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糖陪棉花糖长大》 楔子 世界与你都很甜 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的午后，本应该是个画面温馨的场景，阵阵吵杂的辱骂和嘲笑声划破了这片祥和。 公园里老榕树下一群十来岁的孩子，男孩女孩围成一圈，圈的中心蹲着一个圆嘟嘟的女孩。 女孩原先扎着两条麻花辫，此时一边已散落，另一边的橡皮筋也摇摇欲坠，白嫩的脸蛋上爬满泪痕，粉红色的制服染上黑黑黄黄的脏污，脚踝上的袜子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顏色。 围着女孩的孩子们对她指指点点，女孩双臂抱紧自己缩成一颗球。 「你们干什么？」 戴着黄色帽子的小男孩，明显比周遭的人矮上半颗头，推开人群，走向女孩，伸出右手握住女孩脏兮兮的手，一个使力将她拉起。 孩子们看着两人紧握的手，非但没有停止嘲笑，反而变本加厉更大声的唱着歌。 「矮子辰配胖子芸，男生女生谈恋爱～」 「吴芸芸～吴芸芸一朵胖乌云，倒霉的云，遇见你就雨不停～」 「赵毅辰～赵毅辰一个矮冬瓜，倒霉的瓜，碰到你就长不大～」 「你们不要乱说话。我妈妈说我只是长得比较慢，芸芸只是长得比较快，总有一天，我会比你们都高，芸芸会比你们都瘦。」 小男孩不服气的指着面前那些讨厌的脸孔，讲到激动处更是握紧了手里软绵绵的小手。 人群里最高的男孩，逼近两人，推了小男孩一把，他连带牵着的女孩一同往后摔了一跤。 「你们有听到吗？矮子辰说他会长得比我们都高，别开玩笑了！」 动手的男孩默默的看了倒地的两人一眼，转身回到孩子堆里。 身边响起孩子们拍手叫好的笑声。 小男孩反应较快，扶起女孩，童稚的眸里透着些许冷意看着那群人。 也许是恶人没胆，也可能是被小男孩看得心虚，孩子们訕笑几句就纷纷离开了。 「赵毅辰，好孩子是不可以说谎的！」 「就让他们做梦去吧～别理他们，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芸芸，没事吧？」 仿佛是怕小男孩担心，女孩大力的摇头，麻花辫随着她的晃动摇下了橡皮筋，一时间披头散发，他笑着拨开她的发，替她擦了擦下巴的泪珠。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一辈子，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真的？」女孩抬起圆脸，视线对上他的真挚。 「真的。」他将女孩的发塞耳后，捏了捏她脸，牵起她的手，回家。 望着她时，眸里的凛若冰霜褪去，只想给她春暖花开。 他想替她遮挡世间所有的恶意，无奈小小的身板还不够强大。 如果不能把这世界所有温柔都送她，那么他想把他心里所有的柔软都给她。 01 手心里的宝 大早上的，耳里闹哄哄的，就像交响乐一样乐声此起彼落的响起，每个音符都喊着同样的两个字。 「芸芸～」 「芸芸～该起床了！」 「芸芸～芸芸～我看改车票吧，今天别去了！」 「扬哥，离谱了！」 三个大男孩挤在一张双人床旁，床上躺着一名抱着兔宝宝玩偶沉浸在梦乡里的少女。 「我就说昨晚不要拉着芸芸聊天，你们看，现在好了，怎么办？芸芸累成这样，你们说怎么办？」加大音量斥责另外两人的是王云帆，个性最衝的小表哥。 「帆哥，昨天是谁喝醉，拉着芸芸的手不让她睡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再也不回家了！」这个带着笑意吐槽小表哥的是李云凯，晚少女一个月出生的护花使者。 「你们小点声，别吵醒芸芸～不知道下一次见到睡美人的睡顏是何时？」把少女美化成童话公主，现实中他才像白马王子的二表哥，王云扬，和小表哥是相隔三分鐘的异卵双胞胎。 「扬哥，我们是来叫醒她的，本来就该大声点。」李云凯对两个哥哥宠溺的行为大力摇头，动手摇了摇做美梦的少女。 「你轻点！」 「李云凯，你不知道对女孩子要温柔点吗？我等下就去跟爷爷告状！」 双胞胎一左一右挤开李云凯，软声细语的呼唤。 「哥～你们是在哄睡还是叫人起床？别搞错重点！吴芸芸～别太离谱，起床了！你......」李云凯大声的对着床铺喊，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哥哥摀住嘴。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惊到，动了动睫毛，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时，门被一个踮着脚尖的小女娃推开，麻溜的爬上床，坐在棉被拢起处，小手轻拍少女的脸颊。 「芸芸姐姐，起床陪朵朵玩了！」稚嫩的童音自小女娃的小嘴传出。 床上的少女听到叫唤声，揉了揉睡眼，抱起身上的小女娃，这才甘愿起床。 刚起床的少女，是我，吴芸芸。 我怀里这个笑呵呵的小可爱，是李云凯的妹妹，三岁的小萌娃李芸朵。 揉了揉小女娃的软发，转头看向床边呆若木鸡的三位，前一刻还吵闹不休，此刻已带着满足的笑容，定格看着我们。 先把小朵朵放到地上，我掀开床单，走向三位。 「云扬哥哥～云帆哥哥～凯凯？换你们睡着了？」 「我们家两个小公主聚在一起就是最美的风景。」 「这个画面我应该拿手机拍起来的！」 李云凯这个妹控不用言语多说，早已抱起自家妹妹脸贴脸。 刚结束楼上的闹腾，楼下才是真正的大型吵闹现场。 梳洗过后，揹着随身包包下楼，迎接我的是站在走道两侧，我最爱的家人们。 「宝贝～东西都有带齐吧？有漏的随时告诉我，我帮你寄去。」握着我的手，紧张兮兮，眼角含着泪的美妇人是我妈妈。 「妈咪，检查过很多次了？别担心！」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宝贝～真的不需要爸比蹺班送你去学校？」扬言要蹺班的这位是我爸爸，因为下午要跟客户开会，无法亲自送我上学，已经懊恼好一阵子了。 「爸比，有凯凯陪着我，别担心了！你好好工作，加油！」对爸爸比了个加油手势。 「我的大宝贝呀～来外婆看看，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千万别再瘦了，我看了心疼。」穿着红色旗袍，慈祥的老妇人接过我的手，轻捏了我的脸颊。 「外婆放心，我放假回家要吃你做得红烧肉。」用脸蛋蹭了蹭外婆的掌心。 「真是捨不得我家漂亮宝贝，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去外地读书？」浮夸的老人捧着自己的心脏处，作势擦泪的动作。 「老头，我们芸芸优秀，考得好，我们该为她骄傲，你别眼界这么窄！」 「外公，我会常回家的！」对外公展露笑顏，要他老人家安心。 「芸芸，抱歉啊～哥哥这几天实习还没结束不能送你，老闆又不放我假......」王云扬牵过我的手，一脸抱歉的看着我。 「云扬哥哥谢谢你啊～你的实习比较重要，别担心了！」 「芸芸～哥哥之后就去考驾照，争取下次送你上学。」王云帆牵过我另一隻手，信誓旦旦的看着我。 「那你这次怎么不考？哎～没心啊！」李云凯靠在墙上，对王云帆做鬼脸。 「臭小子，怎么跟你哥说话的，芸芸，哥哥是真心想送你的......」王云帆扭头瞪了李云凯，再低下头和我解释。 「云帆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其实我不用送的，坐火车也很好！」 「不行！」 这声不行可还真是齐，除了李云凯以外屋里四位男人同时开口。 「行了～你们别夸张了！我们要走了，火车快来不及了！」 李云凯一手推着行李，一手向我伸过来，还来不及牵过我，他脚边的小女娃朝我伸手讨抱。 「芸芸姐姐，再见！朵朵会好想你～」一把抱起小朵朵，她在我脸上快速亲了两口。 「朵朵，哥哥也要！」李云凯的脸朝我怀里鑽，要小朵朵亲他，小朵朵咯咯笑着躲开他的骚扰。 家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又叮嚀了几句，大多都是要常回家，要注意休息，要李云凯好好照顾我。 终于走出家门，看着身旁的李云凯，阳光下的少年接收到我的目光，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我。 他好似感受到阳光的刺眼，摘下头上的白色棒球帽，再替我戴上。 小时候我曾经担心过他会不会难过，家人们偏爱的明显，怕小小年纪的他会受伤。 渐渐长大才发现，一直陪在我身边，最保护我的人，是他。 裙子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拉回我的思绪。 看了眼来电者，高出我半颗头的李云凯也看到了。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是打来了！急着想当你爸的人！」 「云祺哥哥～有！凯凯陪着我呢！你要跟他说话？」不等我问完，李云凯接过我的手机。 来电者是打着越洋电话的大表哥，王云祺。 身为老大，他打小把我当女儿疼，怕我摔跤，怕我掉眼泪，怕我受委屈。 有了这么多年养女儿经验，他未来肯定是个好爸爸！ 不知道大表哥和李云凯说了什么，他皱着眉看向我连说几声好，同时握着我的手加重几分力道。 大概又是些要好好照顾我的话吧！ 从小到大有这么多温暖的疼爱，即使曾经歷过黑暗，也让我长成骨子里温柔的人。 谢谢我的家人，真心感谢。 02 心动的声音 人行道上，小男孩和小女孩一前一后跑着，小男孩怀里抱着一颗彩色小皮球，小女孩在后头追着他跑。 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的脚绊倒了！ 小男孩听闻惊呼声，回头看，赶忙奔到她身边，拍拍她膝盖上的小石子，把小皮球递给她，将她揹起。 「好怀念小时候，跟我们好像啊！」李云凯顺着我的目光，望着前方的小孩。 「哪里像？你什么时候揹过我？」 「誒～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小时候的公斤差，我要是揹你，这世上就会少一个大帅哥。」 我轻笑着摇头，身旁的李云凯还在自吹着今日的他，可以把我公主抱，绕乡里一圈都不嫌累。 阵阵微风吹过，吹起白色的裙摆，吹起披散肩上的长发，吹散我的思绪。 假日的公园里，好多孩子在一块玩耍，其中一人把球踢高，落在池塘里。 孩子们面面相覷，还在找着推託之词，想免去捡球这回事。 看着大伙儿僵立不动，我转过身准备去捡球，另一头的李云凯来不及拦住我，在身后叫唤着阻止我去。 跑到池边，捲高洋装，脱掉鞋子，还没脱掉袜子，一双湿漉漉的小手拿着球，出现在我眼前。 延着手，视线往上，映入眼帘的是小男孩没了门牙仍笑得灿烂的脸，圆滚滚的眼眨也不眨的望着我。 没想过会有旁人替我捡球，看着他的脸微微发愣，眼前又出现一隻挥舞的小手，唤回我的神智。 「你还好吗？」关心的话语，从他传来。 「啊？」 「你怎么了？」 「没事。谢谢你！」 接过他递来的球，对他投以一个我自认为最亲切的笑容。 「没事就好，再见！」 他朝我挥挥手，打算离开。 我轻声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侧过头，再次对我展露缺了牙的笑脸，「你是女孩子，麻烦事让我来！」 他回过身，抬起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一瞬间我不想让他离开。 「一起玩吧！」 「好啊，下次吧！」 还是没能留下他，不过他的身影，在我心里悄悄扎了根！ 每个假日我都在相同的时间到公园，期待能遇到他，等了又等，始终没有再相见。 暑假就这么一晃眼过去了，迎接我的是小学开学典礼。 开学第一天，家长们坐在教室最后头陪着上课。 有几个小同学赖在妈妈怀里哭，大部分的都是张着眼睛环顾教室，对这个陌生的环境產生兴趣。 我和大部分的同学一样，好奇的观察四周，不过总有几道带着关爱的灼热视线朝我射来。 我和李云凯分到同班，家里一共出动八位家人，原本三个表哥也想来观摩，硬生生被几位大人赶回各自班级。 爷爷是个摄影爱好者，拿着台相机对着我的脸拍了又拍，上课时间穿梭在教室各角取景，直到被老师劝退才乖乖回到家长席。 爸爸轻拍着用手帕拭泪的妈妈，阿姨和姨丈丝毫不在意自家儿子，频频朝我送爱的秋波。 外公正襟危坐着，担心错过我的一举一动，对上我的视线时，眼角的皱褶拉平，瞇着眼笑。 外婆和奶奶生怕我下课时间饿着，准备了很多小点心，每节下课就塞点到我肚子里，直到我撑得吃不下，才一一分给周围同学。 「谢谢！」斜前方的小男孩接过我手里的巧克力吐司，回头对我道谢。 「是你！」 「啊～是你啊～」 「你后来怎么不来公园了？」我委屈巴巴的忘着他，把后一句我等你好久吞回肚子里。 「我妈妈生病了，没办法带我出来玩！今天爸爸把我送到校门就去上班了！好羡慕你有这么多人陪着。」小男孩看着后方的家长席眸里闪过一丝水光，再把视线转回我身上时水光消退留下满眼柔光。 「那我把家人分给你，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谢谢你！」小男孩的眸里笑意涌出，咬了一口吐司，满意的再咬一口。 「好吃的话，你常常来我家吃吧！我奶奶和外婆都特别会煮饭！」 「好啊！谢谢你！」 「小朋友们！上课时间不要讲话喔，有问题可以举手和老师说！」 我和他的谈话被老师打断，他回头朝我吐了吐舌，把剩下的吐司全塞嘴里，腮帮子鼓鼓的，特别像小仓鼠，特别淘气。 「芸芸，你站在这里干嘛？」 「哇～」 噗通～我摔进了池塘里，罪魁祸首是我身后的那位。 「你......你......你去哪？对不起我......」 噗通～罪魁祸首见我往池塘里走去，大概是怕我做什么奇怪的事，就跟着一起跳下来。 「芸芸，你回来～你去哪！」 「捡鞋子！」我拾起池面上飘着的小白鞋，举起对他挥了挥。 「鞋子怎么掉那里去了？」他拨开一片荷叶走向我身旁，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和凯凯玩踢鞋子，没算好力道，踢池塘里了！」 「李云凯呢？闯祸还跑了？没男子气概。」他拉着我往池畔去。 「不是，他去找竹子了，呀～」 踩到长着青苔的石头，即使被他牵着，膝盖还是碰了下池底。 他见状，忙拉起我，确定自己脚下的石子不滑，他微蹲下身。 「啊？」 「我揹你！」 「不……不用。」 「不用害羞！我揹你！」 「我很重的，我......」 「不会。上来吧！」 他拉着我的手环上他的脖子，一借力揹起我，一小步一小步慢慢走。 刚上岸，他将我轻放在阶梯上，检查着我摔着的膝盖。 蹲在我面前的小男孩，睫毛很长让我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嘴巴紧抿。 我摸了摸他的发，想让他安心，其实我的膝盖不疼的。 「看起来没有受伤，但是有点红，你回家还是要注意点。」 他轻摸我的膝盖，抬头撞上我的视线。 「回家吧！下次别玩这个游戏了。」 他背过身，再次揹起我。 「我可以自己走......」莫名的有点害羞把头靠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你的裙子都湿了，你走得慢，回家都要感冒了！」 「你也湿了，你先回家吧！不用陪我。」 「我身强体壮，不会感冒的！」他轻笑出声，靠着他的我，被他感染到欢愉。 「啊～凯凯！我们没等他！」 都走出校门了，我才想到李云凯！ 「别等他了！他让你摔进池里，走～我们回家！」 当时没有想到，让我摔进池里的人，不是李云凯，是他吧！ 一路上，我们哼着歌，很快就到家了。 他把我轻放在家门口，轻轻的靠在我耳边，「芸芸，以后要捡东西，找我！别自己傻傻站着。」 我看着他，好久好久才回神，久到他都消失在视线里了，我还在回想着他的话。 耳里残存他的呼吸还温热着，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夕阳的馀暉洒在我的红色格子裙上，地上的影子拉长，天边有几隻小鸟飞过。 「妈咪，我好像生病了！」 刚泡过水，心脏就跳得如此大力，还感觉有点热，吓得我推开家门，找妈妈求救。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是心动的声音。 多年以来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男孩，他的名字始终印在我心上。 赵毅辰。 当年那个揹着我的小男孩，停留在记忆里了！ 03 才不是童言童语 「芸芸，你在做什么？」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转头男孩的脸庞近在眼前，还闻得到他身上在阳光下奔跑过的汗味。 「我好你，我们在一起？什么意思？」 赵毅辰手里拿着我画得画，唸着上面的一行国字，他晃着脑袋，疑惑的看着我，等待我的解答。 「我帮你标上注音吧！」拿回他手里的纸，一个字一个字加上注音符号。 完成后重新递给他，眼神示意让他再读一次。 「我好喜欢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以后好好上课，别总是睡懒觉！」 「这个你要送谁？」 「你啊！」 「我？给我的？」赵毅辰眼睛瞪大，我对他点点头，他又低头看我的画作。 「这个也太不像我了！我怎么只有三根毛？怎么还跟你一样高了？」他伸手比划了我们的身高差，其实也没差很多，他高我两公分左右。 我出手想夺回自己的佳作，「你不要就还我！」 「谁说我不要了，我要！」他面朝着我高举着画，另一个高他半颗头的男孩从他背后抢过画。 赵毅辰想拿回，偏偏比别人矮，只有不断往上跳的份，「你干嘛？还我！」 「喔～赵毅辰喜欢吴芸芸！」 「喂～张泽，你别乱说！」 张泽打量着我们，最后看向我，「你不喜欢她？那就是吴芸芸喜欢你了！吴芸芸喜欢赵毅辰～」 「张泽！你再乱说！」 「吴芸芸，你喜欢赵毅辰！」张泽略过赵毅辰，走向我。 「嗯。」 「你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嗯。」 张泽高声叫喊，班上同学顿时聚齐，「大家快来看，吴芸芸喜欢赵毅辰，女生爱男生，羞羞脸！」 「喉～羞羞脸！」 「可是赵毅辰不喜欢吴芸芸～可怜的芸芸喔～誒你们去哪里？」 赵毅辰牵着我跑出眾人视线，跑过下课时分的走廊，跑过上课鐘响的操场，停在大王椰子树下。 「芸芸，还好吧？」 他回头对上我的眼，牵着我的手因夏日的炙热，透着微微湿。 「很好！我们为什么要跑？」我不解的看着他。 「教室太热了！」他没看我，转过头看着操场中央在洒水的草地。 「你真的喜欢我？」 「嗯。你不喜欢我吗？」 我对着他挥挥手，试图找回他的视线，是成功了一半，他没在看着操场，这次换低着头。 「喜欢......」 他看起来欲言又止，急得脸都红了，我不急，闭上眼睛，听着蝉鸣。 「芸芸，你是不是不知道喜欢的意思？」 「啊？」我突然睁开眼，撞上他盯着我的黑眸，他来不及闪避，直直的望进我的眼。 「喜欢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会和家人一样每天在一起的。。」 「我知道啊！我喜欢和你一起玩，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不行吗？」 「可以，可以。」他再次低下头，这次红晕扩散到耳朵。 「我们不上课吗？」 「不上了。这节课不想上。」 往后回想起来才发现他话里的玄机。 其实热的不是教室吧，是他那颗被我撩拨的小心脏。 人家都说女孩比男孩早熟，其实不然。 喜欢的定义，从他熟透的脸能看出，他比我还早知道。 他带着我跑向草地，在洒水器的喷洒下，消退了炎炎暑气。 想当然，浑身湿透又逃课的小学生被班导师训了一顿，附带写联络簿红字。 在班上同学的加油添醋下，老师又加了条健康友谊，男生女生，适当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老师会不会想太多了，我们才七岁，七岁大的娃娃能做些什么？ 事实证明，老师不是想最多的人。 「宝贝，你跟爸比说，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吴先生刚下班，从老婆口里得知女儿和一个男同学玩得好，外套也不脱，手也不急着洗，先握着我的手，脸直逼我的脸。 不等我开口，他侧过头瞪着我身旁的李云凯。 「凯凯，姨丈很失望，你怎么没有照顾好芸芸？」 李云凯一脸无辜，原本开心的看着电视上的魔法咪嚕咪嚕，被我爸爸这么一看，只能看看我再看看他。 老实说，我才是姐姐，应该是我照顾他才对，心疼凯凯几分鐘。 我拉了拉爸爸的手，「小毅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毅是谁？」他咬牙切齿的看向李云凯，大概是不忍心衝着我吧！ 「我们班同学，赵毅辰。」 「哪个1ˋ？哪个ㄔㄣˊ？」 「我不知道。」李云凯耸耸肩，这个问题对小一学生来说太难了。 「平常要你好好读书，看，现在连形容几个字都不会！」 我弱弱的开口，「我也不会。」 「没关係，我们慢慢学，不会的爸比教你。」 原本是想帮李云凯解围的，没想到又变成双标现场。 「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爸爸这才想起来还没换衣服也还没洗手，转身进房间。 李云凯哀怨的附在我耳边，「姨丈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关心除了你以外的人？还那么兇。」 「我也不知道。好可怜喔～凯凯！等等你多吃点！我的肉都给你吃。」捏了捏李云凯委屈的脸蛋。 「你说的！」李云凯恢復快乐的神情，踩着小凳子洗手去。 李云凯也是倒霉，今天阿姨和姨丈去享受两人烛光晚餐，把他丢在我家。 他就遇到百年难得一遇的我闯祸，爸爸捨不得骂我，只好从他下手。 李云凯梦想中的吃两份肉，在爸爸眼神的阻止下，他默默放下我盘里的炸排骨，低头扒自己碗里的蛋炒饭。 那个小女孩说着的喜欢，还在耳际。 那个小男孩发烫的耳根，还在眼前。 人们总说孩子童言童语，说得话不能当真。 其实孩子才是最为诚实的生物。 长大以后的此刻。 喜欢，就不那么轻易说得出口。 好喜欢你，还喜欢你，一直都是。 04 还不是以身相许的喜欢 餐桌上，眾人的视线同时锁定我，夹起的红烧肉只能暂时放回碗里。 左边的李云凯，抢先开口，「我来跟大家说......」 「你别说话！宝贝，来～你跟外婆说说，什么情况？」 外婆用筷子轻敲盘子，制止李云凯的发言，才带着慈蔼的笑容转向我。 用嘴型问了李云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送了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我......我......我饿了！」摸了摸自己唉唉叫的肚子，面对这种场面，更饿了！ 「老太婆，你看看你，把我的宝贝饿着了！来～先吃～别管你外婆！」 外公往我的盘子里夹了一把高丽菜，几块红烧豆腐，再盛了一碗玉米浓汤。 动作之快，我都还来不及反应，只能微笑点头，动筷子吃起来，以感谢他老人家心意。 「誒～老头～怎么现在变成我扮黑脸了？不知道昨天谁在家里大吼大叫说要宰了那个混小子！」外婆哼了声，跨过外公，朝我的盘子里在放了几块红烧肉，要我多吃点。 「吃饭皇帝大，什么事都没有比我外孙女肚子饿来得重要！」 「吃饭～先吃饭～」 外公和外婆招呼餐桌上的其他人夹菜。 大家虽没有再开口提起刚才的问话，却时不时会把目光投向我，我只能尽量把脸埋进饭碗里，避开视线。 终于，忍不住了，用手指轻点李云凯，「发生什么事了？」 「你和小毅的那事！」 「啊？」 「你想想等下怎么解释吧！」 「是我不乖，缺了一堂课，让大家担心了！」 「才不是担心这个，是担心你和小毅。」 我不是很明白，看着他，等待他把白饭吞下继续回答。 「他们担心你和小毅结婚，自家的宝贝蛋被外来的野猪偷走，我妈已经跟我唸一天了。」 「啊？」 「乖～吃饭！」 我和小毅，怎么就成了宝贝蛋和野猪了？！ 平时用完餐，大家就会各自分散在房子内，看电视的看电视，聊天的聊天，洗碗的洗碗。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没有人离席，大家都在等待主角开口。 那个主角，是我。 看了看大家，我开口，「我是很喜欢小毅......」 话还没说完，桌上已出现几道吸气声，我继续把话讲完，「可是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喜欢就要结婚吗？那我也要和凯凯和云棋哥哥结婚吗？」 他们听到我的问话，空气凝结了几秒，率先出声拍手的是我随意认的未婚夫。 王云棋起身走到我身后，摸我的头发，「芸芸，哥哥非常愿意娶你！」 「臭小子，我家宝贝怎么能便宜你！」外公一掌拍在王云棋背上，他吃痛叫了声。 「爷爷～」 「坐好！宝贝啊～小毅是你的好朋友？」 「对啊！」 「你喜欢他就像喜欢云棋哥哥和凯凯一样？」 我还没接话，有两道不开心的声音自我后方传来，一左一右，分别是王云扬和王云帆。 「芸芸，为什么不嫁给云帆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芸芸～云扬哥哥会对你很好的，把所有糖果都给你吃！」 他们一左一右贴在我的脸颊旁，蹭着我的脸颊肉。 我没来得及同两位哥哥解释，外公的喝斥先响起。 「你们两个干什么，回去坐好！」 外公这次没给他们两人各一掌，也许是哥哥们年纪较小吧，外公把火苗转向另一人。 「管好你儿子！别让他们胡说八道！」 舅舅无奈的吃了一口芭乐，想置身事外，偏偏事与愿违。 家中男性们因为我刚才的发言，此时神态轻松，没了最初的紧绷。 女性们发现没有值得八卦的内容，纷纷起身收拾。 「哥哥们，怎么那么笨！我们都学到亲戚是不能结婚的，他们都小四和国一了，怎么还不懂？」李云凯靠在我耳边说悄悄话，可惜没控制好音量。 「李云凯！」 小一生李云凯亲身体会到哥哥们的愤怒！ 在哥哥们的极力要求下，我每天放学都由李云凯陪着，只要和他们放学时间一致，他们会像左右护法一般包夹我，李云凯只能跟在我们后头，保护后方安危。 后来哥哥们毕业，我也曾经争取过自己回家，被无情驳回。 「哥哥，我可以自己回家，过马路红绿灯我会注意，不危险的！」 「危险的不是回家这条路，是陪你回家的人！」 于是可怜的凯凯，充当了六年的保鑣，他总抱怨我让他没时间和朋友玩！ 升上国中后，想还他自由，他还不乐意了，说是习惯了和我一起回家。 「你傻笑什么？吃饭啊！」 李云凯对着恍神的我挥挥手，夹了一片烫青菜递到我嘴边。 我自然的张口，「想到小时候你陪着我回家的日子，有次下雨天我们还捡了一隻青蛙回家！」 「那隻青蛙，把你妈给吓坏了，你执意要养，最后倒霉的还是我。」 那隻青蛙最终成了李云凯的宠物。 「小蛙不可爱吗？」 「可爱～可爱～」 「快吃饭，吃完带你去看电影！」 小时候对喜欢的定义很广，不讨厌的都能构成喜欢。 对婚姻的定义很模糊，以为像爸爸妈妈那样才是爱情。 没那么复杂，爱情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没有标准答案才是唯一的答案。 它悄悄的来，不打招呼一声不吭闯入生活。 同时会有那么一剎那会明白，想和谁成婚了。 05一样又不一样 「水逆啊～出门也能遇到鬼！」 李云凯口中的那隻鬼，好巧不巧我跟他同时看到。 他和记忆中一样又有些不一样，好像高了些壮了点，微笑的弧线仍旧迷人。 「吴芸芸～别看了！走～去买票！」 李云凯牵着我的手加快脚步往前，可惜已来不及，他也看到我们了。 「李云凯？好巧！芸芸？！」 他朝着我们走来，带着惊喜的眸子对上李云凯，从他移到我身上时，惊喜转为惊讶还有几分我读不出来的情绪。 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胸口紧缩，感觉到眼眶湿润，赶紧低下头，躲开他的凝视。 凯凯注意到我的情绪，捏捏我的手心，「真不巧，以后外出我会看农民历，宜出行才会带着芸芸出门。」 他侧过头，放轻音量，「今天不看电影了，我们改天再来！」 我对他点头，也对对面的他点头，送出一个不失风度的浅笑，在和凯凯一同转身。 「芸芸，好久不见。」 我没回头，凯凯倒是回头，对他吐了吐舌，「再也不见，和你这种人，但愿老死不相往来。」 「凯凯......」拉了拉他的衣襬，要他别再说了，他朝他哼了声，才牵着我离开。 被他半拖着离开电影院，停在人行道的红绿灯旁，他抬手顺了顺我被风扬起的发。 「你没事吧？」 「没事。」 「少骗人了！你这个假笑，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 「真的没事，只是很惊讶。」 「那你慢慢惊讶吧，仅只一天啊，以后我们不会再遇到他了，好死不死遇到了，我也不会让他靠近你半步。」 以上这些话，李云凯眼冒火光，仿佛话中之人胆敢接近我，此人将不得好死。 「凯凯，其实我不在意了，你也别......」 「我在意！不管多久。」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放到脸庞蹭了蹭。 「凯凯！」 「嗯？」 「我今天漂亮吗？」 和凯凯出门的关係，脂粉未施，及腰长发也随性披散在背上，穿了件白色薄纱衬衫，配一条蓝白格纹吊带裙。 他当我是问好玩的，轻笑的开口，「宝贝～你怎么样都漂亮！」 「我是认真的。」 「怎么了？这么认真？」 「我和以前差这么多，他怎么认得出我？」 我着实纳闷，和从前相比我整整瘦掉了两个小朵朵。 确定有学校后，我把休间时间都拿来练习化妆，失败了无数次，跟着美妆youtuber学习化妆技巧。 就算今天没上妆，但我精心保养的水煮蛋皮肤，应该也还算上相吧！ 怎么会一眼就被他认出了？ 从前的小胖妹和如今的我，在他眼中，是否没有差别？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凯凯看穿我的心思，「吴芸芸，他怎么想不重要，你很漂亮，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还有，你是傻了吗？你只是瘦了，你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没进厂维修过，他没有瞎都该认得出你」 他捏了捏我的嘴边肉，这块软肉，我怎么努力都瘦不掉。 妈咪说那是胶原蛋白，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到时候我想念都来不及。 「别多想了，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走吧～吃冰去！」 「凯凯，今天的事你别跟哥哥们说......」 「看我心情。」 「凯凯～你最好了！」撒娇的晃着他的手，大幅度摆动。 「我可不是你那几个傻哥哥，这招对我没用。」 「凯凯～」 「知道了，收起你那万恶的眼神。冰你请啊～」 「好啊。」 哥哥们对他的敌意，没有比凯凯少。 伤在我心上，痛在他们身上，我一直都知道这几年，他们也不好受。 尤其是李云凯，他始终责怪自己，当时没有保护好我。 记忆深处的他是个调皮开朗的小太阳，面对我时眼底载满一整个夏季的温柔。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望着我，久到有时候我会怀疑，是不是我的错觉。 之后的他，身为同班同学，大多数时间都完美避开和我的眼神交会，不小心对上了，也会快速转开。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是那几年里，他头一次正眼看我，他盯着我的几分鐘里，有一闪而过的担心和满满的惊愕。 那次，他们几人围着我，我下意识往后退，一个不小心绊到椅子，摔在地上。 其他人吓到往后退了几步，只剩他立在原地。 忘记拿数学作业才会回教室的雷蕾，看到这一幕，急奔向我，扶起我，对着他们大声谩骂。 雷蕾扶着我到校门口和李云凯会合，千拜託万拜託她别和他说，可惜她不是我哥哥们，不吃我那套。 李云凯听闻的当下，气得要回头找他们算帐，被我和雷蕾拦下。 再后来他发颤的手，把我拥入怀中，我感受到肩膀湿了一片。 具目击证人雷蕾的说词，李同学埋在我的肩窝哭了！ 小一在课堂上尿裤子后，就不曾见他哭过。 那一刻我才明白，刀枪不入的钢铁侠，心里面也有一片柔情似水的软地。 李云凯一个人气愤嫌不够，非要拉着其他几个哥哥们一起。 在我使出浑身解数的撒娇功力下，才让他们放弃跟家里长辈告状。 为了让他们安心，我请了个长假在家备考。 听说他也请了假，他甚至连毕业典礼都没出席。 我们真的好久不见，算一算有三年了！ 他的微笑和初见时一样，没了冷漠，他的气息和童年时一样，春风和煦。 可是，我总觉得不太一样了！ 时间和距离，让我们，都不一样了。 06一个小物件都能构成思念 盛夏，刚上完体育课，教室里充斥着汗水味和电风扇转动的声音。 抵不过喉间的乾涩，和雷蕾分道扬鑣，她去上厕所，我到走廊上的饮水机装水。 「你们看～吴芸芸～」 「哈哈哈～她胖到衣服都贴在身上了！」 「好夸张，不觉得丢人吗？」 「她的汗一定很臭～」 面前的这群人，有男有女玩得好自成一群，是我最避之唯恐不及的。 他们其实也没做什么实质上的欺负，只不过偶尔说些伤人的嘲讽。 这些嘲笑，小学时期就习惯了，我也不怎么害怕，只不过当时有他在。 如今，他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最喜欢的人，赵毅辰。 我也不明白，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怎么突然有天一切都变了！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至少还会嫌弃的扫我几眼，他一眼都不愿分给我。 他不会同他们一般用讥讽的口吻和我说话，他通常站在最后方，默不吭声，对他们的行为视若无睹。 好几次，我的眸会不自觉寻找他，期待他会像小时候一样英雄救美。 次次期望落空后，我渐渐明白，我不是美女，而他早已不是我的英雄。 他们和我擦身而过之际，停下了脚步。 「誒～吴芸芸穿粉红色的！」 「真的耶，跟她好配，粉红猪！」 「哈哈哈～」 粉红色？什么东西粉红色？ 我还在为他们口中的粉红色感到困惑时，一件深蓝色外套披到我肩上。 「呦～小毅，人这么好？」 赵毅辰身旁的高个男生，搂着他的肩，带着坏笑调侃他。 「想换件外套，懒得丢。」他没有停下步伐，持续往前走。 「小毅，你这是把人家当垃圾桶了？」 「哈哈哈～你真坏！」 他身后那几个精心打扮的女孩，跟上他的脚步，一同离去。 带走了浓厚的香水味，也带走了他。 低头一瞧。 我这才发现，他们口中的粉红色，是白色运动服经汗水打湿后透出的粉红色内衣。 我揽紧肩上的外套，有一抹红晕悄悄爬上我的脸颊。 「发什么呆？冻傻了？」 入秋的夜，天转凉，李云凯把他身上的灰色连帽外套脱下，替我披上。 双手抓着外套领，有点微微发愣，回想起另一个少年。 「你这件外套很好看。」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穿的！」 「小毅之前借过我一件，一直没机会还他。」 「赵毅辰？为什么我不知道？说清楚喔！」 简单交代了事情经过，凯凯鬼吼鬼叫着为什么当初不找他帮忙。 他肯定拿外套搧那些人，再帅气的披在我身上，拥着我完美下场。 「知道你的心意了，可是我们那时候不同班，教室又离得远，你来了，都结束了！」 「所以命运为何要把我们拆开呢？」 「老天已经待我们很好了，我们现在还同校呢！」 「那乾老天什么事，是我跟着你填志愿的，我凭自己本事的好吗？」 「知道了，你最好了！」将他散落的瀏海理顺，他顺手牵过我的。 「那当然。」 他的那件深蓝色外套看起来还很新，虽然他不想要了，但我捨不得丢掉。 装在礼物盒里，放在衣柜最里层。 年少时的我们都是喜新厌旧的，难保某一天他又想起这件外套，突然想穿了。 我还能还给他。 只不过一直没机会，物归原主。 不知道他可否曾想起过深蓝色外套，想起那些年，想起我。 07 美梦恶梦不过都只是场梦 微风徐徐，吹落树梢上的一片绿叶，背景音是校园里的鐘声。 粉红色制服的小女孩牵着水蓝色制服的小男孩。 他脖子上的红领巾歪了一边，她伸手帮他调整，一抬眼撞入他柔和的汪洋。 夕阳馀暉照耀着他的眸，好似有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在闪闪发光。 每次和他对望时，她都能感到平静祥和。 他替她拍掉落在发上的叶，她衝着他甜甜一笑，他捏了捏她的圆脸，回赠她一个咧到脸颊的灿笑。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夜色降临，画面一转，一身白色运动服的女孩揹着书包跟着相同服装的男孩。 他停下脚步，她吓得跟着一起停下步伐。 路灯下的他缓慢的回头，望着她，同样的眸，这次透着淡漠，没有一丝光彩，如同一滩死水。 被他瞧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捏着自己的掌心，想同他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再次抬头，他已走远。 她只能不断的在心里吶喊，别走！ 夜无限拉长了。 又一次，梦到他。 我从床上撑起身，靠着枕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五点半。 自从上次见到他后，不知道是第几次梦到他了。 梦境内容大同小异，几乎都是从童年时代的美梦开始，再到国中时期的恶梦结尾。 有时候梦境的逼真会让我吓出冷汗又或者不自觉沾湿枕头。 伸出脚，穿上粉红色毛茸拖鞋，先到厕所洗把脸，再替自己到了杯温水，缓和梦境带来的不安。 帮上舖的室友孟子熙盖好被子，我重新躺回床上，可惜睡意已无。 只能百般无聊的滑着手机消磨时间。 迎来了晨曦，伸了个懒腰，我换上成套白色运动服，穿着慢跑鞋，到学校操场慢跑。 我不是很喜欢跑步，也不太擅长跑步，不过偶尔贪吃的日子，隔天就得来还债。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难得早起，心里闷着，跑跑步流流汗转换心情。 跑了一阵，耳里好似有听到呼唤声，这个时间点凯凯跟孟子都还没起床，除了他俩，我在学校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加大耳机音量，加快步伐，大概是睡眠不足幻听了。 肩上徒增的重量，左边耳机被摘掉，一声男声闯入，「芸芸，刚刚喊你很多声，你都没听到。」 吓了我一跳。 「对不起，吓着你了！」 他把我的耳机放到自己耳里，「开那么大声，也难怪没听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我们学校操场，难不成他？ 「芸芸？怎么不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 「跟你一样，跑步啊。」 「可是这是我们学校操场。」 「嗯。对啊！是我们的学校操场！」 「啊？」 「啊～对～你不知道吧，我是金融系的。」 他的眸光里映着秋日的暖意，像山头里那片经阳光照耀更显橙黄黄的金针花。 事隔几年，他又对我笑了，他的牙齿整齐好看，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看他露齿笑。 和从前一样的笑容，一样的他，一样的悸动。 我抚上自己的心口，想安抚那不停跳动的心。 「芸芸？怎么了？不舒服？」他伸手，扶着我的双肩。 「没有。没事。你还跑吗？」 「嗯～一起吧！」 我点点头，他配合我的脚步，跑在我身侧。 后来我跑不动了，坐在操场边喝着水，看着他又在跑了几圈。 操场上一身黑的他，比不上其他五顏六色的顏色，却是我心里最耀眼的。 毕竟他在我心底好久好久了，是我小心惦记着却不敢轻触的宝盒。 运动完，和他一起到操场旁的餐车买早餐。 他每天都是这个时间点来晨跑，今天是第一次遇到我。 那很正常，这么早，平时的我根本起不来，我大多时候都是晚上来跑步。 没有太阳的直射，还有晚风陪伴，相比早晨的炎热，舒服得多。 在听完我的言论，他决定今后也和我一样晚上跑步。 他说我们的院和他们院不远，以后可以一起吃饭。 我的脑子一时还转不过来，不知道该答应呢还是拒绝呢，只能委婉回了句有机会的话。 他陪着我走回女宿，道别时，我没敢回头，但我感受的到他的目送。 「小芸宝，回来了？一早怎么就不见你，跑哪去了？」 孟子熙还躺着，看到我推开门，懒懒的坐起身，询问我的去向。 她和我同系，和我不一样，个性外放随性，精緻的五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不过她和我印象中光鲜亮丽香喷喷的美人不同，常常因为懒惰五天不洗头还穿着睡衣就出门。 因此我就自动扮演起打扫卫生的工作，同时督促她别浪费上天送她的美貌。 除了懒散以外，孟子没什么不好，对我真诚友好，是我上大学结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快起床，给你带早餐了，鮪鱼蛋饼、猪排蛋土司、草莓厚片和大冰奶。」 孟子还有个神奇的特异功能，吃不胖还吃得多，真令人羡慕。 「小芸宝，就知道你最好了，姐姐爱你～」 高我半颗头的她，此时站在楼梯上，把我搂进她怀里，对着我的脸又揉又捏的。 「小芸宝，今天一起吃午餐吧！」 「好啊。」 「你们家那个烦人精，一直给我发消息，提醒我带你去吃饭，多怕饿着你。」 孟子嘴里嚼着蛋饼，吸了口奶茶，忿忿不平的抱怨着。 「凯凯？为什么？」 「大概是怕你被哪个坏男孩拐走吧，真这么担心他就别去隔宿露营！」 啊～对啊～这几天凯凯去隔宿了！ 「辛苦了～」我对孟子投了个抱歉的眼神。 「不～你才辛苦了～我无法想像和烦人精一块长大，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没这么夸张吧！」孟子的形容让我笑出声，她往我嘴里塞了草莓吐司，顺便嚐了口我手里的巧克力吐司。 08 往事只能回味 「小芸宝～你会不会太夸张了？走那么快，都能抵我一个月运动量了！」 刚闔上房门，孟子靠在门上喘着气。 「抱歉呀，喝杯水。」 倒了杯水，顺势将孟子扶到椅子上坐。 「说吧？什么情况？」 孟子单手撑着下巴，漂亮的凤眼一瞬也不顺的盯着我。 「啊～我先接个电话！」 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手机铃声响起，暂时解救了我。 电话那头的人，滔滔不绝，简单来说就是关心我一天的行程，顺便报告自己的。 孟子用嘴型问我，“李云凯？” 我轻点头。 她要我开扩音，顿时李云凯的声音回盪在宿舍内。 「你还没跟我说你吃了些什么？别趁我不在时瞎减肥，也不知道你那个室友靠不靠谱，她生活过得懒散......」 还没来得及告知凯凯，开着扩音，孟子就抢先开口。 「早餐午餐晚餐都和我吃的，早餐吃了巧克力吐司和牛奶，午餐吃了忠园自助餐，四菜一肉一汤，晚餐吃了爱园排骨麵，我们还遇到了小芸宝的国中同学，您没其他事的话，请勿打扰，谢谢。」 「我......」 「喔还有，我靠不靠谱好像跟你无关吧，觉得我不可靠就别照三餐给我发消息，搞得我像你女朋友似的，破坏我行情。」 孟子瞪大双眼，对着小小一台手机指着骂。 我赶紧捱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背，怕她真生气了，她轻拍我的手背，要我安心。 「凯凯～你别总是给孟子发讯息，也别总是乱说话，她对我很好的！快跟孟子道歉。」 「誒～我这也是关心你，怎么我就必须道歉了？吴芸芸，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怎么帮外人说话？」 「凯凯。」 我沉下声音。 凯凯平时说话直接，但不至于无礼，身边朋友还是很多的。 孟子平时不太搭理世事，不容易与人交心同时也不易交恶。 这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遇到就不对盘。 「知道了。孟子熙，对不起。未来请多担待。」 我摇摇孟子的手。 「嗯。这没诚意的道歉我收到了！」 「孟子熙你......一个女孩子这么伶牙俐齿就不怕找不到男朋友？」 「如果世界上的男人都像你一样狗嘴吐不出象牙，那我不如单身一辈子或者跟小芸宝凑一对也可以。」 孟子揽过我，勾起我的下巴。 「想多了，我们小芸芸是不会和你这种庸俗的女人在一起的，你准备单身一辈子吧！」 「没事～庸俗至少我还是个人，比你要强的多，一隻汪汪叫的小狗。」 「你......」 感觉得出来，对面那头的凯凯被气的不轻，抬头望望孟子的侧顏，她的眼底泛着笑意，嘴角上扬，看样子心情挺好的。 他们的恩怨情仇，我还是别搅和。 「凯凯～你们等下还有活动吧？回来再聊吧！」 「等等～刚刚孟子熙说遇到国中同学，是谁？」 还是没能逃过，他记性怎么这么好？ 和孟子吵了一轮还能记得这事。 他的疑问，拉远了我的思绪，让我回到几分鐘前的学生餐厅。 他朝着我迎面走来，一身洁白的上衣，双手随意的插在浅色牛仔裤口袋内，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 他不经意的转头，对上我。 我嘴里塞满麵条，夹着排骨的手停在半空中。 果然，人类就不应该偷懒。 总会在特别时期，遇到特别的人。 第一次是脂粉未施，第二次是汗流浹背，而第三次是满嘴食物。 在我看着他发愣时，他已走到我面前。 「芸芸，好巧！你也喜欢爱园的排骨麵？」 「啊～嗯。很巧。」 「那你等等我，我去点餐，等下一起坐？同学，介意吗？」他徵求孟子的同意。 不等孟子回话，我站起身，提起餐盘，拿起包包。 「不好意思，我们吃得差不多，等下还有事，先走了！」 也来不及听他的回答，我拔腿就跑。 反应过来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可能身体比脑子动得快吧。 我还没准备好，和他同桌吃饭。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看上去挺阳光的，很有礼貌，整个人看起来满舒服的，和某些人散发出来的气质相差甚远。」 「谁啊？我们同学里哪有这种人？」 「别自己不优秀就拖其他人下水。」 「好男不跟恶女斗，吴芸芸，别装聋作哑，说话！」 孟子的视线移向我，凯凯也在等我的回答，我只能缓慢的吐出他的名字。 「赵毅辰。」 三个字说完，对面一阵沉默，三秒后他炸了。 「什么？那个混球还敢来找你？不行～我得回去，我立刻回去。」 「凯凯～别闹。」 「我明天就回去，等我。」 「你当隔宿是儿戏？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我会和学长姐请假说家里临时有事，不劳你费心。」 「什么事？家里人生病？诅咒谁呢？别随便咒我家小芸宝。」 「我可捨不得。芸芸，我明天就回去。我家大宝贝要被劫走了这是天大的灾难啊！」 「凯凯～不要胡说也不许胡闹，你明天回来我真的会生气。」 皱着眉，不赞成他的提议。 都多大了，还这样胡闹。 「姓李的，听到了！都几岁了，别像个孩子意气用事，我们还有事，掛了。」 孟子一键按掉了李云凯的喋喋不休。 好奇的眼扫向我，「说吧？和赵同学什么情形？李傻子怎么听到他名字就急成这样？」 「没什么。」 「没什么你跑什么？不说？那我找李云凯问。」她拿起手机准备拨通。 深知凯凯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还极有可能以偏概全。 叹口气，仔细说明了我和赵毅辰的故事。 这之间凯凯打了几通电话，全被孟子掛掉，后来直接把我手机关机。 凯凯不死心开始打她电话，孟子气得接通后骂了他几句三字经，烙下狠话要把他封锁，再把我卖掉。 此后他便不再打了。 孟子听完我们的往事，用青梅竹马，年少轻狂来形容。 他存在于我的过往。 我们的故事成了往事。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我们的故事肯定是通过死别让老天划下句点。 没想到是我们亲手打造生离让自己划下句点。 09 骨气这回事生来没有 教室内，台上老师意兴阑珊讲着课，台下同学昏昏欲睡。 早八的课堂，大致上都是这种景象。 以往我都会秉持着好学生的精神，死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着。 今日有两尊大神坐在我正后，以盯穿我后脑的架势坐着。 我想睡着也不易呀。 「我以为李云凯很浮夸，没想到你家男人都一个样。」 看清纸条上内容，对上孟子看好戏的笑眼。 我只能对这甜蜜的负担，叹口气。 揉着惺忪的睡眼，挽着孟子的手，步出宿舍门。 「芸芸！」 两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两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我又再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睡昏头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 「芸芸～跟哥哥说，什么情况？那畜生怎么你了？」 王云帆抓着我的双肩，激动的声音都在打颤。 我更想问现在什么情况吧？！ 「王云帆，别吓着我们芸芸，来～你跟哥哥说说，什么情况？」 王云扬掰开他的手，温柔的整理我睡乱的发。 我也很想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身旁的孟子也是一脸茫然，现在什么情况？ 「啊？」 「芸芸，你别怕，哥哥会保护你，你老实跟我们说，他是不是跟踪你？他有什么企图？需不需要找人揍他。」 「你别那么残暴，文明点行吗？你们怎么遇到的？需不需要哥哥陪着你？我们报警吧！」 「没有人跟踪我，我遇到了谁？不需要报警处理吧！」 满头雾水的我，一大早还遇到说话不清不楚的哥哥们，头脑更不清醒了。 「那个赵什么的。」 「赵毅辰？」 「他怎么找到你的？他想干嘛？他现在人在哪？我们去会会他。」 王云帆气愤的插着腰，一副今日不见他人影，他绝不善罢甘心的姿态。 「他没有跟踪我，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我们也没说什么话，你们别担心了！」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要我交代清楚来龙去脉。 孟子拉拉我的手，手比手錶提醒我时间。 「哥哥，我们上课要迟到了，先走了。」 原本以为能顺利逃过一劫，没想到...... 两位成为我身后的大神，跟着一起来上课了。 他们两个陪着我上了几堂课，一路跟到一同吃完午餐。 我完整交代和赵毅辰的相遇，又听他们第一百次提醒男人有多坏这事，才不放心的离去。 我相信要不是云扬哥哥有实习，云帆哥哥有实验，他们绝对还会在黏着我一阵。 拖着长茧的耳朵回宿舍，孟子趴在床上打着游戏。 「回来了？真是为难你了！」 「也不算为难，他们是担心我！」 「我知道～不过要是我，有这种沉甸甸的爱，我还是受不起的。还是我们小芸宝温柔体贴。」 孟子抽空摸了摸我的发梢，视线又重回手机上。 几局游戏结束后，她下床在我身旁落座。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啊？」 「赵同学约你吃饭啊？去不去？」 课堂上收到赵毅辰约中饭的讯息，我回他要和家人一起。 他便改约晚餐。 我没敢和哥哥们说，只能和孟子求救。 「不知道，没想好。」 「去吧～看他想干嘛，毕竟你们曾经是朋友，去听听看他想说什么，你也没损失。」 「我......」 「要是他真敢欺负你，再惹你伤心，不用你家男人出马，我会让他知道老虎不好惹，尤其母的。」 孟子摩拳擦掌，对着空气挥拳踢脚。 「不用多，你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掉了一滴泪，我保证让他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 「我......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帮你答应了！」 「啊？」 讯息声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帮我回了讯息。 对方告知了约定的时间地点。 我好像没有退路了。 也不是不想见他。 只是...... 我害怕回到那个无话可说的我们。 我害怕对着我笑的他是我幻想的假象。 我害怕自己又会陷入他给的美好无法自拔。 忘记了是在第几次哭到醒的深夜，痛下决心把他深藏心底。 忘记他，我还没有骨气。 那时没有，现在也没有。 10 影子的距离 「小芸宝！」 「啊？」 黄光灯下。 面前的是张放大的漂亮脸蛋，脸蛋的主人此时的行为和漂亮完全不相干。 孟子穿了件很皱的茄子色卡通衣，下身是条红色短裤，这件衣服大概又是从衣柜深处捞出的吧！ 她单脚踩在椅子上，倾身贴近我，双手捏着我的脸颊肉，耳边还回盪着她的嘶吼。 「问你话呢，不许再走神！」 我轻笑出声。 她捏着我的手仍不愿松开，就怕我又再次神游。 「想问什么？」 「还能有什么，你和小竹马吃得怎么样？」 「611巷的义大利麵，还不错，下次跟你一起吃。」 「我不是问这个，你们说了什么？尷不尷尬？有不有趣？」 孟子贴得近，双眼发光，长长的眼睫毛好似能搧到我脸上，红唇都快嘟到我唇上。 轻推开她的头，想给自己点呼吸的空间和思考的空间。 「小芸宝，你说话啊～急死了！」 「不尷尬，满有趣的。他说了很多话，好像我们之间没有经歷那六年的空白。」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笑容满面，爱开玩笑，温柔善良，是我认识的男孩。」 「可是有时候我会记忆重叠，看着他谈笑的眼会復刻上淡漠的眼，听着他说话的嗓音，脑里会不自觉响起没变声前的童音。」 「我不知道，此时在我面前的他，是不是下一瞬间又会躲开了。我是不是不能靠他太近，不要打扰他？」 「小芸宝～」 我被拥进了孟子的怀抱，鼻息之间充满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 她轻抚我的后脑，「这些问题可能暂时还没有解答，答案在他身上，你得自己探索，没关係，慢慢来。」 「不要逃避，不用刻意避开他，也许当年你一直很想知道的，他现在愿意告诉你了！」 「再给他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 「上次短暂相处，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我孟子熙看人还是挺准的！他要是胆敢再伤害你，我只能说他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啊！有勇气，死得快。」 「行了～你一个女孩子，别一天到晚恐吓别人，小毅没怎么样的。」 「呦～这就叫小毅了？这么亲密？」 「没有。你赶快去洗澡，睡衣脱下来，我烫烫。」 「还是我的小芸宝最好了～你将来要是嫁人了，我可怎么办，你要不考虑嫁我吧？」 「别胡说，快去！」 推着孟子的后背，送她到厕所门口，接过她的睡衣，我拿出熨斗。 室内又恢復寧静。 六点十五分，他迟到了。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时，一道黑影挡在眼前。 赵毅辰弯着腰，看上去很喘，靛色毛衣袖子被他捲至手肘处，左手还在不停拭汗。 「芸芸，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吧？教授晚下课，组员又要讨论下週报告，我手机没电了，有用同学手机传简讯给你要你先找个椅子坐，你怎么还站着等？」 啊？ 「没收到？早知道我就不讨论了，对不起......你没生气吧？」 他向前靠近我一步，低下头观察我的神情，他的脸蛋因奔跑而通红，汗珠还在滑落。 摇摇头，从揹包里拿出卫生纸递给他，「没有生气，我没有收到讯息，可能是过滤掉未知讯息吧。你怎么用跑的？我会等你的。」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不能让你等太久，对不起，还是让你久等了！」 他低垂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其实才十五分鐘...... 「没关係，你不要在意，我饿了，你要带我吃什么？」 想打破他的自责，我主动询问起餐厅地点。 他对餐厅名称保密到家，直说要给我惊喜。 「今天这餐绝对让你满意，我试了好多家才找到的又便宜又好吃。」 讲起餐厅他恢復了活力，生动的介绍起那家神秘的小店。 学校附近的义大利麵店他都吃过一轮了。 粉红酱最好吃的就是这家，虽然这家在巷尾不太起眼店家又小，不过真是好味道。 「你不是喜欢吃红酱？」 「对啊。是你喜欢，卖红酱的很多粉红酱不多，就想带你吃好吃的。」 原来我的喜好，他还记得。 这几年为了维持身材，只能选清炒，已经好久没吃过粉红酱了。 看来明天又要还债了！ 吃饭的过程，没有想像中的尷尬。 他本身就是个话多的人，有源源不绝的话题，不曾冷场过。 他什么都聊，唯独我们的过去不曾提起。 他没提，我没提，也许这是不用言说的默契。 有些事情不能轻易触碰，引发的效应会破坏现有的平静。 餐点上桌，看着久违的爱，我谨慎的捲起一叉子送入嘴里。 「好吃吗？」 「嗯。很好吃。我之后要带孟子来。」 「你们平常都吃什么？」 「学生餐厅。」 「不出来吃？」 「嗯。」 「为什么？不会吃腻吗？」 「孟子懒得走太远，凯凯食量大，学餐又便宜，我对吃的没很在意，有得吃就好。」 又捲起几条麵。 「以后你想换换口味，我陪你吧！」 「咳～咳～咳～」 见我呛着，他忙递水到我手中，起身至我身后拍背。 「没事吧？吃慢点～」 「嗯～没事了，谢谢你！」 确定我好点了，他坐回位子，「芸芸，你还没回答我！」 「啊？」 「有时间就一起吃饭吧！」 对上他认真的眼，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咬紧下唇，正在思考该如合回应才最适当。 「没事，以后再说吧！你有空记得跟我说。」他轻易的用了几个字，解决了我的困扰。 他很细心，一直都是。 他肯定是看穿了我的犹豫，才会出声圆场。 他很体贴，一直都是。 即使我没有答应他的邀约，他也没露出一丝不悦，仍愿意把选择权留给我。 我们隔着一道影子的距离。 他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看得见摸不着。 国中时的他如同地上的影子，时刻伴随着如今的他。 影子很容易被忽略，却不能被抹灭。 他会一直跟着他，同时划清楚我们之间的界线。 让我彻底看见，我们之间，好远。 11 找回逝青春 中午时分，学生餐厅充斥着各类吵杂的声音。 包括坐我面前的这位。 「吴芸芸，身为你的弟弟，我觉得很丢人，我们家一群彪悍男儿，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心太软。」 「行了～凯凯，饭都凉了，吃一口！」 餵了一汤匙白饭到他嘴里，希望能堵住他的嘴。 自从他露营回来，连续几天一见面就唸不停。 孟子为了躲开他的碎念神功，已经好几天不跟我们一块吃饭了。 「不是我爱说你，我们家那几个男的有多兇，他们对你是心慈手软，对我是严刑拷打，不好好盯着你，我还不用进家门就被他们压榨成汁了。」 再舀一大匙饭塞他嘴里，「知道你辛苦，你先吃饭，要唸人也要有力气啊！」 他嘴里塞满饭，还要开口，「吴家有女初长成，还是你心疼我！」 「吃饭。」 终于，耳根子安静了几分鐘。 「芸芸，云凯，你们也来吃饭？」 我和凯凯同时抬头，对上来人的笑顏。 赵毅辰一身轻便的白衣黑裤，提着餐盘，停在我们的桌子旁。 「看不出来吗？看来你视力不怎么好，该考虑预约眼科了！」 李云凯将视线放回面前的饭菜，拿着筷子重重的叉了隻鸡腿。 「凯凯，没礼貌。」 「小毅，好巧啊！」 「方便的话，我能一起坐吗？」 李云凯把怀里的包包，放到身旁的空位上，「不方便。」 我拿起放置在旁边椅子上的包包放在腿上，「你坐吧。」 「谢谢。」 「吴芸芸～怎么招隻苍蝇入座，这餐还怎么吃，不吃了，走！」 凯凯伸手握紧我的手腕将我拉起，另一边的赵毅辰附上他的手。 他横眉竖目瞪着他，更抓紧我的手，「放手！」 他沉下声，眉头紧皱，「你先放手！」 「凭什么？你是谁啊？」 「你弄疼她了。强行把她拉起来，她手都红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听完他的话，凯凯这才注意到赶忙松开，我的手已红一圈。 「芸芸，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吗？我去买药吧！」 「我没事。」 「李云凯，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也理解你对我的敌意，过去的我确实是挺混蛋的，但希望可以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求得芸芸的原谅，要是芸芸不愿原谅我，我会自动消失。」 「不需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你最好现在就消失。」 凯凯牵过我，挡在我身前，好像对面那位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是我和芸芸的事，应该不需要徵求你的同意。」 赵毅辰探头探脑的，试图看到被他挡住的我。 他往左，他也往左，他往右，他接着往右。 我被眼前这幼稚园式吵架给逗乐，不自觉笑出声。 凯凯偏过头看着我，「笑什么？没看出来现在很严肃吗？」 走出他身后，「哪里严肃了？你们是小朋友吗？」 「芸芸，今天晚上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好吗？」 因他的出声，重新对上他的，那纯粹似一潭湖水的眸里，参杂进渴望和不安。 朝他点了头，身旁这位倒不乐意了。 「吴芸芸，脑子烧坏了？」 他端起餐盘，「不打扰你们了，芸芸，我先走了，再联络你！」 「誒～你给我回来，达成目的就跑，算什么正人君子，誒～」 「好了～人家都走了，别骂了。」 凯凯双手扶着我的脸颊，左转右转，最后压下我的头看我的发顶。 「怎么了？」 「我看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你怎么会答应了？」 「他想道歉，我听听看，也算是为我们的青春划上句点吧！」 「你们早就划上了好吗？凭什么他想道歉就道歉，想求和就求和。」 「我又没说一定原谅他......」 「你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我未卜就能先知你百分之百原谅他。」 「也不一定。」 「没有百也有九十九，不准去。」 「你不让我去，我还是会偷偷去。」 「你......那你让我跟去。」 「不行。」 「那我要跟哥哥们说。」 「那我就不告诉你，我们说了什么。」 「那我就把赵毅辰绑起来。」 「那我会报警抓你。」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顶嘴的？一定是那个刁蛮丫头带坏你，下个学期就申请换室友，原因就说室友道德败坏。」 「凯凯～」 他的手握成拳，掰开他的拳，握了握他的手，微凉还有些发颤。 「知道你担心，没事的。」 「不能不去吗？」 我摇头，他握紧我的手。 「唉～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别约太晚，也别去人少的地方。」 「知道了，他又不是什么坏人，别总对他剑拔弩张。」 「你是金鱼脑还是豆腐心？他也许不是坏人，但伤害过你，也绝非什么好人！」 「好了，我们先坐下，吃饭。」 「你别岔开话题。」 对着他嘟嘴，撒娇，「我还没吃饱呢～」 「吃饭，多吃点，别总减肥。」 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有个人担心我再次受伤。 把我的疼痛，等比放到自己身上感受。 将我的喜努哀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凯凯，有你终生幸福。 快到约定时间，我有些紧张，不知不觉提早到达约定地点。 没想到他也来了。 长椅上的他，被路灯照得格外温柔，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铁盒，丝毫没有留意到我的靠近。 「你也早到了？」 「芸芸，来了？」他抬头看我，经过灯光的照耀，他的眼里泛着水光。 「嗯。你没事吧？」 他甩甩头，「没事～你吃过了吗？」 「嗯。你呢？」 「吃过了。你洗澡了吗？」 「还没。等下回去洗。你呢？」 「嗯，我也是。」 回答完，他低下头，没有再开口。 我也不急，就这样悄悄坐在他身旁，等着他再次开口。 他深呼吸一大口气，才抬头看着我。 「芸芸～我怕我说错话，虽然我打好了草稿也努力背下来了，面对你，我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想说的话好多，又不知道怎么说。」 「嗯？那下次再说？」 「不行。这个给你，你回去看，我想说的都在里面，它代替我说。」 他说完，把手里的铁盒递到我面前。 我这才发现白色铁盒上面还画着几朵小白花。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默默无语，宿舍门前他停下脚步。 「晚安，早点休息。」 「你也是，晚安。」 其实凯凯的担忧我不是没有过。 对未知的不确定。 我也会害怕打破现有的和平。 要是我们都不说破，是不是就能维持现状？ 不过维持现状能多久？ 是不是早晚会被戳破？ 我们，还是得好好釐清逝去的那些年。 他封存在铁盒的秘密。 我封印在心底的回忆。 12 不遗憾 推开宿舍门，坐在椅子上的孟子立刻站起来迎接我。 「怎么样？盒子他给的？」 「嗯。」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想说的都在里面。」 「你看了？」 「还没。」 「好吧～我把这个空间留给你，要哭要笑都请便，温馨提醒隔音差，夜深了别太大声。」 孟子拿起睡衣，一溜烟跑进厕所里。 感谢她的贴心，我慢慢打开盒子，一点一点窥探他的心情。 盒子里有一瓶玻璃瓶纸星星、两包牛奶糖、一封信、最下方的是几张分数惨澹的数学卷和一张摺叠过的海报。 依序拿出它们，放在桌子上。 纸星星应该是他折的。 牛奶糖是我爱吃的。 数学卷和海报都是我的，怎么会在他那里了？ 我的疑惑，随着信里内容，获得解答。 纸星星是他每天折的，流星能许愿，纸星星折多了多少也能。 他折了三年，还有好多在他家里，没带来的，以后再送我。 牛奶糖一包是从前买的早已过期，一直没机会给我。 另一包是最近买的，这次有机会送我了。 数学卷是他不忍心看着我的满江红，想教我，只能偷了我的考卷，偷偷写下解答步骤，可惜没机会给我。 海报是我作文比赛得奖刊登在学校走廊，老师请他去帮忙拆海报，他就私藏了。 他说这么多年他一直感到很抱歉，很想和我道歉，很感谢我愿意给他机会。 他说常常想起童年时光，一起牵手回家的日子，那时候拥有简单的快乐。 他说国中时，不懂事，想和班上中心圈做朋友，就任由他们伤害我，他却无动于衷。 青春期的他有自以为的少年傲气，忽略了我。 他应该要做我的英雄的，不该当个狗熊。 他说他知道自己很恶劣，希望我能给他弥补的机会。 我国中毕业后就搬家，他没来得及和我道别，他很后悔，那时才彻底醒悟。 不知道迟来的道歉，会不会太晚？ 怎么会太晚，他愿意回来，我很开心。 那段日子，我难过的是他的不闻不问。 他愿意和我说实话，渴求我的谅解。 其实他不是不关心，他的目光里始终有我。 他记得我的喜好，在意我的弱科，留意我的强科。 我还有什么所求？ 「小芸宝？你真哭了？这么感动的？」 刚从厕所出来的孟子捧起我的脸，仔细端详我的泪眼。 「是感动的还是伤心的？」 她看了看桌上的物品，没等我开口。 「应该是感动的。」 她拿起铁盒，「把你比喻成小雏菊，纯真善良的少女，花语是默默守护的爱，小毅同学，浪漫啊！」 「是吗？可能是随便挑的。」 「可以说话了？随便挑的，你脸红什么？」 摸了摸自己的双颊，烫的。 「纸星星？我来看看怎么折。」 孟子拆开其中一个纸星星，还没来得及阻止她。 「哇～有字！」 「啊？」 「小芸宝，你看啊～芸芸，你最近过得好吗？2019/06/18」 她把摊平的纸递到我眼前，上面有字还有日期。 她接着再拆了几个，每个都有字搭上日期。 “芸芸，天气变冷了，别感冒了，多穿点。2018/12/19” “芸芸，对不起。2017/11/28” “芸芸，我今天考试考砸了，你呢，好吗？2020/03/03” 「可以啊，小毅同学潜力无穷。小芸宝，我敢打包票，他喜欢你！」 「你别乱说。我们只是朋友。」 「我乱说，你脸红什么？都快掐出汁了！」她掐了掐我红成水蜜桃的脸。 不用照镜子，发烫的感觉，真的快熟透了。 讲开后，赵毅辰就会时常参与我们的活动。 凯凯起先是百般不愿意的，在我的无敌卖萌下，他才勉强妥协。 不过呢还是尽量刁难他，不给他好脸色。 他说要好好把关，不能轻易放过他。 我受过的委屈，要加倍还给他。 孟子对于新朋友的加入倒是乐见其成。 要是凯凯口出恶言，她还会伸张正义，臭骂他一顿。 最后又变成他俩逗嘴。 从前只有我一个观眾，现在多了他。 挺好的，真的。 我们，还是我们。 挺好的，真的。 谢谢你，愿意找到我，和我敞开心房回首过去。 共同弥补那段遗憾的岁月。 让它变得不遗憾。 13 喜欢的心里活动 「是我听力有问题吗？你刚说什么了？」 餐桌上，我对面的大男孩恶狠狠盯着我身旁的大男孩。 「啊～」 「干什么啊！」他揉了揉耳朵，瞪着噪音製造者。 「瞪什么瞪？我帮你确认耳朵没聋，没跟你收钱就不错了，还不知感恩！」 大喊的是孟子，揉着耳朵的是凯凯。 至于为什么会让凯凯怀疑自个儿听力受损呢？ 这得归功于我旁边这位小毅同学了。 赵毅辰夹了块宫保鸡丁到我盘里。 「我不吃，最近胖了，你吃吧。」我夹起放回他碗里。 「不行，你哪里胖了？瘦的很。」他挡下了我的筷子，出手捏了捏我的嘴边肉。 「你看看你都捏出一坨肥肉了。」 「这是可爱！」 「赵毅辰你噁不噁心，你不想吃饭，我们还想。」凯凯夹走我盘里的鸡丁，一口吃下。 「你吃什么？吃走别人的爱心，你是千古罪人。」孟子扒着碗里的饭，抬头看他。 「没事，我这里还有很多。」 他又再次夹了块，我出手拦截。 一个不小心，肉从我们之间滑落，正中他的白裤。 我匆忙的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拭染上汤汁的白皙。 「芸芸，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他握上我的手，暂停我的动作。 啊？ 怀疑自己听力有问题的不止凯凯，还有我。 「芸芸？要我再说一次吗？」他的脸靠近我的，他的气息抚过我脸庞，吹红了我的双颊。 「不用，我再想想。」遮住他的嘴，环顾了其他两人，凯凯气得吹鬍子瞪眼，孟子双眼瞇成一条笑，曖昧的视线轮流看着我们。 我再一次落荒而逃。 身后那几位还没打算放过我。 「芸芸，不急，我等你。」 「我呸，芸芸，不用想了，我直接帮你回绝。」 「你闭嘴吃肉吧你！挡人桃花，十恶不赦，千古罪人。」 「小芸宝～等我～」 他们的大嗓门，引起周围热心观眾的视线。 加快逃离脚步。 「亲爱的小芸宝，说说吧，什么感觉？」 孟子一推开宿舍门，就忙着问我被告白的感想。 手没停止动作，边拆着便利商店的微波便当。 「你怎么不留下继续吃？」 「吃饭哪有你的事重要，说吧！怎么想的？」 她的言论和她泡泡麵的手互相矛盾吧！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也很喜欢他。」 「喜欢是喜欢，但我不确定跟他说的喜欢是不是同一种。」 「交给姐姐，我问你答，只有是或不是，没有思考时间。」 孟子兴致盎然的看着我，我只能认命点头。 「你讨厌他吗？」 「不是。」 「喜欢他吗？」 喜欢吗？ 「想太久了，是或不是？」 「是。」 「喜欢跟他相处吗？」 「是。」 「没见面时会想他吗？」 「有时候......」 「别破坏规矩，是或不是啊！」 「是。」 「如果他跟别的女生交往，你是不是会难过？」 会难过吗？会吧。 「是。」 「初步判断出来了，你喜欢他。」 「啊？这么简单？」 「小芸宝，喜欢的心情你得自己体会，姐姐只能帮你到这～」 「我果然是仙姑，早就说他喜欢你了！他这么明显，只有你们姐弟看不出来！」 「明显吗？」 「不喜欢你何必每天送爱心早餐？真的当金融系很间啊？」 「不喜欢你何必成天和我们混一块？还总会趁傻子没留意，偷拐你约会？」 「不喜欢你何必留意你的课表？骑着他的两轮车载你穿梭校园？」 「不喜欢你何必在你感冒时，买一堆补品，担心东担心西的寸步不离，好像你生多大病！」 「赵毅辰，喜欢的太明显了。不过......」 「不过？」 「我就是好奇，他怎么突然告白了？这不太像他的风格啊！」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问啊！」 「再看看。」 整夜翻来覆去，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打散了睡意。 整晚没睡的我，狼狈的洗了把脸，扎起马尾，到操场醒脑去。 没想到，罪魁祸首，出现在同一地点。 不到二十四小时再次相遇。 「芸芸，这么早？」他跑到我身旁，含笑望着我。 「体育课要考试，我来练习。」 笨拙的找了个藉口，总不可能说我想他想的一晚没睡，只能来跑步吧！ 「晚上还跑吗？体育课考800吧！」 「嗯。我跑得慢，这次再没过，真的会被当掉！」 「我追你吧！」 「啊？」 「我跑得快，陪你练习，我在后面追着你。」 「有用吗？」 「追到你比较有用！」 「你说什么？」 「有没有用不确定，要是没用，我负荆请罪陪你再上一学期体育课。」 他握了握我的马尾，又放开。 「那你呢？怎么在这？」 他平时都晚上跑步的，要是知道今天会遇到他，我才不来。 「我习惯晨跑了！」 「你平常不是都夜跑吗？」 「那是为了陪你，我就当锻鍊体力。」 感受到日出在颊畔升起，不是因为跑步，是因为他。 喜欢，没有标准答案。 再一次又一次被他惹红双颊。 我才明白。 我喜欢他。 和他相同的喜欢。 14 有你的每一天(完） 虽然已过了午餐时间，学生餐厅里人潮还是不少，人声鼎沸。 有一桌的气氛和其他桌不尽相同。 「芸芸～多吃点，你看你瘦的，我心疼。」 「最近又胖了，你别再餵了！」 「来～啊～吃一口，乖～」 赵毅辰满意的放下筷子，顺手捏了捏我越发猖狂的肉脸。 他近期的爱好是餵胖我。 我多长一斤肉，他的快乐就多一分。 「两位，一天天的上演餵食秀，你们还真没当我们是外人啊，小赵，打算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孟子含笑的眼，滴溜溜的在我们身上停留。 「孟子熙，问这什么烂问题，不需要回答，没人想知道。」 凯凯大力戳烂和他无怨无仇的蒸蛋。 「问芸芸吧。我愿意等。」 赵毅辰转过头，含情脉脉的望着我，眸里的浓情蜜意化成一片爱情海。 我早已深陷其中。 「吴芸芸，看着我。这种问题，我们不用回答。」 凯凯捧着我的脸蛋掰向他，一脸严肃的和我面对面。 「李云凯，你有病啊！人家都追小芸宝三个月了，他对她的好，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还有什么好阻拦的！要不是因为你，他们早在一起了！」 「不是......我......」 「说吧，你是眼力不好，还是哪里不好，说出来，姐姐带你去看病！」 「不是你这个人真的是......」 「怎样？说啊？」 果不其然，欢喜冤家聊没两句我们的事，他们又开始拌嘴了！ 放在腿上的手被另一隻手闯入，十指紧扣。 耳边贴近灼热的呼吸。 「芸芸，在一起好不好？」 转过头，对上他贴近的脸，发梢刷过他的。 他没预期到我的动作，眸里闪过羞涩，红云佔领他的颊。 内心有种赢了的雀跃，平常可都是我率先红了脸。 「欸～你们干什么？靠那么近干嘛？分开～立刻分开～」 凯凯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来，立刻用双手分开我们贴近的脸蛋。 举起我们握紧的手，「我们在一起了！」 欣赏着在场三位精彩的变脸表演，很满意。 首先回过神的是孟子，她起身走向我，把我揽进她怀里。 「我的小芸宝，终于是在一起了！要幸福哦。」 「赵毅辰，你知道的......」 「不要让她受委屈，否则我的小命就不保了！我知道，你别担心。虽然我不能保证，我们不会吵架，但我会让她每天都很幸福。」他打断孟子未完的话，捏了捏我的掌心再握紧。 看来这番恐吓，孟子是常常和他说的。 把目光看向我最担心的那位，他还没回过神啊。 松开赵毅辰的手，走向他，轻点了他的鼻头。 这个动作像什么开关打开，我被拥进他的怀里，很紧很紧。 「凯凯？」 「我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是......」 他埋在我的颈窝处，说话略带了点鼻音，惹得我顿时红了眼圈。 「我知道，担心我。」 一下下的轻拍他的背，想给他些安抚。 「这阵子观察下来，我知道他是真心待你，你也愿意原谅当年的他，但是我还不能完全放下，你宽宏大量，我不是......你又喜欢他，我也不该阻止你，我也知道他是真心的，我自己也很纠结，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的。」 他顺着我的发，用着仅有我们听得到的音量，一字一句靠在我耳边说。 往常的他都是牙尖嘴利，最常失利的地方是在孟子那里，我还是很少见他这副景象，他必然是心里乱了套的。 「我知道，一直以来谢谢你。你要相信我的选择，我会幸福的。」 眼泪还是没忍住滑落眼角，想抬手轻轻擦掉，还是被他发现，抢去动作。 「你是我们的宝贝，我们不要求别的，你的快乐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 「李云凯～够了哦～搞得像他们要结婚一样！」 「你别乱说，我的心脏会暂停运作的。」 坐回他身旁，他倾身附在我耳边低语，「怎么哭了？」 轻轻摇了摇头，还没说明，凯凯开始哀嚎了。 「赵毅辰，我算是勉勉强强的初步同意了，你别以为安全了，还有待考核。你后面还有很多做大山要爬，不知道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想到我们家那几位祖宗知道我知情不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们一块做成肉泥。」 凯凯说着说着还打起冷颤。 同情的看了眼他们俩，受到我撒娇拜託别告诉家人的凯凯，和刚成为我男朋友的小毅。 辛苦他们了！ 「这么好玩的场景一定要找我去围观，我顺便多补一脚。」 「你怎么捨得？你的小凯凯要被人打欸～」 凯凯双手托腮，睁大双眼眨着睫毛望着孟子。 凯凯这是装可爱？！ 「当然捨得，这样小芸宝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们结婚吧！」 她话一出，桌上两名男性同时发声。 「不准。」 不是，小毅不准很合理，凯凯是怎么了？ 「都有未婚夫了，还想嫁别人？」 「呸呸呸～我是新时代单身女性，你诅咒谁呢？」 「不是，没有你这样的，你这是翻脸不认人。」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誒～我还没听完呢！」 正看着热闹，被眼前两人的话语燃起八卦兴致，就被另一人牵着离场。 「留给他们一点空间吧！」 「我也想跟你单独相处，你不想吗？」 「想，走吧。」 对上他的，相视而笑。 此刻，握紧他的手，其他的一切都不在重要。 你好，男朋友。 以后，每一天，请多关照。 我们，花了一段时间才确认彼此心意。 谢谢他，等我，还好他找到我。 谢谢我，等他，还好我等到他。 从童年到青春期那段路很漫长。 没有他的那段时光更为沉长。 我想未来我们会总嫌时间不够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