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迷路》 第一章．起点 有那么一段故事，诉说沉睡的公主在一百年之后得到王子的解救，你问我相信吗？不，我不相信，我比任何人还清楚王子并没有来。午夜的鐘低沉响了十二声，当最后鐘响结束，城堡开始崩毁，农舍、花园、商店……所有沉睡的在一瞬间内消失殆尽，那天正好满一百年，没有王子出现的结局是这一切永远消失。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是前世留下的祕密，我就是受诅咒的公主，但这已是千年前的身分了。我不知道是哪个人写下这荒唐的故事，令我嗤之以鼻的是他根本不了解原本结局是多么1悲伤，女巫残忍的地方不是让我从此一觉不醒，跟着一切默默消失，而是在午夜前夕醒来，亲眼目睹自己存在的世界毁灭，而现今人们却一味相信王子会拯救被施了法的公主，熟睡的王国就此甦醒，幸福又美好……继承前世公主的记忆，还有她悲观不乐的性格，这一定是最后绝望留下的后遗症吧，看似是不幸的诅咒，却让我更容易看清这世界。 套上布鞋，把大门锁好，我比预定的时间更早出门，毕竟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话，实在很难让人觉得可靠，难得一见的工作机会可不想这么丢了。拉开有点卡住的木製拉门，这是一间很不起眼的旧书铺，经营书铺的是一个留着大鬍子戴深色墨镜的大叔，跟这里的气质很不相衬，但看起来不是坏人，也就不排斥在这里工作。应徵的时候老闆就说了他常不在，想找人顾店，还大方的说只要我想，店里的书都可以自由阅览。 「是亦熙吗？」木质门上的风铃叮叮作响，引来老闆的注意，他从书架间探出头，茂密的鬍子下露出友善的微笑。 「嗯。」我点点头，简单的回应老闆。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要出去嘍?打烊以前我会回来关店。」老闆递了一盒冲泡奶茶给我，告诉我后走廊有茶杯和饮水机之后，就拿着他的安全帽快步走出店门，也没多交代什么。把外套放在柜台旁的小圆椅，想想也是间着，我便开始在书架间走动。比起善变多疑的人类世界，书里的天地真诚多了，当老闆说我可以随意翻阅的时候，其实还满开心的。旧书铺没掛招牌，门口也没有特别的摆饰，来的人大概不多吧！工作起来应该挺轻松的。 不出所料，来的客人只有一位，如果来问路也算客人的话，这里跟连锁的大书店本来就不一样，没有流行杂志、写真集和食谱之类的书，漫画也少，有也多是很旧的。这间书铺像是时代变迁忘了带走的行囊，遗留现代的旧东西不会被自以为是的现代人接受，我倒是很乐意在这里工作，不用像超商店员一样露出笑容迎接顾客。店里最多的书还是文学类，许多作家的经典都没缺席，一些绝版的书也难得找到，而且保存状况都很好，只是很久没整理了，积了不少灰…… 第二章．毫无方向感的他 「叮铃」木门上的风铃因震动而发出声响，我稍稍探出头，却只瞥见影子，真麻烦，已经很接近打烊时间了，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人来的……虽然很不情愿，我还是走出书架，柜檯前站了一个背对我的高大男生，我绕过他走进柜台。 「有什么要帮忙的，先生？」我一边询问，一边抬头，赫然发现他就是早上来问路的男生，他一见我错愕的表情，搔了搔短短的头发，尷尬的笑了。 「我……又迷路了……」 「是吗？」我冷冷的回应，一整天下来就只有他来打扰，而且还是为了一样的事，真的太蠢了，大概是我不悦的情绪已表露无遗，他似乎不敢再开口，在他犹豫之时，店里的电话响了。 「好，好，我知道了。」接起来后是老闆要我拿抽屉里的钥匙锁门，我拎起背包，关了灯，走到一脸困惑的他面前。 「走吧，店要关了，乾脆带你去，免得你又迷路。」听见我这么说，他开心的跟在我身后。 「谢谢！」开朗的笑容掛在他脸上，无视我对他的冷淡，这个人……有毛病吗？ 从来没看过这么路痴的人，他一定不知道甚么是方向感吧？一路上自顾自的讲话，就算我忽视他，或冷言冷语回应，他都只是笑笑，这种人大概不明白黑暗是什么，一直活在白昼的世界里，不曾感到绝望……那个王子也是吗？难不成迷路了，所以才来不及赶上？他是不是也乐观开朗，却不了解自己造成的后果？我用力甩甩头，让这种无聊的想法滚出脑袋，我不再是那个公主，我只是记忆的继承者罢了，所以这跟我一点关係都没有。 「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吧？」我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停下，转头对着他说。 「这里我就知道路了，那个……真的很谢谢你。」他的道谢听起来挺真诚的，似乎真的觉得麻烦到我了。 「顺路而已。」我摆摆手，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晨光耀眼的透进木窗，没有窗帘遮蔽，老闆在店门口擦拭着他心爱的重机，透过厂开的拉门和坐在柜台的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书铺跟重机的事，我对于重机没什么研究，认不出来老闆的重机是哪种车款，只大概会分红牌跟黄牌。 「我常被误认为是黑道老大，我长的有那么可怕吗？亦熙。」老闆一边拧着抹布一边问我。我看了看那台很有派头的机车、老闆浓密的鬍子跟鼻樑上的深色墨镜，默默点头。 「是吗？可能客人不多也和我有关吧？」老闆苦笑着。可能是为了反驳老闆的话，有个人绕过老闆和他的机车走进店里，那个人的笑容像阳光一般灿烂耀眼，就跟昨天一样。我轻皱眉头，正准备开口，他却抢先一步。 「我不是来问路，只是想逛逛这间店。」今天的他比起昨天没有那么低声下气了，大概是因为昨天有求于人吧。 「那么请自便。」没有语调变化的声音冷淡的很不友善，依旧没有吓着他，我看着他的高大的身影穿梭在走道之间，脑袋放空没有思考任何事。 「亦熙，把这些放去架上吧。」老闆放了几本牛皮书封的精装本在我面前，打断我发呆，我抱起这叠书走向书架。 「你叫亦熙？」书架的空隙间，他低下双眼注视着我，等着我回答。 「嗯，许亦熙。」我微微的垫脚，把书放到上层的书架，刚好对上他视线。 「这样啊?我叫凌瑀夜。」他嘴角浮现的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只好赶紧把书放上去，又坐回柜檯。而他待了一个上午，临近午餐时分才离开，走前还跟我打招呼。 「那我走啦！亦熙小姐。」凌瑀夜摆摆手，看我点头回应，才走出店门。 第三章．蒸气朦胧的夜晚 也许是有好开始的缘故，其实也不算好开始啦，但至少没带来像昨天那样的麻烦吧……下午来了一些客人，有些似乎是熟客，已经很习惯自己找书、看书，另外一些就是刚好间逛时经过，没有特别目的。老闆又骑着车出去了，这次先交代我锁门，还说如果没客人提早关店也没关係，老闆的经营方式真的挺随意的，不过我决定不提早打烊，说不定又有人要问路之类的…… 门板磨擦沟槽和风铃互相碰撞的声响？我揉揉双眼，看见高大的身影站在门旁边。 「啊，抱歉，把你吵醒。」凌瑀夜的语气充满歉疚，门只拉开了一点点。 「你终究要叫醒我不是吗？怎么，又迷路了？」我懒洋洋的问。 「哪有一天到晚迷路的？如果你快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请你，昨天好像很麻烦你。」他微笑，没关上的门吹进了微凉的晚风。 「其实不用。」 「亦熙小姐拒绝我的邀约呢，想必平时都是跟一些有头有脸的人交朋友，才会对我这种平凡人的邀请不屑一顾。」 「才没有！去就去嘛！」我嚷着反驳他的话。我收拾包包走到门边，才发现他的一脸狡诈。 我跟在他身后走着，来到桥墩下一个小小的摊位，这么路痴的他没有迷路，表示很常来吧。小摊掛着日式风格的灯笼，冒出阵阵白烟，也飘出淡淡香味，周围的几张小桌挤满了人，只剩摊位前的长板凳还空着，看得出来生意很不错。 「这里的关东煮很好吃，吃完会暖暖的很舒服喔！」凌瑀夜露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又像再哄骗小孩那样对我说，说完就拉着我在板凳上坐下。身为常客的他很快就点好了，选择障碍发作的我却迟迟无法决定，看着苦恼的我他似乎很开心。 「点什么都可以，之后也可以再加点啊，反正是我请客。」凌瑀夜说着还对老闆眨了眨眼，就像在打暗号一样。 「嗯……我要米血、白萝卜跟蒟蒻。」看我决定好了，等着我的老闆终于可以动作了，老闆熟练的从大锅里盛出冒着白烟的关东煮，清澈的柴鱼高汤散发温和的香味。凌瑀夜从筷子桶里抽出两双筷子，还细心的用卫生纸擦过之后才递给我。 「咦？」我看着老闆端上的碗，碗里除了我刚刚点的，多了一支黑轮跟一块像是油豆腐的东西。 「阿夜第一次带朋友来，我们招待。」一边温着清酒的老闆娘代替去送餐的老闆回答，也向凌瑀夜眨了眨眼。 「太好了吧，那是鱼豆腐欸，真是偏心。」 「谢谢……」我向老闆娘道了谢，用筷子夹起那块被称为「鱼豆腐」的东西，好像是鱼浆做的，吸饱了汤汁，有点烫口但口感很不错。米血、蒟蒻跟白萝卜也都十分的入味，热呼呼的。 「笑了？」我专注着吃着碗里的东西，根本没发现凌瑀夜看着我，也不知道自己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因为……很好吃。」我抿起嘴唇，赶紧把笑容收起来。 「对吧?」他大口吃着碗里的食物，一边对我说。之后又陆续点了高丽菜捲、鸡肉丸等，只是让凌瑀夜问路就赚到一餐好吃的，其实也满不错的。 离开小摊的时候，时间有点晚了，当凌瑀夜问需不需要送我回家的时候，我说不用了，毕竟要是他又迷路，我还得送他回去……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确切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第四章．纸条、灰尘、两个人 在旧书铺的工作快要两个礼拜了，自从上次的关东煮小摊之后，就没见到凌瑀夜了，我本来还想说应该可以弄清楚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老闆常常不在，总是跟着一群车友东奔西跑的，大部分的时后都是我一个人顾店，没什么麻烦的事，但有趣的事也不多。不忙碌的时间好像让我更常记起那个公主的事情。 传说，只要王子拿着仙女交给他的宝剑和盾牌，穿越女巫屏障城堡爬满荆棘的森林，踏过满是泥泞的沼泽，找到迷雾中的城堡，攀上高塔打开尽头的房间，亲吻沉睡百年的公主，女巫的魔咒就能破解，昏睡的一切也将一起甦醒……这传说没有应验，王子没有出现才是最终结局，没有人知道王子的去向，那个公主的憎恨、悲伤化为我的一部分，遗留千年后的现在，或许是公主的怨恨，我同样厌恶这世界，虚假、黑暗、自私早已深深渗入灵魂，而那个不知去向的王子是否也来到了这世代？ 「亦熙？」老闆敲了敲木製的柜台，把我从千年前拉回现在，看我抬头专注看着他，老闆才继续说。 「我下礼拜要跟我的朋友们开始『重机环岛』的计画，我顾了一个帮手来帮你，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就你们两个顾店喔，他如果有什么不会的你就教教他。」老闆看起来很兴奋，继续跟我说着环岛计画是他的梦想终于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之类的……我来了之后老闆好像真的没在管店里的事情了，这样其实也好，没有人监督的感觉也满好的。 用力晃了晃昏昏欲睡的脑袋，想把其中赖床的细胞全数摇醒，走在人车汹涌的街上，总会觉得只要步伐稍微慢一点就会被别人撞倒。今天是老闆不在的第一天，我也不知道来帮忙的人到底是谁，只希望那个帮手不要带来什么麻烦，然而一直到踏进旧书铺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这愿望真的太奢侈。凌瑀夜站在我面前灿烂的笑着，指了指放在柜上的纸条，老闆写了一些预计要我做的事，最下面留的就是凌瑀夜名字跟电话……读完后的我柔烂了无辜的字条，还落井下石似的把它扔得老远。 「亦熙小姐上礼拜应该就知道了吧？老闆雇用暂时帮忙的人就是我，所以现在开始打扫吧！」凌瑀夜递了口罩给我，把我冷漠的表情当作没看见，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着手整理推放在角落许久积了不少灰尘的书，凌瑀夜在门口掛上了休息的木牌，确保不会有客人来打扰。比我高出一个头的他，用处着实不少，毕竟很多书都堆的乱七八糟的，书柜的顶端我根本搆不着，所以大部分的事都由他负责，到最后我甚至坐在一旁使唤他。 「老闆怎么会找你，太刚好了吧？」刚刚看到他在店里实在太震惊，现在我才觉得实在太不对劲了。 「他说我们是朋友，找你认识的人他比较放心。」他带着口罩，声音闷闷的连同藏不住笑意从我看不见的地方传来，老闆没交代什么时候回来，意味着凌瑀夜会一直等到老闆回来才离开，我也不清楚这是好是坏，至少跟他一起无须担心他的好奇心，他感觉不是会问东问西的人。 第五章．早午餐的麵包 「亦熙小姐，怎么了，还好吗？」刚才还在最角落书架的凌瑀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来我面前，他轻拍我的头，弯下身子用清澈的双眼注视着我，我愣愣地摇摇头，他却哈哈大笑，走到走廊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 「亦熙小姐没做什么事，看起来比我还累。」 「我有很认真整理书。」他瞇起眼怀疑似的盯着我，我只好心虚的低下头喝水。凌瑀夜拿开休息的木牌后，来的人还是不多，老闆经营这家店纯粹是为了兴趣吧？所以客人多寡他一点也不在乎。凌瑀夜坐在我对面的小凳子，背倚靠着书柜，专注的读着书页泛黄的旧书，我桌上的书却一直停留同一页，比较多时候是看着对面的他。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在今天也出现了，会跟千年以前的事情有关係吗？也许发现有人盯着自己，凌瑀夜抬起头，笑笑的看着我。 「很无聊吗？要不要我陪你聊天？」 「不用，你看你的书。」听见我这样说，凌瑀夜笑得更深了，闔起书本开始跟我讲话。 「亦熙小姐其实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呢。」 「才不是，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吧！」我低下头继续看书，却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这样吗？我倒是很想多了解亦熙小姐呢?」他这个傢伙就是会惹人生气…… 我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一点了，也该吃午饭了，再晚一些去的话可能有些店就要休息了。 「欸，时间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先去吃饭？」我出声叫了凌瑀夜，看起来他跟我一样都是会因为看书忘记时间的人。 「亦熙小姐先去吧，毕竟我是来打工的。」他这样讲好像我是那种会虐待员工的老闆…… 「嗯……一起去吧，反正也没有人来，可以先锁店门。」我从抽屉拿出了店门的钥匙，走到他面前。凌瑀夜抬起头看着我笑了，把书放在小凳子上起身跟在我身后。过了吃饭的巔峰时间，不管是哪一家店都不用排队，但这样更让我觉得困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很难决定要吃什么了，现在又多一个人跟着，应该不要一起来吃饭的…… 「不然，就吃这个吧？亦熙小姐喜欢早午餐吗？」凌瑀夜停在一家小小的店前面，看起来的确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店，大概是发现我没办法决定吧。 我选了一个附餐是奶油餐包的套餐，奶油餐包并不是常用来搭配早午餐的麵包，所以觉得有些惊讶，不过我从以前就很喜欢这种奶油餐包倒是满开心的。 「亦熙小姐喜欢这种奶油餐包？」凌瑀夜拿着餐刀切开包着蘑菇、彩椒跟起司的欧姆蛋，一边问我。 「嗯，我觉得有种朴实的美味。」这间店的餐包烤的热热的配上咸咸的奶油，吃起来有种幸福的味道。 「这样啊，既然你喜欢下次我带一些给你。」凌瑀夜笑了笑。 「咦？」带一些给我？ 「是啊，因为我家是开麵包店的，奶油餐包几乎是天天出炉的。」 「这样啊……」开麵包店……那或许他也会做麵包嘍？他一说完我才发现他选的套餐并没有附麵包，是欧姆蛋跟薯条还有生菜沙拉的组合。 「如果你从小到大，天天早餐都是麵包，就会跟我一样了。」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他说。 第六章．来访的记忆 隔天来到书铺的时候，凌瑀夜果然带了一袋奶油餐包给我，隔着包装袋都能闻到麵包跟奶油的香气，不禁让我露出微笑。 「我算是抓到亦熙小姐的习性了，只要是吃的东西就会笑。」凌瑀夜摇摇头，满脸的无奈。 「哪有，你把我讲的像吃货一样。」我把奶油餐包放在小圆椅上，反驳他没有道理的推论。 「上次是关东煮，这次是奶油餐包。」指证歷歷的他让我感觉很无语，只好装作没有听到，整理起客人寄卖的二手书。凌瑀夜没再说什么，静静地开始把我归档好的书放到书架上。 虽然我从小就假装不去在意前世的记忆，但是我偶尔会搞不清楚，究竟是我还是那个千年以前的公主。就像是奶油餐包，我不确定到底是「我」喜欢那个味道，还是因为过去的她才让我觉得那个味道很熟悉。凌瑀夜也是，他身上的气质一直让我在意，不同于这个时代，古典文雅气息、冬阳般温暖的笑，如同中世纪的贵族。装错灵魂的躯壳，有着与世隔绝的单纯，却依然和现代格格不入，如此的异同，对我而言却是那么熟悉……但我仍旧不确定是自己觉得他似曾相识，还是过去的她。 「欸等等！」凌瑀夜突然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我还没有听过他那么激动。 「发生什么事……」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小男孩衝进店里，躲在书柜跟墙之间的缝隙。 「小朋友，这里不是玩游戏的地方喔。」凌瑀夜蹲下身子，看着缩在角落的小男孩，但是那个男孩却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要他不要出声。这时又一个小女孩跑进来，马上就找到了躲在角落的小男孩。 「我找到你了！我赢了！」小女孩一脸骄傲，看起来很得意。 「哪有……是因为那个大哥哥所以我才输的！」小男孩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我说你们两个，来书店就应该看书。」凌瑀夜推着两个小孩去到店里小小的童书区。两个孩子就在书柜前面翻看着为数不多的童话绘本。 凌瑀夜继续整理着书架上的书，我静静地坐在柜檯前，拿出素描本随意画些什么，反正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姐姐唸给我们听。」小女孩拿着一本童话书来到我面前男孩也跟在她身后，我看了看书名，有点犹豫，毕竟那个故事实在太过熟悉，结局却只有陌生。 「你们不可以吵大姊姊喔，我来唸吧?」凌瑀夜对着我笑了笑，接过两个小孩的书，坐在他们中间开始唸着故事，绘声绘影的，就像他亲眼见过一样。两个小朋友临走之前，我把凌瑀夜早上给我的奶油餐包分给了他们。 「亦熙小姐竟然把餐包分给他们了。」凌瑀夜看着只剩下两个的餐包，似乎有点惊讶。 「毕竟他们也是客人呀。」虽然有点无奈，但也没办法跟孩子太计较。 「我的麵包店这礼拜有手作的活动，亦熙小姐有没有兴趣呢？」 「我对烘焙东西很不拿手。」与其说不拿手，更应该说是没有天份吧…… 「来参加的也几乎都是外行人啊?就来嘛?」凌瑀夜突然变得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实在很难拒绝。我渐渐发现凌瑀夜其实很会察言观色，也擅长跟人应对，果然是很狡猾的人…… 第七章．原来是被算计了啊…… 我按照着凌瑀夜传给我的地址来到店门口，就只是工作上需要，所以我有他的联络方式，仅此而已。我朝店内看了看，今天似乎是为了办活动，所以不像平常营业那样有卖麵包，店内摆了几张长桌子跟椅子。 「亦熙小姐来了呀?」凌瑀夜看见我在店外张望走了出来，腰上绑着围裙，衬衫上别着名牌，看起来似乎比平时再成熟一些。 「看不出来，有模有样的嘛。」他摆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我坐在最前面的那组桌椅。 「亦熙小姐来早了呢，离活动开始还有段时间。」凌瑀夜和另一位店员忙进忙出的，在每张长桌上摆好用具跟材料，没听错的话那个店员好像是叫他店长的样子。我环顾了店内，打扫的很乾净，装潢也很新，看上去不像是从他小时候就开始营业的店。 「这家店好新喔?」 「我刚接手的时候有重新翻修，毕竟现在的人都注重外表。」凌瑀夜的口气有点无奈，但在这个时代的确需要更亮丽的外表才能更容易被注意到。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看着他们忙进忙出的，只有我一个人坐着，总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那你帮我把这些步骤写在白板上吧，麻烦你了。」凌瑀夜笑了笑，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 我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发现今天活动要做的就是饼乾，而且还是能自己选配料跟麵团口味的那种。我把步骤写好之后，白板上还有些空位，就随手用三色的白板笔画了插图，还画了一个q版的店长。 「亦熙小姐的字很漂亮呢，咦？这个难道是我吗？」凌瑀夜从厨房走出来，看了看白板，指了指我画的插图。 「我只是觉得空着不太好看，这样而已。」我故意说的蛮不在乎，不想让他觉得我是故意把他画上去的。 「看不出来你很会画画呢。」在我不知道要回他什么的时侯，终于有参加活动的人来了，玻璃门被推开了。 「你们来了啊?」走进来的两个小孩，正是那天来到书铺玩捉迷藏的两个孩子。 「该不会……你找我来其实是为了顾孩子？」打从他邀请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打算的吧，真的是心机很重又狡猾的人…… 那天在书铺的时候，凌瑀夜唸完了那个故事后就邀请了两个小孩一起来参加活动，因为是亲子活动，所以他就故意邀请我，让我跟这两个小孩子一组。 「你们两个今天要听姐姐的话喔?」凌瑀夜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又对我眨眨眼，就去接待其他人了。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啊。」我蹲下身子问着两个孩子。虽然我本身不太会和小朋友相处，但如今也没办法了。 「我叫纪华，他叫纪维。」小女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男孩。我仔细看了看两个人，发现他们长得有点像，难道是双胞胎吗？ 「我们是双胞胎喔?」我还没问出口，纪维就说出了我所想的事，看来都是聪明的孩子。 第八章．奶油和砂糖是他的味道 我替纪华跟纪维和我自己系上围裙，又戴上手套，听着凌瑀夜的解说跟白板上的指示，一边把各种需要材料秤好。至于麵团口味跟配料……我想了想决定和他们两个猜拳。 「我们三个猜拳，最赢的人先选，好吗？」纪华跟纪维点点头，伸出手和我猜拳。纪华选了草莓粉做成粉红色的麵团，纪维选了巧克力豆，我则选择了杏仁角。饼乾的製作过程比想像中简单，几乎把所有的材料混匀就能成糰了，也难怪会做为亲子活动的题材了。 「你们两个很棒欸，做得很好喔。」凌瑀夜看着我们钢盆里的麵团称讚道，还摸了摸他们两个的头。 「亦熙小姐也很不错，看来不是完全不拿手。」他还记得我说过我很不拿手啊…… 「秤材料跟搅拌谁都会吧。」我不屑地说着，他挑的品项难度这么低，当然办的到啊。 在饼乾麵团冷冻的同时，凌瑀夜介绍了许多饼乾的塑形法，有揉成团的、有切片的、还有用模型压的。我让纪华跟纪维决定怎么塑形饼乾，两个人犹豫了好久，最后决定要用模型。烤盘上摆满了各种模子压出来的饼乾，星形的、苹果的、小鱼的……光是想像等等出炉的模样，就已经很兴奋了。 「好了！」我拿着烤盘去找站在烤箱前的凌瑀夜，得意的像他展示我跟纪华还有纪维一起努力的成果。凌瑀夜看着我的脸，咧嘴笑了笑，伸手往我的脸上抹了抹，他离我很近，他身上的味道似乎跟饼乾一样，是砂糖跟奶油的味道。 「麵粉都沾到脸上了。」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我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给我吧?接下来只要等就行了。」他接过我手中的烤盘，放入烤箱。 等待的时间里，整间麵包店瀰漫着烤饼乾的香气，店员准备了果汁，让我们可以边喝边等饼乾出炉。看不出来凌瑀夜办活动其实满用心的。我听着纪华跟纪维两个人嘰嘰喳喳地一直讲话，时不时也会跟我说上两句。饼乾出炉后的包装很简单，也用不了多久时间，我把大部分的饼乾分给了纪华跟纪维，自己只留了一点点，毕竟今天的活动是为他们举办的。 「姐姐，那我们回去了喔?」纪华跟纪维朝我挥挥手，我也笑着要他们回家小心。他们两个都是懂事又可爱的孩子。大家都离开了以后，我帮着凌瑀夜一起整理店面，既然都被算计来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那个就留着吧，亦熙小姐。」凌瑀夜阻止了正要擦掉白板的我，要我把角落的插图留下来。 「你画的不是我吗?就留下来，反正每个礼拜都会办活动。」凌瑀夜笑得很灿烂，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图。 收拾结束之后，凌瑀夜让店员先下班，替自己和我泡了红茶，我们就坐在掛上店休牌子的店里。 「你好像对纪华跟纪维特别好。」我手上捧着装着热红茶的杯子，红茶的香味不断地鑽进我的鼻子。 「你还记得我之前带你去的那个关东煮摊吗？」凌瑀夜问，我点点头。 「纪华跟纪维，关东煮摊老闆的孩子喔，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也刚知道不久。」凌瑀夜笑着，走去后面的厨房，拿出了一袋奶油餐包。 「你算计我劳动了一天，就想用奶油餐包打发我吗？」 「我只有这个了。」凌瑀夜耸耸肩。 「看在纪华跟纪维的份上，我就接受吧?」我看着他笑了笑，希望他能发现我这次不是因为吃的东西笑了。 第九章．使唤店长的到期日 我把凌瑀夜给我的奶油餐包放进烤箱里加热，又泡了杯咖啡，当作早餐。稍微加热过的餐包就像刚出炉一样好吃，上次跟纪华跟纪维一起做的饼乾也很不错吃，我们三个选的麵团跟配料搭在一起真的很适合。昨天收到了老闆的讯息，说大概下个礼拜左右就会回来了，却让我有点失落，或许我有那么一点点不希望老闆回来吧。我拉开书铺的拉门，就看见凌瑀夜已经坐在小圆凳上面了，我之前还想说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所事事，原来就是因为他是麵包店的店长。 「原来你是麵包店的店长啊，难怪可以这么悠间。」我走进柜台放下包包，对他说。 「唉，是店长又怎样，还不是在亦熙小姐这里被使唤?」刚刚明明还在看书的，现在突然假装勤劳的拿起扫把扫呀扫的，还故意可怜兮兮地叹了好大一口气。跟凌瑀夜相处下来，我发现他其实不像我一开始认为的那样成熟稳重，反倒有点幼稚，又喜欢胡说八道。 我把一些新送来的书陆续登录到书铺的网站上，虽然老闆的这家店看起来破破旧旧的，但还是因应了潮流架设了网站，儘管在我来之前这个网站根本就呈现荒废的状态，现在网站的人流量有稍微多了一点，书铺的生意也跟着变好了。 「那个，老闆说他大概下个礼拜就会回来了。」突然想起老闆的讯息，我还没告诉凌瑀夜。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凌瑀夜没多说些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我还以为他至少会表达一下不用继续被我使唤的愉快呢。 我从袋子里把色铅笔跟画本拿出来，最近好像比较喜欢画色彩鲜艷的东西，而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他，应该是店里面最鲜明的顏色了。虽然我没有很会画人物，但是不走写实风格的话其实还可以。那个千年以前的公主，似乎也很会画画，身为公主大概也没什么事情好忙吧，正因如此我一直都记得拿着画笔的感觉，。 「亦熙小姐会怕鱼吗？」听见凌瑀夜问我，我抬起头才发现凌瑀夜就站在柜台前面，赶紧闔上本子。 「不会怕，为什么问？」 「那么，一起去吧，是关东煮老闆给我的呢，说是谢礼。」凌瑀夜拿出两张水族馆的门票，递给我看。 「这是那家新开不久的水族馆吧?」翻看着接过的门票，前阵子很常看到广告呢，评价似乎也很不错，听说假日都要排队排很长。 「那就这礼拜店休的时候去吧。」凌瑀夜笑了笑，似乎很开心我能答应。 儘管多数时候我都觉得公主的记忆十分困扰，但有时我也会刻意地唤醒她的记忆。我偶尔会想像若是那时候王子有来，是不是就真的会像故事书中一样，那个王子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成熟稳重的那种，还是和凌瑀夜一样，带点孩子气，真正算起来，公主跟王子其实相差了一百年呢，儘管这一百年间公主都在沉睡着。认真回想起来，这也是很不可思议的记忆吧。拿起桌上的马克杯才发现有些烫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凌瑀夜已经帮我又回冲了热水，我看着背靠着书柜有点打瞌睡的他，不禁想着那个王子可能就像他这样吧？ 第十章．比平常特别一点点的店休 不知道是昨天茶喝多了，还是可以出去玩太兴奋，我早早就起床了，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啊……要穿什么……」虽然我平常都是穿得很轻松，但今天好像可以稍微特别一点？不过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毕竟我的衣柜也没有多少衣服，为了让今天和有点点不一样，还是…… 本来想说直接约在水族馆的门口，但是从车站到水族馆还有一段路，考量到凌瑀夜的路痴习性，他很可能会走不见，我还是跟他约在车站。所幸我们都是准时的人，我到相约好的地方时，已经看见他了，而我却开始紧张自己是不是穿的很奇怪。我走进他的视线范围时，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只有一下下。 「怎样……」果然还是应该像平常那样就好…… 「亦熙小姐今天很不一样。」他微微笑着，却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走吧?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错。」我跟在他身后朝着水族馆的方向走去，从车站这里其实就能看见水族馆的建筑物了。 平日里的水族馆游客不多，真该庆幸老闆选了平常日作为公休日，才不用假日来，不然一定得花很多时间排队。 「老闆为什么会选星期四作为店休日？」凌瑀夜边把门票递给我边问。 「我也不知道确切原因，但我想应该跟他的重机朋友们有关吧。」苦笑着，这是我所设想到的唯一可能了。水族馆里面都是那种一整面墙的水族箱，甚至还有好几条海底隧道，上下都被鱼群包围的感觉很奇妙。 「明明写比目鱼，可是我都没看到。」我站在写着比目鱼的水族箱前面，脸都快贴到玻璃上了，却还是没有找到。 「在那里，边边，后面那边。」凌瑀夜凑了过来，用手指着水族箱的角落。 「那个就是喔……长的好丑……」听见我这么说，凌瑀夜笑得更灿烂了。 「你看，他在餵鱼。」我拉了拉凌瑀夜，要他看向另一个水族箱。我们对着正在餵鱼的饲育员挥了挥手，而他也很配合地回应了我们。 「哇?是魟鱼。」走过海底隧道的时候，我抬起头，看着一隻魟鱼游过上方，牠的表情就像是在笑一样，牠游到另一边时我才发现他的背上有白色的点点，尾巴好长好长。 「亦熙小姐要看小白鲸吗？」凌瑀夜站在海底隧道的尽头，看着地上的指示标问我。 「要。」我点点头，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这间水族馆里面好像有三隻小白鲸呢，是很受欢迎的人气动物。看完小白鲸之后我还想看看海龟，看海龟的手脚摆来摆去的游泳我觉得很有趣。 「好大一隻喔。」我站在玻璃前面看着小白鲸，身体好长，小白鲸的头也离玻璃好近，好像一直在看着我，听说牠们是很聪明的动物呢。 「亦熙小姐，其实也很像小孩呢。」凌瑀夜站在旁边看着我对小白鲸的笑脸说着。 「你才像小孩……」听见他这么说，即使水族馆的冷气很强，我还是感觉到脸上热热的。 第十一章．微笑的魟鱼 水族馆的最后一部份是一间很大的礼品店，里面有不少人，我看了看想说也没有要买什么，也就没有走进去。凌瑀夜看我没有要进去，伸手拉住了往前走的我。 「不看看吗？我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这种店。」他说的理所当然，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直接略过纪念品店。 「可能我不是女孩子？」我耸了耸肩膀，更加的凸显这句话。 「那么，你陪我逛一下，应该可以吧。」他温和的笑了笑，拉着我往里面走。礼品店里面陈列着许多的布偶、吊饰、t恤还有贴纸之类的东西，上面的图案都是水族馆的人气动物。凌瑀夜一个大男人在里面东看看西瞧瞧的，就算身边几乎都是年轻的女生他好像也不觉得有关係。 「你觉得如果要送给高中女生，哪种东西比较好？」他突然转头问跟在他身后的我。 「嗯？」高中女生？他进来礼品店是挑要送人的礼物啊。 「你照你自己的喜好选就好了，花园鰻的马克杯跟小丑鱼的马克杯哪一个好？」凌瑀夜指着两个杯子，突然开始了二选一的游戏。 「花园鰻的吧，比较特别。」他点点头，把花园鰻的马克杯放进篮子中。 「那帆布袋哪一款比较好？」墙上展示的两个帆布袋一个是黑色的，一个是胚布色的，如果是女孩子应该会喜欢顏色比较浅的吧……而且图案看起来也比较明显。 「浅色的好。」 「小白鲸的布偶跟魟鱼的布偶呢？」凌瑀夜把篮子放在地上，抱起两隻布偶问我。 「嗯……魟鱼。」这隻魟鱼布偶会让我想起海底隧道那隻微笑的魟鱼呢，也让我不禁露出微笑。 「谢啦?那我去结帐了。」凌瑀夜笑了笑，提着篮子去结帐。 我在出口的地方等了大概五分鐘他才出来，手上提着两个袋子。 「你说的高中女生是谁呀？」从刚刚在礼品店我就很好奇了。 「我妹妹，她还没来过这个水族馆，想说带点礼物回去给她。」 「这样啊……」我点点头，没想到他还满不错的嘛，感觉是很疼妹妹的那种哥哥呢。 「是因为是平日吗？今天的表演好像比较少呢。」凌瑀夜走出水族馆的时候，瞄了一眼墙上的宣传单说道。 「可能吧，感觉有点可惜。」刚刚在馆内看到的海报上还有企鹅表演之类的，似乎是假日限定。 「有机会再来吧。」 「嗯。」我点了点头，露出微笑。 上一次凌瑀夜要送我回家时被我回绝了，这一次却被他烦的只好答应他，明明得多花时间跟绕路的，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坚持。我走得很慢，为了让他可以好好记住来时的方向，等等回去才不会又迷路。走到公寓门口时凌瑀夜把其中一个纸袋递给我，微笑着。 「给你，这是今天的纪念品。」 「这不是你要送给妹妹的礼物吗？」我接过纸袋，感觉很轻，难道是那个魟鱼布偶吗？ 「是啊，不过这份是给亦熙小姐的喔。」 「可是，我没有准备你的礼物啊……」 「那就下次吧，下次约会时。」凌瑀夜笑着，有点顽皮的说。 「谁跟你说是约会了啊……」我虽然反驳了他，却也不是认真的。 「那个……刚刚来的路你还记得吗？」虽然有提醒他要认路，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没问题的。」凌瑀夜说的很轻，安抚着有点不安的我。 「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找不到路的话，就打给我吧。」 「我会的。」他笑得很温和，对我挥了挥手，朝刚刚来的方向走了，我一直看着他转进另一条路才走上楼。 第十二章．他是唯一的色彩鲜明 我从纸袋里拿出凌瑀夜送的东西，果然是那隻微笑的魟鱼。抱着布偶躺在床上，我一直都留意着手机，他没有打电话来，应该就是没有迷路。今天算是很特别的回忆吧……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跟凌瑀夜一起的记忆，至少让我很确定是「我」而不是「她」。我好像不知不觉的习惯跟他相处的感觉了，对他的熟悉感却跟刚开始一样都没有改变，很神奇，就好像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 老闆结束了跟朋友的环岛旅行，凌瑀夜在店里的打工也就正式结束了，我也不会一打开店门就看见他的身影了，一切有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他来之前的样子，甚至连他给我的奶油餐包都在前几天吃完了，所幸那隻微笑魟鱼才让我确信真的有他这么个人。老闆回来之后，大概是因为这次的旅行遇到了不少人事物吧，对于书铺好像有更上心一点，也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开始在网路贩售二手书。 「亦熙，我不在的期间一切都还好吗？你的那位朋友还算认真嘛。」老闆看着一尘不染的书架开心的说着。 「一切都还好，他……算是吧。」毕竟在书铺也没什么事，客人也不多，只好一直打扫店里。儘管老闆对于书铺好像有稍微在意一点，不过多数时候我们都在店里各做各的事，老闆也还是常常不在。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一样看看书画画图，要是凌瑀夜在的话大概会跟我讲讲话吧。 「啊……」我翻开画本，讶异的发现前面的几页，也就是最近都是画不同时候的他，少了他的店里似乎用铅笔就能搞定了，用不上色铅笔。他的打工结束以后，我才惊觉如果他不来书铺，我们根本一点交集都不会有，甚至连传讯息都怪怪的，好像也不是那种会特别去麵包店找他的关係…… 把店门锁好之后，我晃去了桥墩底下，一来是有点想念关东煮的味道，二来是或许有机会遇到也不一定。 「你是阿夜的朋友吧?我们家小华跟小维上次受你照顾了。」我跟上次一样坐在摊位前的长板凳，才刚坐下老闆娘便认出了我。 「不会，纪华跟纪维都是很可爱的好孩子呢，谢谢您的水族馆门票。」我对老闆娘笑了笑，这次很快就决定要吃什么了，毕竟这里的东西随便点都很好吃。老闆似乎在旁边的小桌跟客人聊开了，冒着白烟的大锅前剩下老闆娘一人。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将我点的东西端了上来，还放了一杯麦茶，老闆娘亲切的跟我聊着天。 「叫我亦熙就可以了。」老闆跟老闆娘都是很温柔的人，也难怪纪维跟纪华那么乖巧了。 「那个……凌瑀夜最近有来过吗？」犹豫了一下，我放下筷子，小小声地问老闆娘。 「阿夜最近没有呢……」啊……果然吗，我默默地拿起筷子继续吃着。 「亦熙小姐为什么不去找阿夜呢？」老闆娘微笑的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好像不是那种关係……」从水族馆之后，我一直在思考着自己对他的感觉，反反覆覆，却终究没有答案。不希望就此断了与他的连结，却也找不到继续联络的理由，所以才盼望着能巧遇吧，期待不用任何的理由就能见到他。 第十三章．回到那个时候 「要不要去找阿夜看看呢，见到他说不定所有问题就解决了呢?」老闆娘是这么说的。我一个人烦恼果然是没有用的吗？ 「我想阿夜说不定，也跟亦熙小姐想着同一件事。」老闆娘亲切的微笑着，用和纸包了一份黑糖口味的蕨饼给我，说是替我加油打气，我却收的很心虚，毕竟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怎么了，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有种头晕晕的感觉，身体好像也特别沉重，是因为最近都晚睡又早起的吗？上次去关东煮小摊之后又过了几天，好不容易决定要好好面对，却一直跟着老闆忙着书铺网站的事情，毕竟要架设网路书店是件大事，二手书的寄卖也越来越多，我也就没有心力去思考凌瑀夜的事情。儘管有点昏昏沉沉的，我还是去了书铺，撑了一个上午，午餐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坐在柜檯都有股想趴下来休息的衝动。 「亦熙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老闆难得露出担心的表情，在他眼中我看起来应该是真的很不好。 「有一点不舒服……」我小声的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既然这样就先回去吧。」老闆还叮嚀着如果很不舒服，记得去看医生，但我想只要睡一觉应该就会好多了。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直接窝上了床，抱着那隻微笑的魟鱼沉沉入睡。 我缓缓的张开眼睛，却发现这里不是我的房间，似乎是在某个高塔里的一个房间……这个场景是千年以前的那个公主吗？不过为什么是我……还来不及想清楚，地板开始剧烈晃动，外面发出了好大的声响，我站在窗子前望出去，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崩坏、倒塌，远方的鐘塔低沉的响了十二声，宣告了最终的结局。本来传说中的王子应该要来的，所有的人应该要跟着甦醒的，应该要迎来美好的结局啊……我一直都是这样期待着，为什么要让我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消失……我原本只是在「她」的记忆中体会这一切，现在却亲眼目睹，体会到了悲伤无奈的滋味。 「为什么……要让我经歷……」这一刻我才明白，在最绝望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一片漆黑之中，我好像被人抱了起来，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耳朵只听到一点点的声音，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他抱的好紧好紧好像深怕我消失…… 第十四章．囈语中的提示 「王子亲吻了沉睡已久的的公主，解除了女巫下的毒咒，公主慢慢睁开眼睛，爬满荆棘的森林回到从前，死气沉沉的大树又再次翠绿，城堡也不再阴森恐怖，侍卫揉揉睡眼，又站上岗位，鸟儿吱吱喳喳开始唱歌，一切事物随着公主清醒而恢復，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慢慢睁开眼，等双眼习惯光线，我看见凌瑀夜坐在我身边，轻柔的声音唸着图画书，就是店里那本他唸给纪华跟纪维听的那一本，纯白的房间里他是唯一的色彩。 「欸……你念的故事不太真实。」我伸出手想推他的手，却发现插着点滴的手不太能施力，只能露出浅浅微笑。 「你醒啦？」他起身帮我调整了枕头，让我可以坐起来。 「我知道，王子根本没有来，他在森林里迷了路，来不及赶上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刻，但他来到千年后的现在，遇见了从前那个他没见到的公主。」凌瑀夜说着，我讶异的睁大双眼，那可是连我都不知道的故事结局…… 「我就是千年前那个迷路在森林里的笨王子，而你就是那个我来不及拯救的公主。」他瞇起眼带着嘴角微微浮现的笑缓缓对我说。 「你怎么……」对于自己为什么出现在医院我还没弄清楚，就又冒出了更多疑惑，资讯量多到刚醒来的我还没办法思考，只能等着他解释。 「我本来要去书铺找你的，却只遇到老闆，他说你不舒服先回家了。我不太放心，凭着记忆去到你家，也还好当时有很细心的认路。按了门铃都没有反应，门也没有关好，你一边发着烧一边说着梦话，我就是那时候发现的。在你家没找到什么常备用药，只好把你塞进计程车，直接送你来医院了。」凌瑀夜解释着来龙去脉，我似乎还能感受到一点他昨天的担忧。 我终于明白，他常迷路，因为他从前就是个路痴，他的气质与眾不同令我熟悉，是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现在王子最后的出现拯救了公主，他没有再错过。凌瑀夜露出笑容，伸手顺了顺我压乱的头发。 「我造成的严重后果，是不是让公主非常憎恨我？现在还是吗？」 「如果路痴王子愿意一直陪在公主身边，那么爱生气的公主可以考虑停止。」我看着凌瑀夜，用最灿烂的笑容说出我的要求。 我的感冒不怎么严重，似乎就是因为晚睡免疫力下降，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去了，离开医院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肚子空空的，从昨天早上之后我就没吃过东西了。 「我肚子饿了。」我把我的手朝他伸去，而他也稳稳地牵住了我的手。 「关于吃的东西，你真的一直都很坦率呢。」凌瑀夜露出无奈的表情，带着我去了关东煮小摊，毕竟我还在感冒只能吃些清淡的。 「亦熙小姐，这次跟阿夜一起来了啊?」老闆娘对我笑了笑，从她的表情似乎猜到了我们现在的关係。 「老闆娘，真的很谢谢你。」我对老闆娘真的是满满的感激，我们两个的神秘微笑看的凌瑀夜一头雾水，可能之后我会告诉他吧? 第十五章．改写曾经的结局 一切的事物又回到了有他在的那个时候，我不需要找任何的理由，想见他就去见他，照他的说法是我对食物的坦率，终于应用到所有东西上了，特别是他身上。在我的小公寓租约到期之后，我们找了大一点的公寓，希望过上天天在一起的生活。搬了新家之后，我们邀请了纪华跟纪维两个小可爱来家里玩，凌瑀夜还烤了一个巧克力蛋糕，装饰的很漂亮，满满的水果跟鲜奶油，身为店长他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那本书……」 「跟姐姐店里的一样！」满嘴奶油的纪维东张西望的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那本图画书，而纪华认出了就是在书铺那本。虽然上面的故事有待修改，但我们还是买回来了，就当成一个纪念。 「姐姐就是那个公主，而我就是那个王子喔?」凌瑀夜把那本书拿下来，放到两个小孩手中说着。纪华跟纪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对他们来说大概很难以置信吧，只有我跟凌瑀夜相视而笑。 我窝在鹅黄色的布沙发上，头靠在他的肩上，而他正在研究着电视怎么接上新的游戏机。刚回家东西也不帮忙归位，就知道装游戏机…… 「你觉得，要不要把真正的故事写成书啊？我们应该要杜绝假消息啊?」想到那个广为流传的故事我就来气，明明就不是那样，王子超没用的…… 「不好吧，大家都这样认为这么久了。」凌瑀夜目不转睛的盯着萤幕，根本就没仔细听。刚刚在百货公司还像隻小狗一样装可怜，我一同意他买，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狡猾……装游戏机而已都还没开始玩就这样了，开始玩还得了？我双手掰过他的头，确定他放下游戏摇桿，他双眼认真盯着我才继续说。 「不行！我要写?你这么没用，我要让大家都知道啦?」他睁睁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表情很是无奈。 写成故事是有点难，毕竟我从以前都是画图，很少用文字表达，但是这件事本身就像是故事一样，说是真实事件改编都不见得有人相信呢。我要把我们千年前的过去跟这一世的相遇全部都写出来，为这段不可思议的故事留下纪录。 「原来千年前的那晚不是结局，千年后的此刻才是故事的结尾，千年前迷路的王子找到了当时的公主，我们的再次相遇，是为了把未完的故事完成。如今，千年前的遗憾已了，千年后的故事也该开始了对吧？没有迷失方向的王子，没有绝望悲慟的公主，千年后王子和公主会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一定会的。」未来还没发生，正在进行中，不过结尾我是这样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