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 月考 离下课还有最后十分钟,班级里已经明显躁动起来。 即便数学老师有十三年的教龄,再百经雕琢的风趣讲课风格也留不住身在教室心在外的学生们,于是他干脆宣布自习,这样至少有些能静下心来的还能做两道题。 于是连最后的压制都被降到最低,教室里开始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自以为隐晦地飞起小纸团,又或者隔着大半个教室打手势挤眉弄眼,确认待会儿放学之后一起去哪儿玩。 大家在周五放学后的兴奋甚至比真正的周末还要多。 这一切和颜枝没什么关系。 她老老实实翻开书,认真复习起来。 为了下星期的月考。 颜枝的成绩算不上名列前茅,但也能排上年级六十左右,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的话,按照S中往年的录取情况来看,淘个211不在话下。颜枝不是那种很聪明的学生,她一直很努力,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目前能取得的成绩就是自己当下能做到最好的结果,所以对于排名一直没什么征服欲。 但这次月考她想考进年级前五十。 无他,只因为今天上课时,作为年级主任的数学老师给他们悄悄偷了个底,说是这次月考前五十有奖学金,二百为底,递增不定。 S中自然不会拿出这么一笔钱在小小的月考上用作激励,听数学老师的意思,似乎是哪位学生的家长随性而为,但具体是谁他没说话,不过依旧有眼尖的学生瞧见老师的眼神下意识往后排靠窗的地方多望了几回。 颜枝没注意到这些,她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已经心动了。 她一直想买一部手机,已经攒了好久的钱,本来只打算买一部二手的,但最近正好有一部品牌机做折扣活动,只是折扣时间直到下周末为止,而她还差二百块。 本以为短时间凑不到这笔钱,颜枝都开始比较app上几款挂着的手机性价比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这种好事等在眼前。 解渴之水近在眼前,但新的问题再次出现。 之前说颜枝的成绩稳定,基本在年级六十名左右,但问题就是太稳定了,次次成绩都在51-60之间,连一次五十都没上过。 越往前,便越难提升。更何况下周月考考试内容范围大多都到这两天才面前上完,颜枝本来理解能力就差一点,没有足够的时间复习估计就只能在六十名徘徊。 唉,颜枝叹了口气,不免开始烦恼,手中的自动铅笔无意识划动。 “十、九、八……” 身边的同桌盯着手腕上特意调过的表,小声倒计时。 “呀!” 颜枝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在摊开的数学书上画满了凌乱的铅印,赶紧翻出橡皮仔细擦起来。 “五、四、三……” 同桌的倒计时还在继续,声音甚至有变大的趋势,数到一时,他抬起左手,自信地打了个响指。 “老师你听什么声音?” 不得不说这个年纪的男生每天能想出十八种耍帅的方式,同桌话音刚落,一段经典钢琴曲响起,整座学校都沸腾起来。 老师笑骂了一句,提着书出了教室。 同学们如鸟兽散,只有颜枝还在认真擦着那页无辜的纸。 中午吃饭时诗蕊说约了自己班里的几个女生逛街,所以今天她自己一个人回家。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颜枝把橡皮擦出了个圆角,才算勉强满意。 满满的橡皮屑直接拍到地上有点儿不道德,颜枝捧着书走向教室后方的垃圾桶。 过度摩擦的橡皮屑带着粘性不好清理,颜枝把书悬在垃圾桶上方又吹又拍,发出的动静自然掩盖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你……” “啊!” 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去而复返,甚至还站在自己身后!颜枝被惊吓到,一个转身直接撞上一具坚实的躯体,她下意识要后退,却忘了脚下是各种打扫工具。慌乱中不知道被哪把摔倒的扫帚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后仰,眼看后脑勺就要磕上硬墙。 这时,一只有力的臂膀带着她往前一揽,方才那具坚实的身躯和颜枝柔软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毫无缝隙。 颜枝情绪起伏较大时大脑会下意识卡顿,想什么都慢一拍,就像此刻,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应该先拉开距离,尚且处在不必磕后脑勺的庆幸之中,颜枝甚至后知后觉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柔软丰盈的胸部在被挤压到毫无缝隙的情况下不断起伏,带来的感受只有柔软,和更柔软。 腰间那只手忽然紧了一瞬,又很快将她放开来。 “邬霁?你还没走吗?” 面前的男生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微微垂下的眼埋在背光的夕阳下,颜枝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看着自己。 或许是错觉,但颜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裸露的后脖颈,总觉得有点儿毛毛的,像被什么盯上的错觉。 “嗯。” 邬霁抬起头,清俊的眉眼显露出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友善,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垃圾袋。 “今天我打扫教室,还有个垃圾袋没套。” 颜枝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直接把橡皮屑抖落进空垃圾桶,居然还被做卫生的同学抓了个正着。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下意识就要拿起垃圾桶帮忙,却被邬霁扣住了手腕。 烫。 这是颜枝的第一反应。 可能是男女差异的缘故,他的手心贴在她的腕上,那一小块的热度带得她不自觉缩了缩手。 不等她说什么,邬霁自己就收了手开始套垃圾袋。 “我来就好,不然待会儿你的手也要弄脏。” 他说话时和这个年纪大部分喜欢怪腔怪调耍宝的男生不一样,温和,匀速,听起来稳重又舒服。 颜枝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一向不擅于回应善意,因为没有足够的事实可供练习。 但她不是傻子,也知道给人家惹了麻烦又被谅解之后不能真的转身就走,但邬霁很明显不需要她帮忙。于是颜枝干脆陪站,顺手摆好几把没对准的扫帚。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颜枝有些心虚地想着,回到座位上收拾好书包,准备走时才发现邬霁悬着手站在自己座位前,皱着眉头,有些为难的样子。 颜枝看了一眼他桌上的书包和脚边的垃圾,大概明白邬霁在为难什么。 他好像总是比别人讲究一点。 他就站在颜枝直行的过道中间,从另一条路绕过去实在显得奇怪,何况人家刚刚还那么体贴。 “我帮你拿书包吧?” 邬霁脸上明显露出放松了的模样,对她笑了一下 “好啊,那我们一起走吧。” 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颜枝背着自己的书包,怀里抱着邬霁的,站在花坛前看两只觅食的小鸟打架。 偶尔瞥一眼不远处的卫生间。 刚刚两人一起下楼,邬霁扔了垃圾说要洗个手,拜托颜枝继续帮他拿一下书包。 但是…… 他也去太久了吧? 颜枝没有手机和手表,但在刚刚听到了学校一般会在晚饭后播放的轻音乐,这说明从放学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二十五分钟。 他们刚刚在教室浪费的时间应该不过十分钟。 难道是邬霁想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不好意思和自己说?颜枝觉得这个想法比较靠谱,和不那么熟悉的人确实会不好意思说这种事,何况邬霁一看就是偶像包袱很重的那种人。 然而颜枝很快想起刚才邬霁说一起走的事情。 语气自然,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可以结伴回家的关系。 但他们明明已经很久不说话。 最近勉强算得上交流的联系还是在上星期。 她当时揽着诗蕊的手,正做梦哪里能让她迅速赚到两百块。 问了前因后果,蒋诗蕊惊叹于她的毅力之余为她想招。 “不如叫叔叔阿姨赞助一下?反正也只剩两百了。” 颜枝很明显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因为买手机向爸妈开口要钱。 不是因为有多懂事,而是知道他们不会给。 蒋诗蕊显然认为这招可行,自顾自讲了下去,甚至开始传授自己如何通过撒娇让爸爸给自己买到新手机的经验。 颜枝不想开口解释,但也不能打断,走神间发现邬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两人几乎并排走着,还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气氛一下有些奇怪,但是邬霁很快开口,说班主任有事找她。 “现在?” 不能怪颜枝吃惊,毕竟现在是午饭之后,马上就是午休。 邬霁难得卡了一下。 “是……是之前告诉我的,我刚刚看见你才想起来。” 这是说明刚刚他的靠近是特意来找她的了。 邬霁加快脚步离开,颜枝最后还是去了办公室,结果班主任一看见她就直接招手叫她把之前考的试卷带回班里,下节课讲。 ? 这种事为什么不找课代表?而且班主任刚刚的表情更像是临时抓到壮丁,除了送试卷就没说别的话。 颜枝当然不会开口问,她从小对老师就有天然的畏惧感,巴不得啥事儿没有,于是莫名其妙领了一回试卷,最后只能猜测是邬霁传错了话。 公交 除了这件事之外,他们几乎有小半个学期没和对方说过话了。 说起来,高二上学期他们倒是经常聊天,但后来也渐行渐远。颜枝猜测或许是因为两人聊天时多半是邬霁找话题,而她在学习之外的话题上不能提供任何附和,一个学期下来,对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趣,选择将自己排除在他的朋友圈之外。 失落有一点,但不多。 人际关系是比学习还要让人烦的事情,颜枝光是应付圆锥曲线和阅读理解就已经足够吃力,实在没精力再在这些事情上经营。 胡思乱想着,晚间音乐都停了下来,邬霁终于现身。 他自己显然也知道时间太久,没解释什么,快走两步拎过颜枝怀里的背包,一小节手臂都带着微微的凉意。 颜枝这才发现,邬霁这个手洗的实在是彻底,尤其是右手,掌心甚至被搓出一道红痕。再仔细看,男生冷白额角也带了点未擦干的水珠,眼尾微微带红,像刚结束什么运动,又在卫生间匆匆冲了一把。 他刚刚是在卫生间跑步吗? 不合时宜的猜想划过脑海,颜枝没有多想,主动把包递出去,碰上了邬霁的右手。 邬霁顿了一下,他接过书包,不动声色夹在了身前,正好挡住裆部。 颜枝没有多想,再不走会错过最近的一辆公交。 没想到的是邬霁和她一道到了站台,甚至上了同一辆公交。 “你也坐这辆公交吗?” 邬霁先开口,显然有些惊讶。 颜枝傻傻点头 “我一直都坐这一辆回家,你回家也是坐这辆吗?我没看到过你呢。” 邬霁摇摇头,把书包放在自己身前摆好 “我去筹春那边买点东西。” 筹春,正好是颜枝家下一站,这可真是很巧。 “对了,今天怎么那么迟才走,是因为复习下周的月考吗?” 可能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空气都透着尴尬的气息,邬霁主动开口。 颜枝在他问前半句时是想实话实说的,但是这后半句将她的心事一击即中,立刻像只耷拉了耳朵的小狗,整个人瘫在椅背上。 这就是默认了。 “不用太担心,你的成绩不是一直挺稳定的吗?” 颜枝摇摇头,没打算把实话全部说出来 “我这次想考进年级前五十。” “还有时间,好好复习是可以提上去分数的。” 邬霁并没有说什么加油,相信自己之类的通用客套话,是真的在建议颜枝。 他还是这样真诚又妥帖,先前的生分仿佛一下子就不存在了一般,他们还是可以称作朋友的关系。 恰到好处的颠簸和男生温润的声音催化出奇异的安全感, 颜枝突然感觉困意袭来,十分没有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她理解能力有点差,一旦开新课就要花上比别人多得多的时间去理解消化,平时也是基本要熬到十一点左右才会睡觉。在学校那点儿午休时间根本不够补觉的,上下学的一段车程成了颜枝补眠的黄金时间。 上车就睡,下车前醒,颜枝的身体早就被调教出生物钟来。为了听邬霁说话,她才又坚持了几分钟,但是现在眼皮已经在自己往下坠。 邬霁还在给她提建议 “如果觉得吃力的话,也可以问老师——当然,老师不一定有时间,其实更好的是和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交流一下学习经验,说不定你只是需要改进一下学习方式……” 邬霁一转头,就看见已经困到不行的女孩靠在椅背上,眼含春水,迷迷蒙蒙快要睡着,还在努力听他讲话,但是那双眼睛已经眯得只剩一道缝,在听不到他的声音之后彻底闭上。 女孩的呼吸很快变得悠长安宁,不顾邬霁精心准备了一天的套路才使了个头。 邬霁这回真是无奈地笑出声来,慢慢将自己的头也靠在椅背上,看着颜枝的睡颜。 两弯睫毛随着吹进来的风如蝶颤动,盖住一双浅色琥珀瞳,发育极佳的胸乳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勾勒出美妙的曲线。颜枝的左脸因为侧睡的原因被压到了一些,两片肉嘟嘟的唇也因此没有完全合上,隐约可见一小节粉嫩的舌尖。 娇憨无比 且毫无防备 而他和她这样面对面,如果换个角度,像极了躺在一张床上的亲密爱侣。 意识到这一点时,邬霁刚刚才在卫生间处理过的生理现象有再度抬头的趋势。 这个阶段的年轻男孩儿,没有谁能在面对性幻想的对象时安抚自己没出息的阳具。 尤其当幻想对象就在眼前,熟睡的模样又乖又媚,一点点的刺激就能勾得他们鸡儿梆硬。 邬霁的喉结难耐地滚了几番,书包下藏了半天的鸡巴昂扬奋发,不用看都知道校服裤肯定已经被顶出了个可观的大包。 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除了他们空无一人的现状。 邬霁的手迅速伸入校服裤,把内裤底部往左一拨,在紧窄空间内委屈了半天的巨物立刻自由大半,但情况没有好转多少。 前方转弯,司机却并未减速,骤然的失力让颜枝原本松松搭在自己书包上的手随着惯性甩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腿根。 疏解仅仅开了头,现在简直是火上浇油。 邬霁握上那只软绵绵的小手,使了五分力气攥了一把。 手的主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足见睡得有多熟。 车上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没有其他乘客,再加上书包的遮挡,要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实在有些便利。 同时,他也有自信,确保不会闹醒她。 天知道他多想带着这只手做些什么。 既软,又小,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的手,是颜枝的手。 但是…… 但是…… 暂时不可以。 那只小手被妥帖送回主人身边,但是温热柔软的触感仍然留了一把火。 邬霁难耐地咽了口唾沫,喉结在皮下叙述渴望。 两只修长的腿分开,脚踩到实处,邬霁控制自己的身体往下滑落些许。紧接着,他就着这样略微自由些的姿势将右手探入校服裤内,眼睛却死死盯着颜枝那只随着公交行进微微颤抖的手,就这么撸动起自己那根热腾腾的大鸡巴来。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的柔嫩触觉,难言的心理快感奇异地升腾蔓延,硕立的龟头和校服裤里层的网状内衬互相摩擦,酸麻的感觉,比他任何一次自慰都要来得猛烈。 如果是她的手,用的力气一定会更小些,指腹会更加柔软,哦……最刺激的应该是虎口,最好能紧紧贴合,磨弄过每一处…… 邬霁乱七八糟地幻想着,忽然,或许只是睡眠中的无意识反应,颜枝那只原本只是自然虚握的手颤了一下,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呃……” “前方过江,即将驶入隧道,请各位乘客……” 电子女音恰到好处遮盖了低哑的喘息 ,公交驶入过江隧道,天光被遮盖,唯有两边嵌入式的小灯一道道投来微弱的光。 黑暗催长欲望,邬霁牙关紧咬,放开了动作,右手在柱身上下飞速撸动。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眼尾也因为情欲染上旖丽的红。 不过须臾,浓腻的湿黏感再度拜访,他就这么狼狈地射了出来。 你完了。 邬霁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自我宣判。 他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随时随地,都想对颜枝发情的禽兽。 但他不想改。 爱与欲 颜枝照旧在前一站自动醒来。 “咦?” 她下意识咕哝一声,随手关上自己这边的窗户。 明明记得一上车就随手关了窗户的,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这一声,让身边的邬霁睁开了眼睛。 邬霁眼中没有刚睡醒的迷离感觉,刚才应该只是在闭眼小憩。颜枝有点不好意思,但邬霁并没有在意,不过在她下车前叫住了她。 颜枝茫然回头,她睡得迷迷糊糊,左边的脸颊还带着一道压出的红痕,看上去可爱至极。 “不用太担心月考的事情,先保证充足的睡眠,才能有精力学习,效率也会更高。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有问题也可以问我。” 最后一句略带犹豫,听起来像是小孩子闹矛盾很久不说话后,想要求和好又不好意思回忆的别扭暗示。 但他们本来也没什么矛盾,亲人都可能彼此之间冷嘲热讽, 何况他们只是同班同学呢? 于是颜枝很大方地笑了,带着那道痕迹也弯起,像个腼腆的笑脸。 “好啊。” 她很愉快地答应了。 下一站是筹春。 这里有条很热闹的街道,美食、饰品、衣物甚至五金,品类几乎囊括衣食住行,各种小玩意儿都能在这里找到来处。 邬霁下车之后,还是先去卫生间处理了一下下身的污浊,穿过热闹的人群,径直过了马路走到另一侧公交站台。 买东西自然只是借口,更有甚者,这场同归本就是计划之内。以他在老师那里的关系,想看到全班同学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都不是难事。 只可惜,想说的话和要做的事没有一样完成。 等车的途中,身后有几个年轻女子窃窃私语,从他优越的长相探究到眼熟的校服。 邬霁满脸漠然,和在学校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时不时会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注视,也因此又回忆起颜枝看自己的眼神。 纯粹、自然,和其他人不同,颜枝对自己没有那种理所当然的期盼感,这是让他觉得自己在颜枝身边会很舒服的最重要的原因。 回程的一路上,邬霁都在想着颜枝。 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呢? 即便记性好如邬霁,也实在很难想起和颜枝的第一面。在父亲的影响下,他做事习惯将事情分成三六九等的重要程度,对人也同样适用,密切交往或者点头之交在短暂接触后就可以定下。 颜枝…… 最开始在他的设想里,应该是分在无需注意到那一类吧。他对她有印象时,已经理所当然将她放在不必深交的位置上,真正开始注意到她,却是因为一件小事。 应该是上学期不久后的事情,学校组织全校师生大扫除,他们班分到的包干区是一处缠满了凌霄的长廊。盛夏的傍晚,浓郁的花叶将长廊间隙堵到只余片缕阳光投入。 邬霁坐在廊下,忽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最后停在身后的凌霄花墙外。 “颜枝!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和邬霁是同班?” 是一个女孩兴奋的声音,邬霁本来想走,但是既然对方谈论的事情关乎自己,于是他又理所当然地坐了回去。 颜枝?他想起来了,他的同学里确实有这么个人。 有风吹过,簌簌叶声停后,是纸张翻过的轻微声响。 另一个显然平静得多的声音慢吞吞传来 “我不知道你对他感兴趣,而且,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呀。” “怎么能叫这种事情!” 那个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带着邬霁熟悉的热情和激动 “那可是邬霁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有多有名?我就不说全校了,至少咱们这个年级,都没有不知道这号人物的!都说他长得帅,脾气好,家境也好……” 那边安静了几秒,紧接着是颜枝慢吞吞又带着疑惑的声音 “可是,这也不代表我就一定要了解他呀。” 那个叫诗蕊的女孩似乎被问住了,但仍旧不甘心地反驳 “……大家甚至都说他家里有皇位继承呢!虽然说只是在开玩笑……但是邬霁……好歹算个名人吧,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 最后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显然,女孩子在短暂的时间里也想明白了什么,出于青春期的自尊心坚持着,但那些反驳更佐证了她的观点大多是随大流一般左听一点右说一点,没有自己的想法。 “邬霁以后一定是咱们家族小一辈里最有出息的!” “邬霁以后会继承他们家的家族企业吧……” “感觉邬霁就是那种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的人啊……” 从小到大,这样的声音邬霁不知道听过多少回,渐渐地,便从最开始的。到后来,每每听到这样的话语,他脸上笑得越和煦,心里就越厌烦。 相反,颜枝的话让他感觉到一点微妙的兴趣。 这个女孩即非跟风者,也非为了显示自己的个性而刻意反驳朋友。显然,她是真的那么想,是真的只单纯地把自己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同学,就像……就像自己对她那样? 意识到这点,邬霁心里突然有点古怪的感觉。 他内心一直十分自负,总以为自己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成熟的那一类,习惯性地以为自己永远掌握主动权,是挑选者的地位,但显然,在别人那里——至少在颜枝那里,他也不过是个被挑选的对象。 像是心上加了很久的一块枷锁开始脱落,与此同时,另有难言的晦暗在张牙舞爪地释放。 好奇和不服气各占一半,从那天过后,邬霁开始不由自主地注意这个女孩。 和大部分在这个年龄最多就只会在球场耍帅的男生不同,邬霁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每个方面的优势,必要时也从不吝于展示。 接近颜枝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好像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当邬霁只是和她主动搭了几回话,主动帮了几次小忙后,就已经能在目光交接时得到颜枝羞涩又真诚的笑容。 和她在一起时,她的眼神,没有那种理所当然的期待感。让他觉得很舒服,时间越长,这种感觉越让他着迷。 想更多更多和她在一起,想独占她的所有,想和她有更亲密的关系。 但是那些对别的女孩子来说无往而不利的手段对颜枝全都没有用,不管邬霁如何刻意表现,颜枝在这方面就像完全没有开窍一样,最多的表情就是看着他傻笑。 最重要的是,颜枝对他和对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就算是她那个被自己分类为不必深交的男同桌和她说话,她给他的笑,和给自己的也是一样的。 于是邬霁又开始不舒服了。 他是很会不动声色的性子,即使心里已经嫉妒到想找班主任换位置,脸上还能带着笑和她聊天。 但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样才会让她对自己不一样。 但就像以前一样,即便他拿出更热络的态度,颜枝似乎也只觉得是两人的友谊更上一步,丝毫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 事态发展成模糊胶着的状态,就算是邬霁,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谁较劲,怎么就突然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直到那一天的体育课,照旧是热身的四百米之后。体育老师要求大家散开,他一转头,看见人群之中,颜枝站在角落,脸颊绯红地轻轻喘气,一双圆眼睛里也因为不擅长运动沾染上些微雾气。 当晚,这张脸丝毫不差地出现在他梦里,甚至夜夜光临。 甚至越来越恶劣。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正常,应该没有几个男生在喜欢上一个女孩之后天天想的不是怎么追人,而是如何把鸡巴 在床上把她操到高潮。 但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接受他那些阴暗面也说不定? 邬霁难得有些迷茫,为此,他尝试过远离,足足半个学期,但是没有用。 那就干脆争取她吧,他想。 他想自己其实有点不正常,性欲甚至和这份喜欢并重。 希望不会吓跑她。 他也不会让她跑的。 补习 回到家的时候,颜启明已经扒着碗在饭桌前吃得快活无比。 颜枝家吃饭早,而她今天耽误了一点时间。 听见房门响,餐桌上的四个人有三个也不抬,只有刘芳招呼她,又起身把厨房里保温着的一碗菜拿出来摆在她面前。 “啊!我要吃虾!” 颜启明嚷嚷着吐出嘴里的虾壳,他面前原本就是一碟分量很足的大虾,但现在那堆虾都变成了他碗边的壳,碟子里只剩一层料汁。 现在看见刘芳新端上来的一碗菜里还有几只漏网之虾,也不顾姐姐到底有没有得吃,就要伸筷子往碗里夹。 刘芳说了他一句 “那是给你姐姐留的,你吃那么多还不够?” 不等颜启明张嘴,心疼小孙子的奶奶直接说到 “你这女人就这么小气,虾不是我儿子挣的钱买的?我孙子吃我儿子的,你多管什么闲事?” 刘芳从小性格懦弱,在家做姑娘时被哥哥弟弟压,嫁出去后又被婆婆压,就这么被压了半辈子,是以她一遇到这样的呵斥就下意识不敢反驳,闭了声。 颜枝什么话都没说,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只会引来奶奶的一顿骂,不如抓紧时间给自己乘碗饭,还能吃上两只虾。 饭桌上,颜父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颜枝想起了之前蒋诗蕊说的话,听说在爸妈心情好的时候开口,或许今天心情好的男人能答应自己也说不定。 她纠结了许久,正要开口,一边觉得她吃了自己的虾而不爽的颜启明立刻抢先说话。 “爸,给我三百块钱,班里同学下星期过生日,邀请我去他们家参加生日宴会!” 颜父停了筷子,很不满的样子 “你们才多大,买个生日礼物要三百?” “我那个同学住在福闵区,家里不知道多有钱——他身上从头到脚都是名牌,送三百多的我还担心人家看不上呢!” 福闵区是有名的富人聚集地,这话一出,颜父的态度明显松动了不少,倒不是觉得因为同学家里有钱所以自己送礼物不能太便宜,而是在心里思量着,如果能用三百多的礼物给儿子换一个潜在人脉,算起来也是划算的…… 计较了半天,颜父还是同意了。 “谢谢爸爸!” 颜启明高兴地摇头晃脑,斜了姐姐一眼。他知道,能让姐姐开口但是又不敢直说的,肯定和钱有关,这钱和学习也肯定没什么关系。那他就先开口,爸爸给了他钱当然就没有多的钱给颜枝了,谁让她抢自己虾来着,哪有这么做姐姐的! 果然,在之后的时间里,颜枝一直在安静吃饭,直到晚上的时候,趁着颜父洗澡,刘芳进来反锁了门,拿出二百块钱来。 在颜枝惊讶且疑惑的眼神中,刘芳压着嗓子 “好久没给你零花钱了吧,你先拿着——放心,这是妈自己的钱,你爸他不知道。” 刘芳是不工作的,平时在家就专心侍候住在楼下腿脚不方便的奶奶,负责家里的条条道道,钱都是从颜父那里领。她说这是自己的钱,估计也是不知道攒了多久。 颜枝摇摇头 “最近学校也没什么学习资料要买,您自己留着买菜吧。” 颜枝偶尔听到过几回刘芳给颜父打电话要生活费,每次她都要听好一顿冷讽才能拿到点转账。 刘芳顿时感到一阵心疼。家里对小儿子偏爱,她又不赚钱说不上话,现在给自己女儿塞点钱还要偷偷摸摸,还要被女儿可怜。 这个软了半辈子的女人难得强硬了一回,硬是把钱塞到颜枝手里,红着眼眶出去了。 她们什么话都没有明说,但是彼此都明白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晚上,班级群突然发来一则公告消息。 颜枝在看到消息的时候就点击了屏幕,但是直到一分钟后才进去。 她现在用的是颜启明一年前就不用的手机——一个两百块的智能机,既没有sim卡,手机性能也老化到不行,屏幕也有些花了,所以她才那么想买一个新手机。 是学习委员,发了很长一条消息,大概意思是号召举办学习小组,主动报名,三到五人为一组,初步打算是按照发消息的先后顺序五人为一组,后续可以灵活自己调动。 或许是时间点有些尴尬,大家可能都在做别的事情,群里暂时没人回复。 颜枝有点儿怵,她是很想试试小组学习的,但是总有点害怕,不想做第一个。 这时,邬霁突然通过班级群给她私发了消息。 暂时找到了可以转移注意力的办法,颜枝先跳过去看邬霁发了什么,结果发现只是一串长长的乱码。 颜枝一头雾水,发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班级群的消息弹出来,不知道谁一马当先,发了个1。 颜枝如受鼓舞,安心地发了2过去。 不到十秒,三四个3同时发上来。 大家好像对小组补习这件事突然热情了起来。 第三个“3”是吴送,颜枝的那位耍宝同桌,也是第一学习小组的最后一个人。吴送直接甩了好几个磕头表情包,接下来又是哭泣表情包。 【感谢我妈今天给我求的佛,好运气这就来了,居然和学霸一个小组,真是造化啊造化,学霸@ zero请务必带带我!】 邬霁【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颜枝这才发现,第一个发消息的人就是邬霁。 那么接下来应该是要拉群了吧?颜枝和吴送一样已经默认了邬霁的领头地位,捧着手机等待自己被拉进去的通知。 可十分钟过去也没有任何反应。 吴送在班级群已经不再发言,要不是连续不断的数字蹦出来,颜枝都要怀疑是自己手机又出了什么毛病连接不上网络。 总共只有五个人,也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吧…… 可能其实还没有拉群?颜枝脑袋里随便想着,但就是没有勇气去问一问,或者主动拉个群。 又是两分钟过去,就在颜枝打算放下手机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拉群通知终于到了。 群里没人说话,邬霁私聊和她道歉,说自己不小心忘记拉她进群。他发了一段消息,看起来是直接从群里复制粘贴过来的,问颜枝这样安排是否方便,如果不方便大家另行商议。 颜枝扫了一眼,邬霁他们给的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地点就在邬霁家。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兴师动众,颜枝立刻答应,邬霁发来好友申请,颜枝想两人之后的交流应该不会少,同意了请求。 两人又聊了几句,直到快要十点,爸爸会准时关掉安在他们屋里的无线,颜枝才说自己要睡了。 放下手机,颜枝才发现邬霁好像没有解释为什么会给自己发那一串乱码。 但是现在在去问也太奇怪了,她的个性本来就是有点迷糊,也并不很愿意花时间在把每一件事弄明白上面。加上生物钟又开始起作用,睡过去之前,颜枝迷迷糊糊地想,大概是发错了吧。 第二天,颜父依旧要上班,颜枝和妈妈说了一声,吃过午饭出了门。 昨晚没有仔细看,现在打开位置颜枝才发现邬霁的家就住在昨晚颜启明提到的那个富人区聚集地。 好巧哦。 地方很好找,但是不好进,安保的认真程度比颜枝家那个小区的不知道高了几倍,又特地打电话询问了状况,给颜枝做好登记后问她需不需要接送服务。 颜枝摇头拒绝,走之前还是没忍住,想知道安保是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来自己不是这个小区里的人呢? 安保微微一笑,他做这行十几年,看人自然很有门道,但是这些成人世界心照不宣的物质标准无需让一个满眼纯真的少女提前学习。 “我们受过训练,每个人在正式上岗前都能记住业主的车牌号和容貌。” 颜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最终还是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个佩服的眼神。 进来之后简直就是一片别墅区,更夸张的是每一处独栋小别墅外型都有些区别,不是那种统一设计,为此,颜枝很快找到了和邬霁发来的图片一致的房子。 是一幢三层小楼,从外向里还能看到一小片花园,不过没看见有花,就只是一片绿色草坪。 颜枝先给邬霁发了消息,没想到对方立刻就回复了,很快,颜枝似乎听到门内有交谈声和脚步声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颜枝突然有些紧张。 可能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分亲密的朋友,唯一的诗蕊是在高中认识,之后也没有去过她家。她在同性之间的交友状况尚且惨烈,更不必说是异性。 她和邬霁之间曾经熟悉过、后来又莫名其妙地生分过,真正的“和好”也不过就是昨天,当晚就因为学习小组的事情预定了未来的交流,他们突然之间就有了很多相处的机会。 颜枝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其实这样才应该是正常的吧?朋友之间不都是有来有往,才会愈加亲密吗? 胡思乱想间,咔哒一声,门开了。 时间 来开门的是邬霁。 他似乎有点惊讶的样子,但是很快收拾好表情,笑着请颜枝进屋。 “周阿姨,麻烦您再切点水果来,送到……书房。”邬霁转头向身后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说,想来刚刚在屋里就是他们俩在说话。接着,他从旁边的鞋架上拿了一双看起来很新的粉色拖鞋,弯腰摆在颜枝身前。 颜枝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本身就有一点点紧张,虽然说她和邬霁关系转暖,但是要一下子变成那种可以自然而然开口聊天找话题的程度也不可能。慢悠悠的脑袋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着邬霁和阿姨的对话,看见拖鞋又下意识地脸红,想到自己居然忘记问一句要不要换鞋就要进别人家门。 一着急,直到脚套进了鞋子,颜枝才想起来刚刚是邬霁亲自帮自己把鞋放在面前的。 这回不用他教了,颜枝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鞋放到旁边的鞋柜里。好在邬霁本来也没有帮她拿鞋的倾向,只是站在一边等她,但也并非完全安静,而是和周阿姨又交代了两句,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让颜枝的心理压力小了许多。 一直被安排的周阿姨脸上带着点儿疑惑,也招呼了颜枝一句 “小姑娘来这么早呀——那我还是准备一些茶点?”后面这句周阿姨是看着邬霁说的。 “不用了,我们马上一起过去。” 周阿姨答应了一声,留下颜枝云里雾里,无辜地看着邬霁。 邬霁的表情似乎有点无奈,他心里其实更想揉一揉女孩子的头发,他一直就很看不得颜枝这样似懂非懂但乖乖求知的眼神。 “我们改了时间和地点,你没有看见吗?” 邬霁打开自己的手机转向颜枝,光滑清晰的屏幕上是小群里的消息,时间地点也不是临时改的,就在她昨晚下线后。 他这句话不是责怪的语气,但是足以让颜枝因为紧张而开始脸红,家里白天为了省钱(她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省,但是颜父觉得可以)是不允许开无线设备的。 但是,怎么就忘记在出发之前再确认一下呢? 颜枝就觉得自己做错事情了。她想问题的办法一直比较简单,只分为做对和做错,不管过程如何,结果的偏离足以让她感到挫败。 但这一次,在熟悉的失落和焦虑来临之前,邬霁先替她拂去了不安。 “先行者当然值得拥有她的礼物——颜枝同学,恭喜你获得一份独家补习机会,请问这位幸运的小姐要不要接受呢?” 少年的声音不紧不慢,细听还带着些许笑意,本身就像是一份礼物。 独家补习?什么意思,一对一吗?邬霁和她吗?很多问题在颜枝的脑袋里转来转去,邬霁已经敲敲手机,示意颜枝看显示时间。 “出发前大概还有一小时,再犹豫时间就都没有了哦。” 这一句终于把颜枝从混乱的思维里拉了出来。 学霸的一对一补习诶!即使只是一小时也很多啦,颜枝疯狂点头。 “要的要的!” 她一边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邬霁,可爱至极。 邬霁笑了一声,带她上楼。 第一次,还是不能太吓到她。邬霁走过自己的房间,选择了生活气息没那么重的书房。 他注意到,颜枝确实悄悄松了口气。 “一张数学测试卷,三十分钟内做完,准备好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我就开始计时,可以吗?” 邬霁从桌子旁的一迭试卷里拿出一张来,颜枝想,那或许是邬霁专门为他们几个准备的。 他真的好用心啊。 开始计时后,颜枝安心写着试卷,邬霁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是一本书,实际上则隐晦注意着颜枝的一举一动。 颜枝平时看着有点儿慢吞吞的,好像什么都不在状态,实际上则很容易专注于一件事。就像现在,她就专注于那张薄薄的试卷,眼里就只有试卷,甚至连同处一室的邬霁都忘记了。 书房的采光很好,即使并非夏日也能保证足够的日照。温煦的阳光从百叶窗的隙间温柔地照进来,勾勒出女孩脸庞边的细小绒毛,头顶的一点浮发,看起来温和又乖静。 像一株软绒绒的蒲公英。 邬霁甚至有点嫉妒自己的那张椅子,那张书桌,乃至于她写写画画的试卷。 希望她坐的是自己,倚的是自己,全神贯注看着的也是自己…… 不行,又硬了。 十七八岁的男高中生欲望真的旺盛到恐怖,也可能加上了本身的恶劣性格,邬霁安静地深呼吸了一口,慢慢等充血的那处消停下来。 在手机上秒表即将归零的最后几秒,邬霁拿起手机走向书桌。 手机铃声一响,明明还在皱着眉头的女孩却一秒也没有耽误,立刻放下笔,拿起试卷——然后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回了桌上。 邬霁十分自然地出现在女孩身边,制止她站起来的动作,颇有心机地从她身后弯下腰,就着这个亲密同时也十分为难腰背的动作批改起颜枝的试卷来。 距离,是很好的试探方式。 而颜枝没有避开的举动。 很好。 邬霁满意地勾起嘴角。 事实上,颜枝只是还没有发现罢了。她刚刚做完一套试卷,立刻又要等待邬霁的批改,流程之间没有任何休息,她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开始担心下一件事情了,当然没有空闲来关心邬霁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究竟是一米还是一厘米。 试卷是邬霁从自己的错题集中变换而来,他自然对得分点和步骤都十分熟悉,不过片刻就对颜枝的掌握情况了如指掌。 乍看上去似乎没有规律,颜枝不像大部分人一样掌握程度依照难度递减,邬霁略加思考,发现试卷里涉及到的知识点越早,颜枝就掌握得越牢固。比如高一学习的那些知识点,即使有几道难度较高的变种,颜枝也依旧做得很好,反而是最近的知识点,就连比较基础的都会错。 “这一题,老师在课上讲过类似的原题,我只是把数字换了一下,再加了一个条件,你觉得做不出来的原因在哪里呢?” 邬霁点出一题,修长的手指带着笔尖在纸上绕了一圈,就在颜枝眼前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打转。 颜枝后知后觉,两人好像离得有些近了。 少年弯着身子,声音清润又好听,但仍免不了有些低沉,尤其是此刻,或许是考虑到距离原因,他刻意压了些嗓子,愈加沉厚的嗓音带着节奏分明的吐字,暧昧得像某种能够引起人类胸腔共鸣的乐器。 初显的低沉醇厚,是男孩到男人之间力量感的具像化。 右边耳朵太热,太吵,对比起来,就显得左耳明显得安静,颜枝整个人被分成两半,右半和男性躯体若有若无地贴合着,不受控制地发热、变红。这样的生理反应又很没出息地传回左边,兴奋的血液传输回心脏,再雀跃向下一个器官。 咚,咚,咚。 这样快的心跳声中,颜枝最先想起的事情是,自己还没有回答邬霁的问题。 她似乎能感觉到少年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温和又直接,等着她给一个答案。 “我还没复习到……” 颜枝不敢抬头和邬霁对视,干脆低下头,希望他干脆是把自己当成觉得太学渣而不敢面对他就好了。 但是艳红的耳垂将她出卖得彻底,一直在观察她的邬霁自然不会错过这点。 嘴角的弧度愈加明显,少年的声音却依旧四平八稳,甚至善解人意地直起了身子,赐予身下瑟瑟发抖的小羔羊以新鲜喘息的空间。 邬霁多聪明,一句话就听得出来颜枝的意思,再结合她这张试卷和平时的成绩,很快看出颜枝属于不掌握则罢,一掌握就极为牢固的那一类。 她的理解能力或许不是很好,有些基础的知识点只听一遍也记不住,但是她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去琢磨,用不断的重复弥补天赋上的不足,最后反而比别人拥有更加牢固的基础。 适合颜枝最好的补习方法无她,就是在新课后及时帮她查漏补缺,多讲几遍,加速她的学习步骤就好。 交往一 邬霁再度弯下身体,将头转到和颜枝持平的高度,这是要和她交流的意思。 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别人是不礼貌的,何况邬霁不是别人,是被同学提前一小时打扰也依然耐心的温柔好人。 颜枝乖乖看向对方,因为决心太坚定,眼睛和嘴巴也不自觉使劲儿,都是圆圆的样子。 好可爱,好想亲。 欲望在心底萌发,邬霁的喉结很快地滑动了一下,稍稍往后挪了一点距离。 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颜枝,当然,自然是将颜枝需要额外补习的频率说成了“每天”,而不仅仅是上完新课后。 “如果你能每天拿出四十分钟左右,我有把握帮你掌握当天的所有知识点。时间看你方便安排,午休——或者放学后,我是都可以的。” 邬霁没有问颜枝有没有时间安排,能不能安排,而是直接给她预设了选择,这样颜枝会自然考虑在午休和下午选择一个时间段,而忘记最初的选项只是接受和拒绝而已。 类似的招数他用过很多次,唯有此刻,唯有对她,即使知道只是个无伤大雅的陷阱,他也难免紧张。 颜枝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一下,结果却是看着他叹了口气。 在邬霁压制住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想出下一个借口之前,颜枝开口了。 “我……好像没办法直接答应你是中午还是放学后诶,有的时候可能我中午做不完作业但是晚上有时间,但是有的时候一放学我也没时间留下来……” “要不问问他们吧?” 颜枝较真的回答让邬霁心上一轻,真的笑了出来。 “时间是可以改的,咱们是一起学习又不是地下交接,怎么弄到好像必须约好固定时间还不能变动了?这样,我们每天互相交流,有什么状况就临时说,好吗?” 邬霁意识到颜枝似乎错以为自己是打算带上所有的小组成员,但暂时不打算纠正她。 颜枝的包就放在沙发上,邬霁体贴地帮她拿起。 “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走吗?” 两人由邬霁家的司机送到地点。 本市的图书馆,似乎是比邬霁家里要合理很多,也更适合学习。 颜枝有些纳闷儿,怎么一开始不选择这里呢?她要是直接坐公交到图书馆还比去邬霁家省两块钱公交费用呢。 不过现在想这些显然没有意义,颜枝跟着邬霁进了图书馆。小组其他成员到得早,在群里发了占到的位置和照片,颜枝手机没网,只能跟着邬霁走。 “邬霁!” 一声轻快的女音响起。 这声音很好听,只是天生较高的音调在图书馆里就显得不那么自然,何况声音的主人在引人侧目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大幅度向两人挥着手。 或者说,她是在向邬霁一个人挥手。 邰云秀,颜枝看到会主动避开的那种人。 颜枝不知道该怎么恰当地形容邰云秀,毕竟她在交往这一方面的经验实在是乏善可陈,她自己内敛居多,对熟悉的人才会一点点放开。但邰云秀完全和她相反,她总是在第一时间就能让所有人鲜明地察觉到她的性格:强势、自信、开朗,而自我。 最重要的是,由于她对自己的过度自信,以至于所欣赏的也只有和自己一样的人——尤其是女孩子,邰云秀最不喜欢那种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女孩子,她觉得这种女孩儿太不大方又上不得台面,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遇上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压根不会给眼神。 恰巧,颜枝在邰云秀眼里就是这样的女孩儿。 所以,她直接被忽视了。 颜枝倒是无所谓,她并不是很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前提是不要因此惹出麻烦来。现在她们毕竟是一个小组的,并且这个小组很可能存续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邰云秀干脆就这么一直忽视自己,千万不要想起来她们组还有她这个人。 邰云秀旁边的吴送赶紧拦了她一下,小声劝道 “大小姐,您没看大家都在看你吗?” “让他们看呗,我无所谓。” 不知邰云秀是不是故意错误理解吴送的话,仍旧挥着她那只手臂。此时正是五月,本地气候也不过是微暖而已,邰云秀却换上了小吊带,外搭一件乳白纱质短罩衫,白皙纤瘦的胳膊锲而不舍,满是少女独有的鲜嫩活力。 吴送轻易看出小女生的心思,也不再管她,转头拉开自己身边的位置招呼同桌过来坐。 这让颜枝很是感激,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很少有熟悉的人会特意关注到她。他们占的位置面对面正好可坐六人,邰云秀和她的朋友李薇薇坐在一边,吴送一人坐在另一边,颜枝坐下后想起邬霁,然后发现他已经自然地在自己身边坐下了。 这样,她就坐在了两个男生中间。而对面的邰云秀本来应该和颜枝面对面,立刻毫不犹豫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邬霁,你今天看起来和在学校很不一样啊!我想想……啊,你今天没穿校服,不过你穿校服其实也很帅,私服倒是更有魅力了。你这个外套是K家新款吧?我哥哥上次也买了一件……” 邬霁一坐下,邰云秀就旁若无人般发起攻势。 但很可惜,邬霁只是笑笑,“看着你和在学校倒是一样的。” 邰云秀嫌弃校服太土,平时在学校是不穿校服的。她默认邬霁在学校也是注意到了自己,更加来劲,但还不等她再开口,邬霁已经移开了目光。 “下周就是月考,所以我们这个周末的主要任务就是复习刚学习的新知识,先巩固,再提升。数学、英语最需要趁热打铁,我们先看数学。大家可以先做习题,有空闲的同学多看看例题,例题是浓缩了知识点的,所有题目也都是万变不离其宗,一小时之后我们统一答疑。” 不让他们做试卷吗?现在这样安排的复习方式好像对自己是最有利的?颜枝下意识往邬霁那边看了一眼,谁知原来邬霁也在看她,少年甚至轻轻扬了下眉,眼睛里是狡黠的笑意,像是在和她约定只有两人知道的,心照不宣的隐秘。 心脏不受控制地多跳了几拍。 又来了,这种和风细雨却将选择默默偏向她的行为。 看来,邬霁不仅是想恢复到之前的友谊,还想更进一步。 他,想让自己做他最好的女生朋友也说不定啊! 邬霁在同学间有种天生的领导力,他并不喜欢随时随地提起家里的丰厚资本,但是自小的耳濡目染和现实的倚靠就在那里。也无需他自己承认,家族给他带来的助力在高中就已经显现。 大家安静下来,就连邰云秀也没有借此机会时不时找道题去烦他——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有时候收起那些手段做些正经事更能让男生欣赏自己。 只有吴送,参加小组时跑得快,但一学习依旧是三分钟热度,他对邬霁也没那么多想法,无聊之下左顾右盼,视线时不时就往颜枝那边瞧。 “唉~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努力,估计现在都能进年级前十。” 他的声音小,颜枝又在专心复习,一时没有听到。 吴送干脆把头凑过来,下巴几乎垫在她试卷边缘 “你说这玩意儿平时生活也用不到,学它有什么用呢……” 颜枝被吓了一跳,她在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是很容易被吓到的,小小地吸了口气,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正好够一桌人听见。 邰云秀好整以暇地托腮 “小情侣要打闹也要选对地方,更何况大家现在都在学习,你们不看书,待会儿邬霁带着我们复习,你们是把这个当成预习吗?” 邰云秀说着咯咯笑起来,她身边的李薇薇也跟着一起笑,吴送自己是皮实惯了的,但是连累颜枝和自己一起受罚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他立刻坐直身子。 “邰云秀你干嘛,要看书就好好看,别逮到机会就炫,你炫也得有人看,你看有人搭理你吗?” 女生那点隐秘心思被戳破,邰云秀恼羞成怒,直接把书一拍,她本来想站起来直接和吴送吵一通。但是眼波流转间,端坐的邬霁让她改了主意。 她没说话,眼圈红红盯着颜枝和吴送两人,好像这两人给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颜枝头皮发麻,只当没看见,把头埋得很低。 李薇薇是邰云秀多年跟班,自然闻弦音而知雅意,也数落起吴送来。 吴送被这一静一动给惹到了,他是知道邰云秀的性格的,平时在班里要是这种事儿两人大概也就是拌拌嘴就过去了。但是现在这女生很明显是在借他的反应给自己立人设,他则直接被设定成了起衬托作用的丑角儿! 装什么呢,你邰云秀不是最看不起瑟瑟缩缩的样子,现在自己做得矫揉造作,当邬霁是瞎的不成? 眼见两人之间气氛一触即发,邬霁突然开口 “还有十分钟,如果大家连一小时的和谐相处都做不到的话,我想我也没有能力确保大家在之后的过程中保证学习效率。今天只是组成小组的第一天,如果大家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找学委解散。邰云秀,你觉得呢?” 邬霁没有把问题放在吴送身上,而是直接问了邰云秀。这样浅显的偏袒既安抚了吴送,又让本就心虚的邰云秀更加没底。 她只是突然想刷点存在感,不是想直接断了和邬霁之间的联系。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么平静了下去。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大家都恢复了学习状态,邰云秀也主动向吴送递上话茬,两人算是恢复到了刚见面时候都状态。 最后,邬霁拿出了那张套卷,说答案会在晚上十点之后发在群里,让大家自己写完再批改 这也和自己不一样,颜枝的试卷是邬霁专门改的,而且他也没有和其他人约定周末之外的时间补习。 他好像真的是把自己当很好的朋友了,颜枝想。 学习结束之后大家各自散去,邰云秀显然想和邬霁找机会独处,但是邬霁礼貌拒绝了她。李薇薇怕她尴尬,忙拉着她说是不是忘了要陪自己去逛街,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于是最后还是剩下邬霁和颜枝。 “现在几点?” 邬霁抬了抬手里的手机,示意没电了。 颜枝下意识在包里翻找自己的手机,找来找去才发现那个老旧的手机根本不在包里,不知道是不是掉在了路上。 “是不是落在家里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找找?” 颜枝摇摇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要是再折腾一回她回家又赶不上热菜。但是,邬霁刚刚那么自然地说自己的东西是“落在家里了”,总让人觉得莫名脸红心跳。 “那这样吧,”邬霁和她商量,“明天你依旧先来我家取手机,之后我们再一起来这里,就像今天一样。对了,要不你也可以早点儿来,我叫阿姨多做几个菜——你能吃辣吗?” 颜枝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看他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 而且自己的内心居然有种说不上来的、隐秘的雀跃。 答应他。 颜枝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到。 她点点头。 “微辣。” 交往进程二 回到家后,邬霁先是去了书房,将自己上午悄悄用书本掩盖住的那个小手机拿出来,回忆颜枝今天放包的位置,把手机塞在沙发缝里,微微露出一个角。 不对,他摇摇头。 差点高兴到坏了脑子。 按常理,他回来之后自然应该先找一找,书房只有这么大一点地方,如果他自己没提前找好,想必会给颜枝留下对她的事情不用心的坏印象。 这可不行。 于是他把手机端端正正摆在了书桌的正中央,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自己的手机响起。 自然,他的手机是有电的,他只是故意关机又故意拿出来在她面前晃悠,让她下意识也去找自己的手机出来看时间,不然怎么发现她的手机不见了呢? 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邬霁扬起的嘴角平了下去,接通电话。 “喂。” 他就像只是纯粹地发出这个音节,不代表关心,不代表打招呼,只代表自己接了电话,并且正在听。 那边原先很吵,打电话的人似乎没料到他真的会接这个电话。邬霁听到那边有人发出嘘声示意安静,但紧接着还是有脚步声,和厚重大门关闭的声音。 “妈妈没和您在一起吗?” “她在酒店……我是自己给你打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正是邬霁的父亲。 “嗯,您有什么吩咐吗?” 明明是察言观色的好手,邬霁却像是没有听出父亲语气中生硬的示弱,像上下级那般冷冰冰地回复。 “我……” 那边陷入了不算短暂的沉默。 男人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从小家世优渥,工作后如鱼得水,他是天生的领导者,身后从来有足够丰厚的倚靠和资源,是以从不缺乏奉承和讨好。 但也正应如此,造就了他在情感上的缺陷。 自大、傲慢,和为达目的的不择手段。 这样致命的缺陷,让他在爱情上强取豪夺,和妻子牵扯追绊许多年间又忽视了儿子的成长,再回头时,父子之间已经变成如今的奇怪模式。虽然妻子回归后也想过办法补救,但终究错失了最佳时间。 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电话挂断后,邬霁久久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他走回书桌,坐下,将那部磨损已经很严重的手机握在手里,修长的食指缓缓游走过每一道细碎的裂纹。 但是很可惜,机身冰冷,金属也难以留下气温,一点关于她的痕迹都不曾存在。 今晚同样难以入眠的人还有很多。 颜枝躺在床上,房间隔音不好,她和颜启明的房间紧挨着,而且她的床头不过隔着一堵墙就是颜启明摆放电脑的地方。还没到十点,游戏的音效声和颜启明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 如果是以往,颜枝一般会敲门提醒他两句,但是今天她并没有这个心情。 她在想邬霁。 不过短短两天,邬霁对她表现出来的善意、甚至可以说是体贴,已经超出了颜枝自认为的普通朋友的范畴。 私下补习,单独改卷,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的靠近……颜枝只是脑袋转的有点慢,但是她并不笨,很多事情或许不是一触即通,但细细思索后就能找到蛛丝马迹。 一个荒唐的念头闪电一般划过,但这一瞬的光亮太过耀眼,打乱了颜枝沉寂的心绪,于是又被她自己按下。 不可能啊…… 颜枝想不出来邬霁喜欢自己的理由,但她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在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上费功夫。或许邬霁对每个朋友都是这样,或许唯独对她是别有所求,但是那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许多事情只要没有说出口,就应当被默认为没有发生改变的初始状态。 想那么多,太费心思。预设他人对自己的态度,再为之提前做出准备和应对,这样的沟通技巧对颜枝来说实在是太高难度了,她选择放弃。 想通这些,颜枝打了个哈欠,在咻咻的音效声和窗外的虫鸣声中闭上了眼。 第二天,颜枝便起得早了些。 刘芳不在家,这附近有条老街,因为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偶尔会有一些年纪较大的老人摆小摊卖一些从自家地里种上来的蔬菜,应季、新鲜又便宜,他们一家原先也就是农村迁来的,奶奶对这些尤其固执,一定要刘芳赶早集去挑买到最新鲜的那一拨肉和菜。 “和你妈一样懒,睡到这时候才起床,以后嫁去婆家不知道谁看得上。” 奶奶正在生气,她今天催刘芳出门时说了三遍,便觉得儿媳妇懈懒怠慢,等她走后自己又开始拖地,拖了两块地砖就嫌累,更觉得要是儿媳听自己的在第一遍就出门,现在应该已经回来拖地了,也不需要自己一个做婆婆的一把年纪还要帮儿媳妇干活。 颜枝正赶在气头上,因为打算出去,颜枝身上背了书包,奶奶一看就知道她又是要出去“补习”,这么一早就不着家,怎么不知道再早一点起床去买菜呢? “细丫头子到处跑,这家里就待不住你,背个书包像真的一样,谁知道是出去看书还是找理由出去花钱去了……一出门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待着……” 奶奶一边念叨一边把拖把在地上墩得欻欻作响,拖布没有完全弄干,细小的水渍飞溅出来,有几滴染上了白墙底部,霎时勾勒出一小块儿灰色的雨。 这些话颜枝从小听到大,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小时候她会觉得伤心难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能做到过耳不闻,不会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说就说呗,除了说还能怎么样呢——并且,奶奶还能这么说几年呢? 有时候,这样恶劣的念头会平静地出现在颜枝的脑海里。 颜枝全程没有抬头看奶奶一眼,安静地穿鞋,奶奶发现自己在唱独角戏愈加来火,正巧,她的宝贝孙子打开了房门,也正好转移了奶奶的注意力。 颜枝看准机会,溜出了家门。 关门时她用了些力气,如愿以偿地听到奶奶在发现孙女竟敢在自己的“训诫”时间出逃后转换为全乡音的骂声。 颜枝遇到的还是昨天的保安。 保安依旧是那样的笑容,但颜枝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直到保安开出接驳车并温和但不容拒绝地请她上车时,颜枝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比昨天要热情。 简单问了几句,保安才透露说是业主提前安排过。 又是这样入微细致的体贴。 颜枝按了按胸口,那里是一颗难掩雀跃的心脏。 颜枝那部老旧的手机刷视频总是卡,于是基本上只能看一些文字。她记得自己看过这样一种说法,大概意思是从小缺爱的孩子会特别卑微,所以只要别人对自己表现出一点点善意就会觉得是天大的恩赐,并且会为此付出全部的心力来感恩,以求交换这段感情继续下去。 她想,这句话的前半段和自己是非常符合的,所以不仅能敏锐地体会到别人对自己的关心,更不分情况地享受甚至贪恋着这种感觉。但不同的是,她并不热衷于一段交往的长久,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人最长的路都是自己在陪自己走,如果在这一段中有人愿意一起前行,那自然很好,如果中途分道扬镳,也没什么需要遗憾的。 颜枝按了三次门铃,短暂的等待过后,耳边忽然有声音响起。 “等我一下。” 邬霁的声音凭空响起,颜枝被吓了一跳,还是下意识地回复 “没关系,你先忙,我就在这里等你。” 与此同时,她回忆声音传来的方向和高度,猜测方才应该是安装在门边一个白色方型物体在起作用。 没有人回复。 可能是不接收外部声音,也可能是声音的主人正在赶过来。 少年的声音通过电流变得有些沉,听起来是种独特的魅力。 很快,门开了,颜枝呆愣在原地。 邬霁身上仅仅穿着浴袍,一种熟悉又陌生的香味随风扩散,颜枝下意识摸了下鼻子。 他的头发还很湿,整个前额的发都借着水意服帖往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后脖颈处有一滴水珠顺着发绺儿滴落,将浴袍打出一处小小的湿润痕迹。 和平时是很不同的模样。 邬霁将对方的怔愣看在眼里,原本怕自己操之过急,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看着对方那双只敢将视线投放在自己头部位置的眼睛,不动声色划过她渐渐染红的耳垂,他心里隐隐有些得意,但面上仍旧一派清风朗月的模样。 “抱歉,我不知道你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是阿姨——她有时候会忘记带我家的钥匙。” “哦……没事没事,本来就是昨晚应该提前说好的,我在来之前也没有和你说一声……” 说话间,邬霁再次拿出昨天那双拖鞋,弯身放在颜枝面前。 颜枝的目光不自觉跟下去。他的浴袍系的其实很严实,露出的只有脖颈和小半截锁骨,但浴袍毕竟以宽松舒适为主,于是动作间,除却阳光恩赐出的小半侧胸膛,颜枝甚至隐晦地看到他右胸处的凸点。 惊鸿一瞥,像是粉色。 邬霁确定自己没做什么其它的事情,但是颜枝的脸突然比刚才红了一倍不止。 还是太刺激了吗? 怕再这么下去会适得其反,邬霁立即邀请颜枝进门,自己先回房间去换衣服。 直到他离开之后,颜枝后知后觉,方才一开门那股味道为什么那么熟悉。 那就是平常邬霁身上会有的清爽香气,只是方才或许是他才洗完澡的原因,味道比平时要浓很多。 由于太过浓郁,在门口的那一小段时间,颜枝真的有被他包围的错觉。 大概心脏也是因为这个才跳得这么快吧。 大概……吧。 给我谈啊为什么还不谈!!! 上次来时,一楼客厅有那位周阿姨在,她跟在邬霁身后上二楼,全程也并没有随意张望。 茶几上摆了杯水,是邬霁上去前为他倒的,他自己则上楼去换衣服。等待的途中,颜枝才坐在沙发角落打量着这栋别墅的布置。 好大,好亮。 这是她对这座房子的第一印象。 屋内面积自不必说,房间更有一面墙做成玻璃门的样式,外面是一片小花园,直接连通室内。今天天气好,阳光温暖又不过分刺眼,光束从窗户直接打在屋内的木质地板上,带得整个房子看起来都暖洋洋的。 “颜枝,要不你直接上来吧?” 二楼有房门开启又闭合的声音,颜枝应了一声,拿起书包上楼去。 依旧是书房。 邬霁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白衬衫配黑色长裤,一头乌鸦鸦的发应该是用吹风机吹过了,已经不是刚才湿发禁欲的模样。他现在看上去,和学校里的他更为接近,温和、又平易近人。 不过两种样子都和他的气质出奇的和谐。 邬霁站在书桌边,他的书桌和下面的玻璃门是一边儿,所以同样采用了落地窗的设计,不过二楼就只是窗户,不能当作门一样打开。阳光同样恩赐于这间书房,均等沐浴在少年身上。 她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香气,环绕于身侧,无所不至。 “是这支手机吗?” 少年手中转着一只老旧的手机,残破衰旧的外壳和白皙分明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颜枝上前取回手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一口气。 “谢谢。” 颜枝点头。 邬霁没有多说什么,转头拉开椅子。 “ 坐。” 邬霁家的书房很大,装饰却并不繁复,除却一面墙的书和一套桌椅之外,剩下的一大半空间只摆了两个沙发,在这样的空旷环境下,一切细微的声音都能造出足够令人着眼的回响。 比如她坐着的转椅底部的滑动声,比如邬霁在她身边坐下时,衣料和皮革之间细微的摩擦声。 昨天,这里还只有一把转椅。 当然,这很可能只是邬霁为了方便给她讲题罢了。 颜枝如此想着,下一秒,就看见邬霁十分自然地伸手去够桌子那边的一本书,她就在书和他的中间,书桌太大,邬霁干脆支起上半个身子,一张放大的侧脸靠近颜枝。 好近,她刚刚似乎甚至感觉到了一秒邬霁温热的呼吸。 邬霁就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一般,拿到书后神色自若,还在问颜枝的复习进度。 “昨天卷子上的错题都看了,对应的课本例题也都重新复习了一遍。” 颜枝心里有点乱,干脆不看他,自顾自盯着眼前的书。 “觉得有哪里不会吗?” 耳边是邬霁温柔的询问,颜枝的头却埋得愈加深,几乎就要顶上面前的书本。 邬霁看在眼里,心中无奈 “用眼睛把书吃下去,就可以考进年级前五十吗?” 当然是不可以的。 颜枝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倒是有点惊讶邬霁竟然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还以为那时候他只是客套,既然他其实是记在心上了,是不是代表…… 不敢想,不能想。 楼下传来开门声。 应该是出去买菜的阿姨回来了。 “我下去一趟,你先自己看看书。” 不得不承认,邬霁走后,颜枝心里松了口气。 生出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之后,总觉得每一次接触都是刻意,应该是她自己太敏感。 电话响了。 手机就在颜枝身边,屏幕亮时颜枝看了一眼,见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想着等会儿邬霁上来再告诉他也不迟,就没有管。谁知铃声断后,很快就又响了起来,依旧是刚才那串号码。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了,颜枝正在纠结间,电话却自己挂断,随即又是一条短信发过来。 颜枝站了起来。 楼下,厨房。 阿姨正在配菜,邬霁站在一边,阿姨呵呵笑着并不约束,她在邬霁还个婴儿的时候就在邬家做事,那时起就一直照顾小少爷,后来邬霁搬出来单住也请了她来继续为自己做菜。 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甚至比邬霁和父母之间都要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完全的雇主和佣人,偶尔阿姨也会开些玩笑。 甚至可以说,很多时候她比邬霁的父亲都要更了解这个孩子。 就如此刻,阿姨的打趣也毫不掩饰。 “那个女孩儿,和你关系不错呐?” 阿姨是外地人,多年前搬来此地,口音杂糅着自身的豪爽性格和本地方言的软调哝腔,听起来仍旧亲切。 邬霁手里是一把菜,他理得很熟练,就是太过仔细,有一点儿不合他心意的都要剔除出去。 “瞒不过您。” 这是承认了。 阿姨脸上笑容变大,骨子里的八卦性格让这位平时亲切的中年妇女也忍不住碎嘴起来。 “那是,也不看阿姨我带你多久哦,十来年我都没看见过你带什么同学回来家里过,更不要说女孩子了。”阿姨得意于自己的火眼金睛,又小小声分析道“就昨天你看那小姑娘眼神我就知道你肯定对人家有意思,还给人家拿拖鞋,今早也是,你什么时候周末起这么早过?怎么样,快追到没有?” 阿姨从来不觉得所谓“早恋”是什么过错,她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在她那个时候十七八岁就事实婚姻的不少,不也是那么多对熬到老了?现在小孩子普遍读书比他们那个年纪多,肯定更有想法,也更能保护好自己。 这种想法片面,但是邬霁只是一笑了之。 “还没有。” “哟,那你要加把劲儿哦,依阿姨看来,那个小姑娘很不错的,又乖得很。”阿姨突然呀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刚刚进门看到一双鞋子,那小姑娘是不是就在家里呢?”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阿姨直接往邬霁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那你还不赶紧上去?在我这里碍事,又帮不上忙,撂人家一个小姑娘在上头哟,快去快去!” 阿姨一边从邬霁手里心疼地夺回被薅已经不剩几根叶儿的小青菜,一边怪邬霁不懂礼数,叫他抓紧上去陪陪人家小姑娘,邬霁也很无奈,他下来原本就是想和阿姨说一声之后就上去,是阿姨聊得起了兴抓着他问这问那,结果现在还是怪他。 乖乖小姑娘的魅力真是大,还没确认关系就叫自己家里的阿姨都这么偏向她了。 这样想着,邬霁反而笑得更加温柔了一些。 不仅是阿姨,以后,他自己也很愿意用尽办法让她欢喜。 回到书房时,颜枝还在看书。 “刚刚你手机有电话打过来……我没有接!不过它打了好几次,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看着女孩极力证明自己的“分寸感”,邬霁安抚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只是难得轻松的心情在看见那串号码时沉了下来。 “不用回个电话吗?” “没事。” 不回也没事,那就说明这个电话确实是他认识的人打过来的,而不是什么骚扰电话。颜枝对于这些事情一向迟钝,此时竟然出奇地敏锐起来,她能感觉到,邬霁的表情在看到那串号码之后变了些许,真的没关系吗? 但是不等颜枝继续思考下去,邬霁已经恢复一贯的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在她身边坐下。 “书看得怎么样了?” 颜枝立即将这一点点的旖旎心思抛之脑后。 嗯……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啊,对她来说,还是学习最要紧。 只是她自己并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关心对方的心情转变。 期间,因为需要讲解的缘故,两人时共看一份试卷,颜枝总觉得自己整个人右半边会比左半边要温暖一些,明显的温度差。 都是这样吗?她迷迷糊糊地想,男孩子的体温,是不是总会比女生身上高一些? 突然地,颜枝想起周五放学后的那天,他的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感受比现在要明显得多。 “一般来说,男性新陈代谢比较快,相较于女性而言散发热能会更多。不过大家其实都是三十七度左右,或许只是个体差异也说不定,温度差真的会那么明显吗?” 啪嗒一声,颜枝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自己刚才竟然不小心把心里话问出来了吗?! 好丢人! 偏偏邬霁一无所觉的样子,还好心地拉下她的手。 “你不疼吗?” 刚刚那声是切切实实皮肉贴着来了一声,他听着都痛。 “嗯?”带着疑惑的一声,温热的压迫感从手背划过。 这温度的主人面色如常,只有眉头略撇一下,然后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般笑起来。 “真的——你的手是比我的要凉一些。” 然后,他立刻就放开了手,好像方才那一举动真的只不过是在帮她拿下手后恰巧的尝试。 这样一来,颜枝再说什么似乎也不合适。她也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趁邬霁不注意时,将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好像这样就能消除那处的异样感觉。 于是,她也就错过了,邬霁是如何不动声色将牵过她的那只手坠在身侧,借着身体的遮挡,五指之间各自热切纠缠,目的只有一个—— 沾染她的气息,哪怕只是微乎其微。 吃饭时周阿姨对颜枝展现出了超出寻常的热情,颜枝没有什么主仆之类的概念,只是觉得这位和自己妈妈比起来也差不多的阿姨就应当是长辈,长辈给自己细致又体贴的照顾,是不分身份的,都应该乖乖回应。 于是这一顿饭,周阿姨给她夹哪道菜颜枝就吃哪道,嘴巴就没有空下来的时候,她又是一贯不会说话的,最后还是邬霁拦住了阿姨,只说吃太多人会想睡觉,他们待会儿就要去图书馆,要在那里呆上一天,要保持精力。 颜枝嘴里小口嚼着肉丸子,感激地往邬霁看了一眼。 女孩的脸鼓起来,颊边球状凸起若隐若现。 可爱,想日。 依旧是有人送他们到昨天的图书馆。 邬霁走了两步,回头发现女孩慢吞吞缀在自己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怎么了,不舒服吗?” 颜枝摇摇头,实在不想开口说话。 刚才在桌子上来者不拒,这会儿胃反应过来,已经开始抗议劳累。 她很想吸一口气,但是裤腰带不允许。想开口解释,都怀疑刚才吃的那些饭菜已经顶到食道顶端,一开口就是危险警告。 但是邬霁依旧往回走了几步和她齐平,或许是看出她不想说话,也就没有再挑起话题,只是做出要和她一道挪进去的模样。 “邬霁!” 似曾相识的嗓音,不同的是由于不是在室内,邰云秀的声音还要更大一些,并且整个人也兴奋地向他跑来,过程中还撞上了颜枝的背,直接将人撞了开去。 事情太过突然,即使是邬霁,也不过来得及拉了颜枝一把,没帮她逃过碰撞,只将将避免她摔倒。 “怎么样,没事吧?” 这句的关心比方才情绪要浓烈得多,细听下来还有些隐隐的愤怒。 “没人教过你公共场合不要随便乱跑吗?” 邬霁的声音清越,压低时便自带浑厚和自然的威胁力。 邰云秀愣住了。 众所周知,邬霁的脾气一向很好,礼貌,又有分寸,她从来没听过谁说邬霁会骂女孩子。 委屈弥漫心间。 那……那她也只是看到他有一点激动嘛,而且她也不是不打算道歉,再说了,颜枝又没有怎么样…… 等等?这女的在干吗? 邰云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只是“轻轻”撞到的女孩——对方微皱眉头,一只手不断轻轻锤着心口,另一只手却抓住了身边男生的袖口。待男生转头关切地看着她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甚至弥漫上了丝丝水汽…… 柔弱攻势?所以说她才最讨厌这些只知道扮可怜的女人,简直就是!简直就是狐狸精!狐狸精! 颜枝自然不知道邰云秀怎么想,方才她从背后被撞,不知道被邰云秀摁到哪个穴位,满肚子的饭菜都开始不安分起来。眼见着两人似乎要吵起来,她只能强忍着涨腹感,话又说不出来,只能去拉他的衣袖示意自己没事,人都憋出眼泪来。 邬霁自然恼火自己刚才差点没有拉住颜枝,遑论直面罪魁祸首,但是颜枝不愿意添麻烦的表现太明显,他也就当下缓和了口气,不过依旧是和颜枝一起走。 三人各怀心思,就这么进了图书馆。 今天依旧是邬霁和颜枝来得最迟,又连续两天一起出现,吴送性格一直跳脱,当下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问他俩是不是提前约好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有缘份。 邰云秀一听这话脸立即拉下来,颜枝没心情澄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借着收拾的动作……稍微拉开了一点儿拉链。 舒服了。 紧绷的肚腹终于有了活动空间,接下来只希望胃酸努努力,加加油吧。 大不了晚上少吃点,颜枝想。 邬霁看着颜枝的动作,心情并不很好。 连续两天,颜枝都只和那个男生坐在一起。 明明是他们一起来的不是吗? 本身就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略有些不好,邬霁也难得没有说话。 吴送以为自己的打趣冷场,自说自话把这一段带了过去,不想另外有人听了进去。 李薇薇打出手机哒哒打字 【你不觉得邬霁和颜枝之间有问题吗?】 快谈吧快谈吧 【还他妈用你说,颜枝真够骚的,以前没看出来,你他妈没看见刚才在外面她那副死样子,好像我给她多大委屈受了一样。】 邰云秀一向自诩女汉子,行为举止都向着自以为是的准则出发,聊天三句离不开妈,骂仗更是开口就邀请对方女性长辈和自己发生肉体关系,她认为这就是个性。但同时,邰云秀又不允许别人这么和自己说话,蛮横又无理,但她自己不觉得。 可能双标就是她的本性。 李薇薇能和她玩儿到一起去,自然是一路人。听了邰云秀添油加醋的抱怨,当下也是火冒三丈,说话也越发不客气起来。 【这种女生咱们见的还少?要么扮柔弱,要么装绿茶,不过平时看颜枝不像这样的,原来这么会演戏吗?难道她是走社恐小白花人设的那种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晦气死了。】 两个女生隔着桌子互相发着短信,新做的美甲在屏幕哒哒敲,邬霁本就心情不好,于是不轻不重地撇了两人一眼。 邰云秀发现男生收回视线时硬生生在另一个角落的人身上拐了个弯。 怒从心起。 对于小小一张书桌间的暗火,颜枝无暇顾及。 快一个小时过去,那种涨腹感终于缓解了不少,只是以她的坐姿最多将已经解开的拉链往上拉一拉,最顶端的纽扣就不太好系,钥匙为了系纽扣直起腰来两手同时动作…… 不行不行,太显眼了。 看大家都没有在意自己这边,颜枝悄悄起身猫着腰去卫生间处理。 邰云秀对着李薇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座位。 卫生间没什么人,颜枝很快收拾好自己,却不想出去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邰云秀和李薇薇,两个人正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补妆。 一个描口红,一个扑气垫。 颜枝的第一想法是,她们俩的化妆技术可真好啊,自然又合适,不知道自己以后接触化妆时能不能也能化到这么好看。 第二想法就是眼熟,纯粹的眼熟。 这种画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邰云秀从镜子里看见因为疑惑站在原地的她,不屑地笑了一声,旋回口红,黑亮的柱体在她手指之间盘旋,相得益彰。 “颜枝,你觉得这颜色好不好看?” 邰云秀侧了侧头,侧脸在灯光下恰好处在暧昧角度。 她嘴上的口红颜色略浓,但是配上邰云秀那张堪称艳丽的脸来说其实很合适。颜枝点点头,正要说好看,突然听到李薇薇夸张地大喊起来。 “秀秀你是不是买到假货了啊?我那里也有一支这个牌子的口红,正版里面应该有细闪的!还有你看看这个口红管,啧啧啧,根本对不上,高仿?哪里买的,找他啊!” “啊?这样吗?”邰云秀也罕见地没有甩脸色给让自己“丢人”的李薇薇看,而是真的眉头紧锁,过了一会儿才叹息道 “啊……算了吧,人家也是好心。” 这话说的含糊又扭捏,但是有心人一听便知留了话口。 于是李薇薇立即配合地追问上去,“这口红是别人送给你的?” 邰云秀和李薇薇在那边一唱一和,颜枝暂时失去直接走掉的机会,但是她不是会因为这种事纠结太久的人,只不过很可惜,不等她开口,那边两人直接拉了她入场。 “是我妹妹的朋友送给她的啦,那个小孩子名字叫启什么我忘记了,不过也是姓颜——说起来这个姓很少见,而且就是我们学校初中部的,颜枝你认识吗?” “颜……启明?” 女孩不确定地问。 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往自己的坑里跳,邰云秀心里笑到骂了颜枝几十声蠢货,面上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对对对,是这个名字。颜枝你真的认识?” “我弟弟。” 颜枝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自己这弟弟交友圈倒是很广,居然都能找到邰云秀的妹妹那里。 邰云秀将颜枝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还以为女生已经处在预感丢脸的边缘,给李薇薇使了个眼色。李薇薇立即追击 “啊……真是你弟弟啊,颜枝你回去可要好好教教你弟弟,女孩子也就算了,男孩子怎么也养得这么小气呀?一支口红又不贵,四五百的东西也没必要买个假货来送人。亏得这次是秀秀先把东西拿过来用了,要不然妹妹发现了你弟弟得多没脸啊。” “要不这样吧,秀秀代替妹妹,你也代替你弟弟,你给秀秀道个歉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以后谁也别提了好不好?” “哎呀薇薇你说什么呢,这件事本来也不是颜枝的错,她弟弟再怎么样也不是她教的,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颜枝都要道歉了,我不会在意的啦。“ 这一番话可谓是对唱精彩,三言两语间直接将颜枝直接架在必须为弟弟处理烂摊子的姐姐身份上。 这样的情景,如果对上的是个双商在线的女孩子,兴许对方能条理清晰地指出两人从一开始就层层迭加的帽子还能顺便阴阳怪气嘲讽两人一通,如果对上的是个智商可以但是不会发挥的女孩子,或许女孩会在据理力争后带着红肿的眼圈委屈着继续拉扯。 但是很可惜,她们对上的是颜枝。颜枝一向知道自己不聪明,倒不是笨,只是很多时候她对于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高的敏感度,为此她一直要求自己不去考虑细枝末节,先把最简单的逻辑盘出来,再给出初步的解决办法。 就像现在,邰云秀和李薇薇两人在那边一唱一和的时候颜枝就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 “我这里有颜启明的微信,要不我把他推给你,你们自己解决?” 在邰李二人最初的设想中,已经完全将颜枝安上了她们看的那些套路小说中万事都要掺和一脚自以为是善良的白莲女角色身份,以为此时的颜枝第一反应肯定是黄庄,甚至还会害怕,届时她们再警告两句,这女的自然再也不敢往邬霁身边凑。 但是很不幸,颜枝于亲情上由于数十年的被忽视状态一直淡薄,在那个家庭,除了母亲有些不同外,父亲和奶奶更像是她的债主,颜启明是债主带来的小少爷,只是恰好和她有血缘关系。谁会为了债主家的小少爷殚精竭虑呢?大债主又不会因此给她零花钱。 最正确的做法当然是把事情踢回去,说起来颜启明今年也十五岁了,自己的事情当然要自己负责。 但是邰云秀不这么想。 在她看来,这显然是挑衅,是颜枝敷衍的应付。 “颜枝,”原本念出都很好听的两个单字在邰云秀齿间像是被碾磨了无数遍,“你现在都对我这么说话了?” “不过是几个好脸色,不会真以为别人看上你了吧。”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不知为什么,颜枝第一反应就是知道对方说的人是邬霁。 如果是以前,颜枝应该不会当一回事,但是今天…… 看到了女孩的沉默,仿佛佐证了自己的猜想,邰云秀攥紧拳头,新做的美甲掐入掌心 “既然都有靠山了,这三四百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拿出大几千来为一个小小的月考设置奖学金对他来说都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怎么在你身上一分钱都没花过吗?真是可怜,哪怕养只狗也比这些事情要贵得多呀……” 颜枝脸上都是不理解,被冒犯的感觉有,但是不多,她现在最重要的感觉是,邰云秀可能脑子不太好。 她不知道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性,就像她不知道邰云秀为什么会得出这些荒谬又离谱的结论,但是她知道,这个卫生间实在不应该待下去了。 时间快到了,再不出去会耽误邬霁讲题的时间。 于是她挠挠耳朵,很真诚地看着邰云秀 “我的手机反应很慢,等回家之后我立刻就推给你,你们自己聊,具体什么情况就自己对一对,好吗?” “啪”的一声,是口红磕在大理石桌面的动静。邰云秀脸色阴沉到五官看起来都有些扭曲,但是很快,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笑起来。 “是啊,不‘对一对’,你当然还在嘴硬。” 看来是讲不通了,颜枝没带手机无法估算具体时间,只想着先往外面走,大不了和对方边走边说,谁知李薇薇眼疾手快,上来就要拉扯她的胳膊。 邰云秀随手将那支口红扔进垃圾桶,调出手机找出相册,直接举到颜枝脸上,长指甲差点戳到颜枝,吓得她往后一退,结果结结实实撞到了门框。 “看见了吗?这张照片,来,你这个做姐姐的好好看看,那个像狗一样趴在中间穿黄色公主裙女孩子身边的人是谁,你认识不认识!” 颜枝痛得眼冒金星,根本看不清手机画面。胳膊被拽住,尖利的声音就在耳边,她终于忍不住有些害怕了,挣脱出李薇薇之后就往外走,那两人并不放过她,挣扎之间,有强有力的力量将她们分割开来。 是熟悉的香味,她闻了一个上午。 “你们在干什么!” 很严厉的训斥声,但是颜枝带着被砸到晕乎乎的脑袋依偎在对方怀里,耳朵也被贴心捂住,于是相较于邬霁言语中的怒意,她更能感受到的是男生因为发生而震动的胸腔,和覆在自己颊边的暖意。 之后的事情,以颜枝当时的状态就不是很有印象。 好像先是邬霁在交涉,之后又有吴送的声音混杂其中,然后是数人混乱的解释和喧嚣,她的头实在痛,仍然想着不要在图书馆里闹事,于是拉了身边人的衣服一把。 等到耳鸣迹象消退,眼前终于清明时,邬霁已经带她离开了图书馆,把她塞进了出租车。 身后是邰云秀不顾形象的喊叫,而他们的姿势一直没有变,邬霁把她护得很好,自始至终没让她应付一句话。 “我们要去哪里啊?” 颜枝在后座龇牙咧嘴揉自己的后脑勺,刚刚那一下好像正好撞上她一个十分脆弱的点,直接就给她撞的晕头转向。 邬霁皱着眉看前方,催促司机再快一些,一只手把她攥的死紧。 “医院。” 他的语气很不好,显然还在生气。 “为什么要去医院?你受伤了吗?” 刚刚环境实在太乱,她头脑也不清醒,现在想想,刚刚似乎是有些肢体冲突的纠缠,或许邬霁也难以避免地遭了祸。 还是因为自己。 这个认知让颜枝很愧疚,不顾自己还在肿痛的后脑直接上手观察邬霁哪里受了伤,只是不得章法翻了几处后连另一只手也被邬霁握住,男生无奈又好笑。 “放心,我没事,但是你要去拍个片子。” 拍片子?从小到大最多不过因为连烧两天在医院待了足足一天的颜枝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两个字有关系,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在她还未更新的认知中,依旧觉得X光、核磁共振一类的医学术语代表着危重情况才需要做的全面检查,虽然不了解,但是一定很贵,而且非重病不必要。 邬霁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干脆告诉她那是自己叔叔家开的私人医院,而且自己刚才好像被锈铁丝刮到了,必须要去打破伤风。 既然不完全是因为自己,拒绝的理由自然也就没有了立足之地。于是最终两人还是去了医院,既然已经到了医院,邬霁自然更有办法让颜枝做了那些检查。 一通流程走下来,被医生更需要注意的反而是邬霁。他的小臂处有一处长达两厘米的伤口,虽然浅,但毕竟出了血,且伤口周围能明显看出几处锈迹。最终是邬霁打了破伤风的针,颜枝则被多嘱咐了几句叫最近几天注意一下,如果有头晕之类的问题再来医院查看就好。 医院离市中心不远,出门时正是傍晚,日光已经随着时间逐渐拉长,但路灯亮起的时间暂时还未改变,于是一团团浅橘色的光团不甚明显地藏在路灯里,等待着和夜色的交锋。 晚风也带了一丝燥热,现在出门已经不太需要厚重的衣服,在这样微小又熟悉的细节里,人们才真的觉得,夏天快到了。 颜枝低头看着手里的药,仔细辨认医生开的医嘱,龙飞凤舞的字迹让她后悔以前没好好看过图书馆里那本《医嘱字迹辨认专用书》,说不定真的有帮助。 由于低着头,颜枝几乎走不成直线,邬霁站在她身边却也没有丝毫提醒的意思,直到一块路砖不平处,颜枝没注意绊了一下,胳膊立即被扶住。 又稳又准,表情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然后那只手十分自然地下滑,将她小巧的手包在掌心。 “我领着你,继续看吧。” 不得不说,邬霁确实很聪明,短短时间就已经摸索出转移颜枝注意力的好办法,但是很可惜,由于之前的一点事情,颜枝已经看出了邬霁别的想法。 他对自己是真的特殊了些,如果没有别人,颜枝真的会告诉自己这些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今天他面对邰云秀对自己的维护,和他对其他女生和自己的不同,这些回忆都慢慢在颜枝脑海里串联起来。 为什么,总是约她下一次。 为什么,一直对她这样超出寻常的关心。 女孩站在原地,目光从两人相握的手上移,在逐渐显现出暖色光芒的路灯下静静地看着他 “邬霁,你是喜欢我吗?” 交往 当晚十点。 今天颜启明没有打游戏,明明足够安静,但是颜枝窝在被子里,把自己蒙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在黑暗里睁着,很久才想起来似的眨一下。 即使已经过了几个小时,颜枝依旧在震惊自己下午怎么就直接问了出来。 当时话一出口,她下意识就想补救,但是邬霁先一步承认了。 “抱歉,是让你困扰了吗?如果你不希望我继续喜欢你,那我……” 剩下的话邬霁没有说出口,但是表情说明了一切。 “没有没有没有。” 颜枝疯狂摇头,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颜枝以前没有被人喜欢过,但是自从模模糊糊意识到邬霁喜欢自己之后,对方所做的一切不仅没有让自己感到困惑,反而怎么说呢? 更让她舒心了。 再说了,虽然她没有喜欢过谁,但是也知道喜不喜欢这种事情也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总不能叫人家管管自己的心思吧。 邬霁突然很放松的样子,爽朗地笑起来 “那我就放心了。颜枝,我的本意是怕给你带来困扰,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么我想接下来这些话或许在这时候和你说最好——你不用觉得有压力,也不必因为一些无谓的事情而纠结,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就完全扭曲了我的本意。” “这几天……我想我不用解释你也看出来了,是的,其实我是特意在接近你,不管是学习小组或者是单单邀请你一起学习,其实都只是想离你近一点。我是很笨的人,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这样做究竟算不算冒昧。所以在知道你想在考试中取得成绩之后,我觉得就只有这个方面,我还算勉强帮的上忙……当然,其中我也顾及了自己的私心。” 这一番剖白听真诚又可怜,其中夹带着叙述者的惴惴不安和可怜又坚定的祈求心思,若是有步履匆匆的路人愿意停下来听一听,或许会怜惜于男孩的真心和卑微,心软地期望女孩能够答应。 而这正是邬霁的目的。 他了解颜枝的性格,愈被动便愈沉默,于是让颜枝在这场告白中转换了身份,当下,在邬霁的坦诚之后,她的主动权和对方微妙地达到了平衡。这很重要,至少对颜枝很重要,足够的可选择性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主观能动有发挥之处,思想也就不会一团乱麻。 不过颜枝依旧陷在了另一种逻辑混乱之中 她一直认为邬霁是那种过分优秀的人,这样的人对自己体贴细致又上心,如果对方能坚持很久的话,自己投桃报李未尝不可。 可自己答应做邬霁的女朋友,好像算不上投桃报李啊?以邬霁的条件,想要找比她漂亮又更和他有共同话题的女孩子应该很多才是。 可是要回报一个人,就应该给他他真正想要的吧? 而且…… 不得不说,颜枝是有私心的。 邬霁提出的那些,尤其是帮助自己一对一点对点查漏补缺地学习,实在太让她动心了,不得不说,她真的很需要。 并且,今天一天过的乱糟糟,她当然也已经猜到邰云秀为什么那么为难自己,答案就是面前这个男生。 这个对邰云秀不假辞色却正微垂眉眼站在自己面前紧张等待宣判的少年,他在学校里那样一呼百应,让许多对自己懒得瞥一眼的男生女生追捧仰望的存在,现在却隐约看出紧张感。 他离自己原本无比遥远,但是甘愿俯下身来,与她比肩。 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是真的毫无缺点。 于是最终,她答应了。 不过一个周末,颜枝却有种已经过了很久的感觉。 可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两天前她还在为月考唉声叹气,两天后身边却多了个极佳的帮学资源,且独属于自己,还脱离了单身关系。 周一有升旗仪式,本周轮到高二,正巧是邬霁做国旗台下讲话。他在上面轻易找到台下的颜枝,视线越过手中的演讲稿,便没有再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暖风轻和,衬带着少年的声音也无比温柔。 在逐渐耀眼的日光中,颜枝仿佛听到了自己同样逐渐明显的心跳声。 颜枝昨晚实在没有睡好,她没有过谈恋爱的经验,实在不知道情侣之间要做的是什么事情。如果说确认身份是一段恋情的开始,那么之后呢?平时要怎么相处,谁要找谁,怎么聊天?这些她真的一窍不通。 有些事不能光靠自己琢磨,颜枝十分坦诚地在放学后的补习中将自己的顾虑告诉给了邬霁,谁知道对方愣了半晌反而笑起来。 笑什么?颜枝不能理解,又害怕是自己说的什么地方太幼稚。毕竟以邬霁那样的人物性格,虽然才高中,说不定是有经验的吧,是不是对比起来自己这些问题会显得太傻? 颜枝无暇顾及其他,只希望希望他不要把这些和自己的智商完全挂钩,以为她在学习上也同样不开窍,最后懒得教她,那就糟了。 邬霁看女孩子脸都要红起来,终于止住笑意,摸上她的发顶。 “颜枝,我很高兴,你愿意把这些说出来,就代表你已经开始相信我了。任何的关系都需要磨合和经营,希望你以后有这些想法时也能和我说,我们顺其自然就好,其他的你暂时不用考虑那么多——目前最要紧的是考试,是不是?” 对哦!颜枝终于想起来月考的事情,暂时把两人之间的相处放下,邬霁打开手机,在几个app来回切换,眼中都是笑意。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之间反而安安静静,直到月考结束。 成绩榜张贴出的那一刻,颜枝第一次主动挤到人群前面去看。 年级四十三。 颜枝真的很高兴,或许在别人眼中并不拿这次月考当回事,但是对她来说却是头一回进入年级前五十,还即将到手两百块钱,买到自己看中的那一款手机。 都是很小的幸运,但偏偏都恰到好处降临在她身上,而这些幸运又都离不开邬霁对她的偏爱。 颜枝想挤出人群去找邬霁,右手却忽然被紧紧握住,熟悉的香味和嗓音在拥挤人群中自然地靠向她。 “现在想起我了?嗯?” 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这一刻带上可怜的意味。 颜枝也靠过去,借着校服宽大的衣摆,轻轻攥了他一下。 谢谢。 邬霁看到她的口型。 看样子颜枝目前最大的担心已经过去,那么接下来,总要抽出时间专心和他谈恋爱才是了。 于是他也满意起来。 约会 邬霁在周五晚上分开时向颜枝提出约会。 颜枝当然不会拒绝,何况她也可以趁这个机会买手机,之前在手机上看折扣在各大实体店都是有效的,如此还免去了等待快递的时间,而且也能试验一下手机性能如何。 而且情侣之间大约都是要约会的吧,颜枝没有谈过恋爱,在某个方面没有经验的人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跟随他人的思想和行为。何况邬霁每次都主动又妥帖,于是颜枝想,大约邬霁要求的都是合理的,都是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 这其实是她的偏见,总是不自觉给邬霁安上经验丰富的名头,如果这样的想法让邬霁知道,大约只会很兴奋。 利用她的偏见与误会,拥有她的错处,然后以此为借口更进一步。 不过现在,他还是保守地选择了接受度最高的三部曲。 吃饭、逛街和看电影。 颜枝对于食物上没什么渴求,但是不爱甜口的菜肴,邬霁本打算找几家偏咸辣的店,但看到颜枝的目光在一旁的火锅店流连时,立即推翻所有的打算,带她吃了自己曾经去过的一家火锅店。 味道不错,用料新鲜,选择灵活方便,颜枝吃得很开心。 饭后消食,颜枝对商场中的衣服和美貌小饰品没什么兴趣,当然,她甚至没有多分视线,邬霁猜到大约是女孩平时很少被满足这些物欲,干脆眼不见心不想。 反正怎么逛都是逛,邬霁当机立断,又将逛商场的打算直接改成手机店,陪颜枝挑选手机。 手机品牌知名度比较高,在商场就有店面,柜台一个小姑娘从这两人进来后就不错眼地盯着他们。她辍学早,但是社会经验足,一眼就看出来面前两人身上的衣服价格有多不搭配,两人之间男孩帅气又温柔,肢体语言表达出比女生多得多的亲密意味,女生则若有似无地避开了一点距离,加上两人始终没有牵手,她没忍住就多关注了一些。 谁想到两人恰好就在她负责的区域停下了。 思想回笼,基础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一连串的介绍输出之后,小姑娘露出标准笑容,但看的却是邬霁。 开玩笑,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这一对是什么关系,左不过是富家小公子看中灰姑娘,带着小姑娘来买手机。不过这小帅哥真的好抠门,对面是各种大品牌,偏偏找上他们这个式微又不明显,在一般人眼里依旧算是家喻户晓的牌子。 而且选择的还是折扣机? 小姑娘满心震惊地看着那个女孩儿欣喜地拿着最后一台折扣机,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这款手机最近折扣力度是非常大的,那么我们店里呢,也只剩下这最后一台,你们现在是学生吧?手机本身带64 G的内存,对学生来说也很够用了,而且我们这款手机从一上市就卖的很好,价格实惠不说,质量也不错,三四年了也没收到过什么质量问题的投诉。” 小姑娘明夸暗贬,就差没明着说出来这款手机上市早易淘汰内存小的问题来,眼睛不住瞟向邬霁,希望自己这番话能换回这位富二代的一点点良心,谁料对方根本没看她一眼,反而是那个小姑娘,越听她说越满意,干脆直接掏出钱来。 甚至一台折扣机都不买?现在富二代追女孩子都这么舍不得吗?小姑娘彻底无语,暗叹颜枝傻气,十分好心地做主送了些手机壳挂坠之类的小物件,还免费帮她贴了防窥膜。 颜枝全程一无所觉,美滋滋地捧着手机点来点去,邬霁看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再可爱没有了。 于是最终,和邬霁打算一致的只有最后一项,看电影。 最近不是电影上映的黄金期,但是正好有一部低成本电影口碑不错,男女主角青涩而真实,故事暧昧又自然,很适合情侣看。 不过颜枝没有看过电影,进影院前和邬霁提起这事儿,邬霁愣了一下,表示自己平时也不爱看电影。然后,趁颜枝去卫生间的功夫,邬霁打开手机取消原来的选座,火速订下最后一排的情侣座。 “嗯?最后一排座位怎么不一样?” 颜枝小声咕哝了一句,厅内真的很黑,而且最后一排的座位安排也不一样,都是两人座,中间也没有用于隔开的扶手,座位和座位之间间隔得也比较开。 这个问题在看到半场时,颜枝有了答案。 画面中的男女主角终于戳破暧昧,在清幽的月光下,交换了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颜枝听到“啾”的一声,本以为是电影里的动静,但是画面已经切换到下个场景,那声音却越发清晰起来,还带着一连串的水声。 是左边座位的情侣发出的声音。 颜枝不知道排座的奥妙,傻愣愣转头去看,已经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眼睛勉强可以视物,隐约看见左边座位上两个几乎交迭的人影,似乎是女上男下,此刻两颗脑袋正亲密地贴在一起,女人的手似乎是抱着男人的腰部,她自己的衣服背后则有异物游走,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手臂的形状。 “哈……讨厌。” 那只手突然从女人背后转到了她前面,在女人胸前丰盈处揉捏了一把,女人娇嗔一声,主动将身体再往前贴了一些。 就就就就直接在电影院里做这种事吗? 颜枝完全愣住了。 突然地,颜枝无师自通,想起刚刚在门外瞥到选座的显示屏上最后一排双人座位都标注了爱心,看来就是心照不宣的暗示。座位本身就在最后一排,环境又幽暗……总之,就是专门为情侣设的? 或许是被震惊到了,颜枝并没有第一时间避开,那对情侣动作已经愈发大胆,衣料摩擦声和喘息声此起彼伏,偶尔是男女的笑。 突然,男人的手从女人身前向下至扶手遮住的地方,不知道做了什么,原本半跪在男人身上的女人突然直起身子低低地呻吟了起来,腰身晃动。 “还闹,别人看到了。”女人笑起来,声调一字三摇,媚气又勾人 “怕什么,你这骚货不就喜欢让别人看吗?”男人的声音略带粗哑,先前不见的那只手不知道从哪里又拿了出来,在明明暗暗的光影中,颜枝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粘连的水光。 从未接触过的暧昧地界就这么敞露在自己眼前,即便颜枝并非全然了解,也知道一般人会立刻转头,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说不上好奇,她自然也没有看人在公开场合做爱的癖好,说实话,比起模模糊糊的画面给她带来的惊讶,她更愤怒的是这两人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影响到别人看电影了! 那边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寻求这种刺激感,两人的声音都越发大起来,颜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怒视”并不能唤醒这两人的良知,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正想开口,一只手从身后盖住了她的眼睛。 “这是小朋友应该看的吗,嗯?” 听惯了的温和嗓音在此刻变得低哑又深沉,还有一点儿……危险。 电影院(微微h) 熟悉的气味甚至是温度严密包围在身侧,男生应该靠得自己很近,颜枝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脖颈处的温热气息,若有似无,但存在感极强。 “又多了一个人看你,小骚货开不开心?” “哈啊,人家还小呢,你真缺德……哈啊……啊……慢一点,受不了了……嗯……” “啪”的一声,是明显的皮肉相击。眼睛被遮住,思想就不由得脑补,不知道男人打的究竟是女人裸露的大腿,还是屁股。 邬霁干脆扳过颜枝的身子紧紧抱住,依旧堵住她的眼睛和左耳,却忍不住自己在她右耳边小声责问 “不许盯着他们看,我不高兴。” 颜枝之前明明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自己突然和邬霁亲密地贴在一起,总感觉身体有点异样,不自觉地咽了两下口水,两腿不安分地并起来。 但是她还要安抚一下邬霁,可是邬霁一直箍住她的头埋在他的怀里,颜枝又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好像突然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行动表明,双手环上他的腰。 有奇怪的凸起掠过手腕,颜枝目不能视物,只觉得自己的的确确是触碰到了某种有弹性会因为触碰而晃荡的东西,她以为是自己撞到了邬霁哪里,下意识想拍拍那处做安慰。 “唔呃……颜枝别……” “嘶……轻点儿,鸡巴都给你拽断了。” 男生微弱压抑的喘被情侣男的浪声盖过,但颜枝也因此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什么。 她的手里还满满攥着牛仔裤的布料,隐约能感觉到其下越来越蓬勃昂扬的欲望,只是一个柱头而已,却已经塞满她的掌心。 “它它它,它是不是变大了啊。” 这回是和刚才旁观那两人的活春宫完全不同的感觉,颜枝的大脑又开始过载,手放也不是攥也不是,只能渐渐感受自己掌心逐步被填满的过程。 “啊,宝贝给我揉一揉,它难受呢,要宝贝揉揉才能消肿。” 那边的声音更加清晰,喘息声和咕叽咕叽的水声不绝于耳,两人毫不顾忌地当众调情,荤话不绝于耳。 揉一揉……就可以消下去吗? 颜枝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病急乱投医,居然信起那边小情侣的调情话来。 更可恶的是,邬霁在她耳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颜枝当真动作起来,她知道手里是男人的性器,也知道男人的自慰是打飞机,但她对男性的自慰活动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理论尚且不足,遑论实践。 但她足够温柔,即便是隔着布料的搓弄,就已经让邬霁头皮发麻。 更何况,是颜枝亲自上手。邬霁死都想不到第一次约会就会在阴差阳错下让颜枝摸了自己的鸡巴,虽然还是隔着裤子,但是这已经足够刺激。 至于更多的,他会亲自教导颜枝。 “宝贝,”邬霁的声音已经哑到不像话,但仍旧能听出在尽力保持清醒。 “这样很舒服,但是……呃哈……我要更舒服一点它才会消下去,宝贝可以帮我吗?” 邬霁循循善诱,嘴上征求着颜枝的意见,实际上已经下手包裹着颜枝的小手在裤链处徘徊。 事已至此,他承认自己精虫上脑,今天不哄着颜枝给自己撸一发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满足了。 颜枝意识到邬霁是想要自己更进一步,但是,她不排斥这种感觉。她也觉得自己现在很奇怪,喉咙越发干渴,腿心也异样,或许如果现在她开口,也是和他一样的哑声。 也想要和他更多的触碰,迫切地想要突破什么。 她的手指在邬霁灵活的引领下勾开了裤链,邬霁保存着最后一点儿良知,用自己宽大的外套遮挡住胯部,带着女孩儿的手进入挺括的牛仔布料里层,又在柔软的内裤前停下。 “颜枝,我可以亲你吗?” 邬霁放开手,颜枝终于借着微弱的光捕捉到男生脸上的一些细节:微张的嘴唇,泛红的眼尾和脸颊,还有可怜巴巴垂下头来和她平视的眼睛。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忍到了极限的模样,但还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这让颜枝很心动,她没谈过恋爱,但是学校里的情侣不少,她旁观许多,最多见到的是不分人多人少直接按照自己的意愿对待女朋友的人。 但是有这样一个人,他会考虑你的感受,尊重你的意愿,那么即使你知道他在情事上或许和所有人都一样,并不会将亲吻或者做爱变成分秒可究的艺术品,但你仍然可以放心,因为你会相信他的失控更多来源于情难自禁,而非高高在上的恶趣味。 “嗯。” 声音发出的那刻,颜枝想,自己确实猜的没错,自己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哑。 接吻,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在两个人互相奔赴的过程中,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的心跳。 怦咚,怦咚。 快如擂鼓,仿佛是警告,却也是狂欢。 有人在接近你。 这个人,即是会让你的心跳如此迅速的人。 唇与唇接触的一霎那,邬霁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耳鸣。 周遭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外界一切都暂时断联,此时此刻,最珍重的只有唇与唇相接的这一处小小柔软。 太软了,颜枝的上唇是微微翘起的,下唇则十分饱满,邬霁在梦里尝过无数遍,但是都抵不过这一次。 虚妄,如何敢比肩现实。 颜枝的上唇间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珠,邬霁下意识吮吻住,用舌尖细细描摹。 当然,他并没有忘记更让人期待的快乐。 大手包裹住小手,食指与中指叉住了女孩的手腕,邬霁的掌心足够大,按压住一个女孩的小手还是绰绰有余。 他以一个十分心机的姿势,确保一旦颜枝想要缩手自己就能第一时间将她拖回,摊开她的掌心,完全地覆在自己的鸡巴上。 被冷落许久的柱身满足地跳动几下,他带着她从上至下地熟悉以后总会与她相见的私密,连最下方那两颗卵蛋也借着她柔软的掌根按抚过,他满足地喘叹着。 “嗯啊……小骚货,你看你把别人浪的,都把别人骚出火来了,不如哥哥叫那边的小孩一起来?你们女人不是总说什么十七八岁的男生鸡巴比钻石还要硬,想不想体验一下?” 情侣中的男人扶住女人乱摆的腰肢,下身不断挺动,女人的内衣早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就被他解掉,她今天又穿了件白色衬衫,浑圆的奶儿在小了一个尺码的衬衫间欢快跳动,硬立的乳头蹭着男人,激得男人嘴上越来越离谱。 女人骚浪地回应他说的那些话,承认自己是个骚货,又说愿意试试钻石鸡巴。男人当然没有动,但是邬霁下意识睁开眼,希望颜枝不要误会。 他只是因为她才硬,没有别的原因。 还好,颜枝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仍然苦于应付邬霁逐渐熟练的亲吻技巧,小脸憋的有些红,睫毛颤颤巍巍地动起来,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邬霁瞪了那边一眼,确保对方看清自己的眼神之后,继续专心亲吻怀中的女孩。 邬霁实在是个学习能力强到恐怖的人,不论在哪个方面。 明明两人都是初吻,但在颜枝还不敢动嘴唇时,他已经试探着用了舌头,颜枝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已经意识到要换气才能更好地吻下去。 逐渐有规律的啧啧水声响起,邬霁带着颜枝的手上动作也有了变化,他已经不满足于普通的触碰,大着胆子让颜枝握住了自己那根肉物。 然后就着她的抓握,在她的掌心蹭动起来。 这又是一种不同的快感,颜枝的顺从让邬霁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占有欲倍数上涨,他终于撬开颜枝齿关,卷住她的软舌,只觉得自己爽到头发都快要竖起来。 但是全部加起来实在太刺激,他一下就射了出来。 即使是鸡巴硬如钻石的男高中生,射了一次之后也不是秒回复状态的。颜枝晕乎乎,试探着握了两下。 “软了?” 没有男人能假装没听到这句话,更何况女朋友话中的轻松和欣喜是那么明显。 邬霁当然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这一场自慰本身就是他的哄骗和诱导,但可能他就是这样霸道又不讲道理的人,即便知道自己的好胜心毫无立足之地,仍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于是他假装没听见女朋友软软的抗议声,借着她张口的间隙毫不客气地热烈入侵,勾住舌尖,缠绕来回,颜枝嘤嘤叫停,但是唇舌总被坏心思地分开,于是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露不出来。 完全停下来的时候,邬霁的手已经下意识从对方衣服下摆伸进去,只是还留着最后的理智,只摩挲着颜枝的侧腰。 女孩被亲到浑身都没有力气,手都抬不起来,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息着。 隔壁的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现在整个放映厅已经只剩他们两人。 方才被抛到九霄云外的分寸感终于回笼,邬霁心虚地掏出纸巾给女朋友擦汗,在她额头、眼睛上各亲了几口。 颜枝还没有完全从那场刺激中回过神来,手脚都还瘫软着,但是精神上已经被安抚地差不多,甚至小小打了个哈欠。 邬霁看了时间,发现这部电影出奇地长,于是拍着颜枝的背,哄她可以再睡一会儿。 颜枝真的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邬霁正拿着湿纸巾帮她擦方才用过的那只手,见她睁开眼睛,还若无其事地帮她按摩起指节来。 “回家吗?”她靠在他怀里问。 好像已经很晚了。 再舍不得,邬霁也只能点头。 但是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了。 …… 邬霁的时间安排的其实不算晚,颜枝到家时,刘芳还没开始做晚饭。 “回来了?” 刘芳坐在桌子旁择菜,颜启明和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颜父还没到下班时间。 “和朋友去哪里玩了,中午吃的什么?” 刘芳的问题寻常,但耐不住颜枝自己心虚,于是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一起吃了火锅。” 她的声音比平常低很多,耳朵也染上红色,但是刘芳忙着做饭没注意到这些,奶奶忙着给大孙子剥橘子皮,是以无人察觉她的异样。 晚饭后,颜枝反锁上门,拿出手机。 新买的手机拿到手后只看了一小会儿,之后两人就去了电影院,在那里面发生的事……也没办法让人有精力看新手机。 新手机反应很快,屏幕也足够清晰,终于不用眯着眼辨认被裂缝挡住的字,颜枝真的开心得不得了。今天那个营业员帮她开了一些业务,加上手机自带的浏览器等等,一下拉就是满屏的广告。 在这广告之中,她发现有人给她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颜枝之前没有手机卡,今天有了号码之后就顺便注册了微信,但她不记得自己加过谁,不过如果有谁用她的手机自己添加就说不准了。 这个人除了邬霁当然不做他想。 【休息了吗?】 备注早就被邬霁自己改好,是很直接的男朋友三个字,颜枝看了添加成功后自动发送消息的时间,正是他们在电影院里,她靠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 邬霁的头像是一只对着镜头咧嘴傻笑的金毛,颜枝没想到邬霁会用这么可爱的图片做头像,总觉得自己又对他有新的了解。 【刚上床,才躺下来。】 颜枝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来,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对情侣在聊天的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反正她是。 这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和学习大不相同,但都要投入时间和精力。她一向怕麻烦,但是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有点儿乐在其中。 只是很可惜,她这边想象的是温馨恋爱,那边邬霁才一看见她发的消息就忍不住硬了,画风完全跑偏。 他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他现在就像一只才尝到肉末的狼崽子,只要看见颜枝就有无端绮思,更不要说对方发的消息正常,偏偏他想象力好又思想下流,看见床和她联系在一起就兴奋。 他又想起之前两人在公交车上那次,那时他就觉得两人的姿势换个视角来看是最符合他心意的,又想到今天有这样大的突破性进展,离他想要的那天应该是又近了一步。 好想和她睡觉啊,想用各种各样的姿势操她,在房子里每一处地点都要留下她的呻吟和喘息,从今天看来,颜枝并不是扭捏的人,但还是要考虑她的接受能力。 那么,最先就在这张床上吧,在他睡了几年的床上,第一次姿势就用传教士体位,前戏要学习,听说如果前戏做得很好的话,女孩子第一次是不会痛的。 扩张,润滑,手指或者口交,都是可以采用的办法。 他是无所谓,但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第一次做爱就被舔小穴…… 思维擅自发散,鸡巴精神奕奕,邬霁忍着不去碰那已经粗硬的一根,假装安详继续和颜枝聊天。 【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的!】 那边很快回复,终是没忍住那些恶劣心思,邬霁继续发道 【那你觉得……今天的电影好不好看?座位舒服吗?】 颜枝的脸一下就红了,她当然知道邬霁是什么意思,于是仔细想了一下,很诚实地回复。 【舒服的。】 紧接着,她礼尚往来,也不忘顾及他的感受。 【你舒服吗?】 舒服,而且舒服得快要炸了。 邬霁侧过身欲盖弥彰地换了个姿势,发出去的消息一片纯良,好像两个初尝禁果后羞涩但是坚持交流感想的纯情男女生。 女生倒是真的纯情,男生未必。 他扯开话题,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事情,邬霁简直觉得越聊越精神,要不是颜枝那边最后基本是五六分钟才回一次消息让他察觉到对方应该是很困了,估计他就能聊到天亮。 【明天见。】最后他这么说。 【明天见。】颜枝回复。 邬霁皱皱眉,想了想,等了十来分钟后,给她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 那边没有再回复,应该是睡着了。 邬霁翻过身,带着自己已经冷静下来的鸡巴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邬霁和颜枝在学校里的相处并不像其他情侣那般那么明显地在校规边缘挑衅,但是邬霁也从不掩饰自己对颜枝的不同寻常,而颜枝在邬霁面前也并不像在大多数人面前那般拘谨。 他们没有在学校做出过什么亲密举动,而大部分的同学们又因为邬霁平时的为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只是好心的学霸在发扬同学爱而已——邬霁和颜枝在一起时并不是如胶似漆的模样,多半是在讨论学习上的问题。邬霁沉稳,颜枝安静,就连班主任看到两人坐在一起都不会多想什么,反而号召全班人向两人学习,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谁也不会知道,所有人眼里不过是普通同学关系的两人,私下里是怎样的相处光景。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风偶尔带着稀疏的蝉鸣送入未合的窗户,但房中的少年少女无暇顾及这点微弱的初夏预景。 啧啧水声和不时的轻哼声,从床上交迭两人的唇舌中放肆溢出。 颜枝一边被亲得七荤八素,一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是怎么又和邬霁亲起来的呢? 好像最开始也是正常的,她像往常一样,在周末时比其他人提前,上午就到邬霁家里开小灶,本来自己看书看得好好的,邬霁也坐在旁边教自己题目。 突然,她就看着邬霁的脸走神了。 以前不是不知道邬霁长得好看,但是那时候不会细看,现在两人已经是情侣关系,可能是因为亲密的事情做得多了的原因,颜枝在他面前已经越来越放得开。 现在甚至开始走神了。 这对颜枝来说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她一向将学习看成很重要的一部分,之前不论和邬霁在一起时多少次,被他有意无意勾引多少回,最终总是能将心思绕回书本上来,像这样已经盯着他发呆超过一分钟的事情真是很少见。 颜枝也知道自己在发呆,可是,邬霁长得可真是好看呐。 男生眉眼深邃,皮肤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大多数男孩那样长着青春痘或者是邋遢而留下的油光,干净又清爽,两片薄薄的嘴唇张张合合,说的话总是那么动听,语调又总是很温柔的,虽然有时候他也喜欢用这样温温柔柔的语气给颜枝挖坑,但大多数时候这张嘴吐出的都是颜枝很喜欢的话。 邬霁自然早就发现颜枝在看自己,他假装没有发现,心里却在窃喜。 网上说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视觉动物,看来自己早上的澡确实没有白洗,或者下次再喷点香水也行。 他早就有不满,之前提出补习是希望能和颜枝有更多两人相处的机会,但是谁知道时间多了起来,两人亲密的次数并没有和此成让他满意的正比例。颜枝真的很看重学习,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拉着一个积极向上的学生荒废时间,于是先前的宏伟目标都只能暂且搁置,只能退而求其次亲亲小嘴抱抱小腰就完事了。 今天终于被他逮到了机会。 在颜枝走神足足两分钟后,邬霁才一副终于发现的样子,无奈地放下笔。 “想亲亲的话,等讲完这道题好不好?” 他问得认真,好像是真的在商量的样子,颜枝不防自己就这么被戳破,慌忙摆手,一时都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于是更方便了邬霁扭曲真相的那张嘴。 男生听起来是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勉为其难的样子 “没办法,心里总是有事,学习也用不上心。既然这样,就先满足宝贝的想法吧。” 说着,邬霁直接半蹲在颜枝身前,将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肩膀,两手分别托住她的大腿,一用力就将女孩抱了起来。 这个姿势是以前都没有试过的,邬霁庆幸自己是一次成功,没在女朋友面前丢人,颜枝则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个姿势实在有点羞耻,她为了不掉下去,双腿下意识环住他的腰,腿心难免碰到对方小腹,颜枝小幅度动了几下想调整调整,但是她现在整个人都挂在邬霁身上,一点儿小动作对方都能察觉。 “啾”的一声,是邬霁趁她不注意偷袭的声音。 “宝贝不要着急,一定满足你好不好?不过亲亲完之后,就要把这道题解决掉好不好?” 他这时候像个循循善诱的宽厚长辈,在教导调皮又任性的小朋友。颜枝知道这是他偶尔会出现的戏瘾,自己越脸红喏喏,就越合他的心意。 许是被这样欺负过好几遍得来的叛逆心理,从来没有过的大胆念头勾着颜枝反击一回,她不客气地往上挂了挂,让自己的视线和邬霁齐平,然后靠近他的耳边,用自认最矫揉造作的声音说道 “那就要看邬老师本事够不够,能不能满足学生呢?” 微h 无心的勾引最为致命。 至今为止,颜枝的那些为数不多与性相关的经验都是在和邬霁的实践中累积的。她没看过片,也并不清楚师生关系在另一系列不公开向大众发放的影片中被广泛应用过多少次。她只是突发奇想地给自己和邬霁安上了这个眼下看来最合适二人的身份。 直到被推倒在床上之前,颜枝甚至都还有点儿得意,以为自己这次终于在邬霁面前夺回一局。 她错误地把邬霁的急躁解释成被挑衅倒的手忙脚乱,直到亲吻愈发缠绵,而邬霁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打算,颜枝这才有些慌张起来。 她软软的手使不上力气,本想推邬霁一把,却在半途变成了不轻不重的挠摸。 恰好在他小腹部位。 邬霁只觉得被她按到的那一小块立即异样起来,全身的血液发出兴奋的信号。他手上带了劲,拍了那弹性极佳的小屁股一巴掌,如愿看见颜枝睁开被亲得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咬唇,用眼神控诉他。 “走神的学生不给点惩罚怎么行呢?看来颜同学认错态度良好,要主动帮忙把老师的教棒拿出来了。” 他跪坐在颜枝上方,已经支起帐篷的下体在颜枝腿间有意无意地磨蹭着,双足又特意勾在颜枝双腿内侧,不许她并起腿来。 “颜同学觉得老师的教棒打在这里好不好?能不能给颜同学长一点记性?” 听到那些下流话,颜枝的小穴处不自觉吐出一股液体。 她不确定自己就是听到这种话会兴奋的类型,还是只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邬霁,无论他对自己做什么都能叫这具身体轻而易举地发情。 她当然知道邬霁是什么意思,他想和自己做爱了。 可以的吗?可以的,她不排斥,甚至有点期待。 她乖乖地抬手圈住邬霁的脖子,向宣布要占有她的坏人提出一点请求 “那你要……轻一点。” 听说这种事情都很疼的。 邬霁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话真的会得到颜枝的同意,他本身没指望颜枝会答应,只是想以此激起颜枝的羞耻心做情趣,当下只恨自己没提前买套,但除了套子之外今天也依旧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他准备得还不齐全,却不想在颜枝面前露怯。 于是他冷笑一声,将一个恶趣味的下流老师扮演得出神入化 “你要什么就有什么,还能算惩罚吗?今天偏偏不操你的小逼。” 修长的手指从衣服下摆熟练地钻进去,顺着侧腰一路够到内衣下缘,然后毫不犹豫地握住。手感太好,只是布料仍厚,邬霁捏了几下,从侧边探入,终于毫无阻隔地和这团软肉相贴。 从未被异性触碰过的地方此刻被肆意揉捏,颜枝看着自己的右胸处鼓起明显涌动的小丘,感受那只手如何握住自己的乳肉,又捻起顶端的那颗小小红豆,轻轻掐了一下。 “啊……” 未曾试过的刺激感觉让颜枝不禁轻吟出声,不自觉用小穴迎合起身上男生的蹭动来,想缓解那股难受,但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颜枝做事很看心情,愿意做爱是真的愿意,因为她自己从邬霁那边得到的体验感都是很好很舒服的,即使听说女孩子第一次会痛,但是对于邬霁的信任让她相信疼痛之后必然是更大的欢愉。 看着女孩自顾自快活起来,邬霁既高兴她的主动,又不满于自己的话被冷落,于是他从下至上解开颜枝的衣服。 颜枝今日穿的是件浅绿色的衬衫,鲜嫩的颜色和她很搭,邬霁一点点解开浅绿,露出其下藏起来的雪白,他在靠近内衣的那一颗停下,又从上往下解开扣子。 最后,衬衫只剩下一颗可怜的扣子支撑两半的连接,此时的衬衫只能勉强遮住内衣,但平坦白嫩的腹部和沟壑深邃的乳沟则是一览无余。 温热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但很快就被邬霁的手掌抚慰下来,邬霁慢条斯理地玩弄过她的小腹和腰侧,确保没有遗漏之后,开始享用正餐。 颜枝有一对很大的奶,这一点邬霁之前就有所体会。 那还是在上学期的时候,晨跑之后,颜枝的体力不太好,走路歪歪绊绊,邬霁那时已经在注意她,见女孩有摔倒的倾向,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他承认自己那时候就已经想搞一些刻意的肢体接触,但是没想到计划和想法是有偏差的,当那两团丰盈的软肉隔着秋冬的毛衣和校服外套依旧分量不减地撞上来,邬霁当时就硬了。 但颜枝只是很不好意思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就真的只是庆幸自己没有摔倒而已。 他自认不错的精壮身躯在她那里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反而是他,当晚做了春梦。那是他关于她的第一次性幻想,却不是最后一次。 在梦里,他也是这样肆意把玩这一对白兔般的奶儿,而现在成了现实。 这个认知让他的鸡巴又粗涨了几分,在裤子里跃跃欲试。 “帮老师把教棒拿出来,老师要操你的奶子。” 邬霁诱哄着,颜枝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到那一块鼓起的大包。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电影院中,那时灯光幽暗,颜枝也没有怎么看见,之后两人的相处最多就是亲亲抱抱。 所以算下来,这还是颜枝第一次直面男生的性器。 她循着电影院那夜的记忆,伸手解开拉链,还不等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一根气势汹汹的大家伙就隔着内裤探出头来。颜枝惊了一下,总觉得这东西或许也有自己的思想,下意识挡了一下,隔着布料握住了它。 “嘶……” 命根子就这么直接被人握在手里,邬霁的鸡巴仿佛自己有意识,没出息地往最柔软的地方挺动而去,讨好着能让自己舒服的温软小手,完全不顾主人威严何在。 于是主人只有为这没用的小东西自行找补。 “教棒……教棒当然是要硬了才能用来教训人的,还请颜枝同学受累了。” 说着,邬霁直接上手握住女孩的小手前后蹭动起来,只感觉依旧是一样的舒服,但他很快就不满足于此。 “宝贝,帮我把它拿出来。” 颜枝拉下内裤,没有了这最后的束缚,这根东西终于在天光之下与颜枝初见。 怎么说呢,颜枝对这根性器本身没什么想法,不是太惊讶,也没有多好奇,她眼中只是诚实地看到了一根鸡巴的全貌,然后再反应到大脑里,所以脸上也就没有很多表情。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感觉,或许只是出自本能的生理反应,但当这根属于男朋友的鸡巴就这么耀武扬威地和自己打招呼时,她还是感觉有些异样的。 比如现在,她真的很想并一下腿,但是邬霁显然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不仅用动作困住她的腿,还很坏心思地继续挑逗着她身上的敏感点。 邬霁很快就硬到光凭颜枝的一只手握不住的地步,他有些遗憾地抽出来,旋即埋下身子,头卡入那两团朝思暮想的软嫩白肉。 细腻温滑的触感,带着少女身上的体香,邬霁伸出舌尖,色情地从内衣未包裹处开始舔舐,软弹的奶儿如凝结的牛乳一般,被舌尖抵下去后又很快恢复原状,只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邬霁……唔……哈……” 颜枝难耐地喘息起来,手插入男生的头发里,看起来就像是主动将男生的头往自己双乳间按一般。颜枝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被舔奶和之前所有的亲吻又是不一样的体会,那条经常伸进自己嘴巴里的舌头现在灵活地在另一处私密地点游走。邬霁还会辅以唇齿,在好几处轻轻啮咬过,无与伦比的痒意和快感发疯一般在四肢百骸中冲窜,又是一股不陌生的热流从阴道内部流出,黏糊糊缀在花唇外。 “宝贝想要我怎么样?” 邬霁能从对方的肢体语言中感觉到颜枝此刻的快乐,但是他更想引导颜枝自己说出来,不仅颜枝愿意听到他的反馈,邬霁有预感,如果能在床上听到颜枝要求自己做些什么,那他一定会达到更高的快感点。 所以即便猜到对方内心所想,邬霁依旧不紧不慢地一圈圈舔舐过仅仅在外半露出的奶儿,剩下那一半本就委委屈屈缩在胸罩里,又被双标对待,颜枝两颗乳头都已经挺立起来,但总不得释放法门。 终于,颜枝忍不住轻喘出声 “要你……重一点……” “那么,”邬霁慢条斯理地解开最后一颗纽扣,浅绿终于完全褪下,露出里层肉粉色的内衣,男生的双手分别勾住两边,修长的手指探进去,往下一拉。 白腻饱满的奶儿终于完完全全暴露在视线之下。 颜枝满脸通红地捂住眼睛,却被邬霁缓慢又坚定地把双手拉开一直举到头顶。 男生一只手攥住颜枝的手腕,另一只手的食指则勾住乳沟之间那一小块布料,向上一拽。 那根依旧热烫的鸡巴就从内衣与双乳间的小小缝隙中钻了进去。 “如你所愿,颜枝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