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凌天》 千里奔袭春月夜,万里火光照世心 第二十四章 那女子听罢,眉头微皱轻哼道:“都怪蔡伯伯,叫什么不好非要把这公主的名号唤出来,这样还有些什么意思?是了,我父皇便是当今羽国皇帝,而我自然是羽国的公主,名号温婉。” 说着她想起这两日间的种种,这看起来比自己稍长两岁的小子虽有些憨样,但胜在单纯质朴,美目流转间柔声说道:“我大名姓李,名若邻,你今后唤我李若邻便是。” 她本想反问对面这人名姓,可谁知对方的问题却如连珠炮一般打来,只听灼华紧接问道:“那你们又为何来这云州境地?午时我俩在塔顶偷听那会,说的那些话我是连半句都没听懂。” 李若邻思索片刻,说道:“夔州除夕夜屠城一事,你可知晓?” 灼华听她提起夔州二字,心中不禁猛地一惊,深吸一口气才答道:“不知,方才与你说了,打记事起这是头回出这山门。” 李若邻听罢微微颔首,继续道:“十年前暹罗国夜袭夔州,出动精兵数万,一夜间将满城之人屠得一干二净,只有寥寥几位官兵侥幸逃窜出来,连夜奔袭至皇都通报。尽管这夔州只是座边陲小城,但处在年节前后,城中还是有十余万百姓,自大一统以来,这已是千年间最最可怖的事了。” 她说这话间沉重又低落,这样的状态在她身上可并不常见,好似是她在诉说亲身经历之事一般。 一语作罢,灼华装模做样地点点头,还是不免想起十年前的一幕幕,强忍着涌起的悲意问道:“那这又与你们这些人来此地有何关系?” 李若邻并未理会他,又道:“此事过后足有半年,我朝派蔡伯伯出使暹罗,又陈兵十数万于襄州境外。谁知他朝非但对此拒不承认,更称其为无稽之谈,但迫于如此重压,僵持三月之后,最终还是割了整个襄州作偿,我朝这才作罢。” 她说到此处,低落的情绪也一扫而空,继续说道:“此事距今已有十年之久,然这十年间,我朝内政修明,四海升平,自是不满于当年之果,要在转年开春之际,收复古时玄国大好河山,以复玄朝之兴。而这五毒教虽地处暹罗境内,但与暹罗国乃是世仇,蔡伯伯此次前来,便是为了与这五毒教结成同盟,到时与我朝一同出兵,灭他暹罗自然有如探囊取物。而我听闻此事,念着向南的偏僻处还从未去过,自然要来跟着游玩一番,而小白龙又是百年一遇的良驹,自然比蔡伯伯他们先至。” 灼华听她这番话说完,虽不知这玄国玄朝是为何地何处,但总算了解个大概,心中不禁豪气陡升,忍不住便要说出自己乃是当年幸存之人。可谁想李若邻又说道:“你可知对于此事,我朝为何如此官民激愤?”灼华听罢断了心思,微微摇头说道:“不知。” “是因为当年我朝的皇子也惨死在夔州城中。”李若邻郑重开口。 灼华一听奇道:“夔州地处边陲,城中怎会有皇子长期滞留? 李若邻一脸的无奈:”是了,你一个地地道道的云州人,不知晓这些也属寻常。我朝在此项较为特殊,每任皇子都是以先帝驾崩的时辰为准,在我朝境内遴选出生辰与之最为接近的男童作为皇子,是为转世灵童之意。而这灵童会在原本的家庭待到六岁,才会被接到宫中受学。不过我刚入宫时,曾听蔡伯伯说过,那男童本就生于守边将军之家,原本来年就要送进宫去,突增如此厄难,实在令人叹惋。 灼华听她前面所说什么灵童转世,本听得是云里雾里,但听到这将军二字,全身却好似被雷劈中一般,生于将军之家的男童,这说的难道就是自己不成?他激动地猛然起身,几乎失声问道:“那,那你可记得那男童名叫什么? 李若邻被他问得一怔,思索道:“那将军我记得也是李姓才对,至于那男童的名字,是取自诗经之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了,应当是叫李灼华没错。 可她此时这寥寥数语,于李灼华听来有如五雷轰顶般震撼,竟,竟真有如自己那番所想? 他全身血液翻涌,心如擂鼓般猛跳不停,重重地跌坐回树下,这些年来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中,老头子多半也是因这一层身份当初才费尽心力的将我救下,而过往种种,竟皆是因这身份二字。 想到这些稍加冷静,灼华的心思反而沉了下来,只是面对眼前这羽国的公主,他忽地想到,若自己真是什么羽国选子,老头子为何不把自己送入宫中,反倒是在这野岭间避世绝俗十年如一日,也不将身世告知于我? 况且自幼时起老头子便百般叮嘱,今后这过往,姓名,都万万不可与外人说起,可见这其中必定有些隐秘才对,万幸方才没有一时冲动全盘托出,不然此刻当真不好收场。 他虽自六岁起便远离尘罔,但好在思绪也算得上清明,眨眼间回过神来,却看对面女子并未留意于他,而是手中把玩着一物。灼华定睛一看,不正是那日从树丛间捡来的那块玉佩,许是方才猛然跌坐,从身后包裹中散落出来,被她捡到手里。 未等灼华对这激烈的反应思索出一个借口,只听耳旁声音责问道:“好哇你这厮,我本念着这贴身的佩子丢了,还暗暗伤神了好久,没想到是你偷偷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谁曾想表面看起来老实,内里还是个偷鸡摸狗的主,话不多说,看剑便是!”说罢手掌已摸向身旁剑柄处。 灼华心中大惊,忙道:“且慢且慢,这玉佩是我见你之前,在前往五毒教路上官道旁的树丛中捡到,见四周无人才放进了包裹中,可绝不是什么偷来抢来。” 他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好在这异样她并未有所发觉。 对面女子明眸一转,稍加思索一番,想着自己确实在他所说那树丛间有所逗留,而那时与他还并未相见,可见所言非虚,这才悻悻说道:“也罢,谅你也没这个胆子便是。” 灼华心中一阵无奈,本想再多些解释,但胸口忽地一阵灼热涌起,他暗道一声不好,掰起手指头算来,也该到了火毒发作的日子,忙起身往溪边走去。 wap. /111/111180/28878009.html 千里奔袭春月夜,万里火光照世心 第二十三章 两人从酒楼中出来,女子从府门前进去牵马,灼华便在门口等着。 不多时女子从侧门走出,身后牵着一匹高头骏马。此马通体雪白,长鬃凛凛,毛色极为柔亮顺滑,眼见她三两步走到街前,闪身上马,此刻玉人配良驹,更显英姿飒爽。 二人行至乡野间,那女子教与他如何上马,行进,好在这从使队顺来的军马训练有素,极易上手,不出半刻灼华便有所掌握,虽不致精通,但简单的行进起停已能做到。 天色将晚,灼华只走过那条宽广的大路,而那包裹里的地图上也从未标注过这雾雨山庄,这会若再不动身,恐怕到天黑就赶不到庄子了。 两人快马加鞭,沿着官道转至一条不易发觉的小路上,行了足有将近两个时辰,直到朦胧的月光渐渐洒下,总算看到庄前的那片竹林。已有近月余没有见到老头子,灼华心中不免有所思念,这会也愈发激动起来。 可还未等他欣喜半刻,穿过林间,那片本该是灼华所居竹屋的地方,此刻却变为了一处平地,那竹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灼华震惊之余,心道莫不是这夜黑风高,自己认错了路,跑到了什么荒山野岭来,但抬眼看去,那道他来回走了十年的长坡,却是如此的熟悉又真实。 他心中燃起不妙的感觉,丢下马绳快步走上长坡,而正如他所想,在这长坡尽头,莫说是那‘雾雨山庄’的竹牌坊,这林间的整片山庄,都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一片宽阔的空地,而他在这十年的住处,就连一丝人迹都未曾留下。 灼华脑中浮现出这十年来的光景,从府中被老头子救出,到这偏远无人的庄子中,为他疗伤缓解,日夜修习剑法,山庄中的人事物,都宛如是他的南柯一梦。但是包裹里的东西和这手中的木剑都昭示着这一切都并非幻境。 他环顾了四周,失魂落魄地往坡下走去,恰好那女子也安顿好了马匹,正迎着灼华走上来,她瞧着这坡上坡下都没有什么房屋,便好奇问道:“你不是说要引我去你家中吗,怎地我看这地方连一片瓦砾也没有,是不是这会天色晚了,你引着我跑错了路?” 灼华紧盯着她双眼,摇头说道:“不会的,我在这居住这么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再熟悉不过,就算是这片屋子都已被夷为了平地,但是这长坡和这坡下的竹林空地,总是骗不得人的。”那女子惊讶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在外的这些日子里,咱们脚踩的这片地上,本是连着的竹屋。现今却连一丝痕迹都没了?” 灼华默默地点头,他还心存侥幸,这世间相似的地方如此之多,更何况是这乡野间,各处的竹林都大抵相同,还是到坡下看看那片练剑的竹林,和那条从小泡到大的溪水才是。 女子见他如此失魂,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他下坡。 行至坡下,看着那片再熟悉不过的竹林,长溪,不是自己这待了十年的老地方又是何处?他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倚坐在溪边的老树下。 女子站到他身旁,默默抱怨道:“本想着今日还有个地方可以好好睡一晚,不想走了那么久到这地方,还是一片荒山野岭,看来今晚只能夜宿在这荒野了。” 灼华全然没听见她所说,此刻他心中乱极,不禁想到莫非是当年那伙人寻到了此处,在自己不在的这几日屠了村子? 他抬首看向那女子,此刻朦胧的月光正洒在她脸上,伴着身后的点点星光,真有如一立精致的玉雕。许是有些患得患失,灼华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开口问她道:“会不会是有山匪之类来袭?” 那女子眉头微挑,摇头说道:“决计不会,若是有敌来袭,怎会将屋子都拆得一干二净,毫无痕迹。况且据你所说,这坡下和坡上都建有房屋,就算是竹屋结构松垮,但要想几日间就做到如此,少说也要几十人的队伍,这显然不是件易事。约莫着你在外的这几日,你家大人不知因为何事搬离了这里,还未来及告知你罢了。” 听她这番话,灼华这才缓过神来,心想着对啊,若是真有匪敌袭击,在这杀人越货便好了,何苦要费尽心力拆掉这里的房屋?想到这里,他心下大定,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下来。 见他依旧沉默不语,那女子只得继续说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方圆几十里连一丝人烟都没有,这会当真是又冷又饿,你倒是想些办法弄点吃的来,哪怕是生点火也好。” 灼华回神的功夫,听她默默地在身侧抱怨,心中也涌起一阵愧疚,本想着临行前回山庄一趟,可谁曾想会是这番光景。他从树下缓缓站起,准备去捡些枯枝,生起点火来暖一暖也好。 幸好此刻正值深秋,这荒山野岭之处,别的不多,就是这枯枝烂叶不知道有多少,没半刻灼华便抱着一大捧树枝回来,在这溪边的空地上支起一处木堆,又从包裹里取出老头子为他备的火折,还好临行前从那酒楼里重新备了点干粮,这会才不至于饿肚子。 月色渐浓,两人倚树对坐四目相视,都没有再多说话,空气中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伴着夜色更显幽暗寂静。 没过多久反倒是女子先开口,“你也不必太过往坏处想,能在这几日间就消声觅迹,我倒觉得更像是在躲什么仇家之类。” 仇家?灼华心中一动,莫非?只听女子又问:“你是从何时跟你师父学剑,可知晓你师父有没有仇家?” 灼华稍加思索,心道老头子曾再三叮嘱过,夔州的那些事,万万不可说与旁人。便说道:“我自打记事起便跟师父住在这里,也未曾听过师父有过些什么仇家”,说罢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从初见那日起当真是对你不住,先是连累你被那几人擒住,紧接着说好带你回来见我师父,又沦落到跟我睡在这荒山野岭。” 那女子眉头一皱,嗔道:“谁跟你同睡了?”转念一想先前的事,他居然还记在心上,对眼前这少年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便柔声道:“你我二人本素不相识,能打抱不平,侠义心肠已显,况且我俩不是好端端的从那教中脱身了么。至于眼下这般,本就是意料之外,大不了就在这溪边树下打坐一晚,待到天明便动身,如何?” 灼华见她并不如何埋怨,心下慰极,又怎会反对她所说,听罢便猛点起头。又忽地念起这一日相处下来,竟还未曾问过她姓甚名谁,想着在大殿外,那蔡大人曾唤她公主,灼华稍加思索,便说道:“这一天劳顿下来,还不知姑娘芳名,先前逃跑时,我听身后你那蔡伯伯唤你公主,又是从羽国前来此处,想必一定是羽国的哪位公主吧。” wap. /111/111180/28869431.html 千里奔袭春月夜,万里火光照世心 第二十二章 这话说完,大殿内人头攒动,底下教众有些已在议论纷纷。 曲心见此情景,右掌猛拍石椅扶面,银牙一咬,厉声说道:“肃静!” 她这二字吼得振聋发聩,极有气势,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灼华在殿外都感到一股音浪涌出。 只听她继续说道:“这唇亡齿寒的道理竹长老好像不太知晓,我教虽与暹罗有窃国之恨,但终有一天会收复失地,卷土重来,而不是像长老如今这般引狼入室。”她此话说完,侧首看向竹青亭那一侧,已然是针锋相对。 灼华在外听得云里雾里,没想到这五毒教竟与暹罗国有如此深的渊源。 就在他思索时分,身旁那女子却忽然猛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可谓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同曲心运使内力的震吼相比也是不遑多让,莫说大殿内,就是在后山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慌忙向身旁看去,只见女子袖口处,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只手指粗细的小青蛇。 灼华心头猛地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抬手忙把那小蛇从她袖口拍掉,低首顺着石缝重新看向大殿内,只见众人循声望向殿前,几个护卫甚至已向外冲去。 灼华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礼数,抓住她手腕便从这大殿上方飞驰而下,二人三两步跃到殿门前长阶。那女子惊慌之下也回过神来,说道:“我们去山门前的牌坊,他们的马必定拴在那。” 灼华慌忙点头,道了句‘好!’ 两人快步奔到殿前水池石雕处,女子腾身而起,先踩池水边石围,后踏圣蜈雕像,从那石雕尾部攀到头部,蜻蜓点水般步步跃过。 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句:“温婉公主!温婉公主!” 灼华回首望去,开口的正是那蔡大人蔡津,与曲心和竹青亭几人一同已从殿内追了出来。灼华不会轻功没法飞过水池,只能仗着身强体健跃上那石围,从水池边绕行。 几个呼吸间,灼华已绕到了水池对面,看到女子站在台下焦急地等他,灼华大喜过望,没想到这女子竟有如此义气,却未去想这祸端由头是谁闯来。 待灼华来到近前,那女子焦急道:“怎样?他们追出来没有?”灼华大口喘息着,用力地点头,却是连话也说不出了。 女子慌张间嘀咕着“还好还好”,转身继续向那山门口桥前跑去。 灼华跟在她身后,远远地看到藤桥对面大树下,有几个士兵正牵着一队马匹待命。 两人跑过藤桥到近前,那几人看到两人跑来,摆出了阻拦的架势,只见那女子从腰间掏出一块黑金色的令牌,尽力吼道:“我看谁敢拦我!” 那几人见到令牌,登时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埋首道:“见过殿下。” 女子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掩饰身份,转头对灼华说道:“快快上马!”灼华急着抓住她手腕,女子见状疑惑道:“干什么,难道你不想走了不成? 灼华面色刷地一红,窘迫道:“我。。。可我不会骑马啊。” 女子心中暗自无奈,但迫于形势危急,只得说道:“那你跟我骑一匹马,也只能这么办了。” 说罢她踩着马镫,一步跨上马背。灼华紧跟其后也纵身上马,还未等他安心坐稳,那女子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身下军马陡然加速,疾奔之下灼华险些被甩下马,下意识地环抱住她腰间。 还未感受怀中温润轻盈,一阵嘶鸣响起,身前那女子猛地一拉缰绳,回首嗔怒道:“你又干什么?还不快松手!”她眉头紧皱,从脖颈到耳根尽是涨红之色,打出世以来还从未有什么男子接触过她身体,此时当真又羞又怒。 灼华心中万分委屈,“这马一下子跑这么快,我若不抓紧,方才定然倒飞出去了,当真不是有意为之。” 女子面色这才稍好了些,说道:“你抓紧马鞍便好了,看来你还真不会骑马。” 一番惊险过后,两人终于逃出五毒教,一路上女子凭借那黑金令牌,镇守的官兵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不多时两人便沿着官道,重回了府衙前的酒楼中。 店内小二记性不可谓不好,对着灼华笑道:“哟,客官您又来了,”看到他身旁又多了位女子,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当下收了笑脸,正色道:“楼上的风景要稍好些,两位要不移步上座?” 那女子走在身前欣然答应。两人走到二楼窗边,点了些家常的小菜,坐定下来。 这几日五毒教之行,方才的险象环生,灼华不禁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他望向对面女子,而对方正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灼华想起她体内被种下的虫蛊,以及曲心教主对他说的那番话,心中纠结万分。他实在不愿就此与她分别,也不愿现在就将这蛊毒一事告知于她,担心她就此回头,向那教主讨个公道。倒还不如今后寻到教主女儿,为她解了这虫蛊再对她说清楚。 想到此处,灼华回过神来,总算是鼓起一点勇气,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要去往何处?”他还从未与异性接触过,先前危难时刻,言行举止还显得稍好些,这会心事重重,他如此开口倒是突兀之极。 那女子看向他答道:“我与个友人约好,春节前后在北方雪国的上京城相见。这几日来已耽误了不少时间,眼瞧时节将近,明日便该动身了。” 灼华听她所言,眉头一抬不由得喜道:“雪国?那岂不正好,我也要往北方去,我二人不如同行,如何?” 女子疑惑道:“你一介云州人,为何要往北方去,难道还有什么远亲不成?” 灼华略显心虚地摇头道:“我祖辈都是南人,怎会有北方的远亲,只是领了那教主授意,前去北方寻些东西。” “我就说他们怎么如此轻易就放你回来,原来是许了条件。”女子道。 灼华尴尬笑笑,算是承认下来,继续道:“只是动身前还要回庄子一趟,与我家大人通报一声。” “那传你剑法的师父,也是久居在这山庄中了?”那女子凑得稍近了些,开口问道。 灼华微微愣了下,他想着这几日耽误下来,老头子也应该回了山庄,便点头说道:“是啊,我与师父一直住在山中庄子里。” “那再好不过,正好此次前去拜访一番,你剑法那么高明出众,想必师父一定是当世高手才对,那不如饭后便动身如何?” 她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意,继续说道:“不过你不会骑马,今后行走江湖未免也太过不便。稍后去府上将小白龙牵来,你就骑来时他们的军马,至于这骑术我教与你便是,总之,总之不要再像方才那样就好。”想起在那马背上的旖旎,她那俏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wap. /111/111180/28867769.html 千里奔袭春月夜,万里火光照世心 第二十一章 忽地一股大力传来,灼华整个人腾空而起,心悸之余,却已稳稳地站在了石墙之上,与那女子并肩而立。 灼华奇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气力倒是不小。” 女子这一下显然也是尽了全力,粗喘口气轻哼说道:“你又未曾修习过内力,自然也体会不到这其中精妙,那我们现在该去何处?” 灼华环顾了一下四周,本该守在殿外的弟子们都已不在,看样子是都进了大殿内,此时这殿外的院墙内空无一人,灼华看向那大殿方向,说道:“我先前在大殿内,看那顶上和高处都有光亮透出,稍后我们便攀到那殿前的牛角处,只是。。” 他忽地想起方才他们教主的那些阴险手段,若是此番偷听被逮到,恐怕就不会是如先前那般客气了,他继续道:“只是我们真的要再去犯险么?” 女子白眼一瞟,轻傲道:“这其中的原由你未曾了解,我也不必多说。先前虽是在他们手上吃瘪,也只不过不小心中了他们阴毒手段,此刻认真面对,你觉得他们还能是我的对手不成?况且你若觉得不妥,自行离去就是,我俩便在此分道扬镳,如何?” 灼华听她如此说,心跳忽地漏了一拍,他转头看向女子,正午的骄阳正照在她那绝美的侧颜上,不知是想起那曲心教主说的话,还是他心中本就不愿与她就此缘尽,脱口而出道:“不,不要,我与你一同便是了。” 那女子不易察觉地嘴角微翘,显然一副得逞的表情,看样子这招已用过不只一次,她没有再开口,轻身跃下了石墙,灼华也只得跟着她一跃而下。 两人顺着墙边绕到大殿侧方,那所垒的青石半人之高,刚好方便攀引,两人攀到那殿前方巨大牛角处,有一方平台容得两人站身。那女子从身后抽出随身佩剑,直直地往那石缝中那么一插,又来回地横拉几下,那石缝中沉积的浮土被疏通开,便刚好观得这大殿内的全貌。 此刻大殿内,教主曲心又重新座回石椅之上,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高瘦的老者,此人一身苗族旧饰,长发盘起由一条深紫的粗布紧裹着,脖子干瘦细长,戴着几环蛇形银饰,看上去快要把他整根脖子压垮了一般,而在那圆环两旁双肩之上,游走着一条足有腕口粗细的长蛇,此蛇通体黑色,上有银环相间点缀,看其样子应属毒蛇之类。 而本应站在曲灵身旁的竹龙竹虎二人,正低首站在那老者身后,想必此人便是灼华临离开前,那曲心教主口中的那位竹青亭竹长老了。 而在灼华方才所在殿内所在的位置上,女子口中‘蔡伯伯’正站在曲心面前,身后紧跟着二人低首而立,一人双手捧着丝质长卷,一人则在旁双手捧着一屉金丝盒子,剩下几人便离得稍远些,站在他身后中央,而那殿内两旁的教众们自然地为他们在中央腾出一片空地来。 两人在石缝中看了个清楚,灼华还在心中暗暗琢磨那丝卷与那盒子究竟为何物,只听身旁女子疑声道:“他们这五毒教的教主,怎地还会是个女人?还竟生得如此好看。” 灼华听她这话,不解问道:“她此刻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你又怎知道她面容姣好?” 女子轻哼一声,说道:“这还不容易,你瞧那老头身后站着的二人,目光总是抬头偷瞄着她,这不就是最好的佐证?”灼华再向内瞧去,她口中所说二人,不是那竹龙竹虎又能是谁?先前身处殿内视觉终有局限,这会身处高处居高临下,看得是再清楚不过。 灼华惊讶之余,本欲开口赞她观察得竟有如此细微,不想殿内忽然传来声音,只见曲心端坐于石椅之上,朗声说道:“蔡大人此行亲领队伍前来,一路上想必舟车劳顿,鄙教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才是。” 那蔡大人听罢,一脸谄笑着向前半步,拱手说道:“哪里哪里,曲教主这么说未免客气了些,且不说我羽国与仙教多年友睦,就只单论你我二人私交,您说这话便稍显生分了些。只不过虽有多年未见,教主容貌还是一如往昔,美貌非常啊。” 曲心捂嘴轻笑道:“蔡大人的一双巧舌,也还是像从前一样,”她边说着一边收了笑意,继续道:“说吧,此次前来我教,究竟是为何事?” 那人身形未动,仍拱手说道:“十年前夔州屠城一事,教主应当还记得,当年也是由在下出使暹罗,只可惜那几个信教的老头,非但对此概不承认,还拒绝了我羽朝和谈的提议。 “是阿,当初要暹罗割辰州,襄州予你羽国,说是为了平百姓之怒。又要每年进贡岁布两万匹,猪羊各五千头,以补夔州之损失,然而最终还是割了襄州以及以南的大片土地,我记得可还不错?“曲心低首摆弄着手指,口中淡淡说道。 “曲教主果然好记性,当年只为我羽国百姓平了这点冤屈,确实是我鸿胪寺,乃至礼部的失职。故鄙人此次前来,携陛下懿旨又加以重礼,向您教主借三千教中高手,和那迷蒙散的药方,以作日后清扫暹罗之用。素闻暹罗五仙两教不睦已久,积怨甚深,老臣在此代陛下许诺,日后若得攻下汴州,便将整个云州原封不动赠与教主,以供苗族世代休养生息。” “蔡津!你可休要得寸进尺,我仙教与暹罗虽有世仇,但也不是谁人都可以插手。况且世人皆知,这云州在我仙教掌握之中,已有近三百年之久,又和谈赠与之说? 原来这蔡大人本名蔡津。 蔡津脸上笑意更甚,说道:“这云州近年来虽说是由您所掌,但终归还算是他暹罗的地界。再者说来,您方才说得那么义正严辞,但可全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您就从来没问过,自己手下教众,长老们,到底是作何想法?”他一边说着,双眼微眯瞟向曲灵身侧竹长老的方向。 那竹长老在曲心身侧旁听着,一直未曾发声,此时应了蔡津的暗示,已准备着开口,显然二人不知何时已暗通款曲。 只听他说道:“我教与暹罗教自古以来便是血海神仇,不共戴天。近几月更是摩擦不断,在我教东边大肆劫掠药草,货物,再加上百年前窃国的旧怨,新仇旧恨,不得不发。羽国既与我仙教相交甚笃,又志同而道合,何不结成同盟,兵分两路,一同攻入汴州城,将他暹罗教置于死地?” 他声音极为阴冷低沉,在这大殿中有如朽木震鸣一般,不知是否内力掺杂其中,听得人心神一荡。 wap. /111/111180/2886776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