之后，空气里的水汽丰富了些，今日的天色却就有些阴霾感，并无什么渔民胥户在海上驾船活动。 而就在这荒凉一片，几乎没有任何人烟的荒野之中，却有一处看似不起眼的破旧宅院…… 一群数量在数百的唐军骑兵，正从四面八方悄然靠近这老宅而来。 而老宅之内，此时却有几名汉子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对于宅院外正在分头接近过来的骑兵毫无知觉。 这几人个个五短身材犹如传说中的武大郎一般，又好似武松体魄粗壮，极为诡异，正一脸严肃正经的聚在一起，望着其中一人。 数双目光齐齐汇聚，这人显得有些紧张，晒黑的面色也不由发白。 不过众倭人似十分焦急，不等此人墨迹，连连催促。 “看到了什么，快说！” “唐国仙人究竟什么样？” 第1304章 海食 没错。 就正当大唐的禁军在城中紧锣密鼓的集结着军队，转运着物资，商谈着行动计划，以及各项注意事项的同时。 作为战争的另一方，东瀛的倭国和苏我…… 不对，现在两国势力都属于倭国的天皇节制。他们也同样，在莱州紧张的行动着。 这就是弱势一方的无奈，对方可以好整以暇的聚集人员筹集物资，甚至可以慢工出细活的打造行动计划，还能一点点优化……但弱势一方就不行，只能尽可能主动出击去获取情报。 毕竟……弱势一方往往不但明面上实力弱势，在许多看不见的地方同样会弱，而情报…… 获取情报时的心情，往往是和获取情报的能力挂钩的——正如经常和猛兽打交道的饲养员是不怕猛兽的，而不怎么去健身房的小白领在野外遇到猛兽就会浑身僵硬原地呆住。 除了呆住，一般还有焦躁狂躁之类的状况。 而眼下的几名倭人此刻就是这样的心理状态，众倭人围成一圈，死死盯着中间的一个。 这人乃是倭人此次派来的人员中的一个，为首的叫和泉，而被盯着瑟瑟发抖的这人正是和泉的部下——品秩最低的一个。 被众人这般逼问，这人虽然一看就是紧张万分，不过还是哆哆嗦嗦的说了， “藩长，我也没看太清楚……” “八嘎！”和泉顿时脑门上青筋暴突，双眼睚眦俱裂，愤怒的看着这人，“我叫你去看唐国的仙人情况，你没看清楚就回来了！” “不是不是……”这人连忙一阵辩解，哀求道，“藩长，我也不敢多看，唐军太多了……不过我看到情报了，看到情报了！” “看到情报了？”和泉一怔，脑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到情报了”这句话多少有一丝要编故事的气息，只下意识的急道，“快说！” “这个……唐国的仙人去了一家料理店，好像是要去吃海食！” “爱吃海食？” 和泉一听怔了怔，接着陷入思索…… 唐国的仙人……这是他们远在东瀛都时不时会从海匪口中得到的情报，至于这些海匪为何会将老巢设置在东瀛？据亲历者表示，到了东瀛那感觉简直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而时日一长，东瀛这边的倭人当然也知道了唐国有个极为厉害的“仙人”，这几年给唐国带来了无数变革，让整个唐国都变得无比富裕、强大。 因此既然来打探情报，和泉虽然也知道附近就有唐军的军营…… 不过在和泉的思维中，看到军营……当然就会想到直接去偷袭。不过偷袭军营这种事，风险还是稍微大了一点。因此想了想，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偷袭军营这种事可以先放一放，先尝试暗杀掉唐国的仙人比较好。 至于……正常的刺探军事情报，这个…… 在后世的东瀛人而言并不难，毕竟即便被抓，反正也有“国际社会”谴责东道主，自己说不定就能走掉。但是现在…… 连老美都没有，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狗屁国际社会，和泉既然是倭国的重臣，思维当然是倾向于保守一些……但又不能丧失了自己作为倭人的品行，还是要搞点胆肥的大作战，所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暗杀。 而这名足轻派出去打探来的情报嘛……如果是带着这种情报回到大唐禁军，那多半要挨顿板子——敌军一名将帅的饮食习惯这算个蛋的军事情报呢！ 但在和泉，以及无数倭国人民看来，这就是妥妥的军事情报，因为…… 正是饮食这种日常生活的习惯方面的情报，才好安排暗杀不是？ 嘿嘿…… 思索一阵……和泉身边的老者皱了皱眉，他是苏我氏方面的人，此次专门来刺探唐军情报，顺便与倭人表达合作意向的——当然，苏我氏和倭国斗了不知道几千年了，当然不可能真的肯和倭人诚心诚意，背地里还是做好了投降唐国的预案。 相对来说，苏我氏的人看事情都要稍微现实一些，毕竟没有学一些半罐子水的“中华正统文化”。 因而此刻……这名出身苏我氏的老者望着这个和泉，心中就是很是不解……如果苏我氏与大唐禁军有所交流，就会发现大唐禁军也是一样的不解…… 咱们不是来刺探唐军情报的吗？ 唐国，一个仙人，爱吃海食，刚才进了一间料理店……这，这算个蛋的军事情报啊！ 尽管苏我家这名老者没读过什么汉书——在东瀛是有流传的——但也感觉这个和泉……的状态，虽然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些异样。 不一会…… 苏我氏老者还是在疑惑，但和泉突然抬起头一声爆喝：“决定了！” 这吼声直接吓了苏我氏老者一跳，他方才隐隐感觉到院子外边似乎有脚步声，但这种隐约不真切的听觉，神智还什么信息都没确认到，就被这和泉嗷一嗓子给吓没了。 苏我氏老者顿时大惊。 “和泉君，你要做什么？” “苏我氏的朋友……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矮壮的和泉惊讶的看着苏我氏老者，“现在正是我们为家主报恩的时候。杀掉唐国的仙人，唐国就完蛋了！” “既然知道唐国的仙人喜欢到料理店吃海食，我们难道不应该立刻去杀掉他么！” 被和泉这么一说。 一旁的苏我氏直接双眼睁大，嘴巴缓缓的张的更大…… 和泉好似木头人一般呆呆的看了苏我氏老者一会，接着忽然眉头一皱。 “苏我氏的朋友，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家主尽忠！” 被和泉这么一声喝，苏我氏老者呆滞了半天的神智才缓缓被唤了回来……也缓缓想起了苏我氏族中的传闻。 似乎正是倭国这帮刁毛畜养海寇，还暗中与神州南方的各路海上国家——比如吕宋和暹罗勾结，这才引来了大唐的军队。 一开始苏我氏根本不信这种说法，虽然海寇……这个苏我氏也养，但勾结大唐南海上的国家，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第1305章 这尼玛是什么操作？ 甚至可以说，不可思议到了苏我氏都全员不信的地步。 原因很简单，那吕宋和暹罗在什么地方？太遥远了。 那么遥远的地方，而且……据海盗们说，也是两个和倭国差不多大的国家。 这在苏我氏看来，就根本没有结盟的必要——这么遥远的距离，即便是为了对付苏我氏，那也太远了吧……他们的军队根本不可能过来吧，苏我氏和倭国的争斗是在东瀛的陆地上进行的，归根结底就是这一点。 而如果是为了对付唐国……这就更是奇怪了，唐国是个巨大的国家，就算联合了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国家，但那样就能打败唐国了吗？ 怕是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既然这样，那这……这事岂不是有些奇怪吗？干嘛要去找吕宋和暹罗的人勾结，因为他们长得好看？不可能的事嘛。 然而此刻…… 苏我老者震惊的面孔之后，大脑之中，却隐隐的探出了一股猜想…… 所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这倭国的人，就真的那样干了，真的去勾连暹罗人和吕宋人给大唐的舰队使绊子了？ 不……看这个刁毛的表情，简直太有可能了吧…… 这一瞬间苏我老者简直就是欲哭无泪。这尼玛是什么操作？？ 但是…… 苏我老者也瞬间反应过来。 是了，既然……既然倭国的人已经把事情做了，那这事看来就不简单了，不可能善了。大唐是个巨型的帝国，规模比倭国和虾夷加起来还要强大不知多少倍，犹如神明一般。 现在既然已经和大唐积累的矛盾，并且矛盾也已经开始爆发，那么……这个时候再想什么有的没的，只怕也是无用，这都马上要开始打仗了，也只能先顾眼前。 苏我老者忽然想起刚才院子外边的奇怪声响，不过……还是那个问题，反正东瀛这个地方对大唐来说已经变成必须用军队狠狠洗个干净的东西了，胡思乱想无益，还不如想想这个和泉君的计策。 于是苏我老者道，“和泉君打算如何行事，如何刺杀这唐国的仙人？” 苏我老者暗暗叹了口气，只能勉强告诉自己……这个唐国仙人的事情，苏我家的虾夷人也是听过，也是有所了解，据传在大唐的确是威名卓著。刺杀这人……虽然总觉得虚无缥缈，不过看这个和泉君这样……好过什么都不干吧。 和泉见苏我老者似乎认同了自己的信仰，顿时大为欣喜，当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然是直接刺杀！区区唐国之人，也配与我们东瀛人相比？趁他去料理店吃海食，直接斩杀！” 苏我老者再次懵逼了一阵。 接着，才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唾沫，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不如分头行动。和泉君就去刺杀唐国的仙人，而我去看看唐军的食物和物资放在哪里，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纵火……拖延他们的攻势。” 见苏我老者这么一说，和泉脸上的神情呆滞了一下。 好似一时间不能理解对方的思路，大脑需要努力的思考…… 不过努力思考一阵之后，便也放低了声音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烧光唐军的事就摆脱苏我氏的朋友了！” 和泉君忽然哗的一声站起身来，接着对着苏我氏老者深深一鞠躬。 苏我老者懵逼了两秒，接着才强笑着道，“和泉君何必多礼？我们这就行动起来吧……” 和泉一脸兴奋，露出嗜血的目光，缓缓转过头看向院子的大门，“哈哈哈哈哈……倭国八紘一宇的时候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战斗！” “战斗！战斗！” “战斗！” 和泉一声大喝，手下几名足轻都纷纷高声大叫起来，连方才被吼的瑟瑟发抖的年轻足轻都下意识的跟着大吼起来。 不过接着…… 和泉一打开院子的大门，就看到一名全身包裹着晶亮黑铁甲胄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和泉呆住了。 “来人。” “将军！”“将军！” “押走。” “是！将军！”“是！将军！” 和泉一脸懵逼的被几名禁军按着肩背带离了院落…… …… 当夜…… 骆宾王还没禀报完自己审讯几个东瀛人，所得到的情报信息，饭桌主座上的柴绍已经快要笑的喘不上气了，甚至于…… 一口大虾汤噎着，一旁侍卫的禁军小卒都被吓了一跳。 我靠，大帅这可别呛出事了吧…… 笑成这样是闹哪样！ 不过当然，被选为柴绍侍卫亲兵的这名小卒年纪比较轻，见识比较浅，出身于边远之地，因此比较老实，而一边的另一名资深的侍卫兵多年追随柴绍，一下就听懂了骆宾王的讲述，整个人也被迫变成了一副憋笑脸。 这小卒莫名紧张，怎么都在笑……骆副将，柴帅，还有一旁的老大哥同袍，这咋都笑个没完……不过转头一看，这屋子里除了自己，却是还有一人并未大笑。 圣王殿下！ 李盛的脸上只有一抹微笑。 虽然微笑也是笑，不过这名小卒想到，听爷娘说过，那些聪明厉害的大将军，还有皇帝陛下的麾下的大臣，总之大人物都喜欢这样微笑，而笑的时候……那神情就好像是眼睛里边另有一双藏起来的眼睛一样。 小卒自己也只是小卒，又不识字，得等这次打完仗才安排识字……并且自己也不明白爷娘说的“眼睛里边另有一双眼睛”的笑脸是怎么笑的，不过总之…… 既然这种大人物都会微笑，那就等于，圣王也没笑。 自己虽然不知道哪里好笑很尴尬，但既然圣王也没笑，这就没毛病…… 小卒放下心来。不过这一刻，柴绍却发现李盛一副丝毫不意外的笑容，双眼目光缥缈……好似对此早有预料。 这让柴绍顿时大为意外，这……这几个倭人行事如此滑稽，难道李盛不觉得好笑？关键李盛这表情，分明是对倭人极为了解…… 第1306章 孙子兵法 于是柴绍就极为好奇了。 他想不明白这倭人自古就没人注意，没人在乎过。 怎么李盛却似乎十分了解似的。 当然，要说李盛来历神秘，可能是倭人……这完全扯淡，李盛这气质对一般的汉人都要远远胜过，这种云淡风轻一眼抓住本质，一言搞定难题的气质……而那帮倭人？比一般的汉人都要差远了，而论及武德丰沛…… 嗯，敢来刺杀圣王，不得不说也确实有点武德，但是……很明显，还差的有点远。 相比同样武德丰沛的鲜卑人…… 思索片刻，柴绍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论武德丰沛，这帮倭人比鲜卑人也差了一大截，可以说有本质的差距。 但圣王为什么好像很了解倭人这个物种，的确很令人好奇啊。 柴绍望着李盛，不由得拱了拱手——他虽然在此番出征中被任命为大将，但自己心里还是明白的，那还不是因为李盛性情淡泊，自己不想领兵？要是李盛对打仗冲杀有特别的兴趣，一般的将领哪有机会与李盛争先呢…… 不由得道，“圣王似对倭人之计不感意外……不知圣王自己，是如何看待倭人这些想法的？” 柴绍这么好奇的一问，一旁的骆宾王和柴绍的几名侍卫兵也露出好奇之色。 毕竟这几个倭人…… 今日在那处废弃民宅里密谋的事情，大伙都听的相当清楚了，而整个密谋的过程……众人只是想起来都憋不住要大笑。 李盛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只管去东瀛打打看就知道了，这帮倭人就是这样的。” “啊？” 柴绍一怔，“哪有……哪有刺探情报的时候突然去刺杀别人将帅的，这不是太草率太盲目了吗？” “盲目……” 李盛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这个词，接着忽然嘿嘿一笑，“真要说盲目，那也不至于。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再蠢也蠢不到哪去。但是……柴老爷子反正只需要知道，倭人就是会一直干盲目的事情就对了。” “这……这是为何？” 李盛这一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这样解释一下，一瞬间搞得柴绍更好奇了。 你说人蠢所以干蠢事就算了，这倭人…… 既然李盛都说不蠢，那倭人应当真不至于蠢到哪去。但既然不蠢，为何还总要干蠢事？ 柴绍一脸懵逼和不解，不过李盛见状只是微微一笑。 “柴老爷子就不必诧异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 柴绍愕然，“这还正常吗？聪明人干蠢事算常事，一直干蠢事这似乎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就对了，这就是东瀛这地方的常理。更深更细的东西，柴老爷子也不须多问，总之……跟倭人打仗很简单，你们随便卖个破绽放点伏兵，往那一驻军都不用做什么，他们就直接上来咬饵上钩了。” “呃……这么简单？” 柴绍本就没搞懂李盛说的倭人这什么情况，而闻听他说与倭人作战就这么点要点，这对柴绍来说就更离谱了。原地驻军，都不用到处跑，随便卖个破绽放点伏兵等着收网就行…… 这打仗哪有这么简单的？ 但接着，这次不等柴绍发问，李盛已然看出了柴绍的疑惑，接着笑道，“倭人嘛……就是这样的。这孙子兵法不是说以正合以奇胜吗？倭人好读孙子，最喜欢搞各种‘奇袭’，肯定会上当的。” 这次李盛一说完，不光柴绍更加懵逼了，连骆宾王都忍不住失态，眉头大皱的急道，“如此打仗，这……这岂不是儿戏吗？” 这一次李盛不再多解释，直接笑而不语了。 孙子兵法这种东西嘛…… 就和后世马哲里的“实事求是”，神州哲学所说的“中庸”一样，是一种人人都知道很有用，但谁都无法真的做好的“超能力”。 孙子兵法正是那样的东西。但神州人民在面对看不懂的东西，知道敬而远之，可倭人就不是这样。 例如神州人民说“中庸”，其实就是后世的社会学中的“边界意识”，是叫人在困境中面对难题要保持冷静，也就是游戏中所说的“拉扯”——既不上头乱冲，也不自闭退缩，而是耐心的拉扯等机会。 但倭人不会沉下来去思索这些含义，他们只觉得这个词很适合用来pua别人。又比如神州所说的“天子”是个哲学概念而不是简单的宗教忽悠，但倭人也不会去思考这些，张嘴就给自己起个外号叫天皇。 总之……这种案例太多了，李盛都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横竖以后还得设法治理这东瀛四岛，这帮人也有的是机会去体验倭人的半罐子水中二病属性，到时候懂的自然懂。 虽然李盛没多说了，而自己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很明显的一点，柴绍是看出来了，李盛对征倭人这事的把握简直可说是十成有二十成，那这战事也就能放心了——当然，柴绍本来也没忧心过征倭的战事，只是担心倭人狗急跳墙而李盛出事而已。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化解，而李盛显然对倭人的尿性十分有把握，柴绍也就放心许多，随手抄起酒坛子，亲自给李盛、骆宾王都倒满了酒， “那等我等到了东瀛四岛上，便依圣王之计行事！” “老夫代禁军上下将士敬圣王！” 柴绍十分豪气，心中也却有所感的对李盛举起酒碗，接着看向骆宾王，“你这小子飞空艇算是给你玩明白了，此番替圣王抓掉一伙刺客，就是替我大唐抓了一伙刺客！老夫也敬你这小子一碗！” 对于骆宾王来说，这一个李盛是师尊，一个柴绍是义父，今天自己就是妥妥的陪喝酒的小老弟，没想到还被柴绍敬酒，想到日后禁军武运无敌，心中也是一阵激动，连忙起身举酒回礼，豪饮起来…… 这一晚吃喝笑谈之后，骆宾王又额外叮嘱麾下小心行事，严密监控四周海岸。既然李盛的人身安全无虞，下一步自然便要考虑何时出兵的问题了。 第1307章 排开阵势 至于什么时候出兵，什么时候在东瀛登陆，什么时候开战，遇到各种情况按什么规则来处置…… 这其中固然有军事方面本身的原则在，比如首先你不能乱送命，也不能看着对家的人白白偷塔不管——古代战争粮草转运是头等大事，补给线差不多就相当于icu的管子，拔了军队就没了，当然……现代战争拼后勤拼的就更狠了。 故而一般来说。 现代战争大到火箭军、高配空军的集群行动，小到一粒子弹乃至一声空放枪警告，都是要求军人严格服从命令，换句话说就是严格服从整体战略的，而服从性……其实很多时候军队训练对服从性的影响没有那么大，真正将服从性拉满的永远是后勤…… 正因为后勤之重要，所以服从命令也极为重要。 但…… 众所周知，盎格鲁人是个崇尚自由主义的民族。这个民族对自由主义的推崇，后世有无数专家学者考证了无数经卷典籍，　历史文化渊源，在其中分析文化线索…… 但实际上也有一种观点，就是盎格鲁人是当海匪起家发财的，开着船在海上天然就对后勤不敏感——海上的船不比陆地上的军事基地，补给起来天然就极难，因此……对后勤依赖度不高，自然渐渐的也就衍生出了盎格鲁人天老大我老二，什么朝廷都给爷爬的心态…… 这种心态好还是不好，海匪时期的盎格鲁人和后来lgbt的盎格鲁人哪个更文明也不关神州人民的事，但总之……现在因为是海上行动，因此李二也知道命令不能下的太细，太细了无法执行失去意义反而容易坏规矩，于是许柴绍便宜行事。 而柴绍当然就跟当年的那帮盎格鲁海匪不一样了，盎格鲁海匪出海是为了贩奴隶换金子一夜暴富，而柴绍面临的这可是正经军事行动，打不赢要背锅的，而且还破坏陛下的战略规划，属于责任极大。 因此这出兵的时机和路线也就不能草率为之，虽然圣王在私底下喝酒时给自己透露了一波打倭人的小窍门，但是在出海航行和登陆问题上还是要小心行事。 筹备做的十分周密，而到了半月后…… 时间渐渐的到了九年十一月，大军也终于出动。 先是，骆宾王率大船二十条，经辽州，在辽州的太守张亮的配合下，从百济的港口出发。 这个过程中还有个意外的收获，就是张亮陪同骆宾王勘察百济各处地形，寻找优质港口准备开辟——既是为了此番用兵，也是为了日后在百济建立商港，还真的发现了一处质量上乘的好港。 因当地有名川，于是张亮与骆宾王合议，以神州文化命名其为仁川港，随后……从大海北边起走，奔赴东瀛而去。 而柴绍则主动负担最难的部分，亲帅蒸汽大船三十五条，并钢铁火炮舰五条向东海遥远区域进发而去！ 东海遥远之地，因为茫茫沧海范围不知几千几万里，因此航行起来极为不易，这也是柴绍亲自操刀驾驶旗舰的原因。不过撇开航海本身的难度，此番柴绍带去的兵力配置却是十分齐整，总共四十条大船，其中甚至分了一条出来专门负责存储食物和药物。 四十条的船队航行，在海面排开阵势。 壮观威武且不去说，但首尾相见，不管多遥远的地方似乎都有自家同袍所驾之船，这种感觉却也实实在在的让人心中宁静。 行走东海外海的恐惧气氛，柴绍本来是相当担心，即便自己不怕走外海，但麾下儿郎们……而船队的大规模却是无形中化解了这种紧张，倒令柴绍莫名庆幸，好歹不必担心士气问题了。 而在这一年的十二月初，大军也终于抵达了东瀛…… 毕竟是大船出海，并且…… 如今大唐所造的大船，在客观上已经具备了探索美洲的可能性，而风帆之船要开到美洲最起码得携带三五个月的酒水和食物——换句话说，柴绍的大军携带的物资相当丰富。 抵达了东瀛之滨，也不着急快速进军，而就在岸边等候起来。 直到确认骆宾王收到了自己给出的具体行动时机规划，柴绍这才下令整个船队，所有禁军，准备登岸事宜。 不过这准备登岸的时候，自然…… 也就遇到了倭人的袭击。 这对任何一个有些军事常识的人看来都不会意外，毕竟敌军来袭，当然是要趁对方立足未稳的时候突下重手击溃，但柴绍意外的是…… 禁军陆续登陆，自己谴先登陆的小股禁军去林中砍树准备扎营的一刻…… 趁着营寨还没建立起来，没有围墙拒马等工事而突然过来袭击的倭人之军，竟然…… 竟然只有一百来人…… 这规模直接给柴绍逗乐了，就一百号人，也来袭老夫的中军？虽然谴出去了一批人砍木头，但好歹还剩几百人，这特么的……简直看不起人好吧。 更何况这一百来号倭人，穿着鞋的就只有个位数——其他的倭人连一身皮甲都无，与这边数百人都穿着厚重玄甲的禁军战士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还真上来打了。 柴绍只能说懵逼了。 哪怕当年随李二征战天下，甚至哪怕是和鲜卑人打仗的时候，那些鲜卑人个个悍不畏死，但也没说一百人就来劫掠大唐的哪路禁军中军了。 这不纯纯的…… 但就在柴绍看着这一地几十号死尸，心说对方怎地突发恶疾来送死？之时，突然醒悟到一件事。 是了…… 自己这里是有几百号甲胄周全，如狼似虎的禁军的确是怎么看都不好惹，这没毛病。但是……因为谴了几百人出去伐树扎营，目前这几百人的规模……的确，在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是一个“战机”。 毕竟要是自己没谴这几百人出去伐树，这里接应其他禁军下船的队伍规模，几百加几百，那就上千人了。而上千人的规模对比几百…… 第1308章 大开眼界 上千人的军队规模，变成几百，这的确可以算是一种机会…… 虽然是一个倭人根本不可能利用的机会。 但现在…… 柴绍不禁讶然失笑，原本不明白李盛之前所说的“倭人的特点”是什么情况，这下…… 算是亲身感受了一波了。 而这波倭人“奇袭敌营”的战斗也是飞快的结束，数百名禁军还没来得及开始砍杀，碰巧眼下正在“卸货”的大船上刚好有两门火炮，便是直接开火…… 唯闻火光一闪，一颗精黑中泛着暗红的铁球就轰然撞击过来，眨眼就夺取了几名倭人的姓名——而根据柴绍的观察，上来就被干掉的几个倭人，看衣着……显然还身份不凡，多半是这群倭人的头。 ……部下擅动火炮，柴绍自是立刻就拉下了脸，回头瞪了一眼船头的一帮小伙子。 接着火炮自然停止，柴绍这才回头看向眼前这一伙倭人。 似乎是映证柴绍心中所想…… 为首的几名老大突然去世，众倭人都愣了一下，而下一刻……再次出现了令柴绍懵逼的一幕。 这群衣衫褴褛，八百里开外就散发着一身喽啰味的倭人突然大乱，齐齐鬼叫起来。 一阵鬼叫甚至将柴绍给吓住了一秒…… 这是在干嘛…… 而接着，这群倭人行踪各异，有的掉头就跑，甚至出现了连衣服都被草木挂烂而变成裸奔的情况……而有的则突然原地坐下，双眼无神的盯着空气……而还有一些则直接举起手中兵器朝着这边数百名玄甲禁军冲了上来。 虽然没有什么章法，不过…… 无论是冲过来的倭人，还是原地呆呆坐在地下的倭人，还是突然跑路的倭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鬼叫。继续鬼叫，加大力度的鬼叫…… 完全意味不明…… 这么神奇的画面还真让柴绍和麾下的禁军都愣了愣，不过…… 毕竟还是有二十来号人举着刀剑长矛冲了过来，很快…… 大部分的玄甲禁军连“三招两式”都没来得及用出来，甚至也没来得及“呜呜渣渣”，就拔出佩剑比划了一下，冲上来的倭人就纷纷倒地了。 而战斗结束后…… 空气很是寂静了几秒。 虽然二十多人被干掉也是干掉，也是死尸……还是十分有视觉冲击性的。 但这对于血战各路胡人军队无数年头的大唐禁军来说，就太小儿科了，甚至…… 还让柴绍产生了这简直就不是打仗，纯粹是…… 正如骆宾王所说，这纯粹就是儿戏。这种事在神州的大乱世里打了几百年的仗可能都没有发生过，乃至于……类似刘邦在县里村子之间搞械斗，都没有这么乱来的。 但在倭人这地界上…… 柴绍额间垂下一丝冷汗，这下大开眼界了。 在战争这么严肃的事情当中，干这么搞笑的迷惑行为，甚至让柴绍罕见的产生了一股负罪感，干爆这群倭人真给人一种……这么做会不会有伤天和？这样的感觉。 在这种奇怪的感觉之中……没有过多久，柴绍也就不再多理睬这些莫名其妙的倭人，而是一摆手叫人把剩余的，原地坐下发呆的一群倭人叫过来，编为一五一十，一脚踢开送到一旁去协助禁军下船和伐树扎营之事。 柴绍虽然好奇倭人的脑回路，但……既然这倭人的脑回路不耽误禁军的行动，那也就无所谓。 谁管他什么脑回路？不能挥剑的思想，那就是无用的思想。 不过……既然倭人对战争如此幼稚，柴绍心中却也大为宽心。 现在按照计划，骆宾王这孩儿也从东瀛北边靠岸进兵了。 如今只要……嗯，既然倭人都是这么奇葩，那自己随便略施小计，或者如李盛所说之法，也当可轻松搞定这帮刁毛了。 不过…… 柴绍谋划着下一步怎么快速搞定倭国上下，成本比较低。因为之前征高句丽的时候，虽然是李盛带兵……但零伤亡的纪录名震天下，却是连带着李孝恭、李绩这几个老货一个个的都二五八万的拽了起来。 甚至到中左所来拜访自己，还在酒席之上吹嘘……这就让柴绍不能忍了，于是这一回，柴绍当然也得找回场子，打一场无伤亡之战。 首先考虑的当然就是李盛所说之策，打倭人不用什么兵者诡道，营寨扎好，随便卖个破绽等他们来“奇袭”就行，而除此之外……想到这事，柴绍忽然记起一件事。 虽然自己和骆宾王这孩儿说了李盛的“神兵”之事，不过真说起来…… 因为之前灵州送来的神兵样本是送到杭州，而李盛将这些样本复制了几百份也是在杭州，最后……从当地驻扎的禁军中要走几百人去训练，也是在杭州进行。 整个过程都是在杭州，而自己在中左所忙着替陛下调查南海商船频繁遭劫的事情，故而至今也还真不知道这神兵究竟是什么玩意。 因为打倭人压力确实不大，柴绍自己都没有留意自己悄然之间思维就发散了起来。不过很快，柴绍还是收拢聚集了思绪，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眼前的事务上。这次出征整件事，对于柴绍而言整体说来其实还是相对简单的，毕竟倭人这点实力……相比鲜卑人来说，还是差的太远了。 柴绍很快如李盛所言的“倭人的必然特征”安排了计策。 不过为了取得全面的完胜，柴绍还是在李盛版本的计策中，额外增加了一点调料。 这个“调料”也可以算是对李盛的计策一个扩展——不是补充，因为新增的部分和李盛所提的那一招，内核是相同的。 因为上岸之初，柴绍就已经和倭人进行了接触，也对李盛所说的倭人的“民族性”有了一定掌握，于是这才进行了扩展，而这扩展的方式…… 则当然也是结合收集到的情报和信息来设计。 因为除了对倭人的奇怪性情有了一次了解，但同时也了解到……当时的倭人虽然性情古怪，莫名送命，一个个的衣衫褴褛，但似乎所用刀剑品质却不低…… 第1309章 倭人武士！ 甚至和柴绍严肃的讨论一下倭国的刀剑，柴绍感觉自己要是实话实说，这倭人的刀具品质还真不低……许多都能与神州的刀剑匹敌。 当然！ 是在李盛和高炉钢厂，以及其产品标准钢出现之前的刀剑。 但这样的水平也同样令人惊异，因为这百十人在自己手里狠狠栽了之后，丢下的刀剑品质虽然必定比不过高炉所出的钢刀，但是相比神州常见的刀剑，品质却是要明显高出一截—— 换言之，这些倭人所用的刀剑，差不多都是李二陛下所收藏的那种刀剑差不多的水平。 可能硬论工艺还是差了一些，但总的来说，肯定是强于寻常刀剑！ 这就…… 让柴绍有了一丝猜测。 一般来说……大国组件军队，都是炼钢的专门炼钢，打兵器的专门打兵器，管粮草的专门管粮草，兵源则都来自无犯罪纪录的良家小伙子。 而类似倭国这种情况…… 尽管当时李盛语焉不详，搞笑而不语搞得自己一头雾水，但现在结合自己遇到的这几个倭人，还有他们丢下的兵器…… 这倭人给人的感觉，却就有些像是山匪。 没错，就是山贼那样的路数。 出来混，不靠别的，就靠一手刀剑能砍——不是弓马骑射，而是能砍。 虽然神州自古就有各种名刀名剑的传说，尤其是剑……因为这东西隐喻了一个叫“意识形态”的东西，在神州的地位还要更加崇高；民间也有许多名刀名剑的传说不表，而柴绍的确也知道这些传说……多半都是扯淡，什么斩金断玉，这么多年自己试了无数次，就只见过玉摔碎的，就没见过什么刀剑真能切开玉石的——哪怕是如今的标准钢也做不到。 而实际的军事实践当中，刀剑的价值其实也不高，毕竟…… 一个军事强大的实体，必有一个描述叫“兵强马壮”，而必须要和马匹结合的兵器那除了关二爷的大刀，还有大唐目前相对流行的各种钝器，最主流的就还是弓箭了。 如果是用于防御骑兵的近战兵器，枪矛和大盾也比刀剑好用的多。 但山贼不一样，因为他们的作战可能发生在任何地方，无论是下山去劫掠村寨，还是在山上窝里斗，刀剑都比枪矛大盾或者弓弩更合用。 换句话说，对于山贼的应用场景来说，刀剑更好用。因此虽然禁军会处于经济性的考量不上高档刀剑，但山贼却会弄高品质刀剑来。 类似秦末汉初张良为招募的那名刺杀始皇帝的大力士打造铁锤的事情，在后来发生过不知多少次，汉代的剑文化在东汉末年游侠势力完全崛起之后，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其中不少走了山贼路线的游侠都会打造高档刀剑。 一把高档刀剑当然不可能真的斩金断玉，但如果有一定的厚重性，同时钢口打造的品质极高的刀剑，是的确可以在战斗中斩断对手的刀剑的。 当然，刀剑的作用类似后世的军人所配的手枪，都是应急用品，所以人们除了追求强度之外，轻薄性也相当受到重视，因此…… 时间一长，在南北朝几百年大乱世洗礼过后，就有了如今大唐遍地的名刀名剑—— 没错，李盛的标准钢短刀相传是干碎了陛下收藏的名剑不假，这个传说也流传的非常广泛，但……祛魅的是过去的名刀名剑，但刀剑文化本身可没有消失！ 如今的大唐军事发达，经济也是蒸蒸日上，半大小子吃饱很容易，当然也就会追求……很多时候，和后世的年轻人追求新款手机、上网看跑车的心理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图个帅气。 而随着大唐蒸蒸日上的经济同步越来越发达的刀剑文化，当然也在标准钢和高炉炼钢厂越来越普及之后……衍生出了更多的刀剑文化。 目前人气最高的一种略微弯曲的长刀不但在神州极受年轻人追捧，甚至还远销海外的蛮夷部落……许多蛮夷部落之遥远，甚至并不知道有大唐这个国家存在。 但，他们却知道“唐刀”！ 当然，刀剑文化只是文化而已。 大唐的刀剑文化，和倭人这里截然不同。 倭国这地方，经济水平……看那帮倭人衣衫褴褛的鸟样，连皮甲都没有，只用竹篾做成“似乎是铠甲”的东西作为防卫，甚至许多倭人连竹篾甲都没有，而是用稻草秸秆充样子…… 即便是为首的倭人也是这样，身上的甲胄极其简陋，也是衣衫褴褛。虽然有些纹饰可以看出可能这人有些来路，但破旧程度那就别提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帮乞丐似的“军队”却拥有好几把质量上乘的刀剑…… 其性质看上去相当古着，柴绍总觉得像自己读兵书时见过的战国时期的那种剑。 （该时期的东瀛刀剑，因还未得到“唐刀”输入，因此都以秦汉形制打造，在考古学上被称为“上古剑”。） 当然，这对柴绍来说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刀剑的高品质和这帮人的衣衫褴褛对比鲜明，这就的确很有山贼的味道。 而山贼…… 柴绍回思当初跟陛下打天下削平群雄的军旅生涯当中，的确就曾与不少山贼交手，甚至许多地方军阀势力，本身就是山贼趁着乱世出来割据发育起来的。 而这种势力…… 柴绍仔细思索……自己见过的山贼，也没有这么奇怪的性情和行为方式啊。 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太玄奇了些，最后也只得摇摇头，先筹备战事要紧。 …… 就在柴绍努力分析战场观测情报，推导各种信息的同时。 另一面…… 虽然一阵猪突冲锋之后光速七零八落，不过还是有几名倭人快速的逃了出去。 毫无疑问，这属于反应比较快，脑子比较灵活的部分，而在动辄发生饥荒的农业时代，这种情况一般意味着小时候营养不错，换言之…… 逃走的人当中，有一名正经的在职武士！ 而回到天皇面前，那当然也是为了禀报情况…… 第1310章 唐军太强了 话说逃离现场的这名倭人，虽说也是武士，不过…… 众所周知，武士归根结底，是……只是一种职业和身份，仅此而已。 东瀛地方不大，不多时就见到了天皇陛下。 “陛下……我，我见到唐军了！” “小野桑……你怎么了？” 尽管名叫小野武士慌慌张张急急忙忙，非常急切迫切的来到了天皇陛下面前。 不过看到小野这样，天皇本人却露出疑惑之色。 双眼眯起，眼神有些不善的上下打量起了小野。 当然，因为双眼眯起，眼神不善被遮掩了起来。 小野一听天皇玉音，顿时痛哭流涕，“陛下，唐军太强了，我率领大军与唐军血战，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将情报带了回来……” “……” 天皇闻言脸色就瞬间黑了下去……这废物还有脸回来。 简直恶心人啊。 你特么的都没打赢，你还搁这“血战”，还“九死一生”，你生个屁啊你去死好吧。 但……虽然腹诽是这么腹诽，不过天皇也是老司机了，不会真的将这些话说出来。 毕竟朝堂上还有这么多武士和家臣，到时候万一真引起不良反应了——多半还是大规模的反应——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总之…… 天皇不爽了一阵，接着闷闷不乐的开口道，“那你倒是和我说说，唐国军究竟怎么强大，他们有多少人？” 天皇这么一说，一旁就有一名武士突然嗷一嗓子，“和唐国军战斗竟然如此惨败，你就是我倭国之耻，还不立刻切腹！” 台下的小野脸色立刻白了，一瞬间难看之极。 天皇目光略有不耐的摆了摆手，“说什么呢，朕还需要情报，都给朕冷静！” “是！陛下！” 一旁的武士猛地后撤一步，接着天皇重新看向这名武士。 “唐军……” “唐军再强，难道还能有一万人过来不成……为自己的责任开脱，真是武士之耻……” 小野正要禀报，天皇正要仔细听，结果这时一旁又出现小声嘀咕。 天皇脸色变了几变，接着干脆沉默下来。 这一次“朝堂”之中沉默了老长一段时间，随后才见天皇黑沉的脸色稍微好转。 “你说。” 有天皇在这保着，小野也是终于松了口气，“陛下，唐军这次来了有至少四十条船，每条船都像一座山一样大，船上还有奇怪的式神，可以发射雷电攻击……” 好不容易按下周遭打岔者捣乱的天皇正要仔细分析一下情况，接着就听眼前的这个小野开始禀报唐军的情况……然而这是个蛋的军事情报啊。 天皇一瞬间直接目瞪口呆。 这说的都是啥？ 而位列“朝中”的一众武士和大臣更是当场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十条大船，像山一样？” “发射雷电的式神，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武士一阵疯狂大笑，当场将小野笑的脸色涨红。 要说这小野经历了一番社会的毒打，性情也是大变，还……还真变得和一般的倭人武士不一样，说的都是实话。然而此刻被众人这么疯狂嘲笑，小野本来瑟瑟发抖，此刻也不禁心头有气，脸色阴沉…… 而他这么脸色一阴沉……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间，然而天皇却忍不住眉头一皱。 看这样……似乎这货说的是实话？ 唐军有四十条山一样大的船？还能召唤式神放出雷电？可是这…… 这怎么可能呢？召唤式神，这不是开玩笑吗……难道那些阴阳师搞得神神秘秘的东西都是真的？ 这…… 天皇一瞬间心头惴惴，难道这次真的大祸临头？ 正当天皇努力思考的这一刻…… 或许是性格如此，或许是天皇视角太高太好所以确认到了小野的表情，而其他大臣和武士看不到小野的脸，因此根本没人认为小野说的是实话。 天皇见这群人笑的前仰后合，想了想说道，“看来唐军或许的确无甚强力之处。既然这样，我看你们……谁去？” 天皇一句话说完。 整个倭国“朝堂”，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武士都突然之间正襟危坐起来，满脸严肃，充满悍勇之气的看向地面。 “井上君？” 天皇瞟向人群中的某处看了一眼，似乎有个武士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好似在努力思考要怎么应对天皇陛下的呼唤…… 天皇见状，嘴角抽动了一下……接着迅速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向“朝堂”的另一边。 “井野君？” 这一次……又一名武士莫名动了动身体。不过…… 不知是否都是老“井”家的人，这名井野君也露出了想同的表情……脸色好似鱼儿翻身，突然变得一片白…… 天皇一声不吭接着转头， “前田君？” “神田君？” “龟田君？” 一连问了好几个名字，全无半点响应。 于是最终…… 天皇扫视了一圈四周的人群，忽然闭上眼，好似疲惫的老人需要闭目养神一般。 片刻之后，才缓缓重新睁开眼。 这睁眼的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有无数道目光方才正在观察自己，并且……又在自己睁眼的瞬间将目光垂落下去。 天皇淡淡开口，“既然民那桑都对作战的事情心存疑虑，那么我也不逼迫你们。可是唐军已经来了，总是需要想办法解决，不过大家都没有信心，那我看……不如你们推选一人出来去作战吧。” 天皇话音一落，全场的大臣和武士骤然间全数抬起头，无数道目光猛地集中到正在跪着谢罪的小野身上…… 刹那间，仿佛无数道“谢罪！”“罪孽代偿！”……一类的词就要从空气里如同炒豆子一般蹦出来。 不过就在这一刹那，天皇却是双眼一眯。 一直面无表情的天皇此刻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因为小野君也好，在场的各位也好，无论是谁，手下的足轻兵力都不足以打败唐军，所以……” “你们推举出将军的人选之后，我宣布，将军可以再点两人！” 第1311章 卖个破绽 天皇嘴里说出的可以再点两人，这意思顾名思义就是众人指定了统帅将军之后，这个将军可以再从众人之中点两个作为手下，带出去和唐军战斗。 在天皇说完这句话之后…… 一瞬间，“朝堂”中众武士脸色就纷纷再次惨白下去…… 而这一次，天皇再度微微一笑。 隐约能察觉到有不少武士在下面咬牙切齿……不过这也是天皇微笑的原因。 “各位为什么不选呢？我们倭国兵力比较少，所以需要额外的兵力去对抗唐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哈哈哈哈哈……” 而天皇这么补充了一句，下面的众武士果然……脸色就都变得惨淡无比。 接着……或许是陶醉于这句话引起的反应，或许是要加强这句话造成的影响，天皇接着补充道，“各位，唐军已经来了喔……” 一时间在场的武士们脸上更难看了。 随后……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渐渐的，难看的脸色从下面的众多武士，变成了天皇本人。 天皇本人的脸色开始变得黑沉起来。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见到小野屁滚尿流逃回来的时露出的黑沉脸色，而是混合了一种更加深沉的……同属于黑沉脸色的东西。 而这一次，下面的武士们连看都没有再多看天皇的脸色，一个个只将头埋的更低了，虽然……个个都是用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看着地面。 天皇轻叹一声，眼神有些飘忽。 看着满场的武士，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来，只是这次的笑容就有些凄惨之色。 “看来大家都很爱好和平……真好啊。不过唐军已经来了，倭国已经没有和平可言。既然大家都没办法，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该怎么给唐国喂饱，来……” “换取和平吧。” 天皇脸色不善的说完最后四个字，接着面色变得兴味索然。尽管说着“大家来讨论一下”的话，然而这神情却分明是什么都不想讨论了。 只看了小野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小野君已经没有足轻了吗？那就去宫内喂马吧。” 小野闻言大喜，当场连滚带爬的冲了起来一溜烟消失在朝堂之上。 而随着天皇方才的话落下，在场的众武士脸上不知为何，纷纷都露出极为愤怒的表情，望着地面咬牙切齿…… 好似是对天皇所说的“满足唐国”的事情极为愤怒，不过当中不知为何，又有不少武士露出松了口气的放松表情…… 而接着就见天皇脸色完全黑沉下来。 “从今天起……所有人和海盗交易得到的金银财宝，全部要上交，由我来交给唐国。各位……先不要急着说唐国失去礼制没有资格之类的话，我只想问问各位……除了这个办法，你们还有别的想法吗？” 不等下面的这群武士反对，天皇已经抢先黑着脸打断了众人的反对。 下面的武士闻言都露出呆滞的神情，接着脸上的愤恨之色更加浓重。 一时之间，东瀛“朝堂”之上的气氛犹如龙入大海，风起云涌！ 不过最后，忽然有个年纪较大的武士颤颤巍巍的说道，“天皇说的对，我们和衫家愿意拿出财宝……” 被这名老武士一说，其他武士都有些诧异的看了这老武士一眼。 这老武士也不呼吁他人，也不说自己的感想，只是简单的表达了自己同意天皇的说法，接着变得无比安静，一张脸除了地面什么也不看。 但天皇眼中却露出一抹喜色。 果然……很快，有一名武士出现，好似得了咽炎一般……嗓音艰难的说道，“我们泽田家也愿意拿出财宝……” 两名先行者一出，天皇眼中的喜色更浓了。 果然，很快……好似是有组织的相应天皇眼中的欣喜之色，一个接一个武士表达同意拿出财宝的意向，而这个过程很快便结束——因为剩下的一半的武士见这么多人都上来说同意了，因而果断也宣布同意拿出家中的财宝来！ 这么一来…… 天皇才终于松了口气。 “大家都愿意，那就好……” 此刻的天皇眼中还是有一抹深沉的失望、失败之感，不过轻松的神色更多。 将这班武士打发走之后，天皇眼中才缓缓浮现出一股凝重的忧色。 也不知道这些财宝能不能换来唐国的满意…… …… 却说柴绍在东瀛登陆成功。 并且在随手击灭一路倭寇之后，紧接着就在倭寇的海岸附近大剌剌的开始安营扎寨。 丝毫不将可能出现的倭人军队放在眼里！ 不过…… 随着时间的进行，柴绍也开始感到奇怪。 距离抵达东瀛，登陆上岸，大军安下营寨已经过去十好几天了。 最初的那群倭寇既然能来，那说明……他们的中军大营，或者说小“朝廷”的位置即便不近，但肯定也不会太远——这些倭人即便脑子再奇怪，可能会送死，但也不可能会千里迢迢的出来送死。 那么……这问题就来了。 既然倭人的军队主力距离此处并不远，那么……他们干嘛不来？ 没错。 在修建营寨的时候，柴绍就早已顺手在营寨的其中一个方向留下了陷阱，也就是按照李盛所说的……“卖个破绽”。 柴绍思来想去，精心设计。专门在营寨的侧边北面（大军从东海岸登陆，坐东朝西），开了一处大门，而在大门外、临近营寨的野径上则修建了一排草棚子。 每日里都会特意换一股数目在五百到一千不等的禁军，从北门出去到海中洗澡玩闹，随后再在回来的路上于草棚子里聚集喧闹、喝酒……每日里只要出门，就都必须要喝个痛快，还得打一架搞个大大的热闹出来才行。而在夜间，则另有百十名“守寨之军”在草棚子里赌钱饮酒玩闹，“完全不将营寨防卫之事放在眼里”。 这一切当然…… 毫无疑问，就是柴绍安排的剧本。 并且……就在这片草棚子里，还储存着十几缸清水，而围绕草棚子的，则是一圈挖在地下，隐藏起来的陷阱…… 第1312章 火油！ 至于这些陷阱都是用什么做的，以大唐目前的黑科技水平……那当然都是地雷。 有手雷就有地雷，而地雷…… 非常碰巧，其触发结构还真不难做。 即便是没有大唐如今这些机械加工能力，和西湖工业区招募、培养的工匠人才，普通的匠人也能用火石做出地雷触发机关，无非是触发率不够可靠而已，甚至安全性都可以做的很可靠。 而这地雷带，同时又被柴绍加入了一份调料——不是别的，正是火油！ 没错…… 如今大唐终于用上了辽州的火油，现在就是……不要问，问就是不差油。 这么一圈带有属性的地雷带，又被加上了火油，可想而知威力不是闹着玩的。 这便是柴绍准备的“卖个破绽打埋伏”的额外dlc。 当然，地雷带并非是简单的将营寨围了一圈——倭人虽然性情古怪，但也不是山里的野狗看见人就乱冲，一旦被炸还是会乱跑的。 不过柴绍根据李盛对倭人性情的描述，还有他提供的买破绽之计…… 也大致猜到，倭人无论脑回路如何，总之一个特点就是喜欢乱来，喜欢犯病。 于是柴绍便弄了一片地雷带，打算到时候试试激将法什么的…… 不过令柴绍失望的是…… 确切的说，柴绍既然作为大唐的国公，属于顶级军事人才，当然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倭人并没有那么容易乱来的情况，所以地雷带其实用不上——这种情况。 但即便保守的估计…… 这卖破绽之策好歹也是李盛提供的，现在李盛这爵号都变成圣乡王这种如雷贯耳的字眼了……想来对倭人性格的掌握，也不可能出错。 最起码……十几天的功夫，自己怎么也能打一波歼灭战，像罗马人重创阿拉伯人一样重创一下倭人之军。 结果…… 十几天的等待下来，结果却是令柴绍分分钟原地傻眼。 这倭人压根就没来！ 甚至原本自己安排出去“洗澡冶游”、“酗酒喧闹”的禁军，本来都知道这是谯国公的剧本，是用来诱敌的，小卒们都十分紧张害怕自己突然没命。结果十几天下来硬是没人来袭营…… 搞到现在，禁军中为了抢夺下一次出去洗澡喝酒的机会，甚至出现了明争暗斗，乃至悄悄斗殴的情况，直接导致军纪都开始出现问题……柴绍不胜郁闷，只能先整肃了一波军纪，先将禁军出去洗澡喝酒这事调整了一番，洗澡还是洗澡，不过喝酒方面就只有夜间的“守军”喝酒了。 要是按柴绍来说。 管理这么松弛的军队，半夜里值夜的守军竟然能聚众喝酒赌钱……这种军营简直是再好打不过了。 如果是换做鲜卑人，只怕早就派一路精锐骑兵出来试探了——当然，在和鲜卑、突厥的胡人战斗时，柴绍还是不会用这种计策，因为诱敌的气味太明显了，对方不反复试探虚实是不会来出击的，这种陷阱……成功率和性价比都太低。 只是听了李盛的建议，柴绍才在东瀛这么搞。 可问题是…… 这样的计策自己都搞了半月了，甚至东瀛四岛的另一边，北面……骆宾王的传信中都表示他也都搞了半月了。 然而这倭国愣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就让柴绍有些郁闷了。 难道……李盛对倭人性情的把握，是错的？ 不可能啊…… 李盛的威望何等之大，在大唐比自己这个“众国公之一”的老头子可强多了，反正自己就没有百姓称颂是武曲星君转世。 李盛又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紧要的军事问题上出错？ 而如果说李盛是对的，这件事还是很奇怪……那为什么倭人就是不上当呢。 更不必说当时李盛谈起倭人性情之时，那表情……显然是对倭人真的研究过的。 既然这样，怎么会失误…… 柴绍思来想去，又总结起自己搞得诱敌之计有什么问题，但思来想去似乎也没有……除了身后的大船比较惊人。 但大唐的船很大，这方面倭人勾结海匪，难道没听闻过？不可能吧。 最后柴绍总结了一番，感觉……问题或许还是出在自己带来的船队上。 倭人或许是听闻过大唐有强无敌的大战船，但或许不曾亲眼见过，大约有可能将大唐的战船舰队当做了类似鬼狐奇谈之类的东西……所以根本不信有那么强，认为是海盗吹的，或者半信半疑……而此番自己带着这些大战船过来，人家一看真有这么大的船，说不定就叶公好龙…… 柴绍越想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话说叶公好龙这个典故，就是说一个喜好龙文化，身上衣服、家具什么东西都要纹龙，结果某天神龙一听有个铁粉果断出来宠粉，然后在出现的瞬间将这姓叶的老铁吓死了…… 而现在在柴绍眼中，这个倭人……或许也有点类似的属性。这帮刁毛敢来捋大唐的虎须，大约是觉得大唐的舰队是吹牛，结果现在舰队真来了，这帮人就…… 难道是在结寨自守？ 想到这个本来无比正常而且理智，但在东瀛这里莫名就显得不正常的可能性，柴绍顿时眉头大皱！ 倭人结寨硬守，对于这种情况的处理自己可是太驾轻就熟了。 南北朝这几百年，那可不就是坞堡和重甲猛将表演的几百年？倭人结的寨子修的城池庶几不可能有神州那些城墙坚固。 但……这么一来的话，搞不好呢…… 自己想要打一场无伤亡之战，证明自己不比李孝恭这个老匹夫差的愿望可就没了…… 当然，战争的胜负还是比自己的面子更重要，柴绍郁闷了一下，接着也开始谴骑兵出去更远的地方探查情报，同时准备起了攻城池的各种方案。 不过就在柴绍这边忙着准备主动进攻的时候…… 有两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件事是李盛来到了东瀛…… 这让柴绍极为无语，因为这李盛并不是作为军师过来的，而是带着好几个姬妾在海上游玩顺带过来的！ 第1313章 太奢侈了 而最气人的是，李盛来到东瀛这里，开的船还不是普通的船…… 不是普通的帆船，也不是禁军海军的最强的钢铁火炮船。 而是一艘大约中等尺寸的船。 这船的气人之处，首先是在其材质——柴绍是万万没想到，李盛这家伙如今的家财都能玩得起钢铁大船了！虽然如今大唐的钢铁产量已经变得越来越庞大，甚至可以用“宏大”来形容整个炼钢行业，但……造一艘钢铁船，这需要消耗的钢铁还是太多了。 李盛这也太奢侈了，竟然用昂贵的标准钢做游船…… 柴绍是知道李盛皇子身份的，更是对李盛日后的前路有一定预感…… 而想到这个预感柴绍简直是痛心疾首，这岂不是亡国之君行为？ 不过转念间想到大唐如今能有这等烦恼也是靠了这厮，似乎他玩的花一点好像也没啥毛病……不过除了这个，柴绍还气愤于另一件事。 李盛这船不但是昂贵无比的钢铁船——通体不但由钢铁打造，而且统统漆成了精美漂亮之极的纯白之色。同时，还使用了更加珍贵的内燃机！ 要知道大唐目前的内燃机产量，不是在忙着效力于举国最险要的部门——禁军，就是肩负着搜刮海外金银，为大唐积蓄资产的重大任务，产能相当宝贵……不过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李盛这船明明是内燃机船，但为什么会安装上一根桅杆和风帆！ 在柴绍看来这完全就是腐化堕落！ 玩这么奢侈的东西真的好吗？关键还带了一票美貌的姬妾……你玩就玩了，还非得来刺激老人家。 这不是闲的没事吃饱了撑的！ 柴绍就无语，痛心疾首。 这么有才华的皇子怎么是个不着调的性子？ 不过转念间想想，这李盛好像也的确有不着调的资本……于是本来一肚子的劝谏，思来想去却也莫名其妙就这么吞了回去，更何况……李盛是来找自己喝酒的，老头子还能拒绝不成。 不过有李盛出现，柴绍心中对战事的忧虑也安定了许多——确切的说，是对kda问题安心了许多。 ……既然当初，你李孝恭明明是跟着圣王蹭的军功，后来却来跟老夫装逼。 那老夫今日跟圣王蹭一点圣王的观点和看法，日后再亲自打个胜仗回去找你装逼，不过分吧…… 柴绍暗暗有些心动，喝酒之余当然也就同李盛说起了这倭人连续十几天都没出现的事。 本来李盛一出现柴绍就想说这事的，毕竟李盛的游艇和姬妾……目前似乎还不是李盛姬妾，但在柴绍看来李盛身边那一票美女就是纯纯的姬妾……这些也无所谓，关键的还是战事。 尽快的，低成本的，将这东瀛搞定，以及自己和李孝恭酒桌装逼的胜负……这个才比较重要。 不过李盛一见面根本不容自己分说，直接上来就拉自己去喝酒…… 柴绍无奈也只得先去跟李盛喝着，不过这喝着喝着当然也就说到了正事上。 李盛一听，也是露出了讶然之色…… 一看李盛这表情，柴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卧槽，难道这货也真有看走眼的时候？要是这样那……那这事只怕就有些麻烦了吧。 难道自己零伤亡打一场胜仗的野望真要落空？ 这是否…… 柴绍简直想想就觉得心塞啊。 因为李盛的出现，如今大唐的一应国公，凌烟阁里的选手，有将近十个都已经拿过零伤亡胜仗的战绩了。 难道到了自己这，真就不行？虽然自己打的是战争，这帮人打的不过是战役而已……但这种东西在酒桌吹牛装逼的时候分来也没用啊，爽的不还是别人么！ 不过柴绍心中暗暗焦急的时候，便在此刻李盛突然双眼睁大， “我大概猜到了……” “嘿嘿……”什么话都还没说，李盛就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贼笑。 接着转头看向柴绍，“柴将军，这事却怨不得你，也不是倭人突然就转性了。倭人现在的状态……你可以理解为就跟魏晋差不多。” “和魏晋差不多？” 柴绍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眉头大皱，正如……正如后世的直男小伙子都反感大宋，这个时期的武人豪杰没有大宋可以反感，因此都反感魏晋。 魏晋两朝对于直男小伙子差不多就是粪坑一般的存在。 尽管……这是敌国的魏晋状态。 不过转念间柴绍还是很快调整了心态，一旦反应过来……隐约也意识到这事大约是怎么回事了。如果说倭人的政治生态类似魏晋，那么……先前“趁唐军在岸边登陆而冲上来半渡而击”的那群倭人，大约就是类似赵括的心理？……很有可能啊！ 这么一想，柴绍心中简直豁然开朗。 “那……圣王，这倭人的武人莫非便是类似赵括？” 被柴绍这么激动的一问。 下一刻……李盛却是呆了一下，先是迟疑的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随后，再度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那倒也不是。这帮人……你就理解为魏晋嗑五石散的那帮人就行了。” “五石散？” 柴绍听的一愣，“这东西不是在神州都失传了么，怎么……倭国还有这种东西？” “那倒不知，不过……五石散本身是没有迷幻效果的。倭国嗑的五石散嘛……嘿嘿，总之老爷子你就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至于这个‘五石散’是什么，那都无所谓。” 李盛不再多说，只微笑而已。 对于李盛而言……如果神州变成了这种风气，自己指定是要干点什么，不过既然是倭国的事，那自己何必免费帮人家分析？ 倭国给自己付钱了，还是跟大唐友好合作了？ 见李盛这么一说，柴绍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不过也是心中一定，算是对倭人的性情有了一些新的把握。而…… 既然倭人的心理画像进一步清晰了，柴绍大概也能想到，这倭人说不定便是存了衣冠南渡的逃避心思，所以才不来出战……不过他将这个猜测说了一遍，李盛却是再度摇了摇头。 第1314章 这也太神了吧 柴绍本以为李盛这次应当是会点头了，毕竟魏晋…… 自己虽然反感魏晋两朝，但对魏晋两朝的尿性还是有所了解的。 结果……居然还是猜错了？ 李盛想了想，这次说道，“倭国之人虽然会有逃避倾向，但是……偶尔也会突然发作，举国所有兵力一齐扑过来的情况，届时就是老爷子的战机了。” “会这样？”柴绍这下更懵逼了。被李盛这么一通描述…… 总觉得倭人的性情似乎内核很简单，但莫名的外在就是扑朔迷离…… 不过这方面的东西真要说起来那就太长篇大论了，李盛不再多言，只道，“老爷子准备好就行，他们要是突然大举进攻，肯定不会像大唐的禁军，或者胡人那样狡诈凶残，而是直接正面冲上来。到时候……总之很好伏击，去做就行了。” 柴绍听到此处不由怔住…… 自己只说了在登陆东瀛上岸之初干掉了一波倭人，可没说怎么干掉的！ 但……此时李盛对倭人“未来会做的事情”的预测，竟然和自己没有提过的经验一模一样…… 这也太神了吧…… 柴绍一时间忍不住后背上冷汗都冒出来不少，心中霎时想起了魏征、杜如晦……这几个老狐狸对李盛推崇备至的话。 难怪……难怪这大皇子殿下连那几个老狐狸都能折服。 连远在天边的倭人都能看透一清二楚，这简直接近超能力了好不好！ 不过这下一来…… 倭人未来的行动，算是真正预测到了。 柴绍有清晰无比的预感，这次李盛对倭人的预判再无误差。 不过柴绍也有些好奇，“这倭人既敢阖军来攻，想来也与魏晋腐朽之朝不同……怎能说是好为逃避之事？” “这个嘛……”李盛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倭人嘛……毕竟不是汉人，他们自有他们独特的逃避方式，老爷子就不必多费心思揣测。横竖咱们只是要这块地盘而已。” “这倭人心情如何，那就是他们自个的个人事务，不管我等之事了……咱们带着军队来，可不是给他们当奶娘的不是？” 柴绍闻言大笑，与李盛推杯换盏，一时间觥筹交错不表…… 有了思路，这事也就顿时显得清晰了。 甚至于……柴绍还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倭国这么点大个地方，咋这事还复杂起来了？不过…… 虽然倭国的事简单，但柴绍隐隐感觉，李盛在说这倭国之事的时候，实际说的并不只是倭国，而是在说……不过神州却似乎又并无这等性质，思虑之下柴绍有不禁感到还是疑惑。 当然，疑惑归疑惑，横竖自己只是来征倭的，既然神州人民没有倭人的毛病，那这事也不妨就……且听之任之，无所谓了。 不过就在柴绍考虑完了这些有的没的玩意，准备正经收拾收拾筹备战事的时候，忽然之间又得到了新的消息情报。 这情报不是打探而来的，而是一路倭人使者送来的！ 见到倭人使者，柴绍心中也是有所警觉。 这自古就有派遣使者出来明着跟你讨价还价，名义多种多样，有时候干脆就没有什么名义，就说来交换意见。但实际上…… 事情就不是这么回事，往往就有许多所谓的使者，根本就是来刺探情报的。 刺探情报这种事，自古至今就是所有“使者”的附带使命，好比迅捷斥候……它可能没什么战斗力，但却是个移动的视野。昔年魏武帝正是意识到匈奴人那名使者气质眼光不凡，担心这货到了匈奴之后造成更大的后续影响，这才诛杀之。 而倭人使者的出现，理所当然也就立刻引起了柴绍的警觉！ 不过…… 真的将这倭人使者接待起来之后，询问来意时却给柴绍整懵了。 这倭人使者并非是来刺探军情的——虽然使者本人一定不会明着说这种东西，但柴绍立刻就意识到了。因为这使者是来求和的！ 一上来……或许因为东瀛这地方书籍比较少，所以使者也没有什么套话来说，吭哧吭哧一阵……就直接吐露了来意，乃是为了求和。而这求和的事…… 能令柴绍懵逼一下的，当然不是普通的求和……而是这使者传达倭国国主之意，还代倭国国主提出了一份协议——这协议便是倭国每年给大唐上贡，而请求大唐不要继续进兵……至于目前大唐占领的海港也直接“送给”大唐，以求大唐收了神通不要再进军了。 这情况一来，柴绍就有点傻眼了，因为…… 这使者不但是代倭国国主来传话，还带来了倭国国主亲自书写的信件。这信件通篇用工整的魏碑楷体汉字写成，通篇文辞甚至相当不错……而最关键的还是内容。 这倭国竟然保留了汉代赐给倭国的册封金印！ 这就…… 搞得柴绍有点难顶了。 这倭国耍什么花招都行，但它把大汉抬出来……这却就麻烦了，因为…… 很简单，建立大唐的是一群什么人？ 是关二爷的粉丝，这么一群人建立的，讲的就是重言诺轻生死那一套。 而作为关二爷的粉丝，这帮人当然也都是精神汉朝人——在当时那个年代是没有“民族国家”这种概念的，这是后世的威斯特伐利亚世界秩序的产物，但为何当时就有“汉人”之说？说白了，在没有民族这个概念的当时，人们是出于对大汉的追思而自称汉人。 甚至许多悄悄归化中原的鲜卑人在成为关二爷的粉丝之后，也纷纷以“汉人”自居。甚至于，在魏晋反复的篡权，玩弄权谋政治搞得民不聊生之后，起兵反晋的匈奴人刘渊也是打出了“汉”的旗号。 而柴绍……虽然没有那么多历史包袱，毕竟自己这么大岁数也是老司机了。但大汉在神州的地位太特殊了，个人没有包袱，却不能不考虑群众的包袱，不能不看群众影响。 这一下事情出现矛盾，柴绍也麻瓜了……当然，柴绍还是先招待了倭人使者，不过一转头…… 第1315章 岁币 接待了倭人使者，同时以完全的热情一顿好酒好菜招待了一番。 紧接着，柴绍就去找了李盛。 这李盛带着一帮美貌女子在东海鬼混之余，还跑到东瀛过来找柴绍喝酒劳军……而李盛劳军之余还干脆跟掌船的魏紫钰打了招呼，叫她带着其他人接着出去钓鱼团建，过几天再来接自己，而李盛自己……跟柴绍喝了酒，竟然还要跟禁军里的一群鬼知道他什么时候认识的老卒也喝一顿，这时间一眨眼就好几天开外去了。 大唐有这么个不叫人省心的皇子，柴绍也是无语。不过正好面临倭人使者到来，还带来了一个……怎么看都有些复杂的局，柴绍自然也不惯着，直接拉李盛出来商量。 好歹你老人家也是我大唐的皇子，还是陛下委派的军事，不来参谋军机事宜留着过年呢？哼…… 于是李盛自然，也就拿到了柴绍收到的倭国书信…… 见李盛开始阅读，柴绍端起一壶茶，也开始缓缓啜饮，等待李盛的看法。 虽然这件事看似简单，但柴绍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大汉的册封，仔细想想的确能用来当免死金牌，你大唐不认账——很正常，毕竟派军过来可不是来旅游的。都不算百姓和禁军战士失望的问题了，就问你耗费的军资怎么说？ 但要是不认，那好像也不行。 大汉的道统这能不认？怕是有点问题…… 柴绍越是思索越是感觉这事的确挺复杂。 于是……也十分期待李盛的回答。 毕竟李盛每次都能拿出正中要害的解答，真不是开玩笑的。 片刻之后…… 柴绍还在喝着茶，就见李盛缓缓将手中信件拿开了一些。 不由得心中一动，包了一口茶水在口中没有吞下去，心中暗暗收紧。 难道殿下已经想到什么了？ 这一瞬间…… 李盛忽然道，“这个字念什么？” 柴绍直接一口茶喷了出去…… 随后李盛将书信递了过来，柴绍再一看，这才知李盛是问书信上的印章——那正是大汉赐给倭国祖上先王“卑弥呼”女王之印，上面的字体是古朴的篆字，李盛这才露出疑惑之色。 不过知道了李盛在疑惑什么的柴绍反而自己有点疑惑了，李盛这学识冠绝天下，怎么会不认识篆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柴绍便与李盛说了一下，接着问道，“圣王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老头子实是有些为难啊。” 正如柴绍所说，倭国搬出大汉的名义，自己确实感觉不好办。 不过李盛却只是微微一笑。 “这还不简单？大汉册封倭国，是叫他们耗子尾汁的。” “耗子尾汁？这是……”柴绍一怔，这是什么地方的方言这么奇怪？不过接着李盛又说了。 “倭国朝事于大汉，大汉赐倭国名分；倭国献贡品于大汉，大汉则回赐倭国绢布金银。凡事一切都是个交换，哪有什么不能认的？这不过是一份合同而已。” 这次柴绍真的愣住了，“可要是认了大汉册封，那我们不就不能打倭国……” “谁说的？” 李盛直接打断柴绍径直道，“册封了倭国，正常来说当然不能打他们。但倭国勾结大汉的敌人，还有特娘的海寇劫掠大汉的商船，这怎么不能打？” “一商船的货物运出去被海寇劫掠，整船的人命就没了。这一船货物造出来运出去，除了船上的水手海商，大唐国境之内又有多少匠人以之为生？也是什么都没了。这等行径就是妥妥的禽兽行径，便是换做大汉，照样打他们……不对，按卫霍武帝那脾气，还不得分分钟直接给他们打穿！” 李盛这话一说，柴绍满脸愕然……脑海里霎时间就都想了起来。 没错……对啊。 倭人收了大汉的册封，正常情况下的确不能打他们。 但现在是倭人勾结大唐的敌人，还跟海寇勾结，直接造成大唐人民人员经济损失，人身财产安全陷入危难。 这叫什么？这就叫脱离了正常情况。 既然不是正常情况，那这契约有个蛋用啊！ 柴绍顿时大喜！ 一张老脸一瞬间，当场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这么一想这事简直是瞬间解决，自己这零伤亡军功的事，这不就又有着落了么！ 柴绍简直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想到日后能在李孝恭，李绩……这个老匹夫面前狠狠的装个逼，最重要的是把这几个老匹夫装给自己的逼装回去，柴绍就感觉喜不自胜。 如果战斗不是为了装逼，那就毫无…… 不过接着，李盛脸上却依旧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并没有很强的战意……不，确切的说，李盛此刻的脸上是一抹类似“不怀好意”的笑意。 “柴老爷子，这是打算找个时间动手？……” “嘿嘿，这等好事自然是要挑一个良辰吉日来了……”柴绍还是满脸兴奋，不过突然也发现了，李盛似乎……似乎动手的意愿不是很强烈，反而…… 看这殿下的表情，还有一股莫名的……令自己都有些后背发寒的奇怪笑容。 柴绍心中顿有所觉，“圣王有何妙计？” “妙计……这也谈不上，不过我觉得柴老爷子可以先不忙着和倭人开打。” “啊？这……这是为何？” 柴绍大感意外。 这倭人敢与海寇，与暹罗、吕宋相勾结，劫掠大唐的海商给大唐使绊子，这还不打？不过听李盛这话是“不忙”而不是别打，柴绍却也有些好奇。 “也不为何……主要倭国这个地方，先前晚辈不也和柴老爷子聊过，是个有类魏晋的地方？那这事就简单了，咱就将它当魏晋来料理便是。既然倭国本身有劣迹，倭国还想求和……那咱们就提条件啊。不用打也不用治理，白嫖的利益才是最香的，不是么？” 李盛露出一个极为邪恶的笑容。 甚至邪恶到柴绍都感到后背真的冒出一股凉气，脸上露出了懵逼之色。 “圣王的意思是……” “岁币。” “岁币？” 第1316章 抄家？ “碎璧……这是什么？” 柴绍听到岁币两个字，大脑一瞬间就想到了玉璧被摔碎的碎片……这么个含义。 不过这很奇怪，跟倭人提这条件是啥意思？管倭国要一件玉器？ 那干嘛要碎璧，不要完璧？完璧多好啊…… 李盛正要长篇大论，就见柴绍不知为何老脸一红，不由疑惑道，“柴老爷子可有什么想法？” 毕竟柴绍这怎么说也是名列凌烟阁的老辈带明星了，李盛还是比较好奇的。 不过柴绍忙摆了摆手，尴尬笑道，“无事无事，圣王殿下接着说！” 李盛点点头，随后便将这“岁币”给解释了一下。 所谓岁币……对于李盛来说，可太熟悉了。 这个名词在宋代诞生，因为这岁币的事，大宋的精神子民们在后世千百年里无数次的想洗白这个朝代，然而……无论怎么洗，一句岁币就能将所有大宋的粉丝们的文章——不管是这文章做的是何等样的花团锦簇——两个字出来就冲干净了。 而大宋之后，这岁币在朝堂上是消失了。先是到了元代，黄金家族首先是不可能给谁交岁币的，不过吃了没文化的亏，江山坐了没几天就分分钟滚蛋了。而随后的大明不必说，整个大明朝的合法性就来自于“绝不与蛮夷妥协”，当然……这不是说大明的精英不懂大汉搞得黄老之术那一套去治蛮夷，不过既然合法性就在此，当然也不可能交岁币。 而到了大清……大宋版本的岁币，是没了。 但是新版本的赔款条约，却是分分钟统统拉满…… 至于民间的“保护费”这种东西就不必多说了。 总之……李盛记得很清楚。在后世……因为庚子赔款的数亿两白银，当时的神州人民大量饿死，卖儿鬻女的惨案遍地都是，而倭国在当时贫富差距巨大，然而却是连最穷的山村里的孩童都能用上电灯。 即便到了此时，即便李盛是个理科生，但这种对比还是太过强烈，以至于李盛到此刻都能回想起来，甚至可以准确的说出自己早已不在课堂上学习的条约的名称。 而李盛说的岁币…… 当然也和大宋给大辽交的岁币不同。 既然自己来自现代，见识过了倭国友人在岁币这回事上搞得金融创新，神州收了倭国友人庚子条约这么棒的礼物，那岂能不回礼？ 因此李盛给柴绍讲解的方案，当然便是…… “以勾结海商造成大唐的损失为由，向倭国索要赔款……须每岁缴纳白银一百万两，黄金十万两……” 李盛直接天南海北的乱吹了一通数字，直接就给柴绍整懵了。 “黄金十万两，白银……百万两？！这是否有些太多了？” 柴绍并不是说李盛的计策有问题，而是感觉这数字太夸张了。 一两白银差不多就是一贯钱，百万两白银……这即便对于如今的大唐，也是一笔沉重的开销。当然，如今的大唐经济正在快速的发达起来，百万两也不是什么天文数字。 但每年缴纳百万两，这就非常惊人了！ 更不必说还需要缴纳黄金十万两。要知道一两黄金当白银二十两，这十万两黄金的价值，比百万两白银还要多。 这么庞大的数字……搞得太庞大，这岂不是难以执行？到时候只怕这“条约”变成一纸空文啊，柴绍不由得想到。 将这些担忧跟李盛一说，但李盛却是依旧冷笑。 “百万两怎么了，百万两很多么？呵呵……” 李盛可不会忘了庚子赔款的数额，一年百万两……那就是四百多年才能赔完。 现在这一年百万两，就已经算是自己网开一面了。 更何况，这个数字其实李盛说出来…… 虽然柴绍担心因为执行不了，导致条约变成一纸空文，但李盛却是摇摇头，“执行不了这才是好事。倭人赔不起，那咱们抄家不就完事了？” “抄家？” 柴绍没想到李盛会突然从国与国的战略跳跃到抄家这么“微观”的概念上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晾他倭国国主也不敢有金银不赔，抄家似乎没什么意义吧……” 不过他这么一说，却见李盛微微一笑。 “怎么会没意义呢？柴老爷子。晚辈说的这个‘抄家’，当然不是说抄倭国天皇的家，而是抄倭国本身的家！他倭国虽小，但也有不少矿产之类，丛林茂密也能用于造船。如何不用？” 柴绍一听，顿时心下一片清明，霎时间理解了李盛的意思—— 每年的百万两白银和十万两黄金“岁币”，并不是重点。 重点却是直接获取倭国的各种矿产！ 而这个时候，柴绍也终于理解了为何李盛所说不必急着与倭国开战…… 打掉倭国政权，变成大唐统治，那大唐就莫名要对一般倭人负担若干责任来。要开采矿产，需要征发倭国民夫，而征发民夫……要是有村庄因为这个饿肚子，大唐不免还得出钱出粮食纾困。 但如果不打掉，那就没有这回事。 倭人的吃喝拉撒，还是归倭国的朝堂管辖，而倭国的矿产…… 大唐就相当于，可以毫无成本，予取予求了！ 这…… 柴绍这一瞬间就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背蹭蹭蹭猛地冒了出来，后脑勺都一片冰凉。 虽然这倭国行鬼蜮之事恶心大唐，自己也是抱着狠狠教训的心思过来，却哪里想得到还有这套“岁币”绝户计！ 这一套“条约”要是真成了，那日后…… 柴绍估计，这倭国就是不死，三魂七魄也得被大唐榨掉两魂六魄了…… 这甚至让柴绍不禁脸色发白，隐约都感觉这计策有些歹毒。 不过见到柴绍这表情，李盛却是拍了拍手，目光罕见的一片森然道，“柴老爷子可是对倭人心存恻隐？若是如此，晚辈却要提醒老爷子，休要忘了倭人劫掠我大唐商船，屠杀我大唐海商、水手之时，可曾有过半点恻隐之事！” “柴老……想想那些水手，他们可也都有妻小家人！” 第1317章 天衣无缝 李盛这么一说，柴绍顿时愣住。 而接着……柴绍正要表示同意，却见李盛目光越发森然，继续说道…… “倭国暗中与暹罗、吕宋，还与海寇勾结来劫掠我大唐商船。行事如此下作，柴老可曾想过……如今我大唐是自身强大。” “若是有朝一日我大唐式微，这些倭人岂能将我神州之民当人看！” 被李盛这一声吼，柴绍脑海里好似有闪电划过，脑门上冷汗蹭的就冒出来了。 是了……柴绍突然明白自己面对的倭人给人的感觉是怎样了，也想起李盛最初所言…… 这倭人势力弱小才来委曲求全，柔媚而事大唐。 但如果逮到机会呢？那便是高平陵之司马懿，怕是立刻就要血洗神州！ 当然…… 在过去没有这种案例，东瀛这些倭人看着还挺老实。 但到日后呢？这事可就难说了，谁知道这倭国会不会有朝一日…… 反正高句丽和吐谷浑，尤其还有一个西突厥，都跟罗马有所勾结。 要是这东瀛也跟罗马勾结起来，那神州这岂不几面受敌。 不趁机狠狠给这毒瘤放血，难道等着毒发身亡不成…… 再说了，横竖大唐只是要钱要矿，又没要倭人的命，又能咋的？ 这么一想，柴绍感觉还真对。 毕竟铁矿，铜矿，煤矿，以及可能存在的油田……这些东西除了罗马能用，也就大唐可以充分开发了。就留在倭人手上，他们又能用来干嘛？那可能……要走倭国的金银矿产，也不会对倭国的粮食问题产生什么影响嘛。 再说了，大唐开采倭国矿产的时候，矿工只要是大唐派去的，那肯定比倭国有钱多了，到时候随便买些当地的伴手礼，这倭人岂不也有一笔小小的外财可拿…… 这样一想，柴绍渐渐感觉这事也没有那么严重。 再仔细想想……自己感觉这岁币之计不仁，但这是长远来说…… 而长远来说什么最重要？那还不是大唐的安全最重要……既然这倭国不易控制，那先宰个痛快，以绝其兴起之路，岂不最符合大唐的安全考量。仁不仁的问题，那是活人才能考虑的问题，要是哪天被一刀捅后背送走了，还仁义个蛋啊。 毕竟倭人也是一种胡人不是。 这么思索一番，柴绍也终于抬起头看向李盛，点了点头。 “圣王殿下所言有理，那便先暂缓军事，以行岁币之谋！某这就给陛下修书一封……” 柴绍当即拿出纸笔，刷刷刷……快速书写起来。 这岁币之计一旦搞明白，在柴绍看来，不能说完美无缺，只能说天衣无缝…… 不过书写到一半，李盛却也露出了思索之色。 柴绍的担忧…… 其实仔细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这扒皮扒的确实有点恨，万一给倭国友人逼疯了…… 当年的欧洲就是这么给沙俄逼疯了，然后就冒出导师来了。 现在的东瀛…… 思索一阵，李盛还是摇了摇头。 沙俄那地方被逼疯了，能冒出导师，是因为那地方属于苦寒之地。 生存矛盾都很尖锐，就所以导师才能团结到大量的人。至于这倭国人逼疯了……显然是不可能闹出导师的。 虽然后世的吕宋和暹罗也有游击队之类，但相比导师明显还是天壤之别。说到底…… 这一个东瀛，一个吕宋，这都是靠海的温暖之地，还有渔业资源。虽然同样是受到压榨，不过并不存在导师出现的土壤，游击队……也就是游击队而已，没真切的饿到肚子就不可能真的冒出导师来。 见李盛出神，柴绍也不由注意到，下意识问道，“圣王可还有什么想法么？” 毕竟这岁币大计是李盛想出来的，现在如果李盛有什么额外的考虑，那自己也是必须考虑到，乃至增添到给陛下的奏疏当中去的。 不过李盛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了，你且放心盘剥便可。” 接着李盛望向大帐外东瀛的天空，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东瀛和吕宋，暹罗勾结？ 还真是现代性来了，个个都开始不安分……不过现在大唐正在南海艰难开拓，搞定这些不老实分子，想来也还需要时间。 至于最后如何搞定，李盛估算着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毕竟现在……虽然海商的生意拓展飞快，但渐渐的已经有同行竞争的趋势。估计再过个五十年，说不定就会进入荷兰与大英之间发生过的冲突，类似这样的海上利益战争。 虽然眼下不至于，不过……这种局面的出现，搞不好会比自己想象中更快…… 如此李盛一面思索，一面也与驻扎东瀛的禁军们喝酒团建——主要杭州那地方，李盛是越来越感觉像后世的都市了，想在西湖工业区不找理由的寻人喝顿酒都不容易。 当然，跟武媚娘，丹青这些丫鬟还是喝了不少次，不过总是这样泡在脂粉堆里人就不免有一种“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基佬”的感觉。 于是才有了此番虽然只需要在莱州策应柴绍的行动，但还是溜了出来搞一趟劳军饮酒之旅的情况。 不过…… 因为李盛劳军，倭国求和这两件事先后发生，而决定了之后…… 柴绍很快也就回到了中左所继续处理南海莫名增长起来的海寇问题，至于倭国本身，则就交由骆宾王来坐镇。如此下来……骆宾王自己想想都诧异，自己这点年纪，不知不觉的……也都混到了一镇诸侯的位置上。 这么快的仕途进程，骆宾王固然感叹于陛下培养和信赖年轻人的勇气，也不由感叹……难怪当年的大秦能短短时间灭掉六国，军功爵制往上爬的就是快…… 不过骆宾王还是不由有些奇怪，陛下批复、同意柴帅的书信时间也太短，决定的也太快了点。 就…… 总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这里边，只是自己毕竟出镇海外，却也无机会查实了。 而就在数日之前…… 李二收到柴绍的书信的一刻，瞬间就露出大喜之色。 第1318章 海贸利润 而李二露出大喜之色…… 同在甘露殿中议事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龄三人，则不免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诧…… 这陛下咋突然这么高兴？刚才还是一副臭脸…… 众所周知，李二是个哲人王型的皇帝，这种人心理素质往往极为厉害。 能让李二臭脸的，不可能是小事。 而魏征等人虽然感觉眼前之事也并不紧急，不过就像陛下的表情所传达的那样，事情也的确不是小事……不过事情不小，陛下也不是喜怒无常之人，咋突然笑嘻了。 这正常吗，这不正常。 想了想，杜如晦忍不住硬着头皮问道，“陛下为何发笑？” “哈哈哈哈哈……” 被大臣一问，李二这下不但笑，而且开始连绵不绝的大笑…… 而李二这一笑顿时间魏征等人更紧张了。 这都啥…… 咋陛下突然这么兴奋。 这兴奋的简直……简直有点过头了。不对…… 这分明是怒极而笑吧…… 一想到这，魏征等人一时间更紧张了，魏征脸色有些发白，不过还是肃声道，“陛下息怒！有什么事我等可为陛下参酌，还请陛下不要动怒，伤了龙体这大唐的伟业岂不……” “玄成你说啥呢，什么息怒？” 被魏征这么一说，这下轮到李二诧异了，不过李二露出诧异之色。 “这是好事，朕为何要息怒？” “啊？” 魏征也完全愣住了，“陛下，这……” “……哼。”李二算是明白了这几个家伙在担忧啥，这是担忧自己犯癔病发魔怔呢。 不过接着还是给这几人说了一通刚才的情况。 而李二这么一说…… 不一会的功夫，魏征等人也明白是什么情况了——也秒懂李二怎么突然这么开心了。 话说这段时日……大唐先是出海的海船频频被劫。 在大唐海贸刚刚兴起的时候，贞观四五年，那几年也有不少海匪在海上活动。 当时海匪活动之频繁剧烈，搞得大唐朝堂上下几乎以为这海贸之事无法开展了。虽然海外的金银很香，但这么严重的匪患之下显然也香不到哪里去。 但随后一通励精图治禁军强力横扫了一通，好歹也是终于将海匪治了个七七八八，到了后来航海之路稳定了，甚至还有不少海匪从良当起了海商，还被杭州等港口商埠的市舶司查出来的……而没查出来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因为那段时日海贸的生意十分热闹，朝廷有金银不断进账积蓄在国内，海商们就不说了盆钵满盈，而百姓在丰衣足食之余也有了新的创富致富途径，乃至于因为打击海匪，连禁军将士都有不少得利的。 不过到了这一年间，海上的匪患却是悄然增多。虽然出海淘金的海商还是多，还没有因此而减少，但……丝毫不必怀疑，减少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那么，大唐的金银积蓄进度也就会减少，而这…… 可是大唐不惜天文数字的巨大成本，开辟海上航路，鼓励海贸，整场大业背后的真正终极原因。 根据李盛的预言，大唐若不想仅仅满足于兵强马壮国富民丰，而想要进一步的兵强马壮和进一步的国富民丰，就得在农耕这项“本业”之上开辟新的本业——工业。 而工业要进一步发展，势必要大量的人员投入到这件事上来，这首先会大幅减少农耕产出……当然，大唐朝廷已经针对这一点做好了铺垫，率先搞定了化肥的产出，并且不计代价的在整个神州国境内的各处水体上修建了无数的水利工程。 再加上土豆和红薯这两样虽然碳水密度不如大米，但却是喂饱肚子和饲养牲口的神器存在，农耕这个最大的隐患倒是没有因为工业和海贸的兴起而发作。 但是，现在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那便是这一年突然开始变得频繁的海寇问题。这海寇从不频发变得频发，很快也引起了朝廷的注意……随着陛下的密令抵达，柴绍迅速调查，结果果然一查也就查到了……总之，不再是从前那些不懂海贸也不会组织工业的笨蛋豪杰们搞的鬼，而是海外的列国，也开始真切而深刻的意识到了海贸的利润。 意识到了海贸的利润…… 古人常说：心猿意马。而心猿这种东西，众所周知，是太乙金身，不死不灭的东西。利润的诱惑一旦出现，就没有人会说死心就死心……总之，海寇的事调查下来，便是如此复杂庞大。 利用海寇这个名目，或是合作，或是直接以本国禁军假扮……种种手段来偷盗大唐的海上利益的，并不是个别邻国，如吕宋，也不是三两个，暹罗，南诏国，或者东瀛，而是…… 差不多天下所有算得上国家的地方，全都似有若无的参与着这件事，因为调查到的海寇来源……几乎分布于神州东南，南海诸国，次大陆，波斯湾，以及阿非利加……各地什么地方都有。 这种局面呈现出来，就让人很难不想到一个曾在神州震撼天下的词…… 大争之世！ 换言之，这就是个乱世，和神州当年周朝崩溃之后的战国时代并无多大区别。虽然早已料到田园之中迟早会冒出豺狼来，不过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出问题。 当然……这些问题是这段时间一直就有，也不存在将李二搞得焦头烂额……毕竟大唐君臣，还有李盛，都是老早就遇见到这么大的利益在海上游来游去是早晚要招来大鱼的。 但最近……因为大唐的海贸日渐发达，不但有不知多少海商忽忽然致富，还有不少在杭州混的水手之类也发了财……最起码收入高多了，生活条件好了不少。 总之类似这样的情况，在大唐并不罕见，不仅仅是杭州，海贸大潮因为顺应了工业产值暗中增长这个真正的大潮，带来了不知多少百姓的生活水平上升。只是这么一来……渐渐的，大唐的进口贸易，也是逐渐发育起来。原本李二对此也有预料，奈何…… 第1319章 钱庄 确切的说，李二也不是对进口额上升有所预料，而是之前…… 在杭州为核心的江东一带造船业刚刚发育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真切的见过这种事情。 当时见到这种事情，李二也是不爽的很，火箭般的速度采取措施及时中止了海外贸易的进口数额上升。 虽然，李二并不是对海贸为生的百姓有什么意见看法——百姓喜欢消费任何东西李二都不感兴趣，可能也就吃的除外……但既然这会导致大唐的金银总储备量下降，那就必须解决。 而现在…… 进口数额又开始重新上升！ 而这一次，李二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管了。 因为这次百姓购买海外的奇货，不再是海商们将海外奇货运输回来，百姓再拿着碎银子去买，而是变为了更先进更复杂的方式。 他们先将金银交给江东一带最近冒出来的一种“钱庄”，而交出金银之后，钱庄便给他们发一张“银票”。 然后，再用这种“银票”去跟海商购买海外运来的奇货。 当初，朝廷是下令对购买海外奇货者课以重税，这条政令的确是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但是如今，显然就是因为海贸的利润太大，　竟然被江东商贾里边的小天才们想出了这等办法。 这银票的事一搞，朝廷要再行课以重税之事，也就麻烦了。 因为按照朝廷原本的策略，因为杭州那一带实在鱼龙混杂的紧，即便禁止了一般商铺销售海外奇货，但因为人员多而复杂，依旧总有商贾能将海外奇货的进货消息和交易方式传递给目标消费者。 这么一来，朝廷能做的当然就是对贩运海商至大唐的商贾们直接征税。这个策略也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但是因为这“”和“银票”的出现，这些海商便能先与进货的在岸商人说定交易方式，直接在隐蔽的海岸边卸货……而海岸线是非常长的，朝廷也难以完全监管住。 当然，正常来说，海商是不可能这样和在案的商贾交易的，原因……很简单，虽然同是商贾，但圈子却不同，海商虽然也都是豪杰，但毕竟江湖上人心险恶，直接交易万一遇到黑吃黑怎么办？横竖是违法的交易，被人一锅端了连报官都没人管，乃至于还要吃公诉。 然而钱庄和银票解决了这种互不信任的情况，大家先用象征取货的，海商所发的货票和钱庄的银票交易，再分别用银票和商票各取所需货物。 海商们当然信得过钱庄，毕竟钱庄需要一直开在那，而不像一般商贾随时可以走，钱庄跑路那不知要被多少豪杰追杀。而在岸的商贾们也信得过钱庄，因此…… 总而言之，就是“荒郊野岭的交易让人难以放心”这个问题，因为金银从钱庄走，于是等于无形之中，这个原本不受保护的“荒郊野岭的交易”阶段，就受到了钱庄的担保！ 有了这个无形之中的担保，交易就可以顺畅的进行……而能顺利避开朝廷的耳目和课税。 如此一来，又有大唐如今国富民丰，购买力旺盛，加上朝廷管制缺口大，这进口贸易自然是分分钟就变成了神一般的搞钱手段。 而当然…… 海商们可以只顾自己发财，李二却不能不管大唐的金银储备积攒速度再次放慢的情况。 长此以往，大唐若无足够的金银打底，如何才能掌控天下的煤铁等资源矿产？那我大唐的伟业还搞不搞了。 不过…… 想做一件事是一回事，想要达成一件事是另一回事。 虽然李二很想提升大唐的金银积攒速度，尽快恢复原样……最好再大幅提升，但即便放弃大幅提升这个愿望，想要恢复原状也是相当不易。 各种疑难看来看去，主要就还是这钱庄太讨厌了，但问题却是不少海商和商贾们都将金银存在这钱庄之中，若是贸然查封，就得有一大批商贾和海商只能分分钟上吊去了。 这种事，即便朝廷能顶住清流议论的问题，但也还是要小心行事。 这毕竟不是普通的危局。 这是个“变局”！ 遇到危局很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话又说回来，天策府凌烟阁的这一群人都是武人出身，也最擅长处理危局。但这变局怎么搞定，却就耐人寻味了。 于是…… 于是就有了最近李二跟魏征等人商讨一番，想着加大一些打击进口狗的力度，但却发现情况可能不是这么简单，而且……因前述所说最近海寇的活动还频繁起来，虽然海寇的活动频率也会减少进口的货物量，只是综合来说，都是减少大唐金银积蓄的因素…… 而金银这两样东西，根据李盛所预言，是真正关乎大唐来日命运的东西。积蓄了金银就相当于积蓄了资源矿产。或者…… 毋宁说，金银即是领土！ “开疆”开的好好的，这个时候却冒出了问题，全新的问题…… 李二岂能不烦。 而且话又说回来，虽然海寇的活动会同时打击，但是……因为海寇来自哪些势力是众所周知的，而这些海寇“对海贸的破坏”……当然也不是概率均一的在海上随意出手，显然也是有所挑拣的——本国国王的货上船带出去了，谁还这么不长眼来捣乱？那不行啊。 因此对大唐贵金属顺差的破坏，在估值上又得叠加一层…… 现在的问题就是海寇来源复杂不好打，国中的钱庄牵扯广泛也不好打，两个不利因素都难办，这才是为什么李二素来持重冷静的性格，这次魏征、杜如晦他们却会担心李二气不过暴走。 就现在大唐遇到这种事，换做是谁只怕也绷不住……李二脾气再好性格再持重老实，那也是史书难寻的军事天才。 不过此时李二却是兴奋的大笑，却就给魏征等人弄懵了。好在李二接着解释一番，三言两语之下……魏征等人也算明白陛下怎么突然开心起来了。 东瀛岁币！ 第1320章 大唐伟业 这岁币的数额李二看的喜笑颜开，再一看年岁，以及总体的各种条款…… 尤其是“当年支付赔款不足时大唐有权挑选一座城池或一处矿产作为抵押”的这一条。 没错，有了这一条…… 倭人就能有机会苟延残喘，可以先停止失血，而用悄悄“节省”下来的赔款金额来厉兵秣马自我武装。 但是这对大唐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倭人再武装，大概率也不如大唐快……而大唐根本无所谓倭人是要奋发图强还是费拉不堪，反正这一座一座的资源矿产入账就是血赚。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 大唐虽然需要取天下之金银，以图来日之进阶，但是…… 如果能绕过金银，直接名正言顺的取得矿产，那么绕过金银直接“结算”当然就也是好事，也相当于获得了大量金银了。 这无形之中，等于是在大唐的金银沉积速度减慢的当下，一次给大唐狠狠安排了一波回血。 李二岂能不喜？ 而魏征等人也不由得个个都是心头为之一松。 因为有了东瀛的资源矿产入账，这大唐……即便现在停止海贸，不再往国内运任何金银，但凭着眼下的金银储备也完全足以在南海列国获取一大圈小国的资源。 当然……这是在南海小国自有逼数的情况下，这样大唐还不会来硬的，毕竟大唐来日的野望可是天下……而要取天下，当然就得给天下人立规矩不能乱来了。 而现在……根据陛下念的这个“岁币条约”的内容，大唐还真不是乱来，东瀛的确就是损害了大唐的利益，当然就得赔。至于这南海上的东南岈诸国……嘿嘿。 这么一算的话，就算从现在起大唐不赚任何金银，但日后也分明是可以搞到大量的海外资源的。 不过李二兴奋了一阵，接着面色还是冷淡下来。 “好了……你们几个也开心够了，咱们还是说说这海寇的事和钱庄的事吧，究竟怎么处置，才能尽可能减少大唐的损失，恢复金银沉积。你们……且与朕说说来看？” 李二斜着眼望着魏征等人。 这次的事就属实让李二有点失望。 特娘的，当年一个个的全员都是多智近妖天下闻名，隋末追随自己的大军打的各路诸侯找不着北。 结果呢，现在呢？搞成这样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我大唐的精英们怎么一天天的就这么拉了呢！ 思来想去，李二感觉还是这几年朕的皇儿太强了，把这几个老东西惯坏了脑子都笨了，区区几路海寇，还有几座钱庄，有这么难搞定？ 哦好像朕也搞不定，那似乎也不能乱发火…… 李二话音一落，魏征等人都赶忙纷纷思索起来。因为也正如李二所说，虽然……虽然现在大唐即便断了海贸这条线路不再从海外收入金银积蓄，也能在未来一段时间玩的风生水起。 但要是能想办法解决，那当然还是要想办法解决了，毕竟一段时间……一段时间能有什么用？过日子当然得追求长远了。 就好比南北朝这几百年乱世，统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结果还不是分分钟拉闸完蛋。 不过…… 过了一阵子，下面这三个大臣还是一片沉默。 这就让李二感到难顶了。 我靠。 这未免也…… 难道我大唐的偷跑计划真就要到此为止了？ 李二不是不记得，当年李盛是曾经警告过的……大唐鲸吞天下金银，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瓶颈，目前的模式是有局限性的，到时候吸收就会出现一个困境…… 至于这个困境是什么，李二思来想去…… 脑筋还是难以想的明白。 困境……局限性…… 这些东西李二其实也不是很懂。 但李二确定自己懂得的是，现在大唐面临的情况……是金银入账收缩，这的的确确是可以算是一个“瓶颈”的。 这可怎么办？ 李二不由为难起来，而且这一次也不再对魏征等人甩脸色催促他们快点思考了，因为这有关“瓶颈”的预言…… 是李盛所说的，自己不能不重视。 现在李盛对于大唐来说早已不是什么天纵英才星君下凡可以说得清的了，这孩儿对于如今的大唐来说，那就是好比春秋战国时鬼谷先生一般的存在，属于大唐真正压箱底的那一类存在，是终极的立国本钱级别的。 既然来自大唐的鬼谷先生的判语，自己岂能不重视，不思考呢。 不一会的功夫…… 魏征等人正在埋头苦思这件事怎么办。 说实话，这样的埋头苦思大家已经持续快一年了，但没有办法那就是没有办法。 无非是大家既为大唐之臣，没有办法也只能竭力去思索而已。 就在这时，李二忽然淡淡道，“行了，今日诸位就先休息吧。办法总是慢慢钻研出来的，一时半刻能得出什么来。” 被李二这样一讲。 魏征等人都不由一怔。 “陛下……” 虽然领导说大家先去休息这是好事，但如果领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一股消沉的气息……那就预示着公司的前景怕是真的出现了问题了。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些人毕竟不是真的混子，如何能听不出这气息？ 一时间三人都看着李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李二却是先行说道，“这事你们迟迟想不出办法，朕这段时间逼迫你们，这个……朕向你们道声歉意。此事并非简单的急务，大唐恐怕要做好准备了。” 被李二这么一补充。 魏征等人再度怔了怔……接着就都反应过来了。 李二这意思……是这海贸目前面临的问题，不可能解决了？ 可是这……这可毕竟是大唐的伟业啊。 难道就这么算了？不能吧…… 但毕竟陛下已经这么说了，魏征也好，杜如晦也好，大家虽然都是学富五车，但也明白了李二的意思……日后这海贸的收益只怕就要渐渐淡了下来。 第1321章 岁币条约 毕竟是时移世易，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而一件事变得复杂化这差不多是历史规律了。 日后虽然海贸还能养活不少百姓从中营生养家，但要说借此支撑大唐的伟业，这却就多少是有点想太美了。 魏征等人心中悄然一叹，不由得自己也有了几分消沉。虽然李二陛下读书或许没有大伙多，但李二能从最严酷的生存斗争中带头杀出重围，战略眼光这块大伙还是信服的，既然李二感觉这海贸要渐渐变得无利可图，回归到寻常商业的地步，那应该就真的是这样了。 上曰大家回去休息，魏征等人没有什么好主意想出来，虽然惭愧不过也只得先称一声告退。 不过就在此时。 房玄龄忽然目光一闪。 他和魏征、杜如晦这两个老货没什么区别，对最近一年出现的新局面也是没有什么主意。 但这一瞬间，房玄龄却是想到其他的什么…… 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微笑，接着却满脸严肃、体贴、关切的转过头来回看向李二，“陛下有段日子没见过大皇子殿下了，近日虽是操劳，但也不妨带皇后娘娘与殿下小聚一番呐。” 房玄龄这声音宛如路过的好心老大爷，丝毫听不出有什么玄机在里头。 李二闻言有怅然之色，接着却也露出笑容，“玄龄说的也是，横竖这些案牍之事……一时半会也搞不定，还不如见见孩儿呢。” 如今的长安上至李二下至百姓，因为人人都总是在案头放着一本李盛的紫珍斋所出书籍，到了如今连说话用词都跟李盛越来越相似了，街头巷尾到朝堂宫廷都是如此。 …… 岁币条约这么美好还有理有据的东西李二自然是分分钟就批准了。 而且也正如柴绍在奏疏中所言，这东瀛嘛……是个麻烦古怪之地。 与其占而有之，不如先设法将其掠夺洗劫一番，拿走他们的资源……横竖现在有正当理由，有军事施压能力，这岂不就是不用白不用。 而真要说占领东瀛，全面统治……首先东瀛的倭国不是漠北的蛮族，一片大平原什么屏障都没有，日子好过一点马儿喂肥了就往南一跑来打草谷。而东瀛这地方就不同，除非这帮刁毛也能工业化，否则要渡海跑到大唐来打草谷…… 这种事对大唐难度都不低，东瀛可想而知，哪来的物质基础……李二算清楚这一点之后就对柴绍所言的倭人性情如何完全失去兴趣了。倭人性情如何关我大唐甚事？ 不过草拟发送出了给柴绍的意见敕令之后，李二也就想起了房玄龄所言之事，不由悄然一叹，皇帝这可真是个渣渣工作，儿子都见不着几回这是当了个寂寞……不过横竖眼下这海贸之事，猝然之间只怕也找不出什么妥当的法子来解决搞定，于是思索一番，李二决定这还不如先去看看自家孩儿呢。 随着李二离开宫廷，八百里急脚递也迅速将陛下的诏书带往莱州。这急脚递是直接服务于皇帝本人的机构，即便在近两年又新增了两条蒸汽列车线路的如今的大唐，也依旧保留，其便捷性和方便程度，以及……速度，因为使用的都是最顶尖的驭手，有时候反而比电话传信还要快。 而就在李二赶往杭州的途中…… 急脚递迅速抵达了莱州，并且将陛下的批复传递给了留在莱州的少量守军，并且立刻由守军驾驶小型快船队伍赶往东瀛。 这样的小型快船专门建造，乃是禁军用于在海上传递复杂信息的专用船只。 能在禁军中抓们为了传递情报和信息配备船只，由此可见大唐的禁军规则化正规化程度之高，远非南北朝无数乱世政权可比。 传递皇帝意志的诏书抵达东瀛，刚好是李盛离开的次日。而柴绍看到诏书之后，瞬间大喜。 陛下能理解这岁币条约的事可就太好了。 这片驻军之地，柴绍居住了一段时日还真不错——来时自己就感觉这地方钟灵毓秀，而呆了一阵之后，更是发现这片荒芜之地还真是块风水宝地。 别的不说，就大船停靠的这处大湾，这段时日下来，外海风高浪急，结果…… 连营寨的围墙帐篷都有不少损坏的，大湾里的船队愣是一条船也不曾损伤。 这么好的地方，简直是完美的港口。 柴绍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死死占住这地方。 而李二的诏书到来之后，除了同意倭国求和以及岁币条约，还有一句便宜行事。于是稍一思索一番，柴绍因见有巨石横于湾间，又是绝好港口一处，便欲以“横滨”称谓此地。 不过李盛在临走时听到柴绍这个想法，不知为何…… 出乎柴绍意料，本来对此次出征之事并无多大兴趣的李盛，竟是强力要求柴绍改掉这个名称…… 虽然柴绍不明就里，不过李盛非得要求这地盘叫“倭京”，柴绍也只得听之任之……不过虽然李盛是皇子，是个殿下，但“京”这个字眼…… 用起来，未免就还是有些犯禁，毕竟倭国又不是倭朝，岂能用这个字？ 不过李盛的解释……虽然令人懵逼，但仔细想想还算通常。 李盛是这样解释的，既然倭国国主自称天皇，这都叫天皇了，其国中没个“京”，这合适吗？当然不合适了。 这种神奇的理由自然不可能让柴绍信服，这都啥这是…… 不过接着柴绍继续一问，李盛却接着笑道，“柴老，你觉得……天下万国君臣百姓，看到大唐的隔壁有个自称天皇的家伙，国中还能大模大样的设置‘京’城。这样不好吗？” “不不，这样非常好啊柴老！” 柴绍于是就懵逼的目送劳军完毕的李盛离开了这“倭京”城…… 随后的好几天，大脑里疯狂运转，思来想去无数遍……也没想明白李盛这话里的逻辑。 虽然李盛的意思，自己……别说这货是个皇子，便按明面的品秩，这货也是封王的，还是比自己高，只能遵从。 但…… 第1322章 老李等人竟然又来了！ 然而遵从是一方面，搞不明白这又是一方面…… 柴绍只能自己苦苦思索。 甚至李二的诏书到来，柴绍也就兴奋了十分钟，接着再度疑惑起来。 这处地方命名之事……李盛不说倒也罢了，结果他又这样一说，搞得柴绍越想还越感觉这不应该是个小事，怕是……分分钟涉及礼法，出问题还得罚个俸什么的。 虽然自己一把年纪了吃喝票度能玩的也不多了，但罚俸这种事还是……关键李盛这厮每次都是说话不解释，柴绍就有些不甘心。 难道自己一把年纪，连个年轻人的计策都看不出端的来？ 不过也是这么想了之后……柴绍忽然也有所觉，这一想就想了几天下去了。 而接着柴绍终于意识到问题何在了。 “明明隔壁有个小国国主自称天皇，被大唐毒打了一顿，还能设城为‘京’”这的确是有问题的…… 但如果反过来…… “隔壁有个小国因为自称天皇，还设城为‘京’导致被打了一顿……” 这却似乎就说得通了！ 反正事情就是摆在这，无非是外邦怎么看待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在神州之外的天下万国眼中，会如何看待大唐今日此举呢？ 如果大唐费拉不堪，那这自然是嘲笑大唐的理由……毕竟你神州不是口称天子，结果人家一个小国都能叫天皇，这说明什么？分分钟父子局了属于是…… 然而反过来…… 如果大唐强大，那么外邦之人就会意识到，触怒大唐……这个国家嘴上一定不会骂谁强求谁，但人家禁军说不定今晚就到了自己家了，分分钟能止小儿夜啼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这么一想，柴绍顿时感觉这名字起的甚是精妙。 嘿嘿，估计李盛也不会拿这种事出去说嘴，正好吹成是老夫的主意……随着李盛前脚走，后脚柴绍和骆宾王交接过这倭京的营寨，以及驻扎倭国监视全东瀛的职责和一应事务，自己也即将离开……这离去之际虽说是没搞成最初预想的零伤亡大胜，不过好歹成了岁币条约，还有这倭京的名称……回头去也能和那几个老货狠狠吹嘘一番，也算是不虚此行。 当然，柴绍也不是笨蛋，猜到李孝恭……李孝恭可能还好，但李绩啊，虞世南啊……这几个刁毛定要将李盛的名号拿来说嘴，硬称这不是你谯国公之功。不过这方面柴绍也不担心，反正你哥几个也不是凭自个本事打出来的零伤亡大胜…… …… 而李盛回到杭州之后，心头便隐隐有些忧虑…… 说来李盛作为一个穿越者，理论上来说……这个时代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让他忧虑，甚至让他惊讶都不可能惊讶。 否则那就是穿间失格，不配为穿了。 但李盛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倭国那个状态……根据柴绍的描述，的确就和自己后世所观察的差不多。而按照这个剧本的话……目测是要不了多久，倭国一个不堪重负，国中可能就要闹政变，什么波涛动，乱云飞，下克上…… 然后就突然之间，也不管国力够不够，后果如何，就直接上来找你决战了。 这种犯病的蠢事反正不发生在大唐，李盛也不担心，而即便柴绍撤走了此番奔赴东瀛的海军……但是这一阵时日下来，大唐也运输了一万陆军到东瀛的倭京驻扎。 倭国即便突然“黑化”了，“暴走”了，能打赢驻扎禁军的可能性只怕也是微乎其微。 目前的禁军的规划是屯田建城，李盛想想就不禁露出微笑…… 就不知道自己的提醒，柴老有没有听进去传达给留守驻军之将，不然虽然不愁战力打不过，但真要偷袭一波，倭国的武士大人再整点传统艺能纵火什么的，那也的确是个不小的损失。 毕竟，李盛对倭京这地方未来的发展前景还是相当期待的。 大唐未来开拓美洲，多半还要用这倭国的地盘当中转站，日后自己可还计划去赏樱花呢…… 不过想起樱花，李盛也不由得往西看了一眼。 这玩意目前大概还在吐蕃一带自生自灭吧？……大唐在自己的记忆中流行的是牡丹，而后世文创作品则比较偏爱桃花，这樱花的地位属实就堪忧的很。 看来自己还得设法推广一波，不然这倭国欺负起来总觉得没内味…… 便在李盛回到长安不务正业成日里胡思乱想，最后搞得一众侍妾都紧张兮兮寻思这公子怕不是去了一趟东瀛，染上什么奇怪的风土病的时候…… 这一日李盛在杭州寻觅美食，然后意外发生了。 老李等人竟然又来了！ 李盛也是十分诧异，我靠……这老李，先是说搞海贸，结果一天到晚指点江山，真干事业就畏畏缩缩，搞得自己恨铁不成钢……毕竟自己现在走上仕途，没几个当大老板的朋友，就总觉得还真说不过去…… 但是这次一看，李盛就感觉放心多了。 不错，这几个老刁毛也算终于是闻鸡起舞，真搞起“海贸行业配套产业”了……这在李盛看来，这思路就非常孺子可教。 后世就有一句著名的商业语录，一门心思学习怎么才能赚钱，那就永远赚不到钱；但盯好那些千方百计想赚钱的人做他们的生意，那来钱就是真的飞快…… 因此真要李盛评价，这就不仅仅是孺子可教了，简直天赋异禀……看看这思路，多超前。 不过酒桌上，就在李盛准备跟老李等人聊聊商业模式之类的话题，房玄龄突然问道，“公子，老李我听说南海那边又闹海寇了，这是真的假的？” 而老方这么一问，李二魏征等人本来都在忙着编故事和李盛推杯换盏，这下一瞬间全都安静了。 如果这是一个普通的话题，哪怕再怎么刺激，比如外国打仗了，那也不会有多少人在乎，更不会突然之间全伙都紧张起来。 但房玄龄突然说起这个……李二等人却就不由得留上神了！ 第1323章 金银储备 这事，目前阶段几乎就可以说…… 算是大伙的头号心病了。 不管怎么说，大唐现在阶段最大一件事，就是收集海外的金银。 有了金银储备，这才能获得海外的资源矿藏，而有了大量的资源矿藏，日后才有可能真正将大唐建成……另一个形态。 如果说周朝建立大一统的成功不仅仅来自西伯的威烈，也来自农业革命——神州是从周开始，才全面成为农业国的，在那之前则是半游牧半农耕，什么事都有个发展历程。 那么对于此刻的李二来说…… 削平群雄，混一天下之功是难得可贵的，那么…… 仔细想想这样的功勋，实际上在南北朝数百年间也并不缺少，这数百年的大乱世里神州并不是没有统一过。然而时移世易，许多朝代好不容易建立成功，往往顷刻之间又说没就没了。 而现在……摆在李二面前的情况就是。 如果大唐也是个短命王朝，那么……自己尽可能的多做点事，这起码也能多少延续一下国祚。 而如果大唐并不是短命的，那么…… 如果自己能将大唐的工业建立起来，这农业也发达了，还比过去所有的朝代多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工业”——那么…… 日后这史书上，对自己的记载和评价会是怎样？这玩意李二简直想想就刺激！ 要知道神州这地界上出过许多王侯将相，但真说名传千古的也就是一个周文王，其他的都得往后稍稍，而改游牧为农耕这正是周文王的盖世功绩之一。 而如果自己也想成就一样的伟业，那么很显然……自己就也得有一样的功勋出来。 现在削平群雄，天下太平的任务算是打钩完成了，但怎么才能像周文王一样直接改变这整片土地的性质？这就……其实也不难，李盛已经什么都说了，李二虽然总觉得这么一来功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是自家孩儿的……甚至可以说，客观的讲那事实就是这样。 不过是自己的也好孩儿的也好这都无所谓了，现在这件事能做成就不错了…… 这断断续续的负面奏疏都上了一年了，李二都被折腾的没脾气了。 不过房玄龄突然来这么一嗓子，却让李二不由心中一动。 我靠。 这老匹夫。 搞了半天，之前他劝朕来看看孩儿，这小脑瓜子里…… 是一开始，就存着了来找朕的皇儿抄作业的心思？ 我靠…… 这老匹夫。 李二感觉自己都要笑出声了。 不过也好，房玄龄这老吊……自己倒也不反对，横竖不知道咋整，不如来听听朕的皇儿有啥看法。当然，这等事如此复杂，李盛虽然有才华，但却不曾在朝堂中任事过。 要想从李盛这得到解答，大约多少是有些缘木求鱼，不过能开拓一下思路也是好的……没准李盛对眼前的局面有什么别出心裁的视角去观察，那自己回去再琢磨琢磨，说不定就有主意了呢。 只是…… 就在李二这么想的同时，下一刻…… 就见李盛点点头，好奇看着房玄龄问道，“不错，的确如此……你们连这个都知道啊。” 房玄龄下意识的紧张了一下。 我靠，这不会露馅什么的吧。 不过接着李盛就坦然道，“不过这对海贸的事影响也不大，老方你们……横竖只是做海贸的外围配套业务，就不用担忧了。” “这……”房玄龄一怔，我靠……这天就这么聊死了？但正当他这么想，一旁的杜如晦却似乎对李盛这话有所察觉，眯眼问道，“这海寇日渐兴起，据传是有海外列国王室暗中支持……若要平定，只怕虽禁军齐出亦难为之，公子何以言影响不大？” 杜如晦这么一问，其他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我靠，还是老杜够刚啊。 不过这么复杂庞大的事情，哪里是在这酒桌上说的清的。虽然被杜如晦提到了紧要处，但毫无疑问这事三言两语的不可能说清楚啊。 然而接着，就见李盛一声长笑！ “你们几个……难道担心这种事？你们要是担心这事耽误你们的业务，那你们就想多了。这不就是个三岁小孩级别的贸易壁垒么！” “这也能叫个事？那你们可真是……” 李盛此刻乃至于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觑了老李等人一眼，直接给李二等人整的一愣。 我靠，这是什么情…… 这么复杂的局面，这能叫小儿科？ 这是否…… 关键李盛又说了一个新词出来——这场面在李二等人看来就非常熟悉了。 一般李盛口中出现这类词的时候，那也就说明…… 而紧接着，魏征便忍不住问了，“公子，这‘贸易壁垒’又是何物？” “贸易壁垒……这不是很明显吗。” 李盛耸耸肩，“咱们大唐搞海贸搞到今天，吸收了海外多少金银？你们不会真以为这事是偷偷摸摸进行的吧？人家也有理由说的啊，大唐奇货无数，大唐坐地吸土，大伙也是……哪怕海外的各种地摊小国，国中君臣都是白痴，不知道其中关窍，可也知道自己顶不住啊。” 李盛这么一说。 李二，魏征……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里瞬间就是咯噔一声。 虽然……总觉得这么复杂庞大的事务性的问题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轻易就说清楚，但是…… 李盛这三言两语，竟似乎说到了关键处…… 当然，仅仅这样，李二魏征这一帮大唐的顶级精英也不会说突然之间就一下兴奋起来了，毕竟就这模棱两可的话能……能有啥用啊？ 搞得好像大伙跟得上你思路似的……李二腹诽了一句不由得眉头微皱，露出不满之色。后面的你倒是接着说啊？ 当然，李二还是不敢明着跟李盛皮的，毕竟万一一个不对头李盛又不说了，那这事可不就麻烦了？到时候分分钟求都没地方求去…… 李二也是哭笑不得，自己这一把年纪当爹的人，还得这么卑微的求儿子，可真是……不过，在李二浮想联翩的同时…… 第1324章 坞堡 李二正在浮想联翩，李盛却也在观察，盯着这几个老货几秒后…… 李盛心道说的这么明白了，应该都能听懂吧？于是继续道……“而所谓贸易壁垒……” “众所周知，咱们神州这些城墙了坞堡了都是什么冒出来，什么时候发展壮大的？” “那不就是东汉么……类似冉天王这等猛士发展壮大，于是时日一长……大伙就发现了，寻常的军队根本挡不住这等重甲骑士。于是……为保家宅平安之故，天下郡县万民便纷纷修建起了坞堡。而这坞堡修建起来之后……” “呃，坞堡不重要。” 李盛摆了摆手，举起手中的酒杯喝了口不蒸馏的甘蔗酒润喉，接着道，“重要的是贸易这事也是一样的。一直是大唐顺差别人都在逆差，金银不断从国中流失……” “他们可能没有法家拂士警告国君这是有问题的，国中需要厉行节俭云云……但金银减少，却会破坏其商品流通，造成社会问题。于是呢……” “问题出现一天两天也就罢了，但时间一长人家即便不够聪明，但也会焦虑……于是狗急跳墙乱来，破坏贸易这件事本身，或者……试图自己也来从海贸大潮中获取利润，这便也就是当然之事了。好了，这么说……” 李盛抬起头，颇有些无奈的看想李二等人，“你们总明白了吧？这就是贸易壁垒啊。” 被李盛这目光一看，李二魏征等人…… 若是放在以前，他们会狠狠羞惭一下，被一个小辈“不厌其烦”的讲解一件事，这对于这群大唐的顶尖精英来说这感觉简直是……但时至今日，这种毫无卵用的情绪早被李二、魏征等人丢到一边，现在的众人，脑子里只有兴奋。 那是非常的兴奋！ 李盛对“贸易壁垒”的解说……他们是看懂了，只不过是……有这个贸易壁垒，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他们非常清楚的知道。 李盛，他肯定知道有什么用！ 当然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家在长安恰公，这李盛却远在杭州…… 不过现在非常巧的是，大伙也在杭州，而且还正在和李盛喝酒。 那…… 那这样的话，跟李盛套一套，应该也没啥毛病吧？ 李二心中无比期待，莫名兴奋，一转头一挥手看向店中伙计便道，“再上四条羊腿！” 虽然和孩儿常年不见面，但李二还是十分关心的，“最近的一段时间孩子在哪”他也掌握的相当清楚，知道李盛有一段时间没去灵州，果断给李盛点了灵州的食物。 至于这杭州和灵州，虽然都是商贸大埠，甚至可以说两座大城都通向波斯一带的中亚地区，并连通途中无数国家部落。不过相比之下，杭州的饮食要比灵州好不少——虽然灵州优秀的厨子也很多，但海鲜是的的确确吃不上的。 当然，杭州…… 听闻李二点了两条羊腿，李盛不由双眼一亮，心说这老李还真挺会来事，不愧是职业商人……还真知道自己思念灵州的羊腿了。 好酒好菜送上，于是李盛也就接着讲解起来。 “至于这贸易壁垒怎么办……我的评价是：不怎么办。” “啊？” “啊？这……” 李二魏征等人顿时面面相觑，我靠…… 还专门给你点个羊腿等你细细道来呢，结果……就这？ 你都说是小儿科了，不分分钟搞定，还“不怎么办”……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但接着李盛对众人的惊诧，以及类似“你这个奸商给俺退钱”的愤怒目光恍若不见，自言自语般就继续说道，“壁垒这玩意，日后是肯定会越来越多的。考虑到这还是个前现代世界，那毫无疑问……搞壁垒实际上是比现代性建立起来之后还要成问题的。” “这种时候，你想去破坏这个壁垒本身难度是极大的……” 李盛这话也不是理科生随口键政胡乱瞎掰，而是的确来自自己的社会经验。 像大唐所处的时代，连大唐大部分地区都是农耕社会。 农耕社会里哪有什么现代性，工具理性，消费主义……这种东西？只有神州那些最厉害的哲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布局下来的一点哲学产品，几乎全是硬核内容。 这些内容在后来神州无数次陷入劫难时无数次的拯救了神州。 而这还算是好的，要是不太好的…… 那就根本没有这种哲学布局，罕见的几个有一点的……也就是伊斯兰世界，佛教世界，不过很不幸的是后来的佛教世界被安排的有点惨……要不是神州慨然款待，次大陆这好不容易冒出来的一点文明火苗就要变成庞贝古城一样的东西了。 当然，这些都是神州的底牌，而海外的许多国家、部落……从后世的命运都能看出来，其中大部分，根本就没有什么哲人布局存在，即便有也往往因为人口不盛而无法发挥作用，逐渐消亡。而这样的社会之中…… 要建立宗教，就太容易了。 虽然同样是宗教，但哲人王建立的宗教能开辟一个绵延数百年的大帝国，可没有哲人王的思辨存在，则往往就迅速退行，变成僧侣们洗劫百姓的工具…… 当然了，这不代表海外的土人部落里就没有豪杰，实际上还是存在。 而这些土人真正的的豪杰，他们就不会编织宗教来收割百姓的财富，这种一般都是好人，但是—— 对这些外邦小国来说是好人的豪杰，对大唐来说就不免有些不妙。 我大唐收集贵金属的大业这还搞不搞了？对吧…… 但这样的草莽豪杰，却是不太可能用条约之类的东西去阻断的，李盛虽然不是文科生，但世界历史的一些名场面还是在网上见过的。 因此…… 就在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渐渐会意，而越发感到事情棘手的一刻…… 就见李盛忽然笑道。 “打破壁垒，那是不可能打破壁垒的……建立联合国，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不过你们要是真觉得急，可以搞香料啊。” 第1325章 搞香料？ “搞香料？” “香料？” “怎么又说起香料了……” 香料这东西，属于一种奢侈品——道理很简单，这毕竟还是个农业社会。 而农业社会，任何好一点的土地都是要用来种地的，哪怕是如今的大唐也不例外！ 虽然大唐现在的粮食生产水平直接创新高，在史官看来这就是超越以往所有朝代的繁盛局面。 但…… 百姓吃饱了米面，油和肉，蔬菜？…… 很显然，这也就对农耕提出了新需求。这也是为什么大唐现在虽然搞了工业，而且工业的利润十分丰富，但也没有发生农民一窝蜂成建制的离开土地，这种情况的原因，因为种田还是可以有不错的收益的。 当然，另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是，大唐目前还是个地多人少的状态。按人口和土地的比例计算，几与后来的北美大陆相差无几。 而因为目前最火的农业项目，主要是在猪羊的养殖上……而因为朝廷目前还未解除对宰杀耕牛的禁令，又有不少艺高人胆大的农户悄悄饲养肉牛来盈利，这种灰产的存在……利润也是可想而知，几乎就不比搞海贸差到哪去。 而香料这玩意的稀有就可想而知了……虽然这也是经济作物，不过却与饲养畜类的饲料作物不同。饲料作物只是原料，终端产品却是肉类，而肉类是一种随处都能卖出去的东西，任何百姓，哪怕是家贫的部分，有句俗话说的好，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所以肉类……以及肉类的原材料饲料，总是有市场的。 而香料就不是这样，一般就只有大户消费。但如今的大唐…… 一方面，因为李二的政策半是威逼，如今全天下的富户豪强都知道了屯田要被陛下针对，不敢再依附于土地，即便是还屯着地的，也都在千方百计的设法另寻他路；另一方面，贸易的利润也着实诱人。 来自杭州，灵州这两个大方向的财富消息，借着如今日渐发达的报行刊社四处流传，在逐渐开启的地方土地主们的视野当中，那些地方仿佛每天都有人一趟贸易而成巨富…… 数额之大，有时候连朝廷册封公侯发的俸禄都赶不上。 而且如今……神州的风气，也渐渐发生变化。当商贾，开工厂，出海打天下，这样生活的人并不再是为人不齿的蠹者，也有了比金钱更有意义的东西：意义。 工厂平日可以制造种种货物供人使用，战时可以造出兵器保家卫国。 而出海打天下的海商，他们的海船虽然不像工厂能造出大家可用的货品，但凭本事扩张，占据的地盘也都是大唐人士的地盘，长远下来也同样有利于炎黄血脉，又无害于神州百姓，磊磊落落，何可以“蠹虫”言之？ 因此人心涌动，虽然基层的百姓一般主要操心家附近还有块挺好的荒地没人种，来年开起来每个月又能多吃几餐肉，或者贩掉攒钱，让家中孩儿去念书……大体也还算稳定，但富户们却已经纷纷活络起来。 这导致一种什么样的局面？很可能县里宅子最大最豪华的员外，今年还跟农民收了不少香料，高价收，你赚钱，我风雅，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明年？农民扩大生产种了十几亩的香料，而转过头一看，员外一家子早就没影了，县里的文书师爷上门来找你亲切攀谈，告诉这员外一家一家去了苏州发展，这宅子典给了县衙官方，老乡你家最近地种挺好收成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 总之人口流动就是这么回事，而人口流动……它又不像是后世那样几乎全面流动，任何一个位置一座建筑，其商业价值都能用统计学估算出来。 说到底，后世的商铺，主要客户还是普通人，而农民要卖香料就真只有大户才收。 那么问题来了，后世的人流量不稳定的时候，商铺都会关门。那么……大户如今动辄没影了，动辄又冒出个外地的大户过来准备搞养殖业——甚至没准他也种香料，直接和你构成竞争关系。 这种风险预期之下，农民当然不愿意种香料，尽管如今神州人民越来越富，但意外的香料生意一直并不火爆，相对冷门。 不过……毕竟还是日渐变富了，虽然各地的大户都在逐步往海贸和工业方向转型，但因为蒸汽列车线路的修建，慢慢的也有不少商贾专门四面游走，向农民收购种植的香料，因此倒也不能说这玩意没落了。 只是因为少了眼前直销的渠道，种香料不像种其他的东西在集市上能稳定换钱，因此这买卖依旧声名不显罢了。 此刻李二等人听闻李盛提起这个……大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偶然灵光一闪觉得李盛说的就是“香料”二字，也莫名感觉自己大约是听错了…… 海贸遭遇海寇的问题，还能用香料解决？这香料…… 李二本就是武人出身，华夏古代史上第一军事天才，平素就不爱搞什么香薰。而魏征等人虽都是文臣，但也是乱世里混出头来的，也对香薰这种东西全无好感——说起香薰，就让人不禁想起魏晋士大夫，而魏晋的士大夫嘛……说起这玩意，魏征等人就只觉得咬牙切齿。在那帮人当朝主政的时候，自己这一伙人在当时的同类——比如诸葛亮，还有江统这样的能臣干吏可是排斥的相当狠。 那么问题来了，想想魏晋士大夫都是些什么画风？这帮刁毛……能跟海外的海寇对线？ 最近兴起的海寇装备、训练之精良，进行劫掠行动时，策划、进退之有序，分明就是正规军转业出来的，怎么可能……虽然李盛没这么说，但思来想去，这香料与海寇……好像也就是这样的关系啊？ 众人满脸不解，都是极为疑惑的看着李盛…… 但李盛一看众人满脸懵逼，于是……自己也懵逼了。 “你们……我刚才说的，有那么难懂吗？香料确实威力很大啊……” 第1326章 手工业 在李盛的认知中，记忆里……香料这玩意不但是在大航海时代前期，一直到了十九世纪也是国际贸易上的重头戏。 乃至于著名的一鸦二鸦，背后都有这方面的原因——这场战争的直接原因众所周知，“鸦”。而在“鸦”问题之前，则存在另一番情况，这件事少见曝光，乃至后世年轻人知晓时往往惊诧，因为完全超乎常识。 ——虽然当时的大英早已完成了工业化，甚至是欧陆工业领域的先驱者领头羊。但是…… 在国际贸易当中，大英和大清之间的贸易，却一直是大英在流血。 大英虽然工业化，有工业品出售，利润天然卓越。然而…… 面对大清的手工业，不列颠的工业产品愣是打不过，一直在被大清赚钱，尤其是白银飞速流失。 最后大英的女王将国中的忠臣义士召集起来，讨论这事该怎么办。 于是大英的忠臣义士思索了一番，告诉女王殿下……神州这个地方，拼体术是拼不过的，只能使用魔法——娘娘咱还是直接上鸦吧。 于是就有了“鸦”贸易和“鸦”问题。随着时间进行，渐渐的…… 大英真的扳回了贸易劣势，黄金和白银开始向伦敦回流。不过……如此一来，神州这边也就遭重了，于是便有了著名的销烟事件，以及一鸦二鸦战争。 而话又说回来……总之，在两鸦战争之前，神州对大英还真就的确是一直有贸易顺差，一直在血赚大英的金银的。 而大英乃是工业革命的领头羊，正常来说，规模化工业其实也不可能就被神州在国际贸易中击败…… 但这么神奇的事情毕竟还是发生了，而发生的原因……可想而知，神州人民虽然只有手工业，但还是积累了不少心血智慧在当中的。当时的世界上，神州的瓷器和丝绸就和后世的苹果手机一样，那就是硬通货销路无敌。 不过除了丝绸和瓷器…… 还有一样大宗，当年是一直在狂恰欧洲佬烂钱，这便是香料。 香料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如果是正常的年代那自然火不到哪里去，关键这也无法变成工业品，形成“百万漕工衣食所系”的局面。类似“百万漕工”的事情在历史上很多时候意味着泡沫，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有例外，因为如果这百万漕工确实是有序的投入到某个产业中，那往往就能出神作出上乘精品，毕竟……有人才会有聪明智慧，才会有产业升级。 而香料属于一个一看就没有什么产业升级空间的东西，即便升级……不，后世的香水行业并无什么产业升级，升级的一直都是“销售”。 而李二显然是不可能看得上销售这种事的，只看东西本身。 而这个香料本身，就的确正如他三人所言……这东西是庶几不可能用来打败海寇的，这简直跟闹着玩一样。 不过李盛的话却让人陷入沉思……因为这口气一听就分明是有货的。 难道？ “香料嘛……不当吃，不当喝，但现在农民不也有种的么？” 李盛笑眯眯的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完整想法。 不过他这样一说，李二魏征等人却是一怔。 “这……农户家不当吃不当喝，可咱这大唐……” 李二本能就觉得这逻辑有点奇葩加扯淡，而接着魏征就忍不住点头接口道，“咱们大唐要那么多香料，也不当吃不当喝，又不能打仗，那用来……” 随着李二和魏征下意识的发问，一旁的房玄龄看着这场面…… 脸色就渐渐黑了下去，“草……” 虽然房玄龄素来文质，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暗暗吐槽，忍不住笑着抢话说了，“诸位……呃，这个，农户种了香料可以卖……　” 房玄龄这么一说，李二就不禁眉头一皱。 当场一句“哪有你个老匹夫说话的份”就吼了出来，但还是憋住了，只不悦道，“农户种了香料，还可以卖给商贾，利润虽丰，但整个大唐种那么多香料有什么用？” 主要是，李二心中也有些不爽。 房玄龄这老小子鸡贼逃课，自己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就勾引朕来纠缠儿子，你看看这像个忠臣所为么？ 不过…… 训斥的话刚刚说完。 突然之间……房玄龄没有被训斥住，他呆呆的看着李二。 而下一刻，李二自己也呆住了。 等等……朕刚才似乎说了什么。 香料…… 香料，农户种出来……可以卖钱，还利润颇丰…… 而大唐搞香料产业，这就没什么用……等等。 李二脑海中突然反应过来。 大唐搞香料没用？ 但大唐搞香料，也能用来卖钱啊！！ 用香料的确不当耕不当战。 但香料这玩意属于奢侈品，这却是绝好的用于吸收海外价值的东西啊！ 当然，香料也的确不是禁军，不能直接逼迫海外列国掏钱，但是…… 这却是一个动摇海外列国搞贸易壁垒的绝好诱饵，因为海外也和神州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除了有王室，或许会警惕香料进口的害处，但国中的贵人难道也会这样想？ 不……不可能。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香料这玩意迟早有一天，将可以光速掏空海外列国的贵人们怀中腰包。 而最重要的是…… 海商们目前贩卖的东西，例如标准钢制作的刀剑农具，还有丝绸瓷器等，这些玩意或者可以从海外赚些金银回来，但是…… 因为刀剑和农具尽管售价不菲，但因为品质也精良并且多少带有一定生产力属性，故而还是能卖的出去，但这两样能赚的收入毕竟还是不多…… 说到底，大唐要赚的也并非海外的底层穷鬼的利益，而是海外的金银储备，而金银储备毫无疑问都在贵人手里…… 目前大唐其实是有能力加大力度掏出海外列国贵人腰包里的金银的，那就是丝绸和瓷器……目前朝廷的调查已经分明的证实了这一点。但是……丝绸还好说，但瓷器这方面，却是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员…… 第1327章 狗急跳墙 而目前大唐的条件，不是不允许，但李二可不想看到大量的农户脱离生产一窝蜂的去建瓷窑烧瓷器……如果说普通海贸的利润，实际还不足以吸引农民啥也不顾的离开土地去跟风，那么瓷器和丝绸这两条路子，可就真的难说了。 毕竟瓷器也好丝绸也好，其中大部分价值是脱离土地的。 瓷器不说了，完全就是手工业，而丝绸虽然要用到大量的蚕桑，但纺织环节也是一大难题，关键是……价值密度太高，那个　生产周期太长，农民自己往往是穿不起，即便穿得起也不舍得穿的，对家里的财务规划明显是一打击。 因此李二素来不鼓励百姓搞瓷器和丝绸这方面，都是尽可能引导想增收的百姓去干工业——话又说回来，干工业才真有可能学到一技之长，这过去的手艺……想想当年淘汰了多少铁匠铺，造纸坊？ 总之对于百姓来说，丝绸和瓷器的利润虽丰，但终究有个销路不稳定的风险…… 农民会不管不顾的去追求利润，可一旦货物销路出问题，那就是成批量的倾家荡产……这李二可不想看见。大唐好不容易富到如今的地步，再闹出一地流民来那可真成了千古笑柄了。 但是…… 香料，就不同。 这玩意，虽然也挤占大唐的农耕时长……但香料植物和农田里的稻谷麦子不同，这些玩意千奇百怪，在山坡上种也行。 这样来的话，对于农户家的财务风险就要小许多，农户如果停止农耕去搞丝绸和瓷器，万一日后失业分分钟就得饿肚子，而因为脱离土地，也不会种地了，甚至……李二也接到不少奏疏，有不少农户的确离开了故乡前往了江东一带去从事海贸，或者各种酒坊、瓷器坊的生意，而直接将故乡的土地卖掉的，甚至还有借贷举债去做买卖的。 万一有变故，下场可想而知。而农户如果搞得是香料，那情况就不同。 因为香料这东西，说白了还是一种农产品。而种植农产品…… 虽然也是减少了农耕时长，但首先第一，大唐目前服务于农业的技术水平，可以保证大唐的粮食并不会严重降低。 而第二…… 种植香料，是需要土地的。 而换言之，农民如果种植香料，是不需要像搞丝绸或者瓷器那样告别土地的。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香料进入贸易之后遭遇了和瓷器、丝绸一样的风险。 农民，是不会那么遭重的，因为土地还在，庄稼把式也还在。朝廷只需要当年赈济一波，第二年又能重新开始农耕，伺机等待机会看能不能重启香料种植赚点钱。 当然，这些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搞香料这农民的风险就小多了…… 虽然…… 李二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其中许多细节，不过香料可以卖钱……这个点子他还真听明白了。 不由得呆呆看着李盛，“公子，这事真能成吗？可海寇的事……” “这没必要急，狗急跳墙总会有的。” 李盛微微一笑，“他们在海贸上连年失血，如今顶不住了乱搞也是正常。不过咱们最好不要急着直接用禁军去打掉他们，因为……” 这次李二等人反应就快的多了，李盛话还没说完，就见魏征忽然惊道，“公子可是说岁币条约之事，我大唐可复为之？” “没错！” 李盛打了个响指，“直接占人家地盘抢人家金银，虽然抢的都是他们国中贵人的金银，对这列国小民并无多少用处……” 大部分国家，有了资金储备和盈余也不会花在年轻人和新事业上……进取心毕竟是个稀缺的品质，尤其是宏观的进取，而摄走其金银，对其百姓还真不会有什么影响……李盛这么一说，李二等人这次不等李盛细细解释，一瞬间也全都听的明白。 总之…… 这香料，简直就是个绝佳的贸易品……完美啊。 这下李二等人是完全懂了。 难怪李盛说这海外海寇的事是小儿科…… 估计着要是这段时日出现的海寇，并非来源这么复杂还比较强，只是普通的海寇没准李盛可能会皱个眉头，但是……现在这些海寇却是来自海外列国，这就…… 这么一想，李二简直笑的合不拢嘴了。 朕这孩儿咋回事呢，净会搞这种高难度复杂问题，就没见过这孩子整点简单的事……这以后能有啥出息这可！ 不过李二只能说，有一讲一……有这香料的手段可太香了。 香晕了有木有！ 百姓，可以搞钱增收……海商，可以告别海外的百姓市场，直接从海外的贵人手中开启真正的高速捞钱，相应的，百姓搞钱的速度增加也绝对会连带上涨……毕竟什么事都看个供需。 这么一通下来，李二虽然有点愤怒房玄龄这个老货，这么鸡贼……悄无声息的就将自己给引到杭州来，自己身为大臣不思考朝政出路，如此依赖朕的皇儿。 这货可是当年号称史上第一“计相”的老方啊…… 李二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当然迅速冷静下来，李二还是暗暗告诉自己不能责怪老方。毕竟朕这皇儿就摆在这，会想要将朕的皇儿当成提款机来利用，那也是没办法，毕竟连朕都…… 等等，朕是在什么地方听过的‘提款机’这三个字的？似乎…… 李二想了想，感觉似乎是某一部古籍，不过的确想不起来了，而且……此刻房玄龄老脸有些涨红，也来与众人推杯换盏，尤其是李盛，一杯接一杯的敬酒之余还搞行起了酒令来，不由好笑之余也将这怪词丢到了脑后，与众人畅饮起来…… 虽然莫名觉得好像有些不妥，感觉大家似乎有些太依赖李盛这个皇子了，不过总的来说……此行到杭州，李二心中还是相当满意的，好歹也是弄到了香料这条路子…… 这么一来，大唐日后的海贸，以及金银收入积蓄，这些就又有了希望了。 不过除了香料…… 第1328章 钱庄 离开杭州的路上，李二心情简直愉悦到爆，看着逐渐被抛在身后的杭州，那感觉就好比是看着……原本弄丢的某件东西，比如陪了自己十几年的一根马鞭，弄丢了……—— 嘿！又找到了！ 现在的李二就是这样的心情，而海贸的利润，还有沉积金银的强大作用……这对李二来说，就是一种意义可等同于马鞭的东西……正所谓以梦为马，何以为鞭？那必须是…… 真金白银，童叟无欺…… 不过理想是这样比较美好，但李二也不敢一下期待太远。 毕竟这事庙算太完美了，要是实战起来结果差强人意，那可就难顶了。 而很快，李二也想到了李盛对海寇问题的说法。 虽然李盛是反对直接硬去打的，先以香料贸易达成和岁币条约类似的效果，这才是对大唐来说利益最大化的操作。 但是……不打的话，这些海寇在客观上也的确是会造成海贸潮流冷却。而……如果说香料这条路子真的可以奏效，就先这么预期着来说的话，那么大唐的金银进账也就可以从此恢复。 但问题是……既然金银紧张能恢复，重新回到高流入的轨道上来，那……那这海寇对大唐造成的综合结算损失这不也就相当于进一步放大了？ 更何况…… 蛮夷这个东西，李二还是相当熟悉的，在他看来塞北的鲜卑人马胡子和南边的各种土匪山，也都没啥区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三天不大，他直接在你家屋顶盖栋楼出来。 而甚至于哪怕你并不是兵力真的说不够用，只是一时之间忙不过来腾不出手，他也压根不会认为，啊……这头老虎只是睡着了，我不能上去乱摸，乱摸分分钟我命没了。 那是一定要吃干抹净，连老虎毛都给你炖糊糊了统统拿下的。 按照这个来推算…… 海寇对大唐的利益损害，还要在海贸顺差收益放大的基础上，再上调一次。 两次叠加，算法为相乘。 这样看…… 虽然大唐的来日的前途应该依旧光明，但李二心中却也难免就要不爽。 如果直接动用禁军……直接将这些海寇拿下，这样不好吗？ 大唐等于是白白损失不少金银……离开杭州的路上的马车里，李二的脸色极为分明的不怎么好看。 不过李二的表情当然也被身边的几个人精察觉。虽然找李盛打听询问求教这个幺蛾子是房玄龄整出来的，不过，其他人一个魏征在瓦岗寨就是团队的大智囊，一个杜如晦策划了玄武门事变，这眼光智商……不管怎么说也都绝非寻常人能比。 此刻见李二脸色原本一脸笑，结果突然就阴郁起来，众人只诧异了不到一秒，就知道李二在不爽什么了。 魏征想了想，素来忠言直谏的他这种时候不可能不开口。 “陛下……” 魏征还是说话了，“陛下可是在烦恼海寇之事？” 李二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说来此行也是有些好笑。已经得到了香料这条路子，李盛都指了这条路了，现在……又想要得到更多的利益…… 魏征接着说道，“陛下……出手求全功，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要是真与海外的海寇打起来，只怕他们就直接龟缩，法令禁了国中的海贸之事……” 魏征这么一说，李二也是不由得一怔。 ……接着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这事显然也的确如此，直接给人整关门了这的确是……那这么看来，的确是先将这些蛮夷小国的贵人手中金银给骗出来，这才是要紧。 不过就在此时，房玄龄…… 房玄龄这老货最后一个上马车，今天嬉皮笑脸喝了不少，临走还跟李盛无比热情的扯了一阵蛋。此刻这货老脸红扑扑的，但看着却是有些古怪，似乎有话要说。见李二思索的大概完毕了，莫名的原地摇了摇头，这才开口道，“呃，陛下……” “嗯？怎么了玄龄？” 李二此刻刚刚收起思绪，心情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看着房玄龄心想这老家伙还有什么花招…… 房玄龄笑了笑道，“陛下，这杭州的钱庄……” ！ 李二一听，脑海里瞬间蹦出一声卧槽。 这可咋整…… 这事还没解决啊喂！ 要是日后这钱庄的事越闹越大，那日后岂不麻烦？ 可这…… 这能怎么办呢。 目前大唐虽然朝堂君臣，个个都知道这些叫“钱庄”的奇怪商铺危害不小，甚至在长远来看危害只怕是越来越大。 不知道到了哪天，可能整个杭州，不对，整个江东，乃至……乃至整个大唐的金钱经济都要被这钱庄掌控。原因很简单……这些钱庄如今不但搞得朝廷束手无策，而且还发展的飞快。 然而……现在就是麻烦，整个朝堂上下，毕竟是无一人听闻过这叫做“钱庄”的铺子是什么，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铺子，这样的坊。 如此困境就存在了，大唐朝堂上下，能臣干吏虽多，却是束手无策！ 但束手无策也就罢了，这好不容易跑一趟杭州得到了朕的皇儿的指点，结果…… 这前脚刚走，后脚就想起事还没办全，问题还没问完呢，李二自是瞬间……直接呆住了。 一秒之后，李二当即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就在李二运起一口中气要将马车叫停的一刻，房玄龄却是连忙招手，“陛下陛下，没必要！没必要没必要……” “这……”李二眉头皱的老高，整个人都急了，“玄龄你也是，不早些提醒朕，这咋还能不急？这马车再跑那岂不……” 这么说着李二也不悦的瞪了魏征、杜如晦这两人一眼。 这两个家伙……现在在李二眼里也不顺眼，这都什么磨洋工的摸鱼选手，这么大的事，专门来找高人取经，结果忘了说了！ 我大唐有君臣如此怕是药丸啊…… 李二气急，不过还没败坏，房玄龄忙道，“陛下，临走的时候，老臣已与殿下问过这杭州钱庄的事了……” 第1329章 货币银行学 “什么？你问过了？” 李二惊讶的一怔，“说说看！” 这一下李二紧张焦躁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 问过了……虽然莫名有些想要吐槽，不过仔细想想，问过了就好。 那么…… 就在李二的表情毫无疑问的露出了“那么……”的表情时，房玄龄赔笑着道，“陛下，时间紧迫，殿下也没说太多……” “没说太多那你倒是多问问啊！”李二感觉房玄龄这老匹夫真是…… 该他聪明的时候聪明，该他多聪明点的时候他突然直接不聪明了，这可真…… “呃，陛下莫急，殿下提了纸钞，还有燧发枪……” “纸钞和燧发枪？这是何物？” 好歹问到了关键字，而且很显然是比较重要的关键字，李二不由好奇，不过接着房玄龄却是十分羞赧的摇了摇头，“这个，只知晓纸钞又唤作‘信用货币’……至于剩下的，老臣也不知了。” “这……” 李二麻瓜了，这又是“纸钞”又是“信用货币”的，谁听闻过？听都不曾听闻过。似这等物事，似……似这等物事…… 你说这个谁听得懂啊！ 好在房玄龄毕竟不是真草包，“陛下休急，殿下虽未多说，不过却提到在紫珍斋中，近日有书籍发行，名唤‘货币银行学’……在此书之中，便可见纸钞之奥妙……” “这……货币银行学……这都是何物啊。” 李二不由懊恼的摇了摇头，前面两个生僻之词“纸钞”、“信用货币”这听不懂也就罢了，这“货币银行学”……听起来是某种学问，然而自己竟是一点猜测都做不出来——如果给自己拿一本兵书，即便自己不曾读过，但一般来说，光看书名自己也能感觉到书中内容…… 但这“货币银行学”是个什么鬼，自己愣是连瞎猜都瞎猜不出来，不是瞎猜不出里边的内容，是真正连“瞎猜”这个思想过程本身都做不到……全然的陌生，便是如此！ 不过李二有些懊恼，但紧接着，随后就…… 魏征和杜如晦都已经是双眼放出精光。 卧槽……相比李二的有所沮丧，他们作为大臣可就兴奋多了。 李盛这是……这次不但是拿出了新的东西，这还是直接拿出了一套新的理论啊。 著书立说啊有木有！ 翻译翻译，什么特娘的，叫特娘的圣天子？ 皇帝自古至今有过不知多少。 但能叫圣天子的，那绝对是凤毛麟角，而要为圣天子，那除了拯救涂炭的苍生，平定大乱世，重建大一统，还得实打实的有截然不同于以往的，超越性的功勋做出来。 而如今……李二这么些年，大唐都这么富庶发达了……李二还这么辛苦。 这是为什么？还不是想在“普通皇帝”这个基础段位上再升一级，青史留名。 而现在李盛这…… 魏征和杜如晦心中惊叹不止。面对这谁也没见过的局面，谁也不曾听过的叫做‘钱庄’的铺子，李盛竟然还能眨眼之间拿出办法处理，甚至有了专门的，成系统的理论…… 这才华……属实是再度刷新人认知了…… …… 虽说离开杭州的路上，李二魏征等人一开始都十分兴奋，毕竟现在终于是有一套史无前例的理论出来解决大唐面临的问题了，但是…… 随着马车快要到达长安的时候，又有百骑司禁军护送太监送来急报，很快……直接就给李二整晕了。 在马车里，李二就收到了奏疏，而且一来就是两条！而其中不管哪一条，都是极为严峻…… 头一条是，江东一带……海商们之中，最近出现了新的流行趋势。 那就是不用金银，直接用银票进行交易。甚至于不仅仅是在偷偷搞进口贸易的时候，而且是在所有的进货出货环节当中，都使用银票。 出货，直接收银票，不再收金银。而进货，也是直接用银票来购买。 在杭州的钱庄这一年间早些时候还都是些小铺子，位置也都在不起眼的地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最近，钱庄纷纷开到了杭州的繁华闹市区中，在最昂贵的坊间购置了最高大漂亮的楼宇，来作为钱庄的办公之地。 这种局面出现……说不严峻，那简直是开玩笑的。 ——道理很简单，海商们之间渐渐流行起用银票交易，都不再使用金银了。 那么，下一个阶段就可以毫无疑问的预见了，天天惯于用银票交易，而不用金银……那么海商们储蓄财富，会用什么方式来储蓄呢？ 这只怕是毫无疑问，也都会是银票，而不是金银！ 那么问题来了，海商们都不用金银来储蓄的时候，他们……他们会用什么来储蓄？ 这件事简直是理所当然的导向一个叫做“银票”的东西。 储蓄，也变成了银票。 那么问题来了…… 当海商们手中的金银都变成了银票，那么原本的金银……却又去了何处？ 常言道，真金不怕火来炼。 金银不会凭空消失，那去了何处？…… 这理所当然，只能是去了钱庄。 原本大唐目前阶段的国策，除了国富民安鼓励工业，还有一条最为紧要的便是积蓄金银，因为有了金银日后才能获得海外的资源矿产。但……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却是，大唐朝廷并未直接的增加金银积蓄——这个金银，说白了还是分布式的储藏在海商们手中。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海商，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金银…… 连朝廷都没说全数收起来，说朝廷替你们保管，免得在海上被劫掠之类的话，结果现在一转眼的功夫，全给整到了钱庄里。 这样好吗？ 怕是问题有点大吧！ 李二在马车里将奏疏给魏征等人传阅了一遍，一时间整个马车分分钟就全员沉默下来了。 “这情况……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一句话以极为低沉内敛的语气缓缓从李二口中说出。 而李二的性格，作为一个武人，原本是十分昂扬的，极少会有以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 第1330章 劫掠 李二这一句话缓缓说出，魏征等人心头无比沉重。 要是这帮开钱庄的店东一个心术不正，这些金银岂不是分分钟飞走，跑回到海外各地去了？那大唐的伟业岂不是鸡飞蛋打…… 对了，这么多金银不翼而飞，那些海商们会怎么想？ 到时候开钱庄的人指定是分分钟不知所踪，夭夭兮不翼而飞了。那这些海商，心态爆炸之下……这不得直接来找朝廷的麻烦？到时候只怕这繁华富庶的杭州城，分分钟化为无法之地。 也就是说…… 这些钱庄不但极有可能导致大唐的宏图伟业鸡飞蛋打，还会导致海商们的血汗积蓄一夜消失，杭州城的繁华富庶鸡飞狗跳…… 也就是说，这个叫“钱庄”的奇特铺子在大唐，等于就成了某种……某种像是拉开火绳的手雷一样的东西，一个不留神…… 不但杭州会立刻出大事，整个大唐也势必会元气大伤！ 局面又变化了……而且是越来越严重的变化。 “事情变得严重”这种情况，对于李二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很久之前……大唐打天下的时候，这样的险境就已经出现过不知多少次。然而现在……与其说严重的是事情本身变得严重，不如说是“局面发生变化”这件事本身更加严重。 局面发生变化…… 那么，在杭州的时候李盛所提到的“纸钞”和“信用货币”这两样法宝……无论它们是什么，现在还有作用否？要知道这郎中看病，见病而施药，都是有针对性的，所谓“良有以也”。 人受了伤有创口开的是金疮药，但如果循着创口人又生了伤寒，那这…… 这创口还能有用吗？ 这怕是就难说了吧…… 李二和魏征等人不是没有心理素质的人，好歹也是大唐的几条顶梁柱，但……想想这些钱庄，和钱庄这玩意背后的风险，事情还真是恐怖。毕竟大唐好不容易发展了这么久经营到如今，这要是突然之间炸裂…… 这么沉重的事情，沉重性本身就注定了不可能猝然之间想出办法。 就好比鲁肃的著名判语，朝廷不可复兴，统一也不可猝成…… 众人沉默一阵，气氛之沉重令人窒息…… 不过紧接着，李二叹息一声，却也拿起了第二份奏疏。 这份奏疏李二一看…… 一旁的魏征和杜如晦等人，虽然也都是满脸焦躁严肃，不过互相对望一眼却是稍微轻松了一些。看看其他的奏疏转移一下注意力，这虽然乍看似乎有些费拉不堪，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是好事，先冷静冷静，不管怎么说，沉重的事情肯定是要慢慢想办法，否则……人就会下意识的胡来。 但是这次……众人观察着李二，却发现不一会的功夫，这李二的表情…… 原本就是一片阴沉，这下看着奏疏，更是越来越阴沉。 阴着阴着直接整张脸就沉下去了……一片黑气腾腾直冒。 这搞得魏征等人也紧张起来。 我靠，这难道又是坏事？ 想了想……还是觉得心中担忧无比，众人不由看向李二，魏征紧张问道，“陛下，这奏疏是……” “呵呵。” 这一次，李二却没有再黑沉着脸无比凝重，而是…… 直接一声冷笑，将奏疏递给了众人。 这一次魏征等人一看…… 刚才李二是脸色黑沉。 但此刻，李二的脸色直接开始一阵青，一阵白…… 显然毫无疑问，此刻的大唐陛下，正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 面对这等情况魏征等人饶是大唐老臣，心中也不由得紧张万分…… 但这么愤怒的李二虽然罕见，他们却能看出缘故。 这奏疏上……赫然是大唐商船再度遭到劫掠的消息，并且…… 这一次不仅仅是大唐商船被劫掠，而且这一次……所谓的“海寇”还给大唐送来了书信。 ——这一次被劫掠的海商之中，还有大唐派遣到海外的基地的人员——一处是走西湖工业区系统送往天竺次大陆，一处是走禁军系统送往阿非利加。 这两路人马的共同点，便是人员都是出身大唐的各地学院中的年轻士子。 这些士子之中，有不少是禁军和西湖工业区直接派遣，但还有不少乃是主动申请，要到海外之地看看……神州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前者，那不必说，既然特意专门派遣出去，自然都是禁军和西湖工业区两大系统中的精英，而后者虽然能力学识不如前者，但这分心气却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为何说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自打西汉之后，到了东汉……神州就渐渐不再经略西域，不再设法扩张，不再向外进取。 东汉的崩溃固然有奸臣当道，有造纸术出现，而被利用的缘故……但从物质的层面上说，也是因为朝廷不再经略西域，于是渐渐的才导致了西汉时期功名系统的失效——西汉是继承了大秦的军功爵制，坚持给年轻人提供机会的。 而朝廷停止进取，功名系统便会失效，而功名系统失效，也便意味着华夏共同体开始从英勇、外向的的性格，转变为内卷，而内卷…… 内卷久了那不动荡就见鬼了。 这也是为何后世的神州，不，整个世界差不多所有国家都对“经济增长点”这东西如此看重的原因，因为经济停滞必然就会导致人尽皆知的可怕后果，许多事情是并不分古代现代的。 而南北朝数百年后的今天…… 神州的心气好不容易，重新有了一些恢复。如果说目前还海外搏击风浪斩获利润的船长们都是在乱世中锻炼出来了的猛人，是本身就都有基础的，没有在乱世搏杀求生的经验的那部分，往往也有父辈的直接教导……因此武德丰沛。 那么……年轻一辈读书人肯去海外搏杀，这个武德丰沛就是真正的武德丰沛，这意味着…… 被劫持的船上，不知有多少在未来会成为大唐的班超和耿恭的年轻人存在。 结果……出个海，被劫持？ 第1331章 天下第一寺 而比这更严重的是，魏征等人看到了一个极有可能出现的不良苗头。 尽管只是苗头，尽管是连苗头但还未出现…… 但如果这件事就这样发展下去，这些年轻人真的被“撕票”…… 那么在大唐国中，在国境之内，就会又给清流舆论逮到机会大做文章，言大唐不恤年轻人性命，专拿年轻人发配去海外送死云云。 这样的抱团说坏话性质的舆论攻击，对于李二魏征他们这些老油条来说当然是纯纯的乐子，而对海商们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这些海商虽然都是大老粗，但在隋末的乱世之中都是锻炼过的，也都知道出海的危险之处，无论这一次大唐去不去营救，海贸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依旧和其他任何事情一样，无非是个性价比的事而已，只要预期收益依旧高于风险期望，他们就依旧不会怯于出去发财，而目前的海贸事业毫无疑问还是属于妥妥的蓝海状态——话又说回来，也正因为是蓝海，大唐的海商们才会保持一直吞噬海外各路势力的利益，因此海外的这些势力在不爽之余，又同样嫉恨这巨大的利润和光速致富的利润，才会大着胆子来摸老虎屁股。 但一般的年轻人就不是这样，一旦这次的事上朝廷做的有所差池，那么……下一步，清流舆论就会炒作起来，说朝廷迫害年轻人。 而一般的年轻人可没有那群老油条的分辨能力，他们对这些“清流大儒”是相当尊敬的，这属于朴素的尊师重道心理，但也因此往往就被利用。一旦真的被各路清流大师们炒作起来，年轻人可不懂什么蓝海红海，也没有乱世混出来的这帮人“观风望气”的奇异能力，一旦感觉好像人人都说出海是死路一条，那很快就真的会纷纷都相信出海要完蛋。 到那个时候…… 到那时，大唐就真的会从外向进取日进斗金，变成类似魏晋那样的内卷社会，再然后……类似八王之乱的党争发生，再接一个石勒出现，或者黄巾之类的势力出来将大唐直接冲没了，这也都是完全可以预想的到的事情。 如果时间再晚个几年，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因为到那个时候，最初一批出海求财的年轻人也差不多已经发财，有造富神话在这摆着，清流就不会搞舆论来破坏环境，因为搞也没用了，这个时候，清流一般是用各种pua手段来吸这些年轻人的血。 但现在是现在，不是几年后。 现在是海贸大潮刚刚兴起，说起来很久其实根本就不久，不过数年而已。 海贸之路，刚刚被老一辈冒险家趟出来，而年轻人还不怎么将其视为一条发展路线，普遍来说只是好奇而已，只有极少数能意识到这是自己博取功名的一大机会——而在海上博来的功名，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来说还能比走科举路线更好，因为科举的功名需要受到大量的规矩节制，而在海外那就真是只要你有本事，你想怎么玩怎么玩，分分钟娶一百个老婆搞酒池肉林，也根本没人管你。 这是第一批出海的年轻人的红利，也是他日激励更多年轻人的铺垫。 但是现在……如果这批年轻人真的就此夭折，那清流就有了兴风作浪的土壤。 如此种种，大量的不利因素叠加在一起…… 大唐不但发展前景可能突然就没了，乃至于连生存都会出现危机。 这等情况…… 魏征，杜如晦，房玄龄……这都是大唐最顶级的庙算人员，岂能不忧。 而李二此刻不但是忧虑，同时还愤怒。对于孤家寡人来说，这些年轻人就是新的自己，也是未来的大唐要指望的一群人，看到这些年轻人……对于李二来说，就仿佛看到了自己。 结果现在冒出这档子事…… 关键这帮海外列国简直膨胀的不像话，竟然都开始威胁大唐了…… 两条因素叠加。 李二岂不就是极度愤怒？ 再加上先前那条奏疏里边钱庄的事，李二心情就更是一片乌漆嘛黑了。 魏征等人紧张兮兮，心情无比忧虑。 不过现在…… 却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尽快赶到长安，尽快造访李盛的店铺紫珍斋，看看李盛的经书‘货币银行学’中，所蕴藏的奥妙是什么…… 尽管忧心忡忡，但对于李二君臣来说…… 现在也只能耐心，努力按捺住忧虑焦躁了。 …… 而同一时间…… 在神州大地的另一端…… 不是大唐的另一端，而是真正的，一整块完整的神州大地的另一端。 暹罗国！ 虽然暹罗这地方，自古……不，这些地方都是些没有“自古”这种东西存在的地方。 这其中有种种原因的影响之故，但总的来说就是，没有自己原生的宗教。不过现在好了一些，因为南北朝期间数百年的大乱世——之中，佛教一方面传入了神州，但另一方面也传递到了暹罗。 佛教这东西，在后世被黑的比较厉害，然而正所谓知己知彼，战之道也，一个威力巨大的东西……理性的思考，必然在某些方面存在厉害之处。 而佛教的威力也的确不是开玩笑的，不但在神州遍地吸收信徒，还有了遍地的寺庙，已经是站住了脚。虽然在几年前某人出现的时候……佛门的威信严重受创。 但……那是因为遇到了某人。 对于寻常的凡人来说，佛教的传播力感染力，依旧强大。 在暹罗，也是分分钟成为了其国教……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暹罗的贵人们的府邸家宅，也是按照佛门风格修建而成，并且…… 最近些年因为海商的出现，与那个遥远的庞然大国有了交流，暹罗的寺庙也逐步修建的越发宏大精致，乃至于比原本的，寻常的寺庙都要精美巨大，而且漂亮细腻的多——在一片濒临大海的山丘之巅上，一座建筑巍然高立，宛然便有天下第一寺之感。 这正是暹罗的王宫！ 第1332章 肱骨之臣 宏大的王宫不但地盘广阔，同时建筑也是精致绝伦，美轮美奂。 在暹罗遍地随处可见的精美佛寺之间，这座王宫又是额外的精致。 ——如果再算上这一带的特色海风，以及每夜里好似特意调教过的海浪白噪音…… 那么这片大宅的估价，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可与后世加州海岸的那些富豪居住的名宅相比。 而此时…… 在这片大宅的一处阳光充沛的厅堂内…… 暹罗王，正在与几名身着孺服，一看就是告知大儒的老者对坐而谈。 如果是在神州，如果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立刻想到这就是咱们的陛下和他的大臣们议事的场面——但实际不是这样，一般百姓会觉得这是某个庙里或者观里的骗子在讲经，这样的认知居多。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任何百姓看到这一幕，都能猜到这几个家伙绝对是我大唐某个位置上的大员，属于我陛下的肱骨之臣。 然而……这是暹罗，不是长安。 这几个老者的名讳，叫做王景，叫做裴寂…… 没错，五姓七望！ 如今正是在东南岈一带再就业，与陷落、吕宋等国的王室合作。因为暹罗的国力明显超过吕宋，因此目前，东南岈这个地方的主导力量依旧是暹罗，在讨论重大问题的时候，也是吕宋国主带着他的大臣和卫兵来到暹罗这里参加议事。 ……首先。 吕宋的国主在过去是不可能这样来到暹罗开会的，道理很简单，单刀赴会而顺利回城，那是具备了关二爷这种超凡的人格魅力，或者塔列朗、张良一般的审时度势能力的顶级大佬才能做到的事情。普通人即便有着王室身份，去单刀赴会？不好意思，你敢来我就敢杀，就这么简单。毕竟说到底，暹罗和吕宋是邻国，战争都是常事，哪来什么王室往来。关键这两国…… 又与新罗和百济的情况不同。 新罗和百济，有高句丽这个宗主国存在，因此一直相处的还行，没有什么打生打死的矛盾。 但暹罗和吕宋就不同了，这两个家伙在过去的漫长历史中，在还没有佛教的时代因为缺少道德节制，是动不动就能搞出类似卢旺达饭店一样的大新闻的。 通常来说，这种情况也就是商鞅这样的猛人能作为一个共同的宗主势力，真正长期的进行制止，而通常的情况之外……则是另一种通常情况，可以将原本打生打死的势力糅合一处。 那便是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宗主和共同的敌人，许多时候总是相伴而生……如同镜像。 而如今的暹罗和吕宋的共同敌人是谁，来自何处，那简直是不问可知的事情…… 毕竟，连五姓七望，都出现在了此处…… “王兄……呃，这次邀请王兄过来，还是为了……” 暹罗王脸上还是有些紧张之色，看得出也十分真诚。 话还没说完，暹罗王已经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吕宋王。 说来奇怪……尽管暹罗王一句话都还没说，但吕宋王却不知为何露出一副心有戚戚的神情，直接点了点头…… 而紧接着，还是话都没说完，暹罗王就看向了王景等人…… 声音莫名小了一些，不过不等他说完，王景裴寂等人也肃然点点头。 众人心照不宣，不过毫无疑问的一点是，所有人此刻…… 都是分明如临大敌的神色。 于是接着……就见王景轻咳一声，望着暹罗王严肃的说道，“大王所虑不无道理，唐国如今为虎狼之朝，其国主便为恶龙，群臣皆为爪牙。我等此番所行之计，的确是有一定风险。” “不过……大王既有其志，当也不必过于忧虑。这李二又不是三头六臂，他还能将肋生双翅，一路飞到红石岛不成？再说了……” 王景说着说着露出一丝微笑，“便是李二自己能肋生双翅，他还能让他麾下兵丁也如此不成？这红石岛之事，定然无虞啊！” 王景言语所指的“红石岛之事”，不是其他，正是眼下李二所面临的那件事，两回事正是同一件事，只不过王景和裴寂等人，与李二扮演的是不同角色而已。 这件事最早由暹罗王的感叹开始，那天大家交流起最近禁军从海外劫富济贫弄来的财物。因为有王景等人存在，这个暹罗王城的团体就有了情报渠道。 当然，别的情报渠道那都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来自大唐的情报渠道。 这个情报渠道，一般的还不行，还得是最特殊的……来自杭州的情报，要可靠。 能做到这……不对，是在暹罗这个地盘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只会是王景，裴寂，他们这一群。 有了情报渠道，暹罗海贼团……不对，啊对对对，暹罗海贼团最近这一年自然是收获颇丰，来自杭州的货船那就好比是养了十年的……不对，是直接成精的土法饲喂大肥猪，油水之丰厚那简直别提了。 船上的金银宝货之多，可以说是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本来王景等人一开始对于这种事心中还是有些抗拒的，但随着时间进行，就算是王景他们也不得不意识到一件事，这海贸的利润实在是……太香了，香到让人简直没法再提起欲望搞海贸。 计算一番，这件事就很简单…… 对于王景他们来说，组一路四十条大船的超级商队出海贸易，一年赚的利润也就二十来条船的量。 但是直接黑化变身大海贼，一年也能搞这么多！ 而且不知为何，虽然常说为贼之道……不对，为贼之路是刀口舔血，但自打走上这条未曾设想的道路之后王景他们总觉得有安全感多了。 ……这其中奥妙，王景他们思来想去，也觉得有些难以理顺，不过还是总结出了一定原因，这肯定是因为做了海贼之后，不必受到李二节制，最重要的是和李二这刁毛的禁军不在一处了，这感觉……这感觉可就太自由，自由多了。 第1333章 暹罗王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王景他们而言，现在的问题也很明显。 ……既然大家最近的生活体验相当不错，是因为终于没有了李二这个昏君在头上悬着一把刀…… 那么问题就理所当然，是：李二的禁军真的不会再开过来吗？ 这个问题实际上…… 不仅仅是王景他们心中无底，便连同此刻与他们开着会，和他们一同在此议事的暹罗、吕宋两邦王室也是无言，满脸焦虑。 毫无疑问的是。 按照这个节奏下去，　如果事情一切顺利……那怕是要不了几年，暹罗和吕宋也能置办起最顶尖的船队了——现在的杭州可是直接明着直接在贩售蒸汽机，乃至内燃机的海船！ 这些海船往来神速，都不用多，随便搞个二十条……届时暹罗和吕宋在海上就几乎是无人能敌了，偶然的海商武备较为周全，都不再成任何问题。 ……但问题也在于此，杭州的确是在贩售海船，可杭州……这不是李二的地盘么？ 要是李二哪天不售海船了，那可咋办……不，这还不是关键之处。 关键之处是，李二至今还准许杭州出售海船，本身就代表了李二的想法。 ——就算给你们买到了最好的海船，大唐的禁军也根本不怕谁！只要谁敢与大唐为敌，大唐依旧可以轻易碾碎！ 这种傲慢是愚蠢的，或者毋宁说，傲慢本身就是愚蠢的，并不是这一种或某一种傲慢愚蠢，而是傲慢本身，就很愚蠢—— 历史上有名人曾经这么说过。 但真相是这样吗？ 有哲人对勇者奉献智慧，不可傲慢，要小心背后——这种时候，哲人是会这么说的。而当哲人离开，勇者老去，则会有貌似哲人之人出来对勇者的子嗣说，你不可傲慢，你当谦卑。 区别大多数时候，只在于哲人的谏书上要小心的是具体的某件事，而貌似哲人的这群人，其言语所指的则是整个生活。 勇者们通常都能够识别出哲人和貌似哲人的人之不同，但勇者的子嗣则并不总是能够识别。不过…… 无论‘有时候’是什么时候，在迫近的危机面前，人人都会变成真正的勇者，即便没有哲人的眼睛，但大祸临头的预感…… 不，应该说，当人感觉喉咙里有鱼刺的时候，怎么都会小心一些去医院检查一番。如果只是咽炎导致的疼痛，虽然掏了钱，但也不失为幸运的一种到来方式；而如果真的有一条鱼刺扎在食管通道上……反正相比这种事，诊费也就毛毛雨。 而现在…… 对于暹罗王、吕宋王来说…… 这个大唐，就是这条卡在喉咙内的鱼刺。不……不能现在就说大唐是这根鱼刺，但确定无疑的是，他们此刻的喉咙比较痛，而大唐长得像什么呢？ 鱼刺。 所以……‘医院’在哪里，这事是不好说的。 但既然今日的忧虑是来源于今日的利润，而忧虑和利润……都是今日发生的，在过去是不曾有的，而过去不曾有的，当然就不是暹罗和吕宋的，是来自遥远的大唐的。 自然的…… 暹罗王和吕宋王，也就倾向于向来自大唐的人们寻求情报和建议，这样的各种各样的信息。 王景这么一说…… 吕宋王黝黑的面目不由为之一松，心中霎然间感觉好受了不少，脸色和缓下来，但……但接着暹罗王却露出像是欲言又止一般的表情。 见状，王景和一旁的吕宋王也不由一怔，这咋还不放心呢？毕竟暹罗现在也有钱了，五姓七望……那还用说，更有钱了。 如此继续劫掠，继续添船，这日后定然就是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节奏难道不是这样？难道不是吗？…… 不过裴寂此刻轻咳一声，却道，“呃……这等事，诸位或许也不合想的太好，这李二昏暴无度，麾下又有李盛这等妖臣相佐，谁知日后会生出何事？我等的确应当细细思量才是啊。” 被裴寂这么一说，众人一时间心想这倒也是。 如果是前隋，哪怕是前隋巅峰状态，大伙也不至于会有多担心，不管怎么说……前隋的实力是确定的，是大家都能看的清楚明白的，哪怕它再怎么强大。 而现在，情况就不同。 李唐和前隋一样强大，然而李唐和前隋却又不同，因为它多了一个李盛出来…… 前隋并不是简单的最大恶疾，毕竟那也是几代人，乃至于在前隋的时候，隋文帝杨坚，又何尝不是一代强者？但杨坚也照样没能搞定高句丽。 然而就是在李盛这朵奇葩手里…… 高句丽还真就说没，就没了！ 这……这却让人上哪说理去，简直没法说。 于是此刻……在裴寂那样一说之后，这么煞风景的话，在场的其他人却没有露出不悦之色，脸色虽然都低沉了几分，但却纷纷低下了头去…… 显然，王景，吕宋王……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知道裴寂说的没错。 乍一看的安稳在过去可能真是安稳，毕竟大家也都是老江湖了，战略眼光还是想当有的，但是……因为有李盛存在，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谁知道这刁毛突然之间又能给你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过裴寂的脸上，此刻却是露出一抹微笑。 显然。 裴寂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心。” “此番我等虽与李唐交恶，还主动出击……虽然诸位都对此事有些紧张，但诸位可曾想过。” “即便我等不主动出击，难道李唐就会放过我等？李盛，李二……此皆虎狼之辈。与这等人打交道，早做打算才是上策啊！” 裴寂这么一说，这次包括暹罗王在内的众人便都露出惊讶之色。 这么想想……李盛说的似乎也有理。 看来果真应当是…… 不过仔细想想，暹罗王毕竟年纪大，老成持重，而且又与王景等人相对不同，他是执掌一个国家，看问题要稍微全面一些，于是便也皱眉问道， “可眼前这事……” 第1334章 驻军 要说暹罗王却也并不是反对裴寂所说，他这话也不是对裴寂有啥意见要抬抬杠。 但是，对于暹罗王而言…… 要用一个什么思路去看待问题，那是长久的事情，而如何处理随时可能到……不对，是很快就确定无疑会到来的唐国舰队，这是眼前的事情。 眼前的事情都处理不明白，长远的问题又有个蛋的意义…… 不是因为不同意，而是因为他作为暹罗王，也算是东南岈第一大国的国主的视角毕竟和裴寂这样的外邦来客不同，这才不得不这样思考。 这样的思考不是快乐的事情，但却确定无疑是重要的事情。 不过显然，裴寂也是有备而来。 时移世易，五姓七望也不得不远避海外，设法寻找新的宿主。但…… 即便时移世易，裴寂依然有信心，担当智囊和大脑的角色。 “大王休烦……此事虽有些凶险，却不会真的危及我等。大王且想，这东南岈，可不仅仅是我等，还有李唐的驻军呢……” 裴寂本来……本来一看裴寂有话说，暹罗王心中也很是兴奋了一下。 这事也不是自己非得杠非得论，但想想不管怎么样，这事总得想个办法出来，而裴寂有话说这就最好了，只要能解决就行，不过他说起这个…… 我靠，难道本王不知道东南岈有李唐的驻军？ 那特么的还是占的我暹罗的土地好吧！ 当然，暹罗失去的土地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吕宋，但…… 但这也无疑是暹罗王心中的一块伤疤，或者说是喉间的一条鱼刺。 都不说这些驻军怎么办，就眼前唐国随时可能派遣海军战船过来的情况，怎么处理你都不说，还提这个，话又说回来…… 这唐国的驻军日后究竟如何处理，怎么办，这个事，至今也没有思路。 谁有思路？谁都没有思路，也就是晾在这里，大家权且当不存在而已……好歹这些唐国驻军目前还没有突然暴走攻城略地，只是居心剖侧的四处贩卖奇货买地而已。 话又说回来…… 此番既然暹罗主动——虽然不全是暹罗，但在唐国眼中，暹罗无疑是主要参与者，是主要目标——主动招惹唐国，还直接要对方拿赎金…… 虽然不是直接以官方名义挑战唐国，而是以海匪的名义……但是，不管怎么想，这件事也太过刺激了……简直就是耗子舔猫……猫…… 事后想想……简直怎么想都觉得这完全是异想天开的行为。是的吧？所以才开会么…… 暹罗王努力告诉自己是想多了，但是……作为一个国王，“告诉自己想多了”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唐国的驻军就在那。 唐国的驻军就在那，至今已经超过五万规模，算上唐国最近运到那里的奴隶，总数将近二十万的，军事素养极高，全副武装的青壮年男性。 如果仅仅是那五万精锐，那么暹罗也没那么恐惧——虽然暹罗这个国家是个没有“自古以来”，甚至没有“祖上如何如何”的国家，但暹罗所在的这片土地，相传在过去也曾经出过险些一统一整个东南岈的强悍政权，武德丰……现在的状态不能说武德丰沛，但确实是……起码在暹罗王视角看来，东南岈是不可能被五万唐军削平的。 而事实上也的确不可能…… 尽管暹罗王对大唐的禁军实力没有真正靠谱的印象，但大唐禁军…… 在之前“走出去”这个大国策之下，进入东南岈之初，主要是搞生产。主线任务是个经营养成类的农庄游戏，而不是星际争霸。 这也算是神州相比东瀛，或者欧美盎撒那群人真正优越，真正比这些刁毛更厉害的地方。不是以死亡来令天下臣服，而是以生活来实现这一点！ 而目前的话……东南岈这地方好歹也开发了这几年了，虽然几年的时间肯定是不能像后世那样立刻就在一片白地上建起大都会，只有几万人还没有现代机械，什么事可以说都是相当艰苦，进度快不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李二终究是个武皇帝，对于屯驻在外的军人需要什么心里还是相当了解，乃至于可以说是相当熟悉的，物资供应支持相当到位，因而这军镇还是建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军镇建成，但是…… 军镇本身是建成了，禁军在这片海外基地也终于有了自持力，这算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转变，因为……有了自持力，这地方就不再仅仅是一片“领土”，而是一片“国土”。 是大唐生命力的一部分了。然而有了生命力……最近这些年，大唐一边通过海贸赚钱，一边又在这地方买地，时间一长这土地也是越来越多。要说这方面，原本正常来说也不太好搞，但当时聚集在杭州的商贾们一个个也不是等闲之辈，里边颇有些天才人物，便有好事者向相熟的禁军军官建言，直接用货物抵押去换领土…… 大唐别说民间整的各种花活，就仅仅说大唐朝廷官办的各种炼钢厂、织布厂……这些产品尽管不如民间搞得工厂作坊出的货花样多，但对于海外列国而言。 那依旧是“德国制造，懂的都懂”级别！ 交换能力是绝对出类拔萃的。 也是因此，土地的扩张相当快……话又说回来，这也正是东南岈诸国无法再对大唐这头庞然巨物“存而不论，先观察看看”的核心原因，而决定真切的伸出手去试探一下，看看这货是洪荒巨兽，还是头大肥猪…… 而目前，暹罗观测的结果是，还行。毕竟你看，唐军在东南岈陈兵数万，到现在也没什么大动静，这能是洪荒巨兽吗？不可能，那玩意很狂暴的。 但你看，大唐就并不狂暴。 对于暹罗人来说…… 距离大唐，毕竟太过遥远。大多数暹罗人……不，或者毋宁说所有的暹罗人，都不曾听闻过一句话：会咬人的狗是不会乱叫的。 第1335章 全员青壮 而除了上面那一句，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衍生出来的技能“全局联动治理”，这种技能，不对，这种超能力那就更别说了，你说这个谁听得懂啊？…… 总之到目前为止，大唐在东南岈的禁军守卫自己兢兢业业搞来的地盘是做得到的，也有这个信心。对于汉人军队来说，任何东西只要是自己支付血汗弄来的，那就都不是问题。 但是现在，东南岈这里并不只有汉人组成的军队，还转移了十几万鲜卑人过来…… 这特么的也是全员青壮！ 全员青壮是什么概念？一般人们都称之为…… 反正在大唐，这种地方就叫虎狼之国，换言之就是分分钟能搞出大新闻的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禁军的使命终究是止暴制乱——并以此成为唯一的合法之暴力，那么面对这种巨大的风险，禁军的担子当然就很重。 这些鲜卑人曾经在漠北组成了一个叫高句丽的国家，组成了一个叫吐谷浑的国家……强横无比。于是因此……虽然大唐的路子当然是给这帮人都寻点事干——“找个厂上班”——但是找了个厂上班的鲜卑人毕竟还是鲜卑人，骑射的勇武脾性和常年征战的壮硕体格还在，并且共同记忆也还在。 有脾气和体格，就有搞事的可能性，而有共同记忆也就意味着……这种搞事的可能性不但存在，而且特娘的很大！ 因此禁军更需要额外小心，不能让这帮刁毛摸到武器，并且土地也必须好好开发，　把大伙都喂饱，吃好喝好再在附近的土人部落里给这些底层鲜卑刁毛都找上老婆，这才是平事的人干的事情。 不过，要做到这么多事情……尤其还是要为这许多鲜卑人做这么多事情，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资源都需要大量耗费，可想而知精力要耗费的就更多。 于是，当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用来干此刻暹罗王隐隐忧虑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暹罗王心中忧虑，但很快也就放下了，唐国驻军的事情…… 虽然暹罗王是看不懂大唐是个什么性质的国家，也不可能预见到在未来这些鲜卑人口将被消化变成大唐的人，而到那时……但眼下这几处唐国军镇，里边的军队需要管理奴隶，应该没有能力对暹罗动手动脚……这一点还是肯定的。 于是这么一想，事情倒也显得轻松了不少，因为需要尽快考虑清楚的问题主要就在于怎么处理红石岛的唐军。 红石岛是东南岈附近的一个岛屿，属于一片珊瑚礁形成的比较荒凉的岛屿，人质目前就在这岛上。目前…… 因为好歹也跟北边的大国打了这么久交道，如今的暹罗也弄到了不少手雷……虽然和罗马仅仅限于约为盟友，不过这片海域的唐国海军对于罗马人的船只看的特别紧，因此要获得罗马的物质援助还是困难了些……虽然大海和神州的西域同样辽阔苍茫，但海上的补给点却比陆地更加“确定”，更容易被唐军逮到是真的。 罗马如今复兴，和神州世界一样，也是能人辈出，其眼光毒辣程度、行事小心程度，都不是寻常小国可比，一次都没有给唐军抓到……不过当然，暹罗也是一次都没有得到过罗马的援助。 不过暹罗却得到了王景和裴寂……这群神州失势贵人送来的不少援助。 并且，因为受到王景裴寂等人的愤怒宣言感染，在决定做无本生意这样的事情之后，从这开始……原本一直莫名其妙感觉国中金银越来越少，乃至于隐隐给人一种不够用的感觉……却逐渐也开始平息，现在的暹罗……肥的很，手头还真不缺资金，自然…… 通过王景、裴寂这几个前唐国高层贵人，弄来了不少手雷。 再加上王景等人对“抗唐义士”的慷慨捐助，这存量就更不小了，俨然便是海上的一方小霸王级别。 但是……众所周知，水涨船高。暹罗能弄到手雷，不是因为暹罗的手段通天，而是因为手雷能被弄到。 这当中的哲学关窍，暹罗王没有修炼过汉家哲学，没有经历过逻辑训练想不明白，但是……他确定无疑的知道，唐国目前是个非常蒸蒸日上的状态。 如果暹罗不能真正的超过唐国，那么日后……迟早又得跟当年面对登陆的唐军一样，陷入完全一脸懵逼的状态。 那么问题来了，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冒出一伙麻匪，而自己只能一脸懵逼……这样好吗？这样不好。 所以必须超过唐国。 当然这个“超过唐国”是要从规模上超过？增速上超过？还是综合性的生命力层面上超过？这种题目对于暹罗王来说就是……总之，你说这个谁听得懂啊…… 所以对于暹罗王而言，“超过唐国”的意思就是要赢唐国一把，让他们不爽而自己很爽。 这样就在气势上赢了，日后起码……管他呢，图个心安不是么！ 不过真要说起来，怎么处理眼前的，即将如约来到红石岛进行交易的唐军，这也是问题。 毕竟唐军…… 唐国的海军，在暹罗王看来当然是非常强大的，如果唐国的海军也来做海贼抢生意，那日后自己可能就要无鱼可捞了。但是…… 暹罗王也有自己的信心，那就是自己家的海贼，可以回到自己家来，可以回到暹罗。 而唐军？嘿嘿…… 唐国的海军在海上或许是很强，乃至可能是无敌的。 但海上的战船…… 不能开到陆地上来啊。 这一点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暹罗王十分清楚的可以意识到这一点。 那么问题来了，唐军他都开不到这里来，那谁怕他？当然了……唐军的船本身不是不能靠岸，甚至……最近自己也听说了，唐国又搞出了一种威力巨大的，叫做“火炮”的兵器。 传说此种兵器可以发雷震动，一击便能摧毁一座大城。 但火炮毕竟…… 第1336章 渔业资源 是的，没错……暹罗王自己也承认，唐国的火炮威力巨大。 但火炮威力巨大，代价就是转运极为不易，这东西在陆地上运输的时候，需要七八批马才能拉得动……并且还有一大问题是，使用火炮的巨大声响会吓到马匹，到时候也是个麻烦。当然，这些小事也就不说了，关键还是火炮本身异常沉重。 当然…… 目前来说，唐国已经想出了杭州将火炮弄到船上的办法，如今唐国据说有一种城池般的巨型船，通体竟不是用木头做成，而是用钢铁。 上面负载强大的火炮，关键是因为这个钢铁之躯，它还不怕过去所有船只都会害怕的火攻……攻防一体，极为恐怖。 不过这船虽然恐怖，但想来应当也不至于登陆成功…… 这都是这段时间，暹罗王自己辗转反侧下来逐渐一点点思考出来的，是已经在脑袋里边的，只是心中始终惴惴不安而已。 此刻他这么一问，就见裴寂微微一笑。 “大王何须多虑？唐军虽强，但此番红石岛之事，必定不会对我等动武。” “哦？” “哦？这……” “这……哦？” 裴寂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在场的众人却是齐齐露出惊异之色。 一张张面孔上清晰无比的印着一句话： 我靠，你这不扯淡吗？ 无论是王景还是暹罗王，此刻看着裴寂都是满脸讶异。 大伙此次聚集起来，是为了讨论红石岛这个鸟事怎么办的问题的。 结果你这……你这说的是什么？ 红石岛的事哪有这么好处理。 唐军……唐国的皇帝李二是什么人，不但王景等人知道，目前现在，连暹罗王吕宋王也都知道。 这么一号人，你说他不会动武就不会动武？这怎么可能啊。 李二这货从小就是个暴力狂，是个暴力狂胚子。 这等人物，怎么可能不动手？这绑架索要赎金的事…… 大伙会决定去做，第一主要是偶然抓到了一船人。 第二就是因为，干这事是顶着海贼的马甲干的，而既然有海贼这个马甲……那么李二即便查出背后是东南岈诸国的势力所为，也是必然无能为力。 这其中首先是有物质上的原因，李二除非打倾国之战，否则他就无法将足够庞大的军队规模投送到东南岈本土上。而没有大规模的陆军登陆过来，那就谈不上灭国之战。 ……如果这是在后世，那么围绕沿海岸线的经贸区轰炸一圈，一个国家那就是……不死也得脱几层皮，甚至于对于高度依赖贸易的国家来说，这都不是脱皮，而是直接伤筋动骨内脏大出血了。 但这是古代，是个前现代社会。 海岸线的价值……除了少数适合船舶停靠的优良港口，大多数的海岸线，最大的作用主要就是养活渔民而已。 而渔民…… 众所周知，东南岈这个地方渔业资源十分丰富。 但同样众所周知的是，暹罗的稻米天下闻名，在后世的神州也是享有盛誉。这是暹罗自身的禀赋，无可多言。当然，在后世，遍地的各种野生水稻品种以及用这种极品稻种库堆出来的高端水稻，只是一种很棒的出口创汇工具。 但在这个时候，水稻最大的价值还是直接食用，换言之……暹罗和吕宋这两个地方，虽然海岸线很长渔业传承十分古老，但总体上还是个农业国——是不是农耕国这一点待定，但仰赖于温暖的气候和优越的降雨量，陆地是食物的主要来源。 换句话说…… 只要唐国的军队不能登陆上岸，那么唐国就不可能真的让暹罗伤筋动骨。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情况下，唐国能让暹罗真的伤筋动骨，乃至于直接灭国呢？ 很简单……首先当然是禁军，尤其是陆军要登陆。 第二，便是这禁军如何登陆的问题。 没错，唐军是很强大，但无论唐军有多强，他们也不可能大变活人把军队直接从暹罗、吕宋、南诏、占城……等国国境内变出来。 必须从海岸线开始。 而海岸线…… 在海岸线上，暹罗要和唐国交战，这或许是不容易的，是非常难打的。 但是……好歹，暹罗人手头还有这么多手雷。 利用这些手雷，只牺牲海岸线的安全性，但却不让唐国禁军登陆，达到这个最要紧的战略防守目的，这却还是做得到的！ 当然了，这种情况下，暹罗的海船也得遭重，但这却不要紧，毕竟唐国要攻击暹罗的海岸线，也……唐军就是天兵天将，这种事也有个过程。 而…… 更何况，唐军也不是什么天兵天将，他们要想真正在暹罗完成一场灭国之战，就必须在举国之中大范围进行动员，出动海量兵力才能做到。 而只要暹罗还顶着海贼的马甲，这样的大范围动员，唐国就做不到 ！ 哪怕除了唐国君臣，其国中也有相当数量的人能够意识到这些海贼是暹罗军队的马甲……但是！ 即便如此，这样的人也是少数，大多数唐人也不可能意识到这其中的关窍。于是因此…… 唐国要想进行大规模的动员，压力就势必极大，而如今唐国的版图之大……注定了，唐国不可能动员那么大兵力，尤其是在暹罗打着海贼的马甲，唐国因此没有一个可靠的“名义”用来动员的情况下。 但是红石岛的事，这谁能保证唐国不翻脸？这情况，唐国要是不翻脸，那就特娘的见鬼了好吧。 真有人以为李二是什么善男信女？快醒醒吧…… 因此众人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不过接着，却见裴寂满脸笑容，缓缓讲道……“诸位可曾想想过，这一船人都是些什么人？或许诸位已经知道……这是唐国学院教出来的年轻士子。” “而李二这等昏暴之君，所图无非鞭笞天下……” 裴寂的话有些跳跃，众人听着都有些懵懵懂懂，不过听到李二的目标是鞭笞天下，这还是让暹罗王、吕宋王两人后背一凉，额头莫名渗出冷汗…… 第1337章 绝妙的计策！ 而暹罗王、吕宋王高度紧张之下，望着裴寂的目光自然也是越发…… 不可思议，疑惑。 我靠，你都说李二要鞭笞天下了，还说红石岛过几天不会动武？你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众人一时间懵逼，接着乃至于面面相觑起来。 不过很显然的是，众人这等反应裴寂还是有所预料的样子，只淡淡露出一个微笑。 “诸位可是以为老夫要说这李二必倾重兵于红石岛？不错……老夫正是要说这个，李二便是要大举用兵于红石岛。不过……” “李二虽然会出重兵，但却一定不会动手！” “道理很简单……李二要鞭笞天下，单枪匹马是不成的，而凌烟阁里那群老匹夫，他们一个个都什么年纪了？他们也无法配合李二的野心行动。那么问题来了，李二去从何处寻人呢？” “那就毫无疑问，只能是李二花大钱兴建的这些学院中的年轻人。而诸位想想，这些学院里的年轻人都是士子，都是知书而达礼之人，在他们岂会轻易与李二为虎作伥？不过一时受蒙蔽而已。只要我等稍加引导……” 话说到这个阶段，裴寂忽然醒悟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暹罗王和吕宋王的脸色都有些呆滞，只王景郑太山等人目露思索之色……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内心的谋划，不过现在说还是早了些，再者……跟这些蛮夷说他们也听不懂，于是裴寂轻咳一声回到了正题，“这些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些年轻人虽受李二蒙蔽，但还是都学过礼义廉耻的，知道要以友邦为重……换句话说，对李二来说，这些人是未必可用的。” “而这么一帮年轻人，李二日后要靠他们鞭笞天下……那这最初的一批，就不能出事。若是出了差池，这些排头之兵没了，后面的年轻士子会怎么想？出海就是送死啊……” 说到此处，裴寂的脸色或许是因为角度，在阳光明媚的东南岈此处，显得有些阴霾。 而裴寂嘴角浮现的一抹冷笑，则毫无疑问的显示着…… 并不是阳光和阴影的作用，裴寂此刻的笑容，就是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阴毒。 一抹阴毒的微笑…… 被裴寂这么一笑，这一刻连王景等人都忍不住侧目，纷纷露出有些惊恐的神色……而暹罗王和吕宋王则都瞬间兴奋起来，因为按照裴寂这个说法…… 那唐军不管多强，他们都真会担心撕票问题！ 而……只要唐军担心撕票，那大伙就能随便拿捏对方！ 如此还怕他动手？ 叫他唐军之人都跪下学狗叫只怕都行！ 很快王景、李天城郑太山等人也都想清了这当中的关窍，也都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相比暹罗王……他们对于大唐的国情要更加了解。 自然也都知晓，神州这个地方比其他的发达太多，做什么事关键就是这些年轻士子，这帮青皮小子听谁的，谁就能成事。 现在李二这歹人大搞焚书坑儒之事，不让真正的大儒发言，年轻士子学的都是李盛这个妖人那一套，这直接导致如今李唐这个反动朝廷气焰越来越大，局面甚至有些覆水难收之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大伙才会跑路到东南岈这地方。 但是…… 嘿嘿，你李二不是很得人心，不是有一帮年轻士子支持你么？那简单啊。 既然你有人心优势，那现在大伙就考验考验你，看看你这人心优势还能不能保持的住…… 被裴寂这么一说，众人一瞬间简直心下大定。 因为这一次大伙已经考虑明白了。 如果李二这昏君要动武，那好……日后看你怎么跟神州的士子们解释。 如果李二不动武，那就抱歉了，大伙含泪收米，直接收到手麻了…… 简直是绝妙的计策！ 被裴寂说通了其中的关窍，暹罗王、吕宋王，还有王景等人满脸兴奋，心中直呼快哉。 李唐这帮刁毛横行这么久，今天必须得给你喝一壶！ 不过这个时候，暹罗王作为一名君王，尤其还是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君王，心中也不由一紧。 到底是真正掌权过的，还是这个年纪，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 总之就在这人人兴奋起来的一刻，暹罗王想了想，似乎非常的踌躇，但还是说道，“可是诸位，这……这……” 一时之间，暹罗王也是愁的厉害。虽然心中也是焦躁无比，但思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不，根本就是想不真切，只是本能的感觉到，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暹罗王这么煞风景的打断大伙的兴奋劲，话还说不明白，一时之间也引起众人皱眉。 这可真是……说又说不明白这咋还逼逼呢？ 不过这个时候，一旁的年纪和暹罗王一般老迈的郑太山老爷子忽然说道，“大王可是担心唐军登陆？” 被这个声音这样一提醒，暹罗王顿时露出兴奋之色，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转头见到郑太山，暹罗王两眼都不由有些冒出光芒来，笑道，“不错……不错！本王正是这个意思！” 此刻暹罗王也挺高兴，自己只是隐隐不安，但总是思索不清楚，没想到还有别人料到此处了。 不过下一秒暹罗王就不挺高兴了，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自己会感觉李唐的军队会率军登陆，但……直觉还真就是这样，这个预感太强烈了！ 甚至可以说一句，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种情况……暹罗王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但强烈的程度就是让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不得不说，不吐不快！ 不过他这样一提，郑太山这样一补充，在场的其他人于是也都露出皱眉沉思之色。 众人本来……当然是早就想好了，唐军不可能登上东南岈。 主客场的优劣势，还是渡海登陆，这难度……唐军不是天兵天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但见到暹罗王这么紧张，其他人准也不由得都担忧起来…… 第1338章 大可不必忧虑之！ 说来说去，主要还是暹罗王这货……此刻忧虑的神情，十分真切诚恳，完全不像是故意做作为之，是真的有强烈的预感的样子。 在古代……人们对潜意识的研究不多，但对潜意识的状态的研究，神州这边还真不少。 甚至衍生出了淮南子这样的神学研究，以及有关“解梦”这件事的研究。 解梦之术，在后世属于纯粹玄学类的奇谈，但在神州古代，这件事却是的的确确被认真研究过的。一个著名的案例，就是魏武帝的三马同槽之梦……而后来果真兑现。 司马懿夫子不必多说，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则是魏武帝年轻时提拔过魏武的人，而后来也一直在魏武麾下打工。 三国的事情……对于神州人民来说记忆太深刻了，尤其是这数百年的乱世之间，差不多也是每一个英雄豪杰，都会去思考三国时发生的事情，那些年，为什么会那样，有哪些人做了哪些事…… 当然话又说回来，王景等人此刻自然是没心思寻摸什么三国志的，但脑海中的印象，都已经妥妥的存在了，再加上这终究是个前现代社会，于是……众人都有些被暹罗王的忧虑神情摄住，不由自主的就被连带着紧张了起来。 不过没一会的功夫，裴寂却忽然道，“不会。” “哦？” “哦……” 一双双目光霎时间聚集了过来，齐齐望着裴寂。 只见裴寂沉吟了片刻，接着开口道，“李二虽然性情刚强，有仇必报。但李二的船队毕竟登不上暹罗的海岸线，即便……即便整个李唐的海军海船全数召集起来，最多也就送个几万人来登陆，这几万唐军兵力……若是在陆地决战，当可一忧。但如今却是要登岸……” “不管唐军有多厉害，充其量也就保证几千人，在绕过大王的正面防线，从小道上走的情况下，可以进入东南岈！这点数目……这还不如那些驻军呢。” “他李二再想对大王不利，船不够，如何运人？大王，大可不必忧虑之！” 裴寂这么一说，暹罗王心中顿时放心许多。 船不够……这个理由可的确够分量了。 的确是，无论再强大的军队，也不可能在没有船的情况下走过大海来到东南岈。要真是那样……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但既然唐军不可能直接走过大海，那就的确没什么可忧虑处。 不过离开这片暹罗王室精舍之后，王景等人就要回到众人的府邸住处，不过刚一出王室精舍，王景就想到一个问题，不由再度担忧的看向裴寂， “裴兄……这李二的船的确是不可能运送那么多军队过来，不过……这东南岈毕竟还有好几万唐国驻军，难道真的不会动？” 王景的话没什么遮拦之意，这暹罗毕竟没什么人通喊话，讲道理也没必要遮拦。不过王景想不到的是……此刻众人正是在离开王室的路上，而暹罗王虽然不在，可道路两旁却还有不少暹罗卫兵。 和其他任何国家包括大唐在内一样，暹罗人的军队之中，兵卒大多也不识字，更不用说通汉文了，但其中却颇有两三个卫兵望着王景等人离开的身影，目光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瞳孔和视线相当凝聚的落在王景等人身上。毫无疑问，这少数的几个卫兵正是…… 不过王景等人自然不曾察觉，只见裴寂说道，“王兄，这事却不必担忧——李二运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鲜卑人啊……鲜卑人都是些什么人，岂是易与？李二这点兵力便是节制这十几万鲜卑人也是吃力，岂能再分兵来攻打我等……” “嗯……” 王景当然知道裴寂说的这些，这些东西差不多也是大伙的共识了，甚至也包括暹罗王和吕宋王，大家都知道，不过此处裴寂话中重重点了一下“鲜卑”二字…… 于是王景沉吟片刻，还是对裴寂笑着点了点头，“明情察事，洞烛机先……还是裴兄说的好啊！” “哈哈哈哈哈！……”　裴寂仰天大笑，“王兄谬赞，谬赞啊！” 就在王景等人离去此处后，很快…… 在之前的王宫内，暹罗王很快见到了亲卫兵的到来，见这人跪地禀报，神情严肃的将王景等人离去之时，在路上所交谈的内容禀报了一遍。 不一会的功夫……亲卫兵禀报完毕。 暹罗王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鲜卑人……这个发音和“暹罗”十分相似啊。难道汉人都倾向于用“xian某某”来称呼外族外邦之人？当然这对暹罗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有这亲卫兵一禀报，暹罗王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帮人来的地方太遥远了，还是和李唐同一个地方……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传说中的“反侧之祸”？不过这下一“窃听”，感觉似乎倒也还不错……不管咋说，这帮人到了背后也是这一套，那看来…… 看来，呃，确实是这一套了，看来唐国应当是真的不会来袭…… “王，我们要不要继续监视？” 亲卫兵见暹罗王半天不说话，不由得抬起脑袋望向暹罗王。 王景等人既为五姓七望，身份非同凡响，家业那就更是非常非常非同凡响。 而这么一帮富豪，即便阖家跑路带着的小厮仆妇自然也不少，而暹罗王身边这个亲卫兵之所以通汉话…… 不是因为这刁毛天赋异禀，而是因为这货就是汉人，乃是王景等人带在家中的无名小厮。不过……话又说回来，说天赋异禀，这也是说的过去的，因为这小厮差不多是王景等人门下最先通汉话的。 有这么一号人才，按理说，按理说……如果是按照李盛，或者阿丝敏这样猛人领导，那估计立刻就重用了，猛人总是和猛人相互吸引。 不过……就在这人快速掌握暹罗话的那段时间，王景等人正沉浸在“这尼玛日后可要咋回大唐”的问题难以自拔…… 第1339章 货币银行学 毕竟想想也知道，大唐什么生活条件，暹罗什么生活条件？这条件就好比…… 好比是王景家出身的大小姐和一个穷小伙相爱了嫁到乡下……日后的生活总是问题多多，甚至不乏许多严肃的思辨从中产生。 更何况……更何况呢。 更何况，王景等人还不是大小姐和穷小伙相爱，人家起码自己乐意——老娘愿意嫁谁嫁谁，谁来都不好使，有这个心理素质在这。 而对于王景来说……命运就要可恶的多，讨厌的多了。 这简直是让人绝望透顶！ 当年在神州各地……虽然也都不是在长安金粉之地，但在各地也算是：外括万顷良田，内有奴仆无数！ 生活质量可想而知不是盖的，整个加起来跟皇宫比也是不遑多让……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到了东南岈……这地方在过去那可是妥妥的瘴疠之地！ 要不是这鸟地方姑且还算温暖，王景等人所料不差，家中只怕都有不知多少人分分钟原地自尽了。 于是……总之这么一个窗口期里，就给暹罗王看到了机会，知道了这么个人存在，将这鸟人招揽到麾下，分分钟送了一间大宅子，并暹罗美女四名，收在麾下，专门来听王景等人谈话内容。 这个举动……要是爆出来，那影响可想而知…… 毕竟古代也是会闹窃听门的，宫廷总是残酷。 不过现在……既然探明了这帮唐国佬都并无恶意，暹罗王也就姑且放心。至于手边这个探子万一爆出来了该怎么办……这方面，暹罗王倒也并不担心。 玛德，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手里还有军队，怕他个鸟……话又说回来，只要自己不犯病自爆，就这班唐国佬也不可能发现这件事，这……太不可能发现了，反倒是自己，说不定还能利用这小厮多做点事…… 不过思索片刻，暹罗王还是摇了摇头。虽然说是要再做点事，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好机会，说起来……最迫切的利害问题还是红石岛这事。 这一场能把这李唐给办明白了，后面的事才好说……这是个相当沉重，只有真正的大人能接受的认知。不过话再说回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算是十拿九稳，无可担忧了。 将小厮打发走之后，暹罗王起身来到阳台旁，望着滔滔沧海露出一丝笑容…… …… 却说李二在长安一通焦头烂额。 无论是海商被劫，导致一群士子绑票的问题，还是海商被劫这件事本身的问题…… 都是妥妥的焦头烂额的绝好素材。而除了这部分，杭州的钱庄问题，以及方才一系列问题的衍生问题…… 比如最简单的，因为海商被劫掠，最近杭州一代的物价已经开始缓慢上涨…… 虽然只涨了不到两成，百姓目前也只是惊诧。 但涨价就是涨价，一般来说……在物价涨两成的时候，百姓会有所不满，但更多的只是惊诧。不过涨价到二十成的时候，百姓就会开始思考后面会不会继续涨价……那时候自己还能吃得起饭？ 而对于李二来说，即便只是两成的涨价那也是危险的，因为两成的涨价……对于大多数江东一带的百姓来说只是手头稍微拮据了些，但对于李二而言，却就知道必定有相当数量的百姓真的会吃不上饭。 这情况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事情不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里边有卸甲的禁军，这只怕分分钟就会变成各种帮派——而话又说回来，帮派这种玩意现在已经在不小的规模上存在了……而如果有禁军在里边，这些帮派必然深受影响。 当然，杭州的市井帮派受到什么影响这李二不在乎，但李二不得不在乎的是，有朝一日这些帮派反过来影响到禁军……届时就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 当然，这种事情太过细微，虽然说人心惟危，却也不可能处处照顾周到。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无法处处周到，但李二作为君王也别无选择，只能尽可能负责而已。 总之……目前的状况，自己既然作为君王，无论如何还是得想个办法出来。 不过这之后很快…… 李二还是采取了行动。 天策府君臣，终究还是拿到了李盛的《货币银行学》！ …… 王景和裴寂等人手眼通天，虽然如今的家业是安置在东南岈不假，但不代表……他们在神州的存在就真的完全结束，完全消失了。 至于在何处，这非常简单…… 杭州第一名门苏氏，家主苏大寿，就没有将家业带离神州。 当然，这在之前……王景裴寂等人刚刚搬走的时候，很是引起了一些不愉快……虽然只是不愉快，但苏大寿知道这问题还挺大的。 ——五姓七望，王景为首，将家业搬离神州这么大的事……招待不周自然是谈不上，但苏大寿的确是没有热情响应王景等人……这不是说苏大寿没有响应，但毕竟他自己不打算搬走，于是自然而然的也就响应的不怎么热烈了。 而你苏大寿作为一个准五姓七望圈子成员，大伙都决定搬走了，你怎么能不搬走呢？ 你小子这是不合群啊！ 简直……简直，简直简直简直了！ 不过，那几天苏大寿虽然陪了无数笑脸，但内心还真是毫无波动。你这老小子是不是不想在圈里混了？这话王景等人当然没有直接说过，但毫无疑问的都用眼睛说过了。 不过这用眼睛说的话，苏大寿也就左耳进右耳出。 神州这五姓七望的圈子再牛逼，那也是以前……不，现在依旧也很牛逼。 但你牛逼都牛逼到东南岈去了，这……这还是“神州顶级圈子”么？ 不是了啊……那还说个蛋。 至于苏大寿本人，这心思倒也奇特，虽然自己毕生的目标就是在神州当人上人……虽然目前自己就是人上人，但还是希望子子孙孙都能当人上人。 不过，这个希望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神州。 第1340章 存票 毕竟不管怎么说，神州才是大唐最发达的地方，尤其是如今最发达的地方。 不是神州……而是蛮夷之地。 在蛮夷之地当人上人，那有个蛋用啊。 总之简单来说就是苏大寿的乡土情节很重，和大多数后来的江南士族差不多，乡土情节和人上人的愿望就是贯穿苏大寿一生的两个东西。但一般而言……人上人的愿望，是超过乡土情节的，对于江南士族来说生活就是这样。 不过苏大寿就相对特殊，或许是年纪大了，相比混进五姓七望的圈子，对于苏大寿而言，乡土情节更重一些。更何况…… 现在海贸越来越发达，自己在杭州深耕多年，人脉圈子都在这里，加上这时代风口，什么买卖不能做来立身？虽然混不进顶级圈子多少有些遗憾，但…… 和之前不同，对于现在的苏大寿来说，不能再混五姓七望的圈子，也就是比较遗憾而已，再说多的就谈不上了。 于是苏大寿居然不踊跃跟着去东南岈，这一点就深深触怒了王景等人……但话又说回来，虽然不爽，但不爽归不爽，这事也就这么回事而已……比较这家业都要走了，多的再说也没个蛋的意义。 话又说回来，虽然走是走了，但真要跟神州老死不相往来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其实这一点上，王景等人和苏大寿区别也不大。不离开神州，这个决定对于苏大寿的内心也是相当动摇的。而相应的…… 离开神州跑路去东南岈尝试东山再起，这在王景等人内心也是相当动摇相当挣扎的。 毕竟……万顷良田娇妻美妾这感觉太爽了，在东南岈……目前王景等人已经意识到需要转型，但毕竟还是不想转型，这偌大的家业，尤其是田产都典成金银珠宝之后，就这么闲置下来。 而众所周知，金银闲置下来，是不会像土地一样变出更多的土地的，金银是没有生命的，而没有生命的东西就不会有生命力。 换言之……到了东南岈，王景等人固然也同样可以娇妻美妾花天酒地的过个晚年，而子孙最起码也能妻妾成群的过上一两带，问题只在于……一两代之后呢？卧槽……我五姓七望总不成就这么没了吧。 这么一想，王景等人就觉得这事非常严峻，不行。 这些钱，这些本钱！必须找到一个路子，它必须能变成更多更多的钱……就如同当年收佃租一样越来越多！ 用钱花天酒地，这人心里怎么能踏实？ 用利润花天酒地，这才叫美滋滋好不好！美滋滋的定义那不就是这样。 不过既然如此。 问题的关键，当然便是手头的金银……它究竟该如何才能像土地一样，越来越多的变出钱，以实现钱生钱的野望的问题。 王景等人思索一番之后……果然感觉，这特娘的兼并土地搞不成，那最稳的路线还是做无本生意…… 毕竟无本生意不会赔本不是？ 在过去，王景等人不是没有尝试过各种可以来钱的路子，安置手头的金银，资本。 但每次……不行不能多说，说多了又是泪目的节奏。 那就真是每次都翻车，从来不曾顺过……分分钟大悲剧。 因此当然还是无本生意，问题无非在于这无本生意要怎么做。 首先……不必多说，正在做。 而正在做的这件事，需要……船。 在陆地上做这生意不难，但在海上就非得有船不可，而且寻常之船还不行，还非得是好船，这自然需要在杭州有一定的存在，无论是人员还是人脉都得有。 而另一方面…… 王景等人就不得不说大伙运气有点好了，因为他们还在江东一带发现了一个东西……没错，钱庄。 这不是最近才发现，而是许久之前老早就知道了。只不过那时大伙都还在各地囤积良田，对于这江东一带的事也就当个趣闻听听。不管怎么说，雕梁画栋，妻妾成群……这都是钱和资源来堆砌而成的，而江东一带虽然富庶……但对于王景等人来说，也就是一个比较别致的地方，没什么特殊的，再说大伙囤积田地也不能都去江东一带囤积啊。至于其他地方……那也没有开钱庄的社会经济基础，开之无用罢了。 在江东一带，这钱庄就是小买卖——都是配套着镖局做的，这还是比较大的钱庄，才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大多数钱庄……不，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大多数钱庄。 真正的“大多数钱庄”，其有限的少量业务都是镖局业务这个主业之下连带着顺便做做的，其利润之微薄简直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这古代……是个前现代社会，是个非商品社会。 都没有什么经济交流，长距离的就更少了，因此……钱庄这东西就是这样。或者毋宁说…… 即便在杭州，“钱庄”也是个极少数人，才听闻过的词汇。 不过因为最近的事情……确切的说是最近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局面，导致这个钱庄却也神不知鬼不觉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出现在了王景等人的脑海中…… 而想起钱庄这个东西的存在之后，王景裴寂这一干人虽然已经退出神州，也不曾在杭州耕耘……但这钱庄可也是真正的无本生意！ 既然是无本生意这么美滋滋的东西……王景当然不可能放过，自然是要狠狠参与一波。 至于如何参与，那当然是自己办钱庄！ 当然，这钱庄也不是说办就能办，也不是那么好办的。 于是王景等人研究了一番之后，感觉这钱庄最大的来钱方式，当然还是吸收金银来发行存票——这东西并非是王景等人的发明，其实很早就有，只是使用规模不大而已。 不过如今王景等人凭借着本钱雄厚，在杭州大肆兴建奢侈豪华的商铺……凭借着强烈的富贵气息，很快还真吸引到了第一批有些好奇的主顾……这些主顾当然阶层都不高，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百姓而已。 第1341章 画舫 这些百姓之中，有远赴杭州，虽无本钱置办船只，却有一身气力勇武，便到海上寻个前途。而相对不那么有冒险精神，但谋求更高收入的，也有不少来到此地寻厂上班。还有市井泼皮一流…… 当然是没有市井泼皮来钱庄存金银，但却确确实实有捣乱而来的。 而这捣乱的自然是被王景等人豢养的死士一通好打，不必多说……这算是惹到太岁头上了。 然而……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王景等人最初也苦于如何才能拉到更多的存户，毕竟有了存户，这钱庄里才能有更多的钱。而钱庄里有了更多的钱…… 这钱庄才有可能把这个无本的买卖给做起来。 至于这买卖……那自然而然毫无疑问，便是高利贷…… 没错，对于王景来说钱庄就是一个用于放高利贷的地方，而即便是做高利贷的买卖，那也毫无疑问，本钱也是越多越好的。 而最近，凭借着协助海商搞私底下的进口贸易——这块王景等人相当熟——以及高利贷等等，渐渐的这钱庄也开始源源不绝的钱生钱。 换言之…… 目前王景等人一方面是入股了暹罗王等一众东南岈势力，赚海上的无本之财，一方面这钱庄的生意……总之这一年的五姓七望，就突出一个盆钵满盈。 虽然这次红石岛折腾李二，也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让王景等人开心不已，这是时隔许久，许久不曾有过的好年头了……不过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这一年搞钱极顺的缘故。 而这一次，王景等人没有那么天真，不再像从前收拾“治下”的搞事农民一般的态度对付李二这个昏君，还有更恶心的李盛这个大奸臣，而是狠狠复盘了一通。 而这复盘的结果甚至……甚至比之前“庙算”的阶段还要好。 王景等人虽然……但也不是笨蛋，随着时间推移还是搞清楚了眼前的局面，这个局面就是……钱庄，嘿嘿，关联着一群海商的利益，而李二虽然残暴，但却没胆子惹众怒。 至于海上的买卖，也是一般。李二既然没本事真的进入东南岈…… 呵呵，那谁在乎他呢！ 这就让王景等人这段时日的心态分外的好，不是一般的好，好的简直是出神入化。 而在杭州和暹罗王等人商定了未来大计之后，王景等人当然还要到杭州来看一看情况。 无论是钱庄的买卖…… 还是海船的买卖。虽然现在王景等人是不做造船了，不过这造船行业本身他们还是挺有兴趣的……目前阶段的王景裴寂这一干人，心态已经锻炼的相当成熟，已经是不带丝毫烟火气的……超然状态了。 并且因为这一年，王景等人收入还是相当的溢出，而相比之下李盛这个所谓的造船工业区，还是这么大点地盘……怎么看，这家业似乎也没咋扩张似的。 这李盛也不行啊……哥几个直接润了，不给你机会盘剥，你这所谓的什么工业区，就拉这样了？ 不行啊，不行啊…… 就是类似这样的气氛之下，渐渐的王景等人研究起了海船。 除了最新最强的钢铁火炮舰无从购买，让王景等人深以为忤暗暗愤怒以外，其他的选项倒也都还不错……起码内燃机的船可以买到，这就让王景等人忍不住要直呼这李盛纯纯的是个棒槌。 内燃机船这等强大的军国之器你也敢卖，简直就是个愣头青啊。 总之种种操作一番下来，在红石岛之会启动之前，王景等人还在杭州买了不少船舶，这个消费不可谓不大，而王景等人此行也不可谓不冒险。 但因为这一年确实是够顺，因此倒也还是来了…… 而来了之后所见所查之事也的确相当符合大伙心意，更叫人放心了。 难道我五姓七望的第二春就要来了？…… 当然，王景、裴寂、郑太山、崔白鹤…… 这一帮老头子互相之间不会直接这么说，这怎么说怎么看都有点死亡g的味道了……对于王景等人来说这是不可取的，而且……这种话本身就多少有点粗鄙无文。 并且最关键的，既然大伙积蓄的身家，豢养的死士都已经转移出海了，在杭州当然要相对低调一些。 不过大伙的好心情都在脸上，而这句话也是毫无疑问在五姓七望的大家心目中缓缓浮现起来……乃至于随着红石岛之会日期将近，某日王景还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诸位……这杭州有‘游轮’出售，我等光顾着买快船战船，何不再买几条游轮回去？” “游轮？” 被王景那么一说，一下子数双眼睛都集中了过来，望着王景有些诧异。 只见王景笑道，“诸位，这游轮可不是凡物……” “等等，王兄，这游轮莫非是……莫非是李盛这妖徒弄出来的画舫？” 裴寂好奇的一问。 画舫这东西，大伙都不陌生，既然是五姓七望这等豪族，在过去那自然是……一旁的李天城双眼精光大放，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李天城便是当年大伙还在神州风光的时候，玩画舫玩的最多的，最多的时候有好几百条画舫。 其豪气之处就不必多说了，完全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被裴寂这样一问，李天城这么兴致勃勃的盯着…… 王景哈哈一笑！却也点了点头。 有些傲然的笑道，“诸位既知此游轮便是李盛的画舫，如今我等移居海外，岂能不弄上几条来！” 被王景这么一说，一下子在场众人都兴奋起来，目光一交换……果然是人人都动了心。 这到了海外……虽说家中资产还是得到了相当的保全，只是不能再如从前那般，有每岁土地之租，锦衣玉食…… 而这下到了海外……话说到了海外之后，王景等人很是抑郁了一阵，手底下有通暹罗话的小厮便是在那时被暹罗王暗中招募。 王景等人自是不知还有这等事，不过他们确定的知道，当时的情况除了万顷良田没了…… 第1342章 游轮果然是个好东西！ 在当时的情况，除了万顷良田没了，还有一大问题就是生活本身的问题。 东南岈……那条件毕竟是比不得神州境内。 在神州境内，繁华无数…… 这也是为何苏大寿宁可不混这破圈了也要留在神州的原因，也是王景等人心态血崩的原因，神州之繁华还是太繁华了。 海外蛮夷之地……在过去还不觉得，如今感受可是太深刻了。 就这暹罗王的王宫……如今因为这暹罗王，得了神州的工匠得以重新修葺的高大宏伟，又兼精致漂亮，但…… 相比神州的种种奇迹般的建筑——即便是在李盛这怪胎弄出水泥这东西之前，那也要差得多了。无论是南北朝的佛塔，还是六朝金粉堆成的豪宅，那都完全不是一个暹罗……这样的可笑小国能比。 总之……就是生活水平降级的感觉极为强烈。 换句话说，在转进到东南岈之后，整件事对于五姓七望的打击除了田租这个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自此无了之外……还有一大因素，便是这个生活水平降级了。 不过……随着海上的买卖和钱庄的买卖逐渐做了起来，渐渐的中年人的腰包竟也重新鼓胀起来。虽说不如农田收租，但在这海上搞钱收入的的确确也是不低。不过话又说回来…… 虽然现在五姓七望逐渐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资产，越来越多的收益…… 这块算是补上来不少，但回到生活质量这一块，那缺少的……缺少的这个体验可怎么弥补？虽然…… 虽然这种事嘴上提起来有些费拉不堪，谁也不会明着跟人说玛德我的生活怎么这么灰暗……但心里有这想法是不可避免的。再者……王景等人，庙算水平远逊于杜如晦、房玄龄等真实精英，也正如诸葛亮怒喷张昭时说的台词那样…… 但客观上说，的确也都还是高知，不能明着说的观点会换个方式说出来——比如不提自己体验方面，而主要针对东南岈这地方本身…… 总之王景等人的体验不好。 自从离开神州，这生活体验就是不好。 体验非常不好！ 而此刻被王景这么一提，众人哪里还忍得住。 这既然回到杭州办事，岂能不顺带给自己也买点东西呢，嘿嘿嘿嘿…… 多的不说，这游轮……简直是想想都必须置办。 王景和裴寂不说，其他人还没想起来，但现在既然这么一说，众人自也都想起来了，这游轮可是大船！ 和画舫的主要区别，就在于大小尺寸。 在画舫上，是一套奢侈的豪宅，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在游轮上，就仿佛是真正的置身于一座城池。 那感觉……简直不是一般的梦幻。 关键王景等人如今悬于海外，条件这方面……主要是，即便作为带富豪，本身不缺什么豪宅，但每天打开窗户那光景就别提了，一群暹罗人…… 然而有游轮就不同！ 游轮这东西，尺寸就比寻常的画舫大上无数倍，而身在其中…… 便如彼时渊盖苏文见到钢铁火炮船时的反应，那完全…… 就是一座城池。 而一座城池就和画舫不同了，置身其间，是真正可以给人仿佛依旧置身于大唐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对于王景这几个家伙来说太珍贵了，弥足珍贵可以说是。 总之……动心。 现在就是动心，非常的动心！ 虽然置身于杭州这座放眼整个神州都排得上号的繁华之地，一切繁华眼下也是尽收眼底……但话又说回来，大伙终究还是得回到东南岈去的。 虽然随时想回到杭州就可以回来。 虽然想在杭州待多久都无所谓。 虽然看似远在天边的地方只在船队的面前。 虽然……虽然有种种理由，但那和真正拥有这神州的繁华，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神州……毕竟是神州。 赫赫神州，又何止一座杭州呢？ 这个时候……王景的心中莫名有些悸动。虽然说来有些奇怪，但脑海里，不对，心里总觉得……似乎稍微有些明白了李二，魏征那些人的想法。 不过这种感悟也就是一瞬的事，紧接着众人都已经讨论起要买何等样的游轮来，王景连忙收敛心思，也思索起了这事。这大画舫虽然也是画舫，但事情很明确，置身大画舫之中就是可以获得身在神州一般的奢侈体验，并且更何况…… 在游轮之外是苍茫大海，也好过对着一帮不成人形的暹罗人呢…… 王景很快想通了这一点，心情顿时更加越发愉悦。 这感觉就是爽啊！…… 游轮果然是个好东西！ 不过很快王景等人吃了闭门羹。确切的说，并不是王景等人吃的闭门羹，而是他们派出去的小厮……回头来到这杭州最豪华的建筑‘钱庄’的最顶层内，给王景等人吃了个隔山打牛的闭门羹—— 有是有。 但……几位老爷所要求的哪几种，目前并无货。 就在王景等人面面相觑，而心中不爽之际，小厮却补充了一下，“几位老爷，小人听说，听说……” 小厮有些吞吞吐吐，王景等人不由面面相觑。 我靠，难不成这李盛卖个画舫，还有内幕不成？或许是……这李盛搞了个所谓的“拍卖行”，上档次的好船要走这拍卖行的路子来发卖也说不定…… 总之这么一下，王景等人心中倒也浮起希望。 不过小厮说道，“几位老爷，他们卖船的说，那几条传说最好的船，都是他们工业区的管事头人圣王李盛赠给几位朋友的，并非卖品……” “啊？！” 本来王景等人想要买游船这事，心中是相当兴奋的，养了一票死士和小厮收集情报也很快，很快自然便得知了最好的画舫，不对，游轮都长什么样。 然而不曾想……这一下顿时给王景等人气的够呛，这也太晦气了！ 我靠，还送人游轮……王景等人只觉得牙花子莫名发痛，心口好似在滴血…… “这游轮如此昂贵，便是我等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这李盛竟能以之送礼物……” 第1343章 新事物 游轮这玩意有多贵，王景等人并不是今天才知道，今天才开始吐槽的。 老早之前，他们就……既然走上王道征途搞劫掠海商为业，那就当然要收集情报……也是因为这个很重要的原因，王景等人才并没有和关系出问题的苏大寿这个吊人断绝联系。 而收集情报当然要收集西湖工业区的情报，这自然也就知道了游轮这东西的存在……虽然当时因为这玩意不是战船，王景等人很快也就忘了这东西，只当是一种普通的画舫，不过…… 因为杭州的情报毕竟不难搞，还是知道了游轮的价格。而知道了游轮的价格这直接给王景裴寂一干人整破防了，当场就齐齐怒骂了李盛这狗贼一番，净知道搞这些幺蛾子变着法的盘剥大唐的良民！ 简直是人间之屑。 此刻…… 因为这一年的“经营”弄的还不错，此刻的王景等人倒也不着急这游轮的价格问题，但不着急价格问题之后，嘿哟呵……这李盛还开始摆谱了，还只送人不卖！ 嫩说这气不气人吧。 不过事已至此，王景也好裴寂也罢，也没有别的办法…… 众人生了一阵闷气，不过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一人忽然笑道，“王兄，这有何妨？他日我等家业重又壮大起来，还怕却那几条游轮？我等自起船厂，自为造建，岂不比李盛这粗鄙无文之徒强上百倍么！” 众人目光移动，转头一看，却是郑太山。 这老人年纪一把，不过还是精神奕奕。被郑太山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都怔了怔，虽然……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假，但自个营船厂造游轮，这到底是不如小手一抖直接拿下来的痛快，再者说…… 这种事也不是轻易之间就能做到的，毕竟现在大伙都跑路到了东南岈，这……虽然依旧是家资巨万，但和之前还是差了不少，当然这一年也回血不少，不过毕竟还没到之前的地步……关键是原先在神州境内搞各种产业，出事的次数太多了……尤其是杭州办饴糖和酿酒的工厂，这两条路子……不对，确切的说是工厂的路子都能出问题，这就太打击人了。 就在众人面露难色的此刻，见郑太山再笑道，“诸位何故惊诧，这李二……嘿嘿，我等如今在东南岈，财源滚滚……这钱庄，也是日进斗金，他日要东山再起，不过反手之间而已啊！” 郑太山心态这么好，搞得王景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接着……接着很快王景就忍不住了，一声叹息道，“可这李二这般凶狠，我等目下日子虽还不错，但长久下来只恐……” “王兄多虑了！”郑太山突然打断，“我等在东南岈，这李二便有通天本领，又如何能奈何的了我等？若说这钱庄，嘿嘿……钱庄里可不止我等的钱财，还有不知多少海商的家资。他李二再横行不法，却又能奈我等何也！” 郑太山一番话，带了几分痴狂，斩钉截铁！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王景等人还真愣了一下。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再想想，也对。 这李二总与大伙为难，岂是什么善男信女？然而钱庄至今的好好的，海上的买卖也做得不错，他李二至今都没出手，这难道是因为李二仁善不成？ 荒唐啊！荒唐。不可能。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欲为之而不能！ 那……那还担忧个屁啊，咱哥几个分分钟前途无量好不好。 一下念头通达，众人一时想开了，这脑海里顿时也都舒坦多了，神清气爽，纷纷露出笑容！ 不过就在此时，一旁的裴寂忽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王兄，还有诸位世兄，你们不说，这老朽倒也忘了，近日钱庄的金银库存倒似乎少了许多……” 裴寂相当于王景这伙人的大管家，钱庄的事主要是他在操持。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首先当然是因为五姓七望是个团结友爱的群体，除了萧瑀这种不合群之辈，其余都是忠义好人，妥妥的。 而第二……裴寂虽是智囊，却不是个主持大局的料，断然也不会做那种会导致自己成为出头之鸟的事。 此刻被裴寂这么一说，王景等人都不由得愣住，我靠……发生甚么事了，这事……很严重？ 众人都露出有些惊诧的神色，裴寂顿时暗暗深叹一口气，这叫个什么事……不过也将事情解释了一下。总之……总之就是目前： 如果将钱庄里的金银分为大家伙的，以及外面那些海商的，那么……最近这段时日，钱庄里的钱，差不多就只剩大伙的钱，外面那些海商的钱就几乎没有了。 两大来路本也是相差无几，可以算是五五开——这也可以看出五姓七望的万顷良田资产多雄厚……不过根据裴寂所说的情况，这也的确有点…… 当然，王景和郑太山等人并不执掌钱庄的业务，虽然本能的有点紧张起来，但一时之间脑海里还是不够清晰，概念不强…… 但王景好歹是五姓七望之首，很快还是反应过来，皱眉问道，“这等事还真未曾听闻过……这么一来，那岂不等若是钱庄就没有买卖了么？” 裴寂本来也只是有些担忧，其实…… 实际上说白了就是这种正经的，正式的钱庄，原本也是历史上的新事物。虽然过去也有，但和如今这种规模……很显然的就是，没得比。因而裴寂脑海里对钱庄的概念，其实也并不比王景强多少。 但此刻被王景这么一说…… 裴寂就不由愣了一下。 对啊…… 金银储备只剩五姓七望的部分。 那……这钱庄应当也没生意了啊？按理说就应当是一点生意也无。 那……那既然如此，这钱庄…… 似乎大伙来到这里的时候，看着还是人流往来，十分热闹的样子。 难道……难道这事，出了什么岔子？ 这一刻裴寂本能的感觉到不对，不……不仅仅是裴寂，而是所有人。 第1344章 名贵酒酿 这一刻不仅是裴寂，在场的王景等人，所有人，每一个…… 心里都莫名的，忽然！咯噔了一声…… 但再一思索，却也不得要领，想不明白这咯噔一声是为何…… 后背莫名有些冷汗冒了出来…… 浑身肌肉莫名紧绷。 但细细思索。 众人却是死活也想不出其中关键的端的。或者毋宁说……完全都没有什么头绪。 这么沉默了一阵子，众人惊恐的发现好像大伙都在沉默，那岂不是……谁都没有主意？ 交换了一阵眼神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王景等人一瞬间更加惊恐了，我靠这……这是什么鬼情况啊。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但是……这事很诡异啊，死活想不出关窍所在。这个关窍不是说，王景等人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连问题本身是个什么问题……都死活念叨不明确。 众人心神惴惴，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被强烈的不安感所笼罩，紧张无比……但也没有什么头绪，只得就这样——不然还能怎样？…… 心情始终是有些不安的，不过感谢杭州是个花花世界，不一会的功夫王景等人还是离开了这钱庄顶楼，下楼到城中找了一间酒楼来吃酒。 毕竟是五姓七望，搬迁之后……虽然资产都带走了不少，但家中珍藏的不少名贵酒酿就只得先贱卖了事了，尽管还是带走了不少，不过东南岈乃苦寒……苦热瘴疠之地，名贵的酒酿这都是稀有资源，当然也都不会轻易消耗。 于是这时间一长，众人也就纷纷倾向于收藏起来，而现在到了杭州…… 的确，正如众人之前所想，杭州并不遥远，杭州就在天下每一条大型海船面前，要来到杭州也不难。不过…… 来的方便是一回事，来的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是在过去，大伙还是各地的王者——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这样的大族。身为大族之长，地位之尊，人望之隆，来到杭州这就是诸侯出游了，分分钟天下仰望，多爽？但现在…… 来到杭州，更像是在重温点什么……王景和裴寂这帮人当然是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的，要是能意识到，他们也不会跟李二干起来。不过总的而言…… 总而言之，到了杭州，对于王景等人来说，不去酒家叫几个小美人狠狠的吃顿酒，那就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这一日王景等人正在对饮，忽而间有一矮小身影从门前出现，不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王景等人面前。 “老爷，老爷……” 王景正搂着一名小美人和李天城、崔白鹤等人行酒令，正至酣处……突然间被一叠声的打断，不由满脸怒意，“你这厮是谁，怎来扰我吃酒！” 被王景这一声吆喝，其他几名老头也都望了过来，不由也是一个个都露出不爽之色。 被这一群大佬齐齐用这等目光盯着，小厮也是瞬间紧张起来，但……使命要紧，自己只是来传话的，这话还是要传到的。 “老爷，裴老爷说钱庄里今日来了许多主顾，要从钱庄取钱……” 小厮很快说了起来，不过。 就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王景就愣住了。 身为五姓七望之长，又是曾经国中的清流领袖，王景平日里结交的人都是顶级大儒，属于社会名流。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景平日里和名流交流，都是像写文章一样，有论据有论点，总之，有头有尾。 而这个小厮……他就只说了这么一句。 于是王景的大脑里就本能的冒出了一句话来回答…… “那然后呢？” “然后？呃……”小厮被王景这样一反问，这次却轮到这边愣一下了，“老爷，没了。” “下面就没了？” “老爷，下面真没了……” 小厮被这老爷问的直是满头冷汗，心说今天这是个什么情况这是…… 难道一不小心触怒了老爷？可……可这事是裴寂裴老爷叫自己过来传达的，自己这能有啥办法啊？…… 而见这小厮说“真没了”，王景一下瞠目结舌。 我靠，还真没了……就这？ 这也要来禀报？ 是时正是酒酣耳热之时，这小厮突然过来禀报一句废话，生生打断大伙的兴致……这是什么行为？ 一旁的崔白鹤老头鼻子喝的通红，搂着美妓捂嘴笑道，“王世兄，人家说你下……下面没了，哈哈哈哈！” 崔白鹤满脸荤笑，王景听得愣了一下。 什么下面又没了……等等。 我靠。 再一转头，看向眼前这小厮，王景登时大怒，“你这竖子怎敢咒我！” 当下一酒壶打将过去，拍在小厮冷汗淋漓的脑门顶上，当下昏厥过去。王景依旧气盛，怒道，“来人！将这混竖拖了出去！拖走拖走！” 酒楼主人情知这几位都是豪客，虽不认得五姓七望这等大户的头面人物，但观看气度也能猜到这一个个的定然都不好惹，立时便使唤伙计将那昏厥小厮拖走，留下一道并不浓的血迹。 王景这才消了气，心中直是火大。 这些下人简直无法无天！ ——侧旁的崔白鹤、郑太山等人毫无疑问的从王景眼中看到了这句话，纷纷来拍王景的肩膀，知道王景被扰了雅兴也动了真怒，好言安慰之。 不过……不过没一会的功夫王景倒也消了气，实际上王景本来也并不是愤怒，而是这天实在有些莫名心神不宁，这个时候再被无故打扰，心中才有所恼怒。不过见王景消气，一旁的郑太山老者似是有些纠结，但还是说道，“王兄，裴世兄怎会无故叫人来传这，传这……” 传这废话——郑太山是想这么说，不过他年纪最长，行事素来也最为稳重，因此也不愿说出这两个有些粗鄙的字来。不过也正是因为行事素来稳重，郑太山却也才忍不住，要提这么一嘴。 而王景一听，果不出他所料，脸色就黑了几分下来……不过紧接着眉头越发皱起，显然就不是为那事了。 第1345章 这咋又来了？ 毕竟王景位高权重，等闲怎么可能谁都有资格来见王景。 此番这小厮惹恼王景引来祸患，在众人看来那毫无疑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区区一个小厮，也不可能让王景一直记恨，这显然……是在思考。 众人不由都停下了手中的酒杯，面色也纷纷白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众人确切的感觉到，自己知道了王景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的火，这心里不安，那感觉就是…… 总之都知道了王景心中不安，因为自己也感觉不安。 一群老头不安，一旁侍酒的美妓也纷纷露出紧张之色。 这帮老头一看就是豪客，万一惹到了那可麻烦的紧……就在众女子寻思着怎么哄哄这帮老头之时……没一会的功夫，众人还是寻不出个头绪来，也只得先将这部分心思也先放下了。 不过很快，又有一道人影冒冒失失冲上了酒楼的这一层——王景等人的逼格当然是包场——而这道人影出现后，王景顿时懵逼。 这竟然又是自家的小厮！ 还是……当然是钱庄方面过来的。 这小厮不知为何，一脸的急切。 此时的王景正是再度与众人喝起酒来的时候，心中的不安感也淡了许多。虽然有心理素质压下去的因素，但主要来说……毫无理由的不安感那就只是不安的感觉，一种感觉而已，反正什么都没发生，自己紧张个蛋啊。 于是这一次看到小厮慌慌张张跑过来，因为不安感消退，饮酒的快感当然就提升了，再度被打扰的王景自然心中就越发不忿。 “老爷，老爷……” “说！这回要是再废话，休怪老夫打断你的狗腿！” 这小厮当然是另一个，被再度派过来的。 本来之前那个没有回到钱庄里，他作为同事不免就十分紧张，而这下见到王景发火，一时间自然心中更是忐忑了——哪还敢说什么废话？不过说完之后，却见王景再度露出怒容。 小厮顿时吓坏了，我靠…… 我只是跟老爷禀报一下钱庄里的事啊，这是另一个老爷派自己来的，都是老爷，都是听命行事，这也要发火？？？…… 难道是自己无意冲撞了老爷？ 也不对啊，这…… 这应该不至于吧……自己从头到尾，就叫了两声老爷——这个肯定没犯错，然后……然后也就是说了句要禀报的话啊。钱庄今日来了许多客人，金银被取走了一半多了…… 这是啥玄机自己也不懂，这都是裴寂裴老爷叫自己转达的，自己也没添油加醋缺工少料吧…… 小厮战战兢兢，下一刻…… 就见王景突然！ ——嗝。 猛地打出一声响亮无比的嗝……接着怒目而视大喊，“滚！来人！把这竖子给我扔出楼外！” 王景本来好不容易调整了心情，结果又被这无聊的小厮打搅……这是何等气人？这一声吼出去，再加上本来不安之感也消的差不多了……王景心中一下也就好受多了。 众冠盖这次没再耽误，都纷纷再喝起酒来，一时间推杯换盏，酒酣耳热……好不痛快。 不过很快……这一次就没过多久，就在刚才的小厮拖出去之后一会的功夫，就见又一人上门来。 这一次又是名小厮，一路跑的慌慌张张，盯着王景猛地叫道，“老爷，老爷……” 王景：？？？ …… 话又说回来，此刻就不仅是王景，身旁的李天城，崔白鹤……一干冠盖也注意到了这一边，原本放下心，消磨掉的不安之感，此刻纷纷的又冒了出来。 众人望着这小厮，目露惊诧之色……什么情况这是。 这咋又来了？众人一片懵逼。 这钱庄……难道不开了？这咋钱庄里的小厮一圈一圈的一直望这跑呢。 “老爷，钱庄里的金银快被取光了，今日，今日……” 这小厮显是急的很，一路狂奔过来的，满头都是热汗，此刻见到王景等人，说话也说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过…… 这一次众人倒也重视起来，心中浮起一股凝重。 王景眉头深皱，“你要说什么？且把气先喘匀了……” 这一次王景显得冷静了一些，而小厮也开始喘气，吭哧吭哧，吭哧吭哧……倒也没吭哧几声，接着便气喘吁吁的再说了一遍方才所禀报之事，不过这次没口齿不清就是了。 而小厮这次一复述。 王景等人的脸上，就悄然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等等。 什么情况……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但苦思冥想之下，竟是死活想不清晰！ 这种绝望感就别提有多难顶了。 小厮见势不妙，悄悄溜走……方才来的时候，见前面两个同事都没回来，心中就开始警惕，此番这种气氛……加倍警惕之下，自然是……也是这次这名小厮要机灵不少，乃是裴寂专门派遣过来的，见势不妙，这回到轮到传话之人心中紧张了。 一时间心中紧张，连忙便悄声离开了此地，王景等人陷入无比凝重的心情中沉思不止，并未发觉…… 一会功夫过去，李天城老爷子忽然道，“是了……王兄，这钱庄里的金银不是这几日取兑的频繁？只剩我等自己的金银了么？” 五姓七望投入在钱庄中的金银数目不菲，能与经营将近一年下来吸收的海商金银打平，可见其雄厚程度，整个数额在五姓七望的资产中，占比最少有一半。 这是真正的，一旦出事，即便五姓七望也要沉痛哀悼之事…… 然而就是这一刻，李天城老爷子想到了这个问题。 既然今日一大早就知道了钱庄中的金银只剩一半……换言之，都是五姓七望的资产。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剩下的都是五姓七望的资产了…… 为什么这些金银今日还在被取走？ 这…… 李天城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王景更是一张脸瞬间变成了一片惨白。 是啊…… 都是五姓七望的金银了，那就说明没有外边海商的金银，可既然这样…… 第1346章 全都是金银！ 可既然如此，那按说外边的海商们，应该也没有金票和银票了才对！ 若是有金票银票，那就说明还有相应数目的金银存在钱庄之中！ 最要紧的是，钱庄里五姓七望，也就是大家伙所存的金银，按理说就是属于大家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变化——因为根本就没有对应的银票金票，这些金银是不可能被取走的——话又说回来，将金银存储在钱庄之中，这本就是因为钱庄储存着海商的金银，李二这厮投鼠忌器，必然不敢轻动。 那么，为什么不全部放在东南岈呢？这道理没什么可说的，卧榻之侧的道理并不是赵哥天才所以突然想出来的，一直就有。尤其，王景等这一群人还是出身于乱世，还经历了武德九年的政治斗争……之后，不但没出事，反而还吃的盆钵满盈的人精…… 不过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的人精一直分为两种，便好比忍者的瞳术也分为两种，不成体系的写轮眼再强，也顶不住轮回眼。 总之……总之大局象对于王景等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是肉眼不可见的，但……绝对绝对可见的一件事是，现在钱庄出了问题。 根本没有对应金票和银票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取出？ 那么……既然不可能被取出，就意味着这些金银会永远存在于钱庄之中……当然，既然开钱庄这件事里，有起码三分之二的因素是作为储存金银的一种手段，而且…… 这个手段的关键，还是阻挡李二这个可恨暴君的盘剥，那么很显然……这些金银，当然不能分开放置，不然怎么让李二投鼠忌器？总之王景等人在设立钱庄之初，就本能的意识到钱庄里大家伙自己的金银必须和海商们的金银放在一起，不然就不足以让李二投鼠忌器。 但是……也是因此，众人才一直没有怎么盘点那几屋子的金银总量。 没错，就是好几个大屋子的量，统统……全都是金银！ 而这么多的金银……王景等人倒也不是真的不盘点，不过那都放在钱庄地下挖掘的地窖，差不多是一座地下宫殿的规模。 除了自己的，大家伙一起攒的这些金银，还有便是最近这一年从海商们手里收到的金银。 只是正常来说……这些金银便如大伙最初所设计的那样，属于“鱼目混珠”混进这钱庄里的。但众人确定的是，这些金银绝不可能被取出。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样，金银怎么会逐渐减少到这种地步？？ 没错，王景等人是记得钱庄还放了一些高利贷，但是…… 这些高利贷，基本上数额还是不大，相比整个地下宫殿般的超级金库，这些高利贷的数额简直少的不能再少，影响根本就不大，或者毋宁说…… 正常情况下，即便海商们将金银全部提走了，五姓七望的金银放高利贷的部分那也就是百分之三，绝不超过这个数目——这个数额是裴寂亲自掌管，还与众人严肃的商谈过的。 那既然这样……怎么会金库亏空如此严重！ 这让大伙想不往严重的方向想都不行了！ 不过这么一来，王景等人也按捺不住了。 这尼玛……情况不对，情况不对啊。 虽然钱庄还没有关门，也就无从给人一种“哦豁芭比q了，这下一地鸡毛了”的感觉，但这么多的金银快速消失，这却还是让人不由觉得…… “不行，诸位世兄，这事我等还须回去亲眼看看！” 王景满脸焦躁，目光又骇然之色！ 而目光望向的这一圈人，那眼睛里都不是骇然了，干脆直接就是失魂落魄的水平…… 总之这一刻，五姓七望，人人骇然！ 而接着…… 王景见众人都是丢了魂一般的神色，当下深吸一口气。 接着。 砰！ 一拍桌案。 “走！” 作为五姓七望之首的王景还是有一定决断力的。 这个钱庄的问题，必须回去亲眼确认过！否则谁能放心呢。 一路马不停蹄，浑身热汗…… 不过到了钱庄处，王景等人就傻眼了。 钱庄门口，竟然围了一大群的人！ 看去衣着都不差，　但都是短打扮——毫无疑问，这都是海商。 看这架势…… 即便只在钱庄门前，隔着马车掀开布帘子一看，王景等人也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海商在挤兑金银！ 换句话说，就是在抢着要取出自己手头的金银。 这等事都能发生…… 能生出这等事，这是为毛哦…… 这直接导致王景等人满脸惊骇。 这尼玛，金银不是都被兑光了吗？ 不是…… 连五姓七望自己的金银都莫名被兑走了一大批，这怎么还有这许多海商们在此兑换金银！ 再这么兑下去，那岂不是剩下的一点点金银也要全部消失…… 王景可是清晰的记得之前接到小厮禀报的时候说过，目前属于几位老爷的金银已经只剩下十不足一了。 照这个推算，那这些海商……海商们的金银无论如何，也该已经送出去了。 那这……？？？ 王景等人分分钟脑门上全是问号，这也太离谱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 众人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先去店里看看。 目前的阶段……五姓七望有不少死士家丁，甚至可以说武力雄强——这也是能搞高利贷业务的物质基础，有这些死士家丁保护，回钱庄内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王景等人想不通，此刻真是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压力，真正的压力山大。 但却死活想不通这压力来自何处……一种极度不妙的预感，没错，就是先前那股不安之感，此刻再度在众人头顶盘旋不定，疯狂的盘旋。 但却偏偏还是思索不清明…… 最终，众人决定先去问问裴寂。 一路上不停又海商疯狂的拉扯不让王景等人走，整条街都聚满了兴致勃勃的围观者——杭州是个海贸之城，最多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猛人。 不过在家丁和死士的拼命保卫下，王景等人还是顺利从后门回了钱庄内。 第1347章 假银票！ 一位哲人曾经说过。 当你看到一群狗粉丝在喷你的时候，说明……一定还有一万个狗粉丝在背后打算再搞你一波更大的。 而，与裴寂交流之后。 王景等人，此刻就有这份感觉。 在裴寂说完那句话之后…… 王景，李天城，崔白鹤……等人，这一刻直是如坠冰窖。 因为这情况太诡异，太恐怖了。 钱庄里的金银，目前……终于是被取到只剩千不足一二了……拿到市面上去，大概就能买一条小船。 这说明什么呢？在说明什么之前，这情况本身，首先就约等于：金库已经空了。 然而…… 王景等人，可没有忘记方才回到钱庄的时候，楼下那许多愤怒的海商。 这些海商是来干嘛的，那简直不问可知。换言之……此刻对于大伙而言……情况就仿佛一个鬼故事。 ——这金银都被取光了，怎么还有这许多愤怒的海商来围攻钱庄？金银不都给他们了吗？话又说回来，大伙自己的金银…… 总之此刻王景等人个个面露极度惊恐的神色。 但毫无疑问，非常显然。 这一刻对于王景等人来说，就是无比的煎熬。因为…… “王兄，我等该怎么办……” “王兄，你得拿个主意出来啊！” 一旁的李天城老者满脸惊慌，望着王景仿佛望着亲爹，而和他一样优秀的还有五个……没错，萧瑀走了之后的此刻，连裴寂都满脸惶恐的望着王景！ 而王景此刻也只能苦笑，这尼玛……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这事……自己连一点头绪，连大伙出问题在哪，受了多少损失……不对，是连受没收损失这都不知道好不好！ 不过裴寂是以为王景要说话，见王景满脸惊恐，心中很快就一声叹息，不再多指望，而是自己努力思考起来。毕竟自己还是五姓七望的智囊，而王景这情况显然……他也并没有什么话说，如果要说那大概率是安慰众人。 而此刻众人满脸惶急的盯着王景，心中也一阵阵的叹息，不过这一下也都注意到裴寂正在皱眉思考，不由又纷纷来问裴寂。 “裴世兄，今日这局面究竟怎么办啊！” “难道我等这钱庄要关门？” 众人一时半会的确没想明白眼前的局面是什么。 但确定的一点，却是众人确切的知道，钱庄一旦就这么关门……那大伙的金银就算是盖棺定论，从“不见了”的状态，确定无疑的变成“确实不见了”的状态！ 而这么恐怖的前景众人简直想都不敢多想，这也太残酷，太狠了…… 下意识的众人就直接不往这种方向去想。 不过好在王景裴寂，这一个大佬头子，一个智囊还在面前，因而众人都极度殷切的盯着裴寂看。 “裴兄，这……” “裴兄，这钱庄的事……” 裴寂此刻也是心如乱麻，这钱庄的事……说白了就是自己主持的。但总的来说，其实也是大伙一起搞，不能算是自己单人独断。 只不过此刻这钱庄出现这怎么看都极为严重的事态，自己也没办法置身事外，毕竟自己个也身在其中。而接着…… 裴寂忽然转头，望向窗外。 这是钱庄的最顶层。 裴寂心中一动，快步的奔走而去……而裴寂这么一走，在场其他人顿时纷纷露出惊愕之色，李天城老头立刻上前一步拉住裴寂，急道，“裴兄，你可不能……” 被李天城这么一拉，裴寂还真愣了一下，这是干啥呢这是……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只得一声苦笑，“李兄想多了，哪有这等事？我不过是去看看外边的情况……” 众人本来在担心裴寂焦虑过甚寻短见——那大伙就真没主意可问了，但一听裴寂这话，意思似乎也没什么思路，于是一时间心情更见黑暗。 不过紧接着……裴寂来到了窗边。 接着就见这货往窗外一看。 随后…… “咦？” 这一刻的五姓七望，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几乎个个都是热锅上的蚂蚁，全员都是火烧眉毛般的心理状况。此刻一听裴寂这声“咦”，顿时纷纷睁大了眼，连忙纷纷快步跑了过来，观看裴寂面前这情况。 顺着裴寂的目光往下一看……是人山人海一般无数的海商。 这时节是冬季，按说海商都在航海中，忙的很，因而此番出现如此之多的海商，可想而知事情有多严峻，只是……唯一令人绝望的是，大伙甚至不知道问题的严峻……不，是这个严峻的问题究竟出在哪。 “裴兄……这下面不就是些海商……” 听闻裴寂这么说，身旁的几名老者都露出懵逼讶然之色。 当然，也还有焦虑……以及绝望。 不过紧接着，就见裴寂忽然双眼睁大，“诸位且看，这些海商手中是什么？” 下一刻，几名冠盖老者也都探出头脑到了窗外。这一看…… 众人不由讶然，这些海商们……手中的东西，那不就是银票吗？？ 等等……银票。 银票啊……！！！ 这一瞬间，王景等一众冠盖齐齐愣住，大脑之中犹如电光火石飞掠闪过。 一瞬间……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为何……为何金银会齐齐被取走，为何，连五姓七望自己的金银，也会渐渐消失……而按理说这些金银没有对应的金票银票，根本就不可能消失。 答案只有一个。 市面上的金票和银票……比钱庄原本发型的金票、银票，多了出来！ 正是多了出来……这钱庄之中，才会出现突如其来的挤兑…… 那么问题来了，钱庄一共就发出去了一百张银票，而此刻却变多了……毫无疑问是变多了，看楼下这愤怒的海商数量，如果以一百为基数，那起码也有好几百…… 那么问题来了，市面上，怎会凭空多出几百张银票？ 众人的心脏一瞬间齐齐坠落冰窖。 这也就是说…… 市面上有假的银票！ 有人用虚假伪造的银票，将钱庄里的金银全数骗走，骗了个一干二净！ 第1348章 李盛，李盛啊！ 一家钱庄的金银被骗走，这不是一个恐怖故事。但是…… 一家钱庄的金银被骗走，骗的一干二净，什么也不剩…… 这是真正的恐怖故事！ 这一瞬间，王景等人的脸色好似是见了鬼，不对。 王景等人的脸色直接就仿佛鬼上身一般！ 这事可太刺激了…… 刹那的功夫，王景等人这次已经不是脸色变得一片惨白——或者一片青灰了，而是隐约可以直接从几张面孔的正上方，观测到一缕人形的、青烟似的东西呜呜的往上冒……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一连好几声扑通，王景等人纷纷坐倒在地。 娘唉，这也太刺激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众人脑海里，此刻就是这四个字。 怎么可能！ 伪造银票，玛德……伪造银票，这也太狠了…… 王景失魂落魄，“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伪造银票，这银票……” 此时王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整个人非常惊讶。 “等等，这银票咱们不是有保险之策吗？这银票乃是特制，用了江东最好的工匠……” 王景并不是笨蛋，如果银票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他从一开始……不是今天出问题的一开始，而是搞钱庄这整件事的一开始，他就能意识到——要是银票那么好伪造，那早就该四处伪造了。 ——正是王景等人四处打探之后，从原来的各路钱庄，例如各种镖局附带的那种，当中了解了之后，才知道这银票上的花纹乃是专门设计的，寻常人根本不可能伪造。而那还是小规模使用的东西，毕竟钱庄本来就不是多流行的玩意。 而了解这一点的王景等人更是专门搜罗了江东一带最好的工匠，来设计上面的花纹。 等闲……不，是即便不等闲的匠人，也根本不可能仿造，江东这一带原本就富庶，如今因为海贸的兴起，更是巧匠云集，整个大唐只有灵州、长安可比，甚至……如果不算最近传说李二在搞的“兵器研究院”，那就是连长安都比不了，只有灵州可比，因为灵州有一所最初建立的学院，底蕴的确深厚，但是……灵州相隔万里于此，而且那些教授和山长也不可能来掺和这种事。 那既然这样，是何方神圣搞出来的假银票！ 王景此刻简直抓狂，但就在这句话在脑海里想了起来，浮现起来的一刻…… 王景突然意识到。 不对……不对。 这事不对。 正经来说，的确没有工匠能仿造自己店里银票的花纹……找遍天下也不可能有，因为即便找到了，但自己这银票上花纹是匠人专门设计的，极为规则，这便好似临摹书法，再厉害的书道圣手也不可能说将如此复杂的花纹临摹的一模一样……这等同于临摹一篇上千字的蝇头小楷，不能有任何差错——那只怕是王羲之复生也不可能做到。 但…… 也正是思考这个问题到这个地步，王景却也终于想起了一个名字。 “李盛……” “王兄，你说什么？” “王兄？” “王兄？……” 听到王景似乎在念叨什么，同样失魂落魄的在场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惊讶之色，急急忙忙的目光就向着王景聚集过来…… 此刻众人都是热锅上的蚂蚁，都在激动的等待着一根绳子垂落下来，而王景开口就让众人瞬间觉得绳子出现了。然而…… 被众人这么一问，王景忽然惨笑一声，重复道，“李盛。” “李盛？” “李盛……” “李盛……”王景惨笑不止，“李盛，李盛啊！” 说到最后，王景直接仰天长啸起来。 而王景这么一仰天长啸，其他人顿时被吓了一跳，这激动的神情直接将众人惊呆了……但紧接着。 其他众人就纷纷反应了过来。 脸色猛地变成一片惨白。 是了…… 事情的结果，在这呢。 银票是伪造的不假，正常来说，天下应该没有任何人能仿造，这也不假。 但是……这如今的天下，还是正常的天下吗？ 有个李盛在……这天下那就不正常了啊。 有李盛在……这银票还是无法伪造的么？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不对……不呼也出了。 这特么的就是李盛搞得假银票！ 就是李盛这个歹人，用一张张的假银票，骗走了大伙在钱庄中的半壁江山！ 一时之间，钱庄之上，哀嚎遍地…… …… 而另一方面。 杭州毕竟是座大城。 在大城的另一端，　杭州的一条寻常巷陌，一间更寻常的酒肆之中。 此刻的李二正拿着一张似乎与王景钱庄的银票有些相似的东西，与一名李盛的熟人对坐。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李盛的学生阿丝敏。 这一次阿丝敏正是被特意召回，李二亲自委以重任。 “陛……” 阿丝敏如今的心理素质早非当初的迷茫小女生，但见到唐帝国皇帝本人，那种震惊和紧张感还是免不了的。 李二一摆手，神情严肃的示意对方安坐便是。 “不必多礼，叫我伯父便可。” “是……是，伯父。” 阿丝敏紧张的一比，因为这次将她从天竺次大陆召回的指令，并非是来自西湖工业区，而是来自长安的直接召唤，并且……直接告诉她此次回到大唐，要面圣。 阿丝敏虽然事先也紧张，不过想到自己如今几乎便是汉话里说的“一镇诸侯”，属于位高权重的地方实力派，因而心中也是了然，料来大约就是到长安去进行封赏和述职等等。当然，也可能自己哪方面做的成问题，所以要惩戒或者谪迁，但总的来说应当问题不大，无非就是上个朝，故而一开始阿丝敏并不紧张。 然而此刻…… 情况却是自己要直接和皇帝陛下私下见面，这就有点哈人了。 李二满脸严肃，先叫阿丝敏免礼，接着单刀直入说起了正事。 “阿丝敏姑娘当是已经听闻了杭州的钱庄之事……还有海外的海寇肆虐，相比姑娘麾下之船，也颇受烦扰吧？” 第1349章 简直不可思议 李二提起这两回事，阿丝敏不由皱眉点点头，正如李二所说……这两件事大概是大唐最近头一门的大事了，无论是杭州，钱庄问题，还是贸易航线上的海寇的事都是……当然，最大的事永远是农耕，不过除了农耕也就这两档子事了，属于一般人也就听个故事图一乐，但朝堂上一定会严肃讨论的问题。 不过……阿丝敏还是不太明白这事和自己有什么干系，怎么会把自己叫过来……难道自己被怀疑了？不是吧…… 阿丝敏本能的头大，莫非自己作为波斯人的“不妥”终于还是发挥作用了？ 这……这是要调走的节奏啊。 阿丝敏莫名焦虑，自己在天竺次大陆经略城池这三年了，现在突然极有可能调走……这种事即便不说什么甘心不甘心，但起码也是件让人犯愁的事情，因为自己在次大陆经略这好几年兢兢业业，图的也不是大唐的功名利禄，而是有朝一日能回到波斯，完成自己应当，但还未替波斯人去做的事情…… 现在突然要被猜忌，这感觉简直了。 虽然早已料到大概或许会这样，但事到临头说不难顶，那绝对是开玩笑的，无论是被猜忌这种事本身，还是回到那片地方这个远期目标…… 不过就在阿丝敏点头之后陷入茫然之时，却见李二微笑一下。 “这两档子大事，朝廷自有安排。不过你在天竺经略有个功，所以朝廷决定再多给你点责任，你需要替朕办一件事。” “啊？” 阿丝敏一下愣住，这是什么鬼……自己不是被猜忌了要被左迁掉吗？这意思…… 随后李二便与阿丝敏讲了朝廷最近的安排。 具体来说也简单，首先钱庄……李二终于还是入手了李盛的《货币银行学》，有这等绝学相助，当然是要赶紧操办起来——要不是看了这本神书，李二估计自己下辈子都想不到……金银还能变成纸票子的形态！ 而将天下的金银换成纸票……同时，这些金银当然就会回到朝廷手中，成为朝廷的库存。 这下，李二算是知道钱庄是用来干嘛的了……这玩意简直就相当于朝廷多长了好几只手一样啊！治理能力提升那完全是好几倍的提升。 不过这本书内容虽然玄奇，但对于李二等人来说还真没那么难懂。或者说…… 虽然有些难懂不假，但铜钱这东西，在大唐却并不是陌生的新事物，这玩意自古就有。 从周朝……不对，总之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这个事开始，货币作为经济的枢纽和血液，当然也就被统一了……无论起源如何，这个叫铜钱的东西并未被遗忘过。 而铜钱和铜的关系，本质上也正是纸笔和黄金的关系——起码在一开始是如此，因而对于李二来说，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区别只在于，纸币与铜钱不同……它的规模可以不受铜矿规模的桎梏而无限的扩大。 ……当然，在《货币银行学》之中，李盛还提到了准备金率的概念。 这个“准备金率”，在后世的含义是银行的货币储备。银行的经营，是吸收利率为百分之三的存款，再放出百分之五的贷款来藉此进行盈利，在这种模式之中银行的实际持有资金总额就必然会低于存款总额……如同一瓶水的存款，总有半瓶是贷出去的。 而央行也是一样，纸制钞票本质也是一种银行卡余额，而黄金的储备便与普通银行的“半瓶子水”并无区别。 换句话说，通过债务和贷款，在原本只有一两银子的情况下，银行却能让这一两银子，在市面上变成二两！乃至三两四两。 而朝廷也是一样，原本一两金子的府库储备，通过纸钞的发行，却能变成二两三两！ 这就不是朝廷府库增收多少的问题了……而是直接性的，将整个府库的财富存量，从一个府库，扩大到和大唐本体几乎完全一致的程度！ 届时，整个大唐的财政操作空间，只怕都会扩展到惊人的程度……届时，大唐的工农两业将得到何等巨大的助力，这简直是让人想想都激动不已。 不过…… 李盛自然也在经书里说清楚了，信用扩张这种事，也必须紧扣国情，因为发行信用货币，无论朝廷手中多出多少钱来，本质上都是一种“举债”，不过这个举债比较抽象，这是向未来的自己举债。 而既然是举债……无论是向他人举债还是向自身举债，但凡是一种债务，那就迟早都是要还的。而这样的东西，自然就不能太多，必须适量……换句话说，银行必须要有存款准备金率，而发行纸钞的央行也必须有存款准备金率，必须随时让百姓感觉到纸钞是可用的、能用的，尤其还是能向朝廷缴税的，这样才不会出事。否则百姓意识到自己兜里的纸钞都是废纸，那就会立刻导致天下大乱，江山板荡。 当然，后果虽然严重，不过收益也不是一般的大。因为有了纸钞这东西，朝廷就相当于…… 随时随地的，可以制作新的钞票，来稀释国中富户手里的金钱，将这些钞票投入到新的、有前景的产业或者地区中去，为百姓创造经济规模。 而这样的投入不是开玩笑的，因为这几乎就相当于……相当于在经济领域，生生凭空造就出一座二十级军功爵制的大秦帝国来。 ……在这样的前景面前，李二岂能不动心？不过……除了收益和风险之外，自己首先要处理成本问题。而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如果是一家普通的，寻常的百姓来印制纸钞，那么根本就不会有人买账，更不可能用自己家的金银去换取。当然，这种神奇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因此……李二才用了一批伪造的假银票，从杭州的钱庄里收了一波…… 这一波的收获简直令李二开心晕了，数额之巨大简直不可思议。 第1350章 国际化 话说这件事，李二自己都没想到这钱庄里的金银竟能如此之多，甚至让李二怀疑……该不会还有五姓七望这几个老家伙参与其中，也在钱庄存了钱吧？这个猜测直接导致…… 李二本来只是想尽早给百姓，主要是海商这个群体打个预防针，让他们了解一下人间险恶——本来李二也没想到这纸钞和银票还能整假的，结果李盛给的经书里还真写了这玩意……并且还专门警告为政者须知，当尽力提醒群众要当心假票云云…… 当然，钞票也好银票也好，这些东西的关键也不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上，而是在于百姓要认可。而如果伪造的假票迟早都会出现，那么提前让百姓警惕起假票来，反而比日后再闹出个“假票事件”，负面影响要小的多。 当然……此番取走这么多假票，李二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因为作为鼓励海贸大业的皇帝陛下，李二还是知道目前大唐的海商还是都挺不容易的，都是出生入死在搞钱，从这个意义上说……和西汉时候封建到西域的那些英勇的武将也没有什么分别。 那么……当然还是要考虑将这部分海商在钱庄里所存的金银返还回去才行——当然，是以钞票的形式。不过让李二感到困惑的是，这钱庄里的账目自己差人专门打探过，数目和来路方面也就那样，但问题是……自己弄了一堆假银票去取金银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多出了无数金银…… 正是因为多出了这一笔，整个数额才大的不可思议。 即便给海商们以朝廷恩赏补贴的方式返还出一大部分，但却依旧存在大量的金银结余……这部分，就等于是朝廷凭空落下，凭空白捡的。 钱庄里的金银怎么会比储户们村的金银多出这么多？这几乎达到整个大唐两成的金银量了。 不过…… 虽然不得其解，但李二心情还是非常愉悦的。 不管咋说，这次是自己获得了相当数量的金银，整个府库当中的金银量直接暴增五成！ 这么重大的收益……而且还是在计算了要返还给海商们的金银在内。 而如果算上给海商们返还和补贴的金银量，那么这整个数目就等若是变成了……大唐的府库金银，将近增加一倍！ 这对李二来说完全是天降之喜。但是相应的…… 要真正消化这场莫大的好处，凭空降临的富贵，就还需要将手头的金银给变成纸钞再说——这方面，李二同样有李盛的力量来借助，不过这次却不是货币银行学当中的内容，而是李二上了一份奏疏，在奏疏里附带的东西。 这个东西，名唤“摩尔纹”，乃是一种专门设计的特殊纹路，放眼整个大唐也绝无可能被仿造，以及更关键的……这种叫做摩尔纹的纹路，无法被拓印下来！ 只要拓印，摩尔纹构成的明暗图画就会莫名多出无数意义不明的奇怪色块，完全和原本的样子告别了。如此神奇的纹路，李二自然是一见……就完全没搞懂，这其中究竟是个啥原理……不过这么好用的东西，想要尽快推行纸币的李二当然是立刻就着手推广了起来。 而另一方面…… 摩尔纹的神奇，李二是知道的，是非常清楚的，但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不，就算是自己也不明白这摩尔纹的关键奥妙之处，就更别说百姓了，不过有一点确定，百姓对于这么牛批又神奇的东西，肯定是不明觉厉的。 而神州的百姓，面对不明觉厉的东西，态度是一贯的：敬而远之，保持拉扯。 本能是不会聪明的，聪明的本能必然是伟大先哲们留下了东西，在漫长的生存斗争中积攒出来，然后又统统送给所有儿孙们的东西。 这种品质……要让李二说，他能分分钟整出一百首诗来赞颂那些先哲。 不过具体到眼前，百姓有这种谨慎冷静的本能在，许多事情反而办起来麻烦，比如这纸钞…… 尽管李二也很想搞定眼前的问题，但百姓不认账啊。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所以对于李二来说，还是有许多工作要做的。 怎么才能让百姓接受纸钞这东西……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这并不是说，这事就不行，大唐不可能让百姓接受纸钞，而是说，这个解决方案必然是系统性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当然，这样的艰难性不可能吓到李二，对于李二来说，从小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一件容易搞定的事情。而现在…… 大唐境内，这纸钞自己是要去努力推广的，是要尽可能努力的，这一点没有疑问，但……货币银行学中，除了这一部分被李盛称呼为“货币乘数效应”的东西，还有一部分内容。 这部分，便是“纸钞的国际化”。 大唐的纸钞不但要在大唐境内流通，来解决大唐日益呈现出来的铜钱不足问题，并且将大唐的农工两业推向新的高峰，再建更伟大的工业。 而同时，大唐的纸钞还必须流通天下，唯有如此，唯有这样，唯有走完这一条路，唯有完成这一件事…… 神州，才是天下的统治者。 神州，才称得上人人如龙。 而这种事情显然不太好办。大唐要成为天下的统治者，这就要求大唐本身必须成为“科技”造诣最为了得，最为出神入化的地方，并且要具备能削平天下群雄的强横武力，而这一点和之前的一点也是完全一脉相承的。 有这么复杂还宏大的目标，首先当然还是需要从海外获得资源，而这个获得资源的方式…… 在当初，是金银。 这是李盛交给自己的，最最紧要，最最不后悔，最最越想越觉得血赚的国策和已经阶段性成功的战略功业。 而现在，这些金银也不少了，民间因为“真正的暗中”浮动的铜钱短缺问题，还自发的产生了钱庄——也就是李盛所说的银行，那么这些金银……也差不多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第1351章 这种事也太夸张了！ 至于这些金银要如何发挥作用，答案当然就是昔年秦汉两朝的军功爵制，不过—— 如今的天下不是过去那个时代那么简单，想开历史倒车那就是妥妥的药丸……不过，不开历史倒车的意思，是不能单纯稚嫩的去模仿——失败者铺满了南北朝的历史，在神州已经留下了足够多的血迹，不必再尝试了，李二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道理很简单，“土地”这个概念的内涵发生了变化。 在秦汉时代，土地就是唯一生产资料，而土地作为唯一生产资料，这种东西在东周引发了无数战争。而这些战争的本质，说白了就是土地的不够用，与后世的帝国主义战争相比，其内核并无任何变化。而秦国之所以能成事……说到底，其关键就是军功爵制，以及为了确保军功爵制稳定有效运行的商君之书。 而军功爵制的内核，便是只有胜利的果实真正属于英勇战斗的人的时候，国家才能真正具有战斗力。为了让这个军功爵制进一步超级加倍的有效运行，商鞅还为其加上了杠杆——即，将国中的土地也都收归国有，废除所有oldmoney和newmoney，全部用于鼓励年轻人耕战。 这么做的效果简直不问可知，大秦崛起的速度分分钟就给其余六国震惊晕了。 不过到后来……有道是过犹不及，迅速的榨干了国内所有的“觉悟能力”或者说洞察力，变现为战斗力，最后……最后就变成了过秦论。 这个教训被后来的高祖皇帝刘邦所吸取，进行中正平和的策略，既要分配利益来奖励勇敢的年轻人，又不像商君一般下手无轻重，保持了相当的稳定，于是……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汉人”。 而现在，土地，不再是唯一的生产要素，耕战本身，也不再仅仅局限于耕种与战斗。 而是有了新的发展，工业出现了。当然……神州没那么简单。 虽然后世史家通称神州历史有五千年，但实际上在五千年前，神州便已经有大型城市，城市中的主要人口都是手工业者。这样宏大的城池，在西方那就是圣城级别，而在神州不过是众多超级古城池之一而已。 问题转变的关键，还在于如今的神州工业，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样的手工业…… 类似例子之中提到的古代工业都市，在如今简直什么也算不上。一座古代手工城池一年的工业品产量，搞不好连如今的工厂三个月的产量都赶不上。 而如果假以时日，神州儿女的智慧心血进一步发挥神力，那么在未来…… 搞不好一座工厂一天生产那些城池一年的量，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这么发达的造东西能力，就不能等闲视之了。关键这玩意本身和古代不同的同时，其定位也和古代截然不同了。在古代农是农，工是工，泾渭分明，但如今的工业因为化肥、水泥这些东西却能够反哺农业…… 当中的变化玄妙难明，但明确的一点是……工业的发展的确大幅改善了如今大唐百姓们的生活质量，同时还大幅提升了禁军实力——耕战都从中受益奇多。 有这样的背景因素在，就不得不考虑礼法之下的本质问题：生产要素配置。 土地不再是唯一的生产要素，如今还多了知识和建造工厂所需的各种条件。地理位置比过去的土地更加重要了，同时知识……如今的士人也和过去的含义截然不同了。 而如何调配这些多出来的“新的土地”，即新的生产要素，即是如今天下的主要问题。 对于知识这部分，如今大唐已经做了所有关键性的工作，效果……总的来说，还不错，规模扩大了的新的年轻士子们切实的掀起了新的生产浪潮，越来越多的工厂生产出了比大唐官办的，原本的那些工厂更好的产品。 而工厂生产的设备原料等物，以及销路方面……这些问题，解决的答案自然便是货币。 在过去的神州，货币并不是一种特别刚需的存在。 秦始皇在书同文、车同轨的政策中也搞了货币方面的改变，但这种改变之所以没被提到，史书的概括只概括了书同文车同轨的部分，不是因为史官不了解经济，不懂货币的重要性，而是因为货币这东西，在古代的确没有多少重要性。 ——前现代社会，“花钱买东西”对于大多数寻常的百姓，是纯纯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没有商品经济这种概念的。 而现在情况不同…… 于是为了适应经济的变革，货币当然也要发生改变，而一切的改变当然来源于现状问题，而货币的现状问题就是两个字，不足。因此，货币银行学中关于信用货币的章节，自然是搞得李二如听仙乐耳暂明了。 不过这件事毫无疑问不太容易，因此自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李二从头到尾通盘的向阿丝敏解释了一遍。 随着聆听……阿丝敏渐渐张大嘴巴，陷入了惊愕…… 这种事也太夸张了。 自己只知道唐帝国强大，可能比自己认知中的所有国家都强大，但现在…… 唐帝国的富庶程度，竟然到了需要凭空制造钱币来维持运行的地步…… 那这个帝国本身所孕育的物质文明，该是丰厚到了何等程度…… 阿丝敏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奇观。 没错，奇观。 唐帝国的富庶和强劲，阿丝敏此刻就只能想到这个词。 奇观！ 而皇帝陛下来找自己的用意…… 尽管还是有些疑惑，但阿丝敏心中已经有了些觉悟，看样子此次皇帝陛下亲至果然是与货币有关……而且一定是大事。 不然堂堂帝国至尊，岂会跟自己啰里八嗦这么多？就不知具体是什么事……但想来应该小不了，而且八成是难办之事。 不过阿丝敏心中也莫名稍微安心了一些，既然有苦差事交给自己，那应该不是让自己卷铺盖的意思…… 第1352章 吸收资源 而就在阿丝敏猜测之中，李二便笑着说明了完整的来意。 朝廷需要阿丝敏协助，来推广大唐的纸钞！ 换言之，朝廷需要海外各处军镇，都用纸钞与外邦交易，并且……当然，为了让外邦接受纸钞，朝廷自然还需要外部各邦都接受这个东西。 而这纸钞…… 这东西即便在大唐也是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新事物，连大唐的百姓都不曾见过。 现在需要推广出去，还要让外邦的百姓也都接受这个东西。 那就可想而知，这事有多难办。 阿丝敏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脑海里莫名蹦出汉文课本里没有，但唐帝国的生民却常用的的两个字：卧槽…… 这简直想想就刺激。拿纸票子去和那些凶残原始的土人部落采买东西，这简直想想就玄幻的很。这些家伙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辛苦弄到的猎物/辛苦种出的粮食一转手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屁就能吹走的几张纸票？这只怕是…… 不过，阿丝敏此刻面露难色，李二却没有生气之类，只是微笑看着这名出色晚辈。 没错，这样的反馈……李二早就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按说大唐乃是南北朝之后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新的大一统王朝，下面的人应该都很有逼数才对。尤其是海外军镇……虽然都是军人执掌，天生有不爱听人话的属性，但今时不同往日，海外军镇的日子能不能过的舒坦，这高度依赖于大唐本土给不给相应的支持，甚至于…… 海外军镇的运行中，许多也都建立起了自己的工业。 尤其是海商们建立的那些，这可都不是大唐搞的而是海商们搞得，而正所谓在商言商，海商们造的各种基地是不能闲着的——而必须盈利。 那么问题来了，当大唐关上大门，拒绝和海外的基地交易的时候，海外的基地……还如何盈利？因此正常来说。 无论是大唐官方派遣禁军建立的军镇，还是海商们自己在海外建立的盈利性军镇，都应该不会跟大唐朝廷顶牛才对。 然而…… 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意料，各地的军镇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厉害的创意，眨眼之间编造了无数理由借口，几乎是众口一词的拒绝了李二给的这个使命……唯一慨然领命的，只有柴绍本人直接管辖的东南岈军镇中的——东南岈有许多军镇——中的凌牙门。但即便是柴绍…… 这就非常难顶了，李二简直头大。 好吧……这么多人都齐齐反对，自己也不能光是怪别人哪里哪里这不对那不对，因为毫无疑问的就是，这事却是很难搞，而自己代表朝廷也没整出个方案给他们参考…… 这让李二心中很是懊恼，看来这次这事想的不够周全。不过话又说回来，李二也对这些不听话的刁毛有些不爽，这些家伙咋就不能先接了任务再自个想想办法呢…… 当然，其实也有，类似柴绍麾下的凌牙门这样的军镇和海商有好几家。但问题是……杯水车薪就不说了，关键即便是这些一意忠于朝廷的家伙，也都在奏疏上声明了不保证完成时间，言明这件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只能徐徐图之…… 李二就很想开喷，特娘的难道朕不知道要徐徐图之？这不还是看你们这群刁毛有本事，朕信任你们，这才想着让你们都去试试看能不能完成的快一些高效一些么。 结果你们干的这都叫啥？这可真是…… 思来想去……李二寻思，这事只怕还得从国内干起，只有这纸钞先在国中完全流行起来，然后才能在海外真正的传播开去！ 如此才算是能从海外吸收资源了……工业的进一步提升，显然就离不开更多的资源，这一步现在可算是到了关键之处了。 不过李二心中也很是蛋疼，因为这纸钞推广的事，还真是不好办……首先，自己原本的打算，是先将纸钞在国中主力推广，在境外则徐徐图之——从这一点上说，让柴绍等出镇海外的禁军干部想办法，而国中则先试试硬推。但这都不是李二的想法。 李二的想法是，境外和境内两条腿走路，互相增益。原因……很简单。 目前大唐在境外列国的眼中，是个十分强大而最关键的是最为富庶的国家。连大唐国境之内自己都在使用纸钞，外邦之人就会相信手里的纸钞是真的可以当做金银来看待的，毕竟这玩意能用来和最强王朝唐帝国进行贸易。 而境外的纸钞推行起来，对于大唐内部也会造成冲击——道理很简单，海贸的利润。 有海贸的金融规模打底，就不怕百姓对这东西有所疑虑。 但是……显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在海外推行的难处这一点李二已经看到了，而在大唐境内推广，同样不容易。 毕竟都是大唐的百姓，贸贸然之间就去找人说把你家金银拿出来，给你纸票子，这种话……有没有人能理解都不敢想了，关键是百姓听到这话，只怕多半立刻之间心态就炸了。 当然，这也不一定是问题。禁军由基层百姓组成，用纸钞来给禁军发放俸禄的话，大概率是能行的。并且禁军本身有神圣性，百姓看到禁军战士都领纸钞为俸禄了，也会接受更多的东西。但……这么搞风险却就比较大，要是禁军也不买账，那只怕就是分分钟快进到…… 纸钞这件事毫无疑问，就只能从朝中百官开始推行。 但这样做却未必能彻底……朝中百官，无论是原本就是世家大族出身——世家大族也有听话懂事的——还是寒门士子凭本事考上来的，在武德那几年中能有条件读书，往往都是家境其实还可以的，而到了贞观这几年下来，家中都有一定积蓄。 那么问题来了，从百官开始推广纸钞，要不要强制置换掉百官家里的金银？ 如果这么做，只怕朝中乱作一团，虽然犯上作乱可能不至于，但分分钟冒出一堆小圈子…… 第1353章 涨俸禄 朝中百官或许没有胆子真的造李二的反，但弄一堆小圈子出来，懒政，故意坏政，这种事却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如今的大唐上下都忙的要死，百姓忙着挣钱进一步改善生活，海商们忙着在海外搏富贵，而朝廷要将这些猛人都组织起来就是一件真不容易的事情。 朝中不能乱，置换资产的事情看上去只能暂且搁置，但问题是…… 如果连陛下和他的大臣们都不将家中资产全部换成纸钞，百姓会怎么想？他们…… 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家中的金银铜钱换成纸钞吗？这件事却就悬的很！ 因此这麻烦属实不小，李二目前的规划…… 于是，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在朝中……虽然可能会有众多阻力和不利影响，但还是要坚决的推进下去。大唐的前途就是一切，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这事重要。 而第二…… 就是在海外，也得同样有一个人，真正奋勇的去推行纸钞的流动。 如此先在境内和境外都狠狠打下两颗钉子，剩下的其他人…… 百姓，禁军，海商，列国，这些人才会逐渐的接受纸钞“已经存在”的“既定事实”。换句话说，就是要在大唐和海外两个方向上都同时来一波霸王硬上弓，先把纸钞给强制推行起来，以此为支点再逐步取整个天下。 目前……李二当然，是在亲策亲力的推行纸钞于朝堂，当然……这方面，李二本身是武皇帝，一般朝臣百官也不敢跟李二逼逼赖赖，还算顺利。 但这海外的方向，却就不好说了。 要干成这事首先得有个武德丰沛的得力干将出马，但这个得力干将却不好选择。柴绍当然是第一顺位人选，这货本就是国公，身为谯国公的柴绍武德之丰就不必多说了，同时…… 这老家伙经略海务多年，也不是等闲之辈，对海外的种种情况拿捏的死死的。 但……最近有海寇。 海寇海寇海寇。 而朝廷目前，对于这档子事也还没料理明白，而……能让朝廷这都快一年的时间了，还料理不明白的敌人，那就可想而知……不说是多么强大的敌人，但确定一定是相当复杂的情况。 这种事，没有柴绍主持大局，那就肯定不行。 有柴绍坐镇中左所与南海群寇保持对峙，目前尚且有越来越多的海商遭遇劫掠，这要是柴绍去忙的别的事情了，那就只怕是…… 这种事李二可太熟悉了，禁军是朝廷的命根子，这话不是开玩笑的，任何朝代只要禁军的威慑力出现问题，以神州这个龙蛇混杂的社会状态，分分钟就得冒出不知多少路私兵来，天下板荡不过眨眼。 而海外也是一样，海寇和山贼……说到底，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那么，柴绍就在中左所，不能动……在甘露殿意识到这一点李二还蛮心疼的，说来柴绍年纪比自己大挺多，属于父皇李渊那一辈的。如今父皇在宫中也不抑郁了，但柴老前辈却是搞不好要在中左所养老，乃至要靠陌生的年轻禁军战士们给他送终了。当然，这也未尝不是武人的浪漫…… 不过既然柴绍不能动，下一步那显然就得考虑别的人选，而思来想去…… 李二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之后，接着便说到了这个“思来想去”，并且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阿丝敏……而被这皇帝大叔这么盯着，阿丝敏心中也顿时了然，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简单来说…… 皇帝是希望自己来搞定这个纸钞推广大业的前期工作？ 阿丝敏心有所觉，李二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要你去办。” “这……” 阿丝敏霎时间脑子有些乱了起来。有这好差事那固然不错…… 但这样的话，自己也未必能办的好……当然，这是最不要紧的小节。 最关键的，是到了如今，阿丝敏才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毕竟，是个波斯人。 作为一个波斯人……自己的远期目标当然是在唐帝国爬上高位，积蓄资源找机会解决波斯境内的背叛者。但自己作为一个波斯人，在唐帝国内部爬到高位，到那个时候只怕就约束甚严了，自己究竟能否有机会杀回波斯，这属实是个说不清的问题。 而且到那种时候，自己在大唐应该也建立了不少羁绊了……还真的回得去吗？ 见阿丝敏面露难色，李二目光中的期待顿时下去了不少。 我靠……我大唐官方派遣——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出去的人才里边，不是除了柴绍就是这个据传出身波斯宗室的年轻少女。 虽然是年轻，但在朝议中得到推荐，李二还真的对这少女了解了一番，查看了卷宗——在海外的成绩无论是保卫城池的军事成绩，还是经营城池的经济成绩，都相当亮眼，可说朝廷外派的人里就几乎没有可与之相比的，也就柴绍安宁南海数年、大幅扩张东南岈军镇地盘范围之功可与之相比。 虽然年轻，但既然才能不错，而且也正因为是年轻不怕事难，所以李二才选到了个小姑娘，还亲自来到杭州委以重任，以示对对方的重视，并表达事情本身的紧迫性。 不过李二又观察了一下，这孩子似乎又有些欲言又止…… 想了想，李二忽有所觉，笑道，“姑娘可是需要涨俸禄了？这等小事朕……” “啊……我……” 阿丝敏一下惊了，也没想到自己发个呆还被察觉了。不过…… “朕虽要对大唐负责，不过给你涨涨俸禄，这点事朕还是能做主的。毕竟……既然是大唐之臣，则有功就必然会赏。哪怕大唐的府库里只剩一块石头，朕也是有功必赏！” 李二说到此处大手一挥，便招呼阿丝敏饮酒吃菜。 阿丝敏有些呆住…… 这个皇帝陛下的气场，和老师非常相似啊！ 不过想起自家老师，阿丝敏莫名心头一跳，也连忙陪笑着与李二应酬起来。 第1354章 推广纸钞 此刻的阿丝敏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像是…… 自己或许了解明白了，为何这些人能建立起唐帝国这么伟大的国家。 只要是真正有功于帝国，就算府库里只剩一块石头也要奖赏之。 有这份，何愁人心…… 不过这么一来，阿丝敏也放心多了，或者可以说是完全放心了，因为李二这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即便自己是波斯人，但只要真心效忠大唐的话，大唐也会给自己同样的东西……是这个意思，对吧？…… 阿丝敏无言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正是这残酷而真诚的誓言重建了传说中的大汉，缔造了新的帝国。 这么一来……看样子，自己主要要思考的问题就是怎么推广这该死的纸钞的问题了。至于这个问题本身……在后顾之忧虑消除了之后，阿丝敏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或者毋宁说……仿佛头罩一般笼罩着自己耳目的忧虑感瞬间消失，这本身足以无比让人放松了。 轻装上阵的感觉……阿丝敏此刻简直都想不出这推广纸钞之事能有什么难的。 见阿丝敏渐渐放松开朗起来，李二也知道这事是稳了，把事情交给这个年轻人果然不错。不过…… 李二今日亲自到来，也是存了另一层心思，那便是阿丝敏所担忧之事：波斯人的身份。 得知大唐外派在海外各处军镇的人员里，最优秀最得力的竟然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波斯人…… 当然，李二不会因为是波斯人就猜忌，道理很简单…… 大唐是一朝，而不是一国。 万国朝之方可称朝。何谓朝？不过向往二字而已。 能在一郡做到执政公平，可称能吏；能在一国做到公平，可称圣王。但…… 神州的强者们，从来，就不止这点野心。 平天下这种事对于神州的英雄们来说，从来就不是一种选项，而是与生俱来的属性…… 但因为李二除了得知了这个小姑娘是波斯宗室的消息以外，还得知这个小姑娘……在波斯国中发生了政变，这一点李二是之前就知道的，而这个小姑娘还是政变的受害者。 这就越发引起李二的兴趣了……毕竟政变这种事……于是李二就多调查了一下。 不过这再一调查，竟然有了更惊人的新消息……这个小姑娘不但是波斯宗室这么奇特的出身，还是李盛的弟子！ 自家娃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因为许多沉重的原因，李二不得不慎重行事，如今连相认都没相认，自然谈不上给孩儿安排婚娶问题，现在孩子身边有一群侍妾……反正在李二眼里那就是一群侍妾，那么…… 这个波斯宗室出身的小姑娘，自己就不免要多多观察一下了……这一观察，李二还真挺满意。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姑娘能力是真正的不错。当然…… 皇家嫁娶问题极为险要，事关一国政治稳定。如果李盛有了这么个王妃……那日后若是诞下子嗣，这账却该怎么算？如果只是普通的子嗣也就罢了，但如果这孩子英明神武那岂不是…… 一番考察下来，李二越发感觉有点头大……这姑娘无论品行能力都是上上之选。但这么一来，“万一”的情况就越发显得令人头大，而大唐的政治稳定是不能出问题的。 这下……李二也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这孩子能力德行这么可靠…… 不如就多给她些机会，让她立功封赏加官进爵，这样也挺好。至于其他的……那就得到时候再给盛儿打预防针了…… 李二只能姑且如此打算。 阿丝敏兴高采烈，能得到大唐的皇帝陛下信任这就完美…… 直接解决了自己多年来的疑虑担忧。总之…… 毫无疑问，这次的纸钞之事对于陛下来说，绝对是极为紧要之事，而自己只要搞定了这事，日后的权柄之大那简直不问可知…… 如此一来，距离回归波斯这件长期目标，自己就又近了一步！ 阿丝敏对此无限期待，不过就是…… 就是在这天和微服出巡的皇帝陛下道别离去的时候，自己似乎隐约见到皇帝的眼中有些歉意……这感觉太奇怪了，不过因为帝国的皇帝陛下随后就离开了，阿丝敏也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只能告诉自己这就是皇帝陛下平日里的状态，告诉自己看错了，以此自我解嘲放下了这个细节。毕竟眼下…… 皇帝陛下在思考些什么心情如何，这是长安的大臣们需要思考的事情，不是自己一个出镇海外的臣子需要思考的事情。既然这个一看就很难，但应当还不错的差事交到自己手中，那自己还是全力处理下来的好…… 毕竟自己虽然对唐帝国的政治没什么兴趣，也并无野心在这上面，但能否真正掌握上规模上档次的军事经济实力，这显然就得看这一遭了！…… …… 除了推广纸钞这件事之外阿丝敏还得到了一个命令，就是南海的海寇问题……老实说，这个问题当然是，即便对她这样一个武德丰沛人员而言，也是有些……遥远。 海寇问题一直是帝国的禁军在负责，尤其是中左所岛上的大将柴绍…… 对于阿丝敏来说，唐帝国自己认识的人也不多，最让她仰望的人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皇帝陛下，一个便是那人……而要算上第三个，那肯定就是这位镇压海寇数年，让神州的南海一片清明的大佬了。 总之就是全员大佬…… 而现在，这个差事却交到了自己头上……虽然皇帝陛下将这事说的很轻松，相当于是在离去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但真要说起来，这件事对于自己也并不轻松…… 不管怎么说，军事问题无小事，真正经历过流血的阿丝敏十分了解这一点。 皇帝陛下为什么会找自己去处置最近这波海寇，这也是有点耐人寻味……不过对于阿丝敏来说，唯一不耐人寻味的，便是这帮海寇绑架了一帮大唐士子的事。 第1355章 不择手段 对于阿丝敏而言，虽然自己也是大唐的士子，不过…… 相较于这些堪堪离开学院的后备，阿丝敏对战争的了解就要多的多，也深刻的多了。既然战争已经发生……流血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战场上，虽然无论哪个国家自古至今都有无数的战争案例，但从任何一块战争的案例中，都有一个人人都能看到的共同点：没有绑架这回事。 按理说……战争之中，绑架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既然是战争，不择手段也很正常……看起来是这样，然而就是没有人用这种手段。 这对于常人而言是个可以凭借本能回答，但细究却往往究不竟的问题，然而对阿丝敏来说，则完全不成问题。 答案很简单，因为战争不是不择手段，而是“真正的不择手段”。 战斗的一方可以选择绑架这样无耻的手段，那么另一方……当然也就可以更加无耻的，直接无视人质性命。战争之中，无论是否选择坚强，人都是同样要面对不得不坚强的境况。而这样的境况之中……区区绑架，那就是连无耻都算不上，更没有资格谈得上“不择手段”。 而现在，海寇既然能在唐帝国禁军的威胁之下发动这种行动…… 对于阿丝敏作为一个波斯人来说，这就是妥妥的，毫无任何疑问的，战争。 既然是战争……那么处理这件事的原则，自然也就是战争的原则。 虽然…… 阿丝敏也是这些士子们的同窗，虽然不是同一届，但毕竟还是同窗。然而…… 既然战争已经发生，如果处理这件事，也就是昭然若揭的事情。 在离开杭州的海船上…… 望着黑沉沉的积雨云笼罩整个天空，电弧丝丝流窜，阿丝敏面无表情，心中已经有所决断。而意识到这种决断的一刻……阿丝敏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皇帝陛下会让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年轻士子……对于唐帝国来说，就是最高价值的资产，也是帝国未来的持有人。要以战争的原则来解决这场实际上已经发生、没有退路和其他选项的祸事，虽然帝国的精英们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想不开，但因为这些年轻士子的特殊，大概…… 这让阿丝敏莫名有些头大，但……也明白了李二的用意。这件事自己虽然压力也不小，但去做的话……真做了，大概影响也不会很坏，说到底，自己也是灵州学院的士子一员。 既然自己也是……那么影响就不会坏到哪去。当然……这没准会导致外邦来到大唐的年轻人被排斥，但…… 这的确也是个问题，最关键的还是自己被排斥了该怎么办，对于阿丝敏来说这不但是个问题，还是个真正严肃的问题。毕竟…… 有朝一日，自己是一定要借力唐帝国杀回波斯的。 但仔细想了一番……阿丝敏还是摇了摇头，将疑虑放下。唐帝国不同于寻常的国家，那么这个帝国的人，也不应当像波斯的那些人一样稚嫩，而不稚嫩的人都知道……战争，就是那样一回事。不然和平是用来干嘛的？ 深吸一口气，阿丝敏心情不免还是有些沉重。道理想清楚，局面看清楚，这是一回事，而心情如何那又是另一回事。这种时候……不知为何，阿丝敏莫名想起了一张面孔，胸口有些发堵。 如果是他…… 最终阿丝敏还是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件事。如果换做是他也会那样做，那么自己这么做，就不应当是错的。 全世界最优秀强大的人都选择面对流血，那么……自己也该勇敢的面对流血，才配得上…… …… 却说随着时间推移，距离红石岛之会约定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王景等人带着漆黑无比的脸色离开了杭州…… 没错，漆黑。 漆黑无比。 不……不能说漆黑。 颜色这么浅薄的话语此刻完全不足以形容王景等人的心情。 不……实际上，连心情也不能说，因为离开杭州，回归东南岈的路上，那表情就仿佛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 三魂七魄少了两魂六魄，看着空气发呆的一双双眼睛就如同是开了某种瞳术在视察天下一样…… 失去钱庄里的金银储备，这个打击对于王景等人来说，太沉重了……完全不是一般的沉重，沉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甚至回归东南岈的路上……在海船上，众人一片恐怖而诡异的沉默，在死寂之中，甚至蒙发了不可描述的念头。 但接着……随着航程到了后半段，渐渐的海上的远处可以望见东南岈了。 这个时候王景等人的心理状态总算是恢复了些许，不过自然，还是对李盛这个大妖怪深恶痛绝！简直太可恨了…… 不过可恨固然是可恨，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容谁去恨什么，毕竟正事要来了…… 即将与李唐的人马在红石岛会面，下一步……自然就是要求李二掏钱了，狠狠的掏钱！ 王景此刻咬牙切齿。 “诸君，我等的损失能否找回来，此番可就全看红石岛这一局了！” 被王景这么一说，在场其他人顿时都吸了口气。 尤其是裴寂，面色十分凝重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红石岛之事不容有失，我等务必要从李二身上狠狠的下刀子……” “可是……”郑太山老爷子目光有些迟疑，“这李二虎狼之人，只怕不易控制……” 说这话的时候，郑太山老爷子莫名想起了刘邦。大汉的高皇帝刘邦。 这货跟项羽两军对垒的时候，项羽也曾绑票刘邦的老爹刘太公，要求刘邦束手，但……刘邦当时一看那场面直接开始耍流氓，说狗日的小项你跟我刘老三可是结拜兄弟，你拿我爹开刀，那就是你狗日的不忠不孝…… 总之刘邦一通话术直接给项羽控住了，于是刘太公也化险为夷。 这件事固然有许多人认为是刘邦双商过人反应快，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 第1356章 争论 另一方面，显然也意味着刘邦作为汉帝国的建立者，意志之坚也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为了全孝道需要背叛身后的无数兄弟，那么…… 这样的抉择，刘邦只怕早年间就已经思索清楚了。甚至可以猜想，刘邦为什么会和项羽有个拜把子兄弟的关系，也是耐人寻味的很。 总之…… 李二毫无疑问，也是那一类型的人，真要对李二要价太狠，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那是完全不好说的。 有这种可怕的前景摆在面前，郑太山本就是素来稳重，此刻自然也是加倍小心的思考，和提问了。不过郑太山这么一问，在场的其他人却露出惊诧之色。 “郑兄何出此言？红石岛上的人，都是李二的宝贝士子……” 王景有些诧异的看着郑太山说道……会这样说，不是王景和郑太山不对付，而是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大伙已经商量，已经分析研究过了的。 这些士子身份特殊敏感，对于李唐国中的舆情影响可说举足轻重，李二不可能轻忽。而李二不可能忽视这些士子的身份，有这投鼠忌器的心理存在，对于大伙当然就是一个可利用的点。 那……既然这样，何来可担忧处？…… 王景诧异一问，郑太山面露难色，显然……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这种事。不过郑太山还是摇了摇头，脸上苦笑，“老朽也不知，就是总觉得这心里不太踏实……这李二军伍出身，行事必是诡诈狠辣，此番我等行要挟之事，只恐这李二不顾那许多……” 郑太山这样再一说，众人顿时心头一跳。 虽然也没有谁明说出来，但……顺着郑太山这句话，众人都瞬间感觉到了一股不安之感。毫无疑问，这回事按计划来就行了，但郑太山说的这些……不过接着郑太山自己摇了摇头，“算了，这也都是无端揣测，是老朽唐突。” 郑太山忽然这么自责一下，众人见状都愣了愣，不过接着，一旁的裴寂却露出思索之色……郑太山这老头显然不是反对谁，真的只是自己有些紧张，但也正因为这样，反而显得这件事有些……不过思索片刻之后，裴寂还是摇了摇头。 “诸位，郑世兄所言不无道理，李二的确是豺狼之人。不过在下也有一言，李二虽是武人，但身为帝王，行事重权衡。此番若是他这些士子送了命，这个后果影响之大，只怕李二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只要确定，李二担待不起这些年轻士人出事的影响，他无法消除之，那我等如何便不能开口？” 裴寂忽然开口这么一番分析，众人一听，也都思索起来，片刻之后纷纷露出欣喜之色。 此番钱庄遭难，原本…… 原本大伙钱庄开的好好的，这红石岛还能大捞一笔外快横财，结果这李二突然作乱，搞得大伙损失惨重。如今……如今虽然钱庄是扫地关门了，但红石岛这事…… 只要大伙操作好了，那就没准还真能将损失的金银都要回来！ 而事情也正如裴寂所说。大量的年轻士人出事，这个恶劣后果李二无论如何，他都是担待不起的！ 如果说“年轻士人出事”是关键，那么“年轻士人出事所造成的影响”这一点正是关键之关键……此刻被裴寂这般一说明，众人霎时纷纷露出笑容来。 既然这样…… 众人脑海里同时浮现起这个念头。下一刻……就见王景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凶残的笑容来。 “既然这样，那我等此番若是……不狠狠发他李二一笔财，这事只怕就说不过去啊！” 被王景这么一说，在场其他人也纷纷动容，满脸兴奋！ “王世兄所言甚是！这李二无道昏君一个，正当狠狠给他……” “王世兄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哈哈哈哈哈……” 众冠盖一片大悦，欢声笑语讨论起了该如何狠狠宰李二一刀。 不过…… 几日后，红石岛前。 面对着突然到来的大规模船队，王景等人的表情却是陷入了呆滞。 …… 约定的时间点终于来到了。 王景等人站在红石岛前，满脸兴奋的望着海平面。 不一会……海平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个黑点，接着是两个，三个…… 见状，王景兴奋的满脸通红，转过头对着一群老哥们笑道，“诸位老哥哥，这李二却是个不中用的，还真运了这许多金银来送与我等！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这么兴奋的一笑。 在场的其他人都纷纷露出大笑！ 没错，众人此刻其实是非常紧张的，也想过李二这昏君会派一两艘船过来颐指气使，直接要求放人的情况。老实说，要真是那样，对于王景等人来说反而十分头疼，因为李二如果一口咬死朝廷眼下没有那许多钱来赎人，那种情况还真有些难办。 道理很简单，真要那样，大伙固然可以直接把肉票都给撕掉让李二国中的舆论炸锅，让那些年轻士人去把李二给拿下。但是…… 如果李二硬说没钱，这个事就不好办了，因为毫无疑问的是没钱……没钱当然不可能“赎人”了。诚然……在掀起舆论战争时，大伙大可针对李二，证明李二这个昏暴之君并不是没钱，而是纯粹就不关心年轻士子，但是……这种话术，能起多少作用是可疑的事情。李二大不了再发动他那几个带孝子再给他整几篇文章出来，再宣布他狗日的不是没钱，就是纯纯的不拿年轻人当人，但是…… 这么搞的话，原定计划中应该是对李二一边倒的口诛笔伐，这下就变成了一种“争论”，而争论……争论能有个蛋用啊！ 争论要是有用，还要军队干嘛。舆论战这东西…… 说白了，就是在李二说的话可以一边倒的获得民心的时候，制造争论，在大伙可以一边倒攻击李二的时候，消除争论。 而这种“大唐朝廷的钱到底够不够”的问题，就很恶心，生生把一边倒式的对李二的口诛笔伐变成了普通的政治讨论。 第1357章 谈判 当然，现在……嘿嘿，毫无疑问，李二派来的船队规模不小。 这说明什么？ 金银的分量，都很沉重。而李二派来这么多船，那就说明毫无疑问…… 此番的李二，是来和大家和解的！ 而既然李二是要与大家和解，要求一个和平解决，是的确…… 可以看得出，他想保全红石岛上这些刁毛士子的，那这事就好办了。 不利用李二这自己爆出来的弱点狠狠宰他个痛，那简直说不过去好吧。 不过没一会的功夫…… 王景等人却发现前面的这些大船，看上去都十分的黑。 黑漆漆的一片小点……而且数目不免有些多了。 这让众人有些疑惑，尤其是王景，“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船只可都是大船啊。” 王景皱着眉头望着远远的海平面外的大船队伍，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的确…… 按照大伙一开始的料想，李二只派一两艘船过来谈事是比较麻烦和恶心的，大家充其量只能杀了红石岛上这些肉票泄愤。但是……船既然这么多，那估计十有八九就如大伙料想的那样，李二是带着金银，有诚意的过来的。 毕竟金银的分量十分沉重…… 而这海上风高浪急，动辄翻船。万一破损漏水的正好就是运金银的船，这海量的金银直接去了海里，那可就……真就没地方找人说理去了。 换言之，出海若要携带金银，那么无论是海商还是朝廷，只要携带的金银足够多，那就是一定要分散来存储的。这种事在民间不是秘密，虽然出口的时候往往没有那么大的金银量，但进口贸易价值密度较高，很多时候出海要携带不少金银。 虽然进口贸易被有意的控制和打压，但民间百姓最爱聊的就是搞什么来钱快，这种话题不会过时。 而朝廷虽然打压出口贸易，并且目的就是为了阻止金银流出，不过海外有许多军镇，金银往来也是不可避免之事，有一定经验——这种小技巧性质的东西，王景等人本以为李二是妥妥的知道的。 没想到这，这……这简直令人懵逼。 难道这李二就是个笨蛋？这…… 就在众人疑虑之间，王景还在努力观察海面，而一旁的裴寂忽然感到不对。 等等…… “诸位，这些船未免太黑了……尤其是前面那三条，似乎……” 众人循声望去，看向裴寂的方向。 这一看之下，却见裴寂眉头紧皱，乃至脸色都有些发白。 在场其他人本就都有些紧张，而此刻一看裴寂这样，一瞬间纷纷更紧张了。不管怎么说，这裴寂都是大伙的智囊，现在智囊也变成这鸟样了，那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这难说啊。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 而下一刻…… 来不及给众人反应，更来不及让裴寂分析，就见远远的海平面上的黑点纷纷停在原地，随后一条大船排众而出，单独形势了过来。 谈判要真正开始了！ 王景等人都不由深吸一口气。虽然场面总是不免有些令人疑惑，但是…… 总的来说，大伙现在就是占据优势，而这优势又不会凭空飞走。 这李二便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让大伙立刻跪地求饶不成。现在最起码李二这么多船，那肯定是的的确确的带了金银来，分明便是他求饶。大伙慌乱个蛋啊！ 这么一想，王景等人瞬间重新信心满满， 区区李二，也敢造次？不过……没一会的功夫，单独出列的一条船到了。 这船一出现，王景等人就…… 瞬间，送了一口气。 这并不是一艘战船！ 不是战船，而是商船。 并且不客气的说，还是款式比较老旧的那种，而看着船壳子上寄生的大量藤壶，还有那色泽偏深偏黑的船体，毫无疑问更是一条船龄也同样老旧的船——搞不好这玩意还是海贸兴起之前建造的，而那个时候…… 神州的造船业虽然也不差，但相比如今还真是差了不少！…… 这么拉胯的船，一看就没什么武德。 王景等人心中大定，而随之——心中大定的一个直接外部特征，当然就是脸上喜笑颜开。 没错，此刻的王景、裴寂等人，露出了杭州之行后有老长一阵没再出现过的笑脸。 喜笑颜开，说的就是此刻这种情况…… 很快船只到来，打头的还是个美貌的妙龄女子……见这女子虽然皮肤晒成小麦色，但长发飘飘之间却是英姿飒爽，十分美丽。 王景等人就更是心头好笑，这李二也是魔怔了，竟然还派了个女子过来与大伙谈判，也不想想……咱爷们这都是虎狼，一个女子过来看这场面就是一副白给的样。 众人一时间越发兴奋，对于给李二狠狠来一记狮子大开口让他把钱庄里的金银全部吐出来，顺便再血赚李二一笔的心情更加雀跃了。只是这个时候…… 一旁的裴寂却面露迟疑之色，目光疑惑……似乎在努力思索什么。这个女孩子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就在裴寂思索之际，王景忽然笑了起来。 “不知来者何人，可是大唐的使者？我等……” 随着王景一开口，裴寂的思路被打断了。 周围的其他人，李天城郑太山等人也都看了过来。 众人同时兴奋无比。 接着…… 就见王景微微一笑，接着道，“小姑娘，今日我等也不为难于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实际上，此刻的王景内心已经快要兴奋爆了。 “王兄，你在说什么啊？” 王景刚一开口，话还没说完。 就听迎面传来一声： “所有人放下兵刃，缴之不杀！” 被王景这么一说，下一刻在场的众人就纷纷愣住。 “小姑娘……” 王景呆住了，虽然自己想到了这个会面的各种开局，但唯独这种自己是真的完全没想到，对方一丁点道理，不对，是根本连打招呼见礼的意思都没有！ “我说你们几个，聋了？既然如此……” 随着阿丝敏的呵斥，王景等人脸色越发僵硬呆滞…… 第1358章 战船 情况很简单，就是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态度。 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强烈敌意！ 面对这等情况…… 王景等人心中惴惴，大为不安。 说来自己似乎也没干啥啊，咋这小姑娘这么烈性！ 一时间王景还真觉得有点棘手——不过，也就仅限于棘手而已。 不管怎么说，既然现在自己并不怕这李二整什么幺蛾子，天塌下来手里有人质顶着呢。 心中不慌，王景很快便也重又换上了笑容。 “姑娘，何必如此暴躁呢？你看这天候多好，我等何不先对饮吟诗……” “来人！” 王景还在陶瓷，打算好好拿捏一下这个年轻小姑娘，接着却就见对方脸色突然黑了下去。 这一声“来人！”，王景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对方面色无比严肃，好似如临大敌一般——这甚至惊得王景等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以为身后有什么东西，比如大章鱼…… 然而并没有什么大章鱼，只见那少女一声令下一挥手， 紧接着，船上突然有火光冲天而起——因为是个大晴天，这火光本身并不显眼，然而却高高拖起一道浓郁无比的黑烟，令人目眩。 这道黑烟看的王景等人愣住了…… 因为出现的太突然，众人甚至忘了神州一直有相似的东西，狼烟…… 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中那道黑烟，脸色懵然…… 不一会的功夫，少女身后的船队突然开始行动。因为距离本来也都没多远，不多时的功夫便见少女身后的船队开了过来。 王景等人缓缓张大了嘴巴…… 黑烟的意思，大伙一瞬间没看出来。 但这突然靠近过来的无数条大黑船，意思可太明显了…… 后续到来的黑色船只，尺寸比这少女本人的座舰还要巨大几分。 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些大黑船之中，有至少十条都看不到桅杆……任何桅杆，一条都没有。换言之……这几条船，统统都是内燃机船！ 内燃机船，如今的李唐帝国也在出售，然而这东西人人都知道出售的内燃机船……虽然也是没有桅杆也能航行，但却仅限于此。 其最大的作用，就是保护海商在风浪天气下的海面上也能航行，是为了方便商旅，而要是别的…… 不好意思，大唐官方使用的内燃机战船，最起码比海商们用的版本要快出五成以上！ 后世的人们都知道了，海上的航速慢的十几节，快的也就几十节，许多时候一场海战的胜负，那也就是一节两节的航速差距的事。 就是这一节两节的航速差距，对方就可以随便拉扯你，而你没有任何办法。拉扯的胜负，取决于主动权在哪里，而主动权必然是位于机动性更高、火力曲线更平滑的一方。 总之…… 这十几条大黑船一出现，王景等人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尽管心中还有一丝的幻想，但是…… 在这十几条大黑船之中，赫然还有三条钢铁制的大黑船，仅仅跟在这少女身后！…… 也就是说。 这次李二派来的人，压根…… 就没打算谈判，而是根本就是奔着歼灭大伙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王景等人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迅速的冷却下去…… 踏马的这李二够狠！ 众人脸上齐齐浮现出表情，而这些表情的中心思想毫无疑问的就是这句话。 “王世兄，我等究竟……究竟该如何办这事？我等……” 众人满脸忧虑，脸色苍白…… 简单来说，就是俗称的面无人色。 王景深吸一口气。 脸色和众人同样惨白，甚至可以说更加惨白，不过显然身为众人之首的地位，以及作为清流头面人物的身份支撑着，王景倒也没有手忙脚乱之相，而是咬着牙脸色阴沉无比，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个时候，一旁的裴寂已经顶不住了——他虽然是五姓七望的智囊，但却唯独应付不了这种场面：直接被暴力冲脸的场面，望着王景急道，“王世兄，我等还是快走吧，这李二要发疯啊！” “不……” 王景脸色阴沉，望着众人显然心情不怎么愉悦，说道，“没这么简单。” 其实很简单，那三条铁船……给王景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如果此番不能将局面真正应付过去，只怕是逃命的难度都是极高，九死一生。 “姑娘，我等见面对姑娘也还算是有礼，姑娘何故下次毒手，要与我等见生死！” “啊？” 阿丝敏不停对着手边的人发号施令，听到对方喊话，脸色先是一呆，接着却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来。“你们……” “小女子虽然不知诸位好汉是什么来路，但这种事……” 此刻阿丝敏说到一半，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醒觉，明白了王景的意思。就对方带的这些船……大伙只怕跑都不好跑。 当然，大伙也不是笨蛋，不会搞这种自投罗网的行为。关键在于，一开始大伙本来是想着对方，也就是李二会顾忌影响，不但不会对大伙下重手，反而多半要严加约束禁军，切不可对大伙行打压之事——这也是为什么钱庄的金银折损无量，但众人还能振作起来的缘故。 然而…… 这场面之中，见到王景在喊话，一旁的李天城老爷子也按捺不住了，急忙开口道，“小姑娘，你就……你就不怕我等杀了这些士子，你们李二陛下回头脸上遭唾沫！？” 此刻的李天城心中惶急，脑海里更是一片乱麻，但…… 这个最紧要的矛盾，反倒因为局面的明显危险而想了起来。 而李天城这么一喊话一问，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望着对面船上的少女面露怒容。 特娘的，这该不会是禁军里的武人爆发独走吧…… 想到这群粗鄙不文，个个有暴力倾向的武人，众冠盖就忍不住个个都露出咬牙切齿之色。 不过接着…… 只见那少女微微一笑…… “哈……看你们虽然也都是神州的汉人出身，脑子却不太灵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