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颂》 第一百四十章 再回王宫 终于,车驾回到了王宫。刘恒先让窦漪房和陈王后先回去各自的寝宫,其他的什么都没说,面上也没有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窦漪房已经无所谓了,折腾了这些日子,她真的是累坏了。现在她只想好好洗个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觉,虽然她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陈王后虽然很担心窦漪房会跟刘恒说些对她不利的话,但情况如此,她也无可奈何。只能见招拆招,同时也期盼着窦漪房没有掌握任何证据。 就这样,窦漪房回到了幽兰宫春艳阁。当随行的宫人要报告时,窦漪房示意他不要做声,自己悄悄走了进去。 夜里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浮萍和蓝衣早早就睡了,只有淡荷睡不着,还在房间里做些女红。窦漪房故意在她的窗前晃了晃,淡荷只看到外头有个人影,她叫唤了一声,“谁呀?” 没有人回答,窦漪房笔直地站在窗外,影子落在窗户上,就这么一直站着。淡荷想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鸡皮疙瘩立了起来,心里发虚。但她仍壮着胆子问道:“是谁在外面?” 窦漪房还是没有回答,但已经忍俊不禁。 “浮萍,是你吗?你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淡荷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门口走去。窦漪房立刻来到门前,浮萍吞了一口口水,屏住呼吸,缓缓打开了门。 窦漪房露出了微笑。 浮萍怔住了,“你、你是谁?” “怎么,才两个月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主子!”浮萍恍然大悟,而后喜极而泣,“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窦漪房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你们都还好吗?” “嗯。”浮萍点头道。其实,少了窦漪房,她们在外头没少没人刁难和欺负,虽然蔚慕玉也在帮她们,都她始终不能一直管着。 “主子,你怎么会是这般打扮?” “说来话长,我累了,能帮我准备浴汤吗?” “奴婢这就去准备。” 浮萍去时,又叫醒了蓝衣和浮萍,让她们一个去伺候窦漪房,一个去准备夜宵。 两人听说窦漪房回来时,起初还不相信,认为淡荷是在逗她们玩,淡荷好说歹说才让她们相信。她们立刻去见了窦漪房,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窦漪房一番好言安抚,才让她们情绪平复。 浮萍去准备宵夜去了,蓝衣留下来伺候窦漪房,窦漪房有很多事情想要知道。蓝衣把这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得知蔚慕玉怀上了孩子,窦漪房欣喜不已,疲倦一下子就一扫而光,恨不得现在就去见她。 对于菡萏去了司宝阁,窦漪房有些不解,但想到菡萏和江雁香在一起,而且两人都被大王选为妃子,她为此感到欣慰不已。 淡荷已经准备好了浴汤,窦漪房便先去沐浴。脱去身上的衣物,一副雪白精致的呈现在眼前。迈开白嫩匀称的长腿,窦漪房跨进了漂浮着花瓣的浴桶里,缓缓坐了下来。 鲜花的水面没过了雪峰、锁骨、香肩。窦漪房倚着,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 淡荷来到浴室里,为窦漪房按摩,修足,让窦漪房全身都感到很放松。两人也聊起天,主要是窦漪房询问起她不在期间,宫里的一些事情。 虽然蓝衣跟她说了一些,但蓝衣没有淡荷那么机灵,有些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比如岑夫人被大王冷遇。 “菡萏姐认为是玉良人故意摔倒陷害岑夫人的……” 听菡萏这一说,窦漪房不禁心惊,想到:慕玉有了身孕,竟然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蔚慕玉一向小心谨慎,假摔这件事情不太像蔚慕玉的行事作风。 “青萝过得怎么样?” “不知道,奴婢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不知道青萝的近况,令窦漪房莫名地感到些许不安。 就在这时,蓝衣走了进来,“主子,大王来了……” 刘恒这时候来了,窦漪房不知道是喜是忧。她从浴桶里起来,淡荷帮她擦干净身子,然后和蓝衣一起给她穿上新衣。 大厅里,浮萍已经备好了酒菜,刘恒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窦漪房走了出来,刘恒的目光不自主地落在她身上。两个月不见,他觉得窦漪房越发的好看了。 这不是因为小别胜新婚的原因,而是他发觉窦漪房比以往多了一份娴静淡雅的气质。 “妾身参见大王,大王龙体安康,万福金安。” “平身吧!!” “谢大王。” “这是她们为你准备的夜宵?” 窦漪房点了点头。 “本王能一起吗?” “当然。” 这一餐夜宵吃得很温馨,令窦漪房有种回家的感觉。但她不敢让自己过于沉浸在这股幸福之中,因为她担心这种幸福只不过是梦幻泡影。 她的男人,一国之君,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到现在,窦漪房都还没有了解他。 刘恒到此,当然不是来吃宵夜的,这点窦漪房也知道,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怎么会在陈府,而且还穿成那个样子?” “妾身以为大王会去给陈老爷祝寿,所以便去了陈府。至于要女扮男装,是因为妾身遇到了危险,不得已而为之。” “关于那些黑衣人,你有何线索?” 窦漪房很是吃惊,原来刘恒都知道了,也就是说,张武回来了,这让窦漪房倍感欣慰。 其实,刘恒之所以会去陈府,并非太妃授意。而是张武回到了都城,连夜去见了他,并告知一切。张武为何知道窦漪房在陈府呢?因为他进城之后就遇到了江雁香。 话说回来,江雁香在窦漪房离开醉红楼后,自己也离开了。她不知该去哪里,就到城门前徘徊,期望能等到张武,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张武了。 也许是上天对她产生了同情,听到了她的心声,把张武送了回来。 江雁香含泪扑到了张武怀里,向他诉说了窦漪房的计划。事不宜迟,张武安顿好江雁香,就立刻进了宫,向刘恒禀明一切。 当刘恒问窦漪房是否知道是谁想要害她时,她真的很想说出陈王后的名字。只是……她没有任何证据,根本就动不了陈王后,闹不好最后还会被陈王后倒打一耙。 无奈之下,窦漪房只能摇头不知。 陈家势力这么大,窦漪房真心不想与陈家为敌。但她和陈家已经是水火不容,所以,她要保护自己,就必须让刘恒信任她,然后在一点一点的分散陈家的势力。 “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刘恒说道。 “只要大王能相信妾身,漪房受再多的苦也都值得。” “本王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啊!!” “谢大王。” 都说小别胜新婚,窦漪房是真的体会到了那种滋味。这天晚上,刘恒就留宿在春艳阁,与窦漪房共赴云雨巫山。久违欢爱是窦漪房,带着微醺的羞红,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窦漪房早早醒来,此时浓雾方才散去,室外便寒。 穿好了衣服,打扮得体后,窦漪房就前往凤仪宫给太妃请安。这天,她带上了淡荷、浮萍、蓝衣三小只,只为了让她们能在宫人面前抬头,告诉宫里的人,她们的主子回来了。 凤仪宫。 太妃刚刚醒来,正在梳洗时,便听嬷嬷说窦良人已在宫外等候多时。心中一喜,她便命人把窦漪房请入暖阁稍坐。整理了易容之后,太妃来到暖阁,窦漪房起身请安。 太妃看着窦漪房,面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快起来吧!!用过早膳了没?” “未曾。” “那就一起了……” 能和太妃一起用膳,那可是殊荣一件,平时也就大王和王后跟她一起用膳,别的宫妃就要看自己的造化和太妃的心情。 早膳很清淡,但却很可口。用膳毕,太妃便问起了白云观之事,说起白云观的玉真道长,太妃和他还有一段缘分。 当年刘邦在时,吕后妒忌心重,蒲姬便向玉真请教自己该如何自处,玉真给出了迁移代地的箴言。而后在她的游说下,刘邦让她母子儿子来到代地,因此避开了吕后。 像是往事,不由感慨,“昔日哀家也曾劝薛夫人携子到外封王,只是薛夫人不舍皇上,结果却遭劫难……”太妃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眸里不自觉的泛出了泪光。 想起母亲,窦漪房同样感到难过,只是她不能在太妃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哀家听闻你回来不易,可否跟哀家说说?”别看太妃深居内宫,对于外头的事情,她的消息也是很灵通的。 窦漪房把自己的遭遇详细地说了,太妃听后陷入沉思。她有怀疑是陈家人做的,只不过身为太妃,言行举止都不可随意,所以没有说出来,反倒是对窦漪房的机智赞不绝口。 窦漪房见她高兴,趁机便说起来江雁香之事,希望太妃能成全江雁香离宫的心愿。 窦漪房自是不会说江雁香喜欢上了张武,毕竟她的身份还是家人子,是大王的女人,若是太妃有心追究她移情别恋,那她就有罪过了。 “这事儿还要问过大王……”太妃说道,“不过你老实告诉我,这个江雁香为何要离宫?” wap. /105/105544/28368065.html 第一百四十章 身陷陈府 酒过三巡,好戏才开始。陈禄命人将一扇屏风缓缓推上来,窦漪房和楚红袖就藏身在这屏风后面。她们被屏风围在中间,宾客们无人能见,都对这里面的人产生了好奇。 而窦漪房却能通过屏风上的缝隙观察在座的人,如果刘恒在的话,比如是坐在主位上。但她看到的却是陈敬轩。也就是说,刘恒没有来。 窦漪房失望至极,直到身旁的楚红袖推了推她,她才知道要开始弹琴了。可是,境由心生,心烦意乱的窦漪房,弹出来的琴可就大打折扣了。 听琴的陈敬轩面无表情,但眼里露出了失望之色,一旁的陈禄也感到不安,这和他上次在醉红楼听到的差了很多。他不由得心想,难道是红袖在弹琴? “禄儿……”陈敬轩对陈禄道,“撤了吧!!” 陈禄无奈地点点头。 楚红袖倒不是很失落,她以为钟谬音是故意弹成这个样子,以便让她没有机会进入陈府,心里窃喜着。 “等等!”陈王后突然说道。 陈敬轩和陈禄向她偷去不解的目光,只听她说,“把屏风去掉!” 陈禄最为紧张,频频对陈王后眼神示意,问她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让楚红袖难堪吗? 陈王后没有理会他,看到下人们没有动作,她有威严地说了一遍,下人们立即照做。 很快,屏风被扯去,只见里面有两个人。窦漪房安静地坐着,楚红袖不安的站在她身后。 陈敬轩没见过楚红袖,自是不认得,心里是好奇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其他宾客又不少是楚红袖的客人,所以眼里露出了玩味儿的笑意。 陈王后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窦漪房,想象着把她的扎起来的头发放下,没错,她就是窦漪房! 窦漪房为什么会在陈府?陈王后先不去想,只知道她这是自寻死路。 “窦良人大驾光临为我爹祝寿,真是有心啊!!”陈王后得意的微笑着。 窦良人这三个字,令在场诸人全都懵了,他们张望着大殿,却不见窦漪房,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陈禄看了看陈王后,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钟谬音身上,有了窦良人这个概念,他终于发现钟谬音是个女子。 陈禄恨不得立刻就让人拿下窦漪房,但陈王后抢先开口了,微笑说:“妹妹能来为家父祝寿,真是煞费苦心,来人呐,请窦良人到内阁稍坐。” 陈敬轩很欣慰陈王后能随机应变,他当然和陈禄一样恨不得杀了窦漪房,但在这多宾客门前,他们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给人落下把柄。 陈家的顾忌,窦漪房也很清楚,所以,她不会轻易的离开这个大厅。两名丫鬟已经来到她的身边,请她下去。 但窦漪房没有理会,起身向陈敬轩颔首示礼,“漪房既然来了,当然要给老爷子敬上一杯酒才是……” 窦漪房说要敬酒,陈家人也不敢不给,毕竟宾客们都看着呢。陈王后示意身边的丫鬟给窦漪房送上一杯酒,窦漪房接在手里,对陈敬轩道:“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陈敬轩也斟满了一杯酒,“谢窦良人。”说着,两人一起喝下。 陈王后笑意盈盈地说:“妹妹怎么会突然到了我家呢?” “大王不是召我回来了吗,听说陈老爷生日,边想着怎么也要过来贺寿。因为没有请帖,所以只好扮作这般模样混进来了。不请自来,陈老爷不会怪罪吧?” “窦良人能光临寒舍,陈某荣幸之至,岂会怪罪。”陈敬轩违心地说道。 “妹妹既然来了,就让我带你去转转如何?” “今日我已经看过了,就不劳烦姐姐了……” 陈王后察觉到窦漪房已经识破了她的意图,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留在这里。因为有宾客在场,她们又不能动粗,该怎么样让窦漪房离开呢?很快,她又想到了说辞。 “妹妹能来为家父贺寿,本宫心里十分感激。但大王对妹妹甚是思念,妹妹应该速速入宫才是。我这就让人被车,送妹妹入宫。” “谢姐姐好意,但漪房既然来了,也应该当给老爷子送上寿礼才是。可如今我身边无物,仅有这一把蕉叶古琴,听闻老爷子喜好音律,漪房不才,就抚琴一曲想送吧!!” 陈王后知她是故意拖延时间,刚要拒绝时,只见窦漪房已经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她把十指平放在琴弦上,然后轻轻跳动,勾出一个个音节串成悠扬的曲调。 这一会儿,在性命攸关的时刻,窦漪房可不敢再大意,所以她弹得很认真,琴音美妙到了极点。就连想要支开窦漪房的陈敬轩,这会儿也认真地听了起来。其他宾客,亦都沉浸其中。 陈王后心里着急,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打断窦漪房弹琴,搅了宾客们的兴致吧!!反正这琴总是要弹完的,索性就再等一等。 窦漪房弹奏地这首曲子,曲调舒缓,轻慢,恰如微风吹过树林,溪水细细流淌,蜻蜓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泛起涟漪。 闻着只觉心旷神怡,轻松自在,恰如静静地躺在竹筏之上,随波逐流。 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窦漪房的琴还未结束,听众们也没有厌倦的意思。陈王后却已心焦不已,她故意打翻桌上的杯子,让杯子落在地上,摔出声响。 沉浸在琴声中的众人,仿佛是从美梦中惊醒,目光不由而同的看向陈王后。 美梦惊醒了,想要再续回来那就难了,因此琴声也就戛然而止。 “妹妹,可以走了吗?”陈王后微笑说。 窦漪房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即便能留下来,晚宴也终会散席,那时,她一样会陷入困境。 窦漪房缓缓站起,向陈老爷微微鞠躬后,便转身向门口走去。陈王后脸上勾起一抹诡谲的微笑,看向她的兄长。陈禄会意,悄然退去。 窦漪房真的是想不到办法,但她却一点也不慌张,也许这一走,她就再没机会向楚红袖道歉了,所以在出去时,她跟楚红袖说了声“对不起”。 得知钟谬音是女子,楚红袖内心很崩溃,但窦漪房的道歉又让她很动容,所以她决定跟窦漪房一起离开。希望有她在场,陈禄能网开一面。 但窦漪房拒绝了她的好意,因为她不想让无辜的陈红秀卷进来,她和陈家的恩怨,可没有缓和的余地。 楚红袖站在门前,看着窦漪房向轿子走去,眼里有点哀伤。 就在这时,一声“大王驾到”让窦漪房和陈王后都怔住了。 陈王后在离宫时问过刘恒会不会前去祝寿,刘恒只说脱不开身,让她代为祝寿,怎么这会儿突然来了? 窦漪房回过神来,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锦华轩里的人也听到了,全都涌了出来。众人齐齐跪下,齐声参见,唯独窦漪房还愣着杵在原地,这让刘恒立即注意到了她。 “大胆,见了大王为何还不行礼?”万全喝斥道。 刘恒凝视着窦漪房,似乎快要将她认出来了,这时候,窦漪房才下跪,“妾身参见大王。” 听到声音,刘恒认出了窦漪房。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说来话长,大王要我现在就说吗?” 窦漪房这句话,可惊坏了陈家人,尤其是陈禄。他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因为他可是派人去截杀了窦漪房,现在窦漪房平安回到都城,他只求没有把柄落在窦漪房手里。 刘恒环视众人,又见窦漪房女扮男装,便知这其中原委不是一下子就说得清的,而且今日是陈敬轩大寿,他又处在陈家,还是不要多出什么事端才好!! 所以他令众人平身,今日是来贺寿的,窦漪房的事情回宫再说。 陈敬轩和陈王后强颜欢笑,请刘恒入内就坐。刘恒只道不多,留了几箱寿礼,敬了一杯寿酒,就起驾回宫了。 陈王后担心窦漪房会在刘恒那里嚼舌根,便也和老爹作别,跟着回去了。如果宫里发生意外,她也好及时通知陈家。 陈敬轩和一席宾客送刘恒等人到门外,然后返回锦华轩,酒宴虽然还在继续,但众人看出老爷子心事重重,强乐无味,便早早告辞。 陈禄命人将楚红袖带进大厅里,怒目而视,问道:“窦漪房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楚红袖冤枉,委屈道:“奴家不知她是窦良人。” 陈禄深知楚红袖不会骗他,忽然想起窦漪房身边还有一位琴童,便问那人哪里去了。 楚红袖只道他应该还在醉红楼,于是陈禄立刻差人到醉红楼拿人,结果去扑了个空。江雁香按着窦漪房的吩咐,早就离开了醉红楼。 陈禄听了下人回禀,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气愤不已。老爷子说他太浮躁,让他多想陈王后学习学习,变得更沉稳一些,同时感叹道:“这个窦漪房,你可别小看她,她可不简单呐。” 陈王后很好奇,刘恒明明说了政务缠身不会去祝寿,怎么突然又来了? 后来问了刘恒,他说是太妃叫他去的。太妃说陈敬轩也是元老大臣,为代国做出过重大的贡献,无论如何都要去祝寿。陈王后听到如此,心中甚慰。 /105/105544/28358258.html 第一百三十九章 身不由己 陈禄面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心里多少对窦漪房的说法产生了怀疑。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在说谎,他是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吗?算了,反正也不过是泛泛之交,等寿宴一过,就不能再让他和红袖来往。 酒喝了三杯,陈禄又问起窦漪房要如何帮助楚红袖弹琴,这也是他百忙之中抽身到此的原因。: 窦漪房道:“就跟刚才在下抚琴时一样,大人置一帘帐,在下和楚姑娘藏于帐中。抚琴时由在下动手,若要见抚琴之人,再让楚姑娘出现即可。” 陈禄细想一番,觉得可行,认同地点了点头。 又喝几杯酒,陈禄就先告辞了,过一会儿,他会派马车来接他们入府。 楚红袖起身送陈禄出去,这时江雁香从耳房里走了出来,“主子,你去了陈府,奴婢怎么办?” “我和楚姑娘去了陈府后,你就离开醉红楼,找个地方住下。待我回了宫,再差人来接你啊!!” “可是……” 江雁香眸里满满的担忧,她担心刘恒不去陈府,担心窦漪房在陈府会被人认出来。不用她把话说出来,窦漪房也明白她想说什么,所以窦漪房会以一个信心满满的笑容,让她放下心来。 楚红袖送走了陈禄,又回来时,面有羞涩之态请窦漪房里厢说话。窦漪房让江雁香先退下,然后跟着楚红袖进了房间。看着房门关上,江雁香心里隐隐不安。 进了房间,楚红袖直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淡淡的月光照了进来,清风吹了进来,房间里顿时亮堂了,心境也跟着开明了。 楚红袖立在窗前,极目远眺,微风轻柔地吹拂着她的发丝,如此看去,她的侧脸还是很好看的。 窦漪房轻轻走到她身后,刚想开口问她有什么事情,便听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羡慕闲云野鹤的生活,想和你一样自由自在,就像天上的白云……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情很好!!” 窦漪房忽然对她感到同情,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不由己,她多少能体会到一点,有时候她在宫里,也想着能够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 说着说着,楚红袖缓缓低下了头,垂着的双手地捏着丝巾,也许是不想让窦漪房看到自己羞涩的模样。 窦漪房隐隐不安,楚红袖的姿态她也有过,所以楚红袖心里的想法,她也猜到了。 该不会,她喜欢上我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似乎是聚集到了足够的勇气,楚红袖转过身,正视着窦漪房,极其认真地说道:“钟先生,你带我走吧,我不求你能给我什么名分,只求能伴君左右,云游四海,就算做一名琴童也可以……” 楚红袖言情恳切,让窦漪房有些手足无措。为什么偏偏到了关键时刻就出这种乱子?她可不想惹怒楚红袖,因为还要借她之便潜入陈府,因此,她就只能试着劝说楚红袖。 “那陈大人……” “我已经想清楚了,钟先生才是更适合我的人……” 这话让窦漪房犯尴尬了。 楚红袖抿着嘴唇有低下了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知道,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根本配不上钟先生,钟先生若是嫌弃红袖也无可厚非……” “我没有那个意思……”窦漪房连忙表明。 楚红袖眼里立即燃起了希望,“那先生之意……” “楚姑娘,此事容后再议,如何?” “为什么?” “希望楚姑娘能在陈老爷的寿宴之后再做决定,也许那时候你会改变主意呢?”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 窦漪房缓缓摇头,像个老人家那样语重心长地说道:“楚姑娘就听在下一言吧!!” 楚红袖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虽然如此,但窦漪房却没能松口气。因为她不想欺骗楚红袖,这样会让她感到内疚。但为了不让她的计划有任何差错,她就只能采取这种缓兵之计了。 终于,陈府的马车来了。 窦漪房只当是楚红袖的琴童,抱着琴跟着楚红袖上了马车,然后向着陈府而去。马车里,窦漪房和楚红袖做的本有些距离,但楚红袖故意一点一点往她那边靠。 无奈之下,窦漪房之装作受累,把古琴横在她们中间。楚红袖知她意思,也就收敛了。 陈府,锦华轩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陈敬轩红光满面,春风得意,招呼着到来的宾客。 陈禄派人将窦漪房和楚红袖带到以安静的偏房等候,闲不住的窦漪房急切的想知道刘恒有没有来到陈府,所以就借口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楚红袖不疑有他,她也想跟着去,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不宜走动,只好留在房间里。 陈府真的很大,窦漪房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安静的院子。 院子里的一件房间里亮着灯,有丫鬟进进出出。窦漪房想知道房间里的是什么人,便悄悄走近。来到房间的窗户后,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欣儿,客人们都到齐了吗?” “是的,娘娘。” 屋里的人正是陈王后! 窦漪房心里暗喜,陈王后来了,那么大王应该也会来。 “走吧,我们也到锦华轩去……” 陈王后要出来了,窦漪房立即要回避退去,但偏偏在这时候,她被人发现了…… “你是什么人?”发现窦漪房的丫鬟质问道,她觉得窦漪房鬼鬼祟祟的,面上的显露出厌恶的表情。 窦漪房很快就冷静下来,很有礼貌地作揖,“在下是今日受邀来抚琴的人的琴童……” 就在这时,陈王后走了出来,目光落在了窦漪房身上。 丫鬟似乎不相信窦漪房的话,转而对陈王后说:“娘娘,奴婢看到这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说来也怪,窦漪房这时候心倒是不慌了,转而对陈王后下跪行礼,“草民参见王后娘娘。” “你是什么人?”陈王后同样问道,语气中满是威严。 窦漪房照刚才的话说了,陈王后想起了她哥哥说过会请来一位琴艺大师给父亲祝寿,对窦漪房的话便有几分信任,但一个琴童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窦漪房早知她会这么问,就想好了说词,直言自己是被陈府的富丽堂皇的气派所吸引,想开开眼界,不知不觉中就迷了路,来到了这里。 “惊扰了王后娘娘,还请王后娘娘恕罪。”她谦恭地说道。 这话说的令陈王后很中听,面上也浮现出了笑意,也对这位神秘的琴师感到好奇,便问琴师是何人。 窦漪房心想陈禄既然没有告诉她,自己也不应该说出来,所以道:“陈大人吩咐过,不许外露,还望娘娘恕罪。” 陈王后也不恼,宴会快要开始了,便让窦漪房先回去了。窦漪房起身,转身正要离去,有听到陈王后叫她站住。 “回过身来。”陈王后说。 窦漪房心跳加快,快到要跳出来似的。陈王后和陈禄不同,她可是认得她的。如今王后有令,窦漪房不得不从,只得缓缓转身,头微微低着,同时,脑子飞快的转着,寻思着对策。 “抬起头来。”陈王后又说。 没有对策。窦漪房无奈,只能祈祷陈王后无法认出她来。就在她刚要抬头时,便听到了陈禄的声音。 “妹妹,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爹爹都等急了……”陈禄边走过了来,便说道。他也看到了窦漪房,有些惊讶地问:“钟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窦漪房以刚才之法说了,陈禄听后笑道:“原来如此,快要上场了,你先回去准备吧!!” “是。”窦漪房作揖告辞,转身离去,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王后还是盯着她看,美目里带着怀疑之色,只觉得这个人的身影好生熟悉,是在哪儿见过呢?但陈禄没给时间让她细想,催着她一同前往锦华轩。 “哥哥,那人不是一名琴童吗?但我见你待他很是礼敬,这是为何?” “哈哈,实不相瞒,其实他就是今晚要抚琴的人……” 陈禄笑着说出了他和楚红袖的计划,陈王后听后,轻声感叹他太胡闹。 窦漪房在一名丫鬟的带领下返回到楚红袖的暖阁,路上,窦漪房向丫鬟打听起刘恒的消息,“小姐姐,来参见晚宴的都有些什么人呐?” “那多了去了,都是这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丫鬟骄傲地说道。 “听说陈老爷曾经是大王的老师,那么大王会不会来呢?” “这我倒是没听说。” 窦漪房的心凉了一半了…… 回到暖阁,楚红袖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窦漪房马马虎虎地作了回答,极其失望的她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楚红袖为她感到担忧,她只说没事儿,这时,陈禄派来的小厮来引她们去锦华轩做准备。 锦华轩里,陈王后的到来格外引人注目,众人包括陈敬轩在内,都要起身给她行礼。她当然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连忙扶起老夫,一同就坐,然后让大家平身入座。 说了些吉祥如意的话之后,又听了宾客们一番恭维奉承,陈王后心中大喜,便令开宴。 /105/105544/28358255.html 第一百三十八章 翩翩公子窦漪房 “先生的脚怎么了?”比起窦漪房的琴艺,楚红袖更关心她的脚。 “哦,不慎扭伤,已无大碍,三日便可痊愈。” 听到这般回答,楚红袖心里乐开了花,原来美玉上的污点只是一抹灰尘而已,一擦就干净了。 “献丑了……” 窦漪房说完,就拨动琴弦。玉指动处,声声叩心。 楚红袖比那三个人更懂琴,所以窦漪房这一曲抚尽,她惊为天音,自己是自愧不如。还说窦漪房的名字不该叫“谬音”,而该是“妙音”才对。 窦漪房十分谦虚,大展温文尔雅姿态,令楚红袖芳心不宁。 当晚,窦漪房开始指点楚红袖弹琴直至夜深,方才休息。 窦漪房自然不可能和楚红袖睡一块儿,她也没地方可去,就在醉红楼要了一间房间。她当然没有钱,但她不用花一分钱。 老妈子可就不乐意,怎么看窦漪房都会风流倜傥,不差钱的公子哥儿,这样的客人怎么能不培养成熟客呢? 于是就像窦漪房推荐各种各样的姑娘,还用各种荤话勾引,有些话听得窦漪房都不禁脸红。无奈之下,窦漪房只能搬到楚红袖的房间里住,住在耳房才求得平静。 一日夜间,夜已深,江雁香已经入睡。窦漪房口渴醒来,忽然听到外头有窸窸窣窣的人语。 她穿好衣服,将房门打开一条空隙,以便让自己听得更清楚。窦漪房自然不是有这个偷听的喜好,只是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找楚红袖的话,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陈禄。 她在意的是陈禄。 “红袖,你把冯远行请来了吗?” “没有,但我找到了更好的琴师。” “是吗,改日真要听他抚琴一曲。” “今晚你要留下来吗?” “不了,我还是有,来看看你就走。” “那你慢走。” …… 窦漪房从门缝看出去,一个人正从她面前走过。陈王后长得貌美,陈禄自然也不差,难怪楚红袖会喜欢她。 窦漪房关上了门,本想喝本水就睡觉,拿起水壶才发现里面是空的。现在又口渴得紧,无奈,只能出去淘水了。 “楚姑娘,还没睡?” 楚红袖正坐在客厅,身上只穿着一件红色的睡袍,长发垂落及地。 “钟先生……”楚红袖目光幽怨地看着他。 生怕被楚红袖误会,窦漪房举起手里的水壶,说是没水了。 “能陪我喝两杯吗?”楚红袖道。 有美人相邀,如果拒绝那就太不解风情了,更何况窦漪房现在扮演的是一名翩翩公子。作为翩翩公子,当然要有怜香惜玉的心,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酒正微温,香气弥漫。 楚红袖不停地喝,不停地说,说出了让她烦闷的事情。比如她的身份,什么头牌花魁,什么令男人神魂颠倒的美人,这些名称她都不想要。 她想要只是找个好男人,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再好听的称号,也改变不了她下贱的身份。 她还说出了自己对陈禄的感情,她喜欢陈禄,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陈禄有钱有势,她想找个依靠,不让人看不起她。可是当她发觉自己不可能成为陈禄的妻妾时,她又想寻觅新的男人,那种能让她过上她理想生活的男人。 “钟先生,我是不是一个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女人啊?”她苦笑着说道。 窦漪房没有回答,她也不想要窦漪房的回答,她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而已。 窦漪房觉得她挺可怜的,可怜在她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美好!!可是,人活着不是应该追求美好吗?窦漪房又不懂了,也许下一次回到白云观,可以向玉灵请教请教。 楚红袖喝多了,真的喝多。她说要告诉窦漪房一个秘密,窦漪房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那还真是一个秘密。 原来那天扮做宫里来的护卫袭击窦漪房的人,正是陈禄派去的,计划也是陈禄想出来的。陈禄和司徒稚商量计划的时候,楚红袖偷听得一清二楚。 由此可知,陈王后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了,回到王宫,也许才是危机的开始。但这一次窦漪房没有心生怯意。她必须回去,她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 明日就是陈敬轩的寿辰了,今夜是楚红袖最后一次练琴。可是和窦漪房的琴艺比起来,她还是觉得差得太远。 “这样子根本就很一般嘛!”楚红袖自暴自弃地说。 “不行……” “还是不行……” “陈老爷一定不会喜欢的!” 砰! 终于,忍无可忍的楚红袖愤怒地把古琴扔在了地上,琴弦崩断,琴身断裂。 可惜了这琴…… 窦漪房蹲下身子,默默的将古琴拾起来,放回到桌上,用绸缎遮住。然后向楚红袖作揖微拜,“谬音没能教好姑娘,着实惭愧。” 楚红袖噙着眼泪,勉强笑道:“这不怪先生,是红袖学艺不精,哪有三天就能达到上乘的道理……” “姑娘若真要讨得陈老爷的欢心,在下倒有一计。” “先生请讲!”楚红袖十分急切。 窦漪房不急不忙地说道:“李代桃僵。” …… 陈敬轩的门生门客遍布天下,此番又赶上七十大寿,因此前来陈府的宾客可谓是客如云集,门庭若市。 其实这些来贺寿的人,陈敬轩也就只认识一些,而其他后生晚辈,都是来混个脸熟而已。市农工商各界都有人来,弄熟了关系,今后做事情也方便。 陈禄为了给自己的爹贺寿,可谓是煞费苦心,先是在贺礼上别出心裁,价值连城,再是安排了天下第一琴来抚琴。 陈老爷别无爱好,只好这靡靡之音。因此满心期盼陈禄请来的琴师会是什么人。陈禄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会让陈老爷大开耳界。 抚琴的时间定在晚宴的时候,晚宴在陈府的锦华轩举行。这晚宴虽然没有白天热闹,但却尤为重要。因为参加这次晚宴的人,都是代地名望资历很高的人。 但这些人还不是最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陈敬轩的女儿,代地的王后要回来,而且还会带来大王的贺礼。大王的贺礼,可就让他们陈家更加熠熠生辉了。 窦漪房让楚红袖要了一份与会宾客的名单,楚红袖很好奇她要来干什么,她借口说是为了制定合适的曲谱。 楚红袖没有多想,真的给了一份名单。名单很长,上面都是晚宴者的名字。 但她没有找到刘恒的名字,这让她很失望。不过后来一想,刘恒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会列在名单里。他一定会去赴宴的……窦漪房心里反复这么想,想多了也就当真了。 白天,窦漪房没有去凑热闹,在关键时刻未到之前,她可不愿意过早的暴露自己。 到了黄昏,陈禄到来,这倒是让窦漪房没想到,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楚红袖竟然要将她引荐给陈禄。 我的天啊!他会不会识破我的身份? 窦漪房慌了神,不停地对铜镜检查自己的打扮是否还留下了破绽。这一次,倒是江雁香比较冷静,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让窦漪房安下了心。 “陈禄见过主子吗?” 窦漪房认真的想了想,脑袋里一片空白。空白就对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和陈禄真正的见过面。如果说陈禄会认识她的话,最多也是通过画像和别人的描述。这么一来,已经扮成男人的她,陈禄更不可能会认识了。 “谢谢你,雁香!”窦漪房非常高兴,忍不住亲了她一口,令江雁香惊得目瞪口呆。 陈禄到来,楚红袖立即投入他的怀抱。 “你真的不打算抚琴了吗?”陈禄担忧地问道。 “奴家的手受了伤,真是不能弹了……” “你说的那位钟先生,靠谱吗?” “你听。” 话音刚落,坐在帘子后面的窦漪房便轻动琴弦,仿佛有一阵春风从帘帐后面吹了吹来,温暖人心。 一曲抚尽,陈禄意犹未尽,赶紧让楚红袖请出钟谬音。 窦漪房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整理了一下衣摆,然后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陈禄见到窦漪房,当场就愣住了。 窦漪房心里跟擂鼓似的,她反复告诉自己陈禄不认得她,不认得她。“钟谬音,见过陈大人。”她作揖道,心里还是很紧张。 陈禄开怀而笑,“先生免礼,先生莫怪,陈某没想到,先生如此青年才俊,适才失礼了……” 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窦漪房继续说:“早就听楚姑娘说起陈大人一表人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啊!!” “先生过誉了,请坐。” “请。” 两人入座,楚红袖中间斟酒,一双媚眼悄然在两人之间徘徊,似乎在做对比,目光游移间,多次落在窦漪房身上。在她心里,钟谬音除了没有权势之外,其他的都比陈禄要好上许多。 “适才听先生琴音,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先生之名,实为妙音也!” 窦漪房谦虚地作揖谢过称赞,那边楚红袖也说道:“这话奴家也说过。”窦漪房立即说她们两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令两人大喜。 陈禄又问起窦漪房的籍贯和家世,窦漪房只道自己从小被师傅收养,随师傅隐居秦地,月前师傅过世方才出身云游。 /105/105544/28358253.html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危机重重 中途,她们又经过了一个小镇,买了些干粮就继续前进。江雁香不解,问窦漪房为什么不去找官府求助。 窦漪房之前也想过,可是经历了黄辽的事情,和听了铁大姐的那一番话后,她就决定自己前往都城,因为她担心官府的人靠不住。 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她们晓行夜宿,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也许是因为她们女扮男装才没有引起注意的缘故。 偶尔能在路上的见到一些行人和马车,他们也是前往都城。这也说明,都城很近了,这也让窦漪房更加担忧。 都城不比外头安全,陈王后的势力还有不知名的,以陈家为对头的势力在都城里盘根错节。进了都城只会更加危险,若是投错了人,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大王了。 如果不依靠别人,又如何进宫呢? 又道了中午,窦漪房和江雁香在路边的一家客栈休息,吃些午饭。饭厅里只有一桌人,坐着三个衣着考究的男子。就坐在距离窦漪房和江雁香的桌子隔一桌的地方,只见他们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早叫你们快点快点,你们总是拖拖拉拉的,现在空手而回,你让我怎么向楚姑娘交代?”说话的人十分苦恼,五官恨不得皱到一起去了。 “要不我们再找另一个琴师?” “像冯远行那种级别的琴师,你说上哪去呀?而且时间也不够了。陈老爷的寿辰快到了,楚姑娘急着学琴去表演呢!” 窦漪房仔细听这三人嘀咕,只觉得这其中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便起身一瘸一拐走到三人面前,作揖问好!! “你是何人?”三人中的一人不耐烦地问道。 江雁香好奇地看着窦漪房,看她搞什么名堂。 “小弟听说三位要找琴师?” “那又如何?” “实不相瞒,小弟正是一名琴师。” 三人感到惊讶,将窦漪房上下打量,见他穿得普普通通,没有一点琴师的风雅之相,就当窦漪房是在逗他们玩。 “滚一边去,你这小白脸,别来烦大爷!”一人生气地说。 窦漪房摇头叹息,道:“以貌取人皆蠢猪也!”说完,转身就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三人中倒有一个想到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又见窦漪房眉清目秀,肤白胜雪,定然不是普通人,于是就叫住了她,“小兄弟,你能弹一曲吗?” 窦漪房微微一笑,“有琴否?” 当然有! 三人是带了一张古琴去请著名琴师冯远行的,因为冯远行不但喜欢弹琴,而且喜欢收集古琴。本打算以这张古琴作为礼物把冯远行请回来,却因为三人路上贪喝几杯酒耽误了一天的时间。到了冯远行家中时,冯远行已经出远门去了。 古琴就放在楼上,他们的客房里。 窦漪房揭开裹琴布,好一张蕉叶氏古琴。 看得窦漪房兴致大起,边坐下了下来。只见她的纤纤玉指轻轻地勾着细细的琴弦,就如同一个身姿曼妙的舞者在舞台上表演一样。一曲清心悦耳的曲调随之而出,妙音绕梁。 外行人听琴只听个音,觉得好听就行,内行人听琴能听到把灵魂融入这琴音中,让心灵成为这音调的一部分。 这三人穿着考究,自是听了不少琴音的行家。可是窦漪房这个看起来和琴师毫不沾边的人能弹出这般美妙的音符,却没能让他们感到吃惊,因为,他们已经听得入迷,跟随琴声神游梦境了。 话说回来,窦漪房也是现在才知道,她的琴艺师傅——玉真道长的琴艺是这么的厉害。 窦漪房手腕一番,优雅的琴声就突然变成一阵乱音,然后戛然而止。三人像是被人从美梦中惊醒一样,吓出了冷汗。这也算是窦漪房对他们的轻视而给出的一点惩罚。 美梦被人打断被应该很生气揍那个打搅你做梦的人,可这三个人差点就给窦漪房跪下了,只求窦漪房随他们回去,而且价钱好说。 窦漪房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面抚摸着琴身一面说道:“我这人呢,不缺钱……” “是是是……”三人点头哈腰,“先生情趣高雅,我能俗辈怎么能跟先生相比呢……” 一旁的江雁香看着,忍不住掩嘴偷笑。 “我看今日与你们有缘,可以跟你们回去……” 三人听了,差不多要喜极而泣了,但是…… “但是,我要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回去。” 陈敬轩,也就是这三个人口中的陈老爷。他可不是普通人,当这三个人说出他的身份后,就连窦漪房都吃了一惊。这个陈敬轩就是前丞相,当今王后的父亲! 再过三天就是陈敬轩七十大寿的日子,这天,陈禄打算让醉红楼的楚红袖去给他抚琴助兴,这么做也是想要改变陈敬轩对楚红袖的偏见。因为陈禄想要纳楚红袖为妾,却因为楚红袖的身份遭到反对。 楚红袖自然也想通过这次机会讨老爷子高兴,她本是晋阳城里的琴艺一绝,可是她依然对自己的琴艺不太满意。认为自己的琴艺遇到了瓶颈,这样的琴是不能让陈老爷满意的。于是她就派人去请世人公认的琴艺大师冯远行,想要获得指点。 这么,邀请冯远行的事情搞糟了,所以这三人就看中了窦漪房。 窦漪房听了缘由,心中大喜,立刻就想到了对策。 陈敬轩是一朝元老,他的寿辰,刘恒有很大的可能会去参加,到那时,她就能和刘恒见面了。 “好,我跟你们走,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别说一个,千千万万个都可以。” “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吧!!” …… 坐在舒适的马车里,喝着小酒,窦漪房和江雁香又再次上路了。路上无聊,窦漪房就和这三人攀谈起来,显示问道她的琴艺和楚红袖的琴艺相比如何。三人也不是奉承,一致认为窦漪房的琴艺更胜一筹。 然后,窦漪房悄悄地把话题引到都城的情况,想打探是否有和他相关的事情。结果令人失望,这三人除了三教九流,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到半日,他们就顺利进了城。再次回来,居然让窦漪房十分感动。 三人原本是想带着窦漪房直奔醉红楼的,但窦漪房让他们先去一个地方——羽裳坊。 羽裳坊是都城里最大最漂亮的服饰店,窦漪房到这里,当然是要换上一身符合她身份衣裳。 她和江雁香依旧女扮男装,只不过原本那身粗布麻衣换成了绫罗绸缎的华服。她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像极了出身名门世家的贵公子。江雁香就低调了很多,扮做她的琴童,穿得也是自然不差。 三人看到她们换好衣服走出来,差点认不出来了。见到这样风流倜傥的公子人,三人也想要结识。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都想玩到一块儿去。 夜幕时分,窦漪房和江雁香才来到了醉红楼。她们是从醉红楼的后院进去里的,前门太过热闹,不是窦漪房这种情趣高雅的人该出现的地方。 进的醉红楼,三人直接将窦漪房带到了楚红袖的房间。楚红袖的房间又大又宽敞,而且还很红。 红的地毯、红的蜡烛、红的窗纸、红的帘帐,这些红,也许是为了衬托出她当红花魁的名头。只是窦漪房站在客厅里,被红的扎眼,不太舒服就是了。 “先生稍坐,红袖姑娘一会儿就来。” 窦漪房微微点头,坐了下来,立即有一杯好茶送上。 虽然楚红袖得了陈禄的包养,但贪心的老妈子还是偷偷地让她去接客,只不过卖艺不卖身,若想卖身也可以,只要楚红袖愿意。 但陈禄位高权重,老妈子为何还敢这么做呢? 因为楚红袖自愿的。她原以为自己攀上了陈禄这棵高枝,就可以赎身从良,从此在家里相夫教子,享受荣华。但陈家的反对,不得不让楚红袖另觅良人。 她知道自己是吃青春饭的,不可能一直这样不从不就的过下去。这次陈老爷的寿辰,她极为看重,如果这次能让陈老爷接受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不能,她就断了对陈禄的情愫。 一盏茶的功夫后,楚红袖终于回来了。她脸上不见喜色,因为她刚才见到的客人,虽然有财,但却是脑满肠肥,只恋美色的人。而她想要的,是一个博学多才的才子。而且,听说请回来的琴师不是冯远行,楚红袖更加恼火。 “红袖姑娘,这位就是钟先生。”其中一人引荐道。 窦漪房站了起来,作揖行礼,“在下钟谬音,见过楚姑娘。” 那一刻,似乎有一股电流经过楚红袖的全身,她呆住了,痴了。很久都已经没有出现,甚至她都快要忘记的那种羞涩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连忙欠身答礼,喜形于色。 “听闻姑娘正寻觅琴师,在下斗胆自荐,还望姑娘海涵。” “先生客气了,请坐。”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极尽温柔。 “在下愿先扶一曲,请姑娘品鉴。” “奴家洗耳恭听。” 琴已架好,香已点燃。窦漪房一瘸一拐地走向到琴旁,入座。 楚红袖不由得皱起了柳眉,仿佛是发现一块美玉上有一个污点,如果钟谬音是个瘸子,那是在大煞风景。 /105/105544/28358251.html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绝地逃亡 江雁香吃疼,终于醒了过来。看到窦漪房严峻的神色,她深感不安。窦漪房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现在要她一起想办法逃离这辆马车。 江雁香明白了她们的处境后,虽然惶恐,但以不至于六神无主。 窦漪房想到了主意,需要江雁香帮忙,她想撞开车门!车门是往外打开的,如果把车门撞开,运气好的话还能把车夫撞落马车,如此一来她们便能抢夺马车。听着非常凶险,但她们已经别无选择。 两人半蹲着站起来,退到车厢最里面,然后一起撞了过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外头的门闩断了,车门瞬间打开,但没能把车夫也撞下车去。 马车夫吃了一惊,一旁骑马的司徒稚也大为吃惊,连忙喊道:“抓住她们!” 马车夫把缰绳系在车杆上,转身便扑向窦漪房。窦漪房匆忙之下,蹬向车夫的脚。车夫没站稳,从旁边掉了下去,窦漪房立即让江雁香去拿缰绳。 跟在马车旁的人渐渐靠了上来,然后跳向马车,不想窦漪房居然能出脚将他踹了下去。司徒稚更加惊讶,他没有料到,窦漪房居然有些身手。 江雁香握住了缰绳,交给了窦漪房,窦漪房叫她抓稳,然后突然调转方向,冲进小道边的林子里。 “快追啊!”司徒稚吼道。 一场追逐大戏在幽暗的树林里上演,马车虽然跑得快,但始终甩不掉司徒稚等人的快马。更何况,路面坑坑洼洼,马车颠簸得非常厉害,恨不得将马车颠到快要散架。 窦漪房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她听到了车轮那边传来的断裂声,如果她们被马车掀翻,后果不可设想,所以她现在正寻思着如何跳车。 这时她想到了车厢里的被子,便让江雁香去拿出来。两人将棉被裹在身上,看准了草丛,一跃而下。 马车继续向前冲,没跑出多远,车轮果然断开了,车厢将两匹拉车的马同时掀翻,轰隆的声响震颤树林,惊起一阵飞鸟。 司徒稚笑了,因为他能追上窦漪房了。 窦漪房忍着疼痛,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再扶起江雁香,两人向着树林深处踉踉跄跄地跑去。只希望茂密的灌木能阻止前进的马匹。 可就在这时,窦漪房一脚踩进一个坑里,身子倒向一边。江雁香连忙要将她扶起,却被她推开了,“你快走,他们要抓的人是我!” “不,要走我们一起走!” “我脚扭了,走不了,你快走啊!” 江雁香非但没有走,反而在窦漪房面前蹲了下来,她眼里有泪,但却没有胆怯,“主子,这一次雁香不逃了……” 窦漪房被她这话感动到了,眼眶也泛出了泪光。 这时,司徒稚等人拍马赶到。突然间,一道乌光从暗中射了出来,顺着乌光看去,只见一名骑马的黑衣人应声倒地。仔细一看,他的胸膛上插着一只箭。 黑衣人们大惊失色,勒住了缰绳,张望着眼前的深处的黑夜。这时,又有箭又接二连三的射出,又有黑衣人中箭倒下。于是黑衣人们慌了,纷纷下马,躲在马后。 直觉告诉窦漪房和江雁香,有人来救她们了。于是,江雁香便扶起窦漪房,向着箭射出来的地方走去。 司徒稚急了,招呼众人一起冲上去。果然又有箭射了出来,但这一次黑衣人已经有了防备,有些箭被躲开,有些箭被挡下,但依然有人中箭。 又倒下了三个人后,箭就没有了,司徒稚眼看着就来冲到窦漪房身边,这时,一把剑从树上落了下来。司徒稚挡下了这把剑,但用剑的人身子一翻,在他的胸口上重重地踹上了一脚。 窦漪房和江雁香停下了脚步,向出手相救的人看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道服,披散的长发随风飘动。 那熟悉的背影!是他——虞念楚! 窦漪房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挡着他们,你们先走。”虞念楚道。 “小心……”窦漪房说。这两个字,已经包含了她所有的情愫。 司徒稚在手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愤怒地喊道:“宰了他!” 现在黑衣人还有九人,要想挡住这九个人并不容易。司徒稚担心窦漪房走脱,也不跟虞念楚缠斗,他和六名手下专注于缠住虞念楚,其他两人去追窦漪房。 虞念楚脱身不得,只能更加奋力,只想先干掉这些阻挡他的人。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而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血已经沾湿了道袍…… 受了伤的窦漪房和江雁香终究是被追上了。 “看你们往哪跑!”两名黑衣人凶神恶煞般的走了过来。 江雁香只后悔在白云观的时候没有跟窦漪房一起习武,如今,她只能张开双臂,护在窦漪房身边。 窦漪房却说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吧,我跟你们走,放了她啊!” 其中一名黑衣人说:“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江雁香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石头土块,向着黑衣人扔过去。黑衣人恼羞成怒,扑了上来,就在这时,山林中传来一声呼啸把的声音:“强人贼子,拿命来!” 只见黑暗处跃出一匹马,一杆长枪。 骑马的那将直奔两名黑衣人,交手不出三个回合,便将黑衣人刺死。而后骏马兜了一圈,又回到窦漪房面前,那将翻身下马,下跪作揖,“微臣让良人受惊了,罪该万死。” 看到张武江雁香喜极而泣,窦漪房连忙将他扶起来,“就你一个人?” 张武惭愧地低下头,“其他人都战死了……” 窦漪房想到了虞念楚,便请张武前去搭救。张武把马匹交给窦漪房和江雁香,让她们先离开,因为他担心还有别的杀手会赶来。 江雁香深情地看着张武,眼里满满的担忧。窦漪房这时有些后悔请张武去搭救虞念楚了,说不定这么做会害了张武。可她还是有一点私心,有一点侥幸,希望张武能把虞念楚给救回来。 看着窦漪房和江雁香骑马远去,张武抽出了插在地上的长枪,向着虞念楚所在的方向跑去,身影很快就没入了黑暗中…… 天色渐渐的亮了,熹微的晨光带了些许暖意,薄雾也渐渐散开。 “主子,天亮了……”江雁香轻轻推了推窦漪房。现在,她们身处在一面破烂的断墙后。晚上太冷了,又看不到路,所以她们只好找地方休息。 这处断壁残垣有烧焦过的痕迹,时间有些久了,看不出完好时是什么建筑。但这里有建筑,就说明附近很有可能有人家。昨晚乘坐马车,加上夺命奔逃,窦漪房已不知自己所在何处。 江雁香先搀扶窦漪房上了马,然后自己也上马,坐在窦漪房身后。两人信马由缰,找到一条小路,便沿着这条小路徐徐而行。不管这条小路去到哪里,总之先找到人家再说。她们现在是有累又冷又饿。 “雁香,对不起……”窦漪房说,她为让张武去救虞念楚感到内疚。 “你不该跟我说这样的话。”江雁香微笑道,“这是他的职责,我知道他会这么做的……” 说着,江雁香脸上满满的自豪,了解自己喜欢的人,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袅袅炊烟倾斜着飘向蔚蓝的天空,炊烟的香气充盈着整个厨房。 铁家的娘子端上来一蛊热气腾腾的碎肉粥,自豪地说道:“这是我相公昨日猎到的野猪肉,二位可有口福了……” “谢谢铁大姐。”窦漪房和江雁香齐声说。 吃着粥,身子就渐渐暖和了下来,铁大姐坐到了她们面前,问起她们怎么流落到此。江雁香直说是遇到了强盗,铁大姐听了大为吃惊。窦漪房感到奇怪,问她为何这般惊讶。 铁大姐说:“看来这附近果然有强盗,前些日子,官府的人就来过,将挨家挨户都盘查过了。说是要肃清强盗,可是看着却不像。” 窦漪房低头思索,结合她昨天的遭遇,她认为这些来盘查的人,真正目的不是肃清强盗,或许是为了她。 原来,这些官兵的到来,是因为刘恒下令肃清代地的强盗。 他们真的是来调查的,只不过他们不相信这附近会有强盗,所以漫不经心的,让铁大姐误会他们别有用心。而窦漪房听了铁大姐的话,误会有更深了。 “二位这是要去哪里?” “都城,去投靠一个亲戚。” “两个女孩子家在这路上行走多危险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窦漪房,“铁大姐,你能给我们找几件衣服来吗?” 铁大姐不仅给窦漪房她们吃得东西,还给她们找来了一身衣服,虽然衣服的布料比不上她们穿的绸缎,但正合适窦漪房用来掩饰她们的身份。 而后,铁大姐还把村子里的老大夫请来了。老大夫给窦漪房的一些膏药,贴在脚上治疗脚伤。 在铁家待到中午,窦漪房就和江雁香向铁大姐告辞。分别时,窦漪房将头上的玉簪给了铁大姐,作为谢礼。铁大姐觉得这礼物太贵重,推辞不收。 窦漪房就让江雁香偷偷把玉簪留在厨房的灶台上,然后她们骑上马,向着都城方向而去。 /105/105544/28358249.html 第一章:逃,无处可逃 长夜有些孤寂,黑夜渲染出的一片静谧。皎洁的月光刚刚好,恰似甘露一般撒在这片密林里。葳蕤的丛林,其叶,蓁,蓁的树木,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为刘玉和刘瑾做了天然的掩饰。 就像天上星星一般晶莹的泪水在刘玉深邃的眼眶里打着转,一双美艳含情的慧目在碧华下烨烨生辉。 “瑾儿,你再忍忍,不要出声,瑾儿别怕,姐在你的身边的……”刘玉用自己的那双不大不小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弟弟的那双小手。 瑾儿,姐求求你了,千万别出声。 刘玉早在心中念佛了千遍万遍。 垂下湿湿羽睫的刘玉,那双洁白如玉的手用她那仅有的小小的力气,去压住弟弟正在流血的伤口。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所有的痛都在她身上。 “姐,瑾儿疼。”刘瑾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劲,咬牙切齿的说道,“姐,瑾儿会死吗?” 少年流淌着两行泪的俊秀脸庞,在月下分外的苍白。 与此同时,刘玉的心也像刀剜一样疼,她用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很细腻,“瑾儿不怕,姐姐在。”刘玉强忍着泪水,故作牵强的强颜欢笑,她希望她的声音能够给弟弟一些希望。 她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真的会这么绝情,她杀了他们的母亲,现在还要杀了他们。 “姐,我们做错了什么?那个吕太后为什么要追杀我们?难道我们真的就罪该万死吗?” 弟弟年少无知的话语,却深深的撞击在刘玉的心中。 刘玉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庞落下,她的脸上,刘瑾的脸上。 姐姐也不是那么坚强。 她用她小小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瑾儿,我们没有错,错的是我们的父皇,他保护不了娘,更保护不了我们。” 她小小的心腔里装着满满的恨。想到这里,刘玉的拳心突然攥紧,指甲嵌入肉中的疼痛,也比不上她此时此刻在心中的愤恨。 那些仇恨注定了要他们来偿还。 “姐,娘为父皇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连一个薄姬娘娘都不如。” 听到这句话的刘玉,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瑾儿还小不懂事,可她已经十岁了,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她都看得真真切切。 他们,一个本该是养尊处优的皇子,一个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公主。可如今,颠沛流离,四处逃亡,甚至于连见到明日的太阳都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事。这 不是他们所愿,也不是他们能够预见的。 只因为,他们的身份太过特殊。 他们的母亲名叫李折月。是他们的父皇最爱的女人,刘邦曾说他们的母亲,“淡妆若西子,艳抹比褒姒。”也曾给过他们的母亲海誓山盟。 可是到最后,—— 最后呢?李折月被逼得自挂西楼,荡着幽幽的魂魄,每日每夜都能听见怨灵的哭声。 这都要拜那个女人所赐! 那个心如毒蝎,空有其美貌的女人,吕雉。如今的吕太后。 那遥远的声音,好像是隔着青山草木,穿透了密林的每一处,不知不觉的便传来…… “给我搜!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两个孽障!将他们置于死地!” 这是一个嗓音极其粗犷的大汉的声音,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丧尽天良的将士,对方明明只是两个十岁不足的孩子,可是他们竟没有一丝一毫怜悯的表现。 刘玉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那些拿着火把的人,正在不停地寻找着他们,还有正在说话的那个大汉,但凡一般的小孩只要一见就会吓得哭出来。 刘瑾小声呜咽着,“姐姐,我怕。那个人,长得好凶”刘瑾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姐姐的衣角,生怕姐姐会丢下他的样子。 “嘘,瑾儿,别出声,小心被听到。”刘玉脑袋里的弦早已是绷紧。 一句话吓得刘瑾赶紧闭住了嘴,可他,还是怕。 那夜色,凄迷诡谲。寒林中突然窜出的两只飞雀儿让那大汉忽的提起神来,纵身一跃,宝剑一挥,登时血溅在他的脸上,那张写满罪恶的脸。 这时,忽然一个妩媚妖冶的声音响起,“不就是两个小孩子吗?你们这么些人,还会被两个孩子耍的团团转?”这声如浮云,萦绕九天霜空之中。 大汉突然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女人,只见那女人一袭红色三绕曲裾,裙边金丝绣着的大粉海棠,梳着多情妩媚的斜云髻,斜插着五凤钗,身姿娉婷,行动旖旎,勾得人魂儿再难回。 “你知道个屁!”大汉的嘴里吐着粗话,竖起两道横眉,猛然转过头去,不看女人,只道,“小孩子贪玩,机灵,最喜欢捣鬼,哪里是这么容易抓的?”大汉冷哼了一声,“更何况是这两个孽障。” 女人冷笑,“你们这些人,就如此对待一个先帝遗孤?也不怕太祖在天之灵,让你们不得好死?” 女人婀娜着腰肢,玉手轻攀上大汉的脖颈,香唇缓缓地张开,在大汉的耳旁,吐气如兰,那大汉只觉全身一酥,顺势搂住女人的柳腰,声音也柔了许,骤然笑开,“不得好死也好,碎尸万段也罢,我的心头肉,如今,你就是我的命。” 那边树丛之中的孩童敛声屏气,不敢惊出一点声音。 却是少年懵懂,他惊道,“姐姐,他要对那个女人做什么?” 刘玉不防,赶紧捂住刘瑾的嘴,只是为时已晚。 那大汉闻声突然跳起,竟也顾不得身下女人如花似玉的美色,方才落下的剑又回到了手中,冲着天空便是一声吼,“在那儿!” 旁的将士一听,马上得令,兵器皆在手中,只欠东风。 “糟糕!被发现了!”刘玉灵敏的反应不输大汉,她一个机灵,猛然跳起,一把抓住弟弟刘瑾的手,撒腿就拼命的跑。 大汉见刘玉的动静,一眼便发现黑暗之中的两个声音。带着一群人就拼命的追赶,“小王八羔子,给你爷爷站住!爷爷还能留你全尸!” 刘玉不傻,大汉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荡着,分外刺耳,让人头痛。 “姐姐,我跑不动了!”少年已经体力不支了。 刘玉害怕,她紧紧抓住的手不曾松开,声儿也带着哭腔,“瑾儿,不要,不要这样。要是现在停下来,我们都会被抓回去的!我们都会被那个女人杀死。” wap. /105/105544/27393858.html 第二章:命运多舛 刘玉知道,吕太后恨他们入骨,是绝对不会给他们活路的。 她只求弟弟跟她有一样的决心,“瑾儿,我们要活下去,要为娘活下去。弟弟你忘了吗?娘从小对我们说的,娘说过的,瑾儿是最勇敢的,瑾儿以后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瑾儿不是说过吗,要成为天底下最勇猛的男人,要给那些坏人好看!” 刘玉的脑中,不断的回忆着过往。与娘在一起的日子,还有他们的父皇,从前的布衣人家的日子,刘玉知道,这辈子只能再梦里再过了。 “姐姐,我…我真的不行了……” 刘瑾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一下子倒在了草木之中。 不!不要! 刘玉慌了,他苦苦哀求着他,可是弟弟的手,已经脱开了她的手。 大汉一听,登时来了劲,大声下令,“给我搜!他们一定就在这附近,一只苍蝇一只蚂蚁都不许放过!否则——!”大汉挥剑砍断一棵跟人脖颈一样粗的大树,“军法处置!” “姐姐救我!”刘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的边缘,就在那一瞬间,那棵大树压在刘瑾的腿上,任凭他怎么挣扎,那树,就是分毫不动的绊住了他。 刘玉急忙俯下身来,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瑾儿别怕,姐来救你啊!!” 那树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沉了,不管刘玉怎么搬都搬不动。 “将军,那两个孩子消失了……” 将士们都不曾发现他们,那大汉却道,“继续找!好好儿的人,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 刘玉眼睛里滚着泪珠儿,滴在刘瑾的脸上,姐弟二人的心,就在那一瞬间连在了一起。他们生死都不能丢弃对方。 害怕被那边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瑾儿,坚持住,姐去找根木头,帮你把它撬开。” 少年点点头后,刘玉才放心的一点一点往那边挪动。 有了! 刘玉宛如看见一丝光明,突然照亮在了眼前,那是一根不细不粗的木头。 少年被木头压得只好咬着牙齿缓解身上的疼痛,她拿着木头,一点一点的撬动着压在弟弟身上的木头。 一翻之下,刘玉已是香汗淋漓,那木头总算是滚到了一旁。 可是—— “将军,在那儿!” 木头滚动在厚厚堆积的落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惊动了一个将士。 大汉一听,拔剑就朝着那个方向挥去。 鲜血骤然如雨,洒落在了地上。刘玉愈是逃,那血就愈是不断的涌出,垂行了一路。 “那两个小孩都受了伤,快跟着血迹,把他们抓住。”大汉吩咐着。 刘玉带着刘瑾继续逃走,可,前面的路,是一条不归路。 “姐,前面是悬崖!”刘瑾大叫道,可是为时已晚。 刘瑾脚上一滑,他条件反射的去抓那些丛生的草木,可终究是滑入山谷。 “弟弟——瑾儿!” 刘玉瞪大了双眼,她不敢相信,刘瑾就在自己的眼前,摔入了万丈深渊当中。 那一刻,她的信念彻底的崩塌了。 大汉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年幼无知的孩童,他的瞳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之色,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死在他剑下的人还少吗? “你们跑什么?早晚都是要死,还让爷爷这么大夜不得安生?” 他的剑,在月光下异常的冰冷,闪烁着寒光。 “你不要做梦了,你是吕太后的走狗!”刘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走上前去推了大汉一把,大汉纹丝不动的立在她的面前,她又吓得马上退了回来。 大汉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把刘玉逼的后退。 刘玉的心里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镇定自若的看着大汉。 大汉觉得气氛诡异,有意思,他想看刘玉到底想干嘛,他冷笑,“跑不动了?准备乖乖束手就擒了?” 刘玉心一冷,眼神一沉,她突然冷笑一点,“你别做梦了!痴心妄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她猛然闭上了双眸,纵身一跃,生死由命。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濯着刘玉遍体鳞伤的躯壳。 半醒之中,她觉得身子生疼,那一道道伤痕渗出的鲜血,就像刘玉心头无法痊愈的疤痕。 倒在血泊之中的她,身子突然感觉轻飘飘的,那种感觉,很温暖。那双手,真的温暖在刘玉的心间。 “孩子,你醒了?” 刘玉睁开惺忪的双眸,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她下意识的往后蜷缩退了两步。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屋子,里面的陈设十分的简单但看上去十分干净整洁。东窗低下的木案前,是一壶一盏,里面的茶淡薄如水。 “孩子,不要怕。” 刘玉抬眸,那是一个慈祥的老伯,岁月的沧桑写在他青丝中掺杂的白发里。 刘玉怯怯的开口,“老伯,您是?” “孩子,你应该是从山谷上坠落下来的,是我救了你,你的家在哪里?是在那上面吗?” 老伯温和的目光让刘玉放松了警惕,“我,我没有家。” 刘玉眼中的泪光让老伯的心微微颤了一下,他含着泪光,“孩子,我也没有家,我的老伴早在十多年前就过世了,膝下无儿无女。孩子,如果你不嫌弃,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 老伯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慨,伸手抚摸了一下刘玉的脑袋。 手掌的温柔令刘玉无法动弹,那样的温存,就像母亲还在世一样。 刘玉的脸颊旁,不觉落下了泪。 五年如一日,刘玉在这寻常的布衣家生活了将近五年,老伯一直以来将刘玉视如亲生。老伯姓窦,她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窦漪房。 窦漪房原本以为,这样平淡,且安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 可是老天造化弄人,窦漪房曾经费尽心思逃出来的那个牢笼,如今她还得再回去。 她还是以家人子的身份。 老伯去世以后,窦漪房变卖了老伯的家产,只为给老伯安然下葬。那天的雨,淅淅沥沥的,就像当日她被老伯收养的那天一样。 老伯还是像当年那般慈祥和蔼,只是再也不会伸出手来替她擦眼泪了。 她一个人流浪在这片集市。 这年,她十五岁。 大汉诏选家人子入宫,也是十五岁。 宫墙柳深深,寂寞夜雨凉。窦漪房一个人独坐西窗,宫里的一切都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一盏宫灯便是精雕细琢,一草一木都是价值连城。 礼仪姑姑那尖锐的嗓音久久回荡在窦漪房脑中。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入了这皇宫,就是宫里的人了,比不得你们在外面,现在都是宫人。我知道你们其中不乏有名门家的千金闺秀,家中都有几个闲钱,搁不住是你们不愿意进来的,试想日后寻个好人家,打发出去。可到了这宫里,就莫再起这档子念想,倘或让我听到一个字儿,我也保不住你们了……” 窦漪房哪里敢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求安稳度日罢了。 夜幕四合,草木疏影,一曲宫词夜未央。 这日晨起,晨光熹微,春日和风。树茂木盛,花开叠影,姹紫嫣红。 那边是一个美人儿,静静地坐在窗沿儿底下,手里捧着一柄绣着昭君出塞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秀扇,惬意得很。 窦漪房一袭蓝衣宫装,简单的素簪别在发髻之中。她试着上前,可又怯怯然的退了回来,如此几番,终是让那人看见了。 持扇美人儿如从画中走下来一般,眉眼含笑,“呦,这是哪位妹妹,这样清秀可人儿。” 清风在美人团扇之间穿梭流走,怡然自得。 窦漪房见无处可藏,只好摆出一张笑脸来,面若春风,“这位姐姐安好,我是西厢的窦漪房。” 美人儿嘴上的笑容依然明媚,“东厢苏湘君。” 窦漪房一双乌黑的眸子清澈如水,她仔细打量着眼前名唤苏湘君的美人,心底感慨万千。 苏氏举止端庄,言行得体,看上去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窦漪房不禁感叹,虽说同是家人子,可自己的妆容未免显得太过寒酸。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却听那人问说道,“妹妹今年十几了?” “十五了……” 苏湘君听了,会心一笑,她十六了,在家中还有一个嫡出的妹妹,今年十五了。 “那苏氏却是当得起妹妹的一声姐姐,苏氏今年十六了……” 正是苏湘君与窦漪房相谈甚欢的时候,那边院墙底下,不觉就蹭出了一个人来,那人体格风骚,身姿婀娜,穿的比苏湘君还要华丽。 “苏妹妹还真是得闲,跟这样的下三等人有什么好说的?要我说呀,这西厢里头,就都是些穷人家的女儿,苏妹妹和他们说话,不是自轻自贱了吗?”那人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讥笑了两声。 窦漪房有些为难的看着那人,苏湘君倒是一点也不怕她,“顾姐姐怎么能这样说话,大家都是永巷的家人子,你没听见那天姑姑说的吗?入了宫的就都是宫人,妹妹不知道顾姐姐有什么好得意的……” 顾惠儿仍旧是讪笑,像看戏子一样看着窦漪房,却是和苏湘君说话,“苏妹妹真是有趣儿,什么家人子,什么入了宫都是宫人,呵,可笑。那有的人呐,只配穿着这身儿寒酸衣服,只配伺候下等人,我们是什么人物?将来呀,说不准就成了宫里的主子了呢。” 窦漪房被顾惠儿两句话说的双颧泛红,羞得无地自容。 “顾姐姐这话说的可是有些果断了……”苏湘君的步子走得极稳,言语也是不卑不亢,“这烧锅炉的凤凰不如鸡。飞上枝头又能如何,还指不定是变凤凰还是变麻雀儿,只怕是姐姐睡迷了,这会子还没醒,出来梦游来了。——还在痴人说梦呢。” wap. /105/105544/27393859.html 第三章:祸起萧墙 那团扇恰到好处的遮住了苏氏的笑容,极其美艳无比。 顾惠儿急的直要跳脚,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指着窦漪房的鼻子骂道,“下贱东西!你在这儿偷听什么?我在和苏家人子说话,有你的份吗?” 窦漪房原不打算与顾惠儿计较,顾惠儿一句话竟激起了人心里多年的怨恨,令苏湘君没想到的是,窦漪房竟然举步上前,素白的手儿一扬,一记耳光就打在了顾惠儿的脸上,打得顾惠儿登时愣住了。 她这才后悔,自己没有压制住心头的火气,原本是想平安度日,只怕如今又是惹是生非。 顾惠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源泉一样。 “你!你给我等着!”她不妨窦漪房有这样的骨气,平白吃了哑巴亏,气的直跺脚。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那窦漪房正与苏湘君游园,窦漪房始终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果不其然,那顾惠儿远远儿的领着姑姑便来了。 “姑姑,就是她。窦漪房,她欺负我,我不过是说她的衣服上沾了脏东西,她说我拂了她的脸面,就打我!” 顾惠儿早就在姑姑跟前儿灌了黄汤,那姑姑更是信以为真,况且顾家家产千金,她早就是想借此讨好顾惠儿,如今又见窦漪房无依无靠,更是向着顾惠儿。 “好啊,窦漪房,我当日是怎么教你的?你倒好,竟敢动手打人了……” 窦漪房被姑姑一个眼神儿看得心里没了底。 苏湘君忙出来劝,“姑姑,不是这样的,事情并非顾惠儿所言的那般,方才我与窦家人子在一旁游园,是顾惠儿先出言挑衅窦家人子的,我再三劝诫顾姐姐,可顾姐姐就是不听,反倒变本加厉了……” 顾惠儿知道姑姑是个势利眼,如今一见苏湘君家境倒也不错,她便有些退缩了下来,姑姑转头问顾惠儿,“惠儿,可有这等事?” 被这么一问,顾惠儿哭得更厉害了,“姑姑,完全没有,这都是苏湘君说的胡话,是她俩一块儿欺负我,苏妹妹的一张伶牙俐齿,排揎了我好多呢,还有窦漪房,她不但骂了我,还打了我。姑姑,将来我们横竖是要伺候宫里的主子的,如今惠儿的脸,已经红了,怕是再用点力,日后还怎么见人呢。” 姑姑一见顾惠儿如此,更是少不得帮衬,“苏家人子,这儿没你的事,你下去。” 苏湘君急了,还欲说些什么,只见姑姑神情里夹着怒火,又怕自己说多了反倒对窦漪房不利,她只得离开。 那顾惠儿见苏湘君走了,愈发是得意,索性站在姑姑身体后头,对窦漪房挤眉弄眼,再三挑衅。 窦漪房见此如何不委屈,愈是想哭,那顾惠儿愈是得意。 “窦漪房,你可知罪?”姑姑不屑的看着她。 窦漪房咬着牙齿,不甘心极了,可如今的处境实在是叫人叹息,那顾惠儿简直就像一只老虎,快要把她生吞了一样。 还有那姑姑,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可是这些对窦漪房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从前的大风大浪窦漪房都过来了,现在不过是受一点委屈而已。 姑姑有些吃惊,窦漪房竟然自己慢慢的跪下了。 让顾惠儿惊叹的是,窦漪房跪下的样子都那么傲然。 “窦漪房,知错。” 她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这几个字。 按理来说,顾惠儿也应该知足了,窦漪房给她赔了不是,还跪在了地上。 可偏偏顾惠儿是个最喜欢挑拨是非,引风吹火的。见窦漪房给自己跪下了,她更加的变本加厉,得寸进尺,指着窦漪房,“你就是这样给我赔礼道歉的吗?一点也没有诚意。” 她又看着姑姑,拽着姑姑的衣袖说道,“姑姑,惠儿要她给惠儿磕头。” 姑姑碍于顾惠儿的身份,况且一个窦漪房,不足挂齿,她因道,“窦漪房,我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你得给顾家人子认错,她若原谅你,我便放过你,她若不原谅你,那么这仗责之苦,你可是免不了了……” 她心里就像火烧一样,此时此刻她羞愧得无地自容,可她还要继续生存。 前额碰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顾惠儿耀武耀威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的心里埋下的愤恨的种子,在这个夜晚的泪水中又再次发芽,再次生长出来。 窦漪房被分到了王少使处,苏湘君则是被分到了明八子处。顾惠儿被分到了甄良人处。 窦漪房忐忑的站在白玉轩前,想要进去,可是脚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直到王少使派人来传她。 王少使名唤王柳月,是宫中正六品的嫔妃,在宫中并不得圣宠。 “你就是窦漪房?”王少使坐在殿上,手里拿着一个汝瓷杯子,小口小口的品着碧螺春,时不时的抬眼打量着窦漪房。 窦漪房谨慎的回答,“奴婢窦漪房。” “是新入宫的家人子吧!!” 窦漪房抬头窥觑了一眼王少使的风华,那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言语温柔,心思细腻,说话间,如同月下杨柳随风飘,如此绝代。 这王少使,闺名王柳月。 “回少使的话,奴婢窦漪房,是新入宫的家人子,如今已是白玉轩的宫女,少使有什么吩咐,只管使唤奴婢就是。” 王柳月唤来一个身穿青绿色衣服的,名唤芙蓉的宫女来,命芙蓉将白玉轩的宫牌交给窦漪房。 窦漪房小心翼翼的收好白玉轩的宫牌,只听王少使言,“本主有什么使唤你的?这白玉轩你也瞧见了,成日家冷冷清清的,也没个什么趣儿,左不过是芙蓉、菡萏这两个丫头,时常陪我说话,替我解解闷罢了……” 那王柳月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今日见窦漪房入宫,又不禁想到自个儿两年前入宫的光景。 “这宫里的事儿,谁能有个准儿呢。” 窦漪房莫名的对这位主子心生好感,“少使,您莫要这么说。” 王柳月被她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少使天姿过人,国色天香,不是常人可比的。奴婢今日初见少使,就觉少使同别的主子不一样,少使是一个极为亲和的人,必是人见人爱的……” 她说了这话,又觉过于唐突,见王柳月不说话,她又自个儿低下了头,“少使恕罪,奴婢一见您,就忍不住说了这些。”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王柳月竟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和她平日的强颜欢笑不同,“但说无妨,我这白玉轩里,就是少了几个能说真心话的人。” 她将茶盏递给芙蓉,芙蓉便会意,下去收拾了。 “不像她们,说什么都忌惮着我是主子的身份。” 王柳月这才仔细的看窦漪房,“漪房生的也很是清丽,倒是难得的美人儿。” 窦漪房不是当喜当恐,被宫里的女人夸作美貌,不见得是一桩好事。 “少使谬赞了,奴婢薄柳之姿,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入不得少使的眼。” 王少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伶俐的丫头,我倒是喜欢你这模样。往后你就在我这白玉轩做事吧!!” 王少使命菡萏带着窦漪房前往下人的住处,菡萏得命便去。 穿过院墙脚下,便是一处清水池塘,里头锦鲤欢快的戏水。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画楼,再往东边,则是几间配阁。 “漪房,你就住这儿吧!!”菡萏领着窦漪房到最里边儿的屋子里,“这里清净,又避光,马上入夏了,也凉快。” 菡萏是真心待窦漪房好,从前王少使的身边就只有她和芙蓉两个人,芙蓉的脾气怪,时常训斥她,她心里也常常委屈,今日见窦漪房温柔大方,她心里喜欢都来不及。 窦漪房也感受到了菡萏的心意,她笑道,“多谢姐姐。” 菡萏又与她说了自己的住处,还有芙蓉的住处。 “菡萏姐姐,那边那间屋子有人吗?” 窦漪房放眼望去,除了这几间屋子,对面还有一间屋子,那屋子看上去十分清冷,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菡萏却突然间不说话了,她忙拉开了窦漪房,“那边儿你不要过去。” “为什么?”窦漪房问。 菡萏虽然没有说,可心里藏着鬼,“总之,你不要过去就是了。你只管日后在这边伺候少使,端茶递水,少使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得闲了同少使说两句话,旁的一概不管。” 窦漪房不好细问,菡萏这么说,她便一一答应了,只是那边的屋子究竟是何,她心底终究是放不下。 阖宫盛宴,瑶台上张灯结彩,殿前的风灯在风中摇曳,地上的灯影宛若美人婀娜的舞姿,整个瑶仙台辉煌富丽,笙歌不断,一如仙境。 那甄氏腰肢款摆,姿态绰约,面上带着红晕,如醉酒一般,动作轻软,那一袭明黄色长袍的男子,头束金冠紫带,面容严峻,一双冷月般清澈的眸子始终在甄氏的身上,一举一动皆牵动着他的心弦,烂醉于甄氏的绝世笑颜之中…… 他的一颦一笑几乎都离不开甄氏翩然惊天的舞姿,随之变化的风云莫测,笑容不浅不深,他的眼睛看她时,始终是一片情深。 那个秉着绝世风姿的女人,平日里使些小性儿也能叫他魂牵梦绕。 角落上,她低头严谨,就连给王少使端茶递水都格外的小心谨慎,丝毫不敢有所僭越。 一身儿丁香色的对襟襦裙,裙边儿绣着几朵素雅至极的芙蓉花,正如她素净如莲的碧玉面容。 “少使,您已经吃了两盅了,再吃只怕会吃醉的……”她躬身在侧,话语有些吞吞吐吐,略有些为难。 一盏接着一盏,她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窦漪房的话,她全然当做了耳旁风。那个男人,曾经和他共度良宵的俊朗男子,面若冠玉,五官好似精雕细琢的男子,当今的圣上——刘盈。如今怀里的美人知是谁,她的眼泪从来就没有流进过他的心底! wap. /105/105544/27393860.html 第四章:禁足 刚入宫的时候,那月牙儿就像今夜一样弯,刘盈排了凤鸾承恩车来接她,那是她第一次跨进畅安殿的正门,是他亲手牵着她进去的。 这一幕幕,都在觥筹交错之中,渐渐迷了她的眼眸,帝王多情,却也薄情。 “少使,少吃一盅吧!!”窦漪房用自己的半个身子,极力的撑着王少使,那半醉半醒的人浑身都没了力气,只有靠着窦漪房淡薄的身子,还勉强坐稳。 香汗顺着她的额间,落在芙蓉裙上,粉拳攥得格外的紧,她下意识的往自己主子脸上望去,那些晶莹的东西是什么?双手颤颤的要去给人擦拭脸上的水珠子,却发现美人垂下的长长黑鸦色睫毛都是湿湿的。 这一刻窦漪房终于明白了。 其实这位王少使并不是一开始就不得圣宠,她看刘盈的目光是含情的,那些过往都写在王柳月浅浅颦蹙的远山眉间。 初入永巷的王柳月,最初和她们是一样,都是家人子。可王柳月生的天生丽质,肤若凝脂,身如轻燕,还有那双若新月般弯的含情目。那是一年暮春,长堤垂柳,柳下花深。佳人踏晚春而归,手中一枝折柳,戏着这四月的多情水。他正下朝归来,被案牍琐事操劳了心,满是无奈之处,才随处逛逛,偏生在此时此刻王柳月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夜良宵,刘盈不过是贪恋她的一时清雅罢了。 直到如今,王柳月也还只是正六品的少使而已。 宫灯堂皇,煜煜通明。再看看那华灯之下的美人,雀线点翠蜀锦衣,海棠并蒂金步摇。窦漪房不得不承认,王少使是美人,可与甄书容的绝色天姿相比起来,王柳月的姿色就未免平庸。 从宴席最初,王柳月就是一副无畏的神情,可越是如此,甄书容就越是瞧着她不爽,从刚刚到现在,甄书容几次想要开口作难,都因挑不出一个不字,所以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正是盛宴进行到最激愤之刻,东窗已惊。不仅是窦漪房,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那一声汝瓷落地发出的清脆声音,就像是王柳月千疮百孔的心,被一触即碎。 如果,这声音只有窦漪房听见,那就好了。 “王少使,你好大的胆子,在如此大喜的日子居然敢弄坏东西。”甄书容的声音不出意料的回荡在王少使耳中,大殿之上,一片寂然,就连原本还在奏着丝竹的乐师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一刻,万籁俱寂,只待东窗事发。 窦漪房只是一声不吭的搀扶着烂醉如泥的王柳月,身子慢慢的低就下来,陪着自己的主子跪倒在大殿中央,她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看下去?还是站出来不顾一切的为自己主子解围。 可她不敢!也出不了这个头。 但她看见大殿之上明黄服色的男子,那旁边还有一个容颜略老的女人,窦漪房再熟悉不过了。 那个女人从来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世间独尊者,想必就是如此了。 窦漪房怎么能够忘记,那个女人给她带来的痛苦。 如果不是她,她的母亲也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她,她也不会带着弟弟四处逃亡。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现在必定和自己的家人团聚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那个女人,当今的太后,严格来说,那也是她的母后,而她身边那个与她一样冷血无情的男子,就是她的皇帝哥哥——刘盈。 “王柳月,本宫问你话,你竟敢装作没听见?”王柳月听清楚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婉转柔情,可是听上去为什么就那么尖锐刺耳。 分明心里怕极了,王柳月却仍然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大难临头她依然临危不惧,反正那个男人已经把她给忘了,她还怕什么,“甄良人恕罪,妾身不是有意的……” 甄良人两道翠眉骤然一抬,心中怒火尽写在眉宇之间,王柳月愈是从容,她就愈是愤恨难平,那种恨意并不是一天两天生成的,而是累积在心中的一腔不平,时刻都可能爆发出来的一种魄力。 今天,便是时候了。 “你还说你不是有意的!那汝瓷杯是本宫父亲名下的皇商所烧制的,别的东西你不摔,你偏偏照着本宫的东西摔,你可不是故意的?”说完,她一头栽到刘盈的怀里,眼泪一颗颗的就掉下来,落到刘盈的龙袍上,刘盈轻轻的为她擦去泪水,一边宽慰她,一边训斥王柳月,“王柳月,你真是太可恨了!做错了事就要承认,朕讨厌说谎的女人,还不快给甄良人磕头道歉!” 她没有听错吧? 他让她给那个女人道歉,而且还要磕头。 王少使的头微微抬起,双眸正好对上刘盈那双寒冷的眼眸,好像看上一眼就可以让人活活的冻死。 “回皇上,妾身无罪。妾身虽是无心之失,可陛下也不能是非不分,让妾身蒙受不白之冤。”王少使低下头,却不是为她低下,汗水已经爬满了她的额头,“对甄良人不尊重的这个罪名,妾身可背不起。” 刘盈眼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低下乌鸦鸦的跪倒了一片人,龙颜大怒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她王柳月不怕死吗? “你再说一次!” 从她被自己的晧齿咬的发红的嘴唇中,吐出来的一字一句,分外清楚,“妾身无罪。” 大殿之上那个男人眼中的冰冷是真的让她心中一寒,他口中的一字一句在她耳中听得一清二楚。 “少使王氏,目无尊上,大殿之上公然冒犯甄良人,传朕旨意,王氏贬为正七品无涓,禁足长明轩一月,未得朕的旨意,不得外出,严谨任何人探访!” 王无涓静坐在长明轩的里间里,脸上已经没了那日的畏惧。心底,她的心底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窦漪房服侍在王无涓的身边,王无涓的心里一定非常难过吧!! 她试探着走到王无涓的身后,两只手搭在王无涓的肩膀上,王无涓并没有反抗,她小心翼翼的给王无涓揉捏着肩膀,王无涓就是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也很是柔和,言语之间声音糯糯的,“谢谢你,漪房。” 窦漪房微微一怔,神情有些惊愕,王无涓让她歇一会儿,窦漪房听得有些着迷,“守了本主这么大半夜了,你也是辛苦,本主没事,你下去好生歇息一会吧!!” 她既然已经到了长明轩,那么就是长明轩的人了,她和长明轩就像她和王柳月一样,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两者之间是没有办法分割的。 王柳月过得好,那么她们也就过得好,主子都在宫里没有立足之地,那么奴才丫头岂不是自然而然的任人宰割。不仅仅是她,更是长明轩的上上下下,芙蓉,菡萏,红香,他们每一个的心都是一样的。 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窦漪房让王柳月出乎意料的衷心,“主子您在说什么话,奴婢是长明轩的宫人,奴婢自然应该守着您啊!!” 王柳月面上笑容干瘪,还有些苦涩,长明轩里头什么都没有,整个汉宫里都找不出比长明轩还要不堪的地方,如果非要找一个出来和它比较,那么那个地方一定就是冷宫了。 要说冷宫,此时此刻的王柳月,和在冷宫的区别,未可厚非的就是在这儿一日的几顿饭还是有的,相比之下是比冷宫舒坦一点,可是心,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缓缓推开窦漪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长明轩没有给过你任何好处,你未来的路还长——汉宫里还有很多风景等着你去看。你去跟永巷的姑姑说一声,你并没有得罪甄氏,让她把你弄出这清幽地儿吧,我也清净。” 她嘴上说着喜静,窦漪房却不信。 这长明轩已是清净的连鬼都不愿意造访了,还需要多清净? “主子,我不走。” 窦漪房坚定的神情就像山海一样不可移,就连王柳月故意作出的厌弃模样也没有让窦漪房变心。 她是没有直接得罪甄良人,可她得罪了顾惠儿,得罪了甄良人身边的红人。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宴会的晚上,甄书容和顾惠儿这一主一仆,一前一后那耀武扬威的神情。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那万籁俱寂的时刻顾惠儿趾高气昂的在甄书容耳边说的那句,“良人,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不如咱们就把她给关起来,反正她现在没有想明白,倘若她一个月想不明白,咱们就关她两个月,她两个月想不明白,咱们就关她三个月,一直关到她死为止。” 在王柳月出神之际,她并没有注意到窦漪房脸上悄悄趟过的泪水,“主子,咱们要坚强,咱们不能让别人看不起咱。” 她说着似劝慰王柳月的话,自己却提起了干劲,那边宫门口已经有人在敲门了,窦漪房知道,是给王柳月送吃食的来了。 窦漪房连忙去帮小宫娥红香把东西统统拧进来,这边有长明轩的另外的人给王柳月布置桌椅。 好在王柳月平日里不曾待人苛刻,在她风光的时候也是极其谦逊知礼,所以这长明轩还是有那么多人记她的好处。 窦漪房远远的看见红香悄悄地打开了供宫人们吃食的盒子,里面没有肉食,只有隔夜的剩蔬。 “这是什么?”红香眼前一亮,竟然是鸡蛋羹,虽然只有鸽子蛋那么大的一团儿。 红香咽了一口唾沫,她又小心翼翼的打开装有王柳月吃食的那个盒子,从自己的那份中将鸡蛋羹放入了王柳月的盒子里。 “红香姐姐!”一个小宫娥突然叫了一声,“桌椅已经布好了……” 红香一个措手不及,窦漪房心中暗道一声遭了,尽管窦漪房飞快的跑了上去,可是还是为时已晚,两个食盒骤然翻倒在地,里面的饭菜稀稀拉拉的倒了一地。 wap. /105/105544/27393861.html 第五章:走投无路? 红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一下子就痛哭失声起来。 屋子里的人闻声赶来,看到这一片狼藉,“那…那是!……” 红香听到芙蓉的声音早已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芙蓉的脸色已然吓得苍白,“有毒!” 众人的目光朝着芙蓉手指的方向望去,地上的银阶面上已经开始发黑,是漆黑! 这下更让红香不知所措,只知道坐着哭。 窦漪房率先开口,“快!把这里收拾干净!千万不要让无涓看见。” 一句话刚才说出口,慌慌乱乱之中就听见有人惊慌失措的叫道,“无涓!无涓!” 待窦漪房回头一看,王柳月闻声出来想看个究竟,哪里知道才出了正厅的门,直直的望去,便是那黑的发亮的地面,一个不防,再也只撑不住,一头就栽倒在地。 “来人啊,快请太医,无涓晕倒了,皇上,你救救无涓……” 窦漪房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慌乱,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她。几乎是奔跑着来到花渡苑的,窦漪房害怕去晚了,王无涓就真的没救了。 “窦家人子?”那人突然叫住了她,她惊愕的回头,却见那人正拧着花篮出来。 “湘君……”窦漪房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抱住了苏湘君,她是那么坚强,可还是哭了出来。 那日顾惠儿刻意为难她,是她救了她,这次,这次她会再帮她吗? “漪房,怎么了,你不要哭,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好吗?”苏湘君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手中的东西,可是看着窦漪房急切的样子,心中真的没办法平静。 那日在宴会之上,甄书容刻意为难王柳月,她有想让明八子替她说情,可是明八子却训斥了她四个字,“明哲保身。” 苏湘君也抱住了窦漪房,“漪房,那日并非我不帮你和王无涓,以我的微薄之力,实在是没有什么法子,漪房,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永远把漪房当做我心中的好姐妹的……” 窦漪房点点头,现在并不是他们姐妹叙旧的时候,她一把抓住苏湘君的肩头,就连把苏湘君抓疼了也不知道,“湘君,求求你,帮我这个忙好吗?我要见八子,让我见明八子。” “漪房,到底怎么了?你好好说。” 苏湘君担心的看着窦漪房。 窦漪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苏湘君。 “要见明八子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你是王无涓身边的人,如果被甄良人知道了这件事,那么王无涓只怕更危险,不如你先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回去给无涓看看,我去给八子说,八子很是器重我,想必她也会考虑一下的……” 一句话可是提醒了窦漪房,王柳月现在还昏迷着,可是太医院的人真的会去给王无涓看病吗? “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如今这长明轩就跟冷宫一样了,还会有人愿意去给一个不受宠的嫔妃治病吗?”窦漪房会这么担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日王无涓公然冒犯甄良人,皇帝明显是站在甄良人这边的,就算王柳月平日里在宫中为人再好,也不可能会有人敢违背皇上的质疑行事。 要知道只要甄书容耳旁风一吹,那些人都是极有可能会掉脑袋的,这样的买卖,谁愿意做? “你放心,现在王无涓还是皇上的嫔妃,他们不敢。” 苏湘君知道窦漪房的忧心,等窦漪房去了,她也便回到花渡苑中找那明八子。 这夜,西风紧凑,入了夜后的汉宫是一片宁静,几无喧嚷之声,很是宁静,也很是危机起伏。 窦漪房是被人又后门领着进去的,除开了白天那次,她是第一次来到花渡苑,花渡苑里群芳争艳,就像这汉宫中的女人一样,入夜的花香沁人心脾,安神养心。 明八子端着庄丽的仪态,半眯着眼眸坐在雕花镶嵌玛瑙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怀里的扇子,身边的人都知趣的退下,只有苏湘君还在旁边。 那种气场是窦漪房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没有吕雉的威风煞人,也不像王柳月那么平易近人,更不似甄书容的那般凶狠,可就是让窦漪房肃然起敬,见到她唯一做的事儿就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心中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感。 “你是窦漪房?” 佳人的声音就如天籁一般传入窦漪房的耳中,这声音真好听。窦漪房忽然想起,刚入宫的那一天,宫中好像有听见这样动人美丽的歌声,“八子,奴婢斗胆问您一句……您是不是会唱歌?” 明八子的眼眸突然抬起来看了窦漪房一眼,她倒是有趣,“本宫会唱曲,那又如何?” 窦漪房心中有一丝激动,“八子,六月初六的那天晚上就是您在唱歌,对吗?那是奴婢们刚刚入宫的时候,奴婢偶然路过一处宫门口,听见有人在唱歌,歌声婉转凄绝,举世无双,就像那蜿蜒的九曲回廊一样荡气回肠。” 明八子的眼神稍微亮了一点,那夜确实是她在唱歌,还是在吃醉酒过后,那歌不是唱给别人听得,正是唱给她自己。 这深宫之中,女人的斗争太多,她一直不敢忘记一句古话,叫做“花无百日红。” “你这是在套本宫的话吗?” 窦漪房才知道自己僭越了,原本只是想确定这个歌声是不是来源于明八子,明八子略有些生气的语气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知趣的在地上磕了个头,“八子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冒犯您。奴婢……” 心中很是懊悔,她此番的目的是为了要救王无涓于水深火热中,可不是为了来讨没趣儿,现下只有循规蹈矩,不再引得那明氏不快。 出乎意料的是,那明氏非但没有再问窦漪房的不是,反倒令她起来,甚至于让苏湘君给窦漪房赐茶,窦漪房踌躇了一会儿依然是接下,“八子赏脸,奴婢便却之不恭了……” “本宫请你吃茶,可不是因为你那张巧嘴儿。”明八子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话口却丝毫不松。 窦漪房识趣的颔首,一表知晓,“奴婢多些湘君姐姐好言。” 明八子却只是瞧了苏湘君一眼,玉手玩弄着衣间的豆绿色穗子,玩得出神,在纤纤玉指上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就像是那宫结一样。 “也不是因为她啊!”笑意在明八子的脸上或深或浅,就像一个谜团儿一样,深不可测。 那是因为什么? 窦漪房的眼色中就写出了这个疑问。 明八子素手执着茶盏,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吃上一口茶,润了润喉,茶盏搁在白玉案上发出的响声很脆,就像那日殿堂之上汝瓷摔碎的声音。 “是因为你啊!!”明八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窦漪房眼中写着不敢相信的神情,可是她分明听见她就是这么说的。 “因为奴婢?” 明八子点头,长长的恩了一声,“你才到长明轩没有多久,难得你如此的忠心耿耿,到底是别人没有的勇气可嘉。之前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是听湘君说起过她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只是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一个人物。” 窦漪房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一心却只想着救王柳月要紧,“明八子谬赞了,奴婢究竟是何得何能,得您夸赞,在奴婢到长明轩的这段日子里,王无涓对待奴婢不薄,有恩报恩的道理奴婢还是明白。” 虽然她一直坚信着,明哲保身的道理,可是甄书容势必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这种决心,可以用兵家之道来形容,最好的防御也就是攻击。 “按平时的交情来说,我和你主子的关系也算不错,只是你主子太没有眼力见,那个时候她就不应该去逞强,公然挑衅一个皇上正宠爱的妃子,岂不是自找苦吃?” 明八子说的没错,那日之事窦漪房也觉得不妥,只是大错铸成,已是再难回头。 说话之间窦漪房似乎明白了明八子的言中之意,她正打算行礼退下再寻别路的时候,那明八子又突然开口,“本宫倒是有办法救你主子,只是不知道你主子是否愿意吃这眼前亏。” “还请明八子指点。” 葱指仍旧是不停的点着花案,叩击的声音敲得窦漪房心乱如麻。 夜,还是带着花香之气,好似安神药一般渐渐地的舒展了窦漪房久蹙的眉头,回到长明轩,已是三更之时。那王柳月早已带病睡下,心中的郁结久久没能解开。 “漪房,怎么样了?”芙蓉蹑手蹑脚的过来问窦漪房情况。 “芙蓉姐姐,你放心,明儿我去同无涓说。” 芙蓉无非是担心依照王柳月的性子,必定不会答应这件事儿的。窦漪房虽然机灵,临危不乱,可到底也不是能够摸得准王柳月心思的人。 那是富丽堂皇,垂花白玉匾额,七彩琉璃挂珠水晶帘。隔着半帘秋香色的软烟罗,王柳月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窦漪房静静的在身旁陪伴着她,她眼里尽是怜惜,看着这人倔强不堪的瘦小身影,半个月前,她看上去还略微有些很忙,可就在这十多天,这被关在长明轩的十多天,窦漪房是眼瞧着她瘦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王柳月说她最会察言观色,体贴人心,最是知道她心里想的事儿,所以她才到这长明轩几天啊,芙蓉和菡萏都比不上窦漪房在王柳月心中的位置了。 正是因为太懂,所以窦漪房的心,也会跟着痛。 现在,这跪在殿下的人儿,正是那天大殿之上公然与甄书容对峙,嘴里一口一个“妾身无罪”的王无涓。 可是,现在呢-- 跪在地上的她,额头紧贴着青石板,尽管冰冷,晶莹剔透的汗珠还是爬满了她的额间,顺着她的长眉滑下。在这一身儿风光宝气的人面前,她还是低下了头。 wap. /105/105544/27393862.html 第六章:弄巧成拙 她的语气里仍旧带着些许倔强与不甘,只有窦漪房能够听得出来,“那日是妾身香脂油蒙了心,多吃了几杯酒,越性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所以冲撞了良人,妾已于长明轩中自悔,这每日每夜都觉着懊悔不已,是妾做错了事儿,是妾的罪,妾千刀万剐也不足为惜。只是良人千万保重自个儿千金之躯,切莫为妾劳了心费了神,那便是妾的不是了,还望良人姐姐开恩,饶恕了妹妹,妹妹就是做牛做马,也定当报答姐姐的恩德。” 王柳月说着,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碰在地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咚”,她极力的说服自己,自己跪的不是甄书容,是刘盈。 她没有能够高昂起头的理由。 自她失宠以来,她在刘盈面前从来都是这样低声下气,以至于刘盈看到这样低声下气的她也是引以为常了,还以为王柳月原来就是这样。 他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女子,看看她清秀绝世的面容,额间的花钿比王柳月磕红的额头还要艳上几分,还时不时的挑弄着女子的香唇,女子在她怀中发出的娇声,呼吸之间似乎都喘着如缕仙气,悄然的穿梭在刘盈的耳边,磨得心里一阵痒痒。 若说女子的容貌就像一朵娇艳明丽的话,此刻的王柳月就是那衬托她美貌的颓败之花,是他看都不屑多看一眼的残花败柳。 女子的纤长玉指抚在鬓边的翡翠柳叶芍药花旁,朱唇儿微微张着,如血般妖冶诱人的红唇中缓缓吐出幽兰之气,她轻轻儿的往刘盈的肩头靠拢了一下,妩媚之态勾走了帝王游穿九天之魄,两道蹙起的黛眉更是紧了他的心弦,“陛下,妾身是很想原谅无涓妹妹,可是无涓妹妹那日的这般无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博了妾的面子,阖宫上下都知道我甄书容好欺负,人人儿都指望着踩上我的头上,如今,我这镜花堂的奴才在外头都能被人说三道四的了,如今却要妾身原谅她,书容这张脸往哪儿放呢。” 顺着她的话,便被牵走了的魂魄,他的眉头也锁上了,“爱妃告诉朕,是谁这么大胆,胆敢在外面嚼舌根子,朕让人割了他们的舌头,叫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 “妾身哪里知道,也不知是哪些没有眼力见儿的狗奴才,在外头说三道四的,陛下如今要是饶了她,那就是不爱书容了。” 甄氏越是蹬鼻子上脸,娇嗔了一声,欲擒故纵的挣脱了刘盈的怀抱。 隐隐之中,她能够感觉到,甄书容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着,眼中鄙夷之色历历可见,那种讽刺完全不用说。 恨意深藏在甄氏的眼中,窦漪房悄悄的窥觑了那人一眼,只觉一阵寒意从头穿到尾,目光登时就收了回来。 那天晚上苏湘君将她从花渡苑送出来,明八子其实是有意帮上王柳月一把。 这六宫之中人心难测,王柳月不乏聪明才智,她身边的宫人更是聪明伶俐。 甄氏与她不和睦也是事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二人的关系表面还尚可,背地里早已是是非不断,如今甄氏恩宠独盛,六宫之中无人可比,王柳月与刘盈本身是有一段宿情,想来旧爱盛新欢,只是王柳月性格过于倔强,难免偏执,所以刘盈方才日益疏远于她,其实心中还是仍有一线之牵,也可谓藕断丝连。 那王柳月也不是没有自知自明之人,想来要在这长明轩孤独终老,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此番脱簪待罪,正是明八子的主意。 甄书容一时没有弄明白王柳月此番意义何在,她自是不知刘盈与王柳月的那断素日恩情,所以就算王柳月在可怜,她也满心认为刘盈会袒护她。 她要用事实来证明,王柳月这样做只会让她陷于更深的田地。 “良人,妾真的知错了……”王柳月的泣不成声并没有让甄书容为之动容,在女人面前流泪,想让一个女人动怜悯之心,王柳月是当她傻? 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是那本儿抄了十天的佛经,她依然是跪着的,身体随着跪步一步步的挪动,直到甄书容的脚跟儿前。头压得很低,头上分明只有一支素银簪子,比起甄书容的满头华丽可是差远了,却还是压得她很累,很重。沉甸甸的,仿佛有千金。 “妾在悔过的这些日子里,日日为良人诵经咏德,保佑陛下和良人身体安康,福寿万年,愿陛下和良人永远共好!!这是妾摘抄的佛经一本,但求良人收下,是妾的一片赤诚之心。良人,良人若是拒绝,便是妾这辈子也数不清的债孽了……” 她一字一句说的诚恳,真切得不能再真切。那些淌在枕边的心头恨,又该用谁的情来弥补?窦漪房搀扶着王柳月,王柳月刚刚做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跟着做了,刘盈还是有看着眼前这个消瘦的女子,是他曾经动过心的女子。 他的目光似乎是不经意落在窦漪房的身上,冥冥之中,不知从何,竟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在他心中,“抬起头来。” 稍带怒气的眼神再次扫向王柳月,“朕不是说你,朕是说她。”他指着的人,正是窦漪房。 王柳月闻声赶紧又低下了头,窦漪房在暗处悄悄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角,那种她的意思王柳月明白,她不会怪罪她。 见王柳月神情不曾改变,窦漪房适才松了口气,此时此刻心里决不能乱。 她处变不惊的抬起头,如秋水般清怜的明眸正视着那个男人,他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先开口。 “朕怎么觉得你这么熟悉?”刘盈蹙起两道好看的眉问她,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血浓于水,她是刘备的女儿,她叫刘玉。 他怎么不熟悉? 窦漪房不卑不亢的跪在地上,手心隐隐的攥紧裙边儿,很快又松开,平静如水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容,挂在唇边,很是好看,没有一丝不妥,“陛下君临天下,阅人无数,想来长相极其相似的人也有许多,奴婢天生一张普通人的容貌,陛下瞧着熟悉,也是理所当然。” 刘盈不禁笑开,主子无趣儿,奴婢却还有点意思。”朕瞧你貌美如花,淹没不了花海里头,倒像是鹤立鸡群,别有一番韵致。你叫什么名字?” “窦漪房。” 在瞬息之间,窦漪房不是没有感到那股杀气,从甄良人眼底心底涌出来的杀气,萦绕在窦漪房的四周,可是却远远比不上她逃离那日的危机四伏。 美人的怒气全部爬上了额头,眉心的花钿也被绉起,显得那么不平整,刘盈的注意力已经全然被转移,她心中有怒,却不知从何诉,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两巴掌,大骂一声,你这个贱婢,竟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勾引皇上。 “窦漪房,名字也别致,家在何处?” 兴致一下子被勾起,刘盈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戾气,王柳月的处境才算得以缓解些许,见他稍稍微坐正了些,目光落在窦漪房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裙上。 佳人说话的泠泠之声让他再次看向她的正脸,“清河郡。” 她说她是清河郡的人,离汉宫挺远的,但那种熟悉,好像很不一般。 那目光再次看向王柳月,已没了刚才袒护甄书容时的敌意,“难得你如此会调理下人,跟个水葱似的,也是你的好处,你既然诚心悔过,往日朕希望你记住尊卑这二字,这次降了你的位分,算是对你的惩戒,也望你日后记住这次教训。” 柳月细细的听着那个男人给他的恩典之辞。 是因为窦漪房她才得以脱罪,呵呵,可笑,竟然是因为一个奴婢。 她没错,她不甘可她还得跪下,磕着头谢过他的恩典,“妾身遵旨。” 甄书容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女人,还有窦漪房,这个女人她是不容小觑了。 本想在宫中安身立命,这宫中原本就没有那么太平,只是让窦漪房没有想到,风波这么快就来了。 有些突然,可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她清楚的看见,站在甄书容身后那个趾高气扬,跟主子一样傲气凛然的女子,是顾惠儿。 如今她的处境,十有八九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皇上,皇后娘娘染了风寒,太医已经前往医治,太后娘娘让您立刻去一趟椒房殿。”尖锐的声音传入了殿中,让甄书容不妨的是,刘盈听了立刻站了起来,身子忽的一斜,险些摔在了地上,幸好有顾惠儿一把将她扶着,甄书容硬邦邦的骨头压得顾惠儿手生疼,忍着痛将甄书容扶正坐好,窦漪房瞥见甄书容脸上龇牙咧嘴的表情很是滑稽。 刚刚才稳定了神情,拉住了刘盈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刘盈却突然往前迈了几步,“嫣儿病了?” “这会子额头还烧得厉害呢,陛下,您快去看看吧!!太医用了多少法子也还是无用。”那太监躬着身子说。 刘盈瞥了跪在地上的窦漪房和王柳月二人,扬袖便要离去。 甄良人的神色一下子大变,见刘盈要走,她立刻慌了,“陛下,您不能丢下书容。” 刘盈脸上全是慌乱之色,正要大步出殿,甄书容一下子就贴了上去,“陛下,皇后病了就病了,书容想你了。” “书容听话,朕去了就来。”吕太后要他立刻去,他怎能不去,那个威武一世,不容侵犯的吕太后。 张皇后生病了? 窦漪房在心底思索着什么,她下意识的看了王柳月一眼,像是在请示,王柳月却点了点头。 wap. /105/105544/27393863.html 第七章 花房之争? “陛下。”窦漪房往前跪了两步,脸上的自信藏不住,“陛下,奴婢有一个法子可以让皇后娘娘的烧快些退下去。” 两人同时震惊的看向窦漪房,还没等刘盈说话,甄书容就快步走到窦漪房面前,好似白雪一般的纤纤玉手猛然一抬高,一记巴掌就要打在窦漪房脸上,“你这个小贱婢,谁允许你开口说话的!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本宫叫你随便说话!” 她闭上双眼,正准备迎接这次疼痛的冲击,却久久没有等到。 睁开双眼,她看见甄书容的手在半空之中腾空,手臂被另一只修长好看的大手抓住--是刘盈。 甄书容的神情大变,脸色很是难看,刘盈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语气有些平淡,“爱妃要教训奴才什么时候都可以,这个时候,不行。” 看窦漪房的脸色又变得缓和,这个丫头还真是让他吃惊。 他走到窦漪房面前,弯下身子,脸离她很近,窦漪房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张五官若刻的脸,临摹两可的轮廓,还有男子俊美的身形,声音格外令人窒息,“你说,朕听着。” 窦漪房的心咯噔了一声,怪不得王柳月会爱这个男人爱的痴迷,“陛下,让奴婢过去替娘娘医治可好?” “你会医术?” 也对,一个家人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 窦漪房不会医,可是窦老伯之前有教过她怎么处理一些要紧的病症,一试一个准,窦老伯教她这些,也是一片苦心所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奴婢不会,只是奴婢以前在清河郡老家,看见有人生病了,郎中是这么做的,并且有着立竿见影之奇效,倘或陛下不信,奴婢大可一试。” 危机伴着清风徐徐而来,吹在窦漪房的脸上。 “皇后娘娘的金体也是让你试的?陛下,这个奴婢定是哗众取宠,快把她拉住去乱棍打死!”甄书容气的跳脚,搂着刘盈的胳膊。 刘盈却轻轻的松开她的手,不管王柳月,也不管不分场合无理取闹的甄书容,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镜花堂,只扔下了四个字,“把她带走。” 明八子惬意的坐在雕花椅子上,似乎是最近的天气太过浮躁,总让人有一种慵懒的倦怠之感,“哦?你说的是真的?” 那苏湘君在一旁给明八子捶着腿,笑靥绽放在她的面颊,煞是好看,“是,主子,真的可不能够再真了。” 她手中的力度恰到好处,明八子享受安然的眯着眸子跟她说话,“这个窦漪房真有这么厉害?” “可不是主子,奴婢也万万没有想到,她不但没有辜负主子您救王长使的一片心意,到底是体悟了您的用心良苦,这才没得跟您丢脸儿,那王氏已从无涓复位,没个两日,便又升了长使,直气的呀那甄氏在宫里摔东西,有气儿没地出呢。” 苏湘君说着,又忍不住笑意,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偷着笑。 明八子脸上透着笑意,脸上看上去红润,“她倒是厉害,听说还医治了张皇后的病?”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也不过是十日的功夫,就像那江山易主一样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个窦漪房很是能耐,不说那皇帝对她另眼相看,就是甄书容如今见了她都有所忌惮。 且说那日刘盈唤上窦漪房至往椒房殿,众太医皆不服窦漪房的话,都说要将窦漪房拖出去重打五十,可偏生那张皇后吃了窦漪房胡乱抓的一副药后立马便好了,除了还有些风寒余伤,旁的一概不成问题。 刘盈大喜,即刻问了窦漪房要何赏赐,窦漪房亦不贪,只说要刘盈许她一件事儿,正是这事儿铸成。 那夜芙蓉帐暖,那王柳月在帐中与刘盈耳鬓厮磨着,说着玫瑰酥一样甜的话语,两个人都像跌到蜜罐儿里似得,往日的心结竟也迎刃而解。 刘盈心疼的抚摸着王柳月额头上的红印,一面关怀问是否还疼,一面又令人去太医院取了化淤败肿的药来,亲自替王柳月抹在额上。 “月儿性子甚好,往日是朕错了。”就连甄书容也没能让刘盈低下头来说上这么一句赔不是的话。 王柳月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刘盈话语温和,言语真切,她如何不得见好就收,“陛下,是柳月不懂事儿,其实那日柳月一直牵挂着陛下,所以才多吃了酒,妾身心底有所委屈,那日见陛下待甄姐姐那般好,妾身吃醋,一下子这醋罐子跌了,话儿也就不那么好听了,可妾这心里,无不是为陛下魂牵梦绕。” 刘盈的手指轻绕着王柳月发间青丝,“爱妃不必自责,事情已经过去。” “陛下,您日后还会来看月儿吗?”她眼中闪着的光,微微触动他的心。 没有多想,“会。” 明八子侧着身子,歪着脑袋,兴致高涨,听着苏湘君道着这些事儿,再听说是甄氏再宫里摔东西,因问,“甄氏吃醋了?” 苏湘君会意,说道,“是有些吃醋,陛下这会子唯长明轩里的那位是命,如今就连镜花堂的门儿也不大进去了,主子,您说这瞬息万变的,便是后宫吗?”手里的动作一直没有停过。 她只知道,从入宫到现在的每一刻都不曾安宁过。 从在永巷遇到窦漪房,那日窦漪房与顾惠儿争吵,她是不禁站出来为窦漪房说话,随后又有了姑姑那档子事儿,再到这花渡苑,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这花渡苑里早已有人不难她苏湘君在八子面前独受青眼。 苏湘君原本是不知镜花堂里的事儿的,倘或不是那日在百花园欲着顾惠儿,奇怪的是顾惠儿不似往日那般心高气盛,素日见了,必定是免不了一顿争执的,可那日偏生是奇了,那顾氏见了她非但二话不说,反倒绕着远道儿也要避开她。 不经意间瞧见她脸上肿着的一块儿红,再想早些时候她因去取东西,所以路过镜花堂,瞧见里面的宫娥清出来了一堆碎东西,想来必是甄书容在宫里头拿着宫人撒气,这在近处伺候的人自然而然是挨打受骂最多的。 那甄书容搬起石头却砸到自己的脚,还不敢吆喝出来,吃了个哑巴亏,不生气才怪。 那明氏听完,笑了好一阵儿子,却说要静观其变,正是这时,王柳月王长使领着窦漪房以及一干小宫娥前来造访。 明氏赶紧让苏湘君去请,湘君小跑着至王柳月跟前儿,见窦漪房面上带着笑容看她,先同王长使行礼问了安,后道,“长使,我家主子请您进去说话。” 待王柳月入内,有宫娥打着帘子让她进来,苏湘君问了窦漪房,才知这二人是来谢恩的。 这也是窦漪房的主意。 王柳月入内正视了殿上一身儿丁香色交领襦裙的人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先是磕了三个响头,明八子下座拉扯都未来得及,“好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姐姐怎么受得起你这样的大礼。” 王柳月瞧她的眼神十分诚恳,真切的拉着她的手,“好姐姐,请务必受我这一拜,倘或不是姐姐,我这会子只怕已是死在长明轩了。” 说着,又低就了半个身子,明氏也跟着她半蹲着身子,“妹妹,你不必谢我,那甄氏可恶,宫中之人人尽皆知,不是姐姐帮你,旁人也会帮你,姐姐也不过是因为窦漪房来找了我,所以顺水推舟,才出了一计,还是妹妹伶俐,知道姐姐的意思,这才得以翻身,全是没买自个儿的聪明才智,哪儿是姐姐的功劳,妹妹快起来。” 又拉着那王柳月,王柳月缓缓起身,盯着窦漪房瞧了许久,“我这丫头,到底是衷心,倘或不是她,我这会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儿,只是难为她,那天殿上险些为我挨了甄氏的耳刮子。” 窦漪房垂着脑袋,走到王柳月跟前儿,跪在她主子身边,“主子您切莫这么说,如今您得以翻身,是奴婢最高兴的事儿,那甄氏可恨,让您活受了这么些委屈。” 王柳月含泪看着眼前二人,心中只有无限的感激。 “妹妹,我那日听说,有人要害你,在你的饭菜里下了毒,这事儿可是真的?” 明八子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拉着王柳月的手,缓缓坐在主位上,又让人添了茶。她心中极其的亢奋,明八子的一举一动刻画在她心间,那如同救了他命一般的恩惠,她终究是决心为那人效力,在所不惜。 旁人但凡见了王柳月都是避之不及的,唯恐陛下因她而牵连,都巴不得与她扯开关系,分明得一清二楚。 明八子没有像常人那样据他于千里之外,反倒助他一臂之力,这恩德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手中的茶盏冒着热腾腾的气息,温度尚且在她手中感触着,一丝一缕的温和之意。 这个女人待她如此,她怎能不感恩戴德? “多谢八子,八子的情谊,妾身定当一辈子铭刻于心。” 这宫里太多的虚情假意,如果说有人能够带她真心几许,她必定加倍来谢。或许那明氏看中的正是那人的这般本质,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那茶,在王柳月手中许久都还是温的。 “妹妹说的这叫什么话,你说咱们姐妹多年的情,自然该在危难之时帮上一把,况且姐姐什么也没有做,是妹妹天资聪慧,尚且能悟。是妹妹自个儿救了自己。”明八子因笑道,“妹妹这样说,那便是刻意与姐姐生疏了,这样倒枉我待你一片姊妹情深了。” 王柳月听了这话,连忙站了起来,“姐姐,妹妹没有这个意思。” 见王柳月急了,明八子又二话不说的拉着她坐下,摆着张和气的笑容,“好妹妹,我是同你说笑呢。” wap. /105/105544/27393864.html 第八章:祸不单行 王柳月方才觉着自己说错了话,怕惹得明八子不快,现下又听人语气如常,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想来应该也不曾怪罪自己,刚才皱起的眉头才缓缓的舒展开了,慢慢的有了笑容,“姐姐,你真是吓坏妹妹了,妹妹还以为自个儿做错了事,惹恼了姐姐。” 她话锋一转,是突然想起来的,“漪房,你来。” 窦漪房几步走至人前,微微作了一礼,纳闷不解,后又听王柳月吩咐道,“你去那边花房取几支新花,拿到花渡苑来,送与明姐姐作乐。” 明八子忙要阻拦,“倒是不用白跑一遭的,也难为这丫头总是尽心尽力的为你想着。” 窦漪房对王柳月到很是忠诚,王柳月落魄之际她也不曾离去。 穿过九曲回廊,窦漪房的神思游走在雕梁画栋之间,各种迷离的思绪皆在此刻飘荡了出来。 这天边的云霞极其美艳,秋色染就了半边天,好似她刚入宫那日的风景。 走过花房,她意向之中是直接进去,取上几支秋花,然后回到花渡苑,交给王柳月,自己便又可以悄悄地站在一旁听着她们二人说话,分析着宫中的大局,为自己主子出上一份力。 窦漪房抬头看了一眼花房屋子上的匾额,还没踏进去就能感觉到一阵花香扑面而来。 刚要踏进花房的门儿,那身后不知是谁,一个极其刺耳的声音入耳。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窦宫人。窦宫人可是安好,如今主子得了脸了,越性连奴才都蹬鼻子上脸了,往日里哪儿配到这花房里头来取东西,下三滥的东西,我呸!”那人尖酸着张脸,声色刻薄。窦漪房回过头去看,是那张脸,那张让人厌弃作呕的女人的脸。 镇定自若的站在一处,眼波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如水,安然如常。 如今的窦漪房可不比得从前,主子没脸,她也跟着没脸。 相反,她如今可以正对面的同那人迎上去,像一座巍峨的山脉伫立在她面前,最让人害怕的神色莫过于无神。 她捉摸不透。 “是我,是窦漪房。顾惠儿,你还真是要脸,挑唆你主子干的好事儿,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从前的身世一落千丈了吧!!”窦漪房不卑不亢,不愠不恼的看着她,“原本以为讨好了甄良人,你就有头有脸了,前头是谁放言,要当主子的人,如今怎么样?” 她脸上闪烁过一丝讥讽,这个女人没有一点让她同情可怜的地方,“要来挑我的刺儿好歹把你那张脸给弄干净。” 顾惠儿瞪大眼睛看着她,闻言立刻捂住了那半边还有些红肿的脸,惊愕着张着嘴,“你,你都知道了……?” 窦漪房见状,越性逼近了几步,她可不会忘记,那天顾惠儿耀武扬威的脸,那张丑恶的嘴脸,还有永巷姑姑,这些日子她受的苦,她是一刻也不会忘怀。 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她以为还能瞒得过众人的眼睛? 嗤之以鼻的是窦漪房埋藏了许久的愤恨,“那日你去找姑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祸福轮流转,这是天经地义!” 四个字如坚石重重叩击在顾惠儿心上,羞辱感登时沉重的落在心间,窦漪房的眼睛她不再看清。 当日她的刻薄言语终是带来了报应,还有那人口中的一字一句,“这是分明报应。” 如果当日她嘴下能积一点德,她今日也不会对对她这样不客气。 她窦漪房不是没事找事儿的人,更不是那等抓着人一点错就死死不放的人。 粉拳握紧,那张精雕玉琢的美人脸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顾惠儿的面部表情扭曲得厉害,嘴角微微抽搐着,站在原地不动,也有一种如坐针毡的难安之感。 欲找人茬,反被她抓住不放。 窦漪房抬脚到了顾惠儿面前,凛冽的寒光从眼中逼迫而出,锋芒如刃,刀刀割在顾惠儿身上,“我的好姐姐,好惠儿,那日被你斥责的窦漪房,如今可过的比你好,当日那个在殿上孤苦伶仃跪着的窦漪房,任凭你一句挑唆主子的话就被关到了长明轩不见天日的窦漪房,可没你那么多皮肉之苦。” 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其实这些话也应当由她来说。 那日殿上的人都那么冷酷无情,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极了当日的吕太后。 她们的每一句话都像透了那日的剽悍大汉。 “你……” 手指悬在半空中,她望着此刻竟不知如何动作的顾惠儿,面上心底生出来丝丝缕缕的嘲讽,汇集在心口,她欲图扬手,像当日那样再给她一巴掌。 “窦漪房!你好大的胆子!你要干什么!”女人惊人魄世的声音,带着些惊奇,又有些不甘的从四面八方进入窦漪房耳中。 芙蓉面转了半面,那是甄书容那张美轮美奂的面容。 如今,却显得有些别扭。 也难怪,昔日的宠妃在就在一瞬之间失足,跌落千丈。 从彩霞秋云的最高处,一下子摔在满布针刺的谷底,难以抽身。 甄书容眉眼之间的戾气,还有那圈儿多少胭脂水粉也难以盖住的隐隐发黑的眼圈。 没有胭脂渲染却娇艳明媚的哭红眼眶,就像那日绝色倾城的美人妆容弄错了地儿,落差如此之大。 窦漪房与甄书容直视着,眼前这个让王柳月充满自卑的女人,在她眼底却显得再普通不然,她的胆子的确不小! 笑容挂在窦漪房颜如玉的脸上,她睥睨了甄书容许久,鬓边最耀眼的依然是华丽的九鸾挂珠钗,身上如旧的云锦华服,看来她还是不曾有半点收敛之色。 可是眼前的人,却不是当初了。 “原来是甄良人。” 她不紧不慢的靠前了几步,迎刃而上的不忌惮,她的无畏又是谁眼底闪过一瞬的有所畏惧。 “实在是对不住,一时间竟忘了您。” 窦漪房很想遵从礼仪尊卑好好儿的给这位甄良人行个礼,那些染黑低下银石的饭菜就像警钟一样长鸣于她心间,拳心一直紧握着。 她是要害死她的人,要害死王柳月的人。 “打狗也要看主人,窦漪房,都说你主子出身寒酸,极其低贱,本宫原来不信,以为她如今勾引得了皇上,惯用这狐媚之术,倒是有着些许本事。如今看来啊,有其主必有其仆,奴才尚且这么肆无忌惮,在宫里横行霸道,那主子必是狐狸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甄书容一点也没有失宠该有的害怕与反省,反倒长了气焰,更加恶毒了。 窦漪房就那句话忍俊不禁,“打狗也要看主人。”躲在甄书容身后的顾惠儿神情阴冷的难看,脸上羞愧之色无处可藏,甄书容自悔说错了话,叫窦漪房抢占了先机。 她俨然比顾惠儿的脸色还要难看,无地自容间,她忽的大呼一声,身后几个彪形大汉就出现在顾惠儿身后,“把她给我绑起来!关到茅房里!” 窦漪房的心微微颤了一下,置疑的眼光看向那几人,两只手一下子被抓住了。窦漪房就像一只被困牢笼的小兽,跌跌撞撞的死命挣扎着,可是却无济于事,她每动一下,手腕上就传来一阵阵的剧痛。 那些人的力道可不是吃素的。 “甄良人,你疯了!?” 是这一瞬间才感到了恐惧,可眼前的人似乎是被逼上绝路,显得有些痴,一个念头猛然涌上窦漪房心中。 不会吧…… 她不过是抱怨了几句,恩宠无常在帝王家本是寻常之事,她这就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 愤恨的眸中竟有嗜血的悲痛,终天之恨难以化解,从前这宫里的每一个人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叫上一声“甄良人“,阿猫阿狗见了她都要绕着道儿走。九香车,七华账,无论是金碧莹煌的殿宇陈设,还是庭前那株茜香国进贡的西府女儿棠,在这汉宫中都是头一份儿的恩宠。 刘盈每次夜宿在别的妃嫔那里,她都会想尽各种法子把他给骗回来,镜花堂的宫殿正门是沉香浸染过的上等檀木制成的,那是刘盈说过的,“书容夜晚总是梦魇,朕在古书上看过,这紫檀木具有安魂之奇效,加上沉水香的幽气芬芳,必定能让书容睡得安稳。” 如今呵,那殿前的白玉阶仍然无暇,满夜也能闻见桂花之香。可那枕畔却是空荡荡的…… 这一切在旁人眼中兴许是咎由自取,窦漪房冷眼看着她,眼角竟然流露出一丝转瞬则湮灭的怜惜,好似不曾出现过的惊鸿一瞬。 帝王的薄情,世事的绝义。王柳月看不透的,甄书容也看不透。她一个局外人,这才十五六岁的花季,看上去竟觉着再过寻常无比。 就像那日,她娘被丢弃一样。 那个男人坐享他的后宫三千,却记不得一个苦苦爱他的女子。 窦漪房竟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注意到了顾惠儿脸上渐渐生起的得意之色。 要是她,能决心自己的命运。她自是不愿再次回到这骇人的皇宫。 这帝王家,表面的风光无限,背地里又埋葬了多少美人的命。 窦漪房此时无比的清楚,她如今会站在甄书容的刀口之下是多么的合情合理,一切尽在情理之中。 王柳月得到皇帝复宠是她一手做的,顾惠儿是她亲口骂的。甄书容的脸,是她不经意间踩在地上的。 “贱人,轮不到你这么跟本宫说话,来人,将这个贱人给本宫待下去,杖毙!” 什么? 这才知道惊恐无处不在,窦漪房闭上了双眼,眼底浮现的,全然是那当初坠落悬崖之时。 wap. /105/105544/27393865.html 第九章:权衡弄术 甄书容大怒在即,狗急跳墙之势必然要了窦漪房的命。 也对,即便甄书容现在再怎么落魄,主子终究是主子。没人会站出来为她这个奴婢说上一句话。 她本不愿惹是生非,可又怎是顾惠儿偏生不怀好意,惹得她激愤,这才莽撞唐突。十五六岁的年纪,义愤填膺总是还放在心上的。 视死如归,她只是悔,她还不曾给母亲报仇,还不曾让吕雉跪在她的面前俯首认罪。 死到临头她还不曾有那么一丝畏惧,甄书容更是气氛,她想仔细的看一看这个害得自己失去恩宠的卑贱之身,“抬起头来。” 窦漪房转了半张脸到了另一边,甄书容一扬手,一记耳光在她脸上。 “贱人,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倔。” 花房前头,甄书容公然五花大绑了一个宫人,这样的事在宫中早是传开。 闻风而来的,不是别人,那个身着凤鸾,头戴凤冠一身铜铃清清脆脆响了一路,终是停在了二人的面前。 孩童脸上的傲然之色是与生俱来,太后的外孙女,鲁元公主之女,当今皇上的侄女。 张嫣一脸厌恶的看着甄良人,“甄良人,你胆子可真大,胆敢在花房面前作案,她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本宫要皇帝舅舅砍你脑袋!” 周围的近侍压低着声音,小声的提醒张嫣,“皇后娘娘,您应该称陛下为夫君。” 甄书容脸上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狂妄之色,她渐渐低了头,缓缓低就了半个身子,“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没有张嫣的命令,她一点也不敢乱动,只是痴痴地站着。 “假惺惺!”孩童肆无忌惮的开口,“皇上不喜欢你了,你没地儿出气,拿一个宫女来撒气,你也配良人这个位分?” “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妾的错。臣妾知罪。” 窦漪房当然知道甄书容为何如此惧怕张嫣,她怕的不是这个未及破,瓜之年的皇后,而是皇后后头的人,吕太后。 张嫣瞧了一眼被大汉抓的紧的窦漪房,怒道,“还不放开她!” 那些大汉得令,即刻松了手,恭恭敬敬的拜倒一片,“叩见皇后娘娘。” 一旁周公公着急切意,挤眉弄眼的对着那些人,见人还不能会意,长叹一声,咬着牙恨道,声音很低,“还不快滚啊,污了皇后娘娘的眼!” 窦漪房顿时瘫软在低,却是松了一口气。 张嫣低下头来看她,“你怎么样了?”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缓缓起身,然后俯身行了万福礼,“奴婢窦漪房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张嫣颦蹙的眉眼当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被窦漪房感触在心,忙垂首,“多些皇后娘娘关心,奴婢无事。” 见窦漪房方才失神之色,张嫣已是察觉半分,她矛头再次指向甄书容,“宫中怎有你这样的妒妇!皇帝舅舅喜欢你,难道就不能喜欢王长使了?” 一阵绞痛在心口之上,甄书容忍着愤恨,“是臣妾的不是,皇后娘娘教训得极是。” “还不快下去!” 张嫣一声动怒,甄书容不得不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窦漪房却立在原地,眼底还是有些紧张。 “怕就要说出来,我母亲说过,害怕是藏不住的东西,可是说出来了就会好很多。”张嫣歪着脑袋蹲在窦漪房面前,“上次谢谢你救了本宫,本宫的头都快烧坏了。” 说到这里,张嫣还能隐隐感觉到那日的头疼。 窦漪房不敢僭越,只是恭敬的说这话,“皇后娘娘说笑了,奴婢只是尽我所能,能够缓解娘娘的痛苦之色,已是奴婢所幸,又怎敢奢求皇后娘娘记挂在心。” 言辞之中,尽显诚恳之意,“那日奴婢微不足道之事,却换来皇后娘娘今日救了奴婢的命。”笑脸扬了半分,“可见,上天还是知道,善人必有善报。” “善人必有善报……”张嫣小小的眼珠子凝视着苍穹许久,泪眼已婆娑,“漪房,倘或本宫只作善事,那么本宫的心愿,是不是就会实现了?” 窦漪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当然了,皇后娘娘的心愿是什么?” “本宫的心愿,本宫想去宫外的世界看一看。”小脸微微仰着,天边的云雁正是张嫣心底所憧憬的万物盎然,“漪房,宫外美吗?” “宫外啊……”窦漪房一边回忆着,张嫣被她勾起了弄弄的兴致,索性托着腮看她,“宫外怎么样?” “宫外很美,很漂亮。” 张嫣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真的?他们都说宫里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金碧辉煌,绿瓦红墙。可是本宫不喜欢。” 窦漪房笑道,“娘娘是看多了也便看腻了,好多人想到这宫中来看一看,挤破了脑袋都没进的来呢。” 她讪讪一笑,想起那日采选家人子时的场景。有的人因为天生缺陷,就因为一颗痣长错了地方,采选公公便狠心将她们都给拒之门外,直接撂下,那些女子就这么与宫门无缘了。 窦漪房同皇宫是有缘分的,她本想着逃出去了就一辈子不要回来了,可绕了一圈儿还是逃脱不去。 张嫣迷糊的看着窦漪房,生出的不解,喜怒也形于色,“我不知这宫里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进来,外头不好么?这宫里的人个个儿都坏透了,皇帝舅舅身边那么多女人,个个儿都想要跟皇帝舅舅在一起玩儿,嫣儿却不想。嫣儿想要有一个人,陪伴在嫣儿的身边,能够和嫣儿一生一世。就像,就像…《诗经》里面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等嫣儿长大了,就不做皇后了,嫣儿要去找一个如意郎君。” 窦漪房也不知,这宫里有什么好的。看着满脸天真的张嫣,她不知道是悲是喜。 周公公在一旁一个劲头的提醒着张嫣,张嫣就是不理会他,还嫌他老烦人,直接把人给推开了。摔得周公公一个踉跄,最后还死皮赖脸的贴了过来,“哎呦,我的小祖宗……皇后娘娘,这时辰不早了,椒房殿里该摆膳了,一会儿陛下会过来陪您用膳,您…还是快些回去吧,回头太后娘娘知道了,奴才这把老骨头可得折了。” 张嫣嘟囔着嘴,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什么,每次她想在外面多玩儿一会儿,周公公都会拿太后来压制她,张嫣从小就怕她的祖母,皇祖母总是喜欢杀人,嫣儿身边但凡有长的平头正脸的,都会被皇祖母带走,然后嫣儿在宫里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们了。 椒房殿里的宫人,几乎是整个宫里最丑的。 整个椒房殿的脸,都是被这些人丢尽了的。 张嫣很是不解,为什么吕太后总是说皇帝舅舅不去她那儿,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吕太后总是要让皇帝舅舅住在椒房殿,皇帝舅舅住在椒房殿了,她还是会生气,时不时的就把椒房殿的人叫出去,骂的灰头土脸的,有时候还会有人挨几个耳刮子回来。张嫣不懂他们做错了什么。 被周公公好赖哄骗的张嫣回了椒房殿,临走时张嫣把自己的香囊给了窦漪房,说是有空可以到椒房殿找她玩儿。 后怕未消的窦漪房折回去花房,取了几支新花,回到花渡苑先是见过二位主子,王柳月略带责备,“怎么去了这么些时候?” 窦漪房遵照着苏湘君的话,把那些花儿插到格窗下的胆瓶里,窦漪房只说是路上花儿被风吹散了,所以她又回了一趟花房,再领了几支,王柳月听了也当真,不再深究。 这边苏湘君忙把窦漪房叫出去,蹙着眉头看她,她可不信她的话。 窦漪房想要辩解,在苏湘君威逼利诱之下将那路上遇见顾惠儿,甄书容以及张皇后的事儿都说了出来,苏湘君大惊,窦漪房却连忙央求,要她为自己守住秘密。 苏湘君亦不是好事之人,只是再三嘱咐窦漪房往后切莫冲动,又添了一语,“前头你正是因为这样方才恼了了那顾惠儿,我与你姊妹情深,所以知道你的脾性儿,你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可是也容不得别人在你头上动土,可好歹听我一句话,咱们做奴才的,不比的从前在家里,千金小姐的供着,如今行事依靠主子,明八子王长使待你我不薄,咱们怎么样倒无所谓,千万别牵涉了她们。” 窦漪房自道明白,所以也不曾因苏湘君责怪而放于心上,再想那王柳月如今也算风光,自己何不安好,忍辱负重,才得以成大全。 这边王柳月与明八子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散了,王柳月领着窦漪房回了长明轩。 回到长明轩,王柳月不过简单吃了些,也便令人撤下了。 窦漪房并不曾刻意劝她吃上些许,只是静坐窗前做些针线。 “在绣什么?”王柳月走到跟前儿,轻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花样子,看是月下一杨柳,不觉会心一笑,“难为你如此有心。” 窦漪房见她来,也便起身,王柳月却让她坐下,“从前也不过分拘礼,如今倒还生疏起来了?” 她笑,“长使如今已是陛下心坎儿上的人了,奴婢们行事怎能不小心?奴婢想着,您素日里的鲛帕用的时日长了,也当换一换了。” 王柳月心头笑容浮现,轻微点了点头,“难为你想的如此周全,如今我虽略有了些主子的模样,可大抵还是离不开你的功劳。长明轩的人都是同甘共苦过来的,譬如你我,芙蓉菡萏,虽说我是主子,但咱们平日里不是说说就是笑笑,到底是主子没主子样,丫头也没丫头样。” wap. /105/105544/27393866.html 第十章:甄氏有喜 窦漪房待她一片情意她自是知道,如今自己有了刘盈的几分关照,日子过得还算尚可,只是有了前头一次作为前车之鉴,王柳月还算是聪明了些许,人不能没有后顾之忧。 试想今日的甄书容正是昨日的王柳月,那也保不齐就是以后的王柳月。 “漪房,你是个明白人,知是知非,这六宫之中纷争不断你也是知晓。” 她知晓,当下六宫之势。张皇后年岁尚幼,不曾纠缠其中,只是吕太后弄权,心思缜密,试图令张皇后独宠六宫,以权衡自己的地位。 为稳外戚,刘盈虽不曾命里与吕太后对峙,暗中却有风言风语四处游走,道是皇帝与皇后大婚三年,尚未行那周公之礼。 王柳月自是不信,张皇后迟早长大成人,将来秉持如花美颜,更有家族相助,必是中宫为尊。 甄良人独宠半岁,如今渐有失宠之势,矛头盾指少使王氏,李七子与明八子暗里风波不断,几经纷争。 这宫中,一半是明玉的天下。一半是甄书容的天下。 如今王柳月虽复恩宠,却难保不是昙花一现,到时甄良人东山再起,只怕弄巧成拙。 这事儿是今儿窦漪房去取东西的时候明八子同她说的主意。 明八子觉着窦漪房聪明能慧,那日殿上又能引得刘盈留心,想来是个可塑之才。明八子意在将那窦漪房送上龙床,这虽于现下王柳月有些不仁义,但王柳月也还算能会明八子良苦用心。 “漪房,你是明白人,本宫也希望你是明眼人,本主如今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恩宠,却说不准哪日便烟消云散,此时此刻,最是需要贤能内助之时……” 因而领着窦漪房回了这长明轩,明八子本不让王柳月告诉窦漪房,虽然这入宫的女子没有哪一个不是想着巴高望上的,可明八子看得出,窦漪房与旁人不一样,她身上的傲骨还有眼底天生的倔强。 窦漪房看出了她眼角下藏着的对她的愧意,那番说辞委婉也不过是尽了主仆之道。 早就听说,后宫之中不少女子为了争宠,不惜把自己身边的人都送到那个男人的怀中,窦漪房以为,自己的执拗被刘盈厌弃了,就没人会拿她当这个赌注了。 王柳月不好再说下去,心头本于窦漪房就有些许愧疚之意,如今只是将自己与明八子的计谋告知窦漪房,至于窦漪房愿不愿,则看她。 这夜她睡意昏沉,迷迷糊糊不愿睁眼,许是白日被吓到出了些许汗,有些受凉。 东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盏随风将歇的残烛。 这夜的雨声好生让人心乱。 第二日晨起点卯,长明轩的掌事赖姑姑将他们聚集在一处,王柳月再得圣宠于她们来说自是好事一桩。 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来不说,还借机收了宫里不少人的好处,这些王柳月都是不知道的。 所有人的名姓都点到,也都有人回答,唯独点到窦漪房之时,却没了声儿。 “漪房呢?”红香压低着声音,悄悄的推了旁边的芙蓉一下。 芙蓉很快的环顾了一圈儿四周,着实不见窦漪房的身影,那赖姑姑偏问窦漪房的住处,要去寻窦漪房。 菡萏笑着安抚了她,自个儿往窦漪房这边来,却见窦漪房病怏怏的躺在榻上,红着双眼,面颊也像火云一般。她把手放在窦漪房的额头之上,烫的一下子就缩了回来。 “都烧成这样了还不说,昨儿我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起来就成这幅德行了?“菡萏关切的问道。 窦漪房依然是一个劲的挥手说没事,“只是昨儿夜里下雨,着了凉了,不妨事儿的,无非是身上酸软,你替我给赖姑姑告个假,我的活儿明儿来补上就是了……” 听到那老货,菡萏就有的气受,她双手叉在胸前,一个劲的啐骂道,“那个老东西算什么?我们长使明明说了,这长明轩的姑姑要由芙蓉姐姐来当,偏生是这个档子,那李七子狐媚了皇帝,说是体恤咱们长使,长使受了这么多委屈,长明轩里的人不好,恐怕照顾不周,所以巴巴儿的指了一个什么赖姑姑来排揎我们。” 见菡萏动怒,窦漪房忍着病魔折腾,昏昏呼呼的也劝导道,“咱们心底头都清楚,那人是个什么东西,如今好在她也向着长使,如是果真叫咱们长使委屈,便是我生着病,也要豁出命来,替咱们出这口气,是断不能忍的……” 菡萏自来知道窦漪房的脾气,也怕她在病中不顾自个儿身子,“你竟也是个痴人,我劝你好歹照看好自己,别让长使为你挂心,这才是要紧事,那日你同那顾惠儿的事我是听说了,也不知你哪儿来的这股子劲头,女儿家也没个女儿家的模样,你这别致容貌,倒是可惜了……” 唯独窦漪房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是什么让自己变成这样。 “我这脾气好就是好,不好也是不顾的……” 如果不是现下她心底的恩怨没有了结,她断可为王柳月不要这条命。 菡萏笑说,“方才那老妈子还要来找你,我说我去寻,她偏偏不让,说是要抓你偷懒的现行,芙蓉替你说了一车的好话,还把昨儿长使赏的一袋铜钱都给她了,她才作罢了……” “她就是仗着你们好欺负。”窦漪房咬牙恨道。 菡萏却不以为然,越性提了提声音,“我好欺负?我的姑娘,你是病糊涂了吧,这普天之下就没人说过我菡萏好欺负的话,那老妈子如今只是在长明轩里班门弄斧,有一天真的恼了,咱们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还怕她一个半老徐娘不成?” 被人一句话逗得开怀大笑,窦漪房终是忍不住支了半个身子,撑坐在床边上,“你这张嘴,倒也是没几个人能说的过你。” 从前王柳月被人作践时,长明轩清净如冷宫,别人都跑到这长明轩里来要东西,不给便是一阵骂,说什么长明轩的主子奴才都是小家子气,连碳灰都舍不得要抱在怀里的,所以刘盈才会对王柳月渐行渐远,就连物什所的人也敢短缺王柳月的东西了,不是长黛没有,就是好茶被别人拿走了,那些日子的苦涩,至今还在窦漪房心里,不免又觉心有些初凉。 这时外头传来赖姑姑的声音,“死丫头,让你去找个人,怎么爬进去了就不知道出来了?怪道是长使的身子一直以来不见好,就你们这偷懒耍滑的德行,真该痛打一顿,关进暴室!” 菡萏一听,心里不悦,呲着牙骂咧道,“什么东西!这会子说我们,前头自个儿还在那台阶上盘着腿吃瓜子,那瓜子儿皮吐了一地还是我让红香去扫的的哩!她倒好,不说乖乖揣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天追着我们骂个不停。” 窦漪房劝解着让她豁然些,那赖姑姑是李七子的人,论理来说不是长明轩的,一是叫她看了笑话不好,二是李七子素来是极具阴险之人,平白无故的松了这么大个活祖宗来,定没有安什么好心。 “黄鼠狼到这长明来拜年了,看我不把它狐狸尾巴给绞断咯。” 临走还丢下这么一句话,窦漪房隔着门帘就听见赖姑姑和菡萏争吵的声音,听说窦漪房告假,她先是一阵不高兴,指着里面就变着法的骂窦漪房,闹得个鸡犬不宁。 里面王柳月听不下去了,出来同窦漪房辩解了几句,她倒同王柳月说起道理来。 又逮着王柳月花说柳说的说上了些许,旁人听着哪一句不是为王柳月着想,忠心赤胆,就差没有为王柳月卖命了。 王柳月也提防着她,也只当是这样了,赖姑姑见王柳月给脸,也不曾再说窦漪房的不是。 正是王柳月满心想着将来如何之时,明八子前来造访。 王柳月满脸堆着笑的把明玉迎了进去,芙蓉便开始端茶送水,因不见窦漪房,明玉便过问起来,王柳月才说窦漪房染病,让她休息去了。 明八子听了便笑,“原来是军师病了,我就说怎么不见你行动。” 王柳月听了这话不解,开口细问,“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八子一手执着盏,动作很是柔美,轻放在嘴边,酌上一口,悠悠的开口,“听说李氏央求陛下送了个什么赖姑姑来,可是门口那个老妈子?” 王柳月无奈的点点头,“送了个麻烦事儿,姐姐你瞧,我这长明轩才安宁了几日,这会子又被闹得人仰马翻的……哎。” 见她伤神,她却反而笑的更开,“你这长明轩清净久了,也需的她来闹一闹,把那些晦气都闹开了,长明轩日后可才是真的长明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王柳月这才笑开,“姐姐这话,真真儿是中听。”心里也受用,只是委屈了长明轩低下的宫人罢了。 明玉本是来问那日关于窦漪房一事,王柳月心中有愧,还是将那夜和窦漪房谈心所说告之,明八子亦不是那等不甚通情达理之人,对王柳月素日好的人着实是少,丫头们也没几个,所以王柳月心疼窦漪房,也是理所应当。 见她不怪罪,王柳月倒舒了心弦。 明玉才同她说起正事,“我想着,那李七子定是狐媚了陛下,所以才送了这么个人到你这儿来,你如今也算是收下了,倒也不能忘记她那原来的主子,还是当去给那李七子道个谢,谢她赐你这么个'能人'。”这话说的明八子自己都禁不住讪笑起来。 “能折腾你这长明轩也算是她的能耐。” 本不想得罪李氏,王柳月因也答应,择日不如撞日,因想着还是去同那李氏送个礼。 wap. /105/105544/27393867.html 第十一章:?双生子 这边明玉先行回去,王柳月择了一串儿新得的紫檀佛念珠,装在雕花杨木的盒子里,让人请了赖姑姑,携带着一同往李氏的淑良楼去。 闻里面通传,那赖姑姑紧跟在王柳月身后,王柳月挑了帘子进去,行了礼,问了安。李氏一脸虚情假意的让王柳月座下说话。 又让人给沏了上等的大红袍来招待。 王柳月一一谢过,与那李氏闲谈的有一炷香的时间,这边庄无涓便过来给李七子请安。 李慧娘让人请进来,又添了坐。庄氏先给李慧娘请安,又给王柳月行了礼。 “妹妹入宫这么久,就见过王姐姐脸面,近日妹妹听说长使姐姐深得陛下喜爱,一洗前尘,妹妹就替姐姐高兴。”庄安巧奉承着说话,李慧娘却厌弃的瞪上她一眼,她忙遮住了嘴,知晓自己说错了话。 王柳月却也不忌讳这个,往日收的委屈比这多到哪儿了,这会子倒也不觉得有多讽刺似的。 再看看这庄安巧,成日家只知道东家短,李家长,自个儿荣宠从来不曾放在心上,相比之下王柳月倒还分外喜欢她的这性子。 几人闲坐无趣儿,李慧娘因问近来有什么趣事,庄安巧倒也顾不得刚刚才吓得没了半条魂儿,张嘴便说,“七子,妾身今日起得早,同宫中姊妹们一同游园,可巧听说了一事。” 李慧娘问道是何事,那庄安巧道,“妾身听说,镜花堂传出有喜了……” 李慧娘与王柳月眼中同时闪过惊异之色,庄安巧见二人有所上心,更是不住的说着,“今儿一早,镜花堂的惠儿便去了趟畅安殿,找了皇上身边的柯公公,随后便听人说是甄良人有喜了。” 如闻晴天霹雳,王柳月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甄书容方跌了足,这才多久的功夫,她肚子里就多了块儿肉。 李慧娘若无其事的笑了,“不就是有喜了?这有什么值得说的?” 说话间,她倒是刻意留意了那王柳月的神色。 方才争过一口气来,世事无常,那甄氏还真是有福,如今可是要借着肚子里的那块肉扬眉吐气了? 良久,王柳月才回过神来。 几人方又闲叙了许久,庄安巧那一张嘴儿自来便没有停过,不过这没什么值得王柳月上心的。连跪安都显得有些僵硬,王柳月呆若木鸡般回长明轩,窦漪房还病着,全然不知外头的事儿。 路上偶然碰见一个御膳房的小宫女,手里拎着香菇煲母鸡炖汤,赖姑姑因多问了一句,那小宫女说,“甄良人有孕了,皇上令御膳房的给甄良人送去,好好养胎。” 眼下窦漪房生病这几日,王柳月对她还算是贴心,不禁打发了人去太医院寻了人来寻医吃药,还刻意令红香日日伺候她。 红香也算是兢兢业业,不日的功夫就把窦漪房给伺候好了,要说窦漪房生病这些日子,王柳月就如同失去了左右臂一样,身边连个说话的可靠之人也没了,芙蓉瞧在心底也是觉得微微发涩。 成日里也开始同菡萏抱怨起窦漪房来,菡萏起初还有些吃惊,可细想倒也觉得于情于理,往常都是芙蓉在王长使面前邀功的次数多些,窦漪房没来的日子他们几人过得也不似现在好上许久,长使如今好起来了,却是窦漪房成了解语花,她心里不甘也是自然。 菡萏两边不愿得罪,只是在中间劝说,芙蓉却说她只知道奉承美人的心思,自己没个主见,还同菡萏争吵上了好一阵儿,王柳月只是隔着帘子在外头独自垂泪,当然这些都是她二人所不知道的。 还是窦漪房渐渐好了起来,她与菡萏在一处做事,猛然问起,“前些日子我病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菡萏才将那甄书容有孕之事说了出来,窦漪房才恍然大悟的叹了一口气,“怪道呢,我说怎么那日我隔着窗纱瞧见少使在院子里头抹着泪哭呢,换做是谁也受不了这个的。” 菡萏听后不觉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窦漪房方才说了是那日下午的时候,菡萏一细想,不正是她和芙蓉争吵不休之时,那时美人竟然也在庭院之内。 将事情偷偷瞒过窦漪房,菡萏满怀着心思。这日窦漪房也渐觉得芙蓉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好似相遇即是陌路人那样。却因为近日来甄氏有孕之事,窦漪房也未曾在意,只当是长明轩的人都在为长使惋惜罢了。 回黄转绿,这几月的功夫倒也过得快,也并没有窦漪房想象之中的那么难捱。刘盈的恩宠也没有像王柳月所想的那样转瞬即逝。 甄氏的胎一直是由太医院的冯太医负责调理,刘盈只是时不时的过去瞧一下,大部分时间还是照旧留在王柳月身边。两个人就一如最初那般,腻在一起,难分难舍。 李慧娘少不得支使庄安巧在吕太后面前说三道四一翻,引起吕太后的不满,就在吕太后将要动怒之时,太医院的人又恭恭敬敬的去贺喜吕雉,“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长明轩的王少使有喜了。” 一时间喜讯在宫中传开,长明轩不日便门庭若市。刘盈亲自拟了一张单子交给物什所的人,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些珍奇的名贵的,举世不可多得的一时间都捧在一列人的手上,陈总管的声音自打从物什所出来就一刻也没停过。 “你们都给我仔细着,这些可都是送给王长使的东西。王长使是谁,如今陛下最宠爱的人,现下有怀了个宝贝,不说这些东西件件都是无价之宝,都有着连城之价,就你们稍不注意,恼了她,那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一行人宫女太监乌鸦鸦的低着头,恨不得把地上砖块儿的细纹都盯得一清二楚,生怕哪里冒出来的一块儿不平的,将他们绊倒,这连城的宝贝儿跟着摔了,他们的命也就没了。 明玉同着那芙蓉一道儿来的长明轩,芙蓉见王柳月的时候稍有些愧疚之意,她站立着,站立不是,目光也不知道往哪儿放,见王柳月守着礼对明八子行完礼,她方要跪下,却被王柳月一把抱住,竟也没有蹲得下去。 “这些日子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忘了这长明轩呢。” 芙蓉含着泪看着言辞温婉的王柳月,她究竟是错了! 那日她在屋外窗下煎药,偶然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只当是王长使心中有气无处宣泄,所以同窦漪房谈心。却听见王长使与窦漪房所说的那些,意思是要将窦漪房送上枝头做主子。 她的手上一阵刺痛竟然也没有多大的反应,直至那罐子里的水开始沸腾,顺着边缘流下,浸透了鞋袜才发觉。 芙蓉慌慌张张的收了,后又将这滋补的药不动声色的送到王柳月面前,心底掩藏的委屈与不甘竟一点也没让人察觉。 虽然她几次三番想要去问王柳月这件事,可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后来窦漪房病了,王柳月对她百般关心照料,她更是对窦漪房没句好话。直到那日明八子与王长使开始实施计谋。 那夜的烛光格外的阴沉,王长使笑说与刘盈取茶就来,实际上去了别间儿候着,回来看见那里间芙蓉帐垂下,青灯已歇,王柳月只当是窦漪房想通了,才到外头歇下。 哪里知道,第二天一辰,一道圣旨传到长明轩,“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人芈芙蓉伴驾有功,着即册封为正八品顺常,赐居广寒苑。” 王柳月的惊愕的盯着传旨公公,竟然是芙蓉,不是她。 待芙蓉被传旨公公领着搬出了长明轩,到了别居。王柳月寻过窦漪房来问话,窦漪房却说昨夜她一直在自己屋子里住着,并不知道。 见生米已成熟饭,王柳月便不好深究。明玉倒也无所谓,想着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在,总归是好的。 再后来,-- 广寒苑里就住着主仆三人,歪声丧气的三人。 长夜里芙蓉眼睛都快哭瞎了,她此刻方知后悔。自己没有窦漪房的聪明才智,得不到刘盈的欢心,偏偏要出这个头。 就算成了主子又如何?在这偌大的广寒苑里,她一样被人唾弃! 今日忽然听说王柳月有孕,她又是喜又是怕,思前想后踌躇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踏出广寒苑的门。 就在这时,宫人传说明八子到。她忙理了妆容出去迎。 明八子称她为妹妹,极为亲切,“你同你主子这么多年情分,难不成就这么断了?”她望着踌躇不安的芙蓉,心里早已猜中了几分,“你主子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你跟她这么些年了,如今倒也糊涂起来?不说帮衬着她,还倒这么躲躲藏藏,叫她如何想?” 一番话说的芙蓉自悔当初,屈膝抱头就开始哭,心底说不出的苦,她怎敢奢求王柳月的原谅。 明玉手里把玩着一颗白玉扳指,静静的在一侧没有多话,“今儿是她的好日子,你还不快捡了正经贺礼去恭贺她?” 这才反应过,她忙千叩万谢,在这广寒苑里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那支藻玉簪呢?怎么不见了? 突然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身子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哪里还有什么藻玉簪! 此时此刻,芙蓉的心里无比的激愤。 那日李七子身边的和喜过来取东西,瞧上了那簪子,一把就夺过,插在了发髻之上,“这簪子可真好看,就留给我吧,反正现在皇上已经把你给忘记了,好东西落在你这儿还真是浪费。” 因此二话不说的就把东西给抢走了,根本容不得芙蓉去留。 明八子见此也不知当叹些什么,一面安慰着芙蓉,一面又拿出自己贴身的帕子来替她擦泪,递到她手上了便不曾再要回去。 wap. /105/105544/27393868.html 第十二章:废妃 “你便是送些贴身儿的东西,她也会高兴的。” 明八子这样子提醒,芙蓉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过谢,又收拾了一个妆奁匣子,装了几支素日穿戴的簪子,一并同着明八子到这长明轩来。 菡萏和红香还有昔日的小宫娥子一见是芙蓉也都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再踏进这熟悉的长明,她的步履却很是小心。 窦漪房远远的走了上来,见是芙蓉,心里又喜又怕。 往日的事她听菡萏说了,心里也自觉愧对芙蓉。两人心中皆有愧疚,也说不上谁欠谁,只是那一瞬间,两个人四目相对,同时举步上前,那句对不起竟是同时开了口。 两人面上皆仍有惊异之色,王柳月却拉着二人,并明玉一同到里间,煮茶待客,又一面闲谈。芙蓉心底的尴尬才不见得流出。 “这些日子倒是过得安稳,也不见甄氏出来刁难于你。”明玉寻了个话说开。 这才让众人想起,是有些时日不见甄氏了。 庄安巧迎面进来,刚进来便听见甄氏两字,因笑说,“妾身知道,甄良人自打有孕了,这三月皆闭门不出,就连陛下要见她,她都是隔着帘子见的,每每都惹得陛下不欢心,气冲冲的就走了。这甄良人从前多大的气焰,这有孕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真是奇怪。” 明玉面上有所不悦,大约是庄氏直接闯进来的原因。 这里的众人每一个喜欢庄氏的,庄氏性子过于直率,一点也不知鉴言辩色,稍不注意便会惹出祸端,众人在庄安巧面前行事说话都显得小心翼翼的,她怪像只鹦鹉,但凡从她耳朵里听进去的话,不日便会闹得整个宫中沸沸扬扬的。 王柳月倒不曾在意一个甄氏如何,窦漪房却倍加留心,那日她也是看见过的,甄书容恨不得贴在刘盈的身上,如今却连见上一面都要隔着帘子看,怕是欲擒故纵之势,她想着要提醒下王柳月,却是鹦鹉前头不敢言。 明八子转瞬即逝蹙起的长眉,倒让窦漪房上心,想必她亦是这样想的。 “不就是有个身孕,倒把她给骄纵得,这会子呀,太后也挂心,人人都把她肚子里那块儿肉当成了宝贝,说不准便是皇长子呢。”庄安巧自顾自的说着。 望着一言不发的王柳月,她只当王柳月是惶恐,硬生生的冷笑一声,毫无顾忌道,“长使也大可不必为这档子人烦恼,她如今揣着块儿宝贝,长使您肚子里才是陛下心中的心头肉,那甄氏腹中的,还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芙蓉虽不讨人喜,却也是个聪慧之人,庄安巧口无遮掩是迟早引来杀身之祸,他们可以视若不见,闻若未闻,只是庄氏言语太过过分,只怕到时候这席上听得人,也少不了牵涉进去。 又见明玉不屑于理会,王柳月无心理会,窦漪房只是个宫人,轮不到她理会,此时此刻必是自己能为王柳月尽心之时,她暗中拉扯了庄氏一把,吓得庄氏以为是什么东西绊住了她,竟然毛手毛脚的摔了手中的茶盏,王柳月此刻才有所动容。 不紧不慢的吩咐宫娥收了,庄氏这才缓过神,同王柳月赔不是,告罪。王柳月一一不计较,她又在席上大肆的说上一车阿谀逢迎的话来给人听。 且说这月张皇后生辰,太后亲自主宴,设宴昭华宫,宴请了六宫嫔妃,前朝又有文武百官在朝贺寿,由帝代受。 王柳月的小腹一日渐大于一日,这往日的华服皆难以合身了。好在窦漪房心细,在宴前几日便命女工赶制了一件新衣。 那王柳月一入宴间,不算瞩目。待人细看时,一身丁香色海棠盛于祥云交领曲裾,肩上搭着雀丝金线缂丝制成的柳叶云肩儿,额上贴着桃形花钿,凤目多情,身姿绰约,仔细平察,尚觉韵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刘盈端坐殿上,宴未开始,便已饮尽几杯。 这诗所咏,正是王柳月。因是王柳月身怀六甲,故而特许其坐在刘盈身侧下方。王柳月正对的,便是甄书容。 二人目光之间皆无交流,只是众人已将焦点集聚一处。 再看那姗姗来迟之人,便是张皇后张嫣,小小年纪尚且佳容绝世,杏眼观如秋波,双眉延绵如青山。若说王柳月似一朵开的正艳丽的桃花,张嫣便是一朵红的夺目的牡丹,尚在含苞待放之时已是动了整个汉宫。 宴中嫔妃皆有交谈,所言之事各有不同,但无疑最多的便是甄书容与王柳月。 一个长眉久蹙,一个娴静稳坐。 “安顺常,你瞧,王长使的小腹倒像是比甄良人大些。” 安氏顺着周氏的目光瞧了过去,果不其然,王氏虽穿着较为宽松的曲裾,那肚子瞧上去着实比甄氏的大了些许。 “我也不知这怀胎三月的女人与怀胎六月的女人的肚子该有多大,可是…可是甄氏这六月的,未免也太小了点儿吧!!”周氏蹙着眉头说道。 安氏见周氏亦这么说,更是激动,“我说的没错吧,你说那王长使的肚子里可是怀着的双生子?” 周氏谛视了良久,“兴许是,甄氏的肚子可比王柳月小多了,倘或王少使生了对儿皇子,陛下一定会高兴坏的。” 这两人的话语倒是引得席间不少人注意,以至于一个传一个,那话儿都是说王柳月是要生个双生子的,这话儿竟也不觉传进了吕雉的耳中。 “月儿,你过来。” 王柳月忽的一个激灵,从方才到现在,她一直心魂不定,许是那日之事太过于历历在目,竟让人不觉生出清泪两行,在举杯饮茶间为大袖所掩,悄然拭去。 她稳着步伐上前,走到吕雉面前,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上了,这是她第一次距她这么近的距离。 她盈盈下拜,缓缓跪地,“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长乐未央。” 吕雉笑着令晚娘扶了王柳月起身,盯着王柳月的下腹许久,“方才席中,哀家听那边庄无涓说,月儿腹中怀的双生子,怎么哀家瞧着你这肚子同寻常有孕的妇人差不多大?” 王柳月不紧不慢的悠悠起身,晚娘更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这个活宝贝似的贵人。 王柳月低眼瞧了瞧自己的小腹,比起甄书容的是略显丰益,春山如笑,“许是妾身今儿这衣裳宽大了些,才衬得腰肥体粗的,姊妹们也便拿着妾取笑了。” 吕雉难得色笑三分,不甚和悦,一只堆满皱纹的手轻轻的放在王柳月腹上,倒很是喜欢,“哀家听着倒不像是取笑的话。” 待命晚娘引着王柳月归座,又唤来那庄氏。 庄氏听见太后叫她,即刻就来了,眉眼带笑的看着太后,期盼着什么好事儿发生,“太后娘娘长乐未央,娘娘唤妾什么事儿。” 太后罢免了她的礼,却不让她近跟前儿,眼色比起方才看王柳月时已是冷下三分,“谁许你拿着王长使腹中之子取笑的?” 庄安巧听得一头雾水,只是痴痴的看着吕太后,吕太后只当她刻意装傻,方把她方才所说之话令晚娘说了一遍与她听,并且扬言要治她个不恭之罪。 吓得庄安巧立刻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的疼痛也全然不去在意,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太后娘娘恕罪,妾并不曾取笑王长使,只是妾身方在席间听说,听人说起,王少使的小腹似乎比甄良人的要大些,…所以,所以妾才多瞧上了几眼,也不知是哪个说是王长使腹中之子是双生子的,妾才附和了一两句,太后娘娘,妾知错了,妾往后再不敢胡乱言语了。” 庄安巧一个劲的磕着头,头上生疼得很,那痛像是会转移一样,疼在了甄书容身上,她拳心攥紧着豆绿色的宫装,拧起的褶皱就像那久久不曾舒展的额头。 终于,还是来了。 那太后听了庄安巧这一辩词,只觉是胡闹,因又叫了甄书容近到跟前儿,甄书容拳心愈发攥紧了,双腿微微颤着,倘若不是顾惠儿在一旁搀扶,只怕早已摔在地上。 吕太后行踪的疑虑不觉勾起,因见那甄氏离她足足还有十人之远,方又道了句,“近来。” 甄书容知是逃不过了,颤颤巍巍的挪动着脚步,步履很是沉重,一双蜀锦绣花鞋足足有千金重,压得她抬不起脚。 终于还是走到她面前,刚要行礼,吕太后却言了句罢免,注视了许久,那吕太后就如方才一样将手放在甄氏腹上,那个东西异常的柔软,并且轮廓分明,吕太后只消是一抬眸,甄书容整个人便拜倒在地上,含泪凝睇的看着吕太后,“太后娘娘,臣妾知罪,臣妾知罪。” 吕氏的怒火几乎是在一瞬间燃起,席间之人俱已察觉风波,吕太后惊天撼地之势震撼的席间一片寂寥无声。 她的手颤着高举在空中,指着甄书容的鼻尖,呼吸深长眼中充满历色,“你!你竟敢骗哀家!” 那个原本听风吟月的君王,被着勃然大怒触的竟也跪倒在地,周围的人更是把头是死的埋在地上,不必多言,大家心里已然一清二楚。 不是王柳月腹中怀有双生子,是甄书容压根儿就没有怀孕! 吕雉盛怒之下,无人敢言,只有张嫣哇的一声哭出来,啼天哭地的声音,“皇祖母好凶……嫣儿怕。呜呜呜。” 生母鲁元公主一把将张嫣抱入怀里,双手捂住她的罪,压低了声带着哭腔,“嫣儿乖,嫣儿不要哭……母亲在。” 孩童的呜咽之声成了大殿之上唯一醒目的声音,哭的甄书容心底一阵阵畏惧。 头深深的埋着,她原没打算假孕争宠,可是王柳月复宠,她气之不过!倘或此时不争一口气,只怕是再无出头之日。 wap. /105/105544/27393869.html 第十三章:?弄权六宫 心突兀兀的跳着,吕雉不说话,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等雷霆之势。 前头吕太后派人送了一碗血燕窝给她,令她好生滋养身子,因想着她出身高贵,生下来的皇嗣自然比王柳月湖中的纯正,这王柳月都才只得了半碗鸡汤,便是这半碗鸡汤她都感恩戴德的替吕太后抄写了一本佛经,乖乖的交到了未央宫里。可这甄书容,吕雉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 “贱人!你胆子不小,连哀家和皇上也敢欺骗,欺君之罪可是死罪!来人!将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妇给哀家拖下去,凌迟处死!” 甄书容的腿早就难以动弹了,她唯一能懂的就是她的脑袋,死命的磕在黝黑的石板之上,鲜血溅在吕太后的衣裙,她抬腿便一脚踹了上去,“给哀家带走!” 她眼底里挥之不去的恐惧,在侍卫上来要把她拖下去的紧要关头,她一把抱住了刘盈的大腿,“陛下,陛下您救救臣妾,臣妾知罪了,臣妾再也不敢了……”她感觉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东西,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希望,如此抬手奋力的一抹,全是泪。 男人的眸光很冷,他只是骤然稳住吕太后,“母后,小心身子。” 甄书容做梦也没有想到,刘盈当日看王柳月时眼中的寒光有一天竟会落在自己身上。 眸子渐渐湿润了,眼眶也红润了一圈,那个男人大概已经全然记不得当初了。 王柳月只是默然的注视着这一切,这场面和当日好像,只是这低下跪着的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王柳月是被宫人抱回宫中的,她睁眼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别人,是窦漪房一脸焦急的面容。 随后传来男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醒了,少使醒了。” 头还晕乎乎的,王柳月看了看头顶上的壁画,美人婀娜,腰肢纤纤,就像……甄书容。 甄书容怎么样了? 王柳月不知,只是梦初醒时,太医告诉她,她和湖中的胎儿都相安无事。 那日的宴席竟因甄书容一事不欢而散了,太后一怒之下要将甄书容凌迟处死,这是王柳月脑中还残留的浮影。 甄书容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太后迟迟不肯开口,却是鲁元公主求情,因念在张皇后生辰,不宜处以极刑,甄书容贬为庶人,打断双足。抄封镜花堂,斥于永巷幽禁,终生不得出。 席上刘盈四目圆睁的看着甄书容被打断双足,昔日尽态极妍的美人今日却是血肉模糊。 旁人的一句咎由自取便是命由天,不由她。 那鲜血的腥味漂浮迷茫在空中,少年皇帝屹立风中,他的心情很重,很重。 是他儿时的梦魇。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母亲折腾女人,第一个是戚夫人,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做成了人彘。 第二个,是他的甄良人。 “皇上……”她被侍卫拖走之时唇瓣还微张着,满口的鲜血模糊着她的话语,让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第二天,他就病倒了。同时传来王少使昏迷不醒的消息。 窦漪房只是尽心的伺候着王少使,一日三次请着太医瞧着。 那边畅安殿里也少不了着人盯着,各宫嫔妃轮流着侍疾。 那日皇帝心思尚可,因问起怎不见王长使来侍疾,吕太后早吩咐过众人,众人都说是王长使有孕,太后体恤长使身子,故而命其安胎要紧,所以不许侍疾。 刘盈也信,倒也不曾有所质疑,只因那夜偏是庄无涓伺候,刘盈又问王长使如何,庄氏一时兴起,竟将那王柳月昏迷一时说出,再悔口时已是不及。 心底本是不妨,刘盈问了几次关于王柳月的事儿,那庄氏竟将事宜一并说出。 刘盈气得身上至哆嗦,偏是要找王柳月。又问王柳月腹中之子如何。 众人忙找话搪塞过去,又回了吕太后,吕太后听后气个半死,立刻就要抓庄氏来审问。 庄氏自知做错事,早是长跪于贤德宫门口。吕太后训斥庄氏几许,又令庄氏禁足一月,哪知畅安殿里人急报,道是陛下执意要出畅安殿去长明轩。 吕氏忙令人拦下,又命太医好生看着。正在这时,长明轩传来消息说是王长使醒了,刚睁眼便问皇上太后如何,刘盈听了这才安分,吕太后更是松了一口气,吩咐长明的宫人小心伺候着,令王长使切莫乱动,顾及皇嗣。 窦漪房正打了水来给王柳月擦身子,这边赖姑姑忙不迭的过来,嘴上殷勤着,“我的长使主子,你可算是醒了,这些日子可是把老身急坏了,您要是有什么事,让老奴怎么办咯……” 菡萏在一旁厌弃的挤着眼,待窦漪房从这边穿堂出来,她便跟了上去,“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安的好心!主子昏睡着的时候她都不知道逛哪儿去了,这会子又跑来猫哭耗子,想着咱们长使记她的好儿,往六宫那么一说,她那张老脸多风光。” 窦漪房冷笑,“你既知她是这幅德行,便该知道她的心思,倒也犯不着这会子跟她置气,没得恶心了自个儿,自打她进了这长明轩,便没一天太平的日子。” 正说着,王柳月便唤人来寻窦漪房与菡萏。菡萏撇了撇嘴,满心还是那婆子丑恶的嘴脸,“你快去跟前儿伺候吧,我这心里不大畅快,只怕引得我们主子也跟着不高兴,你心细些,一会儿我好了再来换你。” 她点了头也便往王柳月这边来,心底里满心是担心腹中孩子的,窦漪房请了守夜的御医来同她主子说,太医说事险,却也算顺,孩子倒没什么大碍,“只是长使还需保重身子,千万保养,这药可得日日喝的,还有那些滋补身体的,可别心疼,皇上和太后可是吩咐过了,只要长使想要的,多早晚都给您弄来。” 王柳月悉心听了太医的话,又不禁想起刘盈,还有见甄书容的最后一面。 一时间心底下顾虑得也多,后头又命窦漪房取了半碗安神汤来服下,这也才睡下,只是半夜醒过多次,腹中孩子又要生长,如此下来可是折腾的消瘦了一圈儿。 再说刘盈大病初愈之后,太后盯得紧,令刘盈日益只需调理龙体,以保安康,政事皆由吕太后亲自处理。 吕太后自刘盈登基以来都是垂帘听政,朝中大臣却因居然吕太后威仪,便是有所不满也不敢言。 如今吕太后揽权,皇帝一如傀儡,朝中上下吕氏一族,张氏一族权倾朝野,病中皇帝倒是无所谓。 再是三月,王柳月的胎象已是平稳,身上也好了许多,长明轩依然风光富丽。 因那场疾病,再加之王柳月心底一直深埋的心疾,王柳月的身子一直以来都不大好,这几月间少下床,稍一走动便觉瘫软,很是恼火。 吕太后格外关心王柳月的胎,三番五次的着人过来问不说,又亲派了晚娘去与王柳月伺候,待王柳月诞下皇嗣之时再回去。 窦漪房等人自是恭敬着晚娘,平日里的大小事儿能揽就揽了,倒不让晚娘辛苦劳累。 赖姑姑因想的巴高望上,听说是吕太后身边人,她死皮赖脸的也要去巴结着。晚娘如何不知道这老货的心思,再三交代了窦漪房的胎,说是出了问题便拿她过问。 尽管赖姑姑不敢做些什么,可在窦漪房等人面前,主子懒得只支会,旁人又支会不得,也只丢下赖姑姑横竖不是。 晚娘在吕太后面前夸了菡萏同那窦漪房,却不曾提过赖姑姑。她心底自然不服,成日家在背后嚼舌根。 六宫人的目光几乎都在长明轩,着实让人瞧着扎眼。 好赖刘盈的病痊愈了,还时常来瞧着。六宫更是眼红,争得那些人面红耳赤的。 李七子倒是个聪慧的,实属比那庄安巧强上百十倍,也着实是个看脸色行事儿的能人儿。 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刘盈因问李七子近来后宫近况。甄书容被问罪,且皇后年幼,六宫主权者自是由李七子所担当。代掌六宫这些时日,李七子也算是万般妥帖,只是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刘盈这边儿正忌讳着甄书容一事,且王少使仍在病中,这边儿宫中也不知是怎么的,那王长使之前饭菜中有毒一事竟被捅出。 李七子素日不喜王柳月,故而将此事压住,不提及台面儿上来说话。偏是吕太后不知从何处得知,要问那李氏,李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又命拿绳子捆了说这事得人,才说是已告知了李氏,只是李氏不理。 吕太后盛怒难平,一心牵挂着王长使腹中胎儿,于李氏的做法有所不满,那李氏之势也渐渐的消退了下去。 这边明八子倒是得人意,刘盈将事儿交给她后,倒也是事事周全妥当,就连吕太后都夸,要比李氏强上一百倍。 晚间,吕太后打发人请了明八子来说话,席间明八子小心谨慎,不敢唐突,连她身边的宫娥也是一个样。 “这几日宫中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吕太后悠悠的开了口。 明玉心头揣着紧张,因此也不敢有所僭越,盯着吕太后头上的珠翠许久,好似思忖着回答,“回太后娘娘,近日以来六宫安宁,别无旁事,就是…就是长明轩那边。” 吕太后一听见长明轩这几个字,眉头骤然便紧缩了。 长明轩,进来不安宁得很。 她沉重的深吸一口气,耳后不紧不慢的看向了明玉,“说吧,长明轩什么事儿。” 双手揉捏处的太阳穴生疼,吕太后不由得微眯上了眼眸。 “太后娘娘……” 她是头一次汇报这六宫的事儿,未免有些紧张,吕雉看出来了。 wap. /105/105544/27393870.html 第十四章:?皇长子 许是初次涉事,令人有些头疼,吕太后也不愿打消了她的积极劲儿,毕竟如今宫里可靠的人着实太少了。 “但说无妨。” 只这只言片语,倒是让明玉松口气不说,也令晚娘松了口气。 她款款道来,“这几日臣妾也没有听到些旁的什么话,只是听说,长明轩里的王长使,前头陛下看中了她身边一个丫头,封了做顺常的事儿,那边用人所不尽兴,这缺了也没有今早补上,倒让王长使挨了好些闲话,平白遭受了多少唾沫子。” 明玉故是要令吕太后心疼的,佯装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怜那王长使,如今怀着身子,也日益消瘦起来。” 果不其然,吕氏听说了,便忙问起这事儿来,期间又不免牵涉到李氏,却又是无形之中所把她给勾勒出来的,不决凡响的一击,那李氏更是崩溃,阖宫上下,无不是摇头,这淑良楼怕是要步镜花堂的前尘了。 明玉与吕太后闲说了一会儿,便匆匆告退。一时间吕太后只觉得头上昏蒙蒙的,无比的难受,这边周长使领着宫中新择的家人子来给太后请安,吕太后无心会见,所以遣派了晚娘出去永巷瞧着新人们习礼。 又令人将那《桃夭》《关雎》等文抄出来,分散至众家人子手中,令家人子们熟读谨记。 意在那几十号人中择上一二纳入后宫,只是这心思暂时只告诉了晚娘而已。 晚娘心细,这六宫当权的,如今除了皇后,便是明八子,皇后年幼不经事儿,也不多问,终日只知道缠着众宫人女史玩儿,可见明八子虽不是失足的正权,这当家作主的事儿无非也在她手上了。 晚娘自是要去说上几句好听的话,从前李七子代掌六宫,心高气盛,明里还好,暗中可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边明玉听说太后身边的晚娘姑姑来了,忙不迭的出来迎,一面笑问,“姑姑怎么来了?我这花渡苑里才沏上了一壶好茶,姑姑可是闻香赶来的?” 惹得晚娘忍俊不禁,一面同着明玉往里面走,一面谈笑,“宫里上下,人人都知道,这花渡苑里的茶,现下最是炙手可热,人人都恨不得来吃上两盅,晚娘也是个贪杯的,闻说又好茶,可不来了?只是不知八子可舍得那茶,让我吃上两盅。” 明八子亲自斟茶递给她,“姑姑好生的客气,这样倒是生疏了,往常我拿姑姑当姐姐,平日里孝敬着,姑姑如今说这话,倒是玉儿不尽心了。” 晚娘推手故言,“我一个奴才丫头,哪里当得上姐姐,可见是你哄我玩儿呢。” “怎敢在姑姑面前撒谎,姑姑虽是服侍着太后,可这宫里谁不知道,太后娘娘啊打小儿便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疼,可不是恩惠?” 一句话逗得晚娘开心,她手上捧着茶刚要喝,明八子又叮咛着小心烫嘴,她方小呷了一口,随后又夸她心细。 一盏茶的功夫,晚娘便寻思着回去,又将太后于永巷里择选嫔妃一事告诉了明玉,交代明玉了一些事,明玉是个天赋异禀的,早是领悟透彻,用过晚膳,瞧着天还尚早,令人备上娇撵,往永巷过来。 永巷的姑姑一见是明玉,忙是行礼,一面问明八子安,一面又夸张着苏湘君,苏湘君只是随着自己主子一同受礼,一时风光无限。 随后窦漪房得了王柳月的命,过来永巷寻明玉,那姑姑一见窦漪房,脸色煞便,忽然没了血色,只余下苍白的面容。 往日她因势利取人,瞧着顾惠儿比窦漪房体面上三分,拂去不少面子,如今窦漪房已是宫中最得皇帝青眼的王长使的人,那姑姑看见,少不得忙上来与她露个脸,比起往日,她今日捡的全是好听的话。 “许久不见漪房,如今出挑得玲珑标致,活脱脱的水葱儿似的,可见长明轩的风水养人啊!!长使那样端庄慧丽,就连你们这些小丫头子都跟着福气。” 窦漪房知而不言,只是抿嘴一笑,与明玉取了东西便回去。 明玉也不曾停留太久,只是看了看这些新人,里面甚少有模样出众的,想来这是从前李慧娘的用心,刻意命了采选的人小心,只是这样挑出来的,便是留在刘盈身边,也不见得会有多大作为,没得耽搁了人家。 王少使诞下皇嗣的那天,是一个雨天,淅淅飒飒的声音听得有些烦躁。 产房里是女人痛苦的叫声,窦漪房在外可是绷紧了心弦。 人们常说,这女人生孩子乃是九死一生,甚至于是从奈何桥上走了一圈儿回来,她可千万不能有事。 窦漪房闭着眼睛,双手抱拳,捂在心口暗暗的祈福着。 眼瞧着两三个时辰过去了,王少使的声音越来越弱,却还是不曾听见孩童的啼哭之上,一些经年的宫人见了,不禁摇头叹息,“几个时辰了都还生不下来,凶多吉少啊……” 菡萏闻言,连声呵斥,“好你们个没脸的老东西,竟敢咒自己的主子!倘或长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们!” 吓得那群老妈子立刻合上了嘴,乖乖的躲在一边廊下,窝着再不敢出声。 就在众人都提心吊胆,悬着半颗心时,那边里头孩子的哭声让众人都一并的笑了,畅安殿里,刘盈是赶着过来,先是去长明轩阁中会见了等了许久小憩的吕太后,正要赶过来的时候,奶娘已经抱了孩子过来,不等吕太后和刘盈开口问,一下子拜倒在地,“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上,王少使诞下一个小皇子。” 是皇子。 吕太后原本阴沉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忙让晚娘把孩子抱过来,晚娘从奶娘手中抱过小皇子,交到吕太后手中,吕太后喜笑颜开,面上遮不住的喜悦。 窦漪房只是躲在门后,看着那个女人,心中的恨意是被她强行打压下去。 “王长使呢?”奶娘看出了刘盈眼中闪烁的担忧之意,连忙俯下身去,说道,“回禀皇上,母子平安。王长使已经由太医照看着歇下,听说生了个小皇子,长使高兴的呀,竟然顾不得刚才的疼痛了,忙令奴婢抱了小皇子来给太后娘娘瞧,说是不能叫太后娘娘劳心费神。” 奶娘眉眼之中透着笑意,吕太后瞧着也喜欢,因笑,“她倒是处处为哀家着想,皇帝,你的长使倒是给哀家生了个皇长子,大功之人,啊?” 旁人皆听出了吕太后言中之意,方才还在胡说的几个老婆子也暗自后悔,连忙来巴结菡萏,若叫菡萏告上一状,只怕是性命不保。 晋封王柳月是太后的意思,随后便是年下,又是宫宴。新晋杜无涓,夏顺常,司徒顺常也是在这同一时间行的封礼。 王柳月诞下皇长子有功,晋为七子。明玉代掌六宫有功,晋良人。 就连长明轩里出来的芈顺常,常年无宠竟也沾光晋了无涓。 一时间可谓是六宫喧哗。 从前李七子对待王长使可谓是刻薄,如今王长使已是晋为王七子,还得了个哥儿揣在怀里,养在长明轩,待那李七子还会如从前恭恭敬敬?六宫人到底是等着瞧着这出好戏。 刘盈自让人将长明轩重新翻修了一整个儿,瞧着体面得很。 窦漪房心思细腻,自然劝着自己主子感恩戴德,那日晚膳后菡萏同着窦漪房一块儿去瞧新殿辉煌,一时间也看出了不少好处来。 只是窦漪房不解,那便墙角的房子,始终是那样,就连翻新也不曾有人去动它。 当初窦漪房入宫便觉得蹊跷,如今更是迷一样的事了。正要开口问菡萏,却听红香隔得老远就在叫他们二人。 巴巴儿的去了,听人开口,“菡萏姐姐,漪房姐姐。我到处找你们两个呢。” 菡萏弹了红香脑门儿一手指头,“你找我们做什么,七子在里间儿做针线,旁边又没人伺候着,你不说去端茶递水,又像只哈巴哥儿一样撵着我们作甚?” 一手指头弹得红香生疼,呲着牙摸了脑门好一阵,脸上还摆着张笑脸,“好姐姐,七子叫姐姐们呢。七子刚才在刺一个戏水鸳鸯枕头,可上头的荷花怎么也绣不好,拆了又绣,绣了又拆,这会子才扎了手,妹妹才匆匆的来找二位姐姐,姐姐们快去看看吧,七子受伤了我们可担不起。” 菡萏指着红香便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你倒是殷勤,自个儿盯紧点就是了,让七子扎了手,我第一个打的就是你。”说着扬手便拍在红香屁股上,红香捂着腚就跑,一面和那边小宫娥嬉闹去了。 窦漪房见了这般,开口笑道,“我就说吧,这丫头可不是好惹的。” 菡萏撅了嘴巴,眯着眼睛,泰然自若的看着远方,“这长明轩里头,哪一个是好惹的,要是好惹,还不叫那赖老妈子占了便宜?七子本身是个软弱的,低下的丫头再不闹着点儿,她老可要宿在长明轩的屋顶了。明儿一早起来,哪个房子顶上的瓦片儿没了,准是她干的。” 话音刚落,逗得窦漪房捂着肚子直笑,一时间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她老不捡些值钱的东西拿,倒稀罕你房顶上那几块儿破瓦?不说快快闭嘴,你还愈发起劲了,咱们七子是谦让,可不是软弱,你瞧见那日大殿之上,七子可是不曾畏惧的。” 菡萏细致的一想,那日的七子可是她不曾见过的,又提到那赖姑姑,心里依然是气,“如今李七子已不是从前威风,她还在这儿指手画脚的,咱们怕她作甚?直接抽她耳刮子,让七子把她给送回去,省的在这儿惹人烦。” wap. /105/105544/27393871.html 第十五章:?庄安巧有孕 一阵凉风吹来,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扯了衣裳,拢紧了身子,站在墙根儿低下,靠着里面一路走着。 “早些不送,偏偏那李氏吃了亏才送,可显得咱们七子小家子气,陛下宠爱咱们七子大可不必理会,如今头上的太后,可是巴不得那杜无涓肚子里再爬出来十个八个的。” 早几日菡萏是有听人说起,太后的心思意在还要添上几个皇子,所以才选了这批家人子的几人出来,那杜无涓模样生得最俊,那日明良人挑了十个上去,太后一眼就相中,直接封了无涓,还赏赐了几根簪子,东西虽是寻常,可太后的恩典,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本还半信半疑,如今听窦漪房也这么说,她才算是信了。 “好赖咱们七子也是宫中的头一份儿,太后娘娘怎么不记着咱们七子的好处?” 窦漪房劝她放宽心,“从前皇上待我们七子如何?还不是风光?那甄氏又如何?如今断了腿,在永巷里苟活着,这女人的容貌再美,也终究是个错,正所谓百花各有各自芳华,陛下今儿喜欢这朵,明儿还不兴喜欢这朵?” 他的多情害苦了从前的王柳月,害苦了如今的甄书容。 菡萏却不屑,“太后自来是要皇帝不可偏废,六宫要雨露均沾,太后喜欢咱们七子,咱们七子生了皇长子,是功人。” “太后喜欢的是咱们七子的孩子,是朗皇子。” “朗皇子是七子所生,爱屋及乌也该照顾着咱们七子点儿。” 窦漪房只是叹气,眼瞧着就要到王柳月那房的墙根下,她压低了声,沉沉的,“她可怜皇子是真的,从前对七子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宫里的女人那么多,哪一个都可以做朗皇子的母亲。” 菡萏还欲说话,窦漪房指了指窗沿,菡萏便会意,闭了嘴,两人一同进去,却见王柳月身边儿搁着绣品,旁边还有一碗血燕窝,时不时的吃上一两勺,奶娘抱着刘朗在一旁嬉笑,其乐融融的样子舒展了菡萏的心。 她笑着抱过奶娘手中的刘朗,走到王柳月跟前儿,“七子您瞧,她多像您。这小嘴儿红得,跟颗红豆似的,还有眉宇之间,竟有着皇上的气魄,瞧着便叫人喜欢。娘娘如今是大功人,六宫可羡慕您呢。” 她笑盈盈的同王柳月说着话,全然忘却刚才之事。赖姑姑在一旁陪着笑脸,可没了从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娘娘您看,太后多疼您,又是血燕窝,又是人参,延年益寿丹的,别的宫里,可都是稀罕玩意儿,娘娘这儿可是随处可见的。” 王柳月只是听进去,因想着那李七子,还是不曾对赖姑姑有所不屑,只是心底不喜欢,也忍下,好赖夸了赖姑姑尽心,赖姑姑劳神这样的话,也便将那碗剩下的血燕窝赏给她,让她下去了。 那老妈子得了赏赐,便是七子吃过的也不介意,这世间珍奇的便是一口她也要吃,更何况七子也不过是吃了几勺子罢了。 且说窦漪房接过绣活儿便做,菡萏只是和奶娘在一旁逗着刘朗,王柳月看着也喜欢,晚间刘盈来过,瞧了小皇子,又同王柳月说了几句体己话,也就宿在了长明轩。 窦漪房一直借着月光做到二更天,才回去,菡萏点着灯过来问她,“从前宫里没个银子钱也就罢了,如今现成的灯火不用,赶着去外头做,也不怕伤了眼。” 窦漪房见是她,也不曾起来,歪在床头,一面让菡萏过来暖暖身子。菡萏放好了灯也便过去。 “你说我们这些低下的人,可不是那些人眼中瞧着的?不说七子近风光,倘或连我们也如此铺张,叫人看了,又不知怎么说道了。” 菡萏听了窦漪房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到底是你要细心,从前你没来的时候,我们跟着七子过惯了苦日子,天天熬油似的盼着,现下是到头了。” 这一夜两人是闲话了半日,菡萏便在窦漪房房中歇下。第二天那赖姑姑起来见是这样,少不得又是对两人气势汹汹的一顿责骂,王柳月听见了便出来解围,那赖姑姑才没再说些什么。 窦漪房伺候着王柳月用午膳,王柳月分了些滋补的给窦漪房吃,窦漪房相拒,王柳月却道,“素日上下,这宫中都是你尽心尽力,前头还为我病了。赖姑姑脾气虽躁,却也是李七子宫中的人,从前她不怕我,如今还畏惧了我几分,却也敢在我面前训人,可见私底下对你们还不知怎么歪声丧气的,只是时日还长,尚且需要忍耐,你们也都担待些吧!!” 窦漪房心知王柳月的意思,一面给她布菜,“主子的心思我们都明白,那老妈子如何,我们大可不必搭理。” “你知道就好,她左不过是忌恨我素日对你们好,如今我风光了,她拿着你们使性子。” 刚要说些什么,外头的宫娥道说杜无涓来了,王柳月只得撤了饭,忙忙漱了口,喝茶润口,前往正殿会客。 因是头一遭,王柳月也小心接待着,茶座礼数面面俱全,倒一点也没有七子的款儿。 杜子柔也小心谨慎的拜见王柳月,一门心思皆向着礼,礼数也都很是周全,王柳月瞧着也喜欢得紧。 窦漪房上前给她奉茶,她也极为小心的谢过。 可见吕太后喜欢她,不无道理。 “七子的身子可好转些了?妾身听说七子的身子自打生了大皇子便羸弱,如今出了月子,可是得好生调理着,不然往后做下病根儿该如何是好?”她心虔志诚的说上了这么些话,叫人听着舒服。 王柳月撤下茶盏后,菡萏便奉上了玫瑰露来给她明神。 “吃了那么些药,一日三遭的太医院着人来瞧,又是请脉,又是熬了滋补的汤药来给我吃,再不好,可不是太医的不是,必是我的不是了。” 杜子柔目光悄悄儿的凝视着王柳月,美人花容月貌,仙姿丽魄,穿着鹅儿黄小鸭袄儿,殿内的炉火笼得火红火红的。美人的脸上也像殿外的红梅一般妩媚,“七子福泽深厚,大皇子如今才三个月却也比一般的孩子肯生长些,昨儿我去太后娘娘那儿请安,太后还说,大皇子生的白白胖胖的,像极了小时候的皇上。” 王柳月不禁一笑,凝望了彤围许久,又让奶娘抱来刘朗,抱在怀中逗着,“朗儿身子健爽,便是本宫所望的,至于其他,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本宫听说前儿庄无涓食欲不大好,可是真的?” 那杜子柔先是将那刘朗夸了一翻,说了一同好话,又听人问话,笑答,“可不,前头同妾身等人一块儿去游园,路上司徒顺常带了好些糕点果子,姊妹们都吃的起劲,就她吃不下。能吃是福,姊妹们还玩笑说,庄姐姐必定是昨天夜里起来梦游吃多了。” 窦漪房在一侧听着,不觉想,那些糕点果子都是甜腻之物,之前王柳月有孕之时,最不喜吃这些东西,今儿王柳月这样问,窦漪房也大抵猜中了她的心思,只是不言。 杜子柔同王柳月坐了一会也就回去了,随后芙蓉也赶着过来瞧瞧王柳月,王柳月还是喜欢她,也时常照拂着,语重心长的同她说叨了几句,窦漪房没听见是什么,只见芙蓉梨花带雨,感恩涕零的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送了窦漪房一把团扇,说是谢她。 窦漪房稀里糊涂的回到屋子里收好了东西,正打算继续做些针线,又听菡萏说自己没空,七子要出门,让她去跟着。 她连忙赶过去,见王柳月已经换上一件豆绿色的大氅,行头一改,是要出去。 她劝说,“七子这身子弱,外头风大,偏偏月子里弄得身子骨不好,又要出门,这怎么能够?” 王柳月执意要出去,还说无碍,窦漪房便问,“七子有什么事儿打发奴婢出去就是,主子要作践自个儿身子,漪房不许。” 见她有些恼怒,王柳月便将今日所见杜子柔一事说出,并将想法道给窦漪房知道,窦漪房一听,一拍即合,“主子的心思我也有所料到,想来是这么回事儿,主子这会子要去找明良人,是怕明良人操劳过了头,忘了这档子事,这事有奴婢去说,主子在宫里等候便是。” 这边花渡苑,明玉正午后小憩。 便听人说,长明轩的宫人窦漪房来,说是有要紧的事儿要见明良人。 明玉纳闷是何事,让窦漪房来说,所以也便请了进来。 窦漪房见了明玉也便将已经主子所质疑的事说给明玉听,明玉忙称她心思周到,也便命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到庄无涓处请脉,果不其然,是喜。 那庄安巧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忙谢过太医。这边有人回话,明玉赶紧打发了人去回刘盈和吕太后。 刘盈令人赏下珍宝十样,吕太后则更喜,令晚娘前去看上一眼。 晚娘一去,方笑,“庄无涓好福气,明良人已经派人去回了皇上和太后,赏赐即刻便下来,太后听了又让奴婢赶紧来瞧,让奴婢告诉无涓,只管安心养胎,旁的事情一概不用您操心,有奴婢周全着,丫头宫人有什么不好的,无涓直接跟奴婢说,奴婢给您换去。” 正说着,便有恩赏公公领着一干人进来,赏下来的东西,庄氏令人收了,又千谢万谢的谢着晚娘。 晚娘已将用人所新增的宫女两名安排至庄氏身边伺候,随后打点一番便回去复命。 王柳月自为庄安巧高兴,派了红香去给庄安巧送礼,却见红香哭着回来满脸委屈的跑到王柳月跟前儿哭诉。 “奴婢这心里着实的为主子气不过,主子待她如此的好,她却说长明轩里的人都是假惺惺的,明里给她送东西,暗地里巴不得她的孩子没有,还说,还说我们主子不就是生了个大皇子,又不是嫡出的,神气什么,左不过都是庶出的,是长子又如何,将来谁是太子,谁是下贱的,还分不出。” 红香只顾着哭诉,却不想窦漪房一把拉过红香便说外头有人找她,留着菡萏伺候里头。 窦漪房递过自个儿身上的鲛帕给她擦眼泪,劝着她不哭,好不容易收住,窦漪房才叹口气,又气又心疼,“你也是糊涂了!” wap. /105/105544/27393872.html 第十六章 小皇子 见窦漪房神情恼怒,有些怒气在心中,她不觉敲了一下红香的脑袋,“那些话你自个儿听了也就罢了,再说出来给我们听,出了这口恶气了也算完了,你是愚笨了?这些话怎么能够说给七子听,七子身子骨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现下好不容易好转些了,再听你这些话,可不又活活再气出一身病?” 本来眼泪已经收住,可是听了窦漪房的这一番话,她又不禁眼角淌下泪来,竟不知如何说是好,“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是心疼主子被那贱人咒骂,她只不过是一个无涓罢了,神气什么?” 窦漪房记挂着王柳月,生怕王柳月伤心难过,也只劝着红香,“她现下怀着皇嗣,恃宠而骄也是理所当然的,往日的她是怎么样你我都是知道的,左不过是现下小人得志,说了几句上不得台面的话,你也计较当真?” “可不当真怎么的?”红香委屈道。”苦日子咱们也过过,只是不像她,不过是仗着有孕,她就能耐了,从前菡萏姐姐都舍不得那么凶我,她再是主子,可芙蓉姐姐跟她一样的是无涓,也没见的这么厉害凶巴巴的,像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窦漪房自知是和她说不通,也不指望红香这个年纪就明白她的苦心孤诣,只是说,“你知道了,那往后别再往那边去就成了,自个儿心里不痛快,怨谁?” 红香刁钻着性子,学着菡萏的模样骂骂咧咧的走开了,“谁稀罕去了!” 一个小祖宗刚刚送走,窦漪房便看见菡萏歪在墙根低下站着,扬声就说,“能耐的她。” “这长明轩的丫头生是叫七子给惯坏了。”菡萏走到窦漪房面前,“往后她要再受了欺负,可不要让我们给她出头,被一个庄安巧骂的那样没脸,也好意思回来跟主子哭。” 窦漪房从中笑道,“她也是可怜,庄无涓的性子那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如今太后皇上也上心,她也到了出头的日子,只是也忒瞧得起自个儿了,还不知道怀的是个公主还是皇子就这么说话,也不怕往后日子难过?” 她又问起菡萏王柳月如何,菡萏只说王柳月不曾在意这事儿,只是让好生安慰红香,不要让那丫头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窦漪房心下感触,王柳月较之从前可是要宽心许多了,这样她也放心。 晚膳后,王柳月适才问了句刘盈,菡萏回禀,“陛下今儿早些去了明良人那儿,又往李七子那儿坐了一遭,这会子在庄无涓那儿呢。” 窦漪房不是痴人,只这一瞬息她便感觉出王柳月那一瞬间的深情变化。因而拿话岔开道,“年下的节礼赏下来了,七子的有好些呢,这么大的珍珠,这么长的一直狼毫,这么红的一块儿鸡血玉,还有那海棠云纹的蜀锦,芍药木槿的苏绣,翠红的织锦缎,足足有一车。”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到,眼瞧着王柳月的心思渐渐的回转,眼神之间也无悲戚之色,这才放心下来。 一旁的人见状也都拥簇上来,“主子要不要去瞧瞧那些东西?” “去瞧瞧吧!!”她扶着桌案起来,菡萏忙搀扶着,王柳月便笑说不必,说着主仆三人便到外头去看节礼,刚看了两件,王柳月连声称好,“到底是陛下体恤长明,这些东西,我断是无福消受的。” “你若是无福消受,那谁人有福?”循声看去,王柳月凤目圆睁,眼波盈盈,愣在远处不说,就连嘴也微张着,一时间全然忘却了礼数,还待那人提醒她,“可是朕许久不来,兴的你连礼数都忘了。” 王柳月这才想起原是自己疏忽大意,忙要行礼,那人却又不是真的要她行礼,连忙搀住,搂入怀中,“朕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羞得王柳月挪开了脑袋,“陛下除了取笑臣妾,还能干点儿别的不?” “别的啊……”刘盈脸上笑绽得绚烂,王柳月自悔说错了话,脸上又红了一个度,刘盈只将她往里屋引去。 窦漪房连同这菡萏,也不过是倒上一盏茶便退下,两人估摸着胡乱猜测,不怀好意的笑着。 没一会儿里面又叫人,窦漪房闻声进去,“主子,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事儿,陛下想看看朗儿,你去让奶娘把朗儿抱过来。”王柳月与刘盈对视一眼。 窦漪房径直去了偏殿支会给奶娘知道,奶娘一听是皇帝要见皇子,赶紧的就抱着出门,不想那门口门楣,一下子绊住了奶娘的脚,那奶娘一个踉跄,吓得窦漪房直接接住了奶娘,好在奶娘同小皇子无事儿,只是小皇子收到颠簸,竟然一下子哭了起来。 奶娘慌得忙抱起小皇子便哄着,可小皇子就是哭个不停,奶娘心下慌张得不行,窦漪房心知,也抱着小皇子哄着,这时里面突然传来刘盈的声音,“怎么回事儿?朗儿怎么哭了?” 情急之下,窦漪房实不得抱着小皇子领着奶娘进去,见了刘盈,抱着刘朗跪下,笑道,“回陛下,小皇子方才在暖炉边儿坐着,闻说陛下要见小皇子,奴婢便抱着小皇子出来,那屋檐上滴下一滴水来滴到小皇子身上,想来是冰冰的不是滋味,小皇子便哭起来了。” 刘盈听了,开怀大笑,“朗儿如此敏锐,必是朝向先帝的性子,如此可见,日后必是难得之才。”又命窦漪房,“抱过来给朕看看。” 窦漪房一面抱着刘朗过去,一面暗下松了口气,刘盈抱过小皇子,放在怀中同王柳月说笑,窦漪房则和奶娘一同退下。 那奶娘一出来,惶恐还在心头,见窦漪房为她解围,还不觉状况,出来了都还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忙拿着窦漪房的手谢道,“窦宫人,可真是谢你,小皇子一哭,老身就慌了,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好在窦宫人反应灵敏,不然这会子,老奴的脑袋都搬家咯。” 窦漪房拉着奶娘往侧殿来,将小皇子的袄儿递给奶娘,“陛下心疼皇子是应该,嬷嬷也是心疼小皇子,适才慌了手脚,那边里间儿正是风口上,陛下和七子穿得多不要紧,小皇子还尚年幼,方才暖和着,如今却到凉处,你快拿了这衣裳过去,就说是你的主意,不说七子记着您老的好处,就是皇上见了也觉得你对小皇子上心。” 得了窦漪房的巧宗儿,奶娘便拿着东西进去,“皇上,七子。小主子身上衣裳略有些单薄,在炉火旁倒是不打紧,出来了只怕着凉,老奴特地取了小主子的衣裳来给小主子穿上。” 刘盈适才想起什么,唤了体己的霍公公来,“近来宫中开支尚且不大,也不知是不是各个宫中都节俭着用度。” 霍公公闻声上前,道了句,“陛下可是要看账目?老奴这就去取。” 刘盈点头算是应了,后亲自替小皇子穿上了衣裳,还一面说道,“小皇子同爱妃一样生的冰肌玉骨,吹弹可破。” 闻言,王柳月不觉脸红,“陛下,打趣臣妾了。” 不觉一会儿小皇子又小声啼哭起来,奶娘看懂心思,向刘盈和王柳月道,“小皇子这是饿了。” 刘盈自将小皇子交给奶娘喂奶,窦漪房一直到墙根儿低下候着,见刘盈这般溺爱刘朗,着实为她主子高兴,不一会儿霍公公捧着账目来了,却不见刘盈和王柳月,因见窦漪房在那儿,所以问。 窦漪房笑指了那边院墙低下,“陛下同七子正在赏梅呢。” 霍公公会意笑了,上前去,刘盈见他来了,问,“如何?” “回陛下,本月后宫一共开支三千二百两,除去皇后的八百两定数,一共是二千六百两白银。” “哪个宫用得最多?” 霍公公仔细的查着账目,“回陛下,李七子宫中用度超了一百,庄无涓宫中超了二百。” 不觉刘盈两道横眉竖起,略有不快之意,“庄无涓如今有着身子,用超了也尚可原谅,只是不知李七子宫中如何多出这么多?” 霍公公一时答不上话,只是惶恐的瞧着刘盈,他赫然甩下一句话,“给朕查。” “如今天气严寒,王七子的身子需要好生养着,小皇子年幼,身子羸弱,所以吩咐用度所的人,每月长明轩里的用度增加一半,炭火随意支取。”她并没有即刻谢恩,则是痴痴的看了他许久,“陛下,那庄妹妹……” “庄无涓有孕,用度也增加一半。” 这才笑开,对着刘盈行了一礼,妥妥的谢恩了。 次日阖宫即传开了,庄安巧有孕,份例用度增加至原来的一倍半,皇上t恤小皇子因而王七子的用度也增加一半。 偏是如此,六宫之中喜处处嚼舌头的人数之不尽,有道之皇帝看中庄安巧腹中之胎的,也有道是皇帝看中王柳月的皇长子的。 这些传到庄安巧耳朵里,她慢是不屑,自个儿是怀着身子才多了这一半儿,那王柳月凭什么也要增加?如此相差无几,她心底可是不舒坦。 嗤之以鼻,“得了个皇子倒把她能耐的,下贱之人终究是下贱之人,便是位分高了些又如何,将来我生个皇子,这宫里哪儿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这夏明熙夏顺常则是在一处冷笑,“庄姐姐如今是有了身子,可这是凤凰是鸡,还不知道呢。陛下如今宠着王七子,可劲儿的疼着呢,庄姐姐在这背后怎么嚼她,也不怕皇上知道了?” 庄安巧叫着夏氏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指着她的鼻子,夏氏却不以为然,说着说着便到了兴头上,“如今姐姐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指不定能不能生下来呢,倘或是生下来来了倒好,是个公主是个皇子,您生养着,倘或生不下来,凭你如今说她王氏如何,到头儿来可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得自个儿不安生,往后日子难过,也别怨着别人,自个儿啊,多掂量着分寸。” wap. /105/105544/27393873.html 第十七章:?中宫定省 夏氏此言一出,势必是激怒了庄安巧,庄安巧骤然起身,忽的便至夏氏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夏氏脸上登时红了一片,疼的夏氏咬牙。 她又岂是个任人宰割的善主儿,今儿挨了庄氏的耳刮子二话不说的便跳了起来,扯着庄氏的衣服就开始闹,庄氏没得身子一斜,险些摔到了地上,好在有惊无险。 那周遭儿的人见了可是吓坏,忙拉扯着夏氏出去,又扶着庄氏坐下,直往太医院跑,命人来请脉。 太医瞧过,才说是无事,庄氏可不依不饶,一路哭丧着跑到太后宫中,红着眼圈儿哭到,“太后娘娘给妾身做主啊…妾身不过是训导了那夏氏几句,夏氏便说妾身唠叨,还说了妾身好一堆难听的话,妾身恼了,一时也是没忍得住,所以才扬手轻打了夏顺常,谁知道夏顺常脸红臊了,跟妾身着急,一下子就起来推壤起妾身来了……” 吕太后听着伏在自己膝上的女子哭的嘶声力竭,远山眉一下子拧了起来,晚娘只在一旁劝,谁知非但不中用,倒涨了庄氏的气性,越发闹了起来,“如今宫里人人都说妾身好欺负,怀个小主子还有人巴望着妾生不下来,都说妾没这福分生养,都是那夏氏在外面挑唆的,太后若不给妾身做主,妾身就不活了!” 她一下子抓起桌上的剪刀,直直的要对着自己的喉咙眼,各宫嫔妃也都闻声赶来贤德宫,王柳月冲上去便要夺庄氏手上的东西,却被庄氏使劲一推,窦漪房吓得忙护着自家主子,那夏氏只是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泣不成声,帕子湿了一张又一张。 “妾身怎么知道她这么不经风吹,妾身也不曾用力,是她先出手打了人,妾这脸上还留着她的手印儿呢。”那吕太后两头顾及不得,往夏氏脸上看去,果真是一块通红,一半的脸面还肿胀肿胀着,司徒顺常拿着帕子去给夏氏敷,夏氏疼的一惊,可见不是撒谎。 “够了!”吕氏勃然大怒,四周登时鸦雀无声,万籁俱静。 庄氏也被这一声吓得怔住,本还在大哭大闹,一下子也就变得只是小声抽搐,啜泣着。夏氏只是可劲儿的淌着泪,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吕太后唤起了庄安巧,“你如今怀着皇嗣,不说安心养胎,倒跑到这儿来大哭大闹,你想死?那好,哀家成全你,来人,赐庄无涓毒酒一杯!” “太后…”王柳月顾不得刚才的疼痛,蹭了半个身子向前,窦漪房死命的将她给拽了回来,一根手指头在唇边比划,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庄安巧已在地上瘫软了身子,颤颤巍巍的看着吕氏身边的人端着一个托盘,不紧不慢的走到她的面前,庄氏已是魂飞魄散,她不过是想借此大闹一场,给夏氏一个下马威,实属没有料到适得其反,惹怒了太后。 “太后…,太后娘娘……”庄安巧目中空洞无神,一个劲的发抖,魂已飞了半截,魄已散去一半。 “我不喝!”她面容恐惧,飞泪纵横,突然发疯般的一扬袖,骤然将那青玉杯碰倒在地,杯中之物顷刻撒了一地,众人呆呆的看着庄安巧,看着地上的液体,那淡淡的颜色,极其的清,清丽如茶。 竟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碧螺春。 王柳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王柳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窦漪房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 吕雉不可能会杀了庄安巧,庄安巧肚子里还怀着皇家的骨肉。 她冷面谛视庄安巧许久,周围是一片寂然,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庄安巧余怕未消的哭吟之声。 良久,“把庄无涓带回去,好生养胎。” 得了这句话,庄安巧身边的青蓉赶紧将自己主子扶住,一步一步的走出贤德宫,众人纷纷错愕,方才闹个没玩的庄安巧尽在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安静无比。 这是吕太后的手段! 她转身看向夏明熙。 夏明熙被她的目光看得骤然绷紧心弦,早已是魂飞天外。 则她已然是处之泰然,“夏氏,罚俸三月。” 待刘盈赶来之时,贤德宫的众人已是散去,谁有能料到就在不久前便有一场轩然大波,吕太后仅只言片语,略施手段便将那庄氏制服,且有罚了夏氏宽慰庄氏。 王柳月想必是受了惊,在庄安巧拿着剪子要自裁的时候,她竟是情不自禁的冲上去的,菡萏娇嗔着,“娘娘今儿可是要把奴婢这魂儿给吃了,那吕太后动怒,您不说回避着,还倒出着个头,宫中人人都厌弃她。奴婢前儿还听说,那庄氏在背后不知道嘀咕了您好些话,就这,您今儿还救她,让她一剪子了断了,日后还没人挣咱们朗皇子的恩宠。” 窦漪房也觉王柳月过于善良,“主子好糊涂,庄氏可不值咱们豁出命。” 她却不同菡萏一样的劝法,“朗皇子如今还小,太后却还硬朗,如今庄氏已是自己打脸,在太后跟前自然没她的好处。咱们朗皇子还指望着贤德宫呢。” 王柳月听了窦漪房的话,于方才自己所作所为也感惊叹,“我一时糊涂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她的动作吓人的很,怕她果真做了,可让人怕的了。” 窦漪房同菡萏劝解几句也就罢了,夏氏回宫过后却也不再闹,司徒秋云跟着过去,先是训了她一顿。 “夏姐姐,你何苦跟她较真儿,咱们令可挨这一巴掌,也大可不必去得罪她啊!!” 司徒秋云虽然貌不如人,但也是个真性情的,在永巷时候也时常给那些家人子解解烦心事,她不爱生事,可偏是和夏明熙好,只因从前永巷有人欺负她,夏明熙气不过,仗义帮过她。 夏明熙欷歔,“我也不曾想过要跟他计较些什么,只是见她说那王七子的话过分了,我才说上了两句,她心里有鬼,不服气,所以打我。” 正叫司徒秋云想起王柳月,她道,“夏姐姐为那王柳月一门心思的着想挨打,那王柳月磕不领情,倒帮着那庄氏,不要命的也要去夺了她的剪子。” 夏明熙暗自思忖斟酌,心中只有分寸,“你又怎知她是帮那庄安巧?” 司徒秋云冷笑,“难不成她还向着咱们?便是在吕太后面前,她救下那庄氏,也是为了邀功,我瞧着这人,可是虚情假意。” 葱指不紧不慢的叩在桌案之上,夏氏沉沉的说,“其实未必。”她冷淡了许久,又继续说道,“倘若庄安巧今儿真的死了,司徒妹妹,恐怕你就是真的见不着我了,况且那王七子也不知我是为她说上的这么些话才惹祸上身。妹妹,以前在永巷我就知道你心细,可心思细腻也不能只看片面,往后的路还长,如今杜子柔在我们之上,她阴狠得很,可得小心。” 且说窦漪房回了长明轩,往厢房里取前头给王柳月绣好的东西,刚要踏出门,却见自己的箱匣子开着,她纳闷,上前一看,里面东西都还俱在,心还没舒展一般,她又一个激灵。 之前张皇后赏赐的香囊不见了。 她刚想叫来小宫娥们问,就听见那边菡萏催得紧,因而便捧了托盘呈了上去,王柳月见了,忙是赞叹不觉,“可是好,有你亲自动的针线,她定会知道的。” 原来这王柳月是因想着芙蓉,她虽然无恩宠,曾经是忌恨过窦漪房,可也悔过自新,窦漪房也原谅了她,菡萏更是和她要好,三个人依然是姊妹。 如今芙蓉那边日子过得并不是多好,王柳月也暗中接济了不少。 那日芙蓉来坐,王柳月必定是把这番心意说给她听,她才感动得潸然泪下。 王柳月让菡萏把东西给芙蓉送去,留下窦漪房闲叙。谈及宫中之事,窦漪房回明,皇帝已有三月没有涉足广寒苑了,那广寒苑如今真是寒冷得渗人。 闲谈后,王柳月道是饿了,这雪夜想吃火腿炖蹄子,吩咐了小厨房烹煮,吃了一碗也便睡下。 窦漪房睡不着,可巧苏湘君从后门进来找她,也不知苏湘君在她耳根子后头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就出去了。 隔天是六宫大省,这日的天气也算不得严寒,王柳月一早起了,窦漪房伺候着梳洗换衣,菡萏则吩咐小丫头布膳,不紧不慢吃过,窦漪房陪着往东宫去了,菡萏则留在长明轩中吩咐事情。 至中宫的时候,王柳月算是头一个,那周公公在一旁也夸是殷勤,又见窦漪房,先是一愣,窦漪房递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将那日之事放在心头,不要说出。 周公公会意,也便不再理会。 众嫔妃随后也便纷纷赶来,六宫定省可不是小事儿,皇后虽年幼,可终究是六宫仅有的皇后,到底是不容小觑。 待众嫔妃到齐,皇后才悠悠的从里面出来,一干宫娥女史拥拥簇簇的出来,那张稚嫩的脸上显露出来的不自在的厌弃神色。写在张嫣的脸上。 礼仪姑姑示意张嫣升座受礼,各宫嫔妃拜过,她方坐于正中,其余妃嫔皆在皇后两侧坐下,两列排开,按位分高低而就坐。 明玉自然是坐在前头,王柳月和李慧娘次之。张嫣有留意到窦漪房,刚想开口就被周公公拿话制止。 “各位娘娘,小主起早,今日中宫集会,既是规矩,又是皇后娘娘仁爱,汇集众人之心,以训六宫。那么便由老奴代言了。” 周公公是吕太后赏下来的,自是可以代言,六宫的人心中自有定数,便是新人不知,也不敢擅言,个个儿都敛声屏气,悉心听着,则看那张皇后,脸上摆明的不乐意,不愿意听。 她一手撑着脑袋,凤眸惺忪着,长长的睫毛颤着,昏昏欲睡。这老东西平日里最喜欢与他说教,还动不动拿太后来压制,如今在六宫嫔妃面前也是逞足了面子,代替中宫说起话来也毫不含糊。 她不懂,所以只是静静的看着。 wap. /105/105544/27393874.html 第十八章 碧莲风起 周公公自是絮叨一番,不在话下。 回至长明轩,王柳月便稍稍歇下。这边庄氏并着杜氏来了,王柳月忙铺茶招待,主仆二人心下自是清楚可知,却俱把心思收藏着,只是客气以待。 庄安巧自那日之事过后还算有所收敛,安心养胎倒也罢了,好在不曾生出些许事情出来。 杜子柔心下思量着,同这庄安巧稍微疏远些,如今虽同庄安巧一并过来,两个人却也只是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王柳月自是不说话,看过两人,这时窦漪房上茶来与二人。 二人皆是接过,那庄氏似乎是心里还掩着傲骨,与那里的事儿多又不甘,却也还算感激王柳月没放任她一剪子下去,可到底是扯不下面子来。 一时间是安静无比,叫人看了倒也不自在。还需得杜子柔来打破沉寂,“娘娘近来身子可大好了?臣妾听说,娘娘前几日还令请太医,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王柳月摆出张笑脸来,客气得很,“劳烦杜妹妹挂心,本宫无事,就是月子里带出来的顽疾还不曾大好,平日倒觉得没什么,就是如今月信已复了,只那天气稍凉一点,寒了小腹,就觉得生疼,有时候一连几日也不得好转。” “那是怎么回事?”杜子柔看似急切,实不知真假。 王柳月倒也不在乎人的心意究竟如何,“太医直说是生了朗儿过后添的病症,如今只让开了两三个方子,用了些温柔,滋补的药,说是慢慢儿调理着。” 杜子柔叹道,“也不知是怎么,竟然添了这样的病,可是朗皇子福泽太深,要娘娘您遭些罪。” 这话说的王柳月不愠不闹,反倒笑开,“倒是如你所言,只要朗儿平平安安的长着,本宫多受些罪也是无所谓,只要他受用就好了。” 渐渐的,她顺势将这话说与庄安巧听,“如今庄妹妹怀着身子可要小心,月子里千万注意保暖,可不要像姐姐这样。” 庄安巧听了只是谢过,也不曾多言,二人不过闲坐一会子,寒暄几许,也便回去了。 刚送走二人,只听赖姑姑不耐烦骂道,“前头还要咱们娘娘的强,如今规规矩矩的来请安,这瞎猫哭耗子,可见心不真。” 菡萏听见,因过来添了句口舌,“姑姑嚷嚷什么,那庄氏可不是瞎子,咱们这长明轩的,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耗子了?” 窦漪房过来劝说,拉着菡萏便走的远远的,到赖姑姑听不到的地方才悄悄的说道,“好姐姐,你跟他计较什么?今儿也蹊跷,她倒想着帮我们七子说上句话了,下次可怨不了她吃里扒外了。” 谁知菡萏非但不听,倒朝着赖姑姑远去的身影狠狠的啐上一口,“谁知道是真心疼咱们主子呢,还是假心疼,昨儿我才听说陛下来同七子说了好些话,那赖老妈子一直在低下偷听,也不知是听见了些什么,今儿一来就跟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一个人儿。” 她大摇大摆的朝里面走去,“谁知道是真的洗心革面呢,还是这会子奉承着咱们七子,明儿怎么样,谁知道呢?” 这气数过完,便是春了。 杨风三月,莺啼燕啭。是一片泰然合盛之景。 明良人设赏花宴于东池,众嫔妃纷纷赶至。瑶台仙曲,清酒一壶,一副春好和睦之景。 王柳月只是静坐其中,时而与人说笑,时而与人觥筹交错几杯,却因身子不好,只是以茶代酒。 那庄氏已是七个多月的身子,近来太后愈发上心了,就连皇上也时不时的要去庄氏那日宿个一两晚上,倒是王柳月,近来刘盈少去了些,因此也少不得有人说风凉话的,这话已传到庄氏耳朵里,自然更是得意。 庄氏本就仗着自己有孕,比旁人要金贵了许多,因此便是长使少使一类的宫嫔也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风言风语最是她说的多,但凡是六宫的人,她都诽谤得尽。 这边庄氏本在吃茶,忽见远处有一玉色服色的女子,正坐在碧莲亭里吃茶解气,时而清风团扇,懒懒的瞧着这边东池之景,又见了那庄氏上蹿下跳的好一阵子,眉心不由得紧锁。 庄氏看见了这位女子,心下一思量,“她可是在看我?” 因此也顾不得还有近百步的距离,她竟领着青蓉上前,皱着眉头看着那人,面生得很,也不知是新晋的家人子还是谁,庄安巧只觉得她好生轻狂,上前便指人,“你看本主作甚?本主有这么好看吗?” 那女子不动声色饮茶,淡薄的身子看上去满是病容,叫一层胭脂点上倒有了些颜色,润白里透着映红,不紧不慢的甩下四个字,“丑态极尽。” “你说什么!”庄安巧两道眉头立起,女子若无其事模样更是戳进她的心眼子里。 那女子索性不理会,只顾着吃茶,头转向一边,瞧着那边一株四季海棠出神。庄安巧拔脚就要走到她跟前理论,那女子突然将手中青瓷一掷,打在庄安巧脚跟儿前,庄安巧吓得突然大叫一声,青蓉连忙将她稳住,她跳起来扬手就要去打那女子,远处已是有人闻声近看。 “庄无涓,您怎么了?可不要吓唬奴才。”一个公公战战兢兢的过来看是何情况,却见庄安巧扬手要去打人,吓得那公公是如临深渊,连滚带爬的到了庄安巧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高高举着的手,庄安巧心下火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低下便是计较,那公公虽是个阉人,却也疼的矮油叫娘。 庄安巧见状又要上前,公公还欲拦时,青蓉便一下子挡在了他面前,指着便骂道,“没脸的狗奴才,没看见我们主子在教训这个没脸的贱人,她见了我们家主子不知行礼,还骂我们主子,你不说帮着主子,这会子倒来添乱!” 说着就照着他的手狠狠地用脚碾了几下,十指连心直让那公公生死不能,脸上挤出泪来,却听青蓉骂道,“就你也敢去碰我们主子的手,回头告诉皇上,你脑袋瓜子都得落地,知趣儿就快点给姑奶奶滚,不然咱们无涓可不客气!” 凭是青蓉再怎的仗势欺人,那公公竟是一根筋的冲上去,再次抓住庄安巧的手,“庄无涓,使不得!” 那庄氏反手就打了那人一个踉跄,“狗奴才!还敢来!” 那如观台戏的女子浅笑一声,手中已是另一盏新茶,谈笑间,举止温和,口里说的是,“无涓。本宫若没有记错,这无涓乃是正七品,妹妹如今怀着身孕,却还屈居无涓之位,这是为何?” 本宫? 庄安巧愣愣的看着她,试想这宫中除了明良人,李七子,王七子还能有几个人称得起本宫的? 那公公顿时神色惊恐,张皇失措的跪下。 “魏美人……” 又是一连磕头磕了好几个,脑袋都碰破了皮儿,魏美人面上无色,话语轻轻,“起来说话。” 那边的人已是闻风赶来,就连明玉也不觉过来,她一见魏初,先是一惊,福身做礼,“魏姐姐怎么出来了这外头风大,湘君,快去给魏美人拿件大氅来。” 一干人都是木头木脑的盯着明玉看,眼瞧着这魏初,模样生的娇艳欲滴,品格甚好,可竟不知是何人。 窦漪房也惊悉,她入宫两年,可是从来没听见过这魏美人,也不曾听旁人提及过。 “都起来吧!!”魏初懒懒开口,“这么个丫头片子,就引来了这么些人,倒是她的本事。” 此刻,庄安巧已是魂飞魄散,站立不是。魏初瞧出了她的心思,只命明玉,“把她带回宫去吧,本宫方才见她很是活泼呢,一会子不小心,折腾住了皇嗣当如何是好?” 明玉连连答应,“是,臣妾这就让人把她带回去。” 若说这魏美人,宫中嫔妃见过她的是少数人,自入宫以来,这魏美人都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而后宫之中也似忘了这个人,无人熟知。 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太后的意思。 魏美人偶尔也出来走走,只是避过旁人眼线罢了,就连这经不住风的性儿,也是一贯如此。 庄安巧眉头都可拧出汁儿了,只叫人将她领回去。 明玉认得魏美人,从前还在永巷的时候儿,魏美人便时常来往训诫着众人,只是不久后便病倒,如是多年。 以至于人们都快把她忘怀,如今突然出现在世人眼中,旁人也只知曾经风光的良人甄氏,而不知这个曾权倾六宫的魏氏。 赏花宴也便因而止住了,那魏氏却不多言语,只是打道回宫罢了。 一行人远远地目送她去了,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只是自魏美人回去过后,这长夜里,窦漪房时常做一个梦,梦见闲花满天,飞梦离别。春风抚着杨柳的纤纤玉枝,树下立着个美人,含病娇羞,体态婀娜。 这天窦漪房服侍着王柳月晨起,王柳月打发她去云裳居取东西,窦漪房得命便去,正巧到那云裳居前,就瞧见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再说道些什么。 说着说着那声儿就大起来了,窦漪房仔细听了,听见说的是,“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罢了,以为皇帝封你做了无涓,你就得意了?下贱的终究是下贱的,奴婢的命也只能是奴婢的命,还不快放下你手中的东西!” 夏氏一把抓着芙蓉手中的那匹妆花缎,一把扯了过来,眼里瞧着满生是倔强,还有些小委屈。 芙蓉哪里任他夺取,一手又要去夺,只见夏明熙将那东西随手丢给自己的侍女,便撒起泼儿来,“这匹段子是我先瞧上的。凭什么要让给你,你在宫中这么多年才只是无涓,我如今还是顺常呢!等过了今儿,谁知道谁厉害呢!” 芙蓉怒不可歇的谛视着夏明熙,如今一个顺常也爬上来要她的强了,“明儿你怎么样那是你的事儿,今儿还没过呢,谁知道明天!这缎子本主上了就是本主的,凭你往后是个什么,今天这东西就得给我!” wap. /105/105544/27393875.html 第十九章:?赖姑姑的心机 窦漪房听出了这里头的事儿,竟是两个人为了争一匹段子吵了起来。 她摇头叹了口气,倒是会给七子找麻烦。 “芈无涓安好,夏顺常安好!!”窦漪房恭恭敬敬的施了礼,芙蓉见是她,心下一喜,忙要窦漪房给她评礼,窦漪房哪个都不好得罪,也不敢冲撞。 蓉是长明轩里出来的,倘或偏着她,只怕旁人说长明轩里的人都是一个德行。或是忍痛割爱的帮着夏氏,那芙蓉也断然不会答应。 窦漪房这么一个明明白白的人,自然之道其中的端的。 暗暗在心中这么一思量,那窦漪房登时计上心头,排出一个谎话来说给她二人听,“二位主子,我们娘娘让请您们过去呢。” “请我们过去?”夏明熙脸上露出惊异不信之色,半信半疑的瞧着窦漪房,窦漪房便不停来云裳居取布匹的事,只道,“是,说是请二位主儿吃茶。如今这会子还有功夫,不如这就随了奴婢回去?” 适才把方才争执一事给搁开,窦漪房领着夏明熙并芙蓉至了长明轩,先让他们至偏殿候着,自己去里间找王柳月,把这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王柳月因说,“可是这长明轩里没有好茶?” 窦漪房笑说,“没有好茶不要紧,只要不让她们这样吵下去,夏顺常是个赤胆忠心之人,只是尚且不得圣宠罢了,还需得主子您去周全,倘或主子您对她好了,想必她是会感恩戴德的,您既得了芙蓉,又得了夏氏,岂不是一举两得?” 王柳月觉得窦漪房的道理很实在,虽没什么好茶,她也究竟是让人沏了一壶碧潭飘雪来招待二人。 “倒是有几日不曾看见芙蓉妹妹和夏妹妹了。”王柳月摆着张笑脸。 窦漪房奉茶,红香赐座。 “也不知妹妹们近来怎么样,倒让本宫挂心。” 原本在窦漪房请王柳月出来之前,两个人在偏殿里面还互相着横眉对眼,谁也不肯让着谁,强势得很,后来窦漪房请王柳月出来,两个人这才安分守己起来。 夏顺常先前一步抢了芙蓉的话,“回娘娘,妾身一切都好,也时常记挂着娘娘,常说着要到这长明轩里来请安,晚些刚准备来,就听说您唤妾身过来。” 芙蓉在一侧是恨得牙痒痒,分明自己才是打这长明轩里出来的,她倒得意起来了。 “夏顺常有心了。”王柳月说话总是谨慎着,不敢多言。 在夏明熙看来,王柳月还是会令她有所畏惧。越是寡言少语之人,心思就越是藏在心底,就越更是叫人猜不透。 相比之下,芙蓉和庄安巧就好欺负多了,夏氏可是一点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主子,芙蓉也想您了,广寒苑隔得远,不然我定天天一早来看您。”芙蓉不屑撇了那夏氏,在王柳月跟前做出亲近的模样。 王柳月却说,“如今已是正经的小主,怎么还唤起主子来?你就好生受用,别折煞本宫了。” 那芙蓉方悔说错话,窦漪房轻轻咳嗽了两声,芙蓉会意,闭上嘴不再多言。 两人见此自不好再吵下去,更何况王柳月的心思她们明白,芙蓉不好驳回,夏明熙也不敢给脸不赏脸。 王柳月使了一个眼色给窦漪房。窦漪房会意,领着芙蓉从侧门出去,说是主子让和菡萏一处去有事。 单留下了夏明熙,夏明熙明白缘故,也没有多说话。 “夏妹妹那日替本宫说话,本宫是知道的。”王柳月不动声色的就开了口,夏明熙有些吃惊,呆呆的看着王柳月。 王柳月低头一笑,走到夏明熙面前,拉起夏明熙的手,“妹妹维护姐姐的情意,姐姐心领了,姐姐多谢妹妹的一片心意。” 夏氏骤然面红,也低下头害羞道,“妹妹不会处事,到底是让姐姐看了一出笑话。” “哪儿的话,妹妹的不畏,姐姐可是看在眼里,这等脾性,可不是宫中人人都有。”王柳月说得诚恳在礼,夏氏听了更是当真,忍不住喜起来。 “姐姐当真是这么认为的?不会觉得明熙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吗?”她于王柳月许久之前就有这等好感。 王柳月笑浅意深,心中亦能够感觉出夏明熙的意思,那人亦有往自己身上凑的意思,投靠自然是不言而喻。 王柳月也不过是顺理成章,将此顺水推舟一做,两人自是一拍即合。 她上前拉着夏氏的手,很是自然的将一对儿虾须镯从自个儿手腕上推至夏明熙腕上,“那是自然,姐姐喜欢妹妹都来不及。” 夏氏明白她的意思,正要说话,只听柳月又道,“只是妹妹,往后这脾性,可不要用在不值当的人身上。” 夏氏听了,垂首低眉的盯着地板沉思了许久,思量了半刻,自觉平日做的过分,因懊悔自己太过锋芒毕露,实属不易在六宫生存,今日听得王柳月有意让她跟随,心中自然是愿意,因此又提及一个人来,“姐姐说的是,妹妹定当谨记在心,此生刻骨难忘。素日我这脾性也时常被司徒妹妹训叨,司徒妹妹可比妾身能耐多了。” 听出言辞之间的意思,王柳月一笑,“看来本宫今儿还请漏了一个人呢。”她唤人来听吩咐,窦漪房正回来也便进来了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将这碧潭飘雪包上个一两,拿到司徒顺常那儿去。” 窦漪房往茶间包了一包碧潭飘雪也便出去,到那司徒顺常的门口,打发了个小宫娥去传,司徒秋云听是王七子身边的人来了,赶忙就让请,又命沏茶款待。 “多些顺常美意,奴婢这会儿也是同您送茶来的。”窦漪房将那碧潭飘雪交给司徒秋云身边的人令收着,窦漪房不由自主的笑,“您瞧,这不是巧了?” 司徒秋云小心地打开茶包,一见可不是那碧潭飘雪,“我就说怎么隔着一层纸就能闻到那股子清香味儿,难为你主子有心,晚些我亲自过去谢她。” 窦漪房闻言而笑,“司徒顺常有心,我家主子自然也会明白。” 这边窦漪房从里面出来,往长明轩回去,路上碰上了苏湘君,两个人也闲叙了几句,只是苏湘君说,“漪房,你可注意着你们宫里头那个老姑姑,我瞧着她最近鬼鬼祟祟的在李七子宫门口转悠些什么呢。” 窦漪房厌弃说,“那老妈子成天是这样,她是李七子打发来的人,自然是要去李七子那儿转悠,前头我还觉得她对我们七子好,我还以为这么快就转性了,如今看来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打量着她的心思藏的好,我们都不知道。” 苏湘君见窦漪房有些恼了,劝道,“你可别为她生气,不值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如今身在长明轩,心却飞了,可想不是个中规中矩的,这样的人留在哪儿都是个祸害。” 窦漪房长叹一声,“罢了,只是不跟她计较而已。” 两个人要散的时候,苏湘君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记着啊,良人说了,这个人断不能掉以轻心。” 正经的应了,苏湘君才放心的放窦漪房回去,窦漪房又往云裳居把刚才没取成的东西取回去,晃荡了将近一个时辰,回到长明轩,王柳月已经小憩下,那两人早就走了。 往厢房里去寻菡萏,窦漪房因没看见,所以随便逮了个小宫娥问,那宫娥说,“菡萏姐姐刚刚被七子叫出去做事了,是什么事儿我就不知道了,姐姐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得走,红香还等着我去和她玩格子跳呢。” 窦漪房一指头戳在小宫娥脸上,笑骂道,“成天就知道玩,也不怕你菡萏姐姐回来打你。” 这里菡萏刚刚从慈宁宫回来,就听见自己的名字,指定是窦漪房在嚼她什么,笑着过来绕责问,“死丫头,在背地里说我什么呢?” 窦漪房见是菡萏,笑迎着上去,“谁说你什么呢,我在同这丫头片子说笑呢。” 转眼间那小宫娥已经跑的人影都没了,菡萏见了,凶巴巴的朝着她吼了一句,“那边茶壶的水你不烧了?就知道乱逛。” 见被自己说准,窦漪房忍不住笑了起来,菡萏只当她在取笑自己,举起粉拳就要乱打,窦漪房四处躲闪,嘴里一边笑一边说,“菡萏姐姐我错了,好姐姐,你开开恩,饶了我这一遭吧,下次再不敢了。” 也不过是嬉闹个一时半会儿,两个人追追打打到了厢房里头也便不再闹了,窦漪房笑说,“姐姐你瞧,我这汗水都出来了。” 那人只是靠在窗前捂着嘴笑,“这三月的天儿可不是热,你只管照看好自己吧,下次别再让我逮着一个不字儿,不然的话,可比这个厉害些。”菡萏说着,一面摁响了手指头。 走到桌子旁边,窦漪房笑着给她倒了杯茶,递上去,“来,姐姐用茶,是妹妹错了,妹妹再不敢提那两个字儿了,往后啊,我也不叫你菡萏了,就叫你狐媚子得了,咱们宫里就数你罪俊,我远远儿的这么一叫,也必须你答应,别人可不敢随意答应的。” 刚见她老实了些,菡萏才松口,说着又听她闹了起来,菡萏扬手就要打,弄得窦漪房左右窜着,奇的是手里的茶水稳稳当当的,一丁点儿也没有洒出来。 菡萏一手夺过茶碗,喝下去就是一大碗,“出一趟门儿实在热,我这衣裳都湿透了,你看着门儿,我换一件干净的。” 搁了茶盏,菡萏便往自己箱匣里找衣裳,选了件儿竹青色的出来,窦漪房笑问,“很少见你穿这么素的,你快穿上我看看,可是比那些桃色橙子色的好看些。” wap. /105/105544/27393876.html 第二十章 ?东窗事发 窦漪房还是头一回菡萏这样清雅,倒是不禁赞不绝口。菡萏越发的不好意思,忙令她闭嘴。 “菡萏,方才七子怎么同夏顺常说的?”窦漪房悄然走到菡萏的身后问道。 菡萏顿了半刻,回忆了方才的场景,“方才我原是在和芙蓉说话,劝了芙蓉一阵子,芙蓉倒也明白,说回头寻个时辰去给夏顺常配个不是。谁知那夏顺常出来,倒同芙蓉先赔不是了来,两个人一下子便好了,到底是咱们主子会说话。” 听菡萏这样说,窦漪房才松了口气。 好在自己擅自做的这个决定不算太差,如此以来王七子才算不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一时间两个人说这话,竟也不知怎么的,又提到了那赖姑姑身上。 菡萏心中纷纷,咬着牙道,“那老妈子真的是可恨!” 窦漪房心里清楚,明良人说的不是不无道理,如今宫中情况复杂,刚倒了一个甄良人,如今又多出了那么些人。 王柳月如今虽是七子的位分,可到底和刘盈之间还是有所嫌隙,恩宠能否长远,关键还是在刘盈。 窦漪房只是轻叹,随后和芙蓉各自回去。 傍晚的时候刘盈来瞧刘朗,奶娘哄着皇子不哭,刘盈更是亲自抱过,如今还是爱如一往。见此窦漪房也还放心,至少自己主子在皇上心中还是有一定的位置。 她躲在主子身边悄悄的看着刘盈,那是他哥哥,可是她却没办法去和他亲近。 因为,他的母亲。 次日清早,窦漪房晨起正在烧水沏茶,准备伺候着王七子起床,突然一行人从长明轩外头闯了进来,一下子喧哗起来,其中领头的姑姑正是赖姑姑,她指名道姓的道,“把窦漪房给我捆起来!” 窦漪房愣神,还不明状况,却突然被一群人五花大绑起来,赖姑姑一脸得意的看着她,“窦宫人,可真是对不住了,虽然咱们从前在一个屋檐儿低下当差,可到底还是不该抹不开情面啊,如今你犯了事儿,神仙也救不了你,就是我想要救你,那也是不成的。” 一阵头疼突然袭来,她还没弄清状况,只见一个人突然踹了她一脚,随着赖姑姑的一声,“带走!”一群人押着窦漪房出去,随后长明轩的一切都寂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菡萏见状早已跑进里间去寻找王柳月,窦漪房被人押着,她满心的委屈,气不打一处来,“赖姑姑,也不知奴婢犯了什么事,赖姑姑要把我这样捆着交到何处?” 赖姑姑的嘴脸恶毒极了,从前在长明轩收了这么多丫头片子的气,如今可是逞着李七子出头了,“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窦漪房,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偷取皇后娘娘的东西!” 偷皇后娘娘的东西? “我没有偷东西!”窦漪房话刚一处,赖姑姑就呵道,“给我掌嘴!” “啪”的两声在窦漪房脸上响开,她满眼的泪光不敢流下来,赖姑姑冷笑,“你看这是什么?还敢嘴硬!” 窦漪房闻声看去,竟然是之前张皇后送给自己的香囊,前些日子不见了,她还找了好一阵呢,怎么会在她手上。 看着窦漪房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的样子,赖姑姑更是得意了。”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我就说你怎么能有这么精致的东西,感情是偷来的!” 原来,这赖姑姑那日见窦漪房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进了厢房,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一阵儿,才发现了这个,原本想借着机会收拾一下她们几个,所以拿出去让人去查,究竟偷的是谁的。 可却有个人说,这香囊曾经在皇后那里见过,赖姑姑喜的是眉开眼笑,这天早上去回禀了李七子,李七子又带着人去回禀了吕太后,吕太后不问这事儿,全权交给了李七子处理。 那李七子知道了还有个心慈手软的?从前长明轩抢了风头,如今长明轩的宫女偷东西,那可是趣事儿一件,忙叫人捆了就带过去。 待窦漪房跪在李七子面前的时候,她的脸已经红的有些肿了。 路上她一直辩解着那香囊不是她偷来的,是张皇后所赠的,花房的宫人可以作证,那赖姑姑哪里听得进去,她多说一句便是一个耳刮子,抽的生疼。 窦漪房更咽着,含泪垂着头,手背一抹,全是泪。她缓和了好一阵才收住了。 殿上李七子不紧不慢的吃茶,像是看搭台戏一样,怡然自得。 窦漪房猛然抬头一看,李七子旁边的人是谁? 不正是顾惠儿! 她从前不是伺候甄良人,如今怎么伺候起李七子来了? “七子,就是这丫头,那天我看见她鬼鬼祟祟的从椒房殿出来,我一眼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谁承望是给贼。”顾惠儿一脸殷勤的对李七子说道。 她在说谎。 窦漪房从入宫到现在,除了陪着王柳月定省,时刻跟在王柳月的身侧,不要说椒房殿,就是李氏这宫里她都不曾来过。 “李七子,顾惠儿在说谎,您可别听她说,奴婢清者自清,明者自明。奴婢自始至终都不成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这香囊乃是那日偶然遇得张皇后,张皇后亲手所赠,待七子问过张皇后就明白,奴婢也不必再解释些什么。” 窦漪房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还能保持着清晰的思路,同着那人说话。 李慧娘面上流露出不屑来,讥笑道,“哦?你让本宫去问张皇后本宫便去问张皇后?如今皇后娘娘前往泰安寺礼佛,可没时间理你这破事儿,窦漪房,你别打量着你是王七子的人,本宫就会对你网开一面,上梁不正下梁歪,下头的人手脚不干净,上头的人也未必是好的呢。” 那李氏说话可不成客气,夹枪带棒的又牵扯出了王柳月,窦漪房心中憋着苦无处说。 她扫视了一圈四周,除了赖姑姑,李七子,还有顾惠儿,每个人的面孔都那么生疏,窦漪房有预感,这次在劫难逃。 “你若招了,本宫还可留你全尸,你若不招,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李慧娘趾高气扬的模样倒是同那顾惠儿相差不远。 她冷着面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李七子如今是下了决心要致他于死地,只是她不明白,她只是一个小宫女,怎么值得她大费周章的折腾这些,偏偏等张皇后出了宫,死无对证的时候才将这事儿见了天日。 窦漪房这样无足轻重,她不是痴人,单凭顾惠儿挑唆几句就来拿人? 百思难解,她幽幽的抬起半张脸,对上李慧娘那双寒如冰窖的眸子,就像一只狐狸般狡诈。 如此想来,除了这个可能,再无其他了。 窦漪房静静的想着,那厮的目的究竟是何? 她突然脑中一道光闪过,一切都明白了。 先摆布了她!再去摆布王七子。 果然,李慧娘并退了一排宫人,只留下了顾惠儿和赖姑姑。 她脚步很是沉稳,走到窦漪房面前,“本宫听说窦宫人很是能耐?往日倒是本宫小觑你了。” 窦漪房扬起半面,不怵说道,“奴婢不知娘娘所言何意,奴婢只是一介宫人,没什么能耐。” “你没有能耐?” 李慧娘站立在窦漪房跟前儿,就像一尊大山,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儿,“我瞧你能耐可大着。” 随着李慧娘一扬手,将手中的茶盏倾然丢在地上,茶水洒溅起泼湿了窦漪房的衣裳,热气还在腾升,窦漪房已觉腿上生疼。 入宫以来,几次疾苦她都熬过了,这次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奴婢没有。” 一句话逼得李慧娘一脚要踹上去,竟无一人上来拉着,顾惠儿和赖姑姑虎视眈眈的,只瞧着窦漪房身子往后一斜一倒,她便不省人事了。 王柳月听说了这一遭事儿,她哪里还顾得别的,窦漪房遭罪,她便如失臂膀发疯一般的穿衣洗漱,只顾着快些出门。 连轿撵也不让人备了,直直的就冲向了花渡苑,苏湘君见素日温润如风的王柳月这般着急心切的赶来,料定是出了事,赶忙扶着王柳月进去,会见自家主子。 王柳月一见明玉便蓦然扑倒在地,明玉忙蹲下半个身子来扶她,“柳月妹妹,怎么了,快起来说话。你我姐妹之间,如此行礼可是生分了。” 她忍不住摸着眼泪花子,已是泪流满面,草草描过的妆容花了半分,眼圈儿都红了,明玉见着,更是叹息了半分,“妹妹,你别哭。” 明玉拿过自己的绣绢给她抹泪,王柳月忽然抓住她的手,“姐姐,你知道我自入宫以来就没什么作为,平日里也就得过且过了,我不怕死,也不怕皇上不宠我,如今我有朗儿日子也是过的安生,可妹妹不能失去她!漪房她伺候了我这么久,两年的功夫,自她来我那长明轩,我才渐渐的好了起来,没有她,妹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明玉不是听不懂王柳月所言,从方才进来,见王柳月身旁伺候着的是菡萏,而不是窦漪房,她就明白几分,只是不敢胡乱猜测,又听王柳月这样说才是确信了。 这时苏湘君早问过芙蓉,明玉也瞧见了,苏湘君见自己主子在看她,眼中掩不住的焦虑之色,她忙说出来与自己主子听了,明玉骤然大怒,玉手拍在桌案上也毫不心疼,“这李氏倒是长了本事!也敢到宫里拿人了!咱们过去!” 从奴婢身上碾过,自然是踩在主子脸上。 明玉气不过,苏湘君和菡萏更是气不过,王柳月只是伤心,嘴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漪房不可能会做那等偷窃之事,其中必是有误会。” 明玉咬着牙,怒意不消,“误会,什么误会!我看是必有猫腻!她李氏的心思我不知道?如今也敢欺负我们的人了,等过了明儿,岂不是要把这花渡苑都踏平了!” wap. /105/105544/27393877.html 第二十一章:?小公主叫寒儿 王柳月好不容易收住了眼泪,拉着明玉的手说道,“其实我也是知道的,那李氏自打上次皇上去了她宫中,她便好言认错,又说上一通好话,这才让皇上复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或是没这权利,她也不敢这样张扬了。” 这话字字如刀剜在明玉心口上,她不屑冷哼了一声,“什么协理六宫,如今还只是个协理之权,倒是是轮到她当家做主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从前有个甄书容在也罢,如今还要叫这粉头踩在头上?” 她领着苏湘君及花渡苑的一干宫人,并着王柳月和菡萏,直直的走进李七子的内殿,当头便是,“李妹妹如今倒有这权利,本宫如何不知?如果本宫没记错,这六宫之事向来都是本宫在处理,妹妹如今行动就要做事儿,倒也不用来问过我的主意?” 李七子见是明玉,极是不愿的起身作礼,“姐姐日益操劳,妹妹哪儿敢叨扰了姐姐,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小宫女,再是牵扯到皇后娘娘的物件儿,臣妾也是打发人问过太后的,太后都令臣妾全权做主了,难道玉姐姐还要怪臣妾不成?” 明玉倒不知她是真请示了太后,还是说出来搪塞她的话,只见人顺其自然落在于主位之上,芙蓉面上携带着不甚刻骨的笑,长眉一挑,眼神剜着李氏,“如果说,本宫非要管这事呢?” 李氏无言作答,皇帝令她听从明玉的安排是真,如今明玉来了,她就是摆出太后来也是这个理儿。 “漪房!”王柳月忽的瞧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窦漪房,身上一片湿漉漉的,想来是被泼了冷水,她红着眼匆忙的过去,却见窦漪房浑身微微发抖,唇瓣苍白不堪,心一下子揪痛了,“这天儿还这样乍暖还寒,李慧娘,你便这样对待一个无罪之人,便是有罪,没得明良人的话,你倒擅做主张起来。” 李七子好歹还怕明玉三分,对王柳月她是恨极了,“那是她自己禁不住问,吓得晕了过去,本宫好心让她清醒清醒,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没一句好话?” 明玉忙苏湘君将窦漪房带了下去,烧了去岁余下的炭,笼了一盆火来烤着,又换了衣裳,菡萏则是守在王柳月身边,明玉怕李氏逮谁咬谁,率先让王柳月回去了。 她眸光打量了四周,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看来这才是祸根儿啊!!” 顾惠儿被明玉盯得浑身不自在,见明玉往前逼近了几步,他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踩翻了地上的盆子。 “从前伺候甄罪人的?” “奴婢……奴婢知错。” 顾惠儿怯怯的跪在地上发着抖,李氏看得痴迷,如今的明玉是愈发拿出气魄来了。 “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她不紧不慢的开发了那顾惠儿,又瞅了一眼李氏,她知道皇上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宫人而处罚李氏,她亦不能太过生长。 她低下头来,唇角微微扬起,“路还长,咱们走着瞧吧!!” 明玉头也不回,搁下李氏一干人,对那赖姑姑,她心下定是要收拾的。 有小宫娥来扶着明玉回宫,明玉只在那顾惠儿的哀嚎之声中渐渐远去。 待窦漪房醒来的时候,李氏已被降为长使。整个淑良楼几乎都成了冷宫,李氏终究是步了甄书容的后尘,至于赖姑姑同是不足轻重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那是一个倾盆大雨天,狂风骤起,落叶凋零。 产房之外,六宫的人都候着。 垂花檐下时不时的落下几颗雨水主子,打在窦漪房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主子…。”窦漪房想要开口,王柳月却突然攥紧了她的衣袖,然后缓缓的松开。由着王柳月领到转角处,人烟稀少之地,窦漪房才放心开了口,“主子,奴婢方才过去打听,里面的周姑姑说,庄氏怕是难了。” 一句话说的王柳月心头一紧,众人皆知的是,这胎太后娘娘很是看重,想那庄氏怀着身子的时候做了多少坏事儿,旁人都不敢说上些什么,便是太后娘娘知道,看在她腹中之子的份上,忍让了几许。 倘或真的是难了,又免不了多少哗然之事。 明玉自是过来看王柳月,“妹妹快些过去吧,众人都在,咱们出来了只怕让人疑心。” 刚回过去,众人就看见从产房里钻出一个小医女来,年长些的太医问情况如何,众人的耳朵可是恨不得凑上去听。 只听那丫头应了一声,“预备三七。” 旁人不知,窦漪房还不知么? 三七是止血的良药,从刚才到现在,窦漪房就觉得庄氏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想来是痛楚过度,如今已是半条命掉在边缘了。 “从前我生朗儿的时候都不曾觉得这么痛,虽然也疼了四五个时辰,可到底是熬过来了。”王柳月不禁叹道。 庄安巧虽说不安也不巧,后宫中捅出的篓子也自是不少,搁哪儿都是个惹祸精,其人本性也并不见得多坏。 至少,窦漪房是这么认为的。 夏顺常默不作声的走到王柳月跟前,想来心里也是觉不安,“姐姐,你看……” 王柳月递了夏氏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做声,夏氏沉了许久,众人都红着眼瞧着,只有低下这两个人红着眼看着。 医女推着门出来,众嫔妃见是个稍大些的又忙着出去问。 这边吕太后扶着身侧的姑姑过来,也同着众人站在屋檐低下。明玉忙去劝,“太后,这儿风口大,您出来做甚?康姑姑还不扶着进去。” 吕雉一扬手,挥开了康姑姑,“是哀家自个儿要出来的,坐了那么些时辰,透透气。” 窦漪房躲在王柳月身后,不敢瞧吕雉,可吕雉偏瞧她,“这是谁?” 王柳月一怔,“太后娘娘,这是臣妾宫中的丫头,叫窦漪房。” 窦漪房紧张得整颗心都快蹦出来了,生是怕人认出她来。 吕雉只是瞧了半会儿,便由康姑姑扶着过去了。 正是这个时候,突然产房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一道声儿冲破了天际。吕太后突然兴起,连忙往那边去,这时也有女史出来报喜,“恭喜太后,恭喜皇上,庄无涓生了个小公主。” 公主-- 那身边儿已有人忙拿帕子掩着嘴巴笑,瞧着庄安巧得意了这么些时候儿,怕是要蟾宫折桂的阵势,如今却只得了个公主,还真是笑话。 周少使倒是见边儿,平日里也不曾怎么流留心这个人,如今却见她是头一个赶着去贺喜的,“恭喜太后娘娘喜得公主。” 吕太后早该想到,这样的天儿出生的孩子,必不是她想要的。 虽是公主,她也不曾说上些什么,也不理会周氏,康姑姑扶着离开,“让太医院的好生照料着。” 那边庄氏远远的听见了这话,不觉眼圈儿都红了,前头王七子生朗皇子的时候儿,吕太后再不济也好抱了抱,又赏赐了好些。 如今是个公主,吕太后全然不理。那庄氏还在里面垂死,吕太后就已经由着人扶回去了。 刘盈还是过来抱了抱小公主,“这天儿清冷,也凉快,不妨就取名叫寒儿吧!!” 庄安巧身边伺候的丫头姑姑来了,都叩头代自家主子谢过刘盈的恩惠。 一时公主被奶娘抱走喂奶,宫门口的人也都纷纷散去。 “姐姐,这夏氏神气了这么些时候,却只是个公主,想来这日后啊,笑话儿可多着呢。”周少使还在方才被吕太后无视的那刻惊吓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却听见杜子柔已经过来跟她搭话。 强颜挤出笑来,“公主又怎么样,公主不也是皇上的女儿,太后不稀罕,刚才皇上可稀罕着呢。” 杜子柔温和低头笑了,瞧着从来都是温尔的,言语却不知叩在了哪个节骨眼上,“陛下是喜欢,却也不得不顾忌太后的意思,姐姐,难道你没有瞧见,太后不喜欢公主。” 周宜看出来了,若是太后喜欢,她也没得自己上去跟前儿打脸了。 “可不要胡说,当心被人听见,割了舌头。”周少使还是强说着,不愿被杜子柔道破心思。 杜子柔隔着明白装糊涂,依然是不肯松口,“妹妹可没有胡说,如今我这奉劝姐姐一句,庄氏这儿怕是渐渐要成当日的镜花堂了。” 周宜听了,心头咯噔一声,“杜无涓不要说这般无厘头的话。” 只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周氏本是处处谨言慎行,就连杜子柔变着法儿的要套她的话,她也不曾放开口来,还只是小心翼翼的。 杜子柔也不是笨的,声音放的很低,只有她二人能听得见,“姐姐还别不信,这镜花堂也当真是镜中花。如今的恩宠,也必定是镜花水月的事儿,姐姐,妹妹在这儿明人不说暗话,挑明了心思同您说,俗话说得好,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天儿燥得很,姐姐也当去找棵大树好生凉快凉快了,时刻这么劳累辛苦着,也终不是办法。” 她说着,不动声色的取下自己头上的簪子,轻轻的别在周宜发髻最显眼的位置,煞是好看,“姐姐的容貌的确过人,只是没有了这首饰的衬托,也未必显得黯然。妹妹愿做这支簪子。” 周氏才算是听明白,她心下以明了杜子柔的意思,只是还不愿道出,需得思忖上些时日,任凭杜子柔把簪子别在她发髻,她也只是受着,“今儿天气重,阴雨绵绵的很是催人眠,站了这么些时候我也是累了,妹妹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远远儿的送走了杜子柔才打道回去。 这杜子柔原是要依在王柳月的身上,哪里知道却让夏氏和司徒氏捷足先登,如今那夏氏在王柳月跟前儿可是得心应手,上头又有明玉扶持着,恩宠只是不少。她心头怎么甘心?因暗想,如今这宫里有儿子的也就李氏和王氏两个人,李氏也协理六宫,虽说终究是在明玉的打压之下,可也不算是烂泥巴扶不上墙,但凡有人帮衬,想来还是有所作为,到时候她杜子柔再当即一上,周宜也好,李慧娘也罢,左不过是她的垫脚石罢了。 wap. /105/105544/27393878.html 第二十二章:?赖姑姑自缢 回到长明轩,窦漪房服侍着王柳月换了身衣裳,又沐浴了一翻,随后自己往厢房去也换了一件。 红香和菡萏正在一处做鞋样子,让窦漪房过去帮忙参谋参谋,窦漪房过去细看了,因指点了几处,又问,“这是你们谁的鞋样儿?” 菡萏挑挑眉,朝着红香递了眼神,“自然是她的了,我如今却也用不着换双鞋子的,只是想着马上入夏,炎热逼人,上哪儿去得几块儿天蚕丝的料子来给七子做双鞋子。” 顺着窗沿落座,窦漪房拧起了针线活儿的篮子来从里面挑了几个花样子出来,又命红香递过来一方帕子,笑说,“你做鞋子,我做绢子,咱们一应俱全,不叫物什所的人送才好呢。” 说道物什所,菡萏心头又闷得火,“那日咱们主儿分明当有一对儿描金汝瓷胆瓶,主儿命我去物什所取来,可是你知道那老爷子怎么说?” 窦漪房低着头准备着穿针引线,“怎么说?” 菡萏出了一口粗气,“他说被李长使拿走了!” “主子怎么说?”窦漪房一面问着,一旁红香也跟着道,“如今她已是长使,却不知道随处收敛,还这么夺人东西,也不怕落得跟甄氏一样的下场?” 窦漪房这才庭了线,瞅着红香说,“死丫头,咱们说话你插什么嘴,她跟谁一个下场这不重要,这些话儿你可别拿到外头去说,别没得给咱们七子添麻烦,还嫌这长明轩不够热闹?” 菡萏听了也指责,“就是,往日里那些人是恨不得将咱们这长明轩都吃了的,你再搁这些话到外头去,只怕我们都别想活了。” 见菡萏眉毛拧成一团可见是真恼了,窦漪房又少不得劝,“你也别怨她,她才多大,偶尔无心之失也是有的,只是今天我跟你说了,你日后可不能够犯,这宫里的人怎么样你该清楚,比不得人人都跟咱们这长明轩的好说话。” “是。”红香低着头听了,脸上红的烫人。 菡萏仍说,“还有低下的小丫头片子,那有几个好不让人身心,那天你在里头跟七子说话,我远远儿的瞧着,看见有两个在墙根低下偷听,还一处嘻嘻哈哈,被我一阵儿好歹的训了才散了,我说平日里怎么麻烦事这么多,必定是叫这些人给说出去的。”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消磨时间,那边王柳月也没有要人伺候,只留了两个端茶递水的,盖着轻薄蚕丝被子小憩,歪歪斜斜的倚在柳叶雕花紫檀木椅子上。 窦漪房正放下东西起身,要去瞧瞧王柳月那边,却听见一个丫头大叫,“不好了--赖姑姑自缢了!” 窦漪房的脸色骤然惨白,菡萏赫然而起,红香无比是冲门便出,往着东厢跑去,窦漪房且见那房梁上悬挂着一个人,在风中晃晃荡荡的,那人脸色青紫,两个眼睛大大的瞪着,是含恨而去的。 红香哪里见得这个,一头就栽到在地。 菡萏上去同着几个老妈子把赖姑姑放下来,窦漪房赶紧掐红香的人中,又让人取来冷水扑在红香脸上,红香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慢慢的睁了眼。 待她缓和了,窦漪房令人将她弄回去歇着。 也不知是谁去了正殿同王柳月说了,王柳月匆匆赶来,窦漪房守在门口,见王柳月来,忙让人拿东西把赖姑姑的尸首给盖了起来。 一面跑到王柳月跟前,用身子挡住,“主子别看,里面不干净。” 果然王柳月还未看,那脸色已是藏不住惊恐之色,“果然吊死了?” 窦漪房不说话,沉默之中已是道明白,王柳月后怕未消,双脚发软,菡萏见这样,赶紧过来和窦漪房一人搀住一边,“主子小心。” 又扶着王柳月往回去,王柳月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吓得菡萏至让人去请太医。窦漪房先扶着她往榻上睡着,王柳月嘴里念叨着什么,窦漪房没有听清,凑上去一听,细讲得是,“为什么,长明轩待她不薄啊!!” 一声唏嘘,这事儿传出去必定又是好一阵不得安宁,闹得个人仰马翻。 窦漪房被李慧娘拷问的事儿是顾惠儿和赖姑姑一手弄成的,那日赖姑姑远远的便听见明玉对着李慧娘说了那么些话,临走之时还瞪了她一眼,她自打那日回来便觉得浑身不是,各种不是滋味。 日日想着花渡苑里的那位如何,还有李慧娘如何,一时间又是懊悔,又是害怕。突然心中疯魔一勾起,搭了个凳子,悬了块白布,心中想着,与其被那明良人和李长使折磨致死,倒不如自己了断了干净。 她因想着王柳月素日待人和善,她死后还少不得要令人收尸,果然在赖姑姑尸首弄走之后,有人从桌上发现一张字条,是赖姑姑的字,因此差人来送给王柳月看,那王柳月见到字条一手抢过,见写的是,“老奴请王七子安,老奴自知罪孽深重,已是无颜于世,老奴今日先行一步,但在那世日日为娘娘祈福,保佑娘娘安康,保佑朗皇子安康。” 登时看得王柳月满目秋水,窦漪房递过帕子,王柳月也只是握在手上忘记擦拭。 “素日里,你们都忌惮着她是李氏的人,对她没个好眼色,如今她去了,竟也认的是我做主子,到底是我错了。”她雾头雾水的说了这么些话,眼泪流了好些,菡萏和窦漪房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那太医先来替王柳月瞧过,说是无大碍,没什么要紧,只要静养。窦漪房悄悄塞给那太监一袋碎银子,“江太医,劳您废个神儿,也替东厢里的瞧一瞧。” 江太医收了银子,顺带着往东厢去,瞧了红香,只是给了几颗药丸也便离开。窦漪房吩咐小丫头子好生照看红香,自己便往王柳月身边照看。 菡萏一时抽出空子来,取水给红香把药服下,直到晚间红香便好了半截。 而那王柳月似乎是心病,过于沉重,竟是终日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一日饭也吃不下两口。刘盈听说了,连忙过来看,见王柳月如此,心中愈发痛恨那老妈子,绕骂道,“死了也就算了!还害得王七子如此,将那老妈子鞭尸五百!丢到乱葬岗!” 窦漪房也不知当不当劝,只听王柳月含泪哭道,“陛下,可别再折腾她了……她已经去了,便让她安心的去吧!!” 窦漪房终日殷勤伺候在王柳月左右,刘盈时常也至长明轩探望柳月。 那日窦漪房本捧着药碗进去伺候自家主子服药,可突然听见里面有男子说话的声音,倒吓得窦漪房一跳,还险些摔了药碗。 原是刘盈在侧关怀着,窦漪房就躲在墙根低下远远的看着。 端着药碗,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陛下,臣妾如今整日整日的病着,倒是劳烦陛下时常来看我,如今我也不得尽心在陛下的左右,陛下往后可少来些长明吧!!”王柳月含泪说着,如今三天两头就是病,成天好药伺候着,吃了也不知多少人参灵芝,可总是不见好!! 窦漪房知道王柳月得的是心病。 王柳月心底也忧心,自己终日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 便是想快点好起来,可是天不遂人愿,又总是反反复复的增添症状。 如今她觉得自己愈发有魏美人的光景了,终究是要渐渐的淡出后宫的。 王柳月脸上不觉多了一丝苦笑,就算是淡出了又如何,皇帝从前那样宠她,就是淡出去了也必定少不了有人一天几次的出来为难。 她想着想着又是不禁梨花带雨的流着眼泪,滚滚热泪顺着脸颊滴在那人手上,刘盈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把刀在割着。 他握紧了王柳月的手,“月儿,不要害怕,朕在。朕说了,会时常来看你的,朕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的。” 君王的承诺,王柳月不知当不当信,只是失而复得过后她愈发舍不得了。 心被痛苦的感觉撕扯着,其实王柳月也不知当不当难过。 “陛下,臣妾大约是无福了……无福陪伴在陛下的身边,为陛下分忧解难,为陛下红袖添香了。” 王柳月满心的悲戚,荡漾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的阴霾。 窦漪房在外面听得心里总归是难过的,他试图进来全上一两句,可皇帝且在,他都无法,她一个宫女之流又能够说得上什么话儿?左不过是宽慰几句,她主子心里的结终归是无人解,到头来还是一个人偷着伤心罢了。 这边李慧娘正得意着,便是赖姑姑一悬梁吊死了,那她指证赖姑姑所做的那些事儿也就是死无对证了。 刘盈和吕太后最近对她看得松,渐渐地协理六宫起来她也上手了,许多事也大可不必去问明玉了。昨天皇帝才刚下旨意复了她七子的位,如今也算是六宫之中最炙手可热之人了。 往往是如此,李慧娘反倒更加得意,愈发耀武扬威,一点也没有韬光养蓄的意思。 现在六宫的事儿,她能自己揽下也都自己揽下,就连明玉的意思,她也不曾问过了。 那日庄安巧可真是得了一个巧字,她和那夏明熙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巧的是那天庄安巧出了月子,也顾不得安养身子,抱着小公主便在宫里四处走动,奶娘怎么劝也不曾听。 可巧是夏明熙出来,因问了句,“庄姐姐如今才刚生下公主不久,这天儿虽是暖和的,却也还是有些冷冷的,姐姐怎么这会子就出来了?” 那夏氏原本安的是好心,因想着前些时候就和庄氏不睦,六宫中也受了不少口舌,加上窦漪房在耳边说了些王柳月的意思,因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如今缝面见上也还是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也叫六宫人看着体面。 wap. /105/105544/27393879.html 第二十三章:?司徒氏禁足 谁知庄氏却不曾理会她的一片好心,反倒以为夏氏来到跟前儿得意起来,张口就是,“也不知妹妹安的什么心,我当真是以为妹妹关心姐姐,怎么着,这句话听着这么别扭?” 别扭?夏氏眉心一蹙,她真真儿是没觉着别扭。 因知庄氏是故意而为,夏氏早是见惯不惯,也不曾理会,仍是一副菩萨面,“怎么就别扭了?可是姐姐会错了意思。” 庄安巧不紧不慢着将小公主抱给奶娘,自个儿往前走了两步。 面上摆着生冷的笑意,“是本主会错了意思,还是夏妹妹生错了主意?”她竟将那日夏明熙掌掴之帐一并搁在此算了,扬手就是一巴掌,好生痛快。 夏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正回过神来便见庄氏作威作福的去了,就留下她一个人傻呆呆的站着。 夏氏心中怒火忽然起来,便是这一念之差。好在一个人突然站了出来,待夏氏看时,神已没了一半。 她再定睛一瞧,那站在她面前的人可不就是吕太后。 唬得夏明熙心头一急,两腿儿登时就软了,扑通跪地,头叩得响,“妾参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上次与那庄氏在贤德宫之景,如今还在夏氏心头历历在目。 上次,与这次,她又能如何? 吕太后径直走到夏氏面前,脸上淡淡的神情,也便是一个看破世事的长者在看一个年轻的孩童,“她也是个不安分的……” 夏氏战战兢兢的,害怕极了,浑身都在发抖,微微颤着的,还有那糯糯的声音,“太后恕罪。妾身并没有对庄少使无礼的意思。” 吕雉打探了她半响,扬声,“起来吧!!”她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焦躁,这天儿怪闷人的,“哀家不是说你啊!!” 夏明熙闻声这才起了,却见吕雉仍旧在看她,“脸上还疼?” 心中微微一颤,夏明熙不可置疑的瞧着吕太后,好似这话儿她方才不曾听见一样,可确切的又听见了。 “回太后娘娘,妾,妾不疼了……” 夏明熙一字一句的说着,彼时的吕太后,她不曾见过,也不曾深知过。 那吕太后令人将夏氏送回家去,一边儿又着人打道儿往庄氏处去。 且说那庄氏,正是得意。试想当初夏氏那一耳光拂去她颜面,故而庄氏于心一直都是耿耿于怀,惶惶不可终日,成日家记恨着那夏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今儿可巧是遇上了,两个人几言不对头,她也便大打出手了。 只是这运气未免太逊,庄氏刚一回宫,还没来得及说与众人显摆几句,这边吕太后就着人来问话,庄氏自有上次的教训,这次自是不敢违背吕太后,但见其人就如是见吕太后,早以不是当时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一时恭敬起来倒叫人好生不习惯。 “妾谢过太后娘娘美意,臣妾才出月子,还不怎么吃茶,这,这茶,妾可否能改日吃?” 那人听了只是付之一笑,面上也不曾流露出些什么,“庄少使如今才出月子,这火气大得很,太后娘娘说了,需得一副西湖龙井,方才能够降降您的火气。” 如此一说,庄氏便知是今日之事已传入太后耳中自不该多言,低头怯怯道,“劳烦姑姑替妾转之太后,妾今儿才吃了败火的绿豆汤,日后也定常常吃着,不叫她老人家费心。” 那姑姑阖着眸子一笑,弯了眉眼儿,“既然小主这么说,那老奴便就此回去复命了。” 待那姑姑回去,只是将二人之间的对话细细说与吕太后听,吕太后听了笑,“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她虽可恶,但如今也是有功之人,公主也是皇上的孩子,到底不能太过吓着她。” 姑姑听了,笑呵呵的应道,“太后说的是,奴才也因是这样想的,所以不敢太唬着庄小主。” 身边儿小宫娥揉着吕太后的头,吕太后叹息声连连不休寻思了好一阵儿才又说道,“夏氏那边儿,你着人盯着,用点心。” 姑姑应了,吕太后也便歇下。 这边夏氏听人说了太后的话,心头舒畅了许久,因想着宫里没人说话,成日家闷得慌,这里想着司徒氏也必然无事,故而令人备辇代步,几番至司徒氏宫门口,可巧司徒氏要出门儿,正好碰了个对面。 夏氏下辇来问,“妹妹这是上哪儿去?也不带上姐姐一起。” 司徒秋云抬头瞧了夏氏,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夏姐姐。”她忙拉着夏氏的手,“姐姐今儿怎么来了?” 夏氏面色和悦,任她拉着手,“许久不曾和妹妹说过话了,很是想念妹妹,所以今儿就不请自来了。” “哪里的话,姐姐能来。我高兴来不及呢,便是姐姐不来,妹妹请也要请你来的。” 听了这话,夏明熙喜不自胜,叫司徒秋云一句话哄得高兴,一时间忍不住答趣儿她两句,“你倒是张巧嘴儿。” 却又深深的想起自己,正是不会说话,没得司徒氏那般能言会道,如今这宫里,也不知是得罪了多少人了,都怪自个儿这张嘴,祸从口中的理儿,她也不是今天才知晓。 想到这儿,夏氏竟然不觉觉着有些小小的情绪暗藏于心,也渐渐的流露出来到面上,司徒秋云最擅是察言观色,今日且见夏氏眸低闪过的不悦,她自然知道。 再想之,今日夏氏无端过来,想必也是这个原因了。 因而忙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夏氏见自己的心思已是无处掩藏,见司徒秋云关心意切,竟也不好驳回,索性将自己心底的那些不悦之事都说出来,彼时倒也不必刻意的添油加醋,夏氏对庄氏的怨恨早是埋于心中许久。 她也无所掩盖,索性是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也都一一的讲了一遍,再把所见吕太后的事儿也说出,司徒秋云听了只是点头,暗中思忖了少许,想来吕太后也该是亲眼所见,也不至于委屈了夏氏。 因此也宽慰了几句话,尽了姐妹的情谊。 只是夏明熙眼中一直掩不住的悲戚之色,司徒秋云瞧着着急,想着自己笨要出门,因此也不妨将夏氏一并带着出去。 夏氏只是为同司徒氏说话,因说去紫竹林那等清幽之地,也喜欢,所以两人坐辇去了。 “姐姐你瞧,那竹林的深处有一仙境池,因其精致美如仙境,故而美名其曰仙境池。” 放眼望去,那是一个不大的小池,天然所铸,周围的竹簧悉心吹拂过。夏氏不由得出神,正是两个人心思都在那池上,身后不觉一阵凉意,再是一声嗤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司徒姐姐和夏姐姐。” 闻声望去,那立在池边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杜子柔。 自是两人入宫以来,司徒氏与杜氏便是不睦已久,两人皆不喜欢,又少不得时常来往。往日里,杜子柔因在各宫娘娘面前少不得拿腔作势,故作温柔贤惠,如今这地儿只有他们三人,杜子柔便是原形毕露。 司徒秋云见夏明熙本是心情不佳,因而也不曾可以理会杜子柔,只是劝说,“姐姐,咱们走开。” 正是气头之上,夏明熙哪里禁得住杜子柔再来一惹恼,闻杜氏言语,夏明熙早是心火烧起,随即冷笑一声,拿出话来刻意说与杜子柔听,“刚才不妨,还以为是一身儿猪叫,回过头来一瞧,还真是。” 此言一出,司徒秋云少不得拉扯她,低声与她言,“姐姐糊涂,咱们怎么能够跟她计较。” 本是轻声劝说的话,却被杜子柔一字不差的听进耳中。 杜氏本想今儿左不过是与她二人斗上几句嘴,却见人根本不屑于理会,一时间觉得颜面扫地,竟不知情何以堪,心底又压榨着怒火,几步上前,指着司徒秋云的鼻子就问道,“你说说?我怎么像猪了?跟我计较怎么了?难不成我还让你自轻自贱了不成?” 司徒秋云本是意外,愣了半刻没有回答,杜子柔方知自己是气急失态。 好不容易缓和了心思,心中已是懊悔。 她素日争强好胜,极其要颜面,如今这二人害她失了态,已是双拳紧握,她回首一看,那仙境池不正是一块儿好地儿? 防不胜防的是,她竟疾步至那池边儿,纵身一跃,但听扑通一声,整个人儿就跌了下去。 司徒秋云和那夏明熙见了这般,早是唬住愣在原地了。还没等两人回神,那杜氏已是在大喊,“来人呐,救命啊……” 远处几个小太监听闻了声音,赶忙着过来,一个人衣服也没来得及脱,便扑通的跳下去,抓着杜子柔的双肩,几步就拖了上来。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去看,只见杜子柔面色已白,死死的抓着身边儿青蓉的手不肯放开,“你……你为什么害我!司徒秋云!” 还没等二人好心上去关怀一二,那杜子柔的目光已是投至司徒秋云身上,再闻杜氏口中之辞,已是魂飞魄散,不觉眼泪落下,“妹妹,你,你可不要含血喷人,我同夏姐姐一直都在边上的,怎么可能会推你。” 青蓉已会了杜子柔的意,突然出来,站出来便道,“奴婢亲眼所见,是司徒顺常推得我家主子。” 司徒秋云竟无一丝一毫的戒备,回眼只见主仆二人皆指对着她,早是不觉丢了魂儿,这边杜子柔依旧哭天喊地,泫然泪下,一发不可收拾。 几人苦恼着到了花渡苑找人明玉评理,明玉本在小憩,听说了这事儿一时有些惊愕,到底还是起来,令人请进去。 明玉云鬓轻理,金钗华髻,她正了身子询问了各人,却见双方是各执一词,旁人看了竟也不知真假。 司徒顺常只是小声的啜泣着,她看不清明玉眼中是否对她有着怜惜,只是明玉开口之时,她才收不住泪了。 司徒顺常,禁足一月,禁任何人探视。 这是明玉的主意,她回了皇帝太后,二人皆没有意见,方才执行的。 wap. /105/105544/27393880.html 第二十四章:?井中冤魂 司徒氏的眼角含着泪,这偌大的宫中,往日还有人来来往往,这前庭堂前,昔日还看上去热闹非凡,如今已是冷宫了。 她入宫以来向来是谨言慎行,可是谁知一失足成千古恨。 明良人不信她。 她低垂着眼眸子,静坐窗前,此时此刻竟然无泪。 忽觉侧门突然开了,司徒秋云随之望去,不是别人,竟是苏湘君。 “苏姑姑。”司徒秋云站了起来,瞧了苏湘君好一阵,心里略有些不安。 苏湘君端着和善的笑,忙扶着司徒秋云落座,才说,“给顺常请安。” 她心底苦涩,竟也不知当不当收这礼,只觉世事好寒心,因说,“苏姑姑,素日我多敬着你,你也是个好人,所以明良人才喜欢你,姑姑素日对我的好,我也知道,只是今儿明良人已经明言禁止任何人前来探视我,姑姑这样违了你家主子的心思,只怕会为我受苦。”司徒氏含泪别过眼,“姑姑且回去吧!!” 苏湘君没有走,站在原地,“司徒顺常若是这么说可真就是辜负了我家良人的一片心了。” 司徒氏不免困惑,“姑姑这话怎么说?” 苏湘君的笑容很是和气,她心想着司徒氏不是愚昧之人,也当明白她的言中之意,“如今我来看小主,小主不必担心我回去挨骂,这即使我的意思,也是良人的意思。” “良人的意思?”司徒秋云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眼中也携带着半分的期望,不似方才一潭死水了。 见此,苏湘君点头,“小主您想,我们良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连这点事儿也办不明白?如今让您受点委屈,是良人的意思,你且知道咱们良人断不可能委屈您一辈子,如今也只是情势所迫。不然咱们主子断不会让你们委屈的。” 司徒氏本还在忧心,却听苏湘君都这么说,心中自是好受了些许。 她本是依附着王柳月,而那杜氏是李慧娘之人,李慧娘如今在宫中又渐渐有了脸面,皇帝也看中她三分。倒是明玉这边容易吃亏,此刻倘或强出头,倒显得自不量力,就此看来还是隐忍的好!! 今日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明玉更不好拂去李氏的面子,因此且叫那杜氏乐一乐,回头再另行摆布。 她因委屈了司徒氏,心中还是有所愧意,又不知司徒氏是否记恨,所以才有今日苏湘君的这么一遭。 “今日良人下令不得任何人探视你也是这个主意,且叫你在这儿养好,性子,咱们良人日后定不会亏待于你。” 司徒氏本是一个明事理了,又听了苏湘君的话,早是感恩万分,忙朝着花渡苑的方向拜谢过,擦干了泪,“苏姑姑,时候不早了,您不在良人身边伺候,良人定会觉着不习惯,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见司徒氏心思已好转了不少,她自无久留的道理,一来是怕勾起司徒秋云的伤心事儿,二来也是怕明玉那边久不见人,叫旁人起疑心,因此匆匆的去了。 这边菡萏告诉王柳月司徒氏被禁足一事,心中也知道个大概,因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世人打小也是这样过来的。” 窦漪房在一旁听了笑,“日子总有熬出头的时候儿,七子今儿瞧着可有些悲伤,奴婢看了心疼。” 王柳月慢条斯理的弄着手里的针线,“你倒不必心疼我,只是那司徒氏可怜,平白无故被关上这么些时候。” 她上前替王柳月拿着剪子剪线头,伏在人身边笑说,“您方才才说了,这苦尽甘来嘛。” 菡萏也忙拿话岔开,不再提这伤心事儿,“主子,今儿小厨房做了消暑清热的绿豆汤,您吃一碗可好?” 王柳月心头想了想,撇了撇嘴,“这天闷得很,不大爱吃甜腻的,你们分着吃了就是了。” 窦漪房笑说,“主子,这汤不比其他的,竟不是搁了糖做的,小厨房的人知道主子天闷吃不下甜的,所以搁了橄榄油并一小勺子盐熬的,味儿清,颜色也翠,奴婢着人端了来您瞧?” 王柳月听这么说,无奈也只好答应。 菡萏同着窦漪房出去,一面命人盛了送上来,菡萏则去取王柳月素日喝的碧螺春,两人一并走着,菡萏夸赞着,“到底是你嘴巧,最会哄主子。” “我哪里巧了?主子不过是瞧我可怜才答应吃两口罢了。”窦漪房同着笑,菡萏也笑,两人瞎说了几句也便各自去,回来还碰头,窦漪房忙取来茶具伺候着。 一壶碧螺春,一碗翡翠汤。 王柳月先是吃了一勺子,在口中慢慢品着,不觉也笑,“倒真是不错。” 主子吃了,窦漪房心头也就高兴了,又哄着王柳月吃下去半碗,总不至于饿坏了肠胃,回头又请太医瞧。 王柳月吃高兴了,便问,“这汤是怎么做的?亏得有这么好的主意。” 这边菡萏不觉笑了,王柳月纳闷,问笑甚,菡萏才说,“主子,我前头还说您必须问呢,漪房不信,这汤的法子是窦漪房支的,说是她娘教她的。” “我娘是赵国人,所以这也是赵国的做法。”窦漪房不动声色的说着,心下想着的是那素日的光景。 到了晚上,两人服侍着王柳月睡了,一夜倒也踏实。 只是次日初升的旭阳未免太艳了些。 窦漪房本在烧水,顺道喂着庭前的雀儿,红香便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菡萏见了扯着嗓子就骂,“鬼窜些什么?七子还没起床呢,一会子吵醒了,看不让人打你。” 红香哪里惊得这吓,一下子哭了起来,窦漪房方上前去问,“你菡萏姐姐唬你玩儿呢,还当真了?” 谁知红香却哭到,“漪房姐姐,菡萏姐姐,那边儿井里淹死人了!” 窦漪房和菡萏震惊了一下,同声齐问,“怎么回事儿?” 红香一边回想,一边道,“本来我同着花渡苑的千娇去百花园玩儿,路上才说起要给七子采上几朵花回来插瓶,谁知那边井口围着一圈儿人,千娇好奇,就过去瞧了,听说井里淹死了一个太监,身上泡的都白了,费了好大周张才从井口捞起来,我没敢看,千娇看了,说淹死的是魏美人宫中的兴公公。” “就是那日教训庄少使的魏美人?”菡萏问道。 红香一个劲的点头,“听说已经失踪了好几日了,魏美人也打发了不少人去找,都说没有找到,今日百花园里的宫女正打算打水浇园,把桶放进去却没取出水来,她低下头去一瞧,里面竟然有一个人!” 这边王柳月却突然出来,满面的忧心,“红香,你说的是真的?” 不妨王柳月突然出来,几个人连忙作礼,窦漪房本在担心,王柳月听后会不会怕,可王柳月却说,“也不知魏美人如何。” 红香见这,忙不迭的答道,“这边已有人回了皇上,魏美人气的晕死了过去,皇上正拿着人审问那宫女呢。” “审问她什么?”王柳月倒是担心那个素日不经风的魏美人听了可不是要平白再生出一场病来。 红香便将那其中原委都说了出来,道了个大概,原是那百花园的宫人,说是头天都见那井里无人,这会子却见里头死了个人,整个事情瞧着更是蹊跷不堪,因此才惊动了刘盈。 王柳月赶过去的时候刘盈才将那个宫女审完,那宫女下来已是魂不守舍,见王柳月来,刘盈也并不惊奇,似乎是意料之中。 魏美人也只是坐在殿上安详的看着,目中无神。 可王柳月到底是白来了一遭,什么也没审出来,倒是令魏美人更加伤心。 那魏美人含着泪,“臣妾隐居后宫多年,如今通共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伺候我,一个个儿的接着去了,若是这宫里有人厌弃臣妾,陛下就把臣妾赶出宫去吧,拔去眼中钉,肉中刺,也还大家一个清净。” 那刘盈如何听得魏美人这样说,心中又愧又恼,发誓要将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魏美人只是低头轻声哭着,王柳月竟也不知如何安慰,也不过是同刘盈问过安,也便回去了。 回到宫里,王柳月才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伤感起来,眼里含着泪,“如今赖姑姑去了,魏美人宫里的兴公公也去了,可见这宫里是个吃人地,我若是有造化,得了皇上的恩宠死了也还好,倘或没这个造化,只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死去……你们都走了,倒也是我福薄了。” 一面更咽着,窦漪房就一面来劝,“主子可是说胡话了,这才多大的事儿,后宫之中自是这样,奴婢瞧着那魏美人是真聪明,如今虽不是盛宠,可到底陛下还是肯为她出个头儿,如今陛下是对咱们长明要冷淡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主子,您福气可大呢。” 窦漪房劝着,王柳月的眼泪才收住,“我竟也不知什么叫做福气,只是有我一日的饭吃,就不会叫小皇子吃苦的。” 她不住抱着窦漪房,“漪房,有你还有菡萏,这宫里的日子,熬着也不那么辛苦。” 不禁嗟叹,窦漪房也只能静静陪着,菡萏见这,早往东厢去唤奶娘,抱着小皇子来了,王柳月的心思才算回来,接过小皇子抱在怀里,逗弄了一翻,这才算好!! 如今见王柳月已不再伤心,二人松了一口气,窦漪房又问,“主子,奴婢去把今晨剩下的那碗莲子粥拿来,您吃些,也给小皇子喂些。” 王柳月应了,窦漪房方去取。 转眼,刘朗已是半岁的年纪,虽然还吃不得太硬的食物,这粥和汤倒也时常吃着。 王柳月接过粥喂着,窦漪房拿着件儿新制的衣裳来,小的极是可爱,“主子,这是奴婢做的,功夫活儿不好,是您年赏下的那匹缎子,奴婢自己没舍得用,给小皇子制了件衣裳。” 王柳月接过,喜不自胜,抱着小皇子看了好一阵,又在小皇子身上比划,让菡萏拿着收了,“难为你费心,白天这么累,晚上还要做针线功夫。” wap. /105/105544/27393881.html 第二十五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哄得王柳月高兴了,窦漪房也笑,“主子莫笑,这衣裳,菡萏也费了不少心思。” 一旁菡萏听红了脸,“主子别听她的,奴婢真是个打脸的,没得丢了主子的面子,是漪房能耐,奴婢只是在一旁学学。” 王柳月索性两个人都谢,直让菡萏说受不住。 “主子,昨儿明八子还差人送了一只泉水鸡来,让小厨房的人哪天儿给您炖汤喝,补身子。”菡萏忽然想起这遭儿,所以说道。 王柳月嫣然一笑,“她一个主子成天还操心着这些事儿,也是难为她。” 又吩咐说,“明儿给良人把新赏下来的凤团茶拿去,听说她爱吃。” 窦漪房应下,王柳月吃完粥,令皇子睡在自己身边,一夜宁静。 夜深不然,宫墙底下昏暗的夜光照着一个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司徒氏突然听见一阵风声,深幽非常,怪吓人的。 不想从那门口突然串出一个人来,吓得司徒氏忙要放声大叫,那个人见了,连忙出来,一点也不隐藏,“姐姐别叫,是我。” 司徒氏将手里的等往前凑近,那微弱的灯光之下,才勉强看的清楚眼前人的模样,她喘了口气,握着心口,才放下心,“夏姐姐,你要吓死我,我还以为是谁,你怎么来了?明良人不是说不让人来探?” 虽然明八子说了不许人来探,可那司徒还是整天提心吊胆,这宫门外又没人刻意守着,只是两个成日家吃酒赌钱的老妈子在外面耗着。 她这会子要出去老妈子必然能看见,可要放人进来,老妈子就未必上心了。 见是夏明熙,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不免为她操心,眼下正是乱的时候,夏氏也太大胆了些。 “秋云妹妹,不是姐姐胆子肥,只是想着你镇日在这里,连吃的也不如外头,我不放心,一来这个月我省下些银两,可以供你支会着度日,赏给外头的人,让他们置办些吃食也是极好的,等熬过这些时候,咱们也不必这么苦了。”夏氏将一个绣着秋天祥云的荷包塞到司徒氏手上。 司徒氏含泪收下,不禁抱住夏明熙,将要哭时,却又碍着门前是非多,忙拉着夏明熙往里间去。 她熄了手中的灯火,趁着一点月华看人,“熙姐姐,妹妹不要紧,明良人也不是真想罚我,如今那庄氏同那杜氏,在宫里扎眼的很,咱们收敛着些也是好的。” 夏明熙本是担心司徒秋云不堪重辱,受了这样的委屈,如今见她这样隐忍,也便放心,“明良人同那王七子待咱们不薄,咱们是知道的。所以委屈妹妹一个月,等咱们翻了身,还不叫那杜氏好看?” 她心里原是这样想的,又听夏明熙安慰之言,颔首道,“姐姐放心,妹妹不是沉不住气。” 怎是不舍,司徒氏催着夏氏让她快些回去,夏氏久站不舍,好说歹说才叫两个分开。 夏氏瞧瞧推开宫门,几步刚才曾出去,几个宫人齐刷刷的拿着宫灯立在她面前,里外司徒氏一惊,从门缝里一看,只见几个人将夏明熙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个人她们都认识,是杜氏身边的宫女,--青蓉。 从青蓉身后又笑着走出一个人来,那人面上满是笑,笑得讥诮,“好你个夏明熙,竟敢违背明良人的话,私自混进去,如今已被我拿下,我看你如何狡辩!” 夏明熙惊愕着看过去,可不是杜子柔满面讥讽的瞧着她。 那双鞋眼中饱含的不屑生生要将人吞下,不经意瞧着都暗藏杀机。 慌乱之中,夏明熙试图躲过去,怎知那杜氏着人这么一吓唬,夏氏摔倒在地,好生难堪,头上都擦破了皮儿。 杜氏拿定了主意要让夏氏与司徒氏好看,今儿是打定主意,笃定这夏氏会来,才让青蓉在这宫门口守株待兔,眼瞧着夏明熙进去,不动声色的令人去通知了杜氏,杜氏赶来没一盏茶的功夫就见那夏氏从里头出来,这才让人将夏氏团团围住。 夏明熙心里害怕,却临危不惧。她偷偷的冲着门缝儿里的司徒氏使眼色,司徒秋云会意,感觉缩过头去,忙钻进自个儿房间捂着头害怕着。 杜氏还在门口说着,“人赃俱获,料定你也不敢狡辩。” 庄安巧在住处也在不远处的,闻风便过来,见是杜氏正拿着夏氏,心头对夏氏虽是不快,可如今看了蒙宠的杜氏更是不爽。 扯着嗓子就问杜氏,“杜无涓,你安的这叫什么心?本主宫里还养着小公主,咱们寒儿可是这宫里头的头一个公主,陛下宝贝着,可劲儿的疼着,你就这么大半夜的瞎折腾,三更半夜的出来鬼混,也不怕被鬼吃了?” 早是不甘心庄氏能生养,今儿又拿出公主来压制人,杜氏心头火了,“生了个公主又不是生了个皇子,谁不知道太后不稀罕,那天公主出生的时候太后连看都没看一眼,如今在妹妹嘴里怎么跟个和宝贝一样。” 杜氏拿定主意是要气她,说话儿不留脸面,庄氏这心里最是不服气这事,她偏要拿出来说,她最是难过这事儿,她偏要拿出来刺激她的耳朵。 庄安巧举步上前,指着便道,“杜子柔我可告诉你,祸从口出!咱们公主若不是宝贝,皇上怎么会日日想着咱们公主!” 终究是杜子柔没有拿定主意,她竟不见庄氏今日言谈之中的客气,原是今日畅安殿中,庄安巧捧了新茶去请皇帝的安,见皇上吃她的茶吃的高兴了,就变着法儿的去求皇帝今儿去她那儿住着,看看小公主。 刘盈便是没有这个意思,心里记挂着寒儿,也就去了,听得外面的风声本不在意,只是让人暗中盯着,且听西屋里小公主啼哭之声,庄安巧不放心,便过去看看,又见外面闹得很,也就出来了。 本没打算起来的刘盈,见那人回来禀报,又说庄氏过去了,正同着那杜氏斗嘴,皇帝心细,所以问了句,“如何扯得上那杜氏?” 那人方回禀,说是杜氏领着人抓着夏氏,具体原由还不得而知。 刘盈这才起来,极其不愿的过去,可巧听见杜氏绕骂着小公主,脸上登时不悦。 杜子柔并未察觉身边已经低下头跪倒了黑压压一片人,还当是自个儿发怒了,旁人瞧着畏惧,仍旧说了几句小公主的坏话,却见庄氏也默默地跪在地上,这才回过神来,往身后那么幽幽一瞧,心思吓掉一半,忙不迭的跪下。 头叩在地上,“臣妾参见皇上。” 刘盈草草的更衣过来,便看见如此,眸儿惺忪着问,“怎么回事?” 杜氏正要开口为自己开脱,刘盈却懒得听她说话,怒斥一声,“你闭嘴!”杜氏便合口不敢再言。 他低头问跪在地上的夏氏,“这是怎么回事?” 夏氏眼泪不住的流着,“陛下,臣妾夜里只觉睡不着,记挂着昨儿在宫里为陛下裁制的新衣还未给陛下送去,所以心里很是难受,这才出来走走,谁知道刚路过这儿就被杜无涓给让人拦了下来。” 但听夏氏这么说,杜子柔立马色便,指着夏氏直呼,“她在说谎!” 转眼便跪到刘盈身前,呜咽着,“陛下,夏顺常私自探视司徒顺常,是臣妾亲眼所见,她如今说路过,臣妾断然不信,奴婢个青蓉亲眼看见她从司徒顺常的门口出来。” 刘盈看了看夏氏,又看了看杜氏,冷冷的笑着,“你说夏氏私自进去,可有什么证据?” 一听证据二字,杜子柔急忙指着身边的人说,“她们都可以给臣妾作证。” 青蓉闻声就要出头,却被刘盈一个眼神给生生的瞪了回去。 夏明熙不是傻子,自然辩解,“这些都是杜无涓胡诌的,那些都是杜无涓的人,陛下,您可要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 刘盈只是人人的看着二人,杜氏满脸慌乱之色,而夏氏坦然自若,恍若无事,他自知信谁。 “去里面看看。”一旁安公公的得命,直直进去,且见宫中安定非凡,又去寻那司徒氏,却见司徒氏沉沉的睡在踏上,竟然不觉风声。 外头一个人跪的心中忐忑,安公公出来将这一翻禀告给了刘盈,杜氏听得瞪圆了眼睛,夏氏松了一口气。 刘盈又问那两个守门的老妈子,“可曾看见什么人进去?” 那两老妈妈互相对视一眼,先时本见杜子柔领着人来,已是吓破了胆,再见皇帝也被惊动,心思早就飞走一大半,皇帝又亲自问她们更觉紧张。 “你们不必害怕,只管把实话儿告诉皇上,自然没人敢难为你们。”安公公在一旁劝说着,生怕她二人就这么干杵着。 那二人本不愿多事,又想若是实话说了,只怕自己吃酒赌钱的事儿也会被牵出来,所以两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齐声都说,“老奴不曾见夏顺常进去过。” 刘盈脸上多了笑容,再看杜氏的时候,脸上已是扭曲不堪,牙齿咬破了嘴皮儿,血腥味在嘴中蔓延开来。 “杜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杜子柔还试图为自己开脱分辨,却闻刘盈一声轩然大怒,吓得只字难出。 刘盈见杜氏不再言语,这才消了心中怒火,抓起庄氏的手便走,撂下一句话便离。 “交给明良人。” 王柳月一愣一愣的听的出神,“陛下真是拉着庄氏的手离开的?” 明玉藏着心思没有说话,知道王柳月的心思,倒是一旁窦漪房暗中劝着,“想必是小公主的缘故,主子不必多心。” 王柳月已是六神无主,痴痴的说,“那日我见他不曾上心,以为这就是造化了,如今我的朗儿倒是不值一个公主了……” 此言一出,不免惊愕,明玉立刻止了她,“怎么连妹妹你也糊涂起来!” 听出明玉话音儿重了,王柳月才知道说错了话,连连起身道歉,明玉心疼,忙命窦漪房搀扶起来,只是叹息,“妹妹,姐姐可是担心你,这样的话任庄氏嘴边儿说说也就罢了。妹妹这样一个聪明人,怎么也口无遮掩起来。” wap. /105/105544/27393882.html 第二十六章:?夏明熙心思 王柳月心愧,只是道歉,“是妹妹的不是,多些姐姐提点。” 明玉也多与王柳月说,但求她自己能理解。 方才罚了那杜氏,王柳月心中也觉得痛快无比,只是仅仅罚她抄个一两遍佛经太便宜她了。 等司徒氏解禁的时候已是盛暑之日了,三伏天众人都懒得动,司徒氏也因怕热懒得出来,倒是和没解禁一样,终日待在宫中。 唯有夏氏还惦记着司徒氏,时常去看着。 那日自刘盈见过夏氏之后,心中觉得特别喜欢,往后一连召幸了好几日,晋了夏氏的位分,而杜氏那边又渐渐的冷淡下来了。 司徒氏见了夏氏,刚要行礼,道一声,“夏无涓安好!!” 那夏氏立马就扶住了司徒氏的身子,往前的那些事也都浮现在脑海中,不觉有意思悲戚,想到终于是苦尽甘来了,忍不住说道,“好妹妹,我们姐俩儿熬了这些时候才总算有了盼头,如今陛下也算是时常到我那儿去坐坐,往后再不怕那杜氏如何了。” 司徒秋云秋水盈眸,美目盯着夏氏良久,“姐姐,终究不是妹妹怎么样,如今你晋了无涓,我替姐姐高兴,可是这宫中规矩在,宫门前头,咱们说话注意些,礼数也要周全一点,才不叫人看了笑话啊!!” 一翻肺腑之言夏明熙自然明白,也只拉着司徒氏往里面去,二人双双面对而坐,有侍前来奉茶,二人各执一盏,小呷一二。 司徒氏终究是想了许久,才说,“姐姐,我年纪虽轻,可心里想的事儿比你多,现在我们姐妹二人在这宫里才算有了一席之地,可到底还是要应了那句花无百日红的俗话的。依照如今的情势,我想请教姐姐,往后我们当如何?” 素日都是司徒氏最有主意,如今司徒氏却问起她来,她也竟不知当如何,夏氏长叹,“左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司徒氏听闻,心火略急,骤然起身,“姐姐,你还记不清吗?从前我们过着的任人宰割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翻了身,可却是这样!” 其实夏明熙心中也急,只是她从来都没司徒氏拿得定主意,“秋云妹妹,你以为姐姐不想吗?从前我们过得日子是怎么样?在永巷的时候,姑姑瞧不起我们姐妹,总认为我们姐妹出不了头,杜氏也瞧不起我们,那从前拿茶泼了我一脸的事儿我可还记着。” 不知何时,她拳心已攥紧,心中荡漾着不甘,续道,“非但是如此,如今咱们都做了嫔妃,她却独做了无涓,我熬了这么些日子才能跟她比肩儿,妹妹你可知道?姐姐咽不下这口气啊!” 司徒氏听她说的真切且动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姐姐,往后的日子,咱们姐妹一起走。” “妹妹,你可听说过先时的甄良人?”夏明熙稍微压低了声音,怕的是隔墙有耳。 “听说过,说是被打折了腿,如今还在永巷呢。”司徒氏只将自己知道了说了。 夏氏见她知道,也不必说多,素日甄氏一事儿到底是比她多,“那甄氏今晨毙命了。” 一言将司徒氏震惊住,神情也呆滞了好久,才说,“也不曾听见说甄氏身患何疾,怎么好好儿的就……” 司徒氏也不知是真好好的还是假好好的,他们都是后宫进来的,自然不知道甄良人的细致事情,只是偶然听人当做吃茶时候的闲话说起,这才留心。 夏氏握着司徒氏的手更紧了,“好妹妹,我同你说这话的意思不为别的,甄良人从前多大的恩宠,皇上为了她,曾在殿上训斥了现在的王七子不说,还为她几日不上朝政?” 司徒氏不信,疑道,“这些也都是别人说的,姐姐可不要当真。” “如何不可当真!” 这次夏明熙是真的急了,司徒氏才认真起来,“姐姐……” “秋云妹妹,你知道为什么甄氏到最后还是被王七子给打压下去了吗?”夏氏问道,司徒氏满脸的疑虑,只是摇头说不知。 司徒氏也不知夏氏跟她突然说起甄良人作甚,一个废妃,死了也就死了,还能生出多大事来。 夏氏却说得入迷,“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说得就是这个理儿。现在王七子还生了个小皇子,所以皇上疼她。” 说起皇帝疼王七子,司徒氏倒有些不乐意,“姐姐,不是听说皇上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涉足长明轩了吗?”想起前日光景,司徒氏不禁感慨,“只怕王七子又要步从前的旧尘了。” 对着司徒秋云的脑袋就敲了一下,夏氏讪讪一笑,“你以为王七子会走从前的老路?皇上如今就是看在朗皇子的面上也不会搁下王七子的。” 夏氏早就一清二楚了,太后对小皇子上心,隔三差五的就让晚娘姑姑抱过去玩,难为她生了个皇长孙,可劲儿的疼着孙子还会把生母给忘了? 她知道夏氏是瞧着别人眼红了,心中暗笑,自己关了这么些时候都没那么着急,索性笑道,“你既然这么说,不妨你给咱们皇上生个儿子?皇上还疼你些呢。” 说完又只顾着自己嘻嘻笑,在自个儿宫里,她可不拘这些。 被她说的脸红了,夏氏臊了,骂道,“死丫头,可是皮痒痒了,指望着没人收拾你呢。” 骂完又自顾自的思量着些什么,她倒是希望生个那么一两个的,前头蒙宠了那么几日,可如今还是没动静,司徒氏不急,她可急着呢。 夏氏想着来这儿也有些时候了,久坐无益,旁人不知道的还不知背后嚼上些什么,况且司徒氏才出禁,再添上些片言碎语的也不利于她。 因此告了辞,往自个宫中去了。 周少使在广寒苑陪着芙蓉吃茶,芙蓉总是道自己胃口不甚好,周少使命人去自己宫中取了普洱茶来令给芙蓉开胃,芙蓉犟不过只得吃了一两口,却觉得苦涩不堪,难以入口。 周少使盯着杯中漂浮的茶花,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人,“这是怎么个缘故?” 芙蓉也不知,只是觉得近日胃口却是不好!! 她也只当是天气燥热吃不下饭罢了,见周少使关心急切,心中不免感激了一阵,又宽慰道,“妾听说近来这些时候天气燥热,就连长明轩里的皇子,还有庄少使那儿的小公主都吃不好,想必是这个原因了,妾这身子骨从前就不如别人,您也就放心吧!!” 周宜说什么也不肯放心,自顾自的打发人去请太医,芙蓉拦也拦不住,一会儿太医便来了,芙蓉也不好博了周宜的美意,只好瞧了。 芙蓉欹倚在刻花椅上,面上堆着笑意,打量着周宜,心下感激,只是不知人打的什么心思主意,只听人说,“王七子近来丧气,有着些烦心事,因此也不曾顾及你,你有什么不适也只管告诉我,我能替你做主的,就替你做主了。” 这话明里听着是因她是芙蓉的主子,暗地里却不知在挑唆着什么。 “回周少使,芈无涓。芈无涓的身子没有大碍,而且,而且是喜脉。” 喜脉。 张太医一字一句,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脸殷勤的看着二人,只等着二人听了一高兴,便赏了他。 果不其然周氏听了笑,忙拉着还在愣愣的芙蓉,“恭喜妹妹了,妹妹入宫了这么些时候儿,终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芙蓉才晃过神,“多些张太医。”一面令人取了银子钱来赏赐,张太医半推半就的收了,也便下去。 那张太医且去明良人宫中复命,又去太后与皇帝宫中复命,皇帝听了,当下欣喜,赏下珍宝若干件,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广寒苑也便是门庭若市了。 王柳月近来受了风热,还不见好转,太医院的药吃了大约也有几幅了总不见效果,红香心疼,时不时的在下面骂道,“都不知道太医院的人在干嘛?这会子只顾着芙蓉姐姐的胎了,都顾不得咱们七子了不成?” 远远儿的菡萏就听见了,过来揪着红香耳朵就说,“没脸的丫头,你牙碜了?说话也不关风,人芙蓉有了身子,咱们七子也高兴,兴的你这起没脸的在这儿挑拨是非,还以为咱们不待见芙蓉了。” 几句话便唬的红香不住的跑了,菡萏则绕着阴凉回去伺候,只见窦漪房在一侧替王柳月擦汗倒水,忙要接过活儿做,王柳月忙拦住她笑,“你倒不必这么慌着做事儿,自然有你的事情做。” 因说着,让菡萏把窗前花桌上放着锦盒拿来,王柳月打开看了,里面的玉凤钗还好好儿的躺着,也便交给菡萏,“拿去给芙蓉,说是祝她有孕的贺礼。” 欣喜接了,菡萏就捧着去了,心下极是高兴,见了芙蓉,芙蓉也是如同见了姐妹一般高高兴兴的就戴上了,菡萏笑着回来复命,王柳月听了也高兴,一晚上还多吃了几口芝麻酥。 宫里有人怀孕了,那自然是成为众矢之的,有头有脸的也就罢了,像芙蓉这种从前无宠如今却突然钻出个孩子来的,自然令人羡慕,当然也有更多的人虎视眈眈。 这是头三月,最是要紧,芙蓉也格外小心谨慎,不曾乱跑。前两个月还好好的,安安稳稳的也就度过了,偏生是刚到了三月,就不中了。 那天夜里,芙蓉吃了几块儿山楂糕睡下,没一会儿就觉得小腹疼痛难忍,再一看时,低下已是一片红,这不看不打紧,一看竟吓得芙蓉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整个人瘫在地上,服侍的人吓坏了,赶紧着扶上床去,又匆匆忙忙的请了太医。 太医来瞧时,只是摇头,芙蓉一下便看明白,忽然伤神,晕死过去。 刘盈赶来的时候,孩子已是不保。 他心思颤颤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如今虽不是第一个孩子,可到底也痛心,刘盈终究是坐了还一阵儿才开口。 wap. /105/105544/27393883.html 第二十七章:?坐山观虎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令芙蓉没想到的是,刘盈如今竟也为她的孩子伤心落泪,只是惺惺之余,却也不知刘盈对她究竟如何。 昏昏之中,她也不知是当喜当悲,只是晕下去后,便什么也不知了。 吕太后听说芙蓉的孩子没了,很是气愤,下令严查,大怒不减之下又牵涉了广寒苑多少宫人,皆被吕太后带出去拷打,一点颜面也没有给她留。 周氏虽然在一旁时时宽慰着,可到底还是搁不住芙蓉心里难受,周宜也没办法再劝,只是在一侧暗暗的陪着。 正说着这天杜氏来了,周氏虽同那杜氏没什么深仇大恨,可就是心底不喜欢,她来了周氏也便离开。 芙蓉坐在踏上,靠着绣花枕头,杜子柔见人就立刻摆出一张笑脸来,又是关心又是安抚,“姐姐小产后可大好了?听说姐姐这几日身子骨都差,妹妹可是担心姐姐。” 这芙蓉本是个心善,经不得人几句好话的,又见杜子柔这么说了,心下更是喜欢,又是让丫头看看茶,又是让丫头赐座的。 杜子柔满脸殷勤,“姐姐大可不必为妹妹这样大费周章,我与姐姐是平位,姐姐又比我先入宫,我自然是应当敬着姐姐。” 见人客气好言,芙蓉也没多虑,“我哪里称得上是姐姐,从前我是伺候七子的丫头,是七子和陛下体恤,才封了无涓,其实也比不得众人。” 正是想到这儿,芙蓉不禁叹气,杜子柔便问,“姐姐因何叹气?” 她也说不上来是因何叹气,从前她是长明轩里的人,还可以中规中矩的伺候主子,主子好了那么就一切都好了,主子不好,那她也不好!! 可是如今出来了,她也是宫里的主子了,伺候她的人却说不上为她好!! 芙蓉又想到从前在长明轩的事儿,有菡萏,有红香,还有那一干小宫娥子,那时候的长明轩虽然平淡,可有这么些人整天热热闹闹,日子过得也快。 现在每到夜里芙蓉就觉得害怕,哪怕叫了一两个婢女在身边陪着,也总是过得提心吊胆的。 如果她不曾做这个决定,将来等到了二十六,皇上大赦天下,她还可以被放出宫去,嫁个只疼她一个人的男子,平平淡淡的,过上一辈子也好!! 芙蓉眼珠流盼,来广寒苑这么久了,除了刚搬进来那天,她又细细的看过之外,平日里还真没有刻意去留心过。 原来广寒苑这么美,比从前的长明轩漂亮,体面多了,可是芙蓉又害怕起来,从前住的只是小小的屋子,如今的屋子虽然大了,可是空荡荡的,好生让人害怕。 回过神来,杜子柔已挥着那双漂亮的手在她眼前晃荡了许久,“你在想什么?” 芙蓉涩涩一笑,把心思都收着了,才觉得好些,“没有,是我在想我这身子不好,所以才没有保住皇嗣。” 她没有保住皇嗣,而杜子柔到如今也没有怀上皇嗣。 竟也不知是谁福泽,是谁福薄。 杜子柔心中打着一张算盘,使起来的得心应手,芙蓉却全然不知。 “芙蓉姐姐,妹妹听说姐姐还在长明轩的时候,是王七子身边最能干的,如今姐姐走了,只怕王七子不习惯呢。”杜子柔不动声色的说着,唯恐不乱的还添上一句,“现在好像是一个叫窦漪房的丫头在跟前伺候着,姐姐可认识?” “姐姐眼圈儿怎么红了?”杜子柔看似关心的问着。 芙蓉这才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很是难受,又不愿被人知道,强颜说着,“可能是睡久了的缘故,刚刚我揉了揉眼睛,所以红了。” 杜子柔心下一清二楚,见芙蓉已经动容,她找了个理由就回去。 近来王柳月的身子还算渐渐恢复了,没事也和她们说起话来,人说只要心里这口气顺畅了,病魔也就自然而然的去了。 窦漪房和菡萏变着法儿的哄王柳月开心,或是讲趣事儿,或是讲笑话,王柳月也很是受用,两人也都还挺高兴。 菡萏适才说起红香那日的话,王柳月也不曾多心。 王柳月心中还是放不下芙蓉,说什么也要去瞧上一瞧,窦漪房心里记挂,急忙给拦了下来,劝道,“主子身子这才好些,现下又出去转,只怕风口上的风逼人,主子这会子出去,怕受凉了。” 只是王柳月心下还是不放心,前头有孕不曾去,如今芙蓉孩子没了,她必定伤心,她若再不去,岂不是不义? 二人好赖劝着,终究是劝不住,窦漪房好歹还是让人备了轿撵才跟着去了。 芙蓉身上不方便也没出来迎,王柳月进去与人闲聊一二,后来长明轩里的人来说朗皇子哭闹不停,王柳月这才匆匆回去。 那王柳月刚走,杜子柔又紧接着便来了,瞧着病怏怏的芙蓉,长叹了一口气,“姐姐这身子日益减瘦,怕是心病。” 芙蓉不解,问道是为何,杜子柔拿腔作势的说道,“姐姐从前这么体贴着她,为她平白做了多少事儿她竟这样对你。” 杜氏往门口王柳月去的方向挤了挤眼,“从前姐姐有孕的时候不见她来,如今姐姐的孩子没了,她又来了,你说她安的这是什么心?” 言中之意芙蓉听得出来,那杜氏说的挑拨离间的话,她仔细听了,可是却觉得不无道理。 竟也不知是何处生来的心寒,总觉着心里百般的不踏实,也不知是因为王柳月,还是因为芙蓉的话。 芙蓉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自己刚才多仔细的听了杜氏的话她不说十分信,竟也有三分信了。 她仍旧是不愿去承认,勉强挤出个笑,同杜氏说,“前些日子王七子身子不适,大家也都知道,我到不必担心这些。” 杜氏撇了撇嘴,“是姐姐心善才处处想着她,姐姐仔细想想,当日她怎么不来,就是送个东西也只打发了菡萏来,她若心里果真是有你,是什么病让她动也动不得了?来看你都成了问题?”说完又冷笑了几声,“我瞧着她刚刚去的时候可精神着呢。” 芙蓉低着头,思绪万千。 “七子也必不是故意的。” 便是芙蓉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是另外思量着。王七子自己本身有子,还是个皇长子,她如今有孕,竟有一半的可能会是皇子。 杜氏的声儿稍稍大了些,却还是克制住的,“从前你抢了他的恩宠,从一个宫女到与她平起平坐,又有了身孕,她怎不是故意的?” 惋惜的瞧着芙蓉,杜氏也渐渐起身,“既然姐姐不信,那妹妹也不大好说了。姐姐全当妹妹今日没有来过吧!!” 步子不紧不慢,她身姿婀娜着,似乎是算计好了的,杜氏还没出门儿,芙蓉便叫住了她。 偏是这杜氏机灵,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姐姐不信还留我干嘛?我走。” 芙蓉见她生气了,忙央求道,“杜妹妹,你千万帮我。” 暗中不觉生出一个笑,见她已中了自己的计谋,杜氏方才停下脚步,明知故问,“帮你什么?” 如今王柳月身边已是有窦漪房在侧,旁人又能算得上什么?即便菡萏还在身侧,也左不过是端茶递水,做些苦活,菡萏尚且如此,她在王柳月心中自然也是不值一提了。 况且她是嫔妃,王柳月怎能与她亲好,王柳月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可能看着她有孕不嫉妒,难道就不会起坏心? 芙蓉不信,从前王柳月可是恨那甄氏恨入骨了。 且说芙蓉小产之后,刘盈便不怎么往广寒苑去了。兴许她早是习以为常了刘盈这种朝三暮四的生活,她本不是刘盈所喜欢的,不过是太后为了子嗣劝着雨露均沾,她才有幸怀上皇嗣,如今孩子没了,从前的恩宠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杵在宫门口远远儿的看着长明轩的方向,那边儿似乎挺热闹的。 芙蓉面上禁不住苦笑,听说昨儿夜里皇上与王柳月琴瑟和鸣,一夜歌舞到了天亮,这会子才送走了皇上早朝。 别人在她耳根子便说的她眼睛都红了,芙蓉其实是羡慕的。 她不经意的摸向自己一天比一天小的小腹,自言自语,“如果他还在,那皇上是不是就会来了。” 是宫娥来劝她,她才进去。近来的饭菜越来越寒酸人了,全是素菜,竟没有一点荤菜。 芙蓉撇嘴,用筷子挑着菜柱,“如今本主这身子还不见好,御膳房的人就给本主说这些?” 边上候着的人听了,忙上前来劝道,“主子,您就安分些吧,如今御膳房的好菜,全部都搬到长明轩去了,哪里还有咱们的份儿。”她又嘀咕着,“更何况咱们广寒苑本就跟冷宫一样了。” 她以为芙蓉听不见她后面的话,可恰恰相反。 一句话入了芙蓉的耳,她再也忍不住了。 猛然站起来,芙蓉含着泪双手将桌子一掀,杯碟碎了一地,吓得那人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芙蓉不理会,只是一个劲的流着泪,望着长明轩的方向道不出的恨意,眼泪长流着,那宫女怕极了,头都快磕破了,芙蓉也没见理会她。 杜氏且立在宫门口,嘴上浮着淡淡的笑,青蓉掺着她,笑问,“主子,这芙蓉心气儿可不大,咱们费力的去挑唆她干嘛?” 端着傲然的态度,杜氏冷笑着说,“学着点儿,咱们这叫坐山观虎斗,回头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她芈芙蓉再不争不抢,再唯她主子是命,可到底她也是女人,她需要丈夫,需要孩子。” 杜氏的轿撵渐渐的远去,每到深夜,这宫中便显得异常的宁静。 “她就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孩子,她也必须得争,必须得抢。”昏暗灯光下,杜氏脸上依然挂着笑意,“我让你去拿的东西拿来了吗?” 见青蓉捧着一个素盒上前,“主子,这儿呢。” 杜氏也不看,只是放在一旁,“很好,你明儿就把她拿到长明轩去。” wap. /105/105544/27393884.html 第二十八章:?禁书风云 这天夜里,窦漪房和菡萏说着话,菡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儿,爬起来到窗户底下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说道,“漪房,你听说了吗?今年年下太后要在宫中选一些宫人送到各国去呢。” 窦漪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选就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好生伺候着七子。” 她盯着格窗不免心底有半分凄凉之感,许久才说,“那天我也听湘君说了,说是要好几十个呢。” 窦漪房心想,就是要选也选不到她们,窦漪房入宫已经两年多了,已经十七了,倒是红香这些丫头还极有可能的。 菡萏傻乎乎的笑着,“她们说,到诸国王侯那儿,还有可能会被王侯纳为妃子呢。” 她虽然想被作为家人子送过去,可是如果真的被选上了,那王柳月怎么办,总不可能把皇上的嫔妃一起带过去吧!! 窦漪房笑着打趣她,“死丫头,这会子就急着嫁人了?” 菡萏的脸蛋儿一下子红了,不自觉的摸上去,还滚烫着呢,暗自嘲笑一声自己在乱想了。 皎洁的月光之下,窦漪房瞧着她的样子更觉得可爱,“傻丫头,这有什么?不然你去,我替你照顾好七子。” 菡萏的脸更红了,爬起来就要打窦漪房,窦漪房一掀被子就开始逃窜,只听菡萏骂道,“小蹄子,连你也编排我,谁说我想去了?” 还打量着窦漪房看不出她的鬼心思,窦漪房笑着,一双杏眸睁的圆圆的,极为可爱动人,“倒不是我编排你,你说你没有这个心思,你发个誓先。” 憋得菡萏满脸通红,憋不住就要发誓,窦漪房却捂住了她的嘴,“得了,丫头,倘或真的咱们被挑了去了,也不可忘了七子的恩德。” 菡萏连连点头,“还算你有点良心,听说昨儿陛下去了杜氏宫里,把夏氏怄得都病了。” 听菡萏说起这事儿,窦漪房才想起一事来说,“你不提夏氏我还忘了,今儿夏无涓来长明轩吃茶,那时候你不在,夏顺常和咱们七子闲说了几句,七子要让我去里间儿把那对儿翡翠琉璃的耳坠子拿出来赏给夏顺常,我看见旁边有一个素盒,很是眼生,就拿出来给七子看了,七子说不认识。” “有这事?”菡萏听得很是出神。 漪房继说,“是这事儿,七子真的说的不认识,当时我就纳闷儿了,在咱们宫里的东西,既不是七子的,也不是别人的,难道还是外面的人不成?说来奇怪了,我就这么想着,还什么话都没说,这时候夏顺常开口了。” “夏顺常说什么了?”菡萏追问到。 见漪房笑眯眯的不说话,她更是急了,推了漪房一把,“漪房,你快说啊,听的人心底好着急。” “夏顺常说,这东西她见过。”说道这儿,窦漪房脸上再找不出刚才嬉闹时候的随行,反倒正色言辞起来,“夏氏说再杜氏那儿见过。” 菡萏心下疑惑,难不成是杜氏送来的?七子收了给忘了? “前头杜无涓来过咱们长明轩,对咱们七子好生客气,“菡萏还满心以为是杜子柔的一番好意,可是听窦漪房接下来的话,却是怔住了。 窦漪房脸上已不觉有一丝嘲讽,“枉我们七子这样待她,她竟这么对待我们七子。”窦漪房悄悄的伏在菡萏耳边,用只有菡萏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索性拿到一边把那东西打开,你知道里头是什么不?” 菡萏追问是什么,窦漪房说是一本书,她悄悄的说了那书名,臊的菡萏满脸通红,连忙问,“那书可是杜氏的?” 窦漪房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后说,“十有八九就是了。” 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在素盒里找到芙蓉的绢子的事情送给菡萏知道了,果不其然,和她所预料的一样,菡萏一下就跳起来了,忙为芙蓉开脱,“不可能是芙蓉!” 窦漪房本也不信,可看到芙蓉的物件的时候儿确实是愣住了,王柳月问的时候,她也只是匆匆的把绢子藏好,没敢告诉王柳月。 正在王柳月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夏氏便站出来将那素盒盖住收下,对王柳月说,“这事儿也不难,我就说在她那儿见过,还给她就是了,也算给她一个警惕。” 王柳月觉得不妥,所以揽下,说,“你这样送去,万一她不认怎么办?反倒招揽了别人过来,说是你的东西。” 夏氏一听也觉甚有道理,最终两个人的主意是将东西悄悄的送回去,只看杜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事儿杜氏又要如何发作。 那夏氏直夸赞王柳月聪慧,“姐姐真是厉害,妹妹倒还真想瞧瞧夏氏那张失落的脸。” 窦漪房在一旁听了也放心了,悄悄儿的放回去也必不会让杜氏发现里面不见了东西。 她至今还紧紧我揣着芙蓉的绢子,菡萏已是惊愕得愣住。吓得窦漪房忙推了她一把,“好姐姐,你别吓我,这宫里我就只能跟你说话了,你若是没了主意,我也不知怎么办了。” 菡萏这才回过神来,拉着窦漪房的手,像是祈求,看上去有两分激动,“漪房,你千万别把绢子给七子,我相信这绝对不是芙蓉干的。” 窦漪房也相信,她郑重的点头答应了,菡萏才松了口气,窦漪房安慰她,“芙蓉不会这么傻,偏生是陷害别人的东西里落下了自己的东西,换做谁也不信,倒是只有杜氏才做得出这种事儿来。” 窦漪房心中满是那杜氏,“我老早就瞧着她不是什么好人了。” 因终究是不放心,这天菡萏服侍着王柳月,才给窦漪房腾出了空子往广寒苑去,这天芙蓉身子已经好了,坐在庭院里晃荡着扇子,哪怕这天儿已经用不上扇子了,她终究是舍不得丢掉这把刘盈亲自送给她的扇子。 见了窦漪房,她有些惊讶,正要高兴,可心底却不自觉的想起那天杜氏的那一番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心就凉了一大截,声音也凉了半截,“什么事儿?” 忽的摆出主子的款来,窦漪房有些吃惊,却还是怯怯的行了礼,芙蓉也没有说要让她起来,窦漪房只当是芙蓉丧子之痛还在心中,没来得及释怀,所以不曾计较,也不曾上心。 趁着没人的时候,她悄悄把那帕子拿出来问芙蓉,“这可是你的东西?”芙蓉看了也纳闷,随手收了,依然是淡淡的说,“前些日子可巧丢了,你捡来了那便还给我吧!!” 窦漪房瞧着人淡淡的,也没心虚的样子,虽不大放心,可记挂着菡萏那边王柳月问起若不知怎么答可就不好了,因此匆匆的就回去了。 回去后菡萏好不容易抽身出来,问了窦漪房这事儿,窦漪房说芙蓉的样子看上去没一点心虚,她才放心,松了口气,“我就说芙蓉不是这种人。” 正是这件事儿出了没多久,那天杜子柔去给吕太后请安,满是胸有成竹的在一侧说,“太后,臣妾听说,这宫里有人看那些不三不四的书,也不知是真是假。” 吕太后合着眼睛听着,从前有个庄氏喜欢挑拨是非也就算了,如今又来个杜子柔,她更是头疼,略有些厉色,“哀家素来不喜欢只会搬弄是非的人。” 这杜氏自以为已经将东西放到了王柳月那那儿,心下更是肆无忌惮了,索性跟着吕太后撒娇起来,“臣妾可没有搬弄是非,那天臣妾在王七子宫中都看见了,臣妾问王七子那是什么,王七子不告诉臣妾,臣妾也什么都不知道,后来问了身边儿的青蓉,青蓉才说了臣妾,臣妾知罪。” 一旁青蓉也上来道是确有此事,吕太后才睁眼看了杜氏许久,“王七子?” 杜氏俨然一副毋庸置疑的模样才让吕太后信了。 再加上几句挑唆的话,吕太后便坐不住了,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心态去令人查了。 殿上杜氏伏在吕太后身边尽心的捶着腿,眉飞色舞的等着那人回来复命,本以为一切会像自己想的那么顺利,可那人回来却让她震惊了。 低下周公公中规中矩的站着,“回太后娘娘,老奴已经派人去查了,王七子那儿并没有这样的书。” 吕太后听了,没有言语,杜氏的脸色却比刚才难看多了。 还没等杜氏脸色更难看,周公公又继续说道,“可是,……可是老奴在杜无涓那儿找到了。” 杜氏的脸垮下来,刚想质疑是不是自个儿耳朵出了问题,在王柳月那儿没找着,在她那儿找着了? 这时已经有人将那素盒捧了出来,杜氏这时就像中了魔一样,跪在吕太后面前指着那素盒说,“太后,就是这盒子,臣妾在王七子那儿看见过!” 吕太后冷面看着跪在地上的杜氏,板着长脸,“你没听见,是从你那儿搜出来的?” 杜氏傻眼了,从吕太后口中再说了一遍她才是真的听真切了。 “不可能!” 她眼睛瞪得老圆,除了惊恐还有惊讶,她分明让人放进了长明轩里,那人也回来说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她还答应了那个宫人,等她做完这事儿,她就赏赐她一个玉镯子,允许她拿出去变卖了分散给家人。 青蓉被杜子柔瞪得害怕,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就像在说,“奴婢却是按照您的吩咐,吩咐了低下的人,亲眼看见低下的人进了长明轩。” 杜子柔想不清这盒子怎么又回到了自己宫中,但如今事实是她就作为这本书的主人,任人宰割的跪在吕太后膝下。 她害怕极了,等着吕太后开发她。吕太后却是累乏了,将这事儿交给明玉和李慧娘处理,两边儿各执一词,明玉要严罚,李慧娘要略施小戒。 两个人在花渡苑里便风风光光的争执起来,一个说此事非同小可,一个说太后寿辰就在旦夕,不宜过于严惩。 wap. /105/105544/27393885.html 第二十九章:?王柳月染疾 王柳月和一干嫔妃在低下瞧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去劝,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牵扯进去。 领了一百遍宫规的杜子柔垂着脑袋回了宫,今天在贤德宫跪着,两条腿儿都在发抖,又在花渡苑跪了那么些时候,回来掀开衣裙一瞧,已是青一块紫一块。 青蓉心疼的拿药来替她擦,“主子,日后长点心吧!!咱们是斗不过她们的。” 不甘的看着青蓉,杜子柔忍不住药膏的刺激,不禁嘶声,“这事儿指定是王柳月捣的鬼。” 青蓉不禁叹气,劝道,“主子分明知道,那王柳月不曾对芈无涓有所戒心,主子您偏要去出这个头儿,您这样嫁祸芈无涓,奴婢都替您捏了一把冷汗。” 听了这话,心里搁不住气恼,杜子柔气不打一处来,一扬手就摔了药瓶子,“你替谁说话呢!” 药瓶子碎了一地,青蓉吓得即刻跪地,“无涓息怒。” 这夜杜子柔思前想去怎么也睡不着,想不明白今儿殿上夏明熙的那个笑是什么意思,看上去她似乎什么都知道,杜子柔到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的。 这天杜氏抄宫规抄到半夜,很是无趣,一早起来又去中宫定省,张嫣皇后虽小,却是个脾性了不得的,她不过是去晚了一会子就被指着鼻子骂,愣是收敛着一点也没敢还口。 回到宫里瞧着书卷上的东西,是一点儿也懒得动笔,索性带了青蓉出去逛园子,思索着反正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慢慢些也来得及。 哪里知道事事不顺,杜氏刚到园子便瞧见庄氏和奶娘带着小公主寒儿在园子里蹒跚学步。 庄安巧穿着一身儿明橙色,极为显眼,小公主则是穿着桃红色,尚在牙牙学语中,还只发着“娘““爹“等含糊不清的音,却叫庄安巧听起来心中都极为高兴的。 如今有了这个女儿,她倒是在自己宫中贤惠起来,也渐渐的拿起针线,还给刘寒绣了件家常服呢。 宫里人也纳闷着这些时日竟也不见庄氏出来道个“东家长西家短”的,都觉得新奇。王柳月却觉着是好事儿,她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这娘的心思该往哪儿放。 杜氏远远的瞧着就觉得极为扎眼,怎么瞧怎么不爽,庄氏本没有瞧见她,她偏是想到那天夜里庄氏出来坏了自己的好事儿,才害得她今天想要翻身都没有机会,心中更是气了,竟然没有察觉到小公主朝着自己脚步极其不稳的跑了过来,庄安巧在后面一个劲的追,小公主不停的跑。 只听“哇”的一声,小公主就趴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杜氏愣在了跟前儿,瞧着地上小小的人儿,伸出一只手还没有去拉她,庄氏就指着她骂道,“杜子柔!你想对我的寒儿做什么!” 杜子柔还没有把话听得真切,庄安巧就几步上前来抱起刘寒,在自己怀里哄着,“寒儿不哭,母妃在,寒儿不要好怕。” 抱着刘寒哄了好一阵,刘寒才不哭了,庄氏这才想起杜子柔的存在,奶娘过来接过已经不哭的刘寒,又递过去一个拨浪鼓,在手中不住的摇着,逗得刘寒嘻嘻的笑着,庄氏听着心里也高兴,却刺得杜氏撇了撇嘴,“原来是庄少使。” 她也不屑行礼,反倒拿起款儿来,“庄姐姐自个儿不看好公主,还想赖我不成?” 这庄氏本是安分有个两三日,却是消停的还没半个月,被这么一惹,心中怒火便起。 搁不住便要来骂,身边侍女赶紧拉开了,寒儿突然哭了起来,庄氏才作罢,又连连去哄着寒儿。 杜氏本欲再说上些什么,偏是这时候,李七子令人来请。杜氏亦不好再说上些什么,只得去了。 李七子在宫中闲茶闲坐,瞧上去怡然自得。杜子柔走到跟前去行了礼,瞧上去还算周全,李慧娘也揪不出她的毛病。依附李慧娘了这么些时候,李慧娘是安好了,她却是事儿多。她欲同那李慧娘理论,到底还是她理亏。 李慧娘吃茶看着她,“方才又同那庄氏又不睦了?” 杜子柔怯怯的说了,视死如归,只等李慧娘发怒把她劈头盖脸的骂上一顿。可李慧娘却什么也没说。 她只觉得和李慧娘对视了许久,想过要逃离她的目光,却怕李慧娘突然怒了。 “人生的路这样长,你这样就走腻了?” 李慧娘笑容冷冷,透着寒意,很是叫人捉摸不透。 杜子柔终是忍无可忍,“从前忍,现在也忍。臣妾不知道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从前您要臣妾忍,要臣妾不同那王柳月计较,您让臣妾费尽心思的去讨王柳月的好,臣妾做了。可那王柳月如何?她王柳月有明良人撑腰,低下的人腰板也硬了,那夏氏和司徒氏可不曾把臣妾放在眼里!” 一掌拍在案上,茶器随之发出泠泠的响声,杜子柔心头也跟着一阵,再抬头看李慧娘时,怒火已经写在了脸上,“自己没这个本事怨得了别人?你以为王柳月就是吃素的?你以为她就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若是真有能耐,那庄氏可是一人独行在这宫中了,连个庄安巧的奈何不了,你强出什么头!” 头低的更低了,她怯怯的看着李慧娘不敢再言,只听李慧娘一声怒语,“滚下去!” 杜子柔只好缩头缩脑的回去,早起宫门前瞧见有一桶污水,她唤了一个小宫娥倒了,如今已是傍晚,那桶水还是原封不动的搁在那儿。气的杜子柔直让人去找那小蹄子,找了半天才找来。 小宫娥规规矩矩的跪在她面前,杜子柔指着她鼻子骂道,“没脸的小蹄子,早上我吩咐你做事儿,你听见没?” “奴婢听见了……” 杜氏心中更气了,“听见了你为何不倒?” 那小宫娥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满脸的娇纵模样,“我让别人倒了,别人没倒,无涓倒寻起我的不是来了……” 听这话,杜氏心中可是来气,扬手就要打,“我只知道我让你做事,可没让别人做事,你倒好,一眨眼的功夫把事赖给别人,自己干净!” 吓得小宫娥不住的哭起来,嘴里还辩着,“兴许你支使人,就不许别人支使了,又不是得脸的主子,咱们里面的哪一个不是家人子出来的,就你做了主子,我们都没头没脸,也不见得陛下多照顾着咱们宫!” 一句话可是说到人痛处,杜子柔再禁不住了,一下子颜面扫地,怒火攻心,竟然一下子跌在地上,双眼直往上翻,吓得众宫人急忙请太医。 小宫娥跪在地上,见杜子柔这样,吓得双腿发软,眼睛都红了,被人强拖了出去才算作罢。 第二天这事就传开了,杜子柔一下子成了阖宫赏下的笑柄,得意的岂止是那庄氏。 渐渐的到了十月,天气逐渐微凉了。王柳月的病又犯了,连日咳嗽个不停。 窦漪房在一旁侍疾,只是这次就没往日好了。 王柳月非但只是咳嗽,渐渐的还添了别症,竟然咯出两口血来,吓得窦漪房也不知所措,长夜里还偷摸着哭了几回,菡萏更是哭死过去好多次了。 一时间长明轩中,悲音不断。 明玉那边也时常令请太医瞧着,太医来瞧过几次,最终说是恶疾,唬得菡萏几乎没命。 起初刘盈还时常来,王柳月每每想见,都只有隔着帘子遥遥的望上一眼,就这来说,对王柳月就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了。 再后来就连见上一面都是奢求了,李七子回禀了太后,说王柳月得了不治之症,会传染人,太后便禁了皇帝去探望。 如今王柳月别说是见刘盈,就是连见皇子都难了。 越性连窦漪房和菡萏也不许在里头伺候了,菡萏抱着来传话那人的脚,苦苦地哀求,那人烦了,也就一脚把她踢开,踹在心口上,着实疼了好些日子。 不到半月的功夫,整个长明轩已和冷宫无异。 窦漪房除了隔着门为王柳月解闷伺候着,还得照顾菡萏。菡萏这一病,也是连日高烧不断,旁人说菡萏已染了王七子的病,要令人将菡萏赶出去。 窦漪房下死命的护着,一连拖了几日,菡萏的病才渐渐有了转机,那些人才算作罢。 那苏湘君也来过几次,明玉命她同王柳月送些东西,也不过是书卷一类的,传递起来但也容易。窦漪房暗中琢磨着里头是有什么缘故,寻思着去问苏湘君。 好不容易遇见,那苏湘君却似故意躲避一般,任凭窦漪房怎么去追,苏湘君就是躲她。 索性窦漪房便去问王柳月,王柳月含着泪看她,虽是心疼,却依旧把心事掩埋,不肯相说。 贤德宫那边早已有人告诉,吕太后心思缜密,李慧娘时刻探着口风,却终究是没有探出什么来。 明玉按兵不动,只是时刻派人去贤德宫支会一声,倒是弄得李慧娘着急。 杜子柔本不愚昧,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同李慧娘脱不了干系,那日才说起王柳月,王柳月就病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 可她不懂,李慧娘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是杜子柔犹豫着要不要去寻李慧娘的时候儿,李慧娘倒是先派人来找她了。 她过去的时候李慧娘正在用膳,先令她到偏殿侯着,一侯便是大半个时辰,正想往正殿去瞧瞧的时候,李慧娘就领着一干宫人过来,拥拥簇簇的到了主位,然后扬手一挥,那些人便俯着身子退下。 不急着和杜子柔说话,她先令人斟茶,又令人去把桌上的花瓶挪个位置,便是杜子柔焦头烂额的期盼她说上两句话,她也不曾理会。 杜子柔终究是耐不住了,“娘娘。” 刚要开口,却又住口。想起那日之事不敢擅言。 李慧娘瞧出她的心思,这些日子的怒气怨气都聚集在了一处,只待发作,当然这些都掩藏在她平静如水外边之下,杜子柔无从得知。 “你急什么?大火烧到你眉头了?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wap. /105/105544/27393886.html 第三十章:?送出宫去 这日她可是学乖了,不敢再似那日直言,心头还算有所算计,“娘娘,臣妾只是想问问王七子的病……” 李慧娘冷眼人,“她的病好不了了……” 杜子柔听了一怔,但因心中本有准备,所以还不算太吃惊。 王柳月的病是李慧娘一手造成的,太医院的太医也是李慧娘拿银子打点好了的,再加上一味的用伤身的药吊着,身子一会一日比一日差下去,哪里还会有回转的余地。 李慧娘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做的周密十足,没有人会知道,其实不然。 王柳月不是傻子,明玉也不是瞎子,她的一番心思早就被看在眼里。 一旦王柳月病死,那么小皇子就必须要认一个养母,李氏如今在宫中无所依靠,只有靠着自己的娘家人,日子还不算过得寒酸。 只是母凭子贵,李慧娘这么多年还无所出,却被王柳月捷足先登,心中自然有怨气发泄不出。 她一心思量着,倘或哪天王柳月死了,她就可以收养小皇子,到时候别说是明玉,就连魏美人她也不必放在眼中。 眼看着王柳月一天比一天颓废,刘盈打心底的心疼,却没办法。 太医是李慧娘的眼线,王柳月的生死就掌握在他们手中。 好不容易熬过了十二月,年下王柳月还病着,可吕太后说宫里最近晦气,不许皇帝节俭办事,还是让好好生生的热闹一回,冲一冲晦气。 窦漪房忍着痛,那边用人所请所有宫人吃腊八粥,窦漪房吃了半碗,余下的半碗给王柳月留着的,王柳月一口也不碰,仍旧把碗格外原处。 菡萏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几次三番同王柳月劝道,“主子好歹爱惜自个儿身子,别没得糟践了自个儿,主子心里烦躁奴婢知道,可是这样终日不吃不喝的,怎样才能好起来?主子,你好歹听奴婢的话把。” 每每听到菡萏这么劝,王柳月在里屋都搁不住默然泪下,却又无可奈何。只有闷在心中,再多苦楚无从诉说。 王柳月被送出宫的日子是三月,这月里天气甚好,桃之夭夭,恍然看去是阳春一片好景。 从宫中侧门行驶出来的马车没人会在意,菡萏已在长明轩哭的晕倒,窦漪房也被拦住,整个长明轩登时一片悲音。 这一切都是明玉主意。 李七子无非是想要王柳月死了好得抚养小皇子,那王柳月不是傻得,怎么会任人宰割,她三番五次去求了明玉,明玉终于答应了帮她。 刘盈那边因吕太后也只能答应,临走的时候王柳月再三将小皇子托付给了明玉,让明玉一定要争取到抚养小皇子的机会,明玉为了王柳月答应下来。 苏湘君赶到长明轩将这一切都告诉了窦漪房和菡萏,菡萏哭着问,“既然是出宫养病,那为什么还要托付小皇子,怕是出宫等死罢!” 窦漪房一把抱住情绪不稳的菡萏,生怕她做出伤害自个儿的事来。苏湘君也劝,“菡萏姐,王七子早是厌倦了这深宫,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去了,于她来说也是好事。” 菡萏含泪,“好事儿,好事儿也是被你们主子捡了去,我家主子九死一生生下了朗儿,如今被宫里人人唾弃,都说我我们主儿是瘟神,我们主子那是百口莫辩!” 窦漪房赶紧捂住菡萏的嘴,“菡萏,不要再说了……” 她奋力推开窦漪房的手,终究是挣脱出来,“我要说!我偏说!为如今主子出宫去养病,为什么也不让人伺候,偏偏只让一个老妈子伺候着,她若是不尽心怎么办,委屈了咱们主子怎么办!” 哭泣之声越来越大,窦漪房怕惹出事来,赶紧拿了一块帕子来捂住菡萏的嘴,让菡萏把帕子咬着。 菡萏哪里肯依,已是悲戚,心里也清楚,这辈子大约都是见不到王柳月了。 自打入宫以来,她就是一直伺候的王柳月,从来没有过二心,主子好她就好,主子不好她就不好!!如今主子走了,这辈子都估摸回不来了,主子的孩子也成了别人的孩子了,她再不哭再不闹这辈子可是无趣。 一把抓住窦漪房的衣襟,菡萏伏在窦漪房剪头,“漪房,从前你让我克制住自己的脾性,说不要给咱们主子惹事儿,我做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人要对咱们主子不好,是李氏对不对?漪房,你告诉我,对不对!” 见她已是半疯的状态,窦漪房不敢乱言,只是紧紧的抓住菡萏,内心悲戚,忍不住掉眼泪,苏湘君见状早已一溜烟的跑回去告诉明玉。 明玉正忙着交代自己所安排的宫外接头之人,吩咐好生照看王柳月。 她心中也是悲戚,好不容易调理出来的人,不浮不躁,身边还养着这么伶俐的丫头,她如何舍得就这么送出去? 可她终究是在这宫中动了真情,王柳月就如同她的亲身姐妹一样,亲身姐妹有难,难不成姐姐还不帮不成?还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一番交代清楚以后,明玉便要往贤德宫去见太后,意思是要讨要大皇子一事儿,这是王柳月临走之前所托付,她自然该放在心上。 苏湘君看到自己主子脸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子,伸手去替她擦拭,明玉才发觉自己伤心不已。 将长明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明玉,明玉神情急切,惊愕十分,想来自王柳月入宫就是菡萏芙蓉二人服侍,便是王柳月如今出去,却也记得交代这二人。 明玉匆匆赶过去,正进长明轩的门,却见窦漪房生生的拽着一个人,那人已是哭的断肠,只恨不得一头碰死,若不是窦漪房死拽着只怕她已是头破血流。 “你做什么!”明玉扬起两道怒眉,怒目直视着菡萏,呵斥道,“菡萏,你这样对得起你主子吗?枉你主子待你不薄,你既如此不爱惜自己如今你就一头撞死,也算是了那些要害你主子的人的心思!” 菡萏这才停下来,明玉和窦漪房适才松了口气,明玉命令窦漪房将菡萏拉下去,菡萏才乖乖的下去,可心中悲苦还是久久在,苏湘君很是不放心,但见自己主子走,也不得不走,只有跟上去,明玉知道她的心思,终究是叹了口气,“你去看着长明轩,有什么也好及时过来回我的话。” 得了这句话,苏湘君才放心的过来了。 走到厢房只听窦漪房对菡萏说道,“如今你若是死了,岂不是让那人称心如意了?你刚才那些话才是说的让明良人寒心,咱们主儿生个皇子是不容易,明良人是打算抚养小皇子不错,你可想想,倘或明良人不愿抚养咱们小皇子,那岂不是让李氏给抱了去?若真是这样,咱们主子可不得活活气死?” 听了这话菡萏才算是明白下来,哭声也小了些了,只是啜泣着,“如今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谁的计谋,那人害得主子如此,我是断不能够原谅的。我要替咱们主子报仇,那些害主子的人,一个也不能原谅。” 菡萏忿忿不平,心下已是果断要让那些人好看,窦漪房虽气,虽恨,却比菡萏理智,“你如今只管生气,却也不知道什么事情都要看时机,时机到了,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她几句话才把菡萏给劝下来,菡萏还是不能理解这一切,“为什么主子就必须出去?难道我们就不能够在陛下那儿说出实情吗?太医院里那么多人,总不可能个个儿都没良心,个个儿都这么丧尽天良,那日救我的张太医,他总不会也是这样的人?” 强忍下心中悲戚,窦漪房也不知自己是何处来的力气,竟然强撑着将那些原因,其中的厉害说给菡萏听。 太医院里的人虽不至于个个如此,却也是身不由己。 李氏的母家如今是朝廷要臣,皇帝还等着用人,这事儿吕太后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玉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儿,倘或李氏狗急跳墙,那么到时候不仅仅是王柳月有危险,就连小皇子也不能够安全。 菡萏心急,窦漪房劝下了她一口气又上来了,“难道就不能有别的法子,主子这样去了,倘或小皇子落在李七子手中怎么办?她如此歹毒,岂不是小皇子要吃亏!” “不会的……”窦漪房紧握着菡萏的手,“小皇子是皇长子,如今皇帝子嗣稀薄,将来极有可能是成为太子的人选,如今咱们主子不在,那小皇子就是没有母妃的人,母凭子贵,李氏既然已经费了这么大的周张,足以看出她是真想抚养小皇子。” 菡萏下死命的朝着们啐了一口,苏湘君从门儿这儿进来赶紧关好了门。 不妨还有人来,菡萏先是一惊,后看是苏湘君却也不曾在意,仍旧骂道,“她这个歹毒的女人,也想抚养小皇子,她配吗?” 苏湘君劝说,“姐姐可别怄气,如今咱们明良人在太后面前也还算是说的上话,这也是王七子所嘱托,无论如何良人都会尽力的去拼上一把,便是不能收养小皇子,那也不能够让李氏占了便宜。“ 听了苏湘君的话,窦漪房有宽慰说,“良人是向着咱们七子的,你可放心吧!!” 窦漪房也说不上为什么就这样相信明玉,也许是命运殊途吧,冥冥中中总会有定数,天之所向,是人力不可更改的。 这一点,也是实实在在的证实了。 王柳月出宫以后,长明轩也便封下来了。 菡萏和窦漪房也被明玉领到了花渡苑做事,吃穿用度在花渡苑都和苏湘君一样,窦漪房还很得明玉青眼。 渐渐地,菡萏的心思也落下来,一心也算是认了新主子,日子也还算安稳。 吕太后最终还是没有让明玉收养小皇子,当然也轮不上李氏什么事儿。 wap. /105/105544/27393887.html 第三十一章:?送往代宫 最终是李氏白忙活一场,在宫中怄气。明玉没有收养小皇子,却也是松了口气,吕太后将这个皇长孙当做宝贝,决心自己养在贤德宫,将来决心过继给皇后,那么刘朗就是嫡长子。 也将会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 “本宫已是尽力,虽不能亲身照顾朗皇子,可到底太后上心,小皇子在宫中也不至于吃苦,如今后宫中人人对后位虎视眈眈,皇后年幼不经世事,吕太后段不可能废后,却也是众人所向,只恨不得……” 明玉那日本试探着同吕太后说起此事,却被吕太后一语道破,叫明玉吓得张皇失措,忙跪地请罪,这时李氏也来了,吕太后先不说明玉,却将李氏一言吓得同明玉并排跪着。 只听得吕太后冷笑一声,将心思说出,“哀家知道你们打量着朗儿的主意,你们这些人没一个是好的,别琢磨着打量朗儿的主意,便是王七子如今出宫养病,怕也是不能够好的了,如今养在哀家宫中,哀家倒要看看,谁敢动他一根儿头发丝,哀家便要他好看!” 宫中众人皆被吕太后吓得不轻,更甚的双腿发软,见吕太后发怒之时,他们已是齐刷刷的跪下,乌压压的一片了,有的已经双腿麻木,待吕太后平复之时已经站不起来。 李氏还半句话都没说上,吕太后便一怒将她二人都给轰下去。 尚且不明状况的李氏,一回宫便听说吕太后已将朗皇子自己抚养,将来是要过继给皇后,心中暗恨,咬牙切齿半日尚且不解气,摔了宫中杯碟茶器无数,又打了贴身的宫女几个耳刮子。 算来算去,她终究不知是便宜了别人。 李氏做梦也没有想到,吕太后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将刘朗给了皇后。 搁不住骂道,“她一个毛的没长齐的孩子,还想养一个孩子?皇后,什么皇后!我看她就是吕氏的傀儡罢了!” 那丫头还算忠心耿耿,听了李慧娘的话,完全顾不得脸上还一片火辣辣的痛,就拉着李氏劝道……”主子,您是气糊涂了,这样的话怎么能够说?“ 李氏不依,“我偏说,我偏说!本宫偏生是不依,我这么费尽周折的就为了一个刘朗,如今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主子,您好歹将那王柳月给弄了出去……如今明良人的身边失去了王柳月已经等同于失去了左臂右膀,日后还不好摆布?且需要您忍一忍,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将来自个儿生养一个比什么都强。”她哭劝道。 见此李氏也动容,慢慢的平静下心来,再好好一思量,也确切是这么一回事,一时间也懊悔误打了身边的体己人,又忙俯下身来问打哪儿了,疼不疼,那丫头也只咬牙含泪,道是不疼,李氏命人取药来让她擦了,安心回去养着,自个儿也便靠在花椅上合着眼睛。 且说庄氏那边近来安静,杜氏也安静异常,李氏觉着出奇,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个所以然来,如此想着想着,心思也慢慢沉寂,不知不觉也便睡着,昏昏呼呼的一直睡到傍晚晚膳的时间。 起来也觉得没多大的胃口,小宫女端了一碗莲子羹也只吃了几口,随后便又有人来通传,说是杜氏来了。 李氏乏了,没心思见,也就打发回去了,杜氏自觉无趣,心中愈发不快,不解李氏的意思,因此也渐渐的同李氏生疏淡了。 那日她因想着去拜见明玉,明玉不妨,只是冷笑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又令人将宫中要紧的东西收一收,去正殿会她。 明玉虽然不怎么待见她,却还好言好语,毕竟这杜氏是李氏的人,明玉防着他,怕她是来打探情况的。 既然如此,明玉必定做出一场戏来给她看,以免打草惊蛇。 只是明玉想错了,杜氏今日来,不过是送了一对儿镯子,那镯子明玉看过了,是年下皇帝赏赐的,没什么稀奇的,她也不说别事儿,只是来坐了一会子也便走了。 明玉正纳闷,想叫来窦漪房商讨些什么,这时候吕太后竟然来了。 唬的明玉一惊,赶紧于宫门外迎接着。 原来朗皇子当天便被接到吕太后宫中,朗儿怕生,且认人,许久不曾见到王柳月,心中也明白,因此在贤德宫哭闹了几天几夜,弄得吕太后白日里无精打采,因此带了奶娘过来,令明玉照料几天。 “从前你同王七子姊妹情深,想必小皇子也时常见你,也当哭的不那么厉害,劳烦你几日,也让哀家安稳睡上几觉。”吕太后揉着太阳穴说到。 明玉即刻跪地领旨,心中欢喜,“谢太后娘娘,臣妾一定会照顾好小皇子的……” 说着亲自从奶娘手中接过小皇子,放在自己怀中哄着,朗儿一下子便眉开眼笑起来,吕太后原本还觉疲惫,见小皇子如此,心中一下子喜欢起来,“到底她还是认你的,既然这样,那便多在你宫里住上几天,等过些时候想必就会习惯了……” 明玉自然是应了,吕太后见此也没有多留,由晚娘扶着便要出去,临走时却也可以留意了窦漪房一眼,出了门还问晚娘,“那个丫头,上次说她叫窦漪房?” 晚娘虽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却还是应了,“是,从前是王七子身边的人,奴婢曾去过几次长明轩,见她在,性子也好,人也聪明,说话也中听,是个难得的有眼见的人。” 一路晚娘扶着吕太后,吕太后一面听她说一面思量,“确实难得,哀家瞧着这丫头中规中矩的不错,只是模样太标致了些,如今是个丫头倒还不起眼儿,倘或悉心装扮起来,只怕是压压群芳呢。” 晚娘笑说,“娘娘可是累糊涂了,这模样儿好了也是错了?” 吕太后笑说晚娘不曾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思量,自成一计,示意晚娘过来说上了些什么,晚娘听了先是一愣,后开颜,“娘娘的意思是,要将她送到代国去?” 吕太后不紧不慢的上了步撵,“留在宫中太过妖艳,只怕是狐媚惑主,她有这本事,你又说是个伶俐的,哀家相信,到了那边,她自然知道怎么做。” 家人子被送出宫去的那一天,天上万里无云,敲上去风和日丽。 菡萏求了管事儿的姑姑许久,姑姑才答应让她跟着窦漪房一起过去。 “姐姐生得标致,又温柔体贴,姑姑是喜欢你,左不过是见你求她,想赖你几个钱罢了……” 听了窦漪房的话,菡萏摸了摸自己的香囊袋子,“这里头还有几两碎银子,在路上少不得打点的地方,往后就是咱们二人相依为命了……” 她不禁望了一眼那巍峨富丽的宫门,“也许,这就是命。这里,兴许一辈子也回不去了……” 窦漪房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你不留在宫中照看着小皇子,跟着我来干嘛?” 说话间,窦漪房的声音颤颤的,听上去是伤心过了,“这就是命,咱们谁也说不准。” 菡萏感受着窦漪房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她怎不愿意留在宫中照看小皇子。 小皇子有明玉看着,还有红香。再加上有太后的庇护,她一个宫女,倘或真的出什么事又能帮上什么忙。 她也是听说王柳月被弄出宫后最终去了代国。明玉知道吕太后的意思,无论王柳月的病还能不能好,总之王柳月是再也不能回去了的。 因为王七子已经死了,而刘朗也已经过继给了皇后。 “漪房,为什么太后娘娘,非要你去代宫不可?” 窦漪房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是吕太后要她做什么她很清楚,那天吕太后跟她说了很多,告诉她要怎么做,窦漪房都记在了心上。 但她是断不会这么做的。 她会一步一步的接近代王,然后努力让代王成为一个勤政的好王爷,要让代王将刘盈取而代之。 她要亲手为母亲报仇。 “将来,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好,菡萏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要让那些人后悔。”窦漪房一字一句的说着。 外边儿姑姑只听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隔着格帘轻声说道,“窦家人子,芈家人子,这马上就要到代国了,宫中的宫人可不能这么没规律,好歹扯怨我没有劝诫你们,在代国可比不得从前在宫中,一切都得谨言慎行。” 听的这么一说,窦漪房才回过神来,因此自悔一时伤神,不经意说了这样的话,好在那姑姑不曾听清也还罢了,她忙赔不是,“是我不曾注意,多谢姑姑提点,奴婢再不会这样了……” 菡萏也忙跟着窦漪房说道,“姑姑原谅,奴婢们只是想到代宫,心中未免有些激动。” 姑姑冷笑一声,“有你们激动的时候儿,往后若是你们有造化的,能够当成个王姬什么的,还有点儿良心,也不当忘记我今儿提醒你们的这几句话。” 漪房忙答应着,哄着姑姑“奴婢断不会忘记姑姑的话,必定永远铭记于心。” 姑姑这才真笑开,也不曾在计较,“说话声儿小点,别让人听见笑话。你们姑娘家的话儿,我不管你们。” 两人连忙感谢,“多谢姑姑。” 这天夜里驻地休息,五个家人子休憩在一处,窦漪房不认识那边儿的三个人,只知道是同杜氏司徒氏那一年一同入宫的。 几人说起那杜氏便没一句好话,只是碍于在汉宫中杜氏是主子,她们不得发泄罢了,如今出来了,还有个不说的? 尤其是那名唤蔚慕玉的家人子,生着一双凤目,尤其好看,瘦如轻燕的身姿,格外撩人。那蔚慕玉从前与杜子柔几次争执,蔚慕玉心里不喜欢杜子柔那表里不一的性子,时常唾弃着,杜子柔也屡次挑衅,只是都说不过蔚慕玉。 江雁香笑说,“就是你这张嘴儿太厉害,姑姑怕了你了,所以你才没当上嫔妃,如今再去了代王宫中,只怕是当收敛一些罢。” 蔚慕玉红着脸一笑,“这又如何,我又不是什么高贵人儿,一辈子伺候人也就罢了,雁香你要是当上了主子,可不能忘了我啊!!” 说的江雁香也红了脸,“死丫头,你成心找打的吧!” wap. /105/105544/27393888.html 第三十二章:?陈王后 一旁秦懿莲一笑,“你们俩都该安静了,这会子说这些,折腾死人了还不快睡了,明儿赶路,你们俩在一个车里倒是好玩儿,我一个人同那老妈子一起无聊透了……” 说着,还故意扯了被子,弄得她二人被蚊虫叮了好大的包,菡萏倒是许久没这么高兴了,窦漪房看了也高兴。 蔚慕玉故意凑上去,拉着秦懿莲的手笑说,“好姐姐,她既然这么着,不然明儿我们俩在一块儿,让她去陪那老妈子去。” “果真?”秦懿莲一下便笑开了,“怕是那老妈子遇上我们是倒霉,咱们这脾性儿她都奈何不了,只有雁香她还能说叨上一两句。” 雁香说着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嘴角,“就你们能说会道的,跟个泼妇似的,那妈妈成日家在别人跟前儿嚼舌头,听着就烦人。” 慕玉却不怕,“我蔚慕玉怕谁?还怕她个老妈子嚼舌根儿,再敢嚼舌头,我把她舌头都割了……” 菡萏听了,一面让慕玉住嘴,一面笑劝,“说不准就在外头呢,回头把那尊大佛请来了,咱们谁也睡不着。” 窦漪房也觉甚有道理,只对蔚慕玉说,“这些老妈子没一个是好惹的,等她明儿回去复命了,咱们也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了,现在不过是接着点儿威风,要来我们身上煞煞性子罢了,往后咱们有了作为了,看她还敢在我们面前瞪一个眼儿?” 秦懿莲也笑说,“狐假虎威,明儿不把她狐狸尾巴揪出来!”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理,再加之秦懿莲的一句话,搁不住便是一阵儿哄堂大笑,众人笑了好一会儿了,外面人听到了动静,几人一听,可不是那姑姑的声音,又忍不住捂着嘴怯声笑着,这一夜闲话也没睡上几个时辰。 到了代宫,菡萏悄悄儿揭了帘子看,虽不像汉宫那般金碧辉煌,却也是富丽堂皇。 由着代宫管事公公万全领着进去会见代王,王后,以及王太妃。 窦漪房与其他四人一同进了殿,四人装束整洁干净,皆是青绿色宫装,三绕曲裾,湖蓝色宫绦,梳着灵蛇髻,一支翡玉簪。 殿上的人一排坐着,代王刘恒坐在最中间,左边是太妃,右边是王后。 家人子首先跪礼齐声,“给代王请安,代王万福金安。给太妃请安,太妃万福金安。给王后请安,王后万福金安。” 按理来说,宫中的宫人都是没有资格在广泰殿觐见代王的,只是因为是汉宫送来的家人子,所以才能有此殊荣。 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几人从广泰殿侧殿退出,后又万全公公领着往余庆宫习礼,并且指派了教习姑姑前往教学。 几人又是如此折腾了好几天,直到礼成,那汉宫的姑姑才回去。 他们几人也则是分派到各宫宫中。 “你们是那边儿宫里送来的,自然是与别个不同,如今是分到各宫去伺候人,将来倘或代王喜欢你们,那是你们的造化,你们如今便是一等的宫人,可以近身主子伺候的,所以千万小心,万事儿总的先问问我,或者是万宫人,断不可私自做主,倘或惹得主子不高兴,或打或骂,我也是保不住你们的,可明白?”那老嬷嬷语重心长的说着,她五人也直道是明白。 嬷嬷也只当他们是真的明白了,也便将他们各自分了下去。 窦漪房被分到周美人处伺候,则菡萏跟了岑夫人,两人因不能再一处,所以不甚欢心。 江雁香同秦懿莲则是留在司宝阁做事儿,也不必服侍人。 万宫人瞧了蔚慕玉许久,“蔚宫人生的好一双美眸,瞧着就令人喜欢,不如你去渡云楼那边儿伺候着?” 嬷嬷听了万宫人的话,心下明白,面上只是一笑。 万宫人是觉着蔚慕玉姿色过人,伺候人或做女史都可惜了,况且如今刘恒的后宫也不算多,倘或这位蔚慕玉被刘恒瞧上了,自然是感激他将她分到渡云楼去。 正是这话一说,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陈王后到——” 众人不妨,待往声起处看时,众宫人女史围着一个身穿五凤华服的妙龄女子走了过人,众人跪倒了一片。 “万宫人。”陈王后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丫头这么伶俐,就给本宫吧?” 那万宫人心中咯噔了一下,见陈王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连忙俯身一礼,“这丫头何其有幸,能王后娘娘青眼,娘娘既然开口了,娘娘带走了便是,还用问老奴的吗?” 这话倒是听得陈王后心中高兴,她步子很是稳当,绣鞋一步一步的迈在青石板路上,声儿很是柔,“你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蔚慕玉也不怕也不喜,只是顺应着陈王后的话,不声不响的就抬起了头,面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泊着,陈王后轻笑,“算不上是美人胚子,不过也还标致,放在我那雅兰宫倒也不算丢人。起来吧!!” 蔚慕玉应了一声也便起来,陈王后转身要走,蔚慕玉只是愣着,万宫人忙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上去跟着。 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了,待陈王后领着蔚慕玉走了才松了口气。 万宫人先是悄悄叹了口气,见她蹙起来的两道横眉渐渐的舒展开来,众人也才跟着松了口气,窦漪房与菡萏相视一眼,不言语。江雁香则是悄悄的碰了一下秦懿莲,秦懿莲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由几个小宫人带着她们到了各自的宫中。春艳阁里面住的是周美人,秋茗阁里住的则是岑夫人。窦漪房和菡萏很是庆幸,虽然他们伺候的人不同,却都是住在幽兰宫中,两个人所住的地方也不过百步,相互之下还算有个照应。 窦漪房先去见过自家主子,周美人不冷不热的,只是让她先下去,还是唤她身边的熙叶伺候。 菡萏心中更是紧张,岑夫人在这代宫里已是夫人之位,她不敢轻举妄动,凡事处处小心着。就连行礼时磕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较大的声响她也没在意。 倒是岑夫人,不动声色的饮茶,随后笑看她,“你也是殷勤,这才刚来就行这么大的礼,往后那还了得?头可疼了?” 她身后的丫头水云一笑,“菡萏妹妹,你不必拘束,夫人是个好,性儿的,素日最好说话,你远远的来了,夫人早就让人给你腾了一间屋子,让你好生歇着,明日再来伺候着。” 说着也就领了岑夫人的话儿,带着菡萏下去。菡萏突然热泪盈眶,她记得,从前到长明的时候儿,芙蓉对她还有窦漪房也是说的这样的话儿。 也不知是如何,她瞧着岑夫人,竟然恍惚之间瞧见了王柳月。 那语儿一面奉茶一面笑说,“娘娘莫气,犯不着和这起狐媚子置气。”尽是殷勤献媚之态。 陈王后垂着眸子盯着跪在地上的蔚慕玉,手里玩弄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扳指,眸中带着寒冷之意。 一言不发的蔚慕玉,心中无所畏惧,她只要不出头,陈王后又能把她怎么样。 语儿冷眼瞧了蔚慕玉,“奴婢竟没有看出来,这等人哪里就标致了?那万宫人可见是瞎了眼。” 蔚慕玉低垂着头不说话,陈王后也不说话,突然之间陈王后一笑,笑意难以捉摸,“还指望着渡云楼?” 蔚慕玉抬头,“奴婢没有。” 只闻陈王后冷哼上一声,“本宫劝你别打这个主意,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倒因为心中光明磊落闲的格外从容不迫。 索性抬了眼,对上她的眸光,“奴婢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便是今天王后娘娘不来,奴婢也不会答应万宫人。” 那陈王后早是看管了六宫诸事,蔚慕玉说的这样言辞恳切,她却依然不信,只是让人把蔚慕玉带下去,漆黑的房间,冰冷的床铺,蔚慕玉也只是不说话。 语儿走到蔚慕玉面前,叉着腰,一脸厌弃的看着她,“你是什么东西?也想勾引代王?也不照照你自个儿你配不配?别指望着都跟幽兰宫里的周美人一样,狐媚得了主子,我跟你说,到了这雅兰宫,你就给我乖乖的,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然我告诉王后娘娘,让她打你,打死了可就住不了这么好的屋子了!” 蔚慕玉依旧是不言,语儿觉着没趣儿,又是一声冷哼便走了。 江雁香同着秦懿莲分着司宝阁倒还是王欣,司宝阁里的几位女官也都还好,这几日时常照拂着她们,江雁香已是觉着不大好意思承受了。 秦懿莲倒是无所谓,只要没人为难她,一切都是好的,倘或有人来挑刺儿寻不是,她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二人偶然之间说起陈王后心中有气,人人都说蔚慕玉生得标致,偏是她说不怎么样。 秦懿莲冷笑一声,啧啧,“不过是慕玉生得好看了,她瞧着嫉妒了,还能因为什么?” 一边儿串着珠子,江雁香一边笑,“也不知道渡云楼究竟是什么地方。” 两人手中各自做着东西,司宝阁的张女官本是说可以让她二人明日再弄得,她俩不肯,非要今儿弄完才觉得心里舒畅,不然总觉得心头有什么一样。 也不过是因为司宝阁的人对她们好了,她们心中记挂着一句两句罢了。 忽然之下,两人觉得那窗户底下有人,突然开了窗户一看,不是别人竟是窦漪房! “漪房?”秦懿莲放下手中的东西也走到了窗户旁,江雁香忙开门让窦漪房进来,又忙灭了一盏灯,三个人躲在帐子后头说着话,“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幽兰宫?这会子要宵禁了,你也不怕被人发现,当做刺客把你捆了……” 窦漪房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可见是跑着过来的,才敢探出半个头来就被她二人发现了,进来过后,窦漪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抢着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出来,一口就喝掉了一杯,可见是口渴。 wap. /105/105544/27393889.html 第三十三章:?扫庭院 两人看了心急,连忙替窦漪房拍着背,生怕她呛着,见她这样,二人越是着急。 “漪房,你倒是说话啊!!”江雁香催促道。 “别催她啊!”秦懿莲又走到案前再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窦漪房,“漪房你慢慢说,不着急。” 窦漪房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口气,“好姐姐,多谢。”说着又一口把水喝完。 秦懿莲蹙着眉头问,“究竟是怎么?把你渴成这个样子。” “慕玉,雁香。”窦漪房急切的抓住二人的手,只觉得身上虚得很,步子都摇摇欲坠,竟然一下子跌到在了地上,二人赶紧去扶。 “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了……”窦漪房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江雁香吓得险些没有扶得稳当,身子一斜,窦漪房又差点摔下去,好在秦懿莲用力稳住,二人架着窦漪房到榻边,“来,慢些坐下。” 秦懿莲忙问是怎么回事,窦漪房强忍着眼泪将那周美人之事一一说出。 “我原本以为那周美人是个善茬,可是没想到,她说我的眉毛比她好看,她不喜欢,说我是狐媚子,所以不许我端茶递水,也不许我在跟前儿伺候,把我打发到下面,一天连饭也不给我吃,就连水也不给我喝的……” “咱们是那边宫里送过来的人,她们怎么能这样?”江雁香不免怨怼。 窦漪房只是来讨口茶水喝,别的还真指望不上,是那边宫中送来的又能怎么样,如今汉宫的人已经走了,那天也见了代王的面,代王一个也没瞧得上眼,便是从今往后有什么作为,也必定不是什么了不起的。 秦懿莲前头两天听人说了,蔚慕玉那儿也过得不好,陈王后时常为难她,可还去不曾听说像周美人这样连饭也不给吃的。 江雁香看着如此,又不禁潸然泪下,如今收这苦难的是窦漪房不是她,可到底她们也是一同来的,当日若万宫人将她指派过去,她哪里受得了这等屈辱。 “我听一个宫人说起,那陈王后与周美人不睦已是许久的事儿,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心肠,宫里人人都怕她们,如今周美人还有代王的恩宠,所以愈发的娇纵,旁人都奈何不了她啊!” 秦懿莲一面说着一面去取了白天备下的糕点,窦漪房也便吃了起来。 到了宵禁的时间,秦懿莲她二人也不好留着窦漪房,只送她出去,好在一路还算顺畅,便回了幽兰宫。 菡萏早是听说了窦漪房的事儿,晚上已经拿了吃的来找窦漪房,却见窦漪房不在心里好是担心。 幸好窦漪房回来,一开门就瞧见她,窦漪房有些出奇。菡萏却抹着泪,一面令窦漪房快些吃,窦漪房只是给菡萏擦拭泪水,一边笑说,“我已经饱了……” “都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就饱了,哄谁呢!” 窦漪房才将方才去了一趟司宝阁的事儿说了出来,菡萏止不住泪水,一面骂她怎么不往秋茗阁去找她,窦漪房说,“我若是去找你,岑夫人见了又不待见我了……” 却是菡萏听说如此,眼泪再无休止。 二人紧紧抱在了一处,心头无比的悲戚,窦漪房故作出无谓的模样,菡萏自然不信,两个人相扶着对坐,就好似当年在汉宫中的那般,彻夜漫聊。 却是言语谨慎,更多的只是无言。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岑夫人那边还等着用人,菡萏速速的去了,窦漪房送她走了,终究还是把她带来的东西吃了。 周美人老早就令春望几个人将这一天的事都搁下,全部留给窦漪房做。 春望不屑的瞧了窦漪房一眼,脸上泛着讥笑,口中还道,“你可不要怨我们,这是美人的主意,这些活儿你都要在中午之前做完,否则别想吃饭。” 她不经意间瞧见那窦漪房眼中的倔强,心下一震,略有些吃惊,却仍旧吩咐了事儿,自己坐在廊下嗑瓜子儿。 周美人一心只想着为难窦漪房,春望偷懒耍滑的她也不理会,几个丫头更是见边儿,还时不时的去捣乱。 那一堆刚扫在一处的落叶,还没等得及窦漪房拾掇干净,几个小丫头子就一处嘻嘻哈哈的过去,弄的乱糟糟的。 任凭窦漪房怎么说,她们只当做没听见,仍旧干着各人的事儿,眼看着扫了半个时辰才聚集在一起的落叶,没一刻的功夫就全部纷乱,又散在闲庭之中,窦漪房有泪难诉。含着一腔的泪水,她重新捡起了笤帚,刚要用力,那笤帚竟然断成了两半。 春望见了一惊,连忙骂骂咧咧的过来,扬手就要打她,嘴里不住的骂着,“死丫头,你是成心添乱的吧,信不信我告诉美人,让美人打你!” 窦漪房同是满心的委屈不得已说,再见春望这样为难,心里已是怒火难收,她扬起半张脸,直勾勾的盯着春望瞧,春望却心头一怔,倒觉有些害怕起来,已经扬起在半空中的手,突然没底气的又放了下来,仍问,“你想干嘛?还反了你了?” 眸中的恨意分毫未减,窦漪房直勾勾的盯着春望,她看着春望的手缓缓的放下,心中自然明白了半分,春望本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她心底还是有所畏惧的。 如此一来,窦漪房就更是不怕了,“你算什么东西!我几次三番的让你,你还得寸进尺,万宫人说了,我们是那边送来的,一进来就是一等宫女,咱们都是一等宫女,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多大的能耐!” 春望被窦漪房一番话惊呆,见窦漪房逼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气场明显消减了几许,却还是迟迟没有说话,几乎无言以对。几个小丫头子还是躲在墙根儿低下看热闹,见素日可恶的春望被窦漪房几句话挟持住,不免觉得好笑,躲在那角落里,嘻嘻哈哈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春望没和窦漪房说话,倒也不至于连几个小丫头都怕,见几个小丫头躲着不知道在嚼些什么舌头,心底又是羞又是恼,冲着那边就吼道,“死丫头些,还不快写滚开,等着我打你们呢?今儿中午都不许吃饭!” 这下子几个下头才匆匆忙忙的散开,就像雀儿一样,被一颗石子给丢的四处乱窜,春望满心的得意,再看窦漪房的时候心中又不免生出自信来,“一等宫女是吧?这一等宫女也是有个高低贵贱之分的!美人身边的贴身宫人可是我,咱们是美人体己的人,不比的某些人,便是个一等宫人也只有扫地擦桌子的份儿,美人不喜欢,凭你几等,都是下三滥的奴才!” 一句话只让窦漪房红了眼,如此屈辱她怎还受的住,春望耀武扬威的看着窦漪房,等着她被激怒然后先出手,随后她再狠狠的泼上一场,最后还能哭着去找周美人评理,周美人自然会向着她。 她心底想着为自己长脸,那些个丫头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只是平白在美人跟前做事了。如今要让她们知道,往后见了她还不得跟见了半个主子一样。 因此,春望刻意把阵势弄得大了一些,方才已经散开的小宫女这下子又全部围了回来,春望见了偷着一笑,但凡是有人瞧见也是做了证了,到时候可不能说是她欺负一个新来的宫人。 谁知那窦漪房竟没有动手,只是垂着头盯着地上看了老半天,呼吸也变得深沉,她极力的克制住自己心中怒火,二人僵持了不到一盏茶,再看窦漪房的时候,那方才带有怒意的眼竟然变得温柔无比,就好像是被一缕清风给吹散了一样。 众人皆有些吃惊,不免好奇的看向春望的脸,春望愣愣的未免有些尴尬,她几步上前,捏起窦漪房的下颌,“贱人,你倒是说话啊!” 生生的痛从肌肤一直传到心中,窦漪房咬牙痛忍着,春望下手不轻,她仍旧是克制着,旁人可是看着呢,倘或她此刻动手打了人,告在周美人面前可不是又没饭吃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中带着的寒冷是不属于这个盛夏的。便是日头还高照着,众人都有一种如临寒冬的感觉,渐渐的笑容变得深沉,她轻言,“春望姐,可以让我继续做事了吗?” 春望再次被惊住,倘或换了别人不是求饶就是动怒,为何到了窦漪房这里就是一潭平静的春水,周美人隔着老远的看着,心中不免冷笑一声,“没用的东西。” 她没好气儿的唤了春望过去,春望的心咯噔了一下,目光还在窦漪房这儿,却还是几步匆匆跑了过去,周美人往里屋走,春望怯怯的低着头,紧紧的跟在身后,那些看热闹的人见春望走了,窦漪房只是去扯了一根儿结实的绳子将绳子扎好,然后扫着地上被弄乱的落叶。众人觉得无趣也就都散了。 刚才那几个把窦漪房扫在一处落叶弄乱的小丫头,见众人都走了,周美人和春望也不在,便怯生生的走过来,本等着窦漪房劈头盖脸骂一顿,窦漪房却说,“有什么事儿吗?” 听得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头戴着豆绿宫花小宫娥上前说道,“漪房姐姐,方才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春望姐姐让我们这么做的,要是我们不做,她就要吃了雪儿。” “是啊,漪房姐姐,你千万不要怪我们,我们帮你扫。”身着青衣的小宫娥说道。 说着便要去抢窦漪房手中的笤帚,窦漪房自然知道几个小丫头不会这样遭人厌弃,必定是春望的主意,她笑着问那豆绿宫花的小宫娥,“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蓝衣。”蓝衣笑答。 wap. /105/105544/27393890.html 第三十四章:?大任于斯人 她原以为窦漪房会生气,却见她温和如此,一点也没刚才和春望对峙时候那凶狠的表情,心中很是喜欢,总觉着窦漪房身上有着一股子亲和劲儿。 窦漪房又问了青衣的小宫女,那小宫女答,“我叫青萝。”她又一一问了另外两个人,一个说叫浮萍,一个说叫淡荷。 “漪房姐姐,我们帮你扫吧,是我们弄乱的……”淡荷说着拿过她手中笤帚,便开始扫着庭院,窦漪房笑着拿了回来,摸了摸淡荷的脑袋,眼神儿往春艳阁的方向飘过去,见四处无人才说道,“倘或你们帮我扫院子,被春望看见了只怕又不待见你们了,回头又该说你们了,可不能让她欺负你们。” 浮萍抢了话,噘着嘴说道,“春望最讨厌了,只知道顾着自己,我们不愿意来捣乱,她非逼着咱们来,雪儿还受着伤呢,她居然想要吃掉我的雪儿。”浮萍眼角不觉有点湿润了。 看在眼里的窦漪房,轻轻的摸着浮萍脑袋,又问雪儿是谁,几个小丫头说是自己养的一只鸽子,前头在屋子里关着被春望发现了,春望扬手就把鸽子打在了地上,害得鸽子瘸了一条腿。越说着,浮萍越是伤心,就连蓝衣和青萝也跟着哭起来了。 眼瞧着声音大了,窦漪房怕里面听见,忙哄着,“蓝衣不要哭,青萝也要乖。她不敢对咱们的雪儿怎么样的,你们先回去,等我把这儿弄完了就去你们的屋子里看看雪儿如何?姐姐在那边宫中的时候还给皇后娘娘看过病呢,说不准我有办法。” 闻窦漪房这么说,几个人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平白生出的敬意倒让窦漪房觉着不好意思,一下便红了脸,蓝衣拉着窦漪房的袖子忙问,“漪房姐姐,我们没有去过汉宫,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特别美,他们都说皇后娘娘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窦漪房虽不知国色天香是什么模样,也不知张皇后日后模样如何,如今虽稚嫩的脸庞,却也姿色难掩,小小年纪就生得如此标致确实难得,窦漪房还记得,她救她的时候,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的光都和别人不一样,怪道儿吕太后要将张嫣放在刘盈身边,竟是为他养着个美人胚子。 思绪至此,窦漪房竟不知是怎么了,心中涩涩。吕太后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外孙女也不肯放过,竟将她嫁给自己的舅舅,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放过自己的母亲。 待窦漪房回过神,蓝衣几个人还一脸期待的看着窦漪房,窦漪房回过神来嫣然一笑,“你们先回去,一会子晚点儿我来找你们,再同你们说,还有汉宫的事儿,你们要听多少有多少。” 有了窦漪房一句话,几个小丫头喜的拍手,又见窦漪房示意她们小声儿点,几个人才窃喜着回去,各自做着自己的活儿。 春望从春艳阁出来的时候,窦漪房只是一个人安静的扫着院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她没好气儿的坐在廊下,依然是嗑着瓜子儿,瓜子皮儿也不收,东丢几颗,西仍几粒的,窦漪房扫了这边顾不得那边,扫了那边顾不得这边。 索性将笤帚一搁,窦漪房心中冷笑一声,就往里间儿去,春望忙站起来指着便问,“你干什么去?还想偷懒?” 她笑盈盈的看着春望,端着半分端庄又端着半分的不屑,“我先收拾里头,连这也要管?” 春望被说的无话,将瓜子碗一放,蹙着眉头就走开,别扭着身子,很是不痛快,还时不时的跺脚,又把笤帚的踹开。 窦漪房不曾注意,远处是谁还在瞧她。那人嘴角轻轻上扬,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菡萏端了一蝶儿芝麻酥进来,窦漪房见了喜欢得眼中都是笑。菡萏也喜,“这是今儿岑夫人赏下来的,秋茗阁每个人都有,岑夫人说我是一等宫人,所以给了我两碟。我同着秋茗阁的小丫头们吃了一碟,想着你喜欢吃,所以给你弄来了……” 窦漪房拉着菡萏的手,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菡萏明白,也无需窦漪房说上些什么,也紧握了她的手,“你不必多想,快吃吧!!别等春望来了,不然你了就吃不成了……” 她含泪点点头,饿了一天了,中午就吃了点儿剩菜,就因为她把笤帚弄坏了,春望告诉了周美人,周美人就不给她饭吃。 菡萏满心的气,“难不成她就不怕饿死你了?” “她巴不得把我饿死了……”窦漪房动作停了半刻,用手去擦菡萏眼角的泪,“你哭什么?” 她也不想哭,刚刚她从秋茗阁里出来时就强忍着眼泪,从前在长明轩的时候王柳月哪里让他们收过这样的委屈。 原本还能忍得住,微弱的灯光之下,她想着窦漪房也看不清,却是烛光下她一双含泪的眸子更加的清澈明亮,窦漪房想不去看也难。这下她愈发不可收拾了,声儿颤颤的,泪儿不断地,“同样是主子,她怎么就狠得下这样的心来,漪房委屈你了。倘或不是我们刚来,我一定求岑夫人去找周美人把你给讨过来,不然你收这样的委屈。” 窦漪房忙劝,“你这会子去求了岑夫人也是无用。” 且不说她和岑夫人素不相识,岑夫人没有理由要帮她,如今菡萏还在岑夫人的秋茗阁里,倘或求不去,只怕岑夫人还会觉得菡萏如何,她怎忍心让菡萏冒这个风险。 她且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曾益其所不能。如今我虽苦,却也是一种磨砺,苦尽甘来的道理,想必你也知道,今儿日子舒坦了,明儿还不知如何,花无百日红,如今的周美人再受宠,想必也会有甄氏的那一天,太过锋芒毕露,终归不见得是好事儿,那甄氏,杜氏,可不是前车之鉴?” 菡萏听她这么说,心底才算寻找到一丝安慰,她深吸了一口气,接过窦漪房递过来的帕子,瞧见了又不免伤神,“从前咱们在长明的时候儿,你时常给七子做绢子,七子夸你绣活儿好,大家都喜欢你。为什么她偏偏不喜欢你啊!!” “那是咱们七子心善,善人必有善报,我们走的时候,明良人也说了,会护的七子周全的,七子的病不是痨病,只是那群太医不肯用上好药,再加上七子伤神成疾,本身就劳累,所以才不大好,如今七子出宫养病,必定用上最好的大夫,吃上最好的药,咱们还不得保重身子,将来还等着同七子再见面的时候儿呢。”窦漪房拍着她香肩,脸上竟有淡淡的笑。 “有你这句话,我便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咱们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再和七子见上一面。”菡萏笑说,又忙催促着窦漪房吃东西,窦漪房犟不过,终究是把那一蝶儿芝麻酥全吃了,吃的饱饱的菡萏才放过。 夜深了怕旁人记挂,菡萏绕着小道儿串回了秋茗阁,幸而无人发现。 这边蔚慕玉在雅兰宫倒还好了些,陈王后瞧着蔚慕玉不是那等拔高往上的人,终日在雅兰宫也尽心尽力,便是平时骂上一两句她也不曾顶嘴,只是她说她狐媚子的时候,蔚慕玉面上满满的不快。 那日刘恒去陈王后宫中用膳,可巧伺候的人是蔚慕玉,刘恒的目光落在蔚慕玉身上许久,蔚慕玉淡淡的看着刘恒,始终不肯妩媚的笑,陈王后皆看在眼里。后来下去,刘恒再要茶时,蔚慕玉已换了别人上来伺候。 陈王后心奇,很有几次想要问她的事时候,蔚慕玉却时常躲着她,只是专心做着自个儿的事。陈王后又只得想别的招数,这天晚膳,她刻意令人不动声色在蔚慕玉的吃食中比别人多了一份儿蟹黄,蔚慕玉见别人没有,自己也端出来,不曾动过。 殿上,陈王后暗喜蔚慕玉是个本分之人,一旁语儿见主子对蔚慕玉好了,也不敢再挑她的不是,反倒一旁奉承着,“王后娘娘,奴婢打最初就瞧着这丫头不是那等狐媚之人,昨儿代王来的时候,她也不曾做出逾越之事,想来是个安分守己的本分之人。” 陈王后半阖着双眼,似睡非睡的点了头,声音弱弱的,“你能瞧出来的,本宫自然也能瞧出来,如今不过是一时这么觉得到底怎么样咱们谁也说不准。” 从前周美人瞧着也是个规行矩步的,谁知道一个不防她就爬上了代王的榻上,如今别开生面的无法无天了,那幽兰宫中的主位嫔妃竟也不是岑夫人了,都快成了周美人的天下了。 陈王后俳笑,“你瞧瞧春艳阁的那位,区区一个美人就能够生出这么多的事端,从前如何你也是瞧见的,如今在幽兰是成了精了,只怕是要上房揭瓦了,幸而没到我这雅兰宫来撒野,倘或是来了,必要她有去无回。” 语儿听了暗笑,“主子这是要降妖除魔了……” 她见陈王后说到兴头上,自然要去阿其所好,“不过奴婢觉着,那天春艳阁的那个叫窦漪房的宫人确实不错,春望那么厉害,仗着周美人平日在宫里无法无天了,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竟然被那个窦漪房几句话就给憋得说不出话来。” 陈王后暗自思量着,这个窦漪房确实厉害,也是聪明伶俐,只是太过聪明,“可惜也是个狐媚子。” 语儿只是叹气,陈王后从来容不得身边的人过于美貌,不然代王见了会喜欢,陈王后不知道自己这样跟个妒妇没有什么两样,她自以为自己这样便是妇德,刘恒便会喜欢她,让她一辈子坐在往后的位置上,两个人琴瑟和鸣。 她才是刘恒的正头妻子,是结发连理的发妻! wap. /105/105544/27393891.html 第三十五章:?雪儿 “主子,如今幽兰的那位已是张扬无比,奴婢觉着,咱们雅兰宫也当多几个聪明伶俐的人儿了,不然往后,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语儿思量着,从前雅兰宫有什么事儿都是他们主仆二人商量着来,陈王后也算不得是有计谋的人,只是平日里总会找点事儿来让幽兰宫那位没好日子过,可到底孤身一人的,终究是没个妥当主意。 陈王后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渐渐冷冽,盯着语儿许久,“你是觉着本宫不会出主意?还是觉得别人的主意比本宫的要好?” 吓得语儿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陈王后总是疑神疑鬼,她也是习以为常,只是今儿,她没想到陈王后会质疑她的衷心,陈王后冷言,“想必你是瞧着幽兰宫眼红了,如今也想着去,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你送到幽兰宫去可好?”还不屑骂道,“没脸的狗奴才。” 语儿吓住了,她连忙普通跪在地上,头往地上磕着,碰到桌子角蹭破皮儿了她都不敢叫出声来,忍着痛含着泪,“主子您若是说这样的话,那可就是太愿望奴婢了,奴婢自始至终都是雅兰宫的人,奴婢时刻牵挂的也是您,若说奴婢的话有半点虚假,奴婢立马就碰死在这儿!” 说的动容,陈王后也听得真切,只是想到周美人便气不打一处上来,所以冲着语儿发了几句脾气,见她诚心的说了这么一通话,又磕破了头,哪里有个不心疼的。 忙让她起来,问哪里疼了,语儿更是惊,忙说,“没事儿,主子不必担心,只要您好好的,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那陈王后虽不再说些什么,还令人给了语儿两瓶子的药,让语儿擦擦。语儿谢过恩,主仆二人虽没有旁的嫌隙,语儿却再不敢提关于窦漪房的一个字。 再说司宝阁那边,秦懿莲因是尽心努力,颇得司宝阁李司宝的欢心,所以令她开始学习簪饰的制作,秦懿莲聪慧,没几天便学会了,李司宝一高兴,就赏了秦懿莲几百钱银子,秦懿莲忙拿着银子,往膳房,找了个素日见过的宫人,塞了一百钱给他,让他偷着弄些吃食送到春艳阁去接济窦漪房,那宫人接了钱便答应,办事儿也还算妥帖。 那宫人因害怕春艳阁和膳房的人发现,所以每次也不曾带多,怀中揣上一两个馒头什么的倒还不会被发现。窦漪房白天不曾吃饱,晚上有几个白面馒头倒也能够睡得安稳。 这天儿这位姓张的宫人好不容易从膳房弄了两个肉包子,窦漪房见了心下不觉感动,“张公公这样尽心,一百钱能有多少,劳烦你这样天天跑日日送的,还担着这么大的担子,倘或被发现了,必定少不了一顿板子。” 更多的还是心忧,张宫人却稚笑,“这有什么?外边儿的馒头才几文钱一个呢。我平日跟着师傅蒸馒头,多蒸了一些,况且我给了师傅钱,说是我长身体饿了,想多吃一些,师傅见不亏,也没有为难我什么。” “这一路过来可危险。”窦漪房将手中的馒头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张宫人,“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路上走累了,想必也饿了……” 张宫人忙说自己不饿,窦漪房却死活不依,他这才接了,几口吃了,嘴里还说,“我这些日子是送幽兰宫的膳食,要进来容易,你也不用担心我,只是,要劳烦窦姑娘时刻帮我在秦姐姐面前美言几句就是了,嘻嘻。”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窦漪房偷偷一笑,心下也明白了一半儿。 “公公放心,我必会如实告诉秦姐姐的……” 张宫人听了喜不自胜,赶紧把嘴里的馒头嚼完便要告辞,窦漪房也不好留,只放他去了。 晚上的时候儿,窦漪房正打算睡了,门口突然站了一个宫女,吓得窦漪房手中瓷碗也摔了,呆了好一阵呢。 “姐姐是?”窦漪房起身问道,这人瞧着眼生不曾见过,春艳阁和秋茗阁都不成见过这样的人,那必定就是外头的了。 那宫女冷冷的,说话板着一张脸,就像冬日里的寒风一样,“你就是窦漪房?跟我走一趟吧,我是雅兰宫的宫女,王后娘娘要见你。别磨磨蹭蹭的,可快些,让娘娘等久了,让你知道厉害。” 窦漪房一听是王后,想也没敢想,即刻就起身跟上了那宫女,宫女带着窦漪房走在前头,好似刻意躲避着人的眼光,夜里来请不说,还专门挑着僻静的道路走,这一路也蹊跷,竟然没碰见一个巡夜的人,顺顺溜溜的就到了雅兰宫。 宫匾上确切的写着“雅兰宫”三个字,窦漪房看得真,她心中纳闷,她也就是在万宫人面前见过陈王后一遍,陈王后怎么会半夜里叫人寻了她来。 心中忽然想到些什么,窦漪房的神情紧张了,莫不是慕玉出了什么事儿? 她走进去的时候也没有看见慕玉,只有语儿伺候在陈王后的身边,带窦漪房进来的宫人朝着陈王后施了一礼,俯了俯身也便退下了,剩下陈王后和语儿在殿中,不久语儿也下去了,陈王后只是吃茶,看着窦漪房。 偌大的屋子一片寂然,窦漪房攥着自己的裙摆,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殿上的人沉寂了许久还是一言不发,窦漪房心中登时没底了,从前吕太后虽然阴狠,可到底知根知底,窦漪房也就不怕了。 陈王后突然开口,“本宫叫你来,不为别的,想必你在幽兰的日子并不好过,本宫也知道。如今有个机会,却也不知道你是否识趣,你若是肯,本宫以后疼你,你若是不肯——那本宫也留不得你啊!!” 窦漪房怕极了,她怯怯问,“奴婢不知,王后娘娘说说的机会是什么。” “这也不难,本宫要你去替本宫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 那陈王后一笑,将桌上的笔墨摊开,写下一排字,摊在窦漪房眼前。 周美人的绢子。 待窦漪房看清楚,陈王后便将纸放在烛火之上,窦漪房只是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的焚尽,飘散在空中,飞灰湮灭。 这日周美人正要出门转转,因命春望去取那张四方祥云纹的帕子,春望四处找着,到处都不见踪影,因而纳闷,“昨儿您回来的时候儿我明明奴婢明明收在这儿的,怎的就不见了?” “你再好好儿找找,那绢子可是代王赐给我的,若是不见了,可不知怎么着。”周美人急道,索性自个儿也寻了起来。 春望干脆叫了整个春艳阁的人出来,一个个的挨着问,却都没人承认。 “必定是窦漪房拿的!”春望指着窦漪房骂道,“我一开始就瞧着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什么都拿,除了她还能有谁?” 窦漪房如何肯依,“春望姐姐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拿的?倘或不是又怎么说?” 春望恼了,冷哼了一声,又令人搜窦漪房的身,“在你身上必定能够搜出来。” 窦漪房突然拦住前来搜身的人,往后退了几步,春望勾起一个笑意来,拿定注意就是窦漪房做的,又见窦漪房这样心虚的后退,心中更是有底,想着必是瞎猫撞见死耗子了,今儿必定要将窦漪房挤兑出去,见她如此春望还能有个不高兴的,叉着腰轩眉横目,“还不让搜了?必定就是你做的,来人,把她拿下!” “我没有做过的事儿为何要承认。”窦漪房脸上勾起了一抹笑意,叫人捉摸不透,盯得春望也心虚起来。 只听窦漪房字字珠玑的说着,“倘或我没有做,你便跪下给我道歉。” “你!”春望指着窦漪房,再看了看周美人,周美人脸上只是浅笑,“倘或春望冤枉了你,那就让春望跪下给你认错。” 周美人都这样说了,春望自然别无她话可说,只是心中仍是有些忐忑,又令人上上下下的把窦漪房都搜了一遍,怎知竟然是无果,春望惊呆,这么些人都搜过了,况且春艳阁上上下下也都翻了个遍都没有,不是窦漪房又还能有谁? 便是窦漪房要春望跪下道歉,周美人哪里肯依,她只盯着窦漪房,“你是要我也给你下跪吗?” 窦漪房自然不敢,因此这事儿也算到这儿画上句号。 只是事情总是不断的找上门来的,窦漪房得罪了春望,晚饭自然是没得吃,还被讽刺了好些话。蓝衣几个小丫头悄悄的把窦漪房拉到自己屋子里去,劝着窦漪房不必上心,窦漪房自然不上心,只是笑,“这些人都是这样,我早已看习惯了,不值什么。你们上次说的雪儿在哪儿?让我看看?” 淡荷听说,赶紧抱了雪儿出来,那是一只半大的雪白信鸽,尚且还不能走路,窦漪房把它捧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拆开几个小丫头胡乱包扎的伤口,那是一道深深的小口,上面还有也渗液,窦漪房拿着自己的帕子轻轻的将渗液擦干净,又让青萝去秋茗阁找菡萏要一小包三七粉,菡萏听说要三七粉,以为窦漪房受伤,忙问几个小丫头,几个小丫头说是给鸽子用,菡萏这才松了口气。 这边淡荷回来,拿了一小包三七粉递给窦漪房,窦漪房慢慢儿的摊开,“好大一包,哪里用的这么多,都够它整个鸽子用的了……” 一句话逗得几个丫头片子笑开,气氛很快缓和。 窦漪房取下头上木簪挑了一小团粉,轻轻的敷在它的伤口之上,又用自己的帕子撕下一小块儿抱起来,再让浮萍去门口折了两支树枝,小心翼翼的夹着鸽子的腿,又用帕子缠了一圈又一圈儿,“必定是伤了筋骨,不然也不会连站也站不稳,咱们妾用树枝给它固定着,等长好了她就能飞了……” 几人听了都喜笑颜开,蓝衣连忙捧了雪儿放回笼子,又给它喂了吃食。 窦漪房想着自己房里还有针线功夫要做,所以离开,几个丫头要留,窦漪房哄着,“你们乖乖的,等我将这几方帕子绣好了拖人拿出去卖了换麦芽糖来给你们吃可好?”一听麦芽糖,蓝衣头一个答应,连忙拉着三人自己回去。 这一夜窦漪房回屋去,且见张宫人在门口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她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忙开了门让他进来。 wap. /105/105544/27393892.html 第三十六章:?私相授受 正是窦漪房开门,张宫人刚拿出揣在怀里热乎乎的馒头来捂在手上递给窦漪房,“窦宫人,你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窦漪房抱歉的看了看他,只是道歉。 这时,两个人都不妨,远处突然来了几个人,张宫人见了要躲,却躲不过,窦漪房看清楚了那为首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春望。 原来这春望气不过白日受的委屈,正想着要过来寻窦漪房的不是,却见窦漪房从蓝衣他们的屋子里走出来,回到屋子刚关上门就有一个小太监过来敲她的门,窦漪房哪里管得着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连忙找了一群人过来,还让人去报了周美人。 “好啊,窦漪房,你竟然敢秽乱后宫!”春望指着窦漪房得意的瞧着。 窦漪房神情慌乱,却道,“春望,你不要血口喷人!” 素日还叫上声春望姐姐,现下窦漪房已直接改口叫了春望,春望只当做她做贼心虚,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其实心底早已没谱。 仍旧心稳神定的窦漪房其实心中也没底,只是不叫人瞧着是那么回事罢了。 虽说二人本是没有这回事儿,可张宫人素来循规蹈矩惯了的,平日在宫里也都是听从他师傅的,做事儿也从来不敢逾越半点。 这样的事他本来是不敢做的,却是想着讨秦懿莲的欢心所以答应了,却不曾想过生出这些事儿出来。 那春望也是唯恐天下了不乱之人,如今见窦漪房害怕,更是一口咬定二人偷鸡摸狗,不一会儿周美人来了,春望便想着在周美人面前争上一口气来,扯着周美人就说道,“美人,我适才逮着这两个人在这里私相授受,您快把他们抓着,拖出去打死。” 张宫人吓得双腿发软,瘫在地上,窦漪房还面勉强把持着临危不乱,春望没怀好意的看着二人,嘴角轻扬了起来,“窦漪房,没想到你竟然是怎么下流无耻之人,竟然敢在宫中做这样的事情,你该当何罪?” 还未等窦漪房说话,张宫人已是反驳,“春望姐,你可不要乱说,我和窦漪房什么也没做,我们是清白的……” 春望不肯依,仍旧是要问两个人的罪,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起是怎么也说不清,窦漪房踹了张宫人一脚,他好欺负,一会子再说错了话被春望抓住可不是更加百口莫辩? 张宫人会意,立马乖乖闭上了嘴。他不再言语,窦漪房也松了半口气,当务之急是洗清两个人并没有那苟且之事的罪名,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样追问下去必定鼓捣出膳房的事儿,其中牵连进来的人必然也不少,保不齐就连秦懿莲也会被拉扯进来,窦漪房如何再忍心秦懿莲再为自己受苦? 如此一来只有将罪名安在自己身上,可一旦这样,周美人必定追问是哪里来的银子,再加之春望一挑唆,什么偷窃的罪名自然而然的就加在了身上。 窦漪房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春望愈发瞧不惯,上前就扯着窦漪房的衣袖说道,“你不说话便是认罪了,主子,她都已经认罪了……” 周美人不信,窦漪房的眼神明明那么倔强,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认罪,况且她一言不发的时候真的很吓人,心里盘算着的,总是让人觉着难以猜测。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笑声已经从远处渐渐的传来了,是秋茗阁的岑夫人。 周美人纳闷,往日不见她过来,今儿怎么不请自来? 即便周美人再狂妄自大,可到底岑夫人是在她之上,况且从前吃过岑夫人的亏,周美人还是敬着岑夫人。 岑夫人过来只是盯着周美人笑,“妹妹近来火气大得很,怎么老是喜欢为难一个丫头?”她目光落在窦漪房身上,盯了半响,一旁菡萏谨慎的搀扶着岑夫人落座椅上,庭院里点着几盏风灯,看上去亮堂了许多,岑夫人清楚的看见周美人脸上扭曲的神情,心中痛快十分。 她走上前给岑夫人行礼问安,好不容易走过了这趟礼数,面上浮着盈盈的笑意,眼神中还带着戾气,岑夫人看在眼里却不说话,还是让她说话,“姐姐安好,妹妹可不曾气大,是妹妹宫里的丫头不知检点,与小太监私相授受,被春望抓了个正着,还想狡辩呢。我倒不必为了这点儿小事惹得自己不开心。” 她是见了岑夫人才觉心中不快,区区一个窦漪房还不足以让她烦心至如此。 岑夫人不紧不慢的笑开了,“原来是妹妹宫中的宫女,这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若真是如此,必定是妹妹你教导有方了,说不定呐,还是照着主子模样照搬现学的呢。” 脸色立马青黑了三分,周美人紧紧握着拳,指甲嵌入肉中也没觉得有多痛,她强笑着问,“妹妹听闻姐姐进来病了,想必这病是好了。也难怪呢,听说太妃娘娘赏赐了多少血燕窝,姐姐吃得多了,自然也就含血喷人了。这话儿说的,妹妹可不稀罕听。” 葱指抚着发髻上的一枝玉簪,岑夫人脸上的笑始终是淡然如水的,便是话说的多难听,她的笑容都还是一成不变,“姐姐这话也不稀罕着妹妹来听,众人都知妹妹愚昧,不和妹妹计较,姐姐也不笨,这对牛弹琴的道理是明白的,妹妹也只管放心,你说的话,做的事儿姐姐全当听不见也看不到,只是这个丫头,你不能动。” 官大一级压死人,周美人脸色十分难看,春望在一旁站着也难感觉到自己主子身上发出的不好的气息。 强忍在心头的不快依旧是不得撒出,她只是咬牙,“凭什么?” “凭什么?”岑夫人刻意抬高了音调重复着周美人的话,而后不动声色的走到窦漪房面前,轻轻的伸出一只手来扯着窦漪房的衣袖示意她起身,见窦漪房站起来了,她又抬手将头上的玉簪取下,别在窦漪房的发梢,端倪了半天,才笑说,“这个丫头模样标致,我瞧着比你讨人喜欢,所以你不能动。” 心底埋藏许久的怒气被一下子涌出,她竟然说窦漪房长得比她标致。 “狐媚胚子。”周美人不屑的啐了一口,冷哼了一声,“姐姐倒是挺喜欢她的……” “我只是想看看,昔日以美貌邀宠的周氏在这如花似玉的窦宫人面前相比,算得了什么?”岑夫人兀自归座。 被奚落的周美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垂首站着的窦漪房,还想说些什么。 只听岑夫人坐了一会儿笑说,“这夏夜里还有风呢,这看久了讨厌的人,一会子再风吹久了是该头疼,到底该回去了……” 说着便扶着菡萏离开了,又让张宫人自己回去。留下周美人一干人原地痴痴的站着。 被挑衅却不敢还口,要找窦漪房撒气却怕岑夫人尚未走远,周美人只好跺脚离开了,春望紧紧的跟在后头,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周美人的身影。直到进了里屋周美人才气道,“她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出身高贵了些吗?坐上夫人的位置又怎么样?凭什么我还得处处让着她,凭什么啊?” 立足在一旁的春望赶紧去劝着自家主子,哪里知道自家主子并不领情,一巴掌就打在她脸上,春望忍着痛,脸上火辣辣的也腾不出手来去捂住,还只是抓着周美人的手,眼圈都红了,“主子,打奴婢不值什么,您的手,仔细疼。” 这一夜注定是不安生,那边雅兰宫里蔚慕玉和语儿一夜没睡,陈王后病倒了,上上下下的忙着请太医,又服侍着熬药,吃药,再则去请代王。语儿说要去请太妃,陈王后忙让蔚慕玉阻止了,说是大半夜的叨扰了太妃大家都不好受。 因此就连代王也不许去报,命人将宫门关了,只留下几个人来服侍她,夜里陈王后便开始高烧说胡话,脸上火辣辣的疼,还一面要打人,摔东西,整个雅兰宫是一夜没有休息。 直到第二天早上,雅兰宫的宫门才大大的开了,里面的人拥簇着出来,东西走着各宫,代王那边自然是知道了,刘恒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 心疼的看着病榻上的陈王后,他终觉得愧对自己的发妻,宫里添了那么多女人,个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亏得她把这宫中照料得周全。 “平日本王总让你照看自己,你就是不信,如今倒好,落下了这病,不说往后如何,就是现世现报,如今病起来也不得安生,昨儿晚上就请了太医,怎么还不让人来请本王?”刘恒怀中抱着陈王后,横眉冷目的扫视了低下黑压压跪着的一片的宫人,随手指了一个就是蔚慕玉,“你为什么不来请本王?” 蔚慕玉低着脑袋不敢说话,陈王后忙病中一时也还算清醒,倚靠在刘恒的怀中,心中很是安稳,“只要大王能来,妾身就觉着心安了,如今妾身已是病中,不能伺候大王,是妾的罪。”说着又要起来磕头认罪。 刘恒见陈王后这样,怎不心疼,一把抱在怀中更紧了,“王后是病糊涂了,跟本王说起胡话来了,你只管安心养好身子,宫中的事情不必操心,还有岑夫人和韩夫人照看着。素日你心性要强,所以才染了一身的疾,趁着年轻还不抓紧调理,日后再落下病根子,还要如何同本王白头偕老?” 陈王后听了鼻子酸了一把,别的不说,刘恒连早朝都还未去便来瞧她,她已是知足,赶紧让刘恒出了门,她才方把头按在被子里小声的啜泣着。 语儿瞧着心疼,宽慰主子说,“主子,您这是何苦,咱们何苦用自己的身子来争?一个周美人值得您这样吗?” 却听陈王后说,“语儿,我不是为了周美人争,我是为了我自己,你没听见大王刚才说的,他要与我白头偕老,便是为了大王的这句话,我也要将那周贱人赶出宫去,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是发妻,我和大王十来年的恩情,难道还比不上她这短短几个月的承欢吗?” wap. /105/105544/27393893.html 第三十七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陈王后这样说,语儿也只好顺着陈王后的话宽慰,“是,您说的是,大王是真的深爱着您的,那周氏只不过是一时新鲜,过了这几月,她还能算什么?幽兰宫便是冷宫,足够她想清楚一辈子的了……” 晧齿咬着红唇,渐渐的腥味弥散在了唇齿之间,一旁碧宛见状赶紧劝道,“主子,您轻点咬,疼。”陈王后不曾在意,突然目光呆滞,也不说话,吓得语儿赶紧晃了她几下,陈王后还是如此,却渐渐的开了口,“她以为她还能长长远远的待在宫中,当初她既然有那个胆子狐媚了大王,如今她便要有这个心,准备着受死。”说着冷笑一声,“走着瞧吧!!” 阖宫上下也就这么大,陈王后病倒的事儿自然传开了,周美人在春艳阁里喜不自胜,唤了春望,“春望,再给我来一碟子玫瑰糕,我今儿胃口好能吃,一早便听见这么高兴的事儿可不叫人痛快?” 唬的春望赶紧开了窗户看了看四周,见空无一人才松了口气,“主子,您小声着些。” 如今陈王后病了,代王且关心如此,连照料宫中事宜的事儿也交给了岑夫人和韩夫人,可见代王忧心着陈王后的病,素日里就周美人最是不敬王后,这会子王后病了,她不忌讳着,还反倒要吃要喝起来,旁人看见了指不定又生出些什么事来。 周美人却很是无所谓,瓜子皮儿胡乱丢了不说,还道,“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她自个儿身子不好病了还能赖我不成?” 春望知道劝不下来,只好让蓝衣去取了玫瑰糕来,这才算堵住了周美人的嘴。 那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她到底是不知道隔墙有耳。 那边岑夫人听说了,只是一笑,“大王把掌权的事儿交给了我和韩夫人,那韩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心底盘算着什么我知道,明儿必定要去会会她啊!” 菡萏原本只是在低下听着,竟没想到岑夫人会越过身边体己的翠玲同她说话,有些受宠若惊,因此听得格外清楚,“这事儿你怎么看?” 她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奴婢愚昧,不知道夫人所说的是何事,奴婢也是个愚笨之人,于事情上都没有主意,夫人还是问问别人的意思吧!!” 岑夫人见她推脱也不强问,只是叹了口气,“窝囊了这些时候,大王到底是能够想起咱们来,看来王后这回病的不轻呐。” 岑夫人正说着要去寻韩夫人说事儿,这韩夫人便自个儿找上了门来,岑夫人觉着稀奇非常,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暗自思量了,还是让韩夫人进来了。 韩夫人却也没有说上些什么,左不过是问候了岑夫人几句,再则也不过是问问岑夫人近来如何,往后掌管代宫中的事宜一类的,也没什么要紧的话。 半眯着眼眸子,岑夫人冷冷的看她,心下明白大半截,也不说什么好歹出来。 这韩夫人素日也挺要强,如今她们二人管这宫中的事,韩夫人必定要与自己一争个高低,岑夫人想不去理会,却又是不大可能的事,若说两个人各自管着各自的事儿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陈王后生病,中间没个人经由着,两个人也不好分。 要说这韩夫人如何,她对陈王后还是有三分畏惧,毕竟陈王后已同刘恒是多年情分,两个人自然亲密无比,韩夫人恩宠再盛也是比不过的。 而岑夫人久居深宫多年无宠,韩夫人自然不会过多放在心上。 “今儿我来找姐姐不为别的,只是想问问这往后的事儿要如何办?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王后娘娘病了,代王宫中又只有咱们这两个高位,能说得上话的也不过是你我二人,且不说别的,这宫中的对牌也是时常需要人管理的,往后从谁那儿支会,还是不知道的……”韩夫人自顾自走到桌案之前,自个儿斟茶饶有兴致的吃了起来。 一切皆被岑夫人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一笑。 但凡是得了分发对牌的权利,就相当于有了支会宫中各人的权利,这韩夫人也是个会打如意算盘的,明里问了岑夫人,是料定她不好意思驳回。 可偏偏她想错了,岑夫人不笨,这权利若落在了韩夫人的手中可还有个好的? 岑夫人自然不答应,“如今王后娘娘只是抱恙,左不过是十天半月也就好了,只是暂时需得咱们低下的人帮衬着,这宫中可不能离了王后娘娘,依我之见,对牌便放在雅兰宫,仍由王后娘娘那边送出。” 令韩夫人意料之外的是岑夫人不争,却也不肯相让,那韩夫人在心中冷笑一声,她到底是奈何不了岑氏。 看来素日来传闻岑夫人虽然无宠,为人淡漠,可并不是可欺之人并非是无稽之谈,还是有由头说法的。 韩夫人仍旧不肯,“王后娘娘那边日夜操劳,况且娘娘染病,这终日需要安心静养。倘或雅兰宫进出来往的人多了只怕会扰乱了娘娘休息。” 笑容有些深意,“那就让雅兰宫的人单独出来管着,不然出了事儿了就不好了。我觉着王后娘娘身边的语儿不错素日服侍着很是尽心竭力,想必也最是知道王后娘娘,让她来管着,咱们也大可放心了……” 她一字一句说的再清楚不过了,韩夫人脸上渐渐有了淡漠之意,笑容略有些深,“既然如此,那就让语儿先管着吧!!” 岑夫人不慌不忙的送走了一脸不快点的韩夫人,菡萏在一旁把话听的真切,她知道陈王后病的不轻,可自己主子还是那么说了。 夜里菡萏找到窦漪房把事儿说大半,才算是觉得心安。 菡萏觉得窦漪房总是要比她能干,遇到什么事也比菡萏更有主意,所以菡萏尤其依赖窦漪房。 从前在王柳月宫中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且说自从窦漪房被岑夫人从虎口救下来以后,周美人就再也没有开口为难过窦漪房,如此看来也是甚好,只是风雨前的平静又不免令人平白揪心一把。 陈王后的病始终不见好,反倒有日益严重的趋势,这日周美人因躲避众人口舌故而还是前往瞧一瞧,陈王后客客气气的接待了周美人,茶水都是用的最好的,瞧上去竟是周美人对陈王后没有好生气,陈王后却客气着。 偏是这个时候陈王后病情突然加重,竟然连夜的头疼,又似中了魇一样,发疯不已。 任凭雅兰宫里的人怎么去劝终究都是无果,又连夜再请太医,太医却说陈王后这是病魔攻心,却不像是天命,倒像是人力所为,又让钦天监来看了,钦天监也这么说,刘恒听了哪里有个不查的。 正是让查,几个宫女翻箱倒柜的正要找出太医和钦天监所说的人力,陈后满心的不相信,一面还骂骂咧咧着劝,“这是何苦来的?我们本不是那等可在别人眼里珍贵的人,如今我要死了,大王你再挑好的取了,也不枉咱们夫妻一场,从此我也不担心我去了没人陪伴你了……” 说着又咿咿呀呀的哭上了老半天,“我心中一直都是有大王的,便是奸人挑唆是非,可到底也不能掩藏我对大王的爱,虽然我和大王也有君臣之礼,可也有夫妻的情分在里头。” 她迷迷糊糊的一番话说起来很是中听,刘恒在一旁紧握着她的手,照单全收了。 语儿轻轻的扶着陈王后坐到床沿,刘恒已经回去有事去了。 陈王后因问,“晚点他还会来吗?” 语儿心中咯噔了一下,“娘娘,大王一定会来看您的。娘娘,奴婢觉得大王这样疼爱您,那周美人迟早会被忘记,如今您这样只为了弄倒一个周美人,奴婢觉得无比不值。” 明明刘恒现在会为了她伤心落泪,还吩咐着雅兰宫的人时刻伺候着。陈王后哪里肯依,如今虽然六宫瞩目的人必定是陈王后,其次则是周美人,惹出来的事端也不少,只是还暂时未得浮出水面。 这天雅兰宫中突然搜出了不干净的东西,是一个小人,上面还写着东西,那些人仔细的瞧了,不是别的,竟然是陈王后的生辰八字。 急忙叫来了刘恒验看,刘恒心中怒火填心,直问是哪个奴才做出来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整个雅兰宫的奴才都跪在地上,可就没有一个人胆敢承认,刘恒又要让用刑拷问,却被陈王后一把抓住,“大王如今是要在我这雅兰宫大开杀戒了?如今妾也不是那等得宠之人了,大王心疼下臣妾,这些日子不得安生就放过臣妾低下的这些人吧!!” 说着陈王后就要看那个施针的小人偶,“这是什么?” 她刻意将那张绢子给拿了出来,“是这浊物身上的……” 宫人也都都避着这巫蛊之术的说法,所以称之为浊物,陈王后也不例外。 陈王后与那语儿两人早是商量好了的,只待陈王后一问,语儿立马接过,在手中端倪了半响,“这是周美人的绢子。” 她清晰的看见刘恒的神情变得更加沉重了,陈王后装疯故言,“死丫头,你不要胡说,周美人的绢子怎么可能在这儿?” 语儿委屈道,“奴婢可不敢说谎,这千真万确是周美人的东西。” 说话间,刘恒已示意万全万公公前去接过绢子,后呈上去,刘恒认得,那张绢子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夜周美人承欢,他亲自送的。 绢子在刘恒手中握紧,掐出一道道皱褶,他眉目生蹙,唇儿轻启了,“把她带过来。” 且见少年代王俊郎的脸上露出阴冷之色,那是旁人很少所见的。可见刘恒是真动了怒气。 那周美人还尚且在春艳阁中高兴,听说陈王后病得更重了些,周美人眉开眼笑的,喜不自胜,正等着陈王后一死就挑唆着代王立她为后。 wap. /105/105544/27393894.html 第三十八章:?韩夫人权术 就连春望也瞧不下去,时常劝着安分些,却终不见她收敛。 所以惹来这一身的罪恶。 不妨杀身之祸来的如此突然,万公公神情凝重的到春艳阁来请周美人,她还只当是陈王后不中用了,窃喜着便跟着去了。 到了雅兰宫还拿着张帕子遮着唇角偷偷笑着,刘恒让她进去,她仍旧没发现什么,春望已觉气氛不对,所以扯了扯她的依旧,周美人仍旧是未察觉,还只当春望胆小怕事,直到刘恒将那张绢子扔到她面前让她跪下她才醒过味儿来。 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周美人跪在地上,身影显得有些瘦小,“大王,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害王后,臣妾是讨厌王后娘娘,可是臣妾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够了!” 一直低着头,周美人不敢去看刘恒的脸,他的脸上必然已是写满了厌恶,再也不似当日芙蓉帐中的柔情公子。 “你这个妒妇。” 她很清醒,自己没有听错,刘恒说她是妒妇。 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周美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想过自己要当上王后,想过自己纵横代宫,也想过刘恒有一天会把天下都送给她,可她就是没想过最后她所拥有的,是那一尺白绫。 雪白的绸缎紧握在她手心,夺眶而出的是她的不甘,“臣妾今岁才二十一,大王,你就要臣妾含恨而去吗?” 目光中缠缠着无数的祈求,更甚无数的哀怨。刘恒没有看他,他怀里还有那个暗中偷乐的女人,“本王没有让你做这样的事,这些都是你自作自受的。你明知宫中禁忌巫蛊之术,却还是这么做了,不是本王要你死,是你自找的……” “自找的?”周美人红了眼,心中悲戚而上一发不可收拾,颤颤着声,再问道,“是臣妾自找的?” 手也跟着颤颤的,周美人垂着脑袋,幽幽的看着那缎白绫,“没错,是臣妾自找的,臣妾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上大王,臣妾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过王后,臣妾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想着要留她一条生路。臣妾不该!臣妾不该啊!” 地上的人儿身体也微微的颤抖着,乌黑的睫毛沾湿了泪水,起初她还能勉强稳着身体,可是胸口突然袭来的一阵钻心的痛,她竟身子一斜摔在了地上,发髻也跟着散乱,青丝肆意搭在肩头,刘恒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妒妇!本王的宫中怎容得下你这样的女人。” “大王,……臣妾不想死。” 周美人是没有葬礼的,刘恒当着陈王后的面将她活活勒死的。就连伺候周美人的语儿最终也只是乱葬上岗。 窦漪房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怕,菡萏在被窝里安慰她,“漪房,这些事儿往后多了去了,不值得咱们上心的,在哪个宫里都会有无数个周美人,咱们要慢慢的去学会忍耐。” 被子一直捂着脑袋,窦漪房就是没办法去接受,“起初我以为陈王后只是做些别的事儿,我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漪房。”也不知要怎样才能让她开心起来,菡萏想尽各种招儿,窦漪房始终不笑,一直低着头,眼神漂浮,竟有些六神无主。 吓得菡萏忙推壤了她两下,她还是没有动静,菡萏急的快哭了,“好妹妹,你可千万别吓我啊!” 没料到窦漪房竟一头栽进她怀里,抱着她哭,“从前我总以为我安慰的了你,如今却是你不离不弃的陪着我,周美人虽然可恶,可到底也是我在这宫里来的头一个主子,如今好好的人就这么去了,还是我害得,虽然我不喜欢她,可这吃里扒外的事儿我不愿做。” 方才窦漪房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讲给菡萏听了,菡萏先是惊,后来却也想通,再见窦漪房伤心掉泪,哪里还顾得其他,也学着昔日窦漪房的样子安慰起她来。 “我虽不会说中听的恶化,可到底也是周美人可恶,陈王后病了她也不知忌讳着,那日岑夫人偶然路过春艳阁,突然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仔细一听竟然是那周美人再咒骂王后娘娘,夫人听了也没有逗留,几步便回来了,只是同我们说起的时候,还说她必会祸从口出呢。”菡萏说道。 窦漪房抬头看她,“果真有这样的事?” 郑重的点着头看她,“再真不过了,竟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可见是分明报应,你不过是应了陈王后的话,什么事也没做,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无所畏惧才是,凭他是谁,王后也好,大王也罢,做事儿处置人也得有个证据,你只管安心。” 这么说了,窦漪房心里倒还好些,可思绪又一扭转,那陈王后心里打量着窦漪房知道这事儿,保不住会杀人灭口,想到这儿那眉梢上又添上几分淡淡的闲愁,“可陈王后总归知道那帕子是我拿来的,倘或要杀了我怎么办?” 眼角渐渐又润了,“我若是有造化,只将真相说出,让周美人不必背负怨恨倒也是我此生赎罪了,只是我,我现在还不能死,菡萏,我还有不能死的理由。” 她一把抓住菡萏的肩头,“菡萏,我真的不能死。” 她还要给母亲报仇,所以她不能这么死去。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细微敲门声,二人心神未定,窦漪房勉强缓了过来,还有些害怕,“谁?” “是我啊!” 房门开了,语儿挑着帘子就进来,面上浮着笑,“窦宫人,跟我走一遭吧!!” 雅兰宫瞧上去有些沉寂,今儿刘恒走了,陈王后对外老早的歇下。夜里才让人请了窦漪房。 陈王后稳稳当当的坐着,面上一点儿神情也无,就连声儿也淡淡的,“那绢子你可认得?” 一句话入耳,窦漪房有些不知所措,心头紧张急了,两只手也不知往哪儿放,极力稳了身子,“娘娘,奴婢不认得。” 陈王后很是认真的听着,似乎低下人的回答很是令她满意,如此聪明睿智的人,正像语儿时常提点着的一样,是不可多得的。 她本要暗中派人灭口,却被语儿劝下,说是这样的人死了就不值了,留着还有用。周美人愚笨,一味的争宠,一味的恃宠而骄,聪明的人留在身边却也是浪费了人,语儿劝着陈王后不要步周美人的后尘,留着窦漪房不是坏事儿。 侧门儿缓缓的开了,黑夜里也没有点灯,语儿悄悄的领着窦漪房出去,蔚慕玉也同着来送,窦漪房远远的看见了没有说话,蔚慕玉也避着语儿没有迎上去。 到了秋天,幽兰宫庭前的杏儿黄了,蓝衣同着淡荷抢着摘来吃,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好生乐。青萝笑着走来,先是两个人一人拍了一巴掌,又趁人不防抢了杏儿便跑,两个人追了老半日没追上,倒叫浮萍过来和青萝一并吃了。 晚上几个人睡一屋,蓝衣偏说青萝今儿抢了杏儿吃,不给一处睡的,笑打些把人挤下了榻,摔得青萝捂着腚哀嚎,偏生是被曾老宫人听见了,进来二话不说,指着四人就各自训了一顿。 几个人都没敢说话,安安分分的受用了,听着脚步渐渐远了,浮萍才噘着嘴道,“也不知是去哪儿吃了酒,刚才我还闻见一大股子酒味儿呢,又来拿我们撒气,她住的远,不过是偶然路过了才听见我们里头的声儿,也不过是几句话,怎么就吵着她了?” 青萝听了觉得有理,顾不得方才摔疼了,一屁股就坐到榻上,“就是,这些老妈子每一个让人痛快的,成天背着主子赌钱吃酒,也不忌讳着是在宫里头,成日家吃醉了,就拿别人使性子消磨时日,等他明儿死了,咱们都不去看她啊!” 才说着死了,菡萏就笑着推门进来,“谁要死了?” 本要睡了,又突然听见外头曾老宫人斥人的声音,一时间瞌睡也醒了,她便拿了屋子里的灯出来,秋风瑟瑟的吹得她入骨的凉,寒冷沁在心上,她不禁扯拢了衣襟,开门儿那阵寒风往屋子里窜,冻得她忙关了门,跑到炉子边窝着。 众人见了都笑,还只打量着菡萏来她们这儿蹭火烤来了,几个人嘻嘻哈哈的逗着菡萏笑,气的菡萏跳脚,“烂了舌根的死丫头,方才那老妈子没骂死你们。这会子最浅来欺负我,有这心气儿,朝东堂里闹去。” 说着撅了嘴,又扯过几人的花衾来遮体避寒,虽是说笑,却也有淡荷倒了姜茶来替她暖身,“既是来玩儿,穿的好些也就罢了,姐姐不爱惜自己着了凉,可没人替你遭罪,请医问药的……” 接了姜茶,她即刻喝了两口,一股子暖劲儿串在身上,“没这个福分怨谁,我身子骨硬,不怕的……” 几个人又问这夜里过来做甚,菡萏吃暖了茶也不卖关子,将那李才人今儿来幽兰的事儿一字不差的说了。李氏仗着代王喜欢,一月总有几日宿在她那儿,虽不及陈王后得人心,可也是个长久不衰的主儿,只是出身薄弱,又没有生养,不然也不至于熬了这么些年还只是个才人,便是刘恒有意晋为良人美人的,也碍于太妃阻拦,所以未成。 还是未成李氏便已是上了天,三天两头的派宫里众人的不是,今日又来幽兰宫同岑夫人对上几句。 岑夫人常年无宠,刘恒也未必记得她,陈王后染病不得料理宫中之事,好不容易借着代管一事想起来了,谁知那陈王后又突然好了,倒叫这二人连边儿也没沾上。 wap. /105/105544/27393895.html 第三十九章:?太妃的心思 好在薄太妃知道了,说代王年轻不疼人,不肯雨露均沾,岑夫人的父亲在朝中亦有权衡,劝着代王时常亲近岑韩二位才是,所以虽不让人理六宫,却让二人时常学着。 话虽如此,二人便是愿意学着,陈王后还是独揽了大权,二人之权也不过是形同虚设。 那李才人原不满岑夫人无宠还居高位,况且自己还被薄太妃给阻了路,心中不快,又顺道儿到了幽兰,二话不说便进来撒了半日的气,岑夫人只是好言待着,一转背便叫小丫头在台阶上摸了油,李才人摔了个底朝天,红着脸指着里面岑夫人骂,灰溜溜的走了。 蓝衣几人听了哄堂一笑,菡萏再坐了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这日韩夫人突然来了,岑夫人猜测着不啻便是那天李氏的话传开,叫韩夫人听见了,韩夫人心气儿比她高,那些话她听着可受不住,心下恼怒着,拿着宫里人撒气也终是无用,还是冷静沉下心思想了,才知要自己争过这口气来才算妥当周全。 她本不待见岑夫人,两个人一见面就没一句好话,岑夫人心知肚明,知她也是被逼急了,两个人便也一拍即合了。 原来这李才人左右都挑唆了,心里只想着坐山观虎斗,却不知这二人终究是经年的隐忍透了,在一处也便各自有了心思。 待韩夫人把那要交好结盟的话含含糊糊的说了,岑夫人不找他麻烦,反而笑的娇软,“李氏素日娇纵惯了,姐姐还不知道她?我们姊妹二人平日里虽斗一两句嘴,心思却最是一样不是?你今日有意,我也有心,李氏太过锋芒毕露,早晚有人收拾,咱们没法儿的,可不见得别人没办法。如今王后娘娘大权当道,有大王疼着,咱们能怎么样?现下争不过的往后再争,如今要紧的事儿还需得咱们将那权术分出来。” 话说的恳切,也道进了韩夫人的心。她忙附和,“往日我总以为你老同我作对,可不想你的心和我的心一样,宫里人都以为咱们一辈子也握不上权,那等鼠辈之人也敢来这儿撒野了。如今我同姐姐便是一条藤儿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也便俱损了……” 两人说着,却不知如何分得出权来,还是需得菡萏聪慧,附耳在侧提上两句,岑夫人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去永乐宫。” 薄太妃正憩在榻上休息,王宫人笑盈盈的说韩夫人和岑夫人求见,薄太妃的眸子才睁了,素日不相老好的两个人这会子竟一道儿来了,可见是稀罕,因此请进,也不更衣便见。 两个人齐入殿,行李问安后便立在一旁,薄太妃赐了座二人才坐下。因问二人来意,二人都不说,只是道来请安问候。薄太妃不虚听这些,冷笑一声,“你们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两个人突然就好了,能有这样蹊跷的事儿,打量着我是傻子?” 韩夫人忙说不敢,两人对望一眼才说,“太妃娘娘,臣妾入宫已久了,又居夫人之位,臣妾觉着自己着实当不起这个位置,臣妾心中有愧,太妃让大王贬臣妾做个良人才人的吧!!” 薄太妃也是经年的人,从前汉宫往事历历在目,吕太后那样阴狠,将戚夫人置于死地,她却活下来,还做上太妃,可见不是简单之人,二人心思再是缜密,在薄太妃眼中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瞧着韩夫人哭的可怜,薄太妃安抚着她,“平日里你侍奉大王有功,这夫人一位你自然是当得起的……” 薄太妃脸上浮着笑,哭的再厉害也是装出来的让人心疼的,至于她心疼与否了,那便是另当别论,嘴上功夫还是要有的,韩夫人哭的厉害,她少不得去劝上一两句,一是为的六宫安生,二是为的韩将军那儿有个交代。 代王未必太偏爱陈王后了些,倒叫这两个有头有脸的孩子受了冷落,宫里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那些酸话她可是听过,听说连那李才人也不把二人放在眼里了。 虽是这么说着,韩夫人却哭的更厉害,竟然真的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伏在薄太妃身上哭的好生厉害,“臣妾服侍大王乃是应当之事,只是臣妾近来也不曾时常侍奉着大王,到底是臣妾无德,失了职守,还请太妃责罚。” 太妃透着笑意,手儿仍旧抚着她,“傻孩子,这哪里是你不曾侍奉,你们的心思哀家都知道,世人打小儿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前在汉宫里的时候儿我过得比你们还要难,如今汉宫吕太后弄权,代王身边竟然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哀家也是忧心,幸而有你们在,只是这宫里不比的外头,得宠的也罢,不得宠的也好,谁能不受点儿委屈,丫头,你们急着,苦尽甘来这话不是平白说的……” 二人悉听了薄太妃的话,不哭也不闹的便出去了,荷心姑姑笑着送走了二人,太妃说上的这些话听起来平淡,却全是大道理。将这二人先稳住必然是有好处的,大王现在还年轻,许多事儿不经,这文武之事倒是不用太妃操心,可这政事与后,庭的牵连紧扣,刘恒似乎还差了点儿火候。太妃满心为了他,付出多少青春年月,从前汉宫里熬油似的熬了大半辈子,如今到了封地,一切也还安好,况且代国养精蓄锐许久,富甲一方,一切也渐渐有了起色。 薄太妃总是不经意着替他经营着后,庭的事儿,周美人可恨,却可罪不至死,薄太妃没有拦着自然也是有着些道理,他也该明白着只有王后才是他的正头妻子,其他女人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荷心姑姑见主子神色有些凝重,不禁问道,“太妃这是怎么了?韩夫人和岑夫人惹您生气了?奴婢瞧着他们两个是问您讨权利来了,您也不说说?” 日子久了,终究是难熬。薄太妃叹了口气,“荷心,你跟了我这么久也明白,哀家辛苦遭罪了这些年为的是什么?从前那半生也过去了,这宫里的女人所求的无非就是这些?如今我的恒儿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他心气儿高着呢,陈王后尚且不能独宠一辈子,这两个又算得了什么?如今只让她们玩儿去,将来可就没这机会了……” 听明白了太妃的话,荷心轻轻的捏着薄太妃的肩,“太妃的主意奴婢放心,奴婢也不怕他们有多大的能耐,奴婢只记挂着您,跟了您这么些年,奴婢也看明白了一些事儿,代王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妻儿,您做长辈的,也可少操心些了……” 这辈子操的心可是还少了?薄太妃眯着眼睛笑容沉沉的,“我倒是想撒手不管了,只是我这一闭眼了,就想起从前在宫里恒儿被欺负了到处找母妃,所以每每想到这儿,我就不敢贪睡,恨不得多长出十双眼睛来替恒儿盯着,再有谁欺负我的恒儿,我两下子收拾干净了,倒是我的造化了……” 太妃抬了抬手,荷心也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俯着身到太妃面前,太妃撑起半个身子来,荷心也附耳上去,只听太妃说道,“汉宫里来的那些丫头你且盯着,别教那些不干净的人接近大王,咱们是揪紧了心,从前现在也罢,总归是步步小心的好!!” 一步没走稳,失了足,那可是成了千古恨。 荷心点头,“您放心吧,奴婢谨慎着呢,万全那边也盯着的……” 寒冬出了腊月,天儿就不那么凉嗖嗖的了。 这年开春,代王赏下各宫姬妾金银棵子数百,令各宫人拿去玩儿,太妃见刘恒自己心中有定数,也不曾过问。 年下康氏一族讨伐边疆,守住疆土城池数十座,有功。太妃特意叫了刘恒去永乐宫吃茶,里面除了荷心再也没有旁人伺候,细说了些什么宫里别人也无从得知。 陈王后琢磨着时候前去请安,里边儿却时时不然进去,冬雪飞扬着,倒让站在廊下候着。不一会儿荷心姑姑出来了,陈王后忙迎了上去,“姑姑安好,本王后问姑姑一句话,那里头到底说的什么事儿,我这会子且要进去请安,也不知去不去得。” 荷心姑姑引着陈王后站在了一边,面上其乐融融的笑着,也没有看出个究竟来,“我劝王后娘娘一句话,这会子太妃同大王说事儿呢,您晚些再来倒好?” 言语之间竟无一丝一毫的破绽,颦笑之中也让人捉摸不到一丝痕迹,终归是经年经事的老人,行事起来总是这样不露风声,陈王后又好说央求了荷心姑姑好一阵子,姑姑都只是笑着摇头还劝着回去,不一会儿万全也出来了,见了二人便说,“王后娘娘先请回宫候着吧,这会子大王陪着太妃下棋,还没分出胜负来,也没了见您的没工夫,您这样站久了,自个儿身子骨受累不说,倒教大王和太妃看轻浮了……” 陈王后无果折回了,好没面子,可终究还是没有惹出一身臊来。 这边韩夫人正在岑夫人宫里听曲儿吃茶,笑听了陈王后的事儿,只是说,“大雪里站了那么些时候儿也是难为她,也难怪她是王后呢,倘或换了别人,等上这么些时候还指不定怎样猴儿急跳脚的呢。” 戏台子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岑夫人端着半杯西湖龙井轻呷,茶香淡始觉甜,“看来这厮近来很是扎眼呐。韩姐姐,有的事儿一旦上了心可就是必输无疑了,忍得一时之气,海阔天空之外,也便是前途无量呢。” 一句话方点醒了人,她笑意难掩尴尬,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戏子,不动声色的拿话岔开,“永乐宫那边儿的人还没有回来?” 也不拘于计较,岑夫人也笑,“去了这么些时候儿,也该回来了,一盘棋下了两个时辰,便是残局也该解了……” wap. /105/105544/27393896.html 第四十章:?采月楼 “来了,来了……”蓝衣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险些摔在花盆上,好在一把抓住了一根儿老树根,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气喘吁吁的半天说不上话,韩夫人急着问她,更是逼得她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看得韩夫人急切了啐骂道,“没用的奴几!活该现世现报了!这会子又来吊你主子的胃口。” 冷眼瞧着那韩夫人要了好些强,训斥起自己的宫里人倒也麻溜儿顺手,喜怒都被岑夫人收在了心里,韩夫人那双薄雾眸子终究看不透。风华过来安抚着蓝衣,递了半盏水过去让她喝了,蓝衣才怯怯的说话,连韩夫人的眼睛也不敢看,“奴婢方才在门口伺候,远远儿的瞧见咱们派出去的宫人回来了,奴婢这才速速的来回,想必那宫人已到了幽兰门口儿了……” 正说着便见人进来回话,“二位夫人,奴才只是同着雅兰宫的人在永乐宫外头等候,待大王一出来了,奴才便逮着个机会找万宫人说话,万总管说,大王又新纳了一位姬妾,因前头伺候要紧,万总管也没有细说,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是和太妃商量着办的,只是叫奴才不要四处张扬,那边儿雅兰宫的人迟了一步,什么也没听见,奴才没有管他,火速的前来回话。” “什么时候儿进来?”岑夫人追着问,那人除了方才说的话,别的一概摇头不知,韩夫人又要骂,岑夫人却道,“难为他回话周全,换做别人还不定说得清楚,这雪还没停,天儿也还凉爽着,我瞧韩姐姐刚进我这屋子的时候还脱了件大氅,怎么比往日急躁了许多?” 韩夫人自知失态,被人一点根是无地自容,待要发怒的时候,又听岑夫人言,“我还是那句话,我同姐姐的心是一样的,姐姐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如此说了,姐姐就大可放心了……” 说着,又令人捧了戏折子进来,葱指随手在上头点了一处戏,台上又热热闹闹了好一阵子,岑夫人听着戏倒是观尽全局,可韩夫人却瞧着瞧着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一场戏下来,岑夫人只是悄悄摇头叹气,送走了韩夫人,风华才试着问,“夫人刚才摇头是何意?是戏不好吗?” 菡萏在低下捶着腿,风华便在上头掐着肩,上面的人没有开口,却是外头的人嘀咕着,“竖子不足与谋罢了……” 本还迷糊着的岑夫人一惊,是谁在外头一语道破了心思,窦漪房不紧不慢的从门后头走了进来,隔着老远便中规中矩的跪下,“奴婢前来谢夫人上次救命之恩,夫人万福。” 眼前人熟悉的身影勾起菡萏的注意,见是窦漪房时惊呆了,岑夫人也只是愣愣的看着她,风华很少见自己主子失神,悄悄的推了她一把,这才缓了过来,“起来吧!!”又随手指了对面的一张凳子,“坐吧!!” 站在远处不肯动,窦漪房不敢僭越,低着头,“方才奴婢若是说错了话儿,还请夫人恕罪。奴婢也只是在门口儿站了许久,这才听说了,您要是怪罪,奴婢这条命是您拾回来的,您拿去便是。” 岑夫人可舍不得她这条命,仍旧是一本正经的请她坐,见窦漪房愣愣的看她,她不妨补上半句,“这是你的恩德。” 她不紧不慢的落座,还只是盯着岑夫人看,岑夫人合上眸子心神游荡着,薄太妃说代王身边没一个可靠的人儿,这会子是去寻了个可靠的放在身边? 很快岑夫人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宫里头的人相处久了,也大抵上算的是知根知底了,这样的人太妃都不用,外头寻的,人心隔着肚皮,她这么会儿就看清了?倒是进来康氏一族有功,代王朝中重用着,也不知那康家的女儿时候到了年岁,薄太妃这般周折,封个什么? 封个什么也在李氏之上,岑夫人因想着是自己大题小做了,如今只估摸着她厉害,能对付着李氏就好,别的倒也无多求的。便是日后成了气候,再慢慢摆布也不迟。时候儿还长,她不急。 更何况眼下还有一个窦漪房,可不是简单之人。 “如今你是听见了我秋茗阁的秘密,你想想,本夫人会轻易放过你吗?” “夫人会的……”岑夫人只是随口这么一问,窦漪房的回答却让她吃惊,“你就这么肯定?” “我只不过是听到这一两句罢了,若说是秘密,那岂不是太简单了些?况且奴婢能同谁说去?告诉王后娘娘?宫里那么多人保不齐是谁告诉的,夫人能确保方才的宫人就不会说?再者也不过是要纳姬妾这样的事儿,定数自在大王和太妃那儿,倘或奴婢一句话就能说的不纳了,奴婢也就更不必担心自个儿安危了……”说话间,她脸上无畏淡薄的笑意。 岑夫人击掌,面上浮着瞧不透的笑,窦漪房暗中倒抽了口寒气,听闻,“好一张伶牙俐齿。也难怪她容得下你啊!!” 若是有刻意为难之意,窦漪房也会这么轻易的就出来了。 蔚慕玉寻了窦漪房好久,缠着窦漪房让她夜里悄悄带她去找秦懿莲和江雁香两个,正巧昨儿陈王后拿着银子钱笼络人心,雅兰宫的一等宫人都分到了一枚银锞子。窦漪房分到的是四合如意形的,蔚慕玉分到的是吉祥如意的,蔚慕玉爱的跟什么似的,揣在怀里便舍不得拿出来了。 窦漪房虽然喜欢,却舍不得多看,前些日子秦懿莲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接济自己,如今自然是要报答的,还有那个平白安上罪名的宫人,窦漪房心中也是有愧,少不得拿了前些日子陈王后赏赐两百钱出来去了膳房,哪儿知道那宫人一见窦漪房便躲,窦漪房抓了他好一会子才抓住,“我又不是鬼,你干嘛老躲着我?” 她满心委屈的噘着嘴看他,那宫人忙赔了不是,“如今你已是陈王后的人了,我师父不许我同雅兰宫的人过于亲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窦姑娘,得罪了……” 夜里窦漪房悄悄儿带着蔚慕玉去找了秦懿莲和江雁香,几个人在一处相谈甚欢,因问及菡萏如何,窦漪房回来便照着几个人的话同菡萏说了,听了搁不住感动了一回,菡萏因说了宫里的事儿,让她们不要挂心。 这日李才人往雅兰宫里去请陈王后的安,素日陈王后得宠,她老早便想着拔高往上的献媚了,这会子还不凑近了赶着上去? 陈王后见素日李才人没多大的恩宠,如今又说着好话儿来了,少不得是要拿出这代宫主人的气魄来,笑着把那些个奉承话照单全收了,惺忪着眼眸子看人,“李才人是稀客,本王后还不得好生照拂着?前儿把那幽兰宫都快闹得人仰马翻了,也是你的本事。” 听及陈王后提及幽兰宫的事儿,李才人面上挂不住面子,忙迎着笑,“臣妾一心想着,您才是代宫之主,旁人都是那些没用的,那些人不时常尊敬着您,臣妾瞧着瞧不惯,所以才去杀了杀他们的威风。” 一番话说的像极了有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陈王后听着喜欢,舒服了,也就令人赏了李才人一对儿玉镯子。李才人得了这镯子便了不得了,成日在宫中更是无法无天,旁人竟没一个能管得住的。 太妃也放任着着她,心中自有一番打算,偏生是要养出李才人这娇生惯养的性子来才是好!! 荷心姑姑不解,捧着新茶走到太妃旁边,脸上堆着笑问她,“娘娘心中做的何打算?从前您时常为王后和那周氏的事儿添烦忧,如今怎么倒疼起李才人来了?” 太妃叹气,心底思忖着,“从前那周氏太扎眼,如今我瞧着这李氏倒还不错,虽然也是个无风不起浪的,可到底比那周氏聪明些,使起来倒也顺手。” 荷心倾心听了,一边儿为太妃掐肩,又一边儿笑说,“您行事儿总有自个儿的理,奴婢跟了您这么些年,到底还是没有学得会。” 一句话哄得薄太妃高兴,又和她多说两句,“你是年纪小,不经事儿,这用人的学问可大了。要想活着,单单靠自己怎么行?且不说从前在汉宫,戚夫人独宠了那么些年又怎样,最后却死在吕氏的手上,连个全尸也没得留的,如今咱们出来了还好,倘或还在那边,还不知道如何。恒儿是个能才,他有着系天下的心思,为娘的怎能不为他处处想着?” “奴婢哪儿小了,奴婢今年可快三十了……” 荷心含笑说着,太妃也一心想着,从前她还是薄姬的时候荷心便一直跟着她,这丫头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她一手调理的,转眼二十个年头了,就连刘恒出生的时候还同她一处玩儿过呢。 太妃心底终究是亏欠着她的,那年她二十五,本是可以同着寻常的宫人一般出宫配人,偏是她不肯,死心塌地的便要跟着一辈子了,太妃哪里肯,只说是不喜欢她了,用不上她了,也不愿耽搁了她。谁知这丫头情愿一头撞死也不愿出宫,好在这丫头命硬,磕破了脑袋也没有留疤,终究是太妃照拂了几天几夜,主仆二人抱着哭了一场,太妃才总算是不赶她走了。 就往后的日子里,荷心还时常笑说,“我看您还赶我走不。” “三十了,都成大姑娘了……”太妃含笑说着,眉眼儿也弯弯的,瞧着高兴,“难为你陪了我这么些年。” 见太妃的茶吃完了,她又麻溜儿的重新倒上一杯,放在桌案上,“哪里是大姑娘,都成老姑娘咯。”一句话哄得太妃笑了,中午本还闷闷的,吃不下东西,这会子笑顺了气,倒要吃上几口薏米粥。荷香忙让人去取,哄着吃了整整两碗,又怕太妃身子弱,吃多了存食,亲自沏了女儿茶来消食,又搀着太妃往庭前走走。 太妃今儿高兴,说是想出去看看,因此叫人开了永乐宫的宫门,也不坐软轿,身后跟着两三个人也便出去,清清静静的也没有个行事的款儿,叫人看着亲和。 wap. /105/105544/27393897.html 第四十一章:?恰似飞燕立玉盘 一路太妃往南,荷香寻思着太妃是想去采月楼逛,因此先令人在那边儿亭子沏了茶等着太妃,太妃行动着很是方便,步子也快,没一炷香的功夫也便到了。 有些事日不来,楼前的映雪红梅倒是更娇艳了。 一时勾起了无限的忘事儿,她不禁感叹世事起来,“那日风和日丽,我们刚到这代宫来,一切都还颓废着,她打量着恒儿能干,比她儿子精明,挑唆了先帝让咱们恒儿到了这样的鬼地方来,从前永乐宫还没有修,咱们在这采月楼住了好几天,那夜的星辰可美了,就像我刚同先帝遇见的那会儿,萤火为媒,柳絮作榻。她瞧着羡慕了,咱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不觉想起刚到这代宫的苦涩之景,荷心心底也是说不出的苦楚,“您记得,代王他也必定记着,这样的苦楚咱们不能忘,一辈子也不能忘。” 荷心眉心紧紧蹙着,“您记得,当日吕皇后要杖毙奴婢的时候,您死活救了奴婢,说奴婢是您最体己的人,从那日起,奴婢就没想过同您分开,这些年那么多人在身边来了又去,奴婢始终愿意陪伴着您啊!!” 一前一后,主仆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突然一道丽影映入薄太妃眼帘,她只是在楼上凭栏看着低下的人。 荷心顺着薄太妃的目光瞧去,“那不是汉宫那边送来的窦宫人?”荷心记得她,那日周美人殁的时候儿她在周美人身边,只是后来不知怎样去了雅兰宫。她还同薄太妃说到过她,连薄太妃也稀罕,荷心只笑着同太妃说,周美人使过的人,她竟然收在自己宫里,也不怕给自个儿添堵。太妃却笑,如今周美人已经去了,怕是瞧着高兴才是。 “倒也奇怪,她来这儿做什么?”荷心纳闷,这采月楼常年没人来,但凡是有人来,也是平日里无趣了来走走,也不会挑着大雪的天儿,倘若不是先知道太妃要来,就连道儿上的积雪也没人清扫的,今儿怎么她偏来了。 “有人喜欢这地儿是好事,代宫都百废俱兴了,唯有这采月楼还秉持着这最初的模样儿,她喜欢这素净的地儿,心自然是好的……”太妃说着,荷心想着,前头还嘱咐着她提防着狐媚子,怎么这会子又替人说起好话儿来了。 太妃的眼睛总是那么好看,不会随着花容月貌的流逝而改变,那双慧眸中总归是透着她看不透的大道理。 “外头雪大了,您往屋子里坐着些吧!!” 窦漪房踩着地上积雪,一步一个脚印,瞧上去十分机灵。 今儿早起,蓝衣她们偏要拉着窦漪房出门采摘红梅,说是插在胆瓶里头格外好看,岑夫人喜欢红梅,她们弄些回去,哄得夫人高兴了,说不定还有赏赐。 窦漪房笑骂了她们几个,说是掉钱眼儿里头了,几个小丫头打打闹闹的散了,也没多计较。 到了中午的时候菡萏也说着想看那新摘的红梅,只是连日家身子不好,所以没有出门,这会子想去,可是还在病中所以也不能够如愿以偿。 窦漪房心疼菡萏,所以答应菡萏等一会儿傍晚的时候她出来摘,菡萏高兴了好一阵儿,窦漪房出门的时候她还特地交代说要那种含苞待放的,最好插在瓶子里过个一两天就会绽放的那种,那种最是清香,窦漪房笑着满满的答应了,就自个儿出门了。 踩在雪地里,鞋袜都湿透了她也不曾在意,总之都是要回去换的,也不拘束着这些,左不过事辛苦着要用冷水洗衣裳,她还带了一只小瓶子来装梅花瓣儿上的雪,说是蠲在土里埋上个一两年拿出来沏茶味道甘甜可口。 这些都是从前她娘教她的,她也曾说给菡萏他们听,菡萏她们不信,还说窦漪房是在说笑,这茶水用什么样的水泡出来的不一样,还非得这么麻烦的去弄什么梅花上面的雪水,窦漪房便和她们打了个赌了等到明年夏日的时候打开,必定让她们吃一惊,几个人应了这个赌注,还说要是输了就要罚钱呢。 这雪地里走着无疑是有些冰冷,只是想着要是赌注赢了几个人拿着钱置办一桌子美食,姊妹也不觉得苦了。 梅花枝头上的那团白雪瞧上去就跟从前窦老伯家里养的羊身上的羊毛一样,看着就软绵绵的。窦漪房垫着脚尖儿用八宝瓶子去接枝头上的新雪,动作很是轻盈,身子还是够不到,她便在旁边找了一块儿石头来垫脚,这个人就站在那块儿银盘大的石头上。 一团雪正好落进窦漪房手中的瓶子里,只听见周围声起,“恰似飞燕立玉盘”。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窦漪房吓得脚一滑,那人身手敏捷的便过来将窦漪房整个人搂住,窦漪房腰肢顺势弯下,她扬起如雪般白皙,如梅般娇艳的芙蓉面来,盯着那个面若冠玉的男子,窦漪房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的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那天她刚入宫时连正眼也没有瞧上一眼的刘恒。 她忙不及的从刘恒的怀里挣脱出来,惶恐失措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搁,急急忙忙的退后了两步,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刘恒似乎早料定窦漪房会躲她竟也没有过多的反映,只是盯着她出神,“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面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生气只是想知道除了他和薄太妃还会有谁会没事到这儿来。 “奴婢窦漪房,是雅兰宫的宫女。”她低着脑袋八宝瓶早已放在了地上,面前还有两株红梅,刘恒不紧不慢的走到她面前,信手拾起她面前的一株红梅,在手中把玩了好一阵儿,“你是雅兰宫的宫女,本王记得初儿不喜欢梅花。” 窦漪房仍旧不敢抬头,刘恒跟她说着话她不敢不回答,“奴婢不认识初儿这个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红梅。” 刘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随手带着的折扇信手挑起窦漪房的下颌,只为了看清她的脸,方才第一眼见她,只觉得她素雅干净,彼时仔细瞧了,她竟有一丝妩媚藏在眉眼之间。殷红的唇被这寒冬冻得微微有些发紫,“我见犹怜。”他将那枝红梅丢回窦漪房怀中,“起来吧!!初儿是王后的小字。” 窦漪房听了一惊,即便是刘恒让她起来她也不敢起来,还是跪在地上,又低下了头,“奴婢有罪。奴婢不知是王后娘娘的小字,所以叫了……” 见她怯怯如此,刘恒心中竟不知从何生出的一丝心怜之意,他伸出一只手来,“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盯着他伸出来的手愣愣的,慧眸睁了又眨,怔了一会儿,她终究是往后又退了一步,拾起地上的八宝瓶和梅枝,自己起了身,依旧是保持着五步的距离,她低着头没有多言,刘恒还停在空中的手竟显得有些尴尬,窦漪房又轻轻福了身,“大王恕罪。” 他剑眉蹙起,只是凝视着他,心下却是无比的平静,而后他又从身后折下一枝白梅来插在窦漪房鬓边,“红色太艳,这雪白的正好衬你的芙蓉面。” 也不知红梅近了脸庞,还是脸上早已烧起来,脸上绯红一片,火辣辣的,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她忙俯了身,匆匆忙忙的就跑了,就连落下了一张绣着海棠的绢子也不曾发觉,刘恒随手捡了,搁在自己身上,一切都在薄太妃眼中远远的看着。 荷心瞧见薄太妃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心知主子是喜欢上这丫头了,模样那样可人还这样中规中矩,又能让陈王后容得下,应当是个知礼的。 窦漪房捂着心口全然不顾泥雪飞溅到鞋袜里面,只觉得心头突兀兀的跳着,脸上一片绯红,到了幽兰宫将花儿递给菡萏了便折身回去。 蔚慕玉笑着走到窦漪房身边,问了她今儿去哪儿,窦漪房才说自个儿去摘了红梅,见她脸上绯红一片,蔚慕玉笑说,“你瞧瞧,可是幽兰宫的主子赏你酒吃了,这会子脸上还红着呢。” 羞得窦漪房忙捂着脸转了半面过去,急忙遮遮掩掩道,“一路上风雪吹的,冻红了,死丫头,不说关心着,你还取笑我啊!” 转过身再看蔚慕玉的时候却见人手里拿着雪玉冻伤膏过来,见窦漪房这样说,转身就要走,“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小蹄子,活该冻坏你啊!!” 见慕玉要走,窦漪房唯恐恼了她了,连忙迎上去笑道,“好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蔚慕玉还是扭着身子要躲他,窦漪房才要说要把昨儿才绣好的绢子送给她,蔚慕玉才笑着答应,可窦漪房满身上下找遍了都没见踪迹,总想着是方才跑的太急了,绢子给掉了,所以没有发现。说着又要出门去找。 蔚慕玉却一把把她拉下坐着,“这会子又去找什么,你瞧瞧你这一身的毛病,不说安安心心的养着,还出去冻成猴儿腚了才肯罢休?”说着便拿了绢子出来蘸着膏药就在窦漪房脸上擦,还一面笑骂,“别人冻成怎么样了都是冰冰凉凉的,你这脸上还火烫着,可是受凉感冒了?” 窦漪房才又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火红火红的极是滚烫,搁不住忙藏了起来,直说夜深了自己要睡,蔚慕玉奈何不过,也只好让她去了。 夜里昏昏暗暗的一盏灯,她顺手摸着自己发髻上还有东西,正是那朵白梅,细瞧了许久,脑中竟是刘恒的模样。 大概是从来没有男子对她这样好过,她自嘲了两句也便昏昏呼呼的睡了,第二天起来她将那白梅收在箱匣子里,别的也不再管了。 第二天康氏的女儿便入宫了,巴巴儿的接到了蕙兰宫住着,如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连太妃身边的荷心姑姑也三天两头的过去看。 wap. /105/105544/27393898.html 第四十二章:?冷暖自知 荷心姑姑说,“康主儿要什么只管说,太妃娘娘可疼您呢。” 那康氏满口的答应了,笑嘻嘻的送走了荷心,背地里却忍不住发牢骚,“说什么疼我,我入宫都这么些时候了,却也不见得给我和我位分,没有位分代王也不来见我,那我不跟形同虚设的一样?她若是真疼我,早早儿的让我承恩,也不叫爹爹在宫外等着没着落。” 卿云听了忙过来劝着,“主子又在说胡话了,代王和太妃若不是真心疼您呢,到底不会让您一人独居这蕙兰宫的……” 康氏本是居功自傲,心里打量着自己的家族本是有功之人,太妃自然不会亏待于她。李才人老早便献殷勤,见康氏端着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很是自然的笑开,“康主儿长得真是貌美年轻,如今宫中除了王后娘娘再没有谁能像你您这样有独居一宫的恩宠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样的道理她自然知道,虽然不了解李氏是怎样的人,可是一见面就说了这样的话,她大抵还是清楚的。 见有人奉承她是好事,却也不知挑个好的说法,昨儿路过幽兰宫的时候她还问过里面住着谁呢。 不过一笑,康氏把心里所想的全部藏着,面上还是得糊弄过去,“李姐姐说笑,我哪里配得上这独居一宫,左不过是别的宫里住满了,大王才把我单独挪了出来,将来还是要和各宫姊妹们一起住的……” 这李才人住的是韩夫人宫中,韩夫人是一宫主位,这事传到韩夫人耳朵里,韩夫人却有心,那岑夫人宫中的周美人已死,按理来说康氏住进去是完全没问题的,便是不住在幽兰宫,别处也好,如今特意让她单独住了出来,怕不是个夫人就是美人,康氏也一直因着自己是功臣的女儿,也一直比别人心气高些。 如今韩夫人忧心将她拉拢过来,却不知陈王后已经捷足先登了,康氏见皇后给她脸,还不抓紧了兜着,过了这个村可没这店了。 岑夫人只是按耐不动,坐观着全局,好似一切都是她看透了的一样,旁人不解,更无从得知她的心思。 风华是个不懂就要问的,岑夫人也极为喜欢这个丫头,打心眼儿里的喜欢,毕竟是伺候了自己这么久的人,行事作风上也像透了自己,言行举止更是如此,因此岑夫人格外的喜欢她,旁人不能比的喜欢。 岑夫人笑说,“如今康氏正得意,咱们不去理会,来了个能煞李氏和陈氏性子的,我们也喜欢。你一会儿晚些带上大王前些日子赏给我的玛瑙珠串送给她,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她若问我怎么亲自不来,你就说我最近身子不好,又想着请医问药的太麻烦了些,所以自己在宫里调理。” “奴婢也想问上一句,主子何不亲自送了去,倒显得诚心诚意了……”风华不解,“回头还叫人说了咱们轻浮刻薄了蕙兰宫。” 只是缓缓的摇头,岑夫人神情有些凝重,像是在思索此事,又似已经游神到千里之外去了,“康氏入宫这么些时候儿也没有定下位分,旁人老早的巴上去了,太妃了不笨,都看在眼里呢。咱们若是也像那些愚昧之人胡乱交结了,岂不是枉费了咱们苦心经营的这一番?等到时候到了,我自有办法降服那康氏。” 主子都这么说了,风华又能说些什么,左不过是照着做了,康氏恭敬有礼的谢过岑夫人的一片心意,还拿出二两银子来赏赐风华,风华推要了,康氏方夸,“岑夫人真是会调理人,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丫头,可就好咯。” 卿云在一侧不满,噘嘴问道,“主子,奴婢不好么?” 康氏一手指头就戳她脑门儿上了,笑说,“好是好,就是太笨了些,见钱眼开,昨儿还和昭儿为了一两银子争来抢去的呢。” 风华听了也笑,附了身便出去。 且说司宝阁的人一早便去了各宫,问各宫的人今岁初春想要什么样的簪子手镯的,江雁香妥当的往陈王后宫中询问,由语儿说着记下了,便打道儿出来。 雁香一心只想着快些去下一处,因此也不曾在意路上遇见过什么人,可巧她从旁边宫道一钻出来就碰见了一顶软轿,抬轿子的人被雁香吓得颠簸了一下,里面的人也不禁抖了一下,旁边一个高高瘦瘦的宫人站出来,扬手就打在雁香的脸上,“糊涂东西!谁允许你在这儿乱串的!” 身子由着那一耳刮子倾斜,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正在极力的传在她的心口,突然倒在地上的疼痛又交加而来,相比之下软轿里的人尖锐的声音更让人可怕,“怎么回事儿?抬个轿子也抬不稳!信不信本主要了你们的狗命!” 身边宫人连忙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才人莫生气,是一个丫头四处乱窜,惊扰了抬轿子的人,奴才这就让人把她拖下去打一顿。” 江雁香蜷缩成了一团,惶恐的看着眼前之人,那宫人一步一步的逼近了,摇手就又要打她,软轿里面的人急急忙忙掀了轿帘子探出半个头来,“安公公,你要是打她了,就不要再回明兰宫了……” 她悄悄的往轿撵那边望去,不是别人竟然是李才人。 安公公有些惊讶,但还是止住了手中的动作,李才人让宝月去把雁香扶了起来,李才人才破口骂道,“素日让你们跟着我长点气性,你们这气性长哪儿去了?旁的遮遮掩掩的不敢动手,对一个小宫女,也亏得你们心狠手辣动得了真功夫。” 李才人咬牙恨说了这一通话,从前她还是宫女的时候,可不是被人这样欺负过来的,她心直口快总爱惹事儿,却瞧不得那些主子欺负低下宫人。 “才人息怒,奴才再也不敢了……”安公公俯首说道。 李才人放下了轿帘子,只让人往前面走,软轿还是有些晃荡,珠翠泠泠的响着,“回头自个儿赔不是去。” 阳春三月,是个极好的时节,这天三月初三康氏的封礼便是在这日举行的,康氏册封为良人,一个人住蕙兰宫。 明里是风风光光的册礼,暗地里却是一场轩然大波。 康氏在宫里风风光光了这么些时候,各宫献时常着殷勤,可谁知最终只捞着个良人的位分,原本韩夫人还以为会是个夫人,再不济也是个美人,只是区区良人,叫别人看起来好是寒心。 越是如此,康氏便越发明白了这宫里的道理,人心都是随处可变的,还没有册良人之前,各宫里的人都眼瞧着眼红呢,日日门庭若市的,别人哪里不来奉承。 可真正到了有名有份的时候,这宫里的人都没了踪影,卿云气急败坏的挑帘进来,也顾不得康良人是否高兴,只是说着那韩夫人,“前些日子送了那对胆瓶,今儿又非要要了回去。您说这算什么,她好歹是一个夫人呢,行事说话一点也不信服人的……” 康良人只顾着这会子难受,想着那别宫里的人都欺压到头上来了,又难为着蕙兰宫里的人跟着没脸。一时气不过,就连晚饭也没有吃,旁人见着只当她心思如此,也不曾在意,况且遇到这样的事谁能没有一两句不开心的话,至于她吃不吃饭,别人也管不着,还懒得劝说的。 这日窦漪房正往岑夫人宫中去寻蓝衣几个放风筝,蓝衣几个可巧在编着筝骨,一见窦漪房拿着现成的风筝来,都抢着要去放,几个人说着便要迎风拉线,窦漪房上前笑劝道,“咱们还是挑个正经的地儿玩吧,这宫道里头,稍不注意就飞到其他主子的宫里去了,回头把你们拉去打板子,你们可不要怨我没有提醒过你们。”几个人听窦漪房都这样说了,心里想来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风筝在园子里飞的老高了,几个人都仰着脑袋瞧着,淡荷笑道,“姐姐真是心灵手巧,这大雁风筝我们都不会做,你哪天教教我好不?” 窦漪房面上挂着笑容,“是慕玉做的,我哪里有这么灵巧的手。” 淡荷时常听窦漪房提到慕玉这个人,可是却从来不曾见过,今儿又见慕玉做的风筝这样的好看,心里更加的喜欢起来,“姐姐,你哪天把慕玉姐姐带过来同我们一块儿玩玩好不好?我想问慕玉姐姐学学怎么做风筝,她的手可真巧。” 窦漪房终究是被几个丫头缠着受不了耳朵疼,才算是答应了下来,“可是她愿不愿意来那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蔚慕玉的性子窦漪房清楚,她不高兴的事儿可是不会做的,便是从前往后总以为她贪慕着大王的恩宠,所以时常为难,可到后面才知道,人家根本不屑于王恩,到头来还是王后自个儿想明白了。 后来几个人玩了一阵子,便高高兴兴的散了,窦漪房回到宫中刚准备歇下,却听雅兰宫的小宫女来说王后请她说话。 这下了夜能有什么事,窦漪房心中纳闷可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陈王后坐在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低下的窦漪房,她近来在别人嘴里听到了不少的闲言碎语。说是雅兰宫的丫头终究是不忘救主如今都还少不得时常往那边宫里跑,陈王后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语儿再三劝她也听不进去。 “听说你今儿去了幽兰宫?”陈王后冷着脸问,窦漪房惊讶,她怎么知道?碍于陈王后威仪,窦漪房如实答了,却见陈王后没有好脸的看她,“贱人胚子,本宫起初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一样的不要脸面。” 窦漪房怯怯的跪在地上,低着脑袋,恭顺着。“奴婢去幽兰宫只是去找从前的玩伴,奴婢如今已是雅兰宫的人了,娘娘只是听说了奴婢去了幽兰宫,可您有瞧见奴婢吃里扒外吗?” wap. /105/105544/27393899.html 第四十三章:?得子方 她是不曾瞧见,可是心底也不会就这么相信,语儿依然是在身边一言不发,窦漪房心知没人替她说话,陈王后强说道,“没人瞧见却不代表你就是清白的,谁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如今我也是瞧见了,你们表面上奉承我,背地里还不知道说上我些什么,本王后尚且还有大王的恩宠在,所以你们不敢做的太过,可心底尊敬不尊敬,你们自个儿知道,自个儿明白!” 言中之意听出,这话终究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竟是有些说给整个雅兰宫里的人知道的心思。 语儿知道陈王后是真的恼了,递了个眼神示意窦漪房不要说话,窦漪房这才闭嘴,陈王后自个儿发了火出了气也没再说上些什么,世界也还算太平了。 灰溜溜的回到厢房,窦漪房松了口气,蔚慕玉正等着她回来,“可担心死我了你,听说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你没有被吓着?” 窦漪房心中也苦,听她却只顾着安慰她,把心中的难受都藏了起来,“这也是造化,周美人死了,她虽然把我给弄了过来,可心底到底是不信我的,我也不知她安的是什么心。” “不管怎么样,你且相信,咱们既然到了代宫那就是一条心了……”蔚慕玉将白天绣好的那张四四方方的帕子拿来交给窦漪房,“明儿咱们拖人把这拿出去变卖了,有些银子在身上总比没有的好,日后倘或有用的到的地方也好打点。” 窦漪房羡慕蔚慕玉的无欲无求,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会心安理得很多,窦漪房也心疼蔚慕玉的无欲无求,便是心中已没有了多余的盼头,可在这宫里却还是不能够安生。 眼瞧着人们都快把康良人给淡忘了,偏生这个时候儿有了喜事。不仅李氏羡慕着,就连陈王后恩宠了这么些年也不曾有孕,倒是这康氏占了头一遭儿。 一时间整个宫中几乎都以康氏为中心,康良人自个儿心里也高兴,那日趁着卿云端了安胎药,笑说,“爹说让我忍辱负重,可想便是这个道理,从前我不闹,如今太妃喜欢我,说我沉得住气,天恩眷顾,让我早早儿的怀了孩子,将来生个世子也好,郡主也罢,终究是头一份儿的恩宠,我瞧着大王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让我给他生孩子。” 一番话说的卿云直笑,“都说主子您聪明,我今儿怎么瞧着跟个孩子一样,太妃自然希望代王能够子嗣延绵,代王难道还不希望您给生个世子不成?” 康良人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总觉得代王待我格外温柔,和对别的女人不一样。” 卿云只当是她有了孩子心理高兴,所以说了这一番话,听着还是喜庆,所以也没有在意,只有康良人自个儿心中知道,她和刘恒在一起的时候又没有别人,正所谓是冷暖自知了。 太妃心里喜欢,代王宠了那些人这么多年,也没见的谁肚子有个动静,从前韩夫人有过喜,却也是小产了,心疼了太妃好一阵子,韩夫人也哭过好一阵子,后来不哭不闹了才算渐渐的淡了下去。 这会子康良人才入宫就有了孩子,太妃只记在康氏一族的功劳上头,太妃进来身子骨不好,行动不大方便,所以唤了荷心去蕙兰宫走一遭。 见是荷心姑姑来了,康良人忙迎了出来,“请您的安。”荷心笑盈盈的看她,“恭喜康良人了……” 康良人自个儿心底也高兴,见荷心高兴,更是其乐融融,“也是借了您老的福分,这会子才有了他,大王今天早上来瞧过了,说我喜欢吃酸的,必定是一个世子,您说呢?” 她这样恭敬着,讨的荷心欢心,自然也说,“太妃说良人这身子硬朗,不似个娇滴滴的模样,也打量着是世子,倒是同大王想到一块儿去了……” 说着又将太妃说的委屈康良人的话说给康氏听,让康氏好生养胎,将来如何,自然有福分,莫说是美人,夫人,不过是时日的事儿,但凡让她别改了初心,好生经着这难得的好性子,莫给太妃添乱子。 康良人满面堆着笑应下了,姑姑便扶着她往屋子里走,“我这会子不过是过来叮嘱着一两句,更多的还是要看良人自个儿。” 将她送回屋子,姑姑也便转身回去了,且说这会子太妃了,在永乐宫搭了戏台子,请了宫里的名角儿唱出戏来听,各宫的人都来了。 这边戏台子上不住的唱着,热热闹闹了一场,殊不知低下暗涌波澜,人人都盯着康良人的小腹,瞧上去还极是平平坦坦的,可想几个月后便会长大,众人瞧得红了眼。 则康良人还只是坐在地下吃着茶,太妃见康良人嗜酸,所以令人拿来几碟子酸梅给她,康良人吃着倒也觉得受用,味道竟然极好!! 太妃见她吃的高兴了,心里也高兴,抓紧着又多点了一出戏,让众人都好好乐一乐。总归康良人身上有孕,坐久了还是觉得不大舒服,太妃看戏出了神也没有多加注意,还是荷心姑姑细心,看出了康良人的心思,附耳太妃身旁,轻声说道,“太妃,这五月的天儿终归是有些热,康良人有孕,怕是不大能够消瘦。” 太妃恍然大悟,“一时高兴了多点了两出,康良人如今有着身子,久坐不宜。你且让服侍她的人同着回去,我再同她们听上几出。” 荷心领命便带着康良人出去,康良人敬着她是太妃身边的人,所以微微服了身子,“多谢姑姑关怀。”荷心笑说,“是太妃体恤。” 康良人面容端着笑靥,心下明白,嘴上说,“到底是姑姑细致,才能照顾太妃。” 眼下康良人虽是悄悄离去,不想惊动了戏曲,扰了太妃的兴致,但还是有细致的人已经发现康良人不知了取向。 贺良人笑对李才人说,“李姐姐,如今宫里的人可眼红着呢。” 李才人听了嗤笑一声,远远的瞥了一眼韩夫人,她向来不顾及别人,如今也是,“自己肚子里爬不出东西来,又能怨得了谁?变着法儿的挤兑咱们。都是在身边儿学习东西的人,怎么别人就有人喜欢,自己没这本事就不要揽这能人事儿,前些日子短了谁宫里的事儿还没完呢。” 原来这韩夫人上回去找康氏要东西,那康氏没给,心底自然怨怼不说,仗着自己协理着王后做事儿,三天两头短了康良人的东西不说,还时常上去说几句风凉话,这些康良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不说话罢了。 贺良人还是头一回见李氏把话说的这么明明白白,她总觉得李氏说话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个眼力见,却不知李氏是个聪明的,能把事情看得这样明明白白,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 “有了身孕也还是个良人,也不知能翻什么天,姐姐怕是多虑了……”贺良人随声一笑,不过是听那李氏怎么说。 “良人又如何,生出来的一样是宝贝,但凡生个世子,再熬上些年头,不说美人夫人,别的也是敢想的……”许是久坐燥热,李才人说话间就令人将扇子拿了过来,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坐着说话,“贺妹妹,虽然我叫你妹妹,可你却是良人,我见了你都得要跟你行礼问安的,你模样生的好,我见了都喜欢,倘若你努把力,哪里只有两人这个位分?不说别的,韩夫人都没你美。” 这话说着是奉承人的,可贺良人听了却觉得害怕,生怕韩夫人听见了这话又平白生出事端来,连忙拿话岔开李才人,“姐姐,我昨儿宫里得了一对儿如意簪子,我带着颜色太艳了些,不如明儿拿来送给你吧!!” 李才人笑问是不是大王赏赐的,贺良人说是了,李才人才答应了。 陈王后回了宫满心的不舒坦,语儿伺候着吃饭,陈王后也挑肥拣瘦的说这不好那不好,一时间语儿多劝了几句,陈王后就掀了桌子要撒威风,吓得语儿也不知所措。 还是窦漪房抓紧着在外面关了宫门,不让别人听见了说闲话,语儿见窦漪房如此,心里自然清楚。 随后语儿出去,本不想惹陈王后烦心,陈王后心底怎样也不能够舒坦,而后又要人端茶递水,语儿走远了没听见,可巧窦漪房见了,也便过去,刚端着滚烫的茶水过去,陈王后见是她,扬手就把盏给覆了,茶水烫的窦漪房皓腕上登时红了。 语儿闻声进来,见窦漪房跪在地上。身边还有一盏倾倒的茶,还有她微微卷起来暴露烫伤之处的沾湿衣袖,眼睛圈儿一下子就红了,“王后若是生气,打骂奴婢也好,是奴婢不尽心,可到底窦宫人是真疼着您的,别人不知道,可奴婢知道,您到这宫里这么些时候,除了奴婢,还有谁这样尽过心的吗?” 因此便将刚刚窦漪房关门一事说了出来,陈王后听了本还生气,可沉下心思。定神一想,确实是自己做的太过,又悔恨自己错认了窦漪房,也心疼语儿跪久了膝盖疼,忙让她起来。 语儿走到陈王后身边,小声安抚着,“主子,您别担心,孩子总归会有的,太医说您身子不好,前几年也不宜生养,奴婢瞧着您近来可好了,明儿咱们管陈太医要副得子的方子来,必然是能够的……” 这话才哄的陈王后安心,语儿又让人传了膳食,陈王后吃了些,也便歇下了。次日便寻了母家的太医来,要了方子熬药,陈王后虽嫌药苦,可为生育,再苦再难吃,也捏着鼻子也吃了。 wap. /105/105544/27393900.html 第四十四章:?宫里是个是非地儿 这宫中是非不断乃是常事,且说那陈王后为得子嗣喝了求子汤,更不例外者还有想尽办法夺人子嗣的。 窦漪房心里高兴,这日菡萏同着蓝衣几个人过来找她,同她说了好一阵话,几个人一处说说笑笑玩了好一阵子,淡荷还带了两碟子干果来,几个人分着吃了,然后在一处说些无聊时候的闲话。 几个人突然说起康良人宫中的卿云,窦漪房夸她是个忠心耿耿的,还说起了一件事。 菡萏也知道这事儿,那天康良人去荷园赏花,偶然之间遇到了韩夫人,韩夫人瞧不上康良人又得了宠,本懊悔着又要去巴结奉承,谁知道康良人根本就不买账。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当初你见我落魄,对我可有过好言好语,如今又假惺惺的奉承了来,我康氏又不是傻子,能够随随便便让你摆布的?” 一句话说的韩夫人脸上通红,一时间竟然无言应对,只有任凭她说着。心中又气又恼,却见康良人脸上还是平平淡淡的,人家这么快活自在,她一个人在这儿平白无故的生闷气,心里可不是不痛快了。 再加上康良人本是一个当着一套背着一套的人,表里不一的本事,更是叫人看不穿。如今见了四下旁人,又见了韩夫人那样的嘴脸,可是搁不住,心里不舒服,索性也变暴露了本性。韩夫人这才是看的真真的了,从前她以为康才人个好欺负的,所以就拿着当软柿子捏了,谁知道竟然是一个刚烈无比的人。 今日两个人对峙更是有一番说的,那康氏满面堆笑,嘴里面却说着狠话,远远的瞧过去还只当她拿着好心思呢。韩夫人还是忍着心里的不快,说不准康氏不过一时生气,过一会儿便好了,她笑,“好妹妹,你可不要生气,我那日也不是故意的,原来是我需要用那对瓶子,所以我让丫头来找你借,谁知道他们不尽心,错会了我的意,让妹妹你误会姐姐了,这送出去的东西就如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一个要回来的?姐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妹妹你可不要误会我了……” 不仔细的听上去一番话还算说得在情在理,可知道深情底理的人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哂得有些冷意,“姐姐你既然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难道送出去的东西还有再找别人借的?如果是姐姐的丫头过于蛮横,那姐姐你可得着实得管一管了,如今欺负着我还只是一个良人,嘴里便说着那么些话,可好歹咱们康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倘若换了别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么几句话,只怕是要放开手来抢了……” 韩夫人在边上听着,神情已是晦暗了下来,她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她的言中之意,别人的说着自己丫头做贼了,她素日是个心气高的,本来还打算着给一些脸面,两个人话不说穿也就算了,更何况这康氏,日后她留着还有用处的地方,本想着康氏是一个抹不开情面儿的,谁知竟然是如此。 “康妹妹说话好歹还是注意着点,什么放开手来抢,这儿可是代宫!现下你还只是一个良人,给你一点儿脸就兴的连名姓儿都忘了,这长幼尊卑,难道你不知道吗?” 韩夫人索性撕破了脸,指着康良人的鼻子就骂道,“你口口声声说着你是康家的女儿,竟然连这点礼仪规矩也不知道,方才你见了我的时候,那个礼数可不太周全,还真是丢了康大人的脸!” 康良人也不妨,这个韩夫人竟然破罐子破摔了,心里本来就压着满满的气儿。她一早就知道韩夫人不是一个能忍的,所以也对她没有抱多大的心。 十五六岁正是心高气盛的年纪,脸上功夫也做不下去了,“我早就知道你没有这菩萨心,你还装什么蒜?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咱们康家的女儿,我们康家的人,可容不下你。既然戳破了这层纸,咱们也便一座桥两边走,说不得不要让我碰上姐姐,不然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一句话说的韩夫人脸上臊,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不是,见是良人已经和自己撕破了脸,也不得还要占强,只见她几步走到康良人跟前说道,“好,如今你我也不再是姐妹了,那么今天说的这一番话就是对我不敬!你一个区区良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既然这样你就在这儿跪上半个时辰,不然,我可去告诉王后娘娘。” 搁下这么一句话,韩夫人便扬长而去,王后心底终归是恨康良人的,她韩夫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还指望着康氏能有多怕她。 康良人也不是一个胆小怯懦的,这两句话就能够吓的住她,他前脚刚走,康良人就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卿云否则自己主子回去的时候,心里还暗叹着有惊无险,一夜看上去还算风平浪静,谁知第二日雅兰宫那边就知道了,陈皇后怒色冲冲的便叫了几个人活生生的把康良人给架去雅兰,卿云在后头死赖赖的跟着,生怕出事。 临走的时候,她叫了一个小宫女去把大王给请过来,那小宫女跌跌撞撞的便去了,谁知道,才到宫门口就被别人给拦了下来,说是大王不在宫里,今儿突然有事出去了,一时间好生无助。 陈王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康良人,一旁韩夫人还一脸得意的模样,康氏心中有怒火,却难以发出,还只得在殿下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臣妾给陈王后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她的声音稍有停顿,终究还是把怒气给强压了下去,“给韩夫人请安。” 渐渐有些变小的声音,却让人觉得是心中没有了底气,韩夫人更是冷笑说道,“昨儿可不见康妹妹这样温柔懂礼,如今可是转了性子了,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说着,韩夫人更是去讨王后的喜欢,“一定是王后娘娘的威仪在这儿,这小蹄子才知道安分了,昨儿跟我可不是这样。” 她这一句话说的甜,让王后喜欢。所以王后也顺着韩夫人的心思刁难了康良人,即便是大王怪罪下来,他只说是韩夫人挑唆的就行了,一来可解自己的心头之气,二来也能够推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大早的康良人人本来就没有吃东西,再加上康良人本来有身孕,身子是断不能经受这样的折磨的。才跪了一会儿就觉得昏昏的,卿云在底下也跟着跪着,心里既心疼自己主子,又是暗恨韩夫人。 “王后娘娘,我家主子有身孕,娘娘可否允许她起来说话?”卿云想了很久终究还是说出,便是陈王后对她千刀万剐,她也不能让自己主子受一丁点儿委屈。更何况康良人本来有孕,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整个蕙兰宫便是跟着陪葬。 如今她想着只要拖着时间,等着那个小宫女来了的时候,一切就可以解脱了,谁知道那个小宫女竟然一去不复返,可是把她给急坏。 “大胆贱婢,我和你主子说话,轮的上你插嘴?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蕙兰宫里奴才主子都乱成一锅了,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连蕙兰宫的主子都这样,下面的罗奴才还不知道刁钻成什么模样?”陈王后坐的还算端正,眼珠子一刻也没有离开康良人,心底还打打量欺负她些什么? 如今大王出宫,可不是难得的好机会,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出事儿,又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起来,再有那韩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她更是这样觉得。 康良人瞧瞧朝着卿云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康氏看上去还算是中规中矩,雅兰宫是一个人多嘴杂的地儿,倘或她在做上些什么惹王后不高兴的事,回头传出去了还不知道有多么难听,如此,她还是谨言慎行着。便是王后的话难听,她也不曾反驳着。 “是臣妾不懂得教训宫里人,宫里人不懂事。出来丢了臣妾的脸面,是臣妾的不是。”她低眉说着,一言一行都细致着,叫人挑不出一个错字儿。 只是陈王后有心要挑她的毛病,随便捡了话就来说,“你不但有错,你还有罪,如今你的人对我不敬,一定是你在背后说了本王后什么话,无风不起浪,倘若你们平时尊敬的着,她们哪里又知道这些话?” 卿云终究忍不住,也自悔给主子添了麻烦,“平时,我们良人尊敬着您,对您自然是一个好字,如今这等奸人的挑唆,王后娘娘你就不信我们主子了?奴婢冒死也要在这里说上一句,您若是心里有乾坤,也该知道咱们良人肚子怀着代王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儿您能够担得起吗?” 话还没有说完,卿云就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一股火辣辣的痛,原来是语儿搁不住一巴掌打在卿云脸上。 那日窦漪房也在,见此已是惊呆,想要上去劝解,却是没这个本事,她心中蹊跷那韩夫人为何突然如此殷勤起来了,想来必定是韩夫人在背地里说上了些什么,她是有心救那卿云,素日里还是和她们有些交情,如今语儿已是一巴掌打了上去,已至这步田地便是覆水难收了。 好在陈王后和韩夫人坐着还似有些距离,她假意端着茶碗上前,让王后吃了败火,却悄然在耳边附耳说道,“娘娘莫气,一个康良人事小,娘娘在大王眼中的印象极为重要,韩夫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她此次必定是借刀杀人,康良人出了什么事,这账记在您头上,她指不定多乐呵呢。” 陈王后在心底思念着,一番下来也觉得不无道理,好在有窦漪房的提醒,不然铁定中计。便是刘恒再爱她,这谋害子嗣就是死罪,一时心头后悔对康良人这般,又更是咬牙恨上韩夫人,如此心计密谋,倒让她险些牵着鼻子走了。 wap. /105/105544/27393901.html 第四十五章:?太妃宫中 陈王后也拉不下脸来,好歹自己是王后,要说同是一个良人道歉赔不是可是恒古以来没有的事,韩夫人还巴望着她能给那人一个教训,她越看着越不想看韩夫人那张脸,丑恶至极。 宫里的女人都是如此,她早该习以为常。 她低声悄悄问过窦漪房可有什么主意,窦漪房素日不愿惹是生非,今日无非是帮了卿云,她也只是道,“何不让韩夫人自己处置了去?娘娘您只管撒手不管,那丫头方才顶撞了您,让人把她带下去,回去罚三个月的俸,自然也便成了,倘或危及子嗣了,您再站出来,也不失为一妙计。” 陈王后何不接了这一锦囊妙计,如此之妙,她又何乐而不为?况且本不愿意再惹是生非,既然如此,最明确的选择便是让韩夫人自己解决了去。 且说陈王后听从了窦漪房之计,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也不管大殿里头的人如何,正是这个时候方才出去的小宫女匆匆忙忙的赶到了雅兰宫,随后便有人在后面大声传道,“太妃娘娘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韩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陈王后刚走太妃就来了,太妃气冲冲的走进来,康良人在低下跪着,低着头,小声抽搐着,不觉愈发的楚楚可怜,叫人看着是我见犹怜,太妃见康良人的小腹微微隆起,那般恭敬的跪在地上,心里不觉想起方才小宫女佩兰所说,所有怨气也便出来,“大胆韩夫人,你竟然敢让康良人这样跪在地上!” 韩夫人心里怕极了,方才陈王后没走的时候儿可都是她不妨康良人起来的,“太妃娘娘冤枉,臣妾哪儿能让康良人这样跪在地上,臣妾的心里是真心疼着康良人的,臣妾只是气不过昨儿康良人对臣妾不敬,所以臣妾才会让王后娘娘替自己做主,这也是王后娘娘的意思,臣妾并没有让良人跪着啊!!难道臣妾让王后娘娘做主有错吗?” 不过是几句话,韩夫人便泪涕并流,含着苦涩说道,太妃似信非信的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康良人,“哀家不管你们平日里折腾也就罢了,这会子竟然敢这样对待哀家的孙儿,如今康良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大王的头一个孩子,出了什么差池,我可要你们死!” 太妃怒目凝视着韩夫人,“竟然还敢狡辩,嫁祸王后,你以为到这雅兰宫来就可以肆意妄为了?你说是王后所为,哀家只问你一句话,王后呢?” 窦漪房怯怯的向前走了两步,太妃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只听窦漪房说道,“太妃娘娘,王后娘娘已经进去歇息了,方才韩夫人来到雅兰宫,要让王后娘娘治康良人的罪,王后娘娘说今儿乏了,不想管,就让韩夫人自己瞧着办,说是韩夫人出来的也有些时候儿了,在底下做事儿也着实还算尽心,也该放手让她自己试试了……” 一旁语儿听了也忙出来为自己主子打掩护,“回太妃,漪房说的没错,这是王后娘娘的意思。” 见二人都这样说了,韩夫人百口莫辩,睁圆睁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二人,二人四目相对交换了心思,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只有太妃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 “你们倒是尽心,王后也是有心了……”太妃这才缓缓的落座主位,盯着身边的韩夫人,“还愣在这儿干嘛?要哀家请你下去不成?” 原来韩夫人已吓得心神不定,早是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已是呆滞在了座位跟前,虽然跪着,却瞧着歪歪扭扭的,太妃一见心里就不喜欢。 “只怕是要叫你们主子寒心了,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听着窦漪房倒抽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康氏,正巧太妃吩咐让把康氏搀扶起来,窦漪房忙上去扶着,康氏心底有数,知道窦漪房此次为自己解围了,低声说了声“谢谢”。窦漪房只是一笑,康氏感慨在心中。 且说韩夫人急急匆匆的跪到了殿下,不敢抬头去看太妃的眼睛,“太妃娘娘,臣妾知罪。臣妾也是一时气恼,所以想给康妹妹一个小小的教训,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一时气恼?就拿哀家的孩子出气?一个小小的教训,韩氏,我可告诉你,倘或哀家的孙儿出了什么事,哀家头一个不放过你!”太妃难掩怒色,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这宫里的女人总有她操不完的心,人多嘴杂,旁人也总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太妃表面上很是无所谓,其实心底怎么样只有身边晚娘知道,人间百态,太妃是看透了的。 要不是事关子嗣,兴许她真可以丢开手任凭他们自己闹了去,谁要是有造化,日后做了王后她也是不管的,只是事非寻常,她倒是想不管,这会子也是需得她站出来平息一下风波。 “从前在汉宫的时候,便有人时刻想着要谋害皇嗣,不说哀家心寒,就是先帝也心寒,哀家好不容易才把代王给救了下来,如今你们还打量着要继续害人,怎么不叫哀家心寒?”太妃冷言,晚娘在一旁捏着肩膀,窦漪房与语儿早是察言观色下去备茶,太后喜欢吃月团茶,窦漪房废了好一阵功夫,端上来太后吃了一口,笑问,“丫头,你这茶是哪儿来的?” 见太妃笑了,窦漪房松了口气,也笑,“回太妃娘娘,这茶本就是雅兰宫的……”窦漪房虽这么说了,可太妃在雅兰宫从来不曾吃过这样新鲜的茶,“丫头,必定是你茶艺不错,哀家吃着觉得尚可。” 韩夫人同那康氏见太妃神情缓和下也是松了口气,太后将她们置之不顾只是同着窦漪房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窦漪房。” 晚娘心底纳闷却只是,静静瞧着太妃,她先前可是知道的,如今却明知故问起来了,太妃的心思越来越让人摸不准了。 太妃又吃了几口茶,终究是觉得近来天气燥热了些,快要入夏了,大约代宫里的女人也觉得闷闷的,自己都保不住心底的火气,还时常怨别人不尽心体谅,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近来宫中是非不断,哀家心里也着实难受,哀家不希望你们这样争下去。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恩宠本是说不准的,况且天命在那儿放着,凭你是谁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天去? “从前戚夫人再受恩宠又如何,最后还不是那样狼狈,到底是做好自个儿,别成天惹人不高兴,弄得整个宫里乌烟瘴气的,倒不知你们谁又得了那渔翁之利了,我劝大家都丢开心思吧!!”只闻太妃说了这一番,眼底藏不住的忧伤。 这番怨怼,必定是思量起了从前汉宫的事儿,窦漪房心中有幽怨,眼底却藏住了,她觉得她比太妃厉害,她可以将所有不开心的事儿都藏在心里面,而太妃不能。 太妃虽然不是一个喜怒都形于色的人,可她的眼睛终究是暴露了心中的苦。 许是方才出了声,她转过头来又瞧瞧窦漪房,“孩子,你倒是机灵能干,哀家瞧着这雅兰宫里丫头挺多,从前服侍王后的也不过是语儿,哀家那里人少,不如你来吧,来哀家宫里。” 窦漪房惶恐,韩夫人和康良人都还在这儿,方才才挨了太后的训言,这会子太妃却对一个宫女如此和气,窦漪房也怕她们心底更是禁不住埋怨,本来想着安然度日只怕也是惹祸上身。 她低着头久不说话,太妃疑惑的瞧了她一眼,“怎么?哀家那里不好吗?” 窦漪房忙说,“太妃娘娘那里自然是好,只是臣妾是这雅兰宫的人,一切都凭娘娘做主了……” 见说陈王后,太妃也并不觉得窦漪房是不愿意,宫里的女人有哪一个不盼着离太妃近一点,也好拔高往上,想她左不过是惧怕主子,心底自然替她拿定了主意,“你主子那儿不用担心,如今你便是哀家宫里的人了,哀家心里喜欢,哀家就疼你啊!!” 窦漪房惶恐的低着头,太妃却让晚娘把她扶起,漪房任晚娘扶起,嘴里谢道,“多谢姑姑。” 韩夫人怕极了,身边的宫女也都大汗淋漓,这边太妃谈笑风生,心底清楚明了的很,她似忘了这两个人,笑说,“既如此,这会子便收了东西往哀家那儿去。” 太妃起身,由着别人扶着走了,晚娘则被留了下来,见太妃走了韩夫人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听晚娘说,“韩夫人,康良人,这会子太妃娘娘回宫去了,你们也抓紧着些回去吧,太妃心底高兴了比什么都好,再莫要惹得娘娘不高兴了……” 韩夫人少不得谢过晚娘,晚娘颔首应了,又听晚娘对康良人说,“良人千万照料好身子,可莫添了烦忧,这会子太妃娘娘心疼,腹中的胎儿也要时刻顾及,缺什么断什么只管同奴婢说,奴婢同那边的人要来了给您,娘娘只管日日顺心,将来生下世子了,您才是造化。” 听了晚娘姑姑的话,康良人聪慧能明,方才委屈一下云开雾散,欢喜着笑走了,韩夫人自讨没趣儿,也便走了,留下窦漪房和晚娘姑姑两个人。 这边语儿回去太妃讨了窦漪房的事儿,陈王后心里纵然气不过,却还是无法,语儿宽慰说,“娘娘何苦生气,如今韩夫人气焰已消,太妃再是信不过再让她掌权,往后这宫里还能有谁能同娘娘您比肩儿,她过去了也不过是一个丫头,又能生出些什么事来?”这本是语儿安抚的话,陈王后也没有认真听,一晚上还是老早的就歇了。 这日太妃让窦漪房去幽兰宫取东西,菡萏迎着出来说了最近的事儿,只说是没想到窦漪房这么快就又换了个主子,蓝衣笑说,“漪房姐姐,如今你跟着太妃娘娘了,就没有人敢为难你了,往后我要是受了委屈我也要漪房姐姐替我撑腰做主。” wap. /105/105544/27393902.html 第四十六章:?可要抓紧了 窦漪房脸上渐渐有了红晕,也同着笑说,“小丫头,哪里我就没有替你撑腰了,从前那么些人欺负你,还不是有我们在的?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倒生分了不是?” “嘻嘻,我知道漪房姐姐是最疼我们的,淡荷,浮萍,青萝她们都想你了,昨天我们还找司宝阁的姑姑教我们学针线,她说我们要学针线就去锦绣阁去,找她们作甚,后来我碰见了懿莲姐姐和雁香姐姐,她们说让我给漪房姐姐带句话,说是日后太妃要取司宝阁东西,就让你去取,必定是她们想你了才让我这样说的……”蓝衣天真无邪的笑了。 菡萏过来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你可别笑看这几个丫头,脸上瞧着安安分分的,人不大怪机灵的,那日我不过是说她们贪玩儿,她们几个倒好,趁着我不注意在地上给我下石头绊子,害得我差点儿跌了个底朝天,可是比从前红香他们几个还要恼人心。” 蓝衣笑着吐舌头,嘻嘻的说,“菡萏姐姐最是能言善道,我可说不过。”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菡萏在背后嗔怪了几句,随后又拉着窦漪房到自己屋子里去说事儿,窦漪房问,“姐姐什么事儿?” 见菡萏不紧不慢的把门窗给关严实了,心底便只是有要紧的事情,也跟着关好了窗,又拉着菡萏坐下,问是什么事,菡萏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窦漪房声儿悄声些,又把窦漪房拉着往隔帘后面去说话,“我有王七子的消息了……” 一句话让窦漪房也不觉起了心思,忙问菡萏细致的事情,菡萏说,“前些日子咱们不是做了些针线,你的针线功夫好,在外头卖了好价钱,我就用那些银子拖人去帮忙寻找咱们七子,后来那人回来说七子被安置在一个村子里,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七子是谁,只知道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说那边汉宫已经说七子暴毙了,朗皇子由张皇后抚养,只是皇后尚小,所以皇子还是由太后养着的……” 窦漪房听了也无需神思便知道是明良人的心思,那菡萏还在心里对着明玉感恩戴德,里头苦楚也只有窦漪房清楚,兴许明玉想着的是要救王柳月一命,可事情归根到底也不知究竟,倒不知她心底想的究竟是要救人一命还是为了年纪尚小的皇子了。 “菡萏,你且记住,任何人都不足以依靠,倘或有一天明良人不再给咱们七子银子钱了,旁人也不会再照顾七子,那时候咱们七子才真的是无依无靠了,往后也只有靠我们,还能够救回七子。”窦漪房也不知自己如何会想到这些事情,只是偶然之间觉着,吕雉抚养着小皇子,那么小皇子必然习的是吕雉的性子,王柳月的儿子将来也要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菡萏点头记住,“漪房,这些日子咱们也都苦过来了,代宫虽然不是最好的,可在这儿至少咱们离七子要近了好些,往后能够江浙的机会也就多了,咱们也不会在这么日日辛苦的念着了……” 两个人一处说着,却凭空添了多少烦心事,今日往后,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楚明白,只是心底牵挂着罢了。 这一番体己话说完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了,窦漪房还是遵从往日规矩去雅兰宫给陈王后问了安,告了辞,陈王后叹了口气,“往后你不再是我宫里的人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也再管不着你了,只是你千万记住,这宫里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什么时候都要谨言慎行,不要承望着自己跟了太妃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周美人可以作为前车之鉴。” 在旁人听起来是警醒下人的话,窦漪房如何不知道陈王后的言中之意,她知道周美人是怎么死的,陈王后心里是要她怕着,不要忘了身份。 唯唯诺诺的答应,窦漪房瞧上去一点也不浮躁,陈王后才放心让她去了。 太妃在宫里翻着竹卷,看着也挺上心,窦漪房在一旁陪着她,还一边替太妃拿着要看的书出来,太妃夸她尽心,“从前你在汉宫里都伺候过谁?” 窦漪房笑说了,也不曾在意,太妃点了点头让她下去,说有晚娘伺候着就行了。 晚娘笑捧了卷来,“您难得有个年轻顺手的使唤,奴婢也好偷偷闲省省心,这会子又要奴婢来伺候,您还真是忍心呢。” 太妃笑骂,“必定是几日不揭你的皮了,你愈发的得意了,还说这些话,从前你伺候我的时候可有你不好的日子过?哀家如今老了,你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了,哀家离不得你了……” 接过晚娘手中卷,太妃也只是放下,唤晚娘在自己跟前坐下,晚娘见没别人也就坐了,太妃总说她过于谨慎小心,其实这宫里的女人没有哪一个不是爱生是非的,她小心着也没错,不然还说她仰仗着太妃便狗仗人势了,太妃宫里的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别人了。 “奴婢从来离不得您,日后也要时常陪着您才是,您得空的时候奴婢陪您说说话,消磨时光,从前半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奴婢这后半辈子也同着您一起消磨着,您有什么烦心事儿奴婢替您分担了,也不然您日日忧心才是。”晚娘总归还是起身,替太妃掐着肩膀,太妃惬意的靠着椅背,阖着眸子享受着,“你尽心,我知道,从以前到现在就只有你知道哀家喜欢什么样的力度。” 晚娘也笑,“不是奴婢知道,是您疲倦乏了……” “哀家是乏了,谁都不然哀家省心,哀家的儿子也是,总是找不着一个放心体己的人,他精于朝政哀家高兴,可回头来却被自己枕边人算计,哀家不想,哀家想给他找一个精明的人陪在身边,可哀家又怕那个人信不过——晚娘啊,不知你有没有发现,那个丫头眉眼之间竟有着和恒儿一样的倔强在里头。” 如此一说,晚娘还真觉得像,“娘娘说的是窦漪房吧,奴婢也觉得像,大约也是她的福气吧,那日您也看见了,大王对那丫头还算喜欢,只是后来从来不曾见过,太妃要是喜欢可抓紧了……” 薄太妃点点头,不知不觉昏昏的睡过去了,晚娘知她是累了,便从屋子里取出来两件衣服搭在太妃身上,自己也守着。 见门口小宫娥朝自己招招手,晚娘才过去,一问作甚,她才说是大王来给太妃请安,少不得晚娘自己出去,见了刘恒行了礼,“大王万福。” 刘恒见是晚娘,也敬着三分,“是晚娘姑姑。” 晚娘颔首笑道,“大王这会子来的早了些,午后燥热,太妃已经歇下了,不然奴婢领着您去偏殿吃茶?太妃一会子醒了再说话?” 刘恒应了,由着到了偏殿,说想吃一盏玫瑰茶,却不知宫里有谁制茶好的,晚娘笑说太妃近来新收进宫里一个宫人,烹茶可妙,太妃这些日子越性连晚娘的茶也不吃了,都是由着那人服侍着,刘恒吃惊,“哦?不知是谁竟有这样厉害的本事?” 晚娘笑盈盈的让大王等着吃茶便是了,又勾起刘恒心底无比期盼出来,晚娘便从后面出去,再见晚娘的时候身后领出来一个身穿竹青色小衣儿的宫娥来,刘恒认得,这是那日梅花低下的人。 “大胆!”刘恒不觉蹙起两道剑眉,吓得晚娘不知是和状况,同着窦漪房一一的跪倒在地上,窦漪房只是呆呆的,也不敢抬头去看,晚娘更是不解,也不敢问。 刘恒不紧不慢地走到窦漪房身旁,“抬头。” 还没等窦漪房听清,他又道,“那日你骗朕?” 窦漪房才知刘恒为何恼了,欺君可是死罪,她装作无所谓,镇定自若的摇头,“回大王,奴婢并没有骗您,从前奴婢遇见您的时候,奴婢确实是雅兰宫里的人,半个月前奴婢才到太妃这儿来的……” 几句话就抹平了刘恒的眉头,他看向晚娘,晚娘也说,“大王,漪房姑娘确实是半月之前在到太妃这边来的……” 那人傻站了一会,叫别人看上去却是威仪无限,他缓缓伸出手来,“起来吧!!” 窦漪房愣了一会,她照旧是退后了两步,缓缓的起身,“谢您啊!!” 她心底知道,刘恒一定恼了,上次她也是这样,毫不领情的就走了,他肯放过她一条性命已经是天恩了。这次更何况晚娘也在这儿,他的脸面又何存。 却见他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窦漪房端庄笑说,“奴婢手里捧着茶,大王可是笑奴婢多长了只手?”晚娘奇看了这一应对,却见刘恒不怒反笑,“有趣,既然捧着茶,就拿过来。” 接过茶,他轻抚了上头漂浮着的茶花,还没有放到嘴边,“倘若味道不佳,本王可是要罚的……”一口下去,竟然是清香绝甜,而后又有龙井之香,碧螺春之韵,笑靥也嫣然了,“看来本王是想罚也罚不得了……” 说的晚娘在后面直笑,她已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放下隔帘,悄悄遣散了众人,自个儿往太妃那边去了。 刘恒搁盏,窦漪房垂手站着,时不时的瞄着刘恒,却见嘴边浮着浅浅的笑意,“怕本王吃了你?”窦漪房摇头,只说不知,刘恒索性一把搂她入怀,“那日你倒是跑得快,本王还要问你是谁,把你名姓给忘了,今儿可告诉本王?” 她脸上红了一片,也不知是羞还是恼的,自古帝王如此,连名姓也不知道就可以临幸了吗?她抬头望去,那个人眉宇之中竟然同自己弟弟有几分相似,或许是吧,他们本来就是一父所生下来的。 “奴婢窦漪房。”她糯糯的出声,刘恒却觉得她可爱,也顾不得这是太妃宫中,只将人搂在了怀中,小心翼翼的去撩她衣裳。 wap. /105/105544/27393903.html 第四十七章:?是虚无 窦漪房秉着呼吸,心突突的,这决策到底该如何拿定?也许她一朝成了刘恒的女人,又未必能长远,可她想报仇,单凭她一己之力她要怎么去做?如今已是在代宫,可不得依靠着眼前这个男人。 “大王……”她轻轻拢着自己的衣襟,半推半就,更是勾起刘恒眼中如火欲焰,一推一压倒,兴许胜得上是春宵一刻。 晚娘姑姑半道儿瞧瞧来瞧过,心知二人已是难分难舍,她方回去,可巧是太妃醒了,她一面扶着太妃起来,唤人端盏来漱口,晚娘拿着帕子替太妃擦拭唇边的水,又将刘恒与窦漪房的事儿说了,太妃听了不住笑,“就这么猴儿急,也顾不得是在这宫里了,罢了,他既然喜欢便给他,也省的那陈氏在宫中翻了天了……” 笑接了太妃的旨,刘恒便打这边屋子里出来,刘恒笑问了晚娘,“母亲可醒了?” “太妃早醒了,等着大王呢。”刘恒进去,窦漪房迟迟的来了,晚娘在门前拦住她,问了方才的事,见窦漪房羞红一片脸的样子就明白了,还一面说着求姑姑罚的话,晚娘却笑,“你倒是个会说话的,我哪里能够罚你?这是姑娘的造化,如今既然已是,日后必然也有好日子了……” 果不其然,刘恒张口问候了太妃几句,不过是近来可安好,身子如何的话,太妃也不曾过于在意,而后刘恒便说,“今儿您睡了,本王在您廊下瞧见一个丫头,倒是尽心。也不知母妃您喜欢?” 太妃面容和蔼着,“哪个丫头?” “名唤窦漪房的那个。” “那丫头自然是极好,大王怎么想着问她了……” 太妃同刘恒一字一句的说着,窦漪房只管在外面面红耳赤,但听代王说,“儿臣求母妃一个事儿,也不知母妃答应不答应。” 谁知太妃却说,“大王既然都要了那丫头,怎么着也收着,倒不必来问哀家,哀家这宫里的丫头不多,才挑了个顺手的,你就瞧了去,大王这是嘴里说着孝顺哀家呢。” 二人一听方知太妃已知道此事,窦漪房在廊下脸红,刘恒也不觉有些羞,“母妃都知道了……” 太妃笑说,“这宫里还有哀家不知道的事儿?大王是觉得哀家老了不中用了,连这些事也不知道了?这丫头你往后可得对她好,这宫里少有这样的人,你要是对她不好,哀家可饶不了你啊!!” 刘恒笑说着答应了,出门就拉着窦漪房走。晚娘笑说,“大王可得赏我一杯酒吃。” “赶明儿我让万全那老东西请你吃酒就是了,这有什么难的……”窦漪房一路红着脸,可是到了刘恒宫中,窦漪房只是低头不说话,刘恒看她的眼神很温柔,“那日本王说你像白梅,如今瞧着,上月的桃花也不及你半分,倒是半年不见,愈发出挑的绝世了……” “大王取笑奴婢了,奴婢薄柳之姿,怎么担得上角色二字。”刘恒却不许她乱说,一下便搂住,“再乱说本王可给你厉害,往后你也不要再称自己为奴婢,本王既然找太妃讨了你,自然是要给你名分的……” 窦漪房依是退后,“大王,奴婢不想要名分。” 他奇了,世间但凡宫中女子,不说被临幸,那些无缘见天主一面的都奢求着能有朝一日咸鱼翻身,独独她不求名分? 他瞧了窦漪房许久,是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还是她说出来让他相信的话,也许只是宫中女子的计谋罢了。 “真不要?”他半信半疑。 她铁口直言,“奴婢不要。” 刘恒也不曾强求她,只是说,“既然你不想要,本王也断不会为难你,往后你就留在本王这宫中吧!!” 她害羞着抬了半张脸看着刘恒,他的手又重新搂在她的腰上,竟然忘了谢恩,刘恒取笑她,“现在还要后悔的机会,不然可别指望本王会封你为采女。” 窦漪房心底很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突然出现就吓了她一跳,他是个多情的人,而她偏是个痴情的人,明知他的后院住着那么多女人,她今日竟然忍不住半推半就的从了,而且还有些痴醉,十七岁的年纪,她终究是乱了情丝了。 “大王,太妃今儿说我同大王有些相似。”她忍不住开了口,却始终没能把心底藏着的秘密说出,“那日您送我的白梅我还留着,制成了干花收在香囊袋子里,虽然容颜不负了,却还暗香犹存。” 她轻捧着那个绣了荷花的香囊,刘恒将它拆开,果然是几朵白梅花,“本王不知道,你竟对本王用情至深。”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宠爱王后吗?” 窦漪房摇头,“奴婢不知。” 宫里人人都知道,王后任性,总是生出些事儿来让人寒心,他其实也知道周美人的事是王后所为的,因为宫里的女人除了名就是利,只有王后对他还存有一念真心,所以不管王后怎么胡闹,都是他搁在心尖上的女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起心事,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同一个宫女说上这些话。 “大王心里苦,奴婢知道。” 刘恒看着她,眼中似乎是在质疑,她知道,自古以来王孙仇难解,她一个宫女之流又岂能明白。 “奴婢不是薄情之人,兴许奴婢不该,可奴婢自是爱上大王,大王若不信,奴婢亦无言。就像大王不信王后不爱您一样。” 这夜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窦漪房侍奉着刘恒,更有甚者,只冷笑冷言,道是窦漪房狐媚惑主,好在她是被太妃领过去过后才勾引的大王,倘或是在雅兰宫,当着陈王后的面被活生生的勾引去了,那陈王后的脸往哪里搁? 宫中流言蜚语越多,陈王后就越是气氛,蔚慕玉更是挨了好几个耳刮子,“都是些粉头子,没一个好东西,如今你们愈发反了劲儿了,这会子倒好,有头有脸了。本王后还以为你们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没想到你们竟然这样对待本王后。” 蔚慕玉心底也是十分委屈,搁不住埋怨起窦漪房来,分明是刘恒宠爱了她,没想到也惹得自己受了这么些委屈。她不睦恩宠是真,可谁又能想到陈王后就是不信她,好不容易有些好日子过了,这下子又被陈王后厌弃,一日里饱餐都没一顿。 少不得蔚慕玉跑到秦懿莲和江雁香那里哭泣,秦懿莲只关着门骂陈王后,“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王爷只有一个妃子的,她做了这么多年王后还不知道?现在大王多纳了几个妃子,她就了不得了。既然受不得这个委屈,她一头碰死也就算了,在宫里面打人骂人算什么?” 江雁香连忙捂住秦懿莲的嘴,“姑奶奶,你少说上两句吧!!” 秦懿莲可不是吃素的,心底有火气也顾不得了,还要骂却又见蔚慕玉哭哭啼啼的说道,“好姐姐,我知道你为我抱不平,可到底你也注意着点,倘或被人听见,再引得你引火上身,那可千万是我的不是了,姐姐若还要说,我就往后再不来这司宝阁了,不惹姐姐伤心了……” 说完蔚慕玉就要走,秦懿莲这才拉着蔚慕玉,平静了心头怒火,一面赔不是说道,“慕玉,原是我太生气,这事儿本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也怨不得漪房,素日你们在一处,她对你可好,你心底是知道的……” 蔚慕玉也心知自己不该,错解了窦漪房,待从司宝阁回去,要找菡萏说话,一面说了今天这些事,又觉愧对窦漪房,菡萏笑劝,“漪房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你也不用伤心,等明儿同她说清就是了……”蔚慕玉含泪看她,“往后她就是主子了,咱们也不能够一处玩耍了……” 菡萏深知窦漪房不会因成了主子就忘本,素日经历的她如何忘记,蔚慕玉听了那一翻宽慰的话,心里也好受许多,刚要走时,蓝衣突然进来,“菡萏姐姐,漪房姐姐打发了那边的丫头过来说是让姐姐给慕玉姐姐添上些吃食,拿了这些钱过来,说是大王今天赏的,她一点也没留。全然给菡萏姐姐和慕玉姐姐,也让懿莲姐姐和雁香姐姐一处,说她有自己不得已之处,倘或姐姐们理解,就请收下。我跟那丫头说我自悔转告,那丫头点头说知道了,我便打发她回去了……” 再听了蓝衣这一席话,蔚慕玉热泪盈眶,不觉心底伤心起来,“是我心眼子太小,倒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而后蔚慕玉只拿了些吃饭的钱,便让菡萏将这些换给窦漪房,说是日后指不定陈王后怎么为难,她在那边宫里苦点也就苦点,千万不能够让她在宫里受委屈,“我们以后兴许还能打发出宫,她便是不能够了。倘或有幸,这辈子陪着度过了也是好的,如果没有这造化,她好了,咱们也就好了……” 窦漪房伏在他的肩头,听他说着体己的话,分明是第二次认识这个男人,她却好似认识了她许久,眼泪也藏不住在心头,也不知是感动还是什么。她不想要名分,只想抓住他的心,如果有一天刘恒是真的喜欢她,可只要刘恒做皇帝,为她母亲报仇,只要吕雉一死,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漪房,倘若你说你要名分,本王可以给你,而且本王还可以让你做才人。”刘恒承诺着她,窦漪房夺过他手中自己的青丝,撑起半个身子,春色半掩的瞧人,“大王,奴婢只愿陪伴你,此生不离不弃便好了,至于名分,那些虚无的,大王也自不必给奴婢。” 刘恒认真的看她,“朕给你的名分是虚无的?” wap. /105/105544/27393904.html 第四十八章:?起伏 似乎是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盼着第二日起来,窦漪房就被封为采女,可第二天的晨曦却来的淡然。窦漪房只是被留在了刘恒宫中,做些近侧的事情, 纵是宫里流言蜚语不断,窦漪房还是默默的陪在刘恒的身边,就连太妃也瞧不下去了,也追问刘恒为何不给窦漪房一个位分,刘恒道是无奈,“母妃调教出来的人儿个个都是好的,本王三番五次的要给,她就是不答应,倘或本王强给了,回头她来找您,又说本王的不是了……” 太妃因让窦漪房去她宫中坐会说说话,由着晚娘带去,太妃便试探着问为何,窦漪房只把自己那天同刘恒说的话一成不变的说了,太妃心底终究是感动,“好孩子,难为你这份胸襟,便是这宫里没有名分,你也大可不必怕,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窦漪房笑说,“您放心,奴婢不会让人当软柿子捏的,奴婢从来都是要强的性子,只有奴婢欺负别人的……” 晚娘知道窦漪房性子刚毅,却没那么可恶,见她竟是抹自己的黑,当着太妃的面嗔怪道,“主子您瞧,可不是奴婢一个人在外面兴风作浪,奴婢心里是一心为主子着想,都是这个丫头在外面惹是生非的……”说完又自个儿笑了出来。 太妃被哄的心里高兴,也说,“你这丫头嘴贫,一会儿让漪房打你啊!!” 窦漪房忙笑说,“奴婢可不敢打姑姑,打了姑姑,姑姑可不拿饭给吃。” 竟是这一句话又惹得太妃高兴,太妃索性拿着这一大一小取笑,两人都只想着哄太妃欢心,什么话儿也都说尽了。倒是外面的人听着刺耳,心底思量着,窦漪房本来也不曾在意,她便是得了宠,也不是忘本之人,更何况皇帝要封她做才人采女的,她都拒绝了,一并没有答应,这还不够中规中矩? 陈王后见窦漪房依旧是穿着那身儿半新不旧的竹青色,冷笑着绊了她一脚,脸上奚落的神情叫语儿看着也揪心,见窦漪房摔了一跤,陈王后娇嗔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挡了本王后的路!” 窦漪房听了忙跪下,她挑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她,“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从前你在雅兰宫的时候仗着本王后对你好,如今愈发得了意了……” 她心底略有些苦涩,从前竟觉得这人衷心,现在愈发扭曲了心态,“芙蓉帐里如何?可还收的住你的心思?” 窦漪房心底咯噔了一下,她意想不到的是陈王后竟是把这样的话都搬到台面来问,无疑是要她臊,她尽力克制自己思绪,却还是通红了脸,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陈王后一脚就踹到她身上了,“本王后问你话!你怎么不说话?” 语儿赶紧拉着陈王后,“娘娘,使不得……” 一句话音还没有落下,陈王后大袖一甩便将语儿也打到了一边,妒色庸庸的看着窦漪房,“使不得?如何就使不得?她也不过是个奴才,大王并没有封她做嫔妃。”她低头伏在窦漪房的耳边,咬着牙根狠狠的说道,“一个勾引了主子汉子的狗奴才!” 吓得窦漪房浑身发抖,不禁冷战了一下,便是语儿怎么劝,陈王后就是不听,这宫道上早已传出去了消息,太妃也自然知道,却只让晚娘冷言看着,没出什么大事儿便不要插手去管,“哀家要让代王看看,他的王后究竟有多狠的心肠。” 晚娘早是知道太妃对王后心有不满,主子这么说了,她也不得违命,只是冷眼看着,果不一会儿代王便来了。 陈王后见代王来了,早已变了一副嘴脸,还一面扑到代王怀里哭,刘恒老远就瞧见了这一幕,也素知王后心狠,倘或是从前周美人和王后,周美人必定会出言辩解,她也必定是帮王后,如今却是窦漪房和她,他竟一时间无从抉择。 窦漪房只是垂着头不说话,手中的绢子已握住了汗,刘恒心疼的看去,却还是拉着陈王后走了,徒留下窦漪房一人垂首跪着,代王没让她起来,她怎么敢起来? 却是韩夫人路过,见窦漪房跪在这儿先是不解,后来知道了代王拉着王后走的一事儿,心中便好笑,冷笑着走到她面前,“窦宫人天生的貌美如花,连本夫人见了都喜欢,倘若本夫人将来有一世做了男人,也会对窦宫人心动的,窦宫人这样聪明伶俐,只是忘了一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从前你费尽心思的去讨你主子的欢心,害的本夫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如今也可想到有朝一日也有这样的下场?” “韩夫人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就请站的远远的,大王没让奴婢起来,奴婢不能起来。” 听了这句话,韩夫人更是得意,还想再继续奚落,谁知冤家路窄,好不好的那康氏又转悠着出来了,韩夫人稍微周旋了两句便知道不是对手,康氏也不指望着韩夫人多怕着自己,只是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这便是她必定胜出的理由罢了。 “韩姐姐这是要惹臣妾不高兴了?”康良人蹙起两道秀眉,煞是好看,“姐姐这样可让妹妹伤脑筋,妹妹如今肚子里有大王的孩子,倘若心情不佳,只怕会影响了胎儿,太妃娘娘可是再三警醒着臣妾要好生养胎,千万不能动气呢。” 她云淡风轻说的这一番话,让韩夫人恨之入骨,倘若不是她腹中的孩子,一个良人也敢这样对她说话? “如今妹妹有着身孕,姐姐自然是不能跟你计较。”她把到嗓子眼上的气都强压了下去,才坦然自若的说着,“可是妹妹这肚子里的孩子一出来,妹妹便如无神助了,我劝妹妹好歹收敛着些,日后时日还长,本夫人有的是时间同你消磨。” 她只是笑扶了窦漪房起来,复看了韩夫人,“姐姐这会子拣佛烧香的,明儿又不知道奉承了谁去,我也有一句话要奉劝姐姐,久走夜路必撞鬼。” 随后那康良人送了窦漪房回去,窦漪房心中憋着委屈,却无从说起,只是回去了自己哭,那陈王后指不定要在刘恒跟前说上些什么,还说不准要把周美人的事儿嫁祸给自己,却听人突然说大王回来了。 刘恒坐在案前,一时又要茶,她慌了,忙擦了眼泪过去。 她不知所措的看过去,只见刘恒接了茶,放在啊唇边轻呷了一口,余香也四溢在唇齿之间,他的面容无比平静,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刚才的事似乎在他心底如若不见一样。 他那样无所谓,她却伤心难过了好些时候,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却见他不动声色的握住了窦漪房的手,被人握住的手感觉到一丝温暖在里面,窦漪房有些心悸,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刘恒,却见刘恒也正在看她,那样的时刻真的尤其温柔不已,搁不住的心动,也许这就是代王的魅力所在。 窦漪房仔细看了他,他的模样确实比前两次见他要俊多了,如此看来,他是一个耐看的人。那人眼中带着温柔,就像阳光一样撒在窦漪房的心上,他温柔的起唇说话,“你可怪本王?”窦漪房呆呆的有些吃惊。 根本就不妨人会问这样的问题,自古以来都是君主如何就如何,还能有女子说话的份儿?窦漪房虽不是从小生长在皇宫里,可这三从四德,这万般事情她一清二楚。 窦漪房低着头,两只手儿不知道往哪儿放,像一个稚嫩的孩童一样,明明没有做错事,却楚楚可怜,刘恒不禁笑了起来,“你若是怪本王,本王就给你赔不是,明儿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只闻窦漪房慢慢的开口,“果真是什么都给奴婢?”一双眼睛四处转悠着,闪烁着黝黑的光芒,再有烛光摇摇,就像是她眼中方才流淌的泪花几许,刘恒看得痴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但说无妨。”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窦漪房,神思也聚集在一处,自古以来红颜薄命,他从前爱过多少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是薄命?他不是帝王,却是个风流的代王,他的后宫不见得比刘盈的少,可真正能让他当做是命的人又能有几个? 其实皇帝也好,王爷也罢,一个能伴终身的贤妻,一个娇艳可爱的爱妾,便是一个男子此生所求的。 她的目光终于凝视在刘恒脸上,“大王,奴婢不想要什么,只是奴婢今儿冲撞了王后娘娘,大王要是责罚奴婢,奴婢也认了……”说着又跪在地上,刘恒心疼得忙来扶起,“本王知道,她是刻意刁难于你,王后素来不能容忍宫中女人,本王这么些年也就司空见惯了,如今这样也是看过不少,王后的性子,你忍着些,宫里的人都要忍着些。” 在宫里,一个女人若是没有自知之明,便不可能长远。那陈王后是代王心中的宝贝,这么些年了恩宠也不曾断过,她又是谁,自以为受了一两日恩宠就能与王后比肩儿的宫女? 她沉声低头,她必须忍,“是,奴婢忍着。” 这夜刘恒去了岑夫人宫中,倒是难得。原是陈王后在被底下嚼了不少有关韩夫人的舌根,却不曾提过岑夫人,他因想着王后这些时候确实是该好生歇养着,近日来觉得她胃口不大好,大约是平日里太过于操劳了,平时韩夫人和岑夫人也多帮衬着,只是韩夫人太过于不让人省心罢了。 岑夫人是个久不承恩的,刘恒突然来了,她心底还反倒觉着出奇,心下一丝感动牵连起无限的忧伤,从前的委屈一下子夺眶而出,索性一头栽到在刘恒怀中感恩涕零,刘恒只是摸着她的秀发抱在怀里,心底却是平平淡淡的,没有多余的心思,反倒是岑夫人,一时间又觉得自己不多加注意,失了礼,忙起身跪到,“臣妾太过激动,大王恕罪。臣妾许久不曾见到大王,心底克制不住,一时间略有些失仪,还请大王责罚。” wap. /105/105544/27393905.html 第四十九章 不曾好好谢过你 刘恒不紧不慢的将她扶起,道声无所谓,也就轻描淡写的抹过去了,“你连日操劳,为王后分忧不少,这些日子还不曾好好谢过你,赶明儿本王让人把你这幽兰宫重新修缮一翻,瞧着也体面。” 喜的岑夫人赶紧又跪着谢恩,一夜二人和睦着过了,窦漪房因刘恒过来了,也跟着过来了,这一夜菡萏在低下伺候,入夜了可以休息,窦漪房也便同菡萏睡一处了,菡萏笑问,“漪房,如今大王可是宠爱你,把你留在了那边宫中,可到底为何你连个名分也没有?” 她泰然自若的问着,心底却少不得担心,宫里旁人都说窦漪房无用,到最后连个采女也没捞着,从前李才人再怎么不受用,也是一个才人。 都说她勾引了主子,到最后败坏了名声,还是个留在宫中让人使唤的,菡萏每每听见心里就觉着难受,紧要着要打抱不平,却被人几句话搪塞了回来,在夜里也不知道抹过多少泪水,为她的好姐妹难受。 菡萏思忖了好些时候,还是想着把前些日子的事情说出来告诉窦漪房,她最是温柔体贴,能够明白人心,也不会因此让她们姐妹之间生疏的。 好在蔚慕玉不曾计较着因窦漪房害得自己在雅兰宫日子不好过,那日是菡萏亲自所见,外边儿的人嘴巴厉害,三天两头的嚼舌头,那天险些传到韩夫人耳朵里了,到时候是生出事情来大家不好受,蔚慕玉本是个见不得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那又是个不起眼的丫头,蔚慕玉扬手就打了。 后来才知道那丫头是李才人宫里的,李才人带着人要来寻蔚慕玉的不是,却被路过的康良人劝下,说是蔚慕玉好歹是王后的人,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韩夫人尚且再不敢惹王后的脾性,这会子李才人又要上去派别人的不是,岂不是自讨苦吃?李才人这么听了,才知道是自己一时间冲动,连忙谢了康良人的提点,规规矩矩的回了宫,关上门又对着旁人发了一通脾气,说是那丫头不尽兴,只顾着自己号,不顾着主子的好,害得她受了这些委屈。 那丫头哭哭啼啼的就要寻死觅活,说自己全然是为了主子的脸面,又少不得拿窦漪房出来说事,“她在背后抢了主子的风头,奴婢可没有,奴婢倘若有造化,以后得了大王的喜欢,奴婢还是尊敬您的……” 李才人便知道是自己宫里的人嘴巴品行不好,气的忙要打,可又想起一件事来,原来那丫头在宫里总是做些不干净的事,还偷了侍卫汉子,旁边宝月在耳朵边说上了这一通,李才人更是气急了。 “没脸的丫头!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刚才宝月在李才人耳边说了那些,那丫头全部都听见了,心底紧张不已,见事情已经败露,也全然是自己的不是,忙跪下赔不是,求主子的原谅,李才人素日虽然也喜欢说些话,可无中生有的话是断然不会说,见自己奴才学了这么些不好的,只要打死才算作罢。 宝月跪着来劝,“才人这是何苦,咱们好不容易熬到了如今这步田地,那丫头虽然不懂事,做了丢主子脸面的事情,可好歹也是咱们的人,明兰宫通共就这么几个人了,那边也不会再给咱们分来人,主子把她打死了,咱们宫里可是忙上忙下的再没人顾及了……” 说着又搁不住哭了起来,“原是奴婢多嘴,不该说这些,任凭她怎么样也就罢了,同咱们没关系,奴婢是想着,这丫头不好,主子不要去计较,惹得自己伤心难过,宝月想着,明兰宫里的人一条心,拿她警醒主子,主子好了,别人瞧着我们也体面些,奴婢真不想主子这样日日难受,成日家说着别人的事,惹别人不开心。” 要是再往日,李才人是断然不喜欢旁人这样指手画脚的说着,更何况宝月只是身边的一个丫头,偏生她的丫头尽心,时刻为她着想着,如今不领情又是她这个做主子的太不留情面儿了,想到这儿心底一软,也不再说上些什么,只是思忖着自己这些时日的事情。 菡萏将这一番都说给窦漪房听了,窦漪房才问,“明兰宫里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见她半信不信的神情,菡萏笑拍了窦漪房脑袋,“李才人虽是个喜欢说话,口无遮掩的,可宝月不是那等人,我听风华讲了,从前宝月是和风华一块儿入宫的,宝月是个聪明的人儿,姑姑都很喜欢他,时刻提携着,希望她以后跟个前途无量的主子,不仅宝月好了,姑姑也好了,只是后来大王多瞧了一眼宝月,惹周美人不喜欢了,周美人也就不要她了,本来是要拿去作苦役的,姑姑心疼,后来李才人获宠,就赏给李才人了……” 窦漪房听了叹,素日周美人不喜欢她也是这个由头,如今想着,但凡是模样标致一点的,都入不得她们俩的眼。宫里的女人多了,外头的人只想着奉承代王,还不迭的往里面送,她这样吃醋捏酸也不怕把自己淹死在醋坛子里? 而后窦漪房又问菡萏后来那丫头和李才人的事,菡萏说那丫头无事,李才人也无事,只是六宫之中还少不得这样嚼舌根的人,菡萏又劝,“漪房,你如今是已是大王的女人了,也时常服侍在大王的身边,不说这么着,至少也像李才人那样得个名分什么的,我是瞧不得你受人闲言碎语,咱们只是个丫头,稍不注意的几句话就足够要了身家性命的,往后日子好久是好,不好咱们谁又能知道?” 窦漪房不是不解人意,也不是不知道菡萏的心事儿,也明白她是真心着为自个儿忧心,平白也跟着受人闲言碎语,要是低下奴才说了好好,生不出多大的事,要是上头主子说些什么,指不定生出多少幺蛾子,岂是她们能够奈何得了的? 愈是想到这些事儿,就愈是头疼,窦漪房不住的难受,见门窗关紧,四下无人,她才缓缓开口,“好姐姐,不是妹妹不肯,妹妹如今已是大王的女人,可妹妹真的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才这么做的……” 虽她口中说着不得已,心底也知道,自己同菡萏共生死共患难了这么多年,姐妹二人自然是无话不说,菡萏也问,“好妹妹,我同妹妹这么久的交情,妹妹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什么时候把漪房你的秘密说出去告诉第二个人?” 说着,菡萏不觉有些恼了,许是气窦漪房不相信她,窦漪房慌乱,忙解释着,“姐姐这是说的胡话!我从来没有不信姐姐的话,从来我和姐姐都是无话不说,这秘密是我的命,如今我只告诉姐姐你一个人,姐姐听了就替我守在心上,到死也要烂在肚子里的才好!!” 菡萏见她愿意说,郑重其事的答应了,窦漪房才放心,只将自己从前坎坷的命运,和那些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一一说出,还有小时候被吕雉派人追杀,以及始终多年的弟弟,这些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菡萏,菡萏听得出神,不可思议的看着窦漪房,窦漪房只是点头说……”这些事儿我从来不曾对别人说,姐姐是我告诉的第一个人,旁人都不曾知道的。“ 神情已漂浮九霄云外,要说窦漪房的身世太过离奇也是真,菡萏怎么也不甘心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窦漪房竟然是大行皇帝刘备的私生女——刘玉! “我虽不是什么善人,可到底大王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如今我是一步错,步步错了。菡萏,她是我的仇人,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有如此地步!”窦漪房紧紧的抓着菡萏的手,心中激愤无比。 她心里也极其亢奋,她菡萏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自己,“她是我们的仇人!如果不是她心里只有张皇后,七子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咱们现在都还没有办法救七子……七子现在一定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漪房,我怕,我怕我有一天死在这宫中了就再也见不着七子了……” 说着她啜泣了起来,眼泪落在两个人的手心里,是滚烫的,是炽热的。 这一夜无眠,直道四更天的时候两个人才靠在一起浅浅的歇下,第二天蓝衣他们起来的早,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两个人就醒了。刘恒赶着去会见代国臣子,老早便先走了,吩咐了窦漪房自个儿回去,也没有带万全,万全在后面追着问,“大王,韩夫人的事儿大王可以现在就传达旨意?” 代王这才停下脚步,思忖了半响,“先缓一缓吧!!”说完便走了,只留下万全一个人痴傻傻的站着,这帝王心也捞不着,真叫人匪夷所思。 他自顾自的摇头叹气,“这岑夫人的枕边风,怕是吹的太弱了些。” 这日陈王后心情本来尚可,近日刘恒也是日日守在她身边,倒不曾去别的宫里面宿过几晚,而窦漪房一事似乎也在宫里渐渐挡了下来,一切也便慢慢的埋没。这日刘恒走了过后,陈王后便令宫人一同出去游园,语儿在后面紧紧的跟着,陈王后在前面不住的乱跑,一面扑蝶一面摘花,这宫里的花儿怕是只有她一个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摘了。 wap. /105/105544/27393906.html 第五十章:得失 语儿在后面追着,却迟迟跟不上她的脚步,也许是天气燥热,陈王后觉得两眼发黑,头也昏昏沉沉的,即便语儿在身边扶着,她还是搁不住一头栽到在了地上,周围的人吓得大惊失色,面上的恐惧感清清楚楚如同刻画,语儿慌乱的赶紧让蔚慕玉去请太医,蔚慕玉气喘吁吁的跑到太医院去请了太医过来,太医神情焦虑,百态交加,听说是往后晕倒,谁也不敢懈怠。 一连来了三五个太医,轮番瞧了,几个人会心一笑,语儿不解,正要骂时,却见其中为首的一个太医上前作揖,“恭喜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有喜了……” 语儿唇都没有张开,听太医说了这一番话,心头不仅拨云见日的把那些戾气都散开了,就连陈王后迷糊之中听了也喜的坐了起来,赶紧扯住太医的衣袖,又觉不尊重的放开了,眉眼儿里藏不住的欢喜,“本后真的有孕了?” 她带着喜色,不禁的看着太医,太医郑重的点头,说了,“千真万确。” 这下陈王后喜的更是合不拢嘴了,身边的人听了,也忙过来行礼问候,一一道喜,蔚慕玉也不例外。 陈王后本来心里高兴,这下更是喜上加喜,喜的情不自禁的便把笑容浮在了脸上,一行人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太医点醒说道……”娘娘有孕这是好事儿,还不快快的去禀告大王和太妃?“ 雅兰宫里的人本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也亏得是太医好言提醒,这才想起来,赶紧让人去禀报了代王和太妃,太妃听了高兴,代王听了也高兴,一连着赏下好多东西,雅兰宫都快堆不下了,雅兰宫的人看了觉得喜欢,而别的宫里的人看了心底却极是不是滋味,心里不好受不说,就连来请安祝贺也觉得是种讽刺,可毕竟是王后,谁心底都有个数儿。 这日李才人恰逢遇见了康良人,李才人因感激着康良人那日好言相劝,心里也为她拿捏不准,又不愿意过度说人风凉话,这次还是注意着了分寸,“我替姐姐不值当,姐姐这肚子里的孩子在是代宫中的同一份,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王后娘娘的孩子来的也忒不是时候儿了,这个节骨眼上来抢姐姐孩子的风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康良人听着这话觉得心里不舒服,大约李氏素日这性子也习惯了,况且比起别人的话是客气多了,只是付之一笑,陈王后宫里的一些不起眼的小丫头适才过去说了多少难听的话,他还不是只有藏在心里。 只是让人觉得心寒罢了。 正是李才人同康良人说着,韩夫人也便出来了。康良人与韩夫人结了梁子,她自然知道轻重,犯不着与韩夫人计较的事儿也不曾在意,心里想着只是走开了,谁知那韩夫人非要追着上来骂道,“康妹妹可是不知道轻重了,如今见了我竟然绕着道的走了,知道的说是妹妹瞧着别人有了身孕眼睛都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的家教不好,见了夫人也不行礼问安。” 每每见韩夫人康良人就觉得心中作恶,她驻足站立,瞪大的双眼看人,“夫人,臣妾敬着您,才同您这样好言好气的说这话,只是夫人也不要认为臣妾好欺负,就拿臣妾当软柿子捏,臣妾也不是那等可以任人欺负的人。” 故作无所谓的冷笑了两声,她眸子里带着凛冽的寒光,如利刃一般夺目的盯着韩夫人,“臣妾的心里是真心的为王后娘娘高兴,娘娘有了身孕是咱们众人的福气,怎么从姐姐嘴里说出来就是挑拨离间的话,倘若臣妾把这话告诉了大王,姐姐以为自己还会这样相安无事?” 韩夫人被一句话激怒,康良人有着身孕她不敢拿她怎么样,可如今有身孕的又不只有她一个,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心底越是这么想着,那脸上就越沉不住气,“你告诉了大王又如何?大王的孩子自然是嫡出的金贵,你一个区区良人,生的出什么金蛋银蛋来?” 还没等人继续说,康良人提了声调,“那也总比侍奉了这么多年下不出蛋来的好!!” 韩夫人气急,抓着康良人的衣袖就骂道,“小娼妇!你再说一次!” 康良人甩手将韩夫人绊开,韩夫人却搁不住心头的火气,她容忍了这么些日子,如今还要忍,才去雅兰宫被陈王后奚落了一顿,说是自己不会行事,要让大王夺回她协理宫中事宜的权利,这会子又叫康良人在这儿添堵,说了些好没意思的话,搁在心上就像针扎似的痛,一把就猛然推倒了康氏,她闭上眼睛正不知错对,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了韩夫人的耳中,“你在做什么!——” 待韩夫人还没看那边是谁的时候,就见康良人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摔得够惨。谁知康良人正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肚子也受到了震荡,本来隆起来能够看得见的小腹就已是负担,康良人顾不得刚才脸上还写着的得意之色,眼角已经湿了,“疼……”她紧紧的抓住卿云的手,也不管刚才是谁吆喝了韩夫人一句,身子低下渐渐弥散开了血腥的气味,那如云般素雅的月白色裙子已被鲜血染的通红。 此刻韩夫人惊呆了,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手上的动作也忘了,只是心底慌乱如麻,像是有千万只小鹿四处撞着,她摆手后退,“不是我……不是本夫人,我什么也没做,什么都没做。” 康良人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她猛然抓住韩夫人的衣裳,扯得韩夫人一个踉跄,好在有云君扶着,卿云心底乱了,她忙让人请了太医来,却是太医院那边分不开身,全部围在了雅兰宫里头,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请来了太医,只是已经不中用了。 此刻见康良人独自一人坐在东窗,心底好生难受,藏不住的悲戚,眼泪渐渐夺眶而出,康良人的孩子没有了,那是一个成了型的男胎。 白天的时候太妃和大王都来看过,可是康良人始终是一个人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窗外过眼的云燕此刻也扰乱着她的思绪。 许是愁到深处自然也就忘了痛,她下腹的痛感,根本遮盖不去心口上的痛。 “卿云我做错什么了?她对我不好,难道我还应该费尽心思的去对她好吗?她为什么要害我?这就是她说的走着瞧吗?我的孩子,他还没有出生,我说我不希望他是一个世子,我还给他做了一方绣帕呢,为的不就是他能够平平安安,为的不就是旁人的眼睛少放在他心上一点吗?”康良人的手捏着那方绣帕,颤抖着。 卿云看着怕极了,她一把抓住康良人的手,安抚着他,“主子别怕,咱们还会再生养一个小郡主的,主子没有做错什么,奴婢今天亲眼看见是她把主子推倒在地的,大王和太妃心中自有公道,咱们犯不着跟她理论,主子,您现在是要养好自己的身子,不然将来再有了孩子,咱们也没这福气生养不是?” 握着康良人的手更紧了,她一心一意的想着康良人好,希望平安的诞下这个孩子,如今是没有这个福分,她一个做奴才的也为主子牵挂,主子的命好,入了宫就怀上了孩子,主子的命苦,仗着康家的功劳进宫才得了良人这一位分。 这夜已是昏昏沉沉了,突然来了个人到蕙兰宫中,卿云说康良人已经歇下了,让明儿再来,那人才说是万全公公派来传旨的,说是大王晋康良人为美人,赐号“珍”。 “既然公公是来传旨的,那我即刻去让良人起来。”说着卿云就要进去,那人一把抓住他,在嘴边比划了一根手指头,示意卿云不要惊动了康良人,“大王说了,不必珍美人接旨,这一个珍字,希望珍美人自己明白,是金子在哪里都搁不住光芒,珍美人前程锦绣。” 公公将话搁在这儿便让卿云回去伺候着,这时候康良人已经醒了,卿云笑说了方才公公来说的这一番话,又告诉康良人已是珍美人一事,她听了脸上并没有喜色,“康良人又如何,珍美人又怎么样?大王若是心疼着咱们的孩子,就让那个人去死了不就行了?何苦又说这些来招惹我,我不想争不想抢了,这些日子我看透了这宫里的人心险恶,没有哪一个是好的……” 卿云听了摇头暗叹,“美人不要伤心,您这样只会让自个儿心底过不去,那人可好着呢,时日方长,您等着看就是了……” 刘恒只是将韩夫人降为了美人,其余只是说上了一通也再没有下文,太妃心里气不过也只能如此。搁在康良人心底也知道,韩夫人家世显赫,现下代国正是用人之际,代王是绝对不会轻易去动韩家的人的。 “韩美人,珍美人。”她冷笑了一声,“到头来她竟然还能跟我比肩,还是能同我平起平坐。” 卿云安抚着珍美人,“美人您是有封号的,旁人都没有,独您是头一份儿呢。”珍美人听了也只得如此,一夜被梦惊醒了好几次,心里都忍不住想着自己孩子。 要说那韩美人心中到底还是有所畏惧的,刘恒此次并没有重罚她,她心底反倒不是滋味起来,做错了事儿心中也有数,只是不愿多想着,可每到晚上都会觉得心中藏不住的害怕,想必是做贼心虚。次日起来枕边必定是被冷汗清透的一大片。 wap. /105/105544/27393907.html 第五十一章 珍美人 她终究是受不住,第二日坐着轿撵往幽兰宫这边来,从前他见了岑夫人还能够说上一两句风凉话,岑夫人也只能因为她二人位分相同不能拿她怎么样,今日她见了岑夫人却要规矩的行礼问安,岑夫人坐在殿上受了,阖着眸子也没有说话。 韩美人的协理之权已被刘恒收回,眼下陈王后有孕,这所以的权利都归在了岑夫人的手上,眼前这个在从前行事低调从来不多说一句话的岑夫人又似乎是一改了常态,她冷眼看着韩美人,“从前你总以为本夫人好欺负,三天两头的过来说上些冷言冷语,若不是陈王后一时间风生水起,你又断然不会给我好脸色瞧,当初你可想到有今日?” 她心里懊悔极了,若是当时不曾推上那么一把,她现在还是风光宝气的韩夫人,陈王后有孕,这宫中的权利也是有她说话的份儿。 韩美人眼中深藏着不甘,抬头她看岑夫人,岑夫人只是端着睥睨之态,显然是不屑于跟她说上一句半句,她早该知道,两个因利而聚的人会因利而散。如今的岑夫人风华正盛,则她一文不值,当初岑夫人答应与她为谋便打定的是这个主意。 岑夫人冷笑着,她心绪淡然的看着韩美人,便是韩美人心里恨她也怨不着别人,她也恨不着她,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谁也不如怪自己。 “岑氏,你不要忘了,我和你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韩美人几乎是用尽浑身解数朝着殿上的岑夫人吼道,她可以就这么一刀两断了,可当初一同为谋的时候,她不曾亏待过岑氏。 见岑氏无所事事的兀自吃茶看人,“便是当初同谋又怎么样,我和你在一块儿并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珍美人的孩子是你害的吧?不能怨本夫人吧?你做的事还能强行加压到本夫人身上来?” 是啊,她不说她的忘了。 韩美人手颤抖着,缓缓的放下,放在身子的两侧,脚也软了,身子坐在腿上,两只眼睛呆滞着,心中藏不住的悲与苦,喃喃自语着,“难道就没有再能够翻身起来的机会了吗……”她自己听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心中也是痛的。 还真是应了那日珍美人的话,‘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现在韩家没完,她韩氏不能就这么败落下去。韩美人擦干了眼泪站起来,“既然你不肯帮我,那就算了!往后你我再见面之时就是你我可见分晓之时!岑氏,走着瞧。” 岑夫人没有拦着她,只是让她去,可巧是司宝阁的雁香从那边宫里出来,不紧不慢的刚要去寻岑夫人,却和韩美人撞了个正着,韩美人嫌她拦了路,指着鼻子就骂上了一通,江雁香不禁泪流,又见韩美人怒目相对,心中只有怕的,赶紧说着就要赔不是,谁知道这韩美人经历了这么些事儿还是不知道收敛,在岑夫人门口就教训开了,要让云君去打江雁香。 窦漪房正奉旨来给岑夫人送东西,却不知道如何在这时候偏偏遇见了韩夫人正教训江雁香,连忙上前挡在了江雁香的面前,“美人息怒,美人有什么怒气对着奴婢发,请美人饶恕了雁香。” 韩美人哪里肯依,照着江雁香和窦漪房脸上就是两耳刮子,“大胆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跪下,在这儿跪两个时辰,少了一点儿也不行!” 说着也就扬长而去了,江雁香还后怕未消的不住哭着,只有窦漪房在一旁轻声安抚着,“没事儿,她已经走了,咱们也不必怕了……”江雁香却眼泪流个不停,说是都是自己害得窦漪房同着自己一块儿受罚,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还是窦漪房在一旁安慰不住的安慰着,都没有多大的用处。 这日回去迟了些,刘恒便问她去了哪里,窦漪房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只扯了谎说自己贪玩罢了,刘恒断然不信这其中的话,让万全出去查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他盯着窦漪房瞧了许久,才说话,“你为什么不给本王诉苦?” 如今她虽然没有位分,可也是刘恒的女人,别人都知道哭哭啼啼的来请他做主,唯独这个女人不知道,刘恒心中有怒火,她忍不住要抓着窦漪房的手问道,“别人都知道来请本王做主,你怎么不知道?难不成你真要比别人笨上些许?” 说的窦漪房又委屈又难过,今儿本就遇上了这么些事儿,还叫大王这样说,她扑通跪倒在地,“是奴婢愚笨,奴婢不知如何才能做好,还请大王责罚。” 刘恒可舍不得责罚,只是将她扶起,“本王觉得你很不一般。” “奴婢只是再寻常不过之人,又有何不一般之处?”窦漪房低着头小声答道。 她刚说出了这句话,出其不意的是,刘恒竟然一下将她推到在了桌上,低头深吻着,窦漪房感触着这份缠绵之意,这个男人的心底归根结底还是对她有那么一些好感的。 或许刘恒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他竟然对这个女人萌生了喜欢,而且几乎是在一念之间。 那夜翻云覆雨,窦漪房伏在刘恒的身上没有说话,刘恒玩着她的青丝,看上去惬意怡然,窦漪房只是偷偷的笑,他说,“等明儿,本王就封你做才人,这是命令,你拒绝也没用。” 雅兰宫外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想要说上些什么,语儿赶紧拦下,那丫头在耳边嘀咕了几句,语儿先是一惊,却忙让几个丫头下去,“都不许说,让王后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几个丫头吓得匆匆忙忙下去了,语儿打道回来,见陈王后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的样子,本以为相安大吉,谁知到了中午的时候陈王后偏问语儿今天早上的时候丫头子有什么事情来回,语儿先是一惊,愣了一会,随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说着,“不过是院子里面花草的事儿,奴婢已经让他们去回了,明儿就搬弄几盆子过来。” 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谁知陈王后心里清楚,只是想问问语儿,听听她怎么说罢了,却见语儿骗她,心里更来气,把盘子杯碟都摔了,“好啊你,如今连你也敢骗本王后了,这雅兰宫里还真真儿是没有靠得住的人了,本王后从前以为你忠心耿耿,所以把你留在身边当快宝贝似的,如今你也学的这幅德行,我这雅兰宫再也留不得你了,给我出去!” 说着就指着门,头也不看语儿。语儿伤心的哭了起来,“王后娘娘,奴婢不也是怕您知道了伤心,您如今要打发了奴婢也罢,只是奴婢跟了您这么些年岁了,如今平白无故的去了,又搁不住别人说上您些什么,奴婢是一个死字也就罢了,要您再受这么些风言风语,奴婢就死也死的不安啊!!” 便是语儿跪在地上头都磕破了,忠心耿耿的说上这么一通话,陈王后就是不肯去信,还说着语儿哄她,平日里逗她开心了,其实背地里还不知道说上了些什么,语儿抹着杏眸边流淌的泪水,心底的委屈无人知晓,便是中心也没有地方倾诉。 后来蔚慕玉进来冒死相劝,陈王后仗着在气头上更是甩过去几个耳刮子,火辣辣的疼在蔚慕玉脸上,蔚慕玉哭道,“何苦来的,娘娘自打奴婢进了这宫就不待见奴婢,奴婢今日冒死,也不为别的,语儿姐姐的衷心您不知道?奴婢不怕死,您要把语儿撵出去,也把奴婢撵出去好了……” 说着便拉着语儿出去,陈王后气的浑身发抖,蔚慕玉走到廊下才劝语儿,“王后娘娘这会子气,你我在跟前儿只会让她心底不舒坦,倒不如咱们离得远远的,等王后好了再去,也省的姐姐在跟前受罪。” 语儿擦干了泪,只说,“我倒是不妨事,你自打进了雅兰宫就没有好日子过,慕玉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应该跟一个好主子有一个好前途,王后娘娘不是不好,只是我瞧着好,别人未必瞧着喜欢。” 蔚慕玉摇头拒绝,“我到哪里都一样,换做别的地方也罢,都是这个模样,你好生安抚着王后娘娘,我去熬安胎药,回头娘娘处置,姐姐也别心软,我虽不是什么尽忠之人,却也知道一个主字。” 蔚慕玉走开,只留下语儿一人,她却不知当说上些什么,只是陈王后晚间吃安胎药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大的脾气,她靠在椅子上很是疲惫,语儿劝她不要过于劳累,身怀六甲本是辛苦,陈王后叹息,“自从这些日子了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前我以为代王只要没有了周美人,我就是唯一了,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如此。代王身边有那么多女人,我又算得上什么?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左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好在自己还有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一切也就会好的……” 语儿点头勉强笑着,不想给王后带来太多不开心的情绪,“主子说得对,也许将来生个小世子,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她从前总觉着王后心太宽,老想着占有代王,如今有了这个孩子,看上去是和往常大不相同了,她想着这样也好,至少别人受不受恩宠,王后不会太难受,太在意了。 wap. /105/105544/27393908.html 第五十二章 华兰宫走水 但凡能把多一点的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且说这天晚上许是主仆二人说话了许久,陈王后睡得格外踏实,别的事情也没有再去费心费神的多想,只是到晚上三更的时候,突然就闹开了。 陈王后觉得外面喧嚷着吵得很,问是怎么了,语儿才出去打听,随后才有人说是华兰宫走水了,陈王后听了赶紧起来,问华兰宫里的贺良人怎么样了,别人都说不知道,这会子才要出去打听。 随后太妃和代王也赶过去了,问是怎么回事,华兰宫里的宫女哭着说,“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是刚刚良人睡了,奴婢去那边取东西,回来就发现华兰宫火光四串,耳后奴婢就让人去找人救火,奴婢就进去救良人,良人跟着奴婢出来了,这火才渐渐地灭下去。” 代王只让人不要为难这个丫头,又让人带着贺良人去换上一身儿体面的衣裳,贺良人后怕未消,抱着刘恒就开始哭,刘恒轻轻扶着头,“哭什么?有本王在。” 贺良人啜泣着,“臣妾以为,臣妾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大王了呢。” “怎么会?”刘恒抱紧了贺良人,“今晚你便去本王那儿住着,华兰宫一时半会修缮有些难,明儿你就去蕙兰宫同珍美人住着,可好?” 这贺良人本不是受宠之人,如今虽然火烧了华兰宫,却有刘恒的宠爱,心下自然高兴,再闻刘恒让今晚去她那儿住着,说着便答应,引得宫里一干人眼红。 陈王后固然生气吃醋,却说不得忍耐,要是当着这么多人发作出来了还只怕少不得一些人说她拈酸吃醋,不配做王后一类的话出来。 夜里窦漪房同着岑夫人回了幽兰宫,两个人心中都各自怀揣着心事,都觉着睡不好,窦漪房正想要出门走走,却见岑夫人早在庭院里面,吓得她赶紧屈膝行礼,“奴婢参见岑夫人。” 岑夫人回身看她,脸上笑容可拘,上前将她扶起,“漪房妹妹往后可要注意着些,如今已经是正经的小主了,还一口一个奴婢的怎么行?妹妹千万记住,这宫里是个吃人地,要谨言慎行。”说着将自己发髻上的金簪子别到了窦漪房的发髻中,“妹妹要知道,韩夫人便是前车之鉴。” 一句话听的窦漪房入了骨子的冰冷,说道韩美人她便想到周美人死的凄惨,“妹妹记住了……” 现在她就住在幽兰宫从前周美人住过的屋子,春艳阁,从前她只是一个小宫人,服侍着别人,现在却有淡荷和青萝服侍着她。 岑夫人的意思窦漪房明白,她一个人在这宫里想要靠自己却是不容易,也只有择一颗大树倚靠才能更好的生长,而这棵大树无疑是指岑夫人自己。 她心底也没有太多愿意不愿意的片面之词,只是笑说着答应了也就罢了,岑夫人高兴了也就万事大吉。 白天的时候蔚慕玉和江雁香都来了,说是来恭贺窦漪房做了良人,窦漪房谦逊和蔼说着,“良人也好佳人也罢,我和你们始终是姊妹,如今你们这样生分我了,我这心里还觉得难过呢。” 蔚慕玉笑说,“如今不同了,你是主子,得有个主子的样子,当着别人的面可不能够再叫我们姐妹了,背后咱们闹着玩儿没人知道也就罢了……” 江雁香也同意蔚慕玉的话,连连点头,窦漪房是个有心的,她见秦懿莲没来心中自然有一把秤在心中,仔细问了,才知道秦懿莲今儿有事脱不开身,所以央求了她们两个过来略微尽一尽姐妹之情,窦漪房知道了也就放心了。 淡荷过来悄悄的把门窗关上,知道几个人心底藏着话却因为在外面不敢胡说,青萝去沏茶,端来茶水给几个人,窦漪房笑说,“屋子里没有好茶,将就着吃。” 她说的也是实话,如今陈王后有孕了,珍美人的孩子没了,贺良人的屋子烧了,着哪一项不要刘恒掏银子安抚,她一个册良人,宫女上位的,还能有什么好东西?虽然太妃瞧着窦漪房好,让晚娘给送了些,却也是无济于事,幽兰宫里的宫女还好,太监却磨人,处处都要银子打点,更甚者还有受了彩头还嫌弃不够,不肯认真办事的。 菡萏知道了是又气又骂,说是窦是奴才出来的,当奴才苦,却不知道当主子的难处,如今连这点银子钱也要抠门扣着了,菡萏哪里能不气?窦漪房只是劝,说些好听的,菡萏便不再说些什么,好歹比他们以前的日子要过得舒坦的多。 只是人心过于险恶,也不是他们两个能够知道的。 江雁香渐渐的笑,心里着实贺喜窦漪房做上了良人,“你别担心,这宫里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处,别人以为你好欺负,你就偏不要被欺负了……” 秦懿莲听了笑话江雁香,心底却是关心,“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个儿成日家被别人欺负了不说,就连哭也只能躲着哭,现在在这儿说容易,往后别哭着回来找我啊!” 几个人听了哄堂大笑,嘻嘻哈哈的好生和气,江雁香羞红低下了头,窦漪房劝她照顾好自己,也不要被人随随便便的就欺负,江雁香点头说,“我也不想被人欺负,只是时常被欺负,都成了习惯了……” 原本有些沉闷的人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姊妹之间说了一会子话也就各自散去了,再没有别的什么事。 往后的这些天,刘恒只是时常去雅兰宫看看王后的胎,后到幽兰宫秋茗阁坐坐,吃几杯茶和岑夫人谈谈宫中事宜,许是大王时常去秋茗阁了,这些日子岑夫人梳妆打扮都要比往常好看些,丫头们还常常在一处说岑夫人可是比新入宫的嫔妃还要惹人喜欢了,打扮的这样花枝招展,大王见了不多看几眼怎么行。 要说刘恒心底没有窦漪房也是未必,他还时常往这边走走,也时常去看看窦漪房,只是在一起说说话也就罢了,晚上也不曾留在这里,所以在别人看来,窦漪房并不是那等受宠之人。 只是偶然有一天窦漪房去给陈王后请安,头上戴着的簪子是刘恒赏赐的,陈王后才注意到窦漪房并没有在刘恒心中淡去,还时常赏赐东西,心中怒火上来,忍不住刁难窦漪房,明明人家的礼数做的妥当,她还挑三拣四的让人跪着,不许人起来。 窦漪房委屈,不敢说些什么,怯生生的跪着,从前的陈王后都不见得这样挑别人的毛病,今儿也不知是怎么,还时常找些事情来难为她。 “窦良人如今有头有脸了,就连本王后也可以不放在眼里了,想来不定时我从前对你们太过仁慈了,以后可要厉害些。”陈王后死死的盯着窦漪房,锋利的眼神恨不得在她脸上划上几道口子毁了这如花似玉的容颜。 小小的人儿怔在原处,她已经步步小心,时时注意了,怎么还是惹得陈王后不悦,声音压的很低,“王后娘娘并没有软弱,臣妾也没有不敬。” 听她嘴里自称臣妾,心像刀割样痛,从前自己脚下的奴婢,却同自己共侍一夫,周美人是如此,窦漪房更是如此。 “本王后此生最大的败笔就是对你太心软,早知道你会靠着这张脸去狐媚大王,当初本王后就不应该留你在这幽兰宫。” 当初她也是不得已才将她留在幽兰宫,倘若窦漪房在外头,她谋害周美人的事不就被人知道了? 窦漪房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她微微抬了头,眼睛里刚才的害怕一点也不见了,反倒有明锐的光,“王后娘娘,臣妾不是聪明人,可臣妾也不愚笨,如果从前不是因为某一件事,臣妾今日也住不进这幽兰宫的春艳阁。”她面上笑容诡谲,“春艳阁风景如画,美不自胜,这一切都要拜娘娘所赐。” 陈王后的表情慢慢发生变化,油然而生的恨意形于色,语儿忙劝着王后注意身子,窦漪房会了语儿的意,不动声色的跪安下去。 才刚回到春艳阁就听见有人来说,蕙兰宫的贺良人有了身孕,那李才人偏偏也在幽兰宫来请岑夫人的安,和岑夫人一处说这话,岑夫人听了假意笑,“大王福泽深厚,自然是子嗣多,宫里这么多姊妹接连有孕就足以说明了……” 李才人却说,“大王福泽深厚也就罢了,只是有的人命薄,好不容易入宫得了个良人,怀了个世子,都已经成型了还活活的被打了下来,如今那贺良人刚住进蕙兰宫就有了身孕,可不是给人添堵么?” 一旁窦漪房咳嗽了两声,李才人还不能会意,见众人没有说话,还以为众人爱听,说的愈发起劲了,“没这福气生养就算了,现在还要眼瞧着别人的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可惜呀。” 岑夫人也不想同李才人多理论,只是问了众人还有什么事情,众人都说没有,才让散去,却独独留下窦漪房一个人要单独说话。 就连菡萏和风华也下去,可见是有要紧的事。 “如今我同妹妹同侍奉着大王,那我们便是姊妹了,妹妹还对姐姐这样客气,那姐姐可要生气了……”岑夫人见窦漪房还要行礼,嗔怪说着。 窦漪房心中本感激着她那日相救,如今她也算有了脸面,还叫岑夫人这样客气的对她,心里感激不尽,也只好依着岑夫人的意思,“夫人对臣妾的心意,臣妾知道。臣妾生是幽兰宫的人,死是幽兰宫的死人,心该向着谁,臣妾知道。” 见窦漪房明白,她也不必多说,只是拉着她的手,“若是妹妹不嫌弃,以后咱们姐妹二人可真的就是情同亲姐妹了,再不要分开了……” wap. /105/105544/27393909.html 第五十三章 霓裳居之争 可见岑夫人的真心,窦漪房含泪答应了,岑夫人又从自己的箱匣子里拿出许多首饰来送给窦漪房,窦漪房觉着贵重,赶紧推,岑夫人恼了,“妹妹若是不收下,那就是瞧不起姐姐,姐姐这宫里的东西虽然没有雅兰宫的好,可却是姐姐的一片赤诚之心,这样你都不收下,还同我做什么姐妹。” 说着故意不理窦漪房,要掀开帘子往里屋去,窦漪房连忙拉住,“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多些姐姐对我的真心,妹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姐姐对我的恩德的……” 见她收了岑夫人再化怒为笑,“这不就对了……” 贺良人有了身孕本是件喜事,她却终日吃不下东西,心底始终装着半壶心事,想要深藏,却写上眉梢,玉青跟了她这么久自然知道,夜里还是忍不住来问,谁知贺良人抱着自己丫头就开始哭,“本来我住在华兰宫好好的,谁知道一场火烧了,这也不是我的意思,现在才住进蕙兰宫就有了身孕,分明珍美人才没有了孩子,我这不是成心给人家找不自在吗?现在外面的人也都这么说了,我就是有一万颗心也百口莫辩了……” 哭声愈发大了,玉青好言劝着却不起作用,突然一个人推门进来了,贺良人匆忙站了起来,眼睛都瞪圆了,“珍美人。” 珍美人苦笑着落座,“妹妹这样想我,那可是我的不是了……” 她心里纵然难受,纵然恨,恨得人却不是她。“冤有头债有主,难道我还能怪妹妹了不成?”珍美人心底可傲着,她不轻易同人说心底话,今日若不是卿云说好歹一个宫的,她有了身孕,横竖还是该说上两句喜庆的话,这才拗着性子来了,在门口却听见了这样的话,心中不知是可怜还是气。 贺良人连忙要下跪,珍美人却把她扶着不让跪,贺良人左右不是,又拿帕子擦着眼泪,“都是妹妹的不是,惹姐姐不高兴了……” 卿云在一旁劝,“良人不要过于悲伤,美人岂是那等随意冤枉别人的人?你有了身孕美人是真心替你高兴,盼着你生个世子,往后这蕙兰宫可热闹多了……”见人说准了心事,珍美人面容渐渐平静下来,贺良人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眼圈红着,“姐姐果真是这样想的,那就是妹妹天大的造化了,以后妹妹的孩子就是姐姐的孩子,将来他也会像对自己娘亲一样对待姐姐的……” “妹妹可要争气,这个孩子你只管好生养着,姐姐不说别的,咱们宫里谁有孕都得有人不高兴,可姐姐是真为你高兴,只要妹妹生下这个孩子,以后蕙兰宫就有指望了……” 她这些日子可想明白了,什么天长地久都是虚无的,恩宠也有衰老的时候,偌大的代宫,红颜未老恩先断的还少吗?只有在宫里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够长长远远。 有了珍美人的这一番话,贺良人夜里都觉得舒坦许多,这日想着要亲自选匹缎子,给珍美人做一件新衣,玉青劝贺良人有了身孕就不要做这些劳神费力的活儿,珍美人不依,偏生要这么着,玉青也无可奈何,只好陪着主子到霓裳居这边来,那一匹水红色的绫罗缎子不仅颜色好看,做工也精细,贺良人一眼就爱上了,正要拿的时候突然一只手就抢了去。 “那是我先瞧上的!”贺良人慌了,抬头看是谁的时候,竟然是李才人。 李才人冷笑着看贺良人,“不管是谁先瞧上的,总之是我先拿着的,你有这本事来抢呀。”说着便得意的笑着拿开,贺良人就要追着李才人抢东西,玉青在后面紧紧跟着,“主子,您现在有身孕,这样胡闹不得!” 跟着李才人的宝月也劝着李才人,“主子,千万注意着良人的子嗣。” 李才人见宝月也跟着说,心中恼了,丢开缎子便气道,“死丫头,现在你也学会吃里扒外了,我以前对你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哪一点亏待你了?” 宝月忙要抢缎子给贺良人,李才人不让,把缎子一下子丢在地上,还站上去下死命的踩上几脚,“她喜欢我就偏不给,这东西是我先瞧上的,先来后到,这就是我的!” 怀着身子,近来又没什么喜欢吃的东西,要说那贺良人心中本是懊恼不已,再加之天气还有些残余的暑气燥热在心头,李才人这一句话便把人恼了。 贺良人双手叉在腰间,两只眼睛争得圆滚滚的,死死地瞪着李才人看,心中怒火不住地起了,皓齿咬在红唇之上,手儿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把绢子攥得格外的紧,“我这人偏生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你说是你的,这上头可写了你的名字?” 又见她把缎子丢在地上踩上几脚,贺良人更是恼羞成怒,顺手就要打那李才人,红着眼睛委屈得跟什么似得,旁边玉青怎么扯也扯不住自家主子。 李才人平白被打了几下,也恼了,却因她肚子里还有大王的孩子而不敢还手,闷气都憋在肚子里,泼骂到,“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仗着你是良人就能抢我东西了?” “便是你先拿到的,你也不能这样对这缎子啊!你这是在暴遣天物!要遭报应的!”贺良人哭着说着。 两位主子公然在这宫道之上闹得不可开交,早就传遍整个宫里了,不少人已经闻声过来看笑话,韩美人也是个听风就来的,见李才人心中有气却少不得憋着,心里觉得好笑,所以捂着嘴笑,“没这本事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别人是大王心中的宝贝,肚子里还揣着金子一般的东西,你算什么?区区一个才人也敢在这儿跟着叫板儿?” 这话说的李才人臊了,脸上又红又烫,韩夫人却在一边笑着,心底很是无所谓。早已看惯了这一切的神情。 其实也是刻意在其中挑拨离间,惹得两个人相互不喜欢,看见李才人写在脸上的不快,贺良人委屈得模样,她心底别提多痛快了。 一时间众人都到齐了,窦漪房见不过,忙上前来劝,“李姐姐,贺姐姐有着身孕,您好歹让着些。” 贺良人又说,“你李氏自以为了不得上了天了,其实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如今便是我恃宠而骄,仰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可好歹还是有个可以依靠的,不比的有些人,册才人都这么久了,也不见肚子里有什么动静。” 听了这话李才人自知是讽刺他无孕,可贺良人是却没有说给韩美人听的意思,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韩氏不也是到现在还没个指望,可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夫人,还被人给挤兑了下来,试想真是无趣,又被人这样说了一番,心底更是禁不住对号入座,少不得咬牙忍了下来。 珍美人可是早早的来了,一点也不与此事沾边儿,只是一脸讥笑的看着韩美人,知道贺良人的话恼了韩美人,让她心底不自在,珍美人就高兴,待走到那韩美人身侧,嘴角不紧不慢勾起半抹笑容来,“还真真儿是的人,入宫这么些时候了,肚子也不见个动静,平白羡慕别人有了孩子,却不知道一报还一报的道理。” 李才人被贺良人的话给憋着,却无话还击,见方才窦漪房来劝,又禁不住去寻窦漪房的不是,“窦良人倒是好,才进代宫这么些时候,就让大王喜欢上,封了良人,还不知收敛着感恩戴德,可见是个不知足的……” 她因说不过贺良人,所以才寻窦漪房的坏处,窦漪房自然知道,也不屑于同她计较,只是堆笑说,“姐姐骂我没事儿,可贺姐姐还怀着身孕,倘若一时气火攻心,害了胎儿,可不是小事。” 正是窦漪房劝解着,这时陈王后过来了,她满脸的不悦也不知打哪儿来,照着窦漪房就是一顿骂,“窦良人是翻了天了?李才人再不济也是比你先入宫的人,别打量着你如今封为了良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还不给本宫滚下去!” 窦漪房忍着重辱,退到了一侧,旁人边淡荷要为窦漪房抱不平,明知是那李才人的错,却把窦漪房骂了一顿,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窦漪房连忙把她拉下来,压低了声音在耳侧轻声提点说道,“忍得一时之气,方能长远一世。” 淡荷不愚笨,窦漪房这么一说她心中方能领悟,见窦漪房虽然谦逊肯让,却不是那等逆来顺受之人,又有素日情分在此,她也极为信得过窦漪房的意见。 且说窦漪房安安静静了片刻,陈王后自知无趣,若是窦漪房肯忍不住,出来挑衅说上一两句,她尚可借题发挥也同着这次打压一场,谁知窦漪房太过本分,反而让她不知怎么处置,一咬牙只能放过。 再极其厌恶的看眼前二人,一个是素日不受宠且跋扈许久的才人,一个是近来新宠且怀有身孕的良人,不管是谁在陈王后眼中都是厌恶无比的,这两个人落在她手中,怕是没个好下场。 太妃已经厌倦了这样的事,陈王后借着这个理由索性连代王和太妃那边都不去回了,刚刚有一个要走出去的丫头,还没窜出人群中,就本陈王后给厉声吼了回来,“回来!死丫头,乱窜些什么,惊动了太妃和大王,这件事我拿你是问!平日里大王这样辛苦,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除了给本王后和大王找事做,就不知道做些别的事儿?这件事儿谁要是敢惊动了代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岑夫人在心底暗叹厉害,往日只觉得陈王后是个能闹腾的,不想心中还是有计谋,只是太过生疏罢了。她为不让太妃和大王知道,只说是不愿惊动,还不是为了自个的利弊,要说她多体贴着太妃倒是不曾看出来。只是陈王后又太过愚昧,这样大张旗鼓的处置了两人,纸是包不住火的,宫里这么多人,人多嘴杂的,倘若哪个不知事的,当做闲话传了出去,再变了个花样传到代王和太妃的耳中,可不是祸从口出了。 所以岑夫人只是站边上远远的看着,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没把握可不会去做。 “把她们给本王后带回雅兰宫去。” 陈王后不紧不慢的上了轿撵,怀着三个月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却难以掩盖她原本如燕般轻盈的婀娜身子,一步步都格外生情,嘴上扬着沾沾自喜的笑,为让宫里的人都看看王后的威严,让人知道下王后行动做事儿的威仪,她也不惜叫别人看在眼里放手去做。 wap. /105/105544/27393910.html 第五十四章 两个冤家 笑容渐渐隐藏在轿撵中,眸子里的狠意挥之不去,嘴上的话也变得可怕,她对语儿说,“既然是两个不知分寸的人,咱们也没必要给好脸色瞧。” 语儿不解,“话虽如此,可主子,那贺良人到底是怀着两个月身子的人,咱们到底还是不能太轻贱她,宫里边儿人多嘴杂,保不齐,保不齐大王就知道了呢。”说着还朝着陈王后撅了撅嘴。 谁知陈王后脸色骤然一变,如天上骤雨般极具落下,恶狠狠的盯着语儿,“这宫里边儿我是王后还是你是王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玩意儿,你以为你在边上奉承我,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你背地里还有没有什么主子娘娘的……” 话说的语儿委屈了,陈王后也不顾,干脆把语儿也给赶下轿撵了,语儿耷拉着脑袋,垂着双手,幽幽的看着地面,心里直嘀咕,“娘娘变了,从前只是脾气不好,可如今连跟前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了,我们再怎么好,在娘娘看来也成了不好了……” 蔚慕玉在后头看见赶紧跑了过来,给语儿递上一杯茶水来,“姐姐,这道儿上暑气重,你先吃一口,王后娘娘近来心烦,您不要去计较。” 可语儿的泪还是藏不住,搁不住这里这么多人,她迅速的用手帕抹去,还刻意摆出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来给蔚慕玉看,嘴里说着没事,道是王后有身孕,心思多,时常不开心了打骂一两句也无事,她也不是个骄纵的人,哪里就禁不住这一两句话了? 蔚慕玉是个知道的,从前语儿受了委屈还不是往肚子里咽,谁让是摊上这么一个主子了。 那后边儿还跟着两个矮矮小小的人,贺良人瞧上去比李才人还高了一截,李才人瘦瘦小小的跟在后头,脸上的神情很是不快,贺良人还好,指望着肚子里的孩子给自己争口气呢,反倒不是因为扰乱了宫中规矩去领罚的,而是去雅兰宫讨个说法的。 这样瞧上去,边上的李才人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贺良人看不惯,分明是她没事挑事儿,回头让大王看见,还以为是她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把李才人给排揎了一场。 到了雅兰宫,陈王后升座收了两个人的礼,之前宫道上面围着瞧热闹的人已经被雅兰宫的人轰然散了,陈王后开口便问了是谁的不是,两个人都互不相让的说是对方,一个说是她先瞧见的,一个说是她先拿到手的,每一个都各执一词,让人真下不了定数,陈王后听了半天也懒了,分别呵斥了两个人几句,两个人却没多大的见效。 李才人是素日刁钻惯了的,博陈王后的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她又何需例外,“王后娘娘既然是这后宫的主人,那就自然该给臣妾做主,难不成这霓裳居的东西臣妾还拿不得了?她先瞧见的就是她的?臣妾可没有听见这样的道理,这天底下瞧到眼睛里的东西多了去了,但凡入了她眼的就是她的,那太妃和大王还日日瞧着呢,也是她的不成?” “放肆!”陈王后怒目看李才人,说出如此刁蛮无礼的话来,也只有她李氏有这个本事,她挑眉看了贺良人,“贺良人,你可知错?” 见李才人都豁出去说了这样的话,贺良人心中自是比李才人有筹码,更是变本加厉,“娘娘您瞧瞧,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做错了事儿不说悔过自新,还反倒说别人的不是来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李姐姐,我敬你比我先服侍代王,你就这样欺负我,你知不知道长幼尊卑?可还知道良人是哪等人,才人又是哪等人?” 陈王后也不慌的看着二人,刻意跟着贺良人说了,“也是,这贺良人的位分可在你之上,李才人,你不说让着良人,还反倒和良人抢起东西来了,你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李才人撅了撅嘴,朝着贺良人翻了个白眼,“回王后娘娘,臣妾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可是臣妾知道贺姐姐的心有多高,脸皮又有多厚,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就无法无天了,王后娘娘您好歹给臣妾做主,管一管这个泼妇,可别让她出去丢了大王的脸面,知道的说是贺姐姐恃宠而骄,不知道的还只当王后娘娘治宫不严,由着她了……” 要说陈王后本身还没动多大的怒气,偏生提到治理宫中这件事,被岑夫人抢了风头也罢,还让一个才人抓着这事就不放,心中有火气却难以发出,手心微微的颤抖了,她对着两个人便是一声怒吼,“够了!” 兴许是从来不曾见过陈王后镇定着发了怒气,两个人心中还是有所畏惧,一个呆滞着双眼,一个惊愕的瞧着,都再无话,再听陈王后说,“既然这样那就别管本王后不仁义,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来,让别人看了笑话,本王后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唤来雅兰宫的杂史宫女,“把她们带下去,罚他们在墙根低下站半个时辰,那里凉快,省的她们暑盛气燥的!” 还没等两人辩解,就被杂史宫女带了出去,后来又有两个人出来传话,说是让李才人在墙根下跪着涨涨记性,贺良人有着身孕就不必跪了。 待那人走了,李才人才喃喃自语的说着,“羊毛出在羊身上,贺姐姐不用跪了,却还是得在着墙根低下站着,明里晒不着太阳,可这屋子里的闷气是最热的,王后好狠的心。姐姐你受了罪还要谢她的恩典,妹妹真替你不值。啧啧。” 贺良人红着眼圈,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淋漓大汗,“你别在这儿黄鼠狼拜年,假惺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望着我和我的孩子死了才是好的,都是你,平白跟我抢什么东西,这下好了吧?” 这话说的李才人也不跪着了,站起来仰着头看贺良人,“分明是你抢我的东西,怎么倒成了我抢你东西了?说这话也不知道害臊!” 旁边的人已经过来提醒李才人,公公弓着身子笑说,“才人再不跪着,待会儿里头的知道了,奴才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李才人翻了一个白眼,气冲冲的走回自己的位置,才跪下说,“那你就兜着吧!”极不情愿的跪着,还不住的乱动,贺良人站在一旁笑得更欢了,心底的气一下子散开了,近日的不愉快也似乎在此刻烟消云散了,也说李才人,“李才人姐姐这样口直心快的,也不怕被人逮着开涮?” 那李才人挤兑着贺良人,还刻意往边上挪了两步,远离了贺良人,才说,“快别恶心我了,什么李才人姐姐,我入宫时间虽然晚了些,可没良人的年岁大,如今又还只是个才人,良人这样尊贵的人管我叫姐姐,说是敬着我还好,若是在背地里咒着我些什么,那可才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边窦漪房本不放心,众人虽然散了,她却还悄悄的留了下来,在门缝这边瞧见两个人都收了罚还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悄悄给身边的宫女女史递了银子进去,两个人见了她刚想说话,窦漪房在嘴边比划了一根手指,两个人登时明白,乖乖压低了声音。 李才人问她,“他们都走了你还不走?是想跟着我们一块跪着?”嘴上的话虽然还有些狠,语气却软了一半,窦漪房知道她是个不记仇的,什么话都是有口无心的,方才李才人的话她也没有往心上去,毕竟这些时日还是有李才人的照顾,她心里还是感激不尽的,因笑说,“好姐姐,心里还不舒坦?” 换做是谁也不舒坦,李才人又问,“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她抢了你的东西你还能舒坦?” 说话最擅长拉扯人的便是这李氏,贺良人的气焰好不容易消下去些了,又被勾起,刚要骂时又怕声音大了引来人发现窦漪房,所以压低了声音,“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人家是正经的想要跟她讲道理,她却说,“我从入宫就知道,这宫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要讲道理是要掉脑袋的时候。” 窦漪房含笑把自己绣的荷包给了两个人一人一个,“好姐姐,那日他们欺负我,在被底下说我的不是,李姐姐替我出了口恶气,自然是我的恩人,贺姐姐心地善良,妹妹感激不尽,二位姐姐可看在妹妹的面上,把这恩怨给解了吧!!” 见窦漪房温婉如春风的笑靥,两人心底早是云开雾散,可李才人嘴上还要着强不肯轻易饶人,“谁是替你说话,我本是无事了,寻些事儿做。这样吧,我也不和贺姐姐抢了,贺姐姐喜欢那缎子就拿去,我不要了……” “都让你给踩出花儿来了,谁还要那缎子!”贺良人又好气又好笑,两个人这样轰轰烈烈的闹了一出闹剧让宫里人平白看了笑话不说,为的是什么还在这墙根低下站半个时辰,真是得不偿失。 窦漪房见两人渐渐和气了,也便放心,因陈王后还在里头,心头思念着是不该久留,说着便要走,李才人笑说,“我还有为她真这么好的心,要在这儿陪我们站上半个时辰,贺姐姐,我这膝盖可疼,都是你惹出来的祸,明儿可少不得你宫里拿出点东西,伺候我一点败肿化瘀的药来,不然几天也下不了榻,我可让宝月去你宫里闹你去。” 贺良人脸上带着喜色,“别想着就你那丫头会磨人,我那玉青也不是个好惹的料子。” 窦漪房刚回幽兰宫,还没进去幽兰宫的门就听里边青萝出来说刘恒已经在里面了,窦漪房一愣,赶紧进去了。 wap. /105/105544/27393911.html 第五十五章 暖房暖语 刘恒板着长脸带着爱意的嗔怪她,“这么热的天,不说在屋子里歇着,又逛到哪里去了?” 窦漪房含笑说,“臣妾觉着在屋子里好闷人的,所以让淡荷带着我出去走走,也不过是四处逛逛,大王生气了?” 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提李才人和贺良人一事,代王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又怕再无事生事,所以说了个谎话,好在刘恒深信不疑,只是关心说,“这些日子也是难为你,是本王不曾管好这宫中,前朝太忙了,皇上又寻着几个封地大王的主意,本王忽略了你的感受,赶明儿必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后宫了……” 要说刘恒多情也不薄情,她见窦漪房的第一眼就很是喜欢,本想着再见时便收入后宫,谁知每每去陈王后宫中,都不曾见过窦漪房,还以为窦漪房说谎骗她,那次再见她的时候却是在太妃宫中,心底又是喜又是怒,后来知道了缘故也只当是天赐的良缘。 他很是喜欢窦漪房不肯争抢的性子,要是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能这样让他省心,他每日也少操心多少。 窦漪房莲步轻移,于案前斟了一盏明前的龙井茶,奉到刘恒面前,刘恒轻揭了玉盏呷了一口,“本王还未曾吃过这样轻薄的龙井,倒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 见人喜欢,窦漪房心中也掩不住的喜欢,却不肯说出来告诉人,“大王若是喜欢,日后只常来臣妾这儿就是了,您日日辛苦着,哪里有险些弄这些劳什子?” 人儿娇小娇嗔的模样很是可人,刘恒忍不住笑了,问她,“你是指望着放长线钓大鱼,好让本王时刻把心放在幽兰宫的才好,说什么本王没时间,难道本王就不会让底下的人做事儿了?” 窦漪房听了,走到刘恒身后,双手轻轻的搭在刘恒肩上,也没等刘恒答应,心底便不由自主的关切起来,轻轻的替人掐着肩膀,声音极为温柔,“大王,臣妾是怕旁人的茶,不和大王的口味。” 刘恒看着她笑,窦漪房总觉得刘恒对她笑的时候无论是笑容还是眉眼总是藏不住的温柔,就像春水一般柔和,甚至于有些叫人无法自拔,“大王,这会子已有些晚了,大王可要留在春艳阁用晚膳?” 他轻轻拉过在背后替自己掐肩的人,“仔细手酸疼。”拥在怀中也顾不得四周还有人,见窦漪房面红耳赤的模样更是喜欢不已,“漪房可想本王留下来?” 她心底无疑是想却听人说了这样的话,旁边又还站着人,淡荷和青萝还相顾了一下捂着嘴巴笑,这两个姊妹一般的人在身边,搁不住笑容更加羞涩忸怩,还要再回答想不想的问题,羞得人滚烫了脸还不知道往哪里藏。 刘恒看在眼底,还把脸往窦漪房脸上凑了一下,“恩?” 一声便叫佳人无法自拔,她轻声在人耳边应了一声,嘴上却强说,“臣妾想着,只要大王留下来了,臣妾今儿的晚膳都能吃的好些。” 叫人不禁放声大笑,分明害羞成这样,嘴上还要着强,说是为了晚膳能好吃些,“恩,好,那本王就留下来,让漪房今晚通吃一顿。”又唤人,“去吩咐膳房的人,今晚弄一桌子佳肴来,各色菜品都要齐全,倘若窦良人不喜欢,便让他们自个儿来朕这儿领罚。” 说的更让窦漪房红了脸,他不曾拆穿她,可众人心底也清楚明白,宫里面能有几个人能让代王这样疼着,窦漪房才入宫承欢多久,就有这样的殊荣。 “本王今儿听说,雅兰宫那边儿生出点子事儿,你可知道?” 窦漪房还沉浸在刘恒所赐予的温柔中,就听他这样问,一时愣愣的答不出话,这宫里果真是藏不住事的,原来刘恒早就知道了,她却说了谎来骗了刘恒,一时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样,跪在地上,“大王,臣妾有罪。” 刘恒不解,要扶她起来,“爱妃这是怎么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何故跪着?” 窦漪房这才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欺君可是死罪,她断不会像李才人那样愚笨,刘恒听了也没有生气只是让她起来,还笑,“多大的事儿,不必放在心中。” 她心中感到一丝丝温暖,浸在心上,总觉得不住的在滚烫着面颊,这夜窦漪房伺候着刘恒用了网上,刘恒还说,“漪房,本王从未发现一个女人这样懂得本王的心思,天下得一知己者真不易,本王可真要谢谢你啊!!” 他称她为知己。 其实窦漪房也时常在想,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满足在心头,刘恒对她的温柔还有呵护,太妃时不时的关怀,从前在汉宫没有得到的关切在这代宫全然得到了,她也时常同淡荷说着心头话,说自己此生再无他求了,淡荷还笑话她,说,“别人都恨不得代王把王后的位置给她了才好,良人如今才只是蒙了几天的宠,就已经无欲无求了,那良人的心也忒小了吧!!” 窦漪房只是付之一笑,或许在别人眼中她不过是得了几日的恩宠,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她的心很小,小的放下一个代王就装不下别人了,刘恒的心却很扩,他后宫里这么多女人,没有哪一个是不需要他的。 可在别人眼里只是略微一点恩宠的窦漪房,在陈王后眼中却格外容不下,陈王后恨她,恨不得把她杀了才好!! 好不容易才摆布了周美人,却生生的养了窦漪房出来,给自己添堵找事做不说,还让别人捡了便宜。 隔天风和日丽,无云便是万里天。陈王后邀了代王在雅兰宫庭前的闲阁里闲谈对弈,又令人沏了好茶伺候刘恒。 刘恒只是专心致志的下着棋子,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终于一子定了胜负。 “你输了……” 他面上淡淡的笑容,看着陈王后。 陈王后却婉转含笑,“是,臣妾输了,大王足智多谋,臣妾也理当输了,臣妾输给大王是心服口服。” 刘恒却说,“本王不相信你会输给本王,可见你心中有事儿,不肯安安分分的对弈。” 一语道破陈王后的心思,她还略有些吃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笑,不敢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还往刘恒那边凑上去了一会儿,模样极其动人妖娆,刘恒素日就喜欢,怎么不为人言行举止动了心魄,“王后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本王听着。” 陈王后摄魂动魄的扭着腰肢,款摆身躯,搂着刘恒的脖子笑说,“大王,臣妾已经年过二十了,容貌已不复当初那般美丽可人,臣妾怕有一天大王见了臣妾的拙容不喜欢了,以后就再也不来臣妾这雅兰宫里了……” 刘恒轻挑了她的下颌,笑深浓,“王后永远美若天仙,仙姿动人。” 还不等刘恒继续说,陈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躺在人怀里,“大王可否听臣妾说完?” 刘恒终究是抵不过美人的心思,软了语根儿,“你说。” “臣妾家中养着一个小妹,自幼便是与臣妾一处长大,臣妾嫁给大王以来,她亦是不弃的陪伴在臣妾左右,臣妾觉着她极好,旁人又说这丫头有福,眉眼之间与臣妾很是相似,所以臣妾就想着,倘若有一天臣妾容颜不复当初了,陛下瞧着她,还能想起彼时的臣妾来,那便是臣妾莫大的福分了……”她寻思着,便往里边叫到,“碧宛,你过来。” 只见里屋里出来一个十五六大的女子,凤目柳眉,眉心一点桃花痣,生的是楚楚动人,似王后处有,胜王后处更有。刘恒时常至陈王后宫中竟也不曾见过娇艳如此的女子,可见陈王后是真心不喜窦漪房,所以想着献上一绝世美人来分窦漪房殊荣殊宠。 她走这一步也是万不得已,昨儿夜里同语儿商议之时还不禁发了脾气,语儿却劝她忍着,碧宛毕竟是自己的人,往后摆布着也极其容易,只要窦漪房和那贺良人一倒下,她们还怕不是代王日益牵挂的? 因此她忍痛将碧宛送上代王身侧,又刻意与碧宛说上了一通话,碧宛本是一个忠心不二的人,再加上陈王后威逼利诱一翻打压,心里又是敬又是怕,这次见了代王也不敢做出过度的事,还只是恭敬的站在一侧,等着陈王后安排,险些忘了行礼。 “奴婢给大王请安,大王万福金安。” 刘恒瞧了碧宛,倒是一个知礼的,又瞧瞧陈王后,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只是姑且应下,道宫中还有事儿,等闲下来再议此事。留下碧宛红了眼问语儿,“姐姐,大王是厌恶妹妹了吗?” 语儿也猜不透刘恒的心思,主子心里还有些着急,生怕窦漪房把刘恒的心给牵走了,回头怎么也拉扯不回来了,这才是最令人可悲之事。 这日太妃也听说了陈王后要将自己宫里的人献给代王,也明白什么心思,最近她身体不大好,也不曾理论宫中的很多事情,那日贺良人和李才人的事情也都有人跟她说了,贺良人腹中孩子没事,陈王后也还算有分寸,她也只是由着去了,她叹了口气问晚娘,“咱们老了,也任凭小的折腾了,大王也是,都这么大人了,还学着意气用事。” wap. /105/105544/27393912.html 第五十六章 江雁香的误会 晚娘姑姑宽慰着太妃的心思说,“大王心中自有分寸,您为大王操了这么多心,大王也自然明白王后也神气了些时日了,大王这番不理会岂不是借此消了她的气焰?您……怎么还是瞧着不大高兴?” 太妃是有意让代王疏远些王后,可事却不到时候,刘恒借着这件事只会长了王后的气焰。晚娘听了,也照着意思去广元殿请了刘恒的安,奉命带去许多东西,都说是太妃的意思,也将太后的心思告诉了刘恒,这眼瞧着入了夜,广元殿里便传出了旨意,要令雅兰宫的碧宛前去伴驾。 一夜笙歌,第二日起,碧宛便摇身一变成了碧良人。 旁人在心底皆是心知肚明,背地里又少不得嚼上些什么,却碍着陈王后威仪而轻易不敢言,李才人却不计较这些,直接便道,“姐姐们信这些邪,我偏不信,不就是一个丫头,再美能有几日。” 前头窦漪房受宠还没几天,这下大王又有了新欢,怕也是不长远的。 韩美人也是个说话不计较心里边儿的,也跟着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大王素日里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这会子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倒是不值得挂心。” 几个人分明是来请岑夫人的安,却在岑夫人跟前有的没的说上了这么大一堆话,岑夫人听得不爱听了,也只是一笑,说,“最近这天气也渐渐的转寒了,怎么几位没妹子这心底的火气还压榨不下去?也该回去预备着秋日里要穿的衣裳要用的东西,这会子在这儿说上这一车话也不比做点儿实实在在的强。”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不知答上什么,岑夫人没心思同他们拉扯上这些,别回头牵连了自个儿,待众人走了,窦漪房也要走,岑夫人却留她下来说话。 岑夫人见她面前的茶凉了,也就让菡萏去添一盏新茶来,“这事儿你大可不必往心底去,本夫人看得出来,大王的心底还是有你的,往后咱们姊妹之间还得互相照顾,不能让别人占了上风。” 其实岑夫人还是在怪窦漪房才得宠这两日刘恒便有了新宠,一时间也质疑可是窦漪房不得刘恒的喜欢,又怕其中别的计谋,不敢擅自言语下来,只好先收在心里,也算是吸取了韩美人对珍美人的前车之鉴。 这日窦漪房回了春艳阁,却觉着宫里一片冷冷清清,往日虽然是些不喜欢的人,可好歹还会来这春艳阁坐上一坐,也显得热闹些。 青萝也察觉出了春艳阁与往日的不同,这时候又听人说江雁香那边求了一个人过来说事,她也不曾在意说的那个人是谁,只是心底不愉快,阴阳怪气的娇嗔上一句,“这些人都是些现世现报的,见我们主子好了来奉承我们主子,如今碧良人占了好儿,他们个个儿都想着去奉承阿谀,春艳阁凄凉无比了,谁还有空去帮着谁,让他们各自安好吧!” 那人低落着情绪回去了,要说江雁香也并不知道这些话就不是窦漪房说的,还只当窦漪房不认这些姐妹了,抱着秦懿莲就开始伤心哭起来,“从前咱们队她这么好,怎么她一有头有脸了就扭头把我们给忘了?我不过是借他几两银子补上账房的亏空,便是春艳阁这几日不大有人走动,也不至于连几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吧,可见是我错认了她了……” 始终秦懿莲是不相信窦漪房这么绝情的,也帮着在江雁香面前说上许多宽慰劝解的话,江雁香始终不听,还是一个劲的责怪,心底讨厌极了,任凭秦懿莲怎么劝,她就是认为窦漪房已经不同他们好了。 秦懿莲无法,只好让她一个人思前想后去了,这边打司宝阁过来,就见菡萏在那儿,菡萏见秦懿莲心中烦忧已经写在了脸上,说不得上前去关心一二,秦懿莲摇头,“也左不过是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罢了,姐姐不必管我,我一会子就好了……” 说着又问了许多窦漪房的事儿,菡萏只是叹气,“一连几日也吃不下饭,那碧良人近来恩宠正盛,大王说什么也日日陪着,倒是叫咱们良人委屈了……” 这天淡荷哭着求窦漪房好歹吃些东西,窦漪房还一副忧心冲冲的样子,眼神空洞,两眼无神,远远的瞧上去竟然还有些吓人,淡荷吓得已是魂飞半截了,忙叫来青萝,青萝劝说,“主子,那秋水池的风景正好不错,主子你若是肯乖乖吃饭了,那奴婢陪着你一块儿去秋水池玩如何?” 一面又拉着窦漪房的手,窦漪房自始至终也是喜欢这几个丫头,想来最近是自己过于劳心费神,才害得他们几个也跟着忧心,再不答应那就真的是自己的错,所以应下,吃了半碗粥,才带着青萝和往秋水池去。 要说秋日里,秋水池畔几只白鹭偏飞,倒是让人如临仙境,凡事都可以忘怀的一种淡然景致,窦漪房见了也喜欢,小小的人儿这些日子委屈极了,蹲下来伏在水池边上戏水,还时不时的捡起脚边的小石子丢在池中,然后和淡荷青萝比谁丢下去的水花溅起来高,主仆三人都笑盈盈的。 青萝一边卖力的丢着石子儿一边哄窦漪房,“主子你看,我丢的比淡荷要远。” 淡荷不甘示弱的也捡起来一颗石子,用尽浑身解数的扔过去却还是不如青萝丢的远,才见窦漪房的脸上笑容更甚了,“淡荷的力气倒是不如青萝,青萝近来可是长高了好些许了,看来青萝可得比过淡荷了……” 瞧着一脸得意的青萝,淡荷可就不甘心了,一面嗔怪着,“主子偏心,分明我比淡荷卖力多了……” 窦漪房笑说,“这是将就功夫的事儿,你就一个蛮力,哪里能行?” 两个小丫头生性比较爱玩,再有主子挑唆,也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嚷起来了,时不时还嘻嘻哈哈的,其乐融融的,窦漪房坐在石栏上也喜欢,还时不时的用柳枝去点着碧水,看着两个小丫头吵吵闹闹的又想起了从前的日子,心里也不知是美滋滋的,还是苦涩涩的,竟一时有些百味交加的感觉。 总是感叹着时间过得飞快,倒不知是福气还是祸害。 淡荷笑说,“主子你看,她把我鞋子都弄湿了……” 青萝挤开淡荷跑到窦漪房面前,“主子你别听她说,明明是她用手儿捧水,我说她手心儿漏了,水撒在鞋子上了她不信,还泼了我裙子一身,你瞧瞧这死丫头,回头我还得洗衣裳。” 弄得窦漪房只有无奈的摊手笑了,“你们没一个是省心的……” 两个人又说要去找蓝衣和浮萍来玩,笑问了主子的意见,窦漪房笑说,“你也不怕去找她,惹她主子生气了,回头打你们。” 青萝和淡荷嬉笑着说不怕,又不迭的去寻了蓝衣和浮萍,两个人正在洗衣服,才刚刚撒上皂角,就被青萝淡荷两个一人拉一个出去了,蓝衣怨说,“回来夫人该生气了!” 青萝嚷着,“不怕,就说是窦良人要你们出去陪着玩,岑夫人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蓝衣怪说,“你们还真会给良人找些事情,别回头说良人不尊重,连夫人的人也敢使唤了,咱们到时候可担不起。” 青萝一巴掌就拍在蓝衣肩上,“小蹄子,帮你嘴给撕烂了也不足为过,瞧你得意的,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记不得了,仗着你是夫人宫里的人就了不得了,咱们都比不上一个你了……” 正是几个人嬉闹着过去,浮萍在前面走着不和她们闹,说是几个人没大没小的,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三个正要拉扯上浮萍,到了秋水池,却见窦漪湿漉漉的坐在池边,见他们三个人来了,傻乎乎的笑了,青萝忙跑上去问,“主子你怎么了?这一身儿都湿透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见她关切的问着,窦漪房傻笑开了,“我没事儿,你们不必担心,是我刚才没坐稳,一个不小心就摔池子里去了,好在脑袋没有磕伤,我这会子脚扭了,还有些疼,不能先回去,所以就等你们来了……” 窦漪房还在傻笑,可几个人却急坏了,青萝忙拉着蓝衣去寻人着轿撵来抬回去,浮萍先回去笼了一盆火,淡荷陪在身边,伺候着回去了,拉到火边儿烤了一会儿,窦漪房还说,“这才几月,就要烤火了,我身子哪有这么弱。” 青萝把窦漪房的衣服洗了晾好了从外面进来,关切说着,“主子如今已是良人了,还这么调皮,平日里我们嬉闹你还说我们呢,那栏杆是坐人的地儿吗?也不找个地儿坐稳了……” 可巧菡萏进来了,窦漪房忙拉着菡萏过来评理,“你瞧瞧,她们也不提醒我,等我摔下去变成这幅德行了,她们又来说我的不是,哪里有这么坏的人。” 菡萏怨窦漪房不知照顾自己,又责怪几个小丫头,“当时不提醒,这会子说这些,惹你主子不高兴。都下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守着。” 等菡萏把几个丫头都支会下去了,窦漪房才从火炉子便坐到床上,捂着被子说道,“从来不曾见你这么凶,就不能对几个小丫头温柔些?她们也不容易,年纪轻轻能够想着哄我开心已经是很难得的事儿了,哪里还顾及得这么多。” wap. /105/105544/27393913.html 第五十七章 窦漪房染风寒 菡萏给她倒了一杯暖暖的姜茶递在手心里面,说,“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是我心疼你,这些时日碧良人那边总归是好的,哪里都比春艳阁强些,她们都说芸兰宫抢了幽兰宫的风头,说大王不心疼你了,若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还不多疼着你些?” 见菡萏脸上笑容苦涩,窦漪房才要说什么,门口就有人敲门,窦漪房惊说,“听这声音像是万公公?” 万全在外头低声答说,“窦良人,正是老奴。” 因窦漪房躺在榻上,不便下来,菡萏先放下隔帘,又去开了房门,问万公公什么事儿,万全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笑道,“窦良人万福,大王听说窦良人落水受了风寒,让奴才特地来瞧瞧您,说让您先委屈上几日,让奴才给您带个东西,说您见了自然就清楚明白了……” 窦漪房隔着帘子笑问是什么东西,万全捧了一个豆绿色的绣芙蓉香囊上去,交给菡萏,菡萏递给了窦漪房,窦漪房打开瞧了,里面是明前的龙井,怪道着这香味清香可人。她记得那天夜里刘恒说了,他们是以茶为交,所以在刘恒心底,她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忍不住露出了笑,窦漪房隔着帘子谢过万全,也劳烦他回去谢过刘恒,万全没有多待便走了,脸上也挂着笑,看来这个窦良人并没有失宠。 却是那碧良人耐不住心中气候,又受陈王后的挑唆,更是没有办法只得找到窦漪房来这儿寻窦漪房的麻烦,碧良人脸上端着倨傲之色,同是宫女出身他却不屑于多看窦漪房一眼。 窦漪房自是察觉出碧良人这一番心思,也思念着她狗仗人势看人低,因着是王后宫里的丫头,所以也不屑于同别人好言好语,更何况又连日受宠了这么些天,便是个低贱的人心也不知道傲到了何处。 见碧良人进来就直奔主位,窦漪房和颜悦色的笑了,“碧妹妹可早?” 碧宛果真不屑同窦漪房说话,面上摆着讥讽,“窦姐姐早,窦姐姐这儿还真是寒酸,从前周美人住过的春艳阁,一点儿装饰也没有,就连修缮也不曾过,妹妹就这么照旧着住进来了?” 碧宛冷眼瞧了这一切,大王连宫殿都给窦漪房安排这么差的,陈王后却还担心着这个女人能够翻了天去,还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碧妹妹的芸兰宫奢华无比,岂是姐姐的春艳阁就能够比得上的?”窦漪房不动声色的笑着,也管不得他究竟多大的本事,好歹窦漪房给她行了评礼,可她倒好,受了就受了也不回,还坐到人家的主位上去。 “姐姐这儿可有什么好茶?妹妹在雅兰宫的时候吃习惯了西湖龙井茶,别的茶可吃不惯,姐姐可不要拿别的来搪塞妹妹。”窦漪房含笑让人去给取了龙井茶来,青萝在背后忍不住要给窦漪房抱不平,从前还是婢女的时候见了她们都说不过,如今得了意了,还果真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嘴皮子也厉害了,连一点规矩也没有了。 淡荷忙拉开青萝说,“你管她的,任凭她去,咱们良人可不屑于理会她,让她一时得意,回头自然有人收拾她,你现在上去把她冲撞了,别人还不指着咱们良人说春艳阁里的人?” 青萝听了觉得有理,问淡荷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话的,淡荷说是菡萏教她的,青萝笑,“平日我性子急,是你劝着,可我就是见不得良人受委屈,良人对我们多好啊,就跟姐妹一样,大家姐妹一场,难道我还能让良人受委屈?” 说着沏了茶端上去,谁知碧良人就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这茶汤如此淡薄,姐姐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妹妹还以为姐姐这儿有好茶,谁知道不但人不怎么样,就连阿猫阿狗也这么不堪入目。” 窦漪房强忍着怒气,她一个良人倒是能说上这么大一翻话,就连刘恒也夸她沏的茶轻薄回甜,所以她才教会了青萝怎样沏茶,碧宛却不喜欢,还以为她这儿没有好茶,窦漪房也不当着人显露不悦之色,面上的笑容比起方才分毫不差,“慧眼方能识得明珠,看来妹妹还得擦亮了眼,莫叫外人看了笑话才是。” 在这儿丢人现眼不说,别搁在外头让别人觉着是陈王后不会调理人,这雅兰宫出来的奴才都是些上不得高台面儿的。 当然,她将这话收在心里没有说出,碧宛也不知道。 “姐姐慧眼识珠,妹妹眼拙,竟不知大王喜欢你什么?要说你貌美如花,比起妹妹你可是逊色?”碧良人倒是不吝于卖弄自己的美貌,“这宫里的女人若没有一副好皮囊,再多的才华在肚子里面也是难以被发现的,大王喜欢你,不过是一时的,只有像妹妹这样美貌的人才能被大王长长远远的喜欢不是?” 窦漪房想嘲笑她天真可爱,宫里的女人,没有哪一个美貌是能够长久不衰的,陈王后美貌过人,与代王做了这么些年夫妻,容貌也不如从前一般,花无百日红,连李才人都知道的道理,她却想不明白,可见陈王后这步棋下的有些悬。 “我问妹妹一句,难道妹妹几十年后还能有着这一副好皮囊?那不成千年老妖了?”窦漪房扬唇一笑,“就算妹妹如今再美,等到几十年以后还不是同那些人一样,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可以永葆青春的法子,妹妹可想知道?” 碧良人撑不下这口气,可听说可以让美貌永存,搁不住问道,“什么法子?” 只听门口的人突然进来,说道,“碧妹妹这会子去死了,妹妹的美貌就能永远留在大王心中了……” 待窦漪房看过去的时候,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幽兰宫的一宫之主岑夫人。 她进来且见碧良人已坐在春艳阁的主位之上,心里思念着必是碧良人仰仗着陈王后的威风,所以来这春艳阁撒野了,碧良人见是她,忙要行礼,岑夫人却冷笑,“妹妹什么时候儿来的?姐姐怎么不知道?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请妹妹过来,知道的说是妹妹找不到秋茗阁在哪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仗着自己是雅兰宫出来的,就越性目中无人了,连行礼问安也忘了……” 碧良人跪地忙说,“臣妾是想着来请夫人的安,只是臣妾初次到这幽兰宫里来,不知道夫人的住处在何处,所以才寻了窦姐姐问,可窦姐姐不告诉臣妾。” 岑夫人笑看了一眼窦漪房,窦漪房会意点头,没有理会碧良人的话,岑夫人笑说,“如此看来倒是本夫人冤枉你了?既然这样要不要本夫人给你下跪赔不是?” 碧宛吓得不轻,岑夫人端着十足的气场看着她,心底很清楚她是在这春艳阁里干嘛的,“我劝妹妹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别忘记了自己是谁,这宫里你可以长长远远依赖的人,并不是你主子,而是你自己。” 岑夫人气势凌人,碧宛见了怕,也不敢和岑夫人顶嘴,所以找了个由头也便快快的告辞了,窦漪房轻笑,“多些夫人相助。” 岑夫人拉着窦漪房的手坐下,“妹妹可是同姐姐见外了,咱么都是一个宫里的人,互相照应着本是理所应当,哪里有个谢谢之类的话,更何况妹妹聪慧,深知我的意思,是一个难得可贵的聪明之人,姐姐喜欢还来不及。” 要说自打碧宛回去芸兰宫,因被岑夫人打压住,去告诉了陈王后,陈王后说她愚昧,又碍着身孕不敢动怒,只让她下去了,要说陈王后这些日子也时常借着怀有身孕让刘恒往自己宫里去住在,旁人的恩宠就更是少了,一连碧良人受宠几天,这近来也没见刘恒再去过,似乎是应了窦漪房的话,更是气不过,却又不敢和自己主子比肩抢恩宠,只能按耐住心中怒火。 因近来心烦,碧良人独自一人往梅园散步,枝头的梅花已经含苞待放了,可今年的新雪却迟迟不下,韩美人也因近来刘恒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心烦无比,想着自己是要长久的失宠了,心中不甘。 倒是珍美人近来还得刘恒宠爱,年下还得了太妃赏赐的一对玲珑簪子,她因喜欢,所以收在了箱匣子里,谁知道第二日起来东西就不见了,可是叫人急坏了。 满宫上下的寻着,却不见踪影,窦漪房听说是不见了东西,还是刘恒所赏赐的,心里也关切,忙去了蕙兰宫问,“珍姐姐不见了什么东西,妹妹跟着一块儿找找。” 珍美人含泪说是一对儿玲珑簪子,并不是代王赏赐的,而是太妃赏赐的,“他们在宫里胡乱说了一通,别打量着别人不知道,说这些话也不怕遭报应吗?要不是那簪子不是大王赏赐的,还真就应了他们说的我不懂得珍惜,拿着大王赏赐的东西当做成不起眼的东西随意糟蹋了……” 她中肯的说上这一番,眼泪哗哗的流不停,窦漪房轻轻安抚着,“珍姐姐莫怕,这东西只要还在这宫里就迟早能寻出来的,姐姐怕太妃知道了生气,那就先别告诉太妃,倘或果真找不到了,再着人去告诉,那时候时间也久了,太妃兴许就不计较这件事了……” wap. /105/105544/27393914.html 第五十八章 暖房暖语 刘恒板着长脸带着爱意的嗔怪她,“这么热的天,不说在屋子里歇着,又逛到哪里去了?” 窦漪房含笑说,“臣妾觉着在屋子里好闷人的,所以让淡荷带着我出去走走,也不过是四处逛逛,大王生气了?” 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提李才人和贺良人一事,代王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又怕再无事生事,所以说了个谎话,好在刘恒深信不疑,只是关心说,“这些日子也是难为你,是本王不曾管好这宫中,前朝太忙了,皇上又寻着几个封地大王的主意,本王忽略了你的感受,赶明儿必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后宫了……” 要说刘恒多情也不薄情,她见窦漪房的第一眼就很是喜欢,本想着再见时便收入后宫,谁知每每去陈王后宫中,都不曾见过窦漪房,还以为窦漪房说谎骗她,那次再见她的时候却是在太妃宫中,心底又是喜又是怒,后来知道了缘故也只当是天赐的良缘。 他很是喜欢窦漪房不肯争抢的性子,要是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能这样让他省心,他每日也少操心多少。 窦漪房莲步轻移,于案前斟了一盏明前的龙井茶,奉到刘恒面前,刘恒轻揭了玉盏呷了一口,“本王还未曾吃过这样轻薄的龙井,倒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 见人喜欢,窦漪房心中也掩不住的喜欢,却不肯说出来告诉人,“大王若是喜欢,日后只常来臣妾这儿就是了,您日日辛苦着,哪里有险些弄这些劳什子?” 人儿娇小娇嗔的模样很是可人,刘恒忍不住笑了,问她,“你是指望着放长线钓大鱼,好让本王时刻把心放在幽兰宫的才好,说什么本王没时间,难道本王就不会让底下的人做事儿了?” 窦漪房听了,走到刘恒身后,双手轻轻的搭在刘恒肩上,也没等刘恒答应,心底便不由自主的关切起来,轻轻的替人掐着肩膀,声音极为温柔,“大王,臣妾是怕旁人的茶,不和大王的口味。” 刘恒看着她笑,窦漪房总觉得刘恒对她笑的时候无论是笑容还是眉眼总是藏不住的温柔,就像春水一般柔和,甚至于有些叫人无法自拔,“大王,这会子已有些晚了,大王可要留在春艳阁用晚膳?” 他轻轻拉过在背后替自己掐肩的人,“仔细手酸疼。”拥在怀中也顾不得四周还有人,见窦漪房面红耳赤的模样更是喜欢不已,“漪房可想本王留下来?” 她心底无疑是想却听人说了这样的话,旁边又还站着人,淡荷和青萝还相顾了一下捂着嘴巴笑,这两个姊妹一般的人在身边,搁不住笑容更加羞涩忸怩,还要再回答想不想的问题,羞得人滚烫了脸还不知道往哪里藏。 刘恒看在眼底,还把脸往窦漪房脸上凑了一下,“恩?” 一声便叫佳人无法自拔,她轻声在人耳边应了一声,嘴上却强说,“臣妾想着,只要大王留下来了,臣妾今儿的晚膳都能吃的好些。” 叫人不禁放声大笑,分明害羞成这样,嘴上还要着强,说是为了晚膳能好吃些,“恩,好,那本王就留下来,让漪房今晚通吃一顿。”又唤人,“去吩咐膳房的人,今晚弄一桌子佳肴来,各色菜品都要齐全,倘若窦良人不喜欢,便让他们自个儿来朕这儿领罚。” 说的更让窦漪房红了脸,他不曾拆穿她,可众人心底也清楚明白,宫里面能有几个人能让代王这样疼着,窦漪房才入宫承欢多久,就有这样的殊荣。 “本王今儿听说,雅兰宫那边儿生出点子事儿,你可知道?” 窦漪房还沉浸在刘恒所赐予的温柔中,就听他这样问,一时愣愣的答不出话,这宫里果真是藏不住事的,原来刘恒早就知道了,她却说了谎来骗了刘恒,一时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样,跪在地上,“大王,臣妾有罪。” 刘恒不解,要扶她起来,“爱妃这是怎么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何故跪着?” 窦漪房这才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欺君可是死罪,她断不会像李才人那样愚笨,刘恒听了也没有生气只是让她起来,还笑,“多大的事儿,不必放在心中。” 她心中感到一丝丝温暖,浸在心上,总觉得不住的在滚烫着面颊,这夜窦漪房伺候着刘恒用了网上,刘恒还说,“漪房,本王从未发现一个女人这样懂得本王的心思,天下得一知己者真不易,本王可真要谢谢你啊!!” 他称她为知己。 其实窦漪房也时常在想,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满足在心头,刘恒对她的温柔还有呵护,太妃时不时的关怀,从前在汉宫没有得到的关切在这代宫全然得到了,她也时常同淡荷说着心头话,说自己此生再无他求了,淡荷还笑话她,说,“别人都恨不得代王把王后的位置给她了才好,良人如今才只是蒙了几天的宠,就已经无欲无求了,那良人的心也忒小了吧!!” 窦漪房只是付之一笑,或许在别人眼中她不过是得了几日的恩宠,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她的心很小,小的放下一个代王就装不下别人了,刘恒的心却很扩,他后宫里这么多女人,没有哪一个是不需要他的。 可在别人眼里只是略微一点恩宠的窦漪房,在陈王后眼中却格外容不下,陈王后恨她,恨不得把她杀了才好!! 好不容易才摆布了周美人,却生生的养了窦漪房出来,给自己添堵找事做不说,还让别人捡了便宜。 隔天风和日丽,无云便是万里天。陈王后邀了代王在雅兰宫庭前的闲阁里闲谈对弈,又令人沏了好茶伺候刘恒。 刘恒只是专心致志的下着棋子,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终于一子定了胜负。 “你输了……” 他面上淡淡的笑容,看着陈王后。 陈王后却婉转含笑,“是,臣妾输了,大王足智多谋,臣妾也理当输了,臣妾输给大王是心服口服。” 刘恒却说,“本王不相信你会输给本王,可见你心中有事儿,不肯安安分分的对弈。” 一语道破陈王后的心思,她还略有些吃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笑,不敢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还往刘恒那边凑上去了一会儿,模样极其动人妖娆,刘恒素日就喜欢,怎么不为人言行举止动了心魄,“王后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本王听着。” 陈王后摄魂动魄的扭着腰肢,款摆身躯,搂着刘恒的脖子笑说,“大王,臣妾已经年过二十了,容貌已不复当初那般美丽可人,臣妾怕有一天大王见了臣妾的拙容不喜欢了,以后就再也不来臣妾这雅兰宫里了……” 刘恒轻挑了她的下颌,笑深浓,“王后永远美若天仙,仙姿动人。” 还不等刘恒继续说,陈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躺在人怀里,“大王可否听臣妾说完?” 刘恒终究是抵不过美人的心思,软了语根儿,“你说。” “臣妾家中养着一个小妹,自幼便是与臣妾一处长大,臣妾嫁给大王以来,她亦是不弃的陪伴在臣妾左右,臣妾觉着她极好,旁人又说这丫头有福,眉眼之间与臣妾很是相似,所以臣妾就想着,倘若有一天臣妾容颜不复当初了,陛下瞧着她,还能想起彼时的臣妾来,那便是臣妾莫大的福分了……”她寻思着,便往里边叫到,“碧宛,你过来。” 只见里屋里出来一个十五六大的女子,凤目柳眉,眉心一点桃花痣,生的是楚楚动人,似王后处有,胜王后处更有。刘恒时常至陈王后宫中竟也不曾见过娇艳如此的女子,可见陈王后是真心不喜窦漪房,所以想着献上一绝世美人来分窦漪房殊荣殊宠。 她走这一步也是万不得已,昨儿夜里同语儿商议之时还不禁发了脾气,语儿却劝她忍着,碧宛毕竟是自己的人,往后摆布着也极其容易,只要窦漪房和那贺良人一倒下,她们还怕不是代王日益牵挂的? 因此她忍痛将碧宛送上代王身侧,又刻意与碧宛说上了一通话,碧宛本是一个忠心不二的人,再加上陈王后威逼利诱一翻打压,心里又是敬又是怕,这次见了代王也不敢做出过度的事,还只是恭敬的站在一侧,等着陈王后安排,险些忘了行礼。 “奴婢给大王请安,大王万福金安。” 刘恒瞧了碧宛,倒是一个知礼的,又瞧瞧陈王后,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只是姑且应下,道宫中还有事儿,等闲下来再议此事。留下碧宛红了眼问语儿,“姐姐,大王是厌恶妹妹了吗?” 语儿也猜不透刘恒的心思,主子心里还有些着急,生怕窦漪房把刘恒的心给牵走了,回头怎么也拉扯不回来了,这才是最令人可悲之事。 这日太妃也听说了陈王后要将自己宫里的人献给代王,也明白什么心思,最近她身体不大好,也不曾理论宫中的很多事情,那日贺良人和李才人的事情也都有人跟她说了,贺良人腹中孩子没事,陈王后也还算有分寸,她也只是由着去了,她叹了口气问晚娘,“咱们老了,也任凭小的折腾了,大王也是,都这么大人了,还学着意气用事。” wap. /105/105544/27393915.html 第五十九章 碧良人 晚娘姑姑宽慰着太妃的心思说,“大王心中自有分寸,您为大王操了这么多心,大王也自然明白王后也神气了些时日了,大王这番不理会岂不是借此消了她的气焰?您……怎么还是瞧着不大高兴?” 太妃是有意让代王疏远些王后,可事却不到时候,刘恒借着这件事只会长了王后的气焰。晚娘听了,也照着意思去广元殿请了刘恒的安,奉命带去许多东西,都说是太妃的意思,也将太后的心思告诉了刘恒,这眼瞧着入了夜,广元殿里便传出了旨意,要令雅兰宫的碧宛前去伴驾。 一夜笙歌,第二日起,碧宛便摇身一变成了碧良人。 旁人在心底皆是心知肚明,背地里又少不得嚼上些什么,却碍着陈王后威仪而轻易不敢言,李才人却不计较这些,直接便道,“姐姐们信这些邪,我偏不信,不就是一个丫头,再美能有几日。” 前头窦漪房受宠还没几天,这下大王又有了新欢,怕也是不长远的。 韩美人也是个说话不计较心里边儿的,也跟着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大王素日里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这会子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倒是不值得挂心。” 几个人分明是来请岑夫人的安,却在岑夫人跟前有的没的说上了这么大一堆话,岑夫人听得不爱听了,也只是一笑,说,“最近这天气也渐渐的转寒了,怎么几位没妹子这心底的火气还压榨不下去?也该回去预备着秋日里要穿的衣裳要用的东西,这会子在这儿说上这一车话也不比做点儿实实在在的强。”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不知答上什么,岑夫人没心思同他们拉扯上这些,别回头牵连了自个儿,待众人走了,窦漪房也要走,岑夫人却留她下来说话。 岑夫人见她面前的茶凉了,也就让菡萏去添一盏新茶来,“这事儿你大可不必往心底去,本夫人看得出来,大王的心底还是有你的,往后咱们姊妹之间还得互相照顾,不能让别人占了上风。” 其实岑夫人还是在怪窦漪房才得宠这两日刘恒便有了新宠,一时间也质疑可是窦漪房不得刘恒的喜欢,又怕其中别的计谋,不敢擅自言语下来,只好先收在心里,也算是吸取了韩美人对珍美人的前车之鉴。 这日窦漪房回了春艳阁,却觉着宫里一片冷冷清清,往日虽然是些不喜欢的人,可好歹还会来这春艳阁坐上一坐,也显得热闹些。 青萝也察觉出了春艳阁与往日的不同,这时候又听人说江雁香那边求了一个人过来说事,她也不曾在意说的那个人是谁,只是心底不愉快,阴阳怪气的娇嗔上一句,“这些人都是些现世现报的,见我们主子好了来奉承我们主子,如今碧良人占了好儿,他们个个儿都想着去奉承阿谀,春艳阁凄凉无比了,谁还有空去帮着谁,让他们各自安好吧!” 那人低落着情绪回去了,要说江雁香也并不知道这些话就不是窦漪房说的,还只当窦漪房不认这些姐妹了,抱着秦懿莲就开始伤心哭起来,“从前咱们队她这么好,怎么她一有头有脸了就扭头把我们给忘了?我不过是借他几两银子补上账房的亏空,便是春艳阁这几日不大有人走动,也不至于连几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吧,可见是我错认了她了……” 始终秦懿莲是不相信窦漪房这么绝情的,也帮着在江雁香面前说上许多宽慰劝解的话,江雁香始终不听,还是一个劲的责怪,心底讨厌极了,任凭秦懿莲怎么劝,她就是认为窦漪房已经不同他们好了。 秦懿莲无法,只好让她一个人思前想后去了,这边打司宝阁过来,就见菡萏在那儿,菡萏见秦懿莲心中烦忧已经写在了脸上,说不得上前去关心一二,秦懿莲摇头,“也左不过是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罢了,姐姐不必管我,我一会子就好了……” 说着又问了许多窦漪房的事儿,菡萏只是叹气,“一连几日也吃不下饭,那碧良人近来恩宠正盛,大王说什么也日日陪着,倒是叫咱们良人委屈了……” 这天淡荷哭着求窦漪房好歹吃些东西,窦漪房还一副忧心冲冲的样子,眼神空洞,两眼无神,远远的瞧上去竟然还有些吓人,淡荷吓得已是魂飞半截了,忙叫来青萝,青萝劝说,“主子,那秋水池的风景正好不错,主子你若是肯乖乖吃饭了,那奴婢陪着你一块儿去秋水池玩如何?” 一面又拉着窦漪房的手,窦漪房自始至终也是喜欢这几个丫头,想来最近是自己过于劳心费神,才害得他们几个也跟着忧心,再不答应那就真的是自己的错,所以应下,吃了半碗粥,才带着青萝和往秋水池去。 要说秋日里,秋水池畔几只白鹭偏飞,倒是让人如临仙境,凡事都可以忘怀的一种淡然景致,窦漪房见了也喜欢,小小的人儿这些日子委屈极了,蹲下来伏在水池边上戏水,还时不时的捡起脚边的小石子丢在池中,然后和淡荷青萝比谁丢下去的水花溅起来高,主仆三人都笑盈盈的。 青萝一边卖力的丢着石子儿一边哄窦漪房,“主子你看,我丢的比淡荷要远。” 淡荷不甘示弱的也捡起来一颗石子,用尽浑身解数的扔过去却还是不如青萝丢的远,才见窦漪房的脸上笑容更甚了,“淡荷的力气倒是不如青萝,青萝近来可是长高了好些许了,看来青萝可得比过淡荷了……” 瞧着一脸得意的青萝,淡荷可就不甘心了,一面嗔怪着,“主子偏心,分明我比淡荷卖力多了……” 窦漪房笑说,“这是将就功夫的事儿,你就一个蛮力,哪里能行?” 两个小丫头生爱玩,再有主子挑唆,也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嚷起来了,时不时还嘻嘻哈哈的,其乐融融的,窦漪房坐在石栏上也喜欢,还时不时的用柳枝去点着碧水,看着两个小丫头吵吵闹闹的又想起了从前的日子,心里也不知是美滋滋的,还是苦涩涩的,竟一时有些百味交加的感觉。 总是感叹着时间过得飞快,倒不知是福气还是祸害。 淡荷笑说,“主子你看,她把我鞋子都弄湿了……” 青萝挤开淡荷跑到窦漪房面前,“主子你别听她说,明明是她用手儿捧水,我说她手心儿漏了,水撒在鞋子上了她不信,还泼了我裙子一身,你瞧瞧这死丫头,回头我还得洗衣裳。” 弄得窦漪房只有无奈的摊手笑了,“你们没一个是省心的……” 两个人又说要去找蓝衣和浮萍来玩,笑问了主子的意见,窦漪房笑说,“你也不怕去找她,惹她主子生气了,回头打你们。” 青萝和淡荷嬉笑着说不怕,又不迭的去寻了蓝衣和浮萍,两个人正在洗衣服,才刚刚撒上皂角,就被青萝淡荷两个一人拉一个出去了,蓝衣怨说,“回来夫人该生气了!” 青萝嚷着,“不怕,就说是窦良人要你们出去陪着玩,岑夫人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蓝衣怪说,“你们还真会给良人找些事情,别回头说良人不尊重,连夫人的人也敢使唤了,咱们到时候可担不起。” 青萝一巴掌就拍在蓝衣肩上,“小蹄子,帮你嘴给撕烂了也不足为过,瞧你得意的,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记不得了,仗着你是夫人宫里的人就了不得了,咱们都比不上一个你了……” 正是几个人嬉闹着过去,浮萍在前面走着不和她们闹,说是几个人没大没小的,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三个正要拉扯上浮萍,到了秋水池,却见窦漪湿漉漉的坐在池边,见他们三个人来了,傻乎乎的笑了,青萝忙跑上去问,“主子你怎么了?这一身儿都湿透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见她关切的问着,窦漪房傻笑开了,“我没事儿,你们不必担心,是我刚才没坐稳,一个不小心就摔池子里去了,好在脑袋没有磕伤,我这会子脚扭了,还有些疼,不能先回去,所以就等你们来了……” 窦漪房还在傻笑,可几个人却急坏了,青萝忙拉着蓝衣去寻人着轿撵来抬回去,浮萍先回去笼了一盆火,淡荷陪在身边,伺候着回去了,拉到火边儿烤了一会儿,窦漪房还说,“这才几月,就要烤火了,我身子哪有这么弱。” 青萝把窦漪房的衣服洗了晾好了从外面进来,关切说着,“主子如今已是良人了,还这么调皮,平日里我们嬉闹你还说我们呢,那栏杆是坐人的地儿吗?也不找个地儿坐稳了……” 可巧菡萏进来了,窦漪房忙拉着菡萏过来评理,“你瞧瞧,她们也不提醒我,等我摔下去变成这幅德行了,她们又来说我的不是,哪里有这么坏的人。” 菡萏怨窦漪房不知照顾自己,又责怪几个小丫头,“当时不提醒,这会子说这些,惹你主子不高兴。都下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守着。” 等菡萏把几个丫头都支会下去了,窦漪房才从火炉子便坐到床上,捂着被子说道,“从来不曾见你这么凶,就不能对几个小丫头温柔些?她们也不容易,年纪轻轻能够想着哄我开心已经是很难得的事儿了,哪里还顾及得这么多。” wap. /105/105544/27393916.html 第六十章 窦漪房染风寒 菡萏给她倒了一杯暖暖的姜茶递在手心里面,说,“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是我心疼你,这些时日碧良人那边总归是好的,哪里都比春艳阁强些,她们都说芸兰宫抢了幽兰宫的风头,说大王不心疼你了,若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还不多疼着你些?” 见菡萏脸上笑容苦涩,窦漪房才要说什么,门口就有人敲门,窦漪房惊说,“听这声音像是万公公?” 万全在外头低声答说,“窦良人,正是老奴。” 因窦漪房躺在榻上,不便下来,菡萏先放下隔帘,又去开了房门,问万公公什么事儿,万全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笑道,“窦良人万福,大王听说窦良人落水受了风寒,让奴才特地来瞧瞧您,说让您先委屈上几日,让奴才给您带个东西,说您见了自然就清楚明白了……” 窦漪房隔着帘子笑问是什么东西,万全捧了一个豆绿色的绣芙蓉香囊上去,交给菡萏,菡萏递给了窦漪房,窦漪房打开瞧了,里面是明前的龙井,怪道着这香味清香可人。她记得那天夜里刘恒说了,他们是以茶为交,所以在刘恒心底,她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忍不住露出了笑,窦漪房隔着帘子谢过万全,也劳烦他回去谢过刘恒,万全没有多待便走了,脸上也挂着笑,看来这个窦良人并没有失宠。 却是那碧良人耐不住心中气候,又受陈王后的挑唆,更是没有办法只得找到窦漪房来这儿寻窦漪房的麻烦,碧良人脸上端着倨傲之色,同是宫女出身他却不屑于多看窦漪房一眼。 窦漪房自是察觉出碧良人这一番心思,也思念着她狗仗人势看人低,因着是王后宫里的丫头,所以也不屑于同别人好言好语,更何况又连日受宠了这么些天,便是个低贱的人心也不知道傲到了何处。 见碧良人进来就直奔主位,窦漪房和颜悦色的笑了,“碧妹妹可早?” 碧宛果真不屑同窦漪房说话,面上摆着讥讽,“窦姐姐早,窦姐姐这儿还真是寒酸,从前周美人住过的春艳阁,一点儿装饰也没有,就连修缮也不曾过,妹妹就这么照旧着住进来了?” 碧宛冷眼瞧了这一切,大王连宫殿都给窦漪房安排这么差的,陈王后却还担心着这个女人能够翻了天去,还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碧妹妹的芸兰宫奢华无比,岂是姐姐的春艳阁就能够比得上的?”窦漪房不动声色的笑着,也管不得他究竟多大的本事,好歹窦漪房给她行了评礼,可她倒好,受了就受了也不回,还坐到人家的主位上去。 “姐姐这儿可有什么好茶?妹妹在雅兰宫的时候吃习惯了西湖龙井茶,别的茶可吃不惯,姐姐可不要拿别的来搪塞妹妹。”窦漪房含笑让人去给取了龙井茶来,青萝在背后忍不住要给窦漪房抱不平,从前还是婢女的时候见了她们都说不过,如今得了意了,还果真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嘴皮子也厉害了,连一点规矩也没有了。 淡荷忙拉开青萝说,“你管她的,任凭她去,咱们良人可不屑于理会她,让她一时得意,回头自然有人收拾她,你现在上去把她冲撞了,别人还不指着咱们良人说春艳阁里的人?” 青萝听了觉得有理,问淡荷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话的,淡荷说是菡萏教她的,青萝笑,“平日我性子急,是你劝着,可我就是见不得良人受委屈,良人对我们多好啊,就跟姐妹一样,大家姐妹一场,难道我还能让良人受委屈?” 说着沏了茶端上去,谁知碧良人就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这茶汤如此淡薄,姐姐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妹妹还以为姐姐这儿有好茶,谁知道不但人不怎么样,就连阿猫阿狗也这么不堪入目。” 窦漪房强忍着怒气,她一个良人倒是能说上这么大一翻话,就连刘恒也夸她沏的茶轻薄回甜,所以她才教会了青萝怎样沏茶,碧宛却不喜欢,还以为她这儿没有好茶,窦漪房也不当着人显露不悦之色,面上的笑容比起方才分毫不差,“慧眼方能识得明珠,看来妹妹还得擦亮了眼,莫叫外人看了笑话才是。” 在这儿丢人现眼不说,别搁在外头让别人觉着是陈王后不会调理人,这雅兰宫出来的奴才都是些上不得高台面儿的。 当然,她将这话收在心里没有说出,碧宛也不知道。 “姐姐慧眼识珠,妹妹眼拙,竟不知大王喜欢你什么?要说你貌美如花,比起妹妹你可是逊色?”碧良人倒是不吝于卖弄自己的美貌,“这宫里的女人若没有一副好皮囊,再多的才华在肚子里面也是难以被发现的,大王喜欢你,不过是一时的,只有像妹妹这样美貌的人才能被大王长长远远的喜欢不是?” 窦漪房想嘲笑她天真可爱,宫里的女人,没有哪一个美貌是能够长久不衰的,陈王后美貌过人,与代王做了这么些年夫妻,容貌也不如从前一般,花无百日红,连李才人都知道的道理,她却想不明白,可见陈王后这步棋下的有些悬。 “我问妹妹一句,难道妹妹几十年后还能有着这一副好皮囊?那不成千年老妖了?”窦漪房扬唇一笑,“就算妹妹如今再美,等到几十年以后还不是同那些人一样,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可以永葆青春的法子,妹妹可想知道?” 碧良人撑不下这口气,可听说可以让美貌永存,搁不住问道,“什么法子?” 只听门口的人突然进来,说道,“碧妹妹这会子去死了,妹妹的美貌就能永远留在大王心中了……” 待窦漪房看过去的时候,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幽兰宫的一宫之主岑夫人。 她进来且见碧良人已坐在春艳阁的主位之上,心里思念着必是碧良人仰仗着陈王后的威风,所以来这春艳阁撒野了,碧良人见是她,忙要行礼,岑夫人却冷笑,“妹妹什么时候儿来的?姐姐怎么不知道?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请妹妹过来,知道的说是妹妹找不到秋茗阁在哪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仗着自己是雅兰宫出来的,就越性目中无人了,连行礼问安也忘了……” 碧良人跪地忙说,“臣妾是想着来请夫人的安,只是臣妾初次到这幽兰宫里来,不知道夫人的住处在何处,所以才寻了窦姐姐问,可窦姐姐不告诉臣妾。” 岑夫人笑看了一眼窦漪房,窦漪房会意点头,没有理会碧良人的话,岑夫人笑说,“如此看来倒是本夫人冤枉你了?既然这样要不要本夫人给你下跪赔不是?” 碧宛吓得不轻,岑夫人端着十足的气场看着她,心底很清楚她是在这春艳阁里干嘛的,“我劝妹妹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别忘记了自己是谁,这宫里你可以长长远远依赖的人,并不是你主子,而是你自己。” 岑夫人气势凌人,碧宛见了怕,也不敢和岑夫人顶嘴,所以找了个由头也便快快的告辞了,窦漪房轻笑,“多些夫人相助。” 岑夫人拉着窦漪房的手坐下,“妹妹可是同姐姐见外了,咱么都是一个宫里的人,互相照应着本是理所应当,哪里有个谢谢之类的话,更何况妹妹聪慧,深知我的意思,是一个难得可贵的聪明之人,姐姐喜欢还来不及。” 要说自打碧宛回去芸兰宫,因被岑夫人打压住,去告诉了陈王后,陈王后说她愚昧,又碍着身孕不敢动怒,只让她下去了,要说陈王后这些日子也时常借着怀有身孕让刘恒往自己宫里去住在,旁人的恩宠就更是少了,一连碧良人受宠几天,这近来也没见刘恒再去过,似乎是应了窦漪房的话,更是气不过,却又不敢和自己主子比肩抢恩宠,只能按耐住心中怒火。 因近来心烦,碧良人独自一人往梅园散步,枝头的梅花已经含苞待放了,可今年的新雪却迟迟不下,韩美人也因近来刘恒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心烦无比,想着自己是要长久的失宠了,心中不甘。 倒是珍美人近来还得刘恒宠爱,年下还得了太妃赏赐的一对玲珑簪子,她因喜欢,所以收在了箱匣子里,谁知道第二日起来东西就不见了,可是叫人急坏了。 满宫上下的寻着,却不见踪影,窦漪房听说是不见了东西,还是刘恒所赏赐的,心里也关切,忙去了蕙兰宫问,“珍姐姐不见了什么东西,妹妹跟着一块儿找找。” 珍美人含泪说是一对儿玲珑簪子,并不是代王赏赐的,而是太妃赏赐的,“他们在宫里胡乱说了一通,别打量着别人不知道,说这些话也不怕遭报应吗?要不是那簪子不是大王赏赐的,还真就应了他们说的我不懂得珍惜,拿着大王赏赐的东西当做成不起眼的东西随意糟蹋了……” 她中肯的说上这一番,眼泪哗哗的流不停,窦漪房轻轻安抚着,“珍姐姐莫怕,这东西只要还在这宫里就迟早能寻出来的,姐姐怕太妃知道了生气,那就先别告诉太妃,倘或果真找不到了,再着人去告诉,那时候时间也久了,太妃兴许就不计较这件事了……” wap. /105/105544/27393917.html 第六十一章 江雁香的误会 珍美人抹干泪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放在我宫里的东西怎么会平白无故不见了?我把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审问了一个遍,也都没人敢承认,我捉摸着是外面的人干的……” 她震惊的看着人,外面的人好端端的偷个簪子作甚?莫不是为了珍美人丢了东西被太妃骂?亦或者是心底有更歹毒的念头?就像当初陈王后那样。 窦漪房心中又急又怕,珍美人素日待她不错,倘或真的有个什么事,她还能不上心? 这一连几天都忙着替珍美人奔波,寻找这对玲珑簪子,春艳阁里的人也私底下问了好多人,可都说不知道,这天窦漪房正在小憩,突然淡荷进来,也顾不得窦漪房还没有睡醒就把她给吵了起来,问是什么事,淡荷喘着气说,“那簪子找着了,就在韩美人的宫中。” 窦漪房忙往蕙兰宫来告诉珍美人,“低下的人是这么说的,至于真的在与不在那我便不知道了,只是韩美人要你一支簪子作甚?” 想到从前陈王后的事,窦漪房有些害怕,但不肯松口告诉当日之事,只是询着珍美人这样的话,珍美人摇头说不知,试想自己辛苦寻了那么久却在那儿,心中愈发气了,“她无端要了我孩子的命还要怎么样?非要置我于死地才算完吗?”说完便赌气往明兰宫去,窦漪房拉不住也只好跟着去了。 一见韩美人那讥讽的面容窦漪房便知淡荷不曾说话,韩美人矢口否认,“簪子?什么簪子?这宫里就你带的簪子?咱们都不能带了不成?” “韩姐姐,珍美人不是这意思,只是想问问您,有没有瞧见一对玲珑簪子,倘若瞧见了,就还给珍姐姐,珍姐姐寻了好些时候了,姐姐就发发善心吧!!”窦漪房好言说着,心想也不能不给昔日的韩夫人留一点脸面,倘若一口咬定了是她偷了簪子,只怕这宫里又要掀起来一场风云才算作数。 韩美人丝毫不领窦漪房的情面,她无聊了这么些时日,倒是难得有一两个能让他说会话打发时间的,“窦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丢了东西就到我这明兰宫来找了?怎么有好东西不见窦妹妹拿过来孝敬着,不见了就来我这找,你若是拿我当贼对待,可别怪我把你赶出这明兰宫去!” 原本窦漪房还能忍得住怒气,可珍美人忍不住怒气,明知就是她拿的还不承认,所以骂道,“谁不知道你韩氏说得好听,背地里还不知道做的些什么事情,可别让我找出来!” 许是从前丧子之痛又被一触即发,也不等韩美人说句同意,珍美人就径直冲了进去,一旁几个宫人要来拦路,珍美人直截了当的便是一个耳刮子过去,“都给我起开!” 窦漪房还是头一次见珍美人打人,她素日温婉如水,都让人看成了习惯,谁知竟是一个如此有脾性的人,韩美人也没有料到,珍美人直接就走到她的梳妆台前翻箱倒柜,把所有的首饰统统倒在了地上,珠翠华胜金银簪子在地上倒了一地,那些可都是韩美人的爱物,她忙不迭的来护着东西,却见珍美人又往她里边去,榻上的鸳鸯枕头刚毅丢开,一对儿玲珑簪子便出现在了眼前,她拿着簪子走到韩美人面前。 瞪着韩美人,“你说,这是什么?” 韩美人就像见若未见的样子,冷笑一声说,“我不知道,从来没见过!” “从你宫里搜出来的东西你说你不知道,谁信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不要冤枉我!”韩美人打死也不肯承认这簪子是自己拿的,气的珍美人浑身发抖,“不是你还能有谁?难不成还是我自个儿拿来的不成?” 不说也罢,她这么着说了,韩美人就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拿来的了,还一把夺过簪子在手上,狠狠的摔在递上,珠翠落在地上弹开,发出的泠泠声响,脆生生的回响在珍美人的耳中,珍美人红着眼看她,“韩氏,你……” 却被韩美人抢了话,“我什么?康氏我可告诉你,你要想嫁祸于我可不是这么容易,别以为没人知道,其实这簪子一早就在你手中,你不过是想寻我的不是罢了……” 方才进来急了,珍美人还没发觉除了窦漪房之外并没有人跟着她进来,到了太妃跟前,韩美人更是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着太妃,“太妃娘娘,臣妾并没有抢他的东西,从前臣妾冲撞了珍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臣妾的不是,如今臣妾已经知道错了,臣妾真是不应当那样冲动,这些日子臣妾也时常反省,已在悔改,可珍妹妹就是不肯放过臣妾,要至臣妾于死地!” 韩美人哭的声嘶力竭,情理动容,本是珍美人一肚子委屈憋在心里,红着眼圈也没地方哭诉,还倒叫韩美人恶人先告状的说上了一翻,韩美人抱这太妃的身子,伏在太妃腿上,眼泪不住的滴在太妃的衣襟之上,哭的梨花带雨,太妃蹙眉看窦漪房和珍美人,“这可是真的?” 却不像是问她们两个,还没等两人回答,太妃慈祥的笑着,安抚着韩美人,“哀家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只是从前做错了事惹大王不高兴了,你最是聪明能干,哀家都知道,从今往后也没有人敢欺负你,有什么哀家替你做主,珍美人和窦良人两个实在可恶,罚他们两个一个月的俸禄作为惩戒。” 珍美人委屈,还要辩解,太后就让晚娘把她们待下去,珍美人心中难受,出了太妃宫中就被卿云扶着回去了,窦漪房却还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里面,晚娘姑姑看出窦漪房忧心之色,她说,“越是这个时候窦良人是应该擦亮了眼睛瞧着,许多事情并不是旁人所想象的那样,太妃做事总有太妃的道理,受的一时之气的,才能长久。” 窦漪房登时云开雾散,脸上渐渐才有了笑容,谢过晚娘姑姑,“姑姑总是同我说这些,我也明白,只是可怜珍姐姐心底要有几日不顺畅了……” 晚娘姑姑附身告辞,“老奴还得进去伺候太妃娘娘,珍美人那边还需由得窦良人时常照拂着了。老奴告辞。” 晚娘姑姑前脚刚进去,韩美人就从里面出来,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光辉,想必是太妃说了许多长脸的话,让她又能在宫中站稳脚跟了,所以才这样高兴。 进去后太妃半眯着眼睛没有睡着,她见太妃的茶凉了,没等太妃说就亲自去斟茶放在太妃的跟前,太妃见了喜欢,脸上的神情也很是缓和,后来宫里传膳,刘恒也过来吃上一顿,说是王后大约还有两三月月子便要临盆,也吩咐着宫里人多照料着雅兰宫些,另外也个蕙兰宫那边多添了些用度,一是预备贺良人生产,二是珍美人丧子后也不曾再有过身孕,还需得悉心的调理才好!! 太妃听了也夸,“大王总归是知道照看这宫中之事了,也不必哀家一把年纪操心费神了……” 刘恒听了笑说,“倒不是儿子的心思,是费心了岑夫人操劳这些日子。” “哦?”太妃心下奇怪,“从前没瞧出来这孩子这样能干,事事周全还得心应手。” 她才下旨罚俸,估摸着蕙兰宫那边必定不够,正想着暗中送些过去,却又怕珍美人心气盛,为此坏了大局,倒是岑夫人这下齐全安好,也不让人猜忌半点。 且说刘恒走后太妃闭着眼想着什么,后来又叫了晚娘,晚娘本在边上伺候,太妃一叫便躬身上去了,问说太妃什么事,太妃便问窦漪房如何,晚娘笑说,“太妃放心,那孩子知礼,明白您的心思,倒不用人操心半点。” 太妃听了才放心的睡去,宫里让人操劳的事情太多,她也感觉有些疲惫。 反之是这边岑夫人一夜无眠,代宫里那么多女人,缺了哪一个的用度不是吵嚷着,如今平白添了蕙兰宫的用度,别人眼里已经瞧着不舒坦,她又能再说上些什么。 再看看那李才人,这半夜的来了,还不是因着别人得了好处自己没有,心里不舒坦,明里是来请安,背地里说上不少话还让陈王后也掺和进来。 岑夫人少不得几句话把她给打发了,咬牙暗恨的对风华说,“别看这个人平日里口无遮掩的,可真真是个有算计的,倒说我替有孕王后拿了主意,让雅兰宫那边来派我的不是!” 风华安抚着岑夫人,平日里岑夫人最能隐忍,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也是气的不轻,她心疼着主子闹脾气,却说不得安抚上几句话,又不冷替主子拿主意,“李才人这性子主子看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别当她是傻得,该防着还是要防着,咱们幽兰宫如今可是这宫里谁也比不得的,难道还能让她一个才人轻贱了不成?” 这宫里适者生存,弱肉强食,但凡是有两个好脾性儿的都被人欺负了去,最终能含泪爬起来的是好,倘若不能的,也只能在这宫里窝囊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比的比不得又怎么样?风华,我现在才是真的明白了,这宫里头谁也靠不住,有一点本事别人见了也羡慕,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也有,还不如生个世子来的实在,可大王近来也不怎么来我这宫里,我又能如何?便是来也不过是说上一两句话就走了,风华,你把镜子拿来,我照照,看看我这副皮囊是不是越来越难看了?大王都不喜欢了……” wap. /105/105544/27393918.html 第六十二章 陈王后诞下长子 岑夫人说着垂下泪来,见风华不动,她又怒吼了一声,“还不快去!” 见她动怒,风华才去梳妆台前取了菱花镜,颤颤的交到岑夫人手中。 岑夫人毫不留情的夺过在手中,抚摸了镜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容颜,先是轻轻的笑了两声,却被泪水给更咽住了,突然又放声大笑出来,也顾不得这幽兰宫里有没有住着别人,顾不得隔墙时候有耳,她哭笑道,“风华,你瞧瞧本夫人这张面容可还是同从前一样倾国倾城,我第一次见大王的时候,大王就说我生的娇艳,说我有王后的风华,所以我一高兴,就把风华这名儿赏给了你。可到如今……是王后的风华!王后风华正茂,而我呢!红颜未老恩先断!哈哈哈!” 笑声与哭声婉转凄绝,风华慌了,顾不得什么主仆有别,她竟然一把将岑夫人抱在了怀中,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主子莫哭,主子莫哭。”可越是念,她的眼泪越是湿了衣襟,她也抓住了风华的衣裳,发髻已经凌乱了,珠翠也掉在地上发出脆声,“风华,我是不是疯了?” 风华含泪摇摇头,她想把这眼眶里的泪水全部都咽回去,可咽泪却在她浅浅的眼眶里装不下了,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岑夫人这样要强的一个人,如今却哭的可怜。 “主子,从前奴婢以为自己太过于软弱,可是您一直告诉奴婢要学会坚强,奴婢正在努力的做到,可主子您怎么反倒不会了?” 岑夫人心气也高,见风华为自己忧心泪流,也是于心不忍,低下头默默的淌过泪水也算缓和过来,方说道,“不过是忍了太久了,许久不曾泪流,这会子哭出来也便好了,今儿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有什么事儿我叫你啊!!” 风华不肯,说什么也要守在岑夫人左右,岑夫人只得让她守着,主仆二人一夜歇着了,本以为太平,第二日是非便又更不断。 这日众人去雅兰宫请陈王后的安,陈王后便是不舒服,却少不得坚持坐了许久,因说是近来太妃那边不甚喜欢,所以少不得殷勤着,要说贺良人恃宠而骄,惹得刘恒不大高兴了,陈王后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不敢轻易去碰这个钉子,太妃那边她还是顾忌着。 众人行礼问安后,陈王后便觉得身子不大舒服,语儿劝说不要撑着,可王后却说无事,仍是坚持坐着,为的是不落众人的口舌,语儿虽然当心,可见王后还能撑着,也没有多加的用心在意,只是在一旁守着。 等众人都回去后,陈王后才道是身子难受,再一看时已是见红,语儿吓得忙让请太医,众人去了又回来,刘恒和太妃也来了。 太医才说是王后即将临盆,因是未到月数,一切都还没准备齐全有些匆忙,略有些危险,那也是无法。 陈王后只觉一阵痛楚,也顾不得孩子有没有到月数,只听太医说是临盆,便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太医好生照看着自己的孩子,又悄悄地塞给太医一张银票,上面数额岂是一届太医见过的?再加上陈家的势力在此,何人敢轻举妄动,陈王后临产,惊动了整个太医院,但凡是千金一科的太医都聚集一处,只为保得母子平安。 窦漪房在门外候着,女人生产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从前汉宫那边王柳月生产,她是提心吊胆的过来的,旁人也急切的候着,但也少不得有人在背地盼着陈王后同着孩子一并死去的,廊下站满了人,谁心底揣着什么谁也不甚清楚,各怀着心思却相聚一堂,说来实在可笑。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刘恒等的心急了,直要进去,太妃却在一侧呵斥道,“女人生孩子的地方阴气重,大王的阳气太盛,你这一进去,岂不是冲撞了王后,倒添上些麻烦?” 刘恒细心一瞧了,这进进出出的人都是医女,太医只留了一个在门口伺候,其余的都在一处商议,为的不就是不冲撞了王后?本是忧心,再加之如此,更是气急败坏,少不得叹气几许,又乖乖的回到廊下等着。 窦漪房远远的看着刘恒,想上前去说上一两句为君解语的话,却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得言,在她思索之际,岑夫人已举步上前,宽慰着刘恒,“大王不必担心,王后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还有大王的怜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话音刚落,孩童啼哭声便起,医女抱着孩子兴冲冲的出来,“恭喜太妃,恭喜大王,王后娘娘生下个男孩。” 男孩。 医女的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刺痛在岑夫人的心里,陈王后诞下嫡长子,也就意味着陈王后从今往后就更可以稳坐王后之位了,她心底如何不痛? 贺良人倒是无所谓,她年纪尚小,也不曾想过什么王后夫人的事情,有个孩子左不过是让她高兴着,今后自己也要做母亲了。 岑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恭喜太妃,恭喜大王。” 刘恒忙接过孩子,放在自己怀里,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如何能不爱,“你们瞧瞧,这小嘴多像本王。” 刘恒高兴,窦漪房也应该高兴,可她却无福为他生下孩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倘若自己也有这个福气为她生下的一儿半女那就好了。 众人都纷纷贺喜着代王得一公子,后医女出来说王后平安,众人脸上挺高兴,心底那便是各自有着心思,刘恒宴请了众人赏日后往琼轩宫宴,以贺长公子的出生。 这边珍美人已是悄悄心痛,含泪几次要落下,最终是悄悄的离去,晚娘看在眼里,珍美人如风吹便倒般的离开,她心底搁不住担心,只是众人都在长公子诞生的喜悦当中,太妃心底也高兴,她也就忍住不说了,原本想在晚上寻个机会同太妃说说,可太妃竟然是知道的,还没等她开口,太妃就说,“那丫头怪可怜见的,如今王后诞下长公子,她心底必然思念着自己的孩子难受,传哀家旨意,晋她为夫人吧,也不枉康家为大王辛苦了这么些时候。” 晚娘自能会意,也因为晚娘本来是细心之人,又不免为珍美人叹息,虽说晋升封为夫人的确是个好事儿,可到底珍美人也不见得就是一个有福之人,好不容易生养着,孩子却没了,换做是谁不伤心难过,如今却要封为夫人,无功不受禄,别人看着也未必舒坦,只怕日后的麻烦事儿也不少。 想到这里她不禁叹息,可这也是太妃的一片好心,总不能拂去,还是去回了刘恒,才出去传旨。 珍美人坐在殿里面,绣着一方帕子,穿针引线的,样子看上去贤淑不已,晚娘惊叹,往常见着孩子的是佛还有一股机灵劲,今儿瞧上去怪可怜见的。想着又不禁摇头叹气,要说晚娘不心疼珍美人那是不可能的,便是珍美人不是自己至亲的人,归根到底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去怜惜的姿态。 晚娘没有让外面的人说上两句便走到了屋子底下,害死珍美人宫里的卿云发现了晚娘,她见是晚娘姑姑忙要下跪行礼,晚娘把她扶了起来,“咱们都是伺候主子的人,哪里能够让你给我行礼的?珍美人可在里头?” 卿云忙答应,“珍美人在里面呢,姑姑可是来瞧美人的……” 说着把晚娘姑姑带了进去,珍美人见是晚娘,停下手中的针线活也藏住了心底的不高兴,笑着问晚娘,“姑姑这会子怎么来了,到是臣妾怠慢了……” 说着又忙让卿云去沏茶,要上好的乌龙茶来招待姑姑,姑姑自是笑说,“老奴哪里用的上这么好的茶,是主子不嫌弃才这样对待罢了……” 珍美人亲自奉茶笑说,“姑姑侍奉了太妃这么多年,到底是比我们知道太妃些,臣妾心里敬着您,所以孝敬您,姑姑要是不肯受用了,那就是我自个儿打脸了……” 便是晚娘姑姑在这宫里再有体面,可奴才是奴才,主子赏脸给的东西哪里能够不要,她谨慎的接过茶盏轻轻地吃上一口,在嘴里品味着茶香,笑说,“还是珍美人这儿的茶轻薄可口。老奴实话实说了,老奴跟了太妃这么些年,也见过些世面,到这些宫里也是许多主子客气着肯赏老奴吃茶的,只是茶香味都太浓郁,吃起来终究是不如美人这儿的好,这做人和品茶一样,清冽可人才是最好!!” 晚娘姑姑脸上渐渐露出笑容,珍美人会意,笑说,“多谢姑姑教诲。”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各自行礼明白,一旁卿云便是听着两个人说话却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只知道是在说茶,可却谈不上什么教诲的话,她眨着眼睛瞧着珍美人,珍美人却没有理会她,只是让他把茶碗再收下去。 姑姑吃了茶也不把话藏着掖着,那晋封夫人一事终究是要说的,“太妃说的,明儿早上就传了整个宫里的,太妃心疼夫人,所以先让老奴来告诉了,让您不要过于伤心,王后诞下长公子是好事儿,夫人年纪还轻,福泽深厚,往后的好儿还多着呢,生养子嗣的事,终究不是您该操心的……” wap. /105/105544/27393919.html 第六十三章 珍夫人 言中之意珍夫人听出,也深深的感念太妃的一片心意,朝着薄太妃宫中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含泪说着,“康氏何德何能,能得太妃娘娘怜爱,只是娘娘,康氏却不是为生养子嗣的事儿劳心费神,康氏想着能在这宫中陪伴着大王就好,臣妾只是一个夫人,是千万不及王后的,可于臣妾私心来说,大王却是臣妾的夫婿,臣妾心中也时常感念着。” 晚娘知道珍夫人动容,所以亲自把珍夫人扶起来,“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太妃并没有责怪之意。” 珍夫人点头,谢过晚娘,晚娘让卿云伺候着珍夫人歇息,自己便回去复命。 再有这日贺良人本在宫中宴请了窦漪房还有碧良人,韩美人,李才人几个人在宫中吃梅香宴,本也请了岑夫人,可岑夫人在宫中挪不开脚,陈王后又还在月子中,珍夫人就近在这蕙兰宫也帮衬了不少,所以只有几个低位在,也能撒开性子玩的开朗,贺良人心底高兴,自打有了身孕过后宫里的老嬷嬷就不许她四处乱跑了,烦闷了许多天,今日总算才聚集了这么多人,忙让玉青和底下的丫头们摆酒设宴。 韩美人本来安着别的心思,不大愿意来的,可宫里聚了这么多人,她也不好意思不来,只是因为素日里她和别人时常争吵,又处处不留口德,别人都不大愿意和她来往,是夫人的时候还好,如今降为了美人,越性连李才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妹妹恭喜贺姐姐,祝愿贺姐姐生下一个小公子。”碧良人举杯贺喜道,旁人见了只是于心一笑,她主子今儿不能来,她却来了,她主子才生下一个长公子,在这儿她又祝贺着贺良人生下公子,可不是好笑? 李才人瞧瞧扯过窦漪房的衣袖,附耳说,“窦良人,你觉得这碧良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这会子可是成心要给王后娘娘添堵?” 窦漪房只是一笑,鹦鹉前头不敢擅言,李才人见窦漪房不理会她也觉得无趣,再看贺良人举杯受了这一贺喜,“碧妹妹也要加把劲儿,争取怀上的公子,往后这宫里可就热闹了……” 岑夫人虽然不能来,却把菡萏叫来替贺良人帮忙,也算是一片心意,贺良人也因着菡萏是贺良人身边的人不大劳动她,只是让她做一些再寻常不过的活儿罢了,菡萏忙完后便到窦漪房身边候着,毕竟窦漪房是幽兰宫的人,幽兰宫的奴才也当守在她身边。 窦漪房私底下笑问岑夫人那边可还忙得过来,菡萏只说岑夫人这两日心情不大好,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她也尽心的伺候了,风华那边也不透一点风声,大约是陈王后那边宫里又给人添堵了。 听了窦漪房也只能轻叹一声,“世事难料,谁能知道以后的事情?” 要说本应该是喜庆的宫宴,只是应了窦漪房的那句世事难料,玉青一脸惶恐的从远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碰倒了地上的花瓶不说还撞到了窦漪房,她忙跪在地上给窦漪房赔不是,窦漪房连忙让青萝给搀扶了起来,“玉青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好好说,不要怕。” 玉青脸上写着满满的恐惧,是旁人无法体会的,窦漪房也看着也忧心,却无从解释,贺良人走下来问玉青怎么了,玉青抱着贺良人的腿便说道,“主子,咱们家老爷出事儿了——!” 佳人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主子,贺良人想必是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了她许久,才一把抓住玉青的手,“玉青你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 玉青哭着说道,“主子,奴婢也只是听人说的,里面深情底理的事情奴婢一概不知,只是回来的路上看见两个丫头鬼鬼祟祟的在说上些什么,奴婢才上去问了她们两句,她们不说奴婢就扬言要打她们,这才把她们吓唬住,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她们说良人的父亲被关起来了,昨儿晚上就下了狱,只是宫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大王说您怀着身孕,不让您知道……” 才听玉青说道这里,贺良人已是坚持不住,竟然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众人本是见有动静才过来看的,没想到方才还好好的贺良人已摔到在了地上,窦漪房上前去把贺良人扶起,“快叫太医!” 玉青这才想起,赶紧让人去叫,贺良人眼神呆滞,目中无神,眼睛里还含着泪水,窦漪房用沾水的手轻轻拍了拍贺良人的脸,贺良人这才渐渐清醒过来,由众人齐心协力抬进屋子里,放在榻上,太医来把脉瞧过,说是受惊,险些动了胎气,尚需要几剂保胎的良药来调理,贺良人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听说父亲下狱已是吓傻了,任凭是谁说什么她都闻若不见。 珍夫人心细,见韩美人早已没了踪影,却藏在心中没有说出,估摸着是怕贺良人的胎出了什么事扯上她。 刘恒闻声赶来了,贺良人见是他,即刻坐起抱住刘恒,刘恒怒目看着众人,“是谁告诉的?” 不知情的宫女太监只在低下跪着摇头说不知道,只有玉青一人在哭,刘恒怒踹了玉青一脚直直的踹到心窝子里,疼的玉青立马咯出两口血来,贺良人吓坏了说不出话,却听刘恒说要杖毙玉青,贺良人即刻又晕死了过去,众人也不再理会玉青,只看着贺良人。 玉青也顾不得知己生与死,上前便要看良人如何,守着了一炷香的时间贺良人才渐渐醒过来,见玉青哭着守在身边,新下已是软了一大截,又见刘恒忧心的神色,她软着音问,“大王,臣妾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一个丫头,打完也要把她从臣妾的身边夺走吗?”说着,又哭哭啼啼的将方才那一番话说了出来,刘恒听了才令人去拿那两个宫女。 窦漪房思前想后,心底很是不放心贺良人,倘若大王这时候处置了贺良人的父亲,那么贺良人极有可能会因为悲痛过度而害了自己和腹中孩子,她终于举步上前,“大王,便是贺大人有千错万错,可贺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可没有错,大王就看在贺姐姐腹中孩子的份上饶恕了贺大人吧!!” 贺良人心如死灰,只是期盼着刘恒能够饶恕自己父亲一命,本来软弱胆怯的人,此时此刻吓得可怜,却撑着最后的力气开口求道,“大王,臣妾的父亲就是有罪,臣妾也不相信臣妾的父亲罪能致死,臣妾的父亲从前都一直是中规中矩,不曾做过半点逾越之事,臣妾相信父亲是清白的,还请大王能够明察秋毫,还我父亲一个真相!” 要说窦漪房心思细腻,且听贺良人这样说,心知道是不起多大用处,她这样不相信刘恒,还反以为错在刘恒,刘恒是代王,又怎能接受这一说辞? 兴许这便是贺良人不够灵敏之处,窦漪房也只能叹气,且看刘恒一言不发,而微微蹙着眉头,窦漪房便知此刻自己也不好相劝,倘若劝不好刘恒,反倒把自己搭进去,那不是得不偿失? 赔本的生意她不会做! 刘恒大抵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而让人把贺良人给带下去好生调养,贺良人心字成灰,想着自己父亲还在牢狱之中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养病,着人抬回去后就哭成了泪人,不要说是养胎,就是连吃饭的心思也没有,玉青时刻服侍着,也为她掉了不少眼泪主子,而这贺良人只是说,“父亲尚且还在牢狱之中,我这个做女儿的又怎么能够苟活?有个孩子固然是好,可哪里就有因为孩子把自己的亲爹的死活放在千里之外的道理?” 玉青含泪相劝,“良人不要过于伤悲,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贺大人的罪还没有定下来,旁人怎么就能够料定贺大人此番必死无疑?良人若是在此时失去了心性,岂不是中了别人的计谋?兴许她们就盼着良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良人这样自暴自弃,岂不是正合了她们的意了?” 贺良人此刻伤心欲绝,根本听不进去玉青的好言相劝,眼泪不住的流下,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也在踢着自己,她抚摸着小腹说,“孩子,是不是你也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公平,为娘的太无能,连向大王求情大王都不肯听。” 宫里面,你不害别人,可总会有人来害你,这个道理贺良人算是真的想明白了。 无欲无求又如何,最后被人当软柿子捏,她小声啜泣着,真的很不甘心。 窦漪房回到宫中捂着被子,也是茶饭不思,淡荷走到跟前轻声说,“主子,您好歹吃一点东西的好?” 分明不是自家主子的事情,她却搞得跟是自己的事情一样伤心,窦漪房还是宫人的时候,她们在一处闲谈,她还说自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除了自己想要的,别人都不会在意呢。 “主子,不是奴婢不尊重您,您确实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身子是自己的,贺良人不爱惜,那是因为看的不够真切,您这样通透的人,怎么也糊涂起来了?” wap. /105/105544/27393920.html 第六十四章 无端讽刺 窦漪房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糊涂,她说不上是为贺良人操心劳神,自己也是生在水深火热的人,别人不知道的,她凭借自己的敏锐之力还清楚一些。 这近日来总是有是非不断,贺良人心底总归是咽不下这口气,去广安殿门口跪了两个晚上,刘恒都无动于衷,只是让人把她给拖了下去,回去好生调养着身子。 贺良人每每啼哭,刘恒也总不放在心上,只是碍着子嗣才让人照顾着,一时间宫里又少了不少流言蜚语,说贺良人区区一个罪臣之女也想着靠肚子里的孩子再次蒙宠,这一类的话每每传入蕙兰宫,贺良人都能气个半死。 蕙兰宫的主位是珍夫人,从前珍夫人入宫的时候就有人觉得她该是美人夫人这一位分,现在她历经周折总算得到了自己原本因得的位置,以前还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现在见刘恒喜欢她,才明白是自己狗眼看人低,错认了珍夫人。 一个“珍”字就足以看出珍夫人在刘恒心中的地位是不可或缺的,一个是承欢几日而换来的孩子却落魄不堪的跪了几夜,一个是深受太妃喜欢又被晋为夫人的康氏,众人都看得出来谁尊谁贵。 一个不大不小的蕙兰宫,藏着这样两位主子,若是不聚头的都还好,碰到一处了就自然少不得别人说闲话了。 珍夫人虽然不好招惹,平日里说话却和气,再加上那天夜里和贺良人的彻夜长谈,她也是清楚贺良人的心意,所以不曾多加为难,反而替贺良人挡了不少闲言碎语,贺良人在心里每每都是感激不尽,想去说声谢谢之类的话,但瞧瞧自己,也不知能否入得了珍夫人的眼,所以也只得作罢。 久而久之便是珍夫人身边的卿云见不过要打抱不平了。 “夫人您说,这贺良人可不是罪有应得,您这样对她,她也不见得惦记您的好,这别的不说,连句谢谢的话也没有,奴婢替夫人您感到不值。”卿云噘着嘴,满脸的厌弃贺良人说着。 自己主子有孕,她也没见的来贺喜个一两句,来了这蕙兰宫有了身孕就了不得了,现在又惹了一身的晦气,众人指着蕙兰宫的门槛儿骂,还不都是自家主子挡在前面,要说换了别人还不得感恩戴德的时常谢着。 “话也不能这么说,她心底难受我也知道,本夫人又不是那等刻薄不讲理之人,难道就为了她一句谢谢不成?”珍夫人笑着摆弄桌上的花,又道,“这梅花固然娇艳,却也是经过寒冬的磨砺才有这般的气性,贺良人不声不响的倒还好,那几日在广元殿又哭又闹,我看着都怕,做女人倘若不矜持一点,又有谁能成气候?” “依您看,这贺氏还有再翻身的一日?”卿云摇摇头,“奴婢觉得贺良人是伤心过了度。” 珍夫人心中自有数,卿云虽然是打府邸里就跟着自己的,可到底还是小孩子的心性,许多事情拿不准,“入了宫了,也该长点心思,你以为宫里的女人和府邸里的人那样好对付?时间可躲着,保不齐就是一辈子,多学着些。” 眼瞧着宫里风平浪静,窦漪房却总是放不下心来,只是宫里也不曾出什么大事。 陈王后出了月子,长公子刘毅也满了月,按照代宫里的规矩,自王后出了月众嫔妃便要去给王后请安了。 众人也都清楚这个规矩,一早便至雅兰宫门口侯着,直到雅兰宫的人领着她们进去,众人依照位分高低站了,又一同行了大礼,陈王后做出一副贤良的仪态来,“本王后许久不见诸位妹妹甚是想念,倒是难得诸位妹妹的礼数还能够如此周全。” 她目光顺其自然的落在岑夫人身上,莞尔一笑,“岑妹妹这些日子也很是辛苦,想必宫中有不少棘手的事情吧,也难为妹妹处理的细致妥帖。” 岑夫人隐隐之中察觉出陈王后眼底的一丝轻蔑之感,她只是不动声色笑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哪里能有姐姐厉害,初涉宫中之事,妹妹还真觉着有些力不从心,不如姐姐这么多年来的一半呢。” 陈王后咬牙暗恨,顿时丝毫没有好脸色的瞧着岑夫人,强压下心头的气,“妹妹太过谦逊,近来这雅兰宫都在为毅儿操心,本王后怎么听说贺良人的父亲下狱了?” 贺良人脸上的神情更难看了,可陈王后说话也没有人敢插上一两句嘴,她静静的坐着,看着陈王后,咬着牙齿,牙齿在唇舌之间摩擦着,心中满满的恨意却无从宣泄,旁人也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岑夫人只是笑说,“那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王后娘娘尚且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如今娘娘提这件事,大抵大家都忘了……” 岑夫人轻描淡写的说着,可贺良人却不曾忘记,这三十天里,她每一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父亲给解救出来,才发现都只是无动于衷,她根本没办法去说服刘恒,更甚的是现在要想见到大王一面都那么困难,大王心里清楚贺良人在想些什么,所以故意躲他,这样的说法也不足为过。 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贺良人就不免伤心落泪,肚子里的孩子也险些没有保住,好在太医来的及时,这一个月她才是开始爱惜自己身子起来了,但听见殿上陈王后的话时,心中还是会痛。 陈王后也没有理会岑夫人,则是话锋一转看向了窦漪房,“岑夫人的意思必定是本王后孤陋寡闻了,也别打量着本王后什么事也不知道,本王后还知道有的人自不量力,竟然痴心妄想着去议论朝政上的事情,是不是?窦良人。” 窦漪房原本感觉到有一种凛冽的目光在看自己,只是没想到是陈王后,直到陈王后点了她的名字,她才感觉到丝丝的寒意正在侵蚀着她的身躯,她只是怯生生的开了口,“会王后娘娘,臣妾没有。” “没有?”陈王后的怒气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她一巴掌就拍在了桌上,“你居然还说没有?窦漪房我可告诉你,这汉宫中的女人尚且不敢妄言,更何况你只是我代宫中的一个区区良人,别以为你生的一副狐媚胚子的模样就可以迷惑代王了,只要本王后还在一日,这宫里就没有你能够撒野的地界!” 陈王后几乎恨不得把窦漪房生吞掉,窦漪房心中更咽了,陈王后动怒,她多多少少还是有所畏惧。 贺良人含着泪,坐在空荡荡的蕙兰宫里,玉青不放心进来看,贺良人却不让她在跟前伺候,说是心烦不大想说话,玉青心知她心烦,所以没敢在她面前惹她,只有出去。 窦漪房知道贺良人心中有苦,因为平日里两个人的关系也还算好,所以想着还是去看看,只见了这蕙兰宫的光景,窦漪房就明白贺良人心底还是有所不快,换做是谁心中都肯定有一个坎儿,而且贺良人天真率性,平日在宫里也不会没事跟别人吵嚷的事,比起李才人是个极为安分守己之人,可偏是这样,事情就越是找上了她。 窦漪房没有让在门外的玉青通传,而是自己走了进去,看见贺良人在里面坐着,心思有些不大好,窦漪房开口关心道,“贺姐姐还在为那些事心烦,贺姐姐怀着身子。可得多加小心注意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不妨是窦漪房来了,贺良人探出半个脑袋出来看,想到那日窦漪房为了自己跟刘恒求情的场面。心底极为感激她的,又有说不出的滋味在心中,一见到窦漪房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还叫她窦妹妹。 一句话就把窦漪房的心给叫软了,“贺姐姐莫哭,妹妹陪着你呢。” 只见贺良人怀着身子,很是不方便的移动着身子,见到窦漪房又激动不已,走上一步都显得特别困难,她哭着说,“窦妹妹,那日真的是要谢谢你为我父亲求情,也是我害了你,害得你被王后那样为难。” 在这宫里现在除了窦漪房还想要帮她以外,就没有第二个人还愿意帮她了,“窦妹妹,以后你可千万别在为了我的事情操心,我真的特别过意不去,害得你被王后娘娘骂上了那么这话,姐姐真的于心不忍,妹妹的一番好意姐姐心领了,只是再这样下去窦妹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窦漪房也说不准自己怎么就喜欢这个贺良人,也许是宫里像她这样率真的女人不多,贺良人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女人,她也是真心想要和她做朋友的,只是不知道贺良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贺良人现在有难,她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强人所难。 见贺良人言真意切的对自己说上这些,窦漪房才算明白原来这宫里还会有人明白是非道理,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激动,“贺姐姐千万不能太过于伤心,以后得时日还长,姐姐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如果姐姐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那往后还谈什么宠冠六宫?” 重冠六宫本不是贺良人心中所想。她唯一所期望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能够平安无事,不知不觉又流下了眼泪,贺大人已经在牢狱之中关了半个月了,现在都还没定个什么罪出来,宫里那边也没有说要放人,如此想来那个贺良人的父亲还真是可怜。 wap. /105/105544/27393921.html 第九六十五章 时日还长 贺良人尤其相信自己的父亲是被别人冤枉的,其实她也曾暗中了解过,朝中的绝大部分人还是相信贺大人是清白雪亮的,只是苦于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贺大人说话,因为这毕竟是刘恒关进去的人,站出来说话那就是和刘恒作对,就是指对大王做错了事情,贺大人的挚友现在也不在朝为官,所以也不能帮上什么忙。 “如果这个时候肯有人站出来为我父亲说上一两句话我父亲也不会到现在这地步。”贺良人苦笑说道,她心底还是有无限的委屈,本以后大王会看在自己孩子的份上放过父亲,可大王只是让她养胎,完全没有要放了贺大人的意思。 而窦漪房也只是一个宫女出身,就算心中有想要帮忙的意思可事到如今也只是无济于事。这一切贺良人深知,可她是不会放弃自己父亲还有一丝能够活下去的希望的。 窦漪房担心她会因此想不开,但她也不是愚昧之人,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自己都承认了父亲有罪而自己就是畏罪自杀了? 她抱着窦漪房哭了好一会,玉青在外面说让窦漪房赶紧回幽兰宫,这马上宵禁了,只怕被别人瞧见了不好!!贺良人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让玉青送窦漪房,玉青在送窦漪房出门的时候说,“窦良人见谅,我家主子如今正在风尖浪口之上,只怕是会牵连了窦良人。窦良人的心意我家主子清楚明白,日后您的大恩大德,主子也会铭记在心的……” 窦漪房笑回送了玉青,让她不爱多送且照看好自己主子才是要紧的事,玉青得令回去,则是听从窦漪房的命令照看着自己主子,自己主子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她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想明白这些事情。 窦漪房回到幽兰宫的时候见秋茗阁的灯还亮着,可见岑夫人还没有睡,窦漪房也不禁轻声叹息,这宫里的女人要想在夜里睡得安稳的还真是少得可怜窦漪房估摸着这件事情岑夫人也在深思着,毕竟现在陈王后已经诞下了长公子,宫里怀孕的女人又只有贺良人一个了,如果再没有人能够再生个儿子和陈王后一较高下,那么陈王后岂不是这六宫之中的唯一了? 其实窦漪房也想不明白岑夫人为什么不站出来替贺良人说上一两句话,当初在她千钧一发的时候都还是岑夫人站出来救了她,岑夫人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知道,至少她心底是这么想的。 可巧窦漪房刚回了春艳阁就有岑夫人那边的风华过来请她过去,窦漪房纳闷,这夜里还突然请过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赶紧过去,一刻也没有耽搁,只见岑夫人带着睡意却无法安眠的坐在她面前,窦漪房吃惊,竟也不知是什么事情折磨得岑夫人如此。 “臣妾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窦漪房恭恭敬敬的走到岑夫人面前行了礼,虽然岑夫人把她当做姐妹,但礼数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岑夫人欣赏她的地方所在。 中规中矩的人总比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要幸运的多,至少窦漪房是这么认为的,从前她身边的人就有不知道厉害的,非要去碰钉子,最后的下场又是如何? 顾惠儿是一个例子,甄良人更是一个例子。 如今自己也坐上了良人的位置,她就更是得以此为戒,不能让人轻易小瞧了去。 岑夫人倚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却一点也没有缓解紧张的神色,只是语气之中还夹杂着无奈在里面,“起来吧,又不是第一天到这秋茗阁了,怎么还这样安分,以后可少行这样的大礼了……” 窦漪房是个知道规矩道理的,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做,对岑夫人恭敬也是一直以来的态度,许是她谨言慎行惯了,“臣妾还是春艳阁的宫人的时候就觉得您亲切,心里只想着要是能够有机会伺候您就好了。臣妾在这宫里面被人送过来送过去,只是臣妾没想到最后臣妾会成为代王的妃子,倘若臣妾知道,臣妾当初一定会选择留在幽兰伺候您的……”她摇了摇头,“造化弄人啊!!” 一番话说的很是真切,岑夫人虽然也不见得就是阅人无数,可到底还是能够感觉出窦漪房的一丝真心在里面,她也不想过于为难窦漪房,再加上窦漪房现在居所在这幽兰宫,离她最近,又顺从依附她,相比起来是要比外面的人信得过些,而且幽兰宫里还是不要有别人身边的眼线的好!! “油嘴滑舌,竟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岑夫人嗔怪道,疲惫的面容上却透着笑意,渐渐地切入正题,“找你来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窦漪房不解,有什么事情岑夫人不能自个儿做了决定的,还需要和她商量,因此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儿?” 岑夫人说,“本夫人想着,如今我们两个人在这宫里还不能够很好的立足,倘若能够再有一两个人帮衬着咱们这边,那必定是事半功倍,本夫人的意思你可明白?” 现在宫中情势复杂,陈王后那边暂时还只是孤身一人,可保不齐李才人和韩美人就不是她的人,如今的韩美人可是墙头草,在这边栽了跟头必定是要往那边倒,珍夫人已经是宫中的高位,却没有听说和谁特别的亲近,也不知道和王后如何,只是素日里对贺良人还不错,李才人也往蕙兰宫跑的殷勤,岑夫人这边则是还有个窦漪房依靠着,自打上次韩美人做了对不起珍夫人的事了,岑夫人就不肯再用韩美人。 如今韩美人失势,已没有了当日的傲然之态,可良禽择木而栖,韩美人愚昧,她一个人在宫中必然是不能很好的生存,所以总是会有一两个依附之人,倘若这个人是王后,那岑夫人这边就多了一个对手,只是如果韩美人依附了王后,那么珍夫人必定是不会委屈了自个儿跟她做同一条船上的人,如此看来只能够是珍夫人与王后关系密切,韩美人还尚且未知。 岑夫人因担心着珍夫人入宫还不到一年的功夫便从良人一路到了夫人,宫里只有她一个人有封号,还是一个珍字,可见圣宠难却。 她呕心沥血策划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将陈王后置于死地,好让自己将她的位置取而代之,如今看来自己还是缺了一点心思,现在陈王后身边多了这么多出谋划策的军师,如果有一天陈王后真的倒下,可是还有珍夫人再侧,也未必能是她的位置。 她如今正想着和窦漪房商议着收买宫中人的心,当然这第一个首选的就是现在心思低落的贺良人,只有在人最脆弱的时候,这个人才最知道感恩戴德。 要说岑夫人之前为何一直不曾出面解救贺良人,也是摸不准贺良人究竟向着哪边,自从上次给陈王后请安后,岑夫人算是看的一清二楚,这贺良人在宫中干净,她素日的性格便不是好惹是生非的,所以与雅兰宫那边的人丝毫没有牵涉,再加上那日殿上陈王后说了那么一痛让人痛心疾首的话,贺良人心底必定是恨极了陈王后。 “夫人的意思,臣妾还是不大明白。”其实窦漪房的心底已经猜中了半分,只是不大好说罢了,女人心海底针,宫里的女人,心思最难琢磨。 岑夫人不慌不忙的将如今宫中的形势极其细心的同窦漪房分析了一遍,让窦漪房没想到的是岑夫人竟然如此相信她。 她发现岑夫人这个人真的是深不可测,旁人没有的心思岑夫人竟然一应俱全了,实在是难得。 “夫人想要笼络人心的意思臣妾明白,只是贺良人如今心底总是琢磨着贺大人的安危,宫中的事情怕是不能够上心,倘若夫人能够解了贺良人的心结,臣妾相信贺良人定会对夫人您感激不尽的……” 岑夫人细想,窦漪房说的也不无道理,百善孝为先,便是贺良人有心在宫中立足为家族争光,可是自己父亲还在水深火热中她也不好争宠。 她深思熟虑了一翻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难,本夫人觉得,贺大人在朝为官多年,她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徇私枉法之事理应不会去做,她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难道连这点也不知道?大王开张圣听,广开言路,要是有人能在此事上稍加看法,相信大王也定会再令彻查的,如果本夫人让本夫人的父亲去说这件事,倘若事情成了,到时候贺良人也定会感激本夫人救了她的父亲。” 这是岑夫人的意思,也是窦漪房的意思,窦漪房只说了几句话,便将岑夫人的心思点钟,她似听了赞同,“夫人您说的是,只是臣妾担心,倘若大王不肯相信怎么办?”岑夫人奇问,“如何不信?便是不信,只管彻查就是,父亲只是进言,为的是大王,这点本夫人还是放心。” 见岑夫人心意已决,窦漪房也不再劝,若是能借助岑夫人的父亲之力将贺大人救出火海,贺良人也必定会感谢岑夫人,她自己也不必忧心如此。 wap. /105/105544/27393922.html 第六十六章 彻查此事 这夜窦漪房回去后,岑夫人便修书一封让风华带出去交给岑大人,岑大人见书就如见自己女儿,虽然算不得是关怀问候的家书,可每一个字中都透着岑夫人对家族利益的关心和打算,岑大人于此事也斟酌了一下,这步棋虽然有些危险,可相对来说还算顺,贺大人是个能用之才,倘若救了他,将来他也少不得要报恩,再加上岑夫人在宫中那边,也用的上贺良人,如此看来倒是两全其美的锦囊妙计。 果不其然,在得到书信后的第二天,岑大人便在朝中提了这件事情,大王刘恒听了也觉得有理,所以让人清楚彻查,并且在朝中许诺倘若真是冤枉了贺大人,一定会对贺大人加以补偿。这一消息就好像是扭转了乾坤一样,不仅是贺良人高兴,岑夫人心中也有了数,当窦漪房告诉贺良人是岑夫人的父亲在朝中求情的时候,贺良人眼中都含着泪水,嘴上不停的说着谢谢,即刻就要前往幽兰宫拜谢,窦漪房笑说,“贺姐姐这会子去了,可是要让夫人为你担心,还是养好身子,明儿夫人自然知道来看你啊!!” 贺良人听窦漪房这么说,心底已是感激不尽,忙点头答应下来,“多些窦妹妹跑来告诉我这些,窦妹妹费心了……” 要说窦漪房心底也是不放心,跑一遭倒是觉得没有多大的事儿,因笑说,“妹妹说这些话可是和姐姐见外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只要贺大人没事儿就是最好的了……” 窦漪房说完要走,贺良人心中过不去,要留下窦漪房来吃茶,窦漪房还惦记着幽兰宫那边的事情所以没有留下,贺良人只有把她送走。 等窦漪房走了还对玉青说,“同样是宫女的出身,窦妹妹多好的一个人,可不像李才人,成日家就知道说三道四,前头还说拿我当姊妹呢,可我父亲出事的这些日子,她问都不见得来问。” 玉青听贺良人嗔怪李才人,也不禁怪起自己主子来,“主子你还有脸说别人,这些日子奴婢为你操了多少心,还有珍夫人,可是日日为您当着流言蜚语,您不好生去谢她,这会子却先要谢岑夫人,奴婢觉得窦良人可说的对,您要是先去谢岑夫人可就错了,趁着这会子离用膳还有些功夫,主子先去正殿见见珍夫人吧!!” 叫玉青这样一说,贺良人才想起这事儿来,心底对珍夫人有愧,“到底是夫人心思善良,处处为人妥帖想着,我说的拿她当姐妹,可让好姐妹受这样的委屈,我不是也和那李才人是一样的了?” 玉青听得心头不觉得好笑,人李才人虽然不来看,可到底也没有过来招惹他,平白无故就被派上这么一通不是,倘若心里知道了,还指不定委屈的跟什么一样。 不过她看着自己主子不像从前几日那样难过了,心里自然也感受多了。 窦漪房回了春艳阁,大约是近来劳累,身子不适,所以很早就睡了,这天夜里是淡荷在里面伺候窦漪房,青萝在外面当夜守着,她本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那日江雁香来了,她只是几句话就把人给打发走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殊不知得罪了人。 这天夜里江雁香着实是没有办法了才过来想再次求助窦漪房,哪里知道冤家路窄,竟然又碰见了青萝,青萝是窦漪房身边的人,江雁香还是记得秦懿莲说的话,也不敢轻易的就怀疑窦漪房,所以又和青萝说上几句话。 青萝这次分辨出了是江雁香,也较为恭敬客气,笑说,“姐姐来的不巧,我家主子已经歇下了,还请姐姐明儿再来吧,也不免白跑了这一遭。” 可江雁香哪里就相信窦漪房已经歇下了,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窦漪房总是休憩得最晚,如今却这么早就歇下,必定是听说她来找她,吩咐了丫头不待见,因此也寻思着回去,可是怎知一个没留神,江雁香就觉得前面有人在面前,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撞了上去,那个人厌恶的看着江雁香,只听到有人呵斥的声音,“大胆!见了王后娘娘还不快行礼!” 江雁香不妨自己冲撞的人就是往后娘娘,心中9早已是吓坏,赶紧跪地磕头认错,陈王后看见她心中很不高兴,要扬手打她,身边的人却劝,“主子当心手疼。”这才有人问江雁香到底是谁,江雁香如实回答了,陈王后冷笑着说,“如今一个司宝阁的丫头也这么没规没矩了,就连本王后也敢这样随便冲撞,本宫问你,可是司宝阁的姑姑不曾用心的教过你礼数,连最基本的规矩也不知道了,还真是该死。” 原本怯懦的江雁香见是王后娘娘在面前吓得早就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这些,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认错,“奴婢再也不敢了。王后娘娘饶恕。” 陈王后冷笑开口,“要饶恕了你也容易,只是你告诉本王后,这大晚上的你在乱串些什么,不知道马上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了?莫不是你跑到这幽兰宫来偷东西了?” 幽兰宫里住着两位近来的新宠,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值钱的东西,外面的宫女会惦记着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江雁香确实没有这个心思罢了。 江雁香惶恐不安的跟陈王后辩解,陈王后不信,江雁香没有办法才把关于司宝阁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一点也没有保留,陈王后盯着她看,“你说的可是真的?” 为了保命的江雁香忙说,“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再也没有撒一个谎话,奴婢觉得司宝阁的姑姑对待奴婢如此深厚的情谊,奴婢自然不能让姑姑他们为难,心底这样想着,也就不觉做错了事情,还请王后娘娘责罚,但求王后娘娘不要牵涉司宝阁的姑姑,奴婢是悄悄溜出来的,姑姑她们都不知道的……” 陈王后没兴趣知道江雁香在司宝阁怎么样,只是说道关于窦漪房的事儿的时候她竟然格外的来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日日想着要找个捉弄窦漪房的法子,可都没有找到机会,如今眼前这个女人,是从前汉宫送来的家人子,又何窦漪房有较深的情意,用她来做这枚棋子再适合不过了。 低着头月的江雁香看上去特别的恭顺,陈王后让她抬起头来,看了她的面容,虽然还算清丽,可比起周美人还有窦漪房祸国倾城的妖娆之外又特别本分,看样子应该还是可以为之一用。 “你叫什么名字?”陈王后淡淡的开口,笑容也是淡淡的。 “奴婢江雁香。” “江雁香,是个好名字,窦漪房如今已是窦良人,是宫里的主子了,傻孩子,你可真天真,还以为她会记得你们这些穷酸姐妹不成?在这宫里做事做人靠的都是自己,这五两银子你先拿去应急,倘若有什么不够的地方再到本王后这里来取,只要你肯专专心心的为本王后做事,本王后就不会亏待于你的……”陈王后让语儿拿出五两银子来给了江雁香,江雁香收了银子感恩戴德的回了司宝阁。 从前听蔚慕玉说陈王后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她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应该不止有五两重,填补司宝阁的亏空已经是绰绰有余,连她和秦懿莲两个人的生活都能够好好的改善一翻,如今看来陈王后这个人还不坏。 只是陈王后说,要江雁香把今晚他们见面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等到时机成熟,她会让人去司宝阁找她,到时候自然不会亏待她。 让江雁香想不通的始终还是窦漪房,她夜里总是睡不好,时不时会想到这些事,“难道我们的姐妹之情就这么不值一提?” 秦懿莲听见江雁香的自言自语还以为是说她,也凑过来问道,“你又在发什么高谈阔论?我们之间的情分难道你该有个怀疑的?” 吓坏了胡思乱想的江雁香,江雁香赶紧和秦懿莲解释着,“好姐姐,我说的自然有我说的人,必定不是姐姐,姐姐对我这样的好,我哪里还能够怀疑姐姐?在这宫里我和姐姐是最亲密的,姐姐和我,还有慕玉,咱们三个人是在那边宫里就一起玩到大的,我就是不信全世界也不会不相信姐姐。” 秦懿莲只当江雁香生病糊涂了,摸了摸江雁香的手,安慰上一翻,“近来我老觉得你怪怪的,可也说不上你有什么不同,我奉劝你一句,好歹照顾着自己身子,别成日家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多叫人伤心。” 听秦懿莲都这样说了,江雁香也只得点头答应。 贺良人的父亲被无罪释放了,要说贺良人头一个要谢的人自然是帮自己父亲说话的岑大人,所以想去幽兰宫去和岑夫人说声谢谢的话,只是偶然想起还不曾好好的和珍夫人言谢,更何况康氏已经是夫人一位了,要先去拜访了她再去拜访岑夫人,这样就近也没有人会笑话。 卿云是许久不见贺良人这样笑,又想到珍夫人为这贺良人受了不少委屈,心中自然气不过, wap. /105/105544/27393923.html 第六十七章 夺宠 冷笑说,“你还知道咱们主子对你好,我以为你就这么奄奄一息的,都变得没有良心了呢,主子为你操了多少心思你不知道,还说拿我们主子当姐妹呢。”卿云说完冷笑一声,她那日还帮着劝贺良人不必在意,这些日子也算是心疼够了自己主子。 “够了,卿云。”珍夫人缓缓的开口,扬手示意卿云退回到自己身边,卿云也没有再上前说话,珍夫人安慰贺良人,“不过是丫头说的胡话,本夫人没有这个意思,贺姐姐可不要介意,贺姐姐你比我先入宫,所以我尊称你一声姐姐,现在贺良人已经平安无事,贺良人也可以安心睡上一个好觉了……” 贺良人自知是自己做错了事,卿云训斥自己也是应当,她本就是珍夫人身边的婢女,见珍夫人打住卿云说话,还有些生气,又忍不住为卿云分辨,“夫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的不是,卿云说得很对,教训的是,臣妾不应该忘了您对臣妾的好,臣妾有罪。” 说着贺良人就要跪下磕头,珍夫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礼,赶紧着把她扶起来说,“你也是,怀着身子就不要随处走动,本夫人见你好了心里高兴,你只打发了玉青过来跟我说一声,我过去看你就是了,还让你亲自走一趟,回头我必定要让卿云打她一顿,一定是她不尽心偷懒了……” 贺良人忙为玉青护短开脱,珍夫人却笑说,“我不过是玩笑上一两句,你还当真了,可见这丫头是个好的,才值得你这样上心。” 见珍夫人说这些,贺良人才发现自己太过于担心玉青,竟然站了起来,不觉脸上已经红成了一片。 珍夫人见状让卿云扶着贺良人落座,贺良人才坐着,就听刘恒那边派万全公公过来传旨,说是应了当初许诺之话,只要贺大人是清白的,就必定不会让贺大人白白的受这个委屈。 万全公公说是晋贺良人为美人,赐号“清”。贺良人受宠若惊,一时间竟然不敢接旨,她带着求助的目光看着珍夫人,珍夫人点头示意她接了旨,才有殿里一干宫女丫头给她行礼唤她“清美人。” 清美人只是说摆手,“臣妾只想着只要父亲可以不再蒙受不白之冤就是臣妾的造化了,大王这样怜惜臣妾,臣妾真的是玩玩没想想到,臣妾入宫也没多少时日,怎么能当的起大王的厚爱。” “清美人不必谦逊,清美人如今怀有身孕,已是代国的功人,大王也想着要找个机会犒劳一下美人,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既是贺大人平冤白雪的日子,也是清美人的好日子,清美人可千万不要推脱。” 万全笑着告辞了,珍美人也唤她清美人,“我就说清美人前途无量吧,清美人可要安心养胎,本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着,千万小心,别的你缺什么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清美人应下,随后去请了岑夫人的安,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凤鸾春恩车正停在幽兰宫门口,她亲眼看着窦漪房坐上车,她想着,窦漪房总是恩宠不断,这样也好!! 窦漪房坐在车上心中却无比的紧张,她不是第一次侍寝了,可想着刘恒那俊朗的脸庞总归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亢奋。 下了车,宫人引着她进去沐浴更衣,她沐浴在一个大池子中,上面是五凤喷洒着温泉水,还有宫人在一侧飘洒着玫瑰花瓣以润肤。 沐浴毕,她着上家常的服色走到刘恒的面前,刘恒细端倪了她许久,看见她羞红的脸庞格外的可爱,戏语问,“怎么?还是这样害羞?要本王怎么办?” 一句话又让家人忸怩着别过了脑袋,锁骨美丽的弧线魅惑着大王的心,他凑近了一步,轻轻的把人拥住,“害羞也是本王的人了……” 窦漪房轻轻的捏了一下他的脸,“大王,臣妾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你,也不知是大王不喜欢臣妾了还是怎么的?其实臣妾日日都在想您,您应该能感觉到的……”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抓住了刘恒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让刘恒感觉着她一刻不停跳着的心跳,很快,很急促。 “臣妾也说不上为何牵挂大王,只是春艳阁的花儿草儿都是大王送的,臣妾睹物思人,兴许就停不下来了……” 刘恒听了心了高兴,他也想着娇媚百态的窦漪房,她和别人不一样,无论是本质还是在他心中的位置,“本王最近也忙着前朝的事儿,这不一有空就来看漪房了?” 窦漪房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大王,其实只要你偶尔瞧瞧臣妾,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她把头靠近刘恒,把脑袋埋在刘恒的怀里,低着头埋得很深很深,恨不得彼时就能感觉到他心动的时刻,正是无法自拔时,突然外面一个宫女急促的闯了进来,窦漪房突然惊起,衣襟竟然还有些凌乱,刘恒心疼的帮她拢了拢衣襟。 “大王,不好了,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宫里的长公子染病,现在正哭闹着呢,王后娘娘让奴婢快来请您过去,您还是过去瞧瞧吧!!”来说话的人正是语儿,她有些抱歉的看着窦漪房,却是心中无奈,这是陈王后让她这么做的,陈王后瞧不顺眼大王一入后宫就临幸窦漪房,所以相处这个计谋来,好把大王骗过去。 一个是自己的结发之妻王后,一个是自己新宠的良人,刘恒在此时此刻真的很难抉择,可是窦漪房总是以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大王去吧,臣妾一个人也能够安然入睡的……” 刘恒还是放不下心,面上的神情忧虑,总是时不时的看上窦漪房一眼,窦漪房总是笑着,看上去淡然如水,竟也没有丝毫的不舍,其实心底怎样也只有自己知道。 刘恒也满是疑心她究竟有没有在意过他,若是在乎,又怎能这样无动于衷,陈王后都蹬鼻子上脸的到她跟前抢人了,她还满是无所谓。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刘恒的眼睛,生怕自己忍不住落下泪来,“大王,您还不快去?” 被这一句话惹出火来了,刘恒好赖是代王,这代宫中女人的丈夫,多少人巴望着天天见着她,能放他走的女人,这还是第一个,刘恒冷着脸,“为什么要放本王走?” 窦漪房低着头就像无所谓的模样,刘恒刚想劈头盖脸的把人训斥上一顿,就看见低下娇小的人儿不紧不慢的扬起了半张脸,眼圈儿都红了,他哪里还好意思把人给骂上,反倒是心里揪紧了的疼,竟然情不自禁的把人搂进怀里笑说,“不哭,舍不得本王,本王就不去了……” 她又哪里承受得住这些,只是时常看见刘恒就觉得心里高兴,方才见刘恒阴沉下张脸来的时候,还以为刘恒动怒了要训她,心底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偏生是人还心疼的抱紧,她心底的心墙登时就软下来了,也抱着人舍不得,嘴里却强说着,“您还是快些去吧,长公子还没到月数就生下来了,身子羸弱,王后娘娘一人照看着怎么能够?那边儿正需要您呢。” 一是因为她本就是这等肯为最爱的人设身处地想的,二是陈王后的嫡子生了病,她一个区区良人还能留下他不成?宫里的女人个个儿厉害,不说别的,代王在谁那儿多呆了一个晚上都少不得有人出来说三道四,生出些无中生有,空穴来风的事情来! 她再留着刘恒不让走,可不是自己给自己添乱? 刘恒听了窦漪房的话,他也是知道宫里这些女人的,心里想着寻个时间慰藉漪房,陈王后那边他始终还是放不下,左不过是自己叹了口气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窦漪房心却乱了,她红着眼圈看着刘恒离去的背影,怯生生的问了自己一句话,“难道他就这样不在意我吗?” 淡荷听了摇着头过来,“主子,奴婢方才听得真真切切,大王可没想着要走,却是您……”淡荷撅了撅嘴,压低了声音,嘀咕着,“是您非要让他走的……” “是我非要让他走的吗?”窦漪房整个人都魔怔了,眼神空荡荡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庭院,她可不记得自己非要刘恒走,只是真的会舍不得而已。 这样舍不得,怎么会忍心让他走? 陈王后见刘恒果然来了,心底可骄傲着,新宠终究是抵不过旧爱的,一面跟着刘恒撒娇,一面在心底暗自嘲笑着窦漪房自不量力,也敢跟她抢大王? 她从来没有把窦漪房当做是个人物看待,一个下三滥奴才出生的,又能多尊贵似的?只怕是有这个福分没这个命去享受,到头来也铁定是和李才人一样,左不过三天两头的功夫就给抛在脑后,全然给忘了。 虽然陈王后时常在这边说着这些话,李才人却不以为然,还时常跟宫里别的姬妾闲聊,说上陈王后许多不是,她若是不在意,无所顾忌,心底指不定怎么踏实,还犯得着成天想出这些花招来招呼她? 这天请安,窦漪房本不知怎样去面对陈王后,刘恒本在他宫里的都被陈王后给弄走了,分明是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叫别人看了怎么笑话,淡荷劝让窦漪房告假,说是身子不适,大王心疼也就免了三日一次的请安了。 wap. /105/105544/27393924.html 第六十八章 汹涌暗滔 窦漪房不乐意,这会子装病岂不是更叫人瞧不上了?还不如正经的去面对,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儿,至少刘恒心底关切她,她自己知道。 淡荷劝上几句见窦漪房决心已定也没别的再说的了,只是陈王后派的那一番话叫人听着气氛。 “本王后时常劝着这有些人,这女人呐,可得要有自知之明,掂量的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是不是?窦良人。” 窦漪房不妨陈王后指名道姓的问了起来,公然也寻思着这些事情,她悠悠低下了头,“您说的是。” 众人可都看着窦漪房的鼻子眼睛,一举一动都能让人说出事儿来。 陈王后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窦漪房知道却仍装出冷静的模样,正是无动于衷才能气死人,果然陈王后眉心蹙着,都快拧出水来了。 偏是李才人,跟没长心眼儿似的,偏问,“昨儿我听说王后娘娘的长公子病了,也不知长公子可大好些了?” 众人本不敢擅言,都拘谨着,偏偏李氏一点也不顾及着,跟没事人一样久问了起来,陈王后本还为这事心烦,听李氏一问更是没的生气,对窦漪房也就更苛刻了,索性说,“那日长公子本是好好的,打那窦良人来了过后便不好了,想必是窦妹妹长的吓人,把毅儿给吓坏了吧!!”说完,又捂着嘴笑。 窦漪房一时没得答的,愣在原处瞧上去有些尴尬,拳心微微的握着,心里暗涌着波澜,最终还是把这口气隐忍下来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众人都抿着笑,实在是陈王后面前不得笑,陈王后见状也不再说这事儿,倒是岔过话,“如今本王后要时常照顾着毅儿,这宫里的事情也少不了岑妹妹帮忙管着操些心思,岑妹妹辛苦,姐姐在这儿可谢过你了……” 就算岑夫人知道王后的话虚情假意,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她面上带着笑意,“都是王后娘娘的功劳,臣妾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不值娘娘一句谢谢的……” 两个人都揣着各自的心思,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陈王后盼着人说她贤良淑德,岑夫人也只等着人说她知礼不僭越。在陈王后面前她总是小心了又小心,便是心里怀揣着什么不好的念头,也不敢在人前流露,毕竟陈氏是王后,她虽然是于她之下的夫人,可到底是妾,这也是岑夫人时常咬牙暗恨不得已的事情,也正是如此,陈王后才时常压榨着她,让她有苦说不出。 “哪儿的话,这都是妹妹的功劳,这谢谢两个字也是妹妹当的起的,妹妹可不要再谦逊了,本王后可是心里有愧,这些日子辛苦了妹妹,还没个谢礼,知道的说是本宫忙着顾及长公子,不知道的,还只当是本宫怠慢了你啊!!” 岑夫人笑说,“王后娘娘待人宽厚,宫中人人皆知,又有谁有这个胆子出来闲言碎语?” 她处变不惊的看着陈王后,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明里正说着她的好,其实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她如今跪了这么些时候,也不见她叫她起来的。 感觉到膝盖隐隐的痛传来,岑夫人强忍着不流露在脸上,陈王后云淡风轻的和岑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实际上心里可看着岑夫人的,还指望着岑夫人出丑呢,正所谓宫中的女人阴狠如此。 窦漪房暗自侥幸陈王后把目标转移到了岑夫人的身上,却心里暗自觉得不公,都是自个儿牵涉到了岑夫人,因此也觉有些过意不去,她蹙着眉头看向岑夫人,岑夫人则是不冷不热的回应一个笑,倒还让她能够安心。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众人可都看在眼里,陈王后就这样若无其事的笑说,“哎呀,倒是姐姐糊涂,一时间和妹妹说的高兴了,这不着边际的话也多了,倒忘了妹妹还跪在地上,好妹妹,真是对不住了……” 面上还端着笑,“王后娘娘说笑了,臣妾自然应该跪您的……” 陈王后傲然看着岑夫人,她嘴上说着应该,可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她就是希望她知道,她是妻她是妾,让她收敛着心思,别成天算计捉摸着将她取而代之,她可不是她的对手。 岑夫人也算是老谋深算,陈王后虽然狠却不够阴险,只知道明里摆着功夫,成日家和代王黏在一起,也不知道代王这心底可是烦她了,还只当自己能独宠一生一世呢。 比起心计来陈王后不是岑夫人的对手,她隐忍多年出了头,若没有一点沉稳在里面,换做是谁也熬不住的。 随后闲话了几句陈王后觉得无趣了也就散了,李才人和珍夫人,清美人二人结伴回去,李才人笑问珍夫人、清美人二人,“二位姐姐可要去臣妾宫中吃上一杯茶?” 珍夫人没心思,“近来天气燥热得很,清美人又怀着身孕,不出两月便要临产,不宜时常在外走动,蕙兰宫那边也离不得。” 李才人见珍夫人没心思,又拉扯上清美人没意思,三个人走到蕙兰宫门口也便各自散了,珍夫人领着清美人回去,李才人则是一路还要往前走,回到宫里同丫头们吃了一点点心,正要找东西擦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帕子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刚才回来的路上一个人失神也没有在意,想着便令宝月去找。 这边宝月正吃着瓜子儿,和两个小丫头坐在门口聊天,不想李才人让她做事,心里不甘不愿的出了门,才绕过一个回廊就瞧见了窦漪房呆坐在那边,再往人手中一瞧,可不是自己主子的那条竹青色的绢子? 寻思着上前,微微俯身行了礼,却也没个半全的礼数,“窦良人安,窦良人既然捡着了我家才人的绢子,那就拿出来吧!!” 淡荷看在眼里,宝月的礼行的也未免太敷衍了些,自己主子则是问,“你家才人的手帕子丢了?这是本主的东西,可不是你家主子的,你再回去问问你家主子,可是记错了,或者你再往别的地界儿寻寻?” 宝月瞪眼看得真切,今早上才人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条竹青色的帕子,这条路也是刚才她们回来的路,能够顺着这条路的也只有窦漪房,总不能还是岑夫人捡了去的吧?她才回去没多久,就来找的,可巧看见窦漪房手里拿着的,再不承认怎么能够? 心急了,宝月要去抢窦漪房手中绢子,“窦良人给我看一看,我就知道是不是我家才人的东西了……” 淡荷没料到宝月竟然还想要强行去抢窦漪房手中的东西,一下子恼了,骂道,“死丫头,你个不知好歹的!良人让着你,同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竟然还敢伸手来抢了……” 说着就要打宝月的手,窦漪房拦下,劝说,“兴许是她记错了也不一定,你也不要慌着去打她啊!” 本是窦漪房的一番好意,宝月却一口咬定说她虚伪,“良人在这儿充什么主子?从前左不过是和我们一样伺候人的丫头,现在不就是仗着自己爬上了大王的床榻就无法无天了?那就是我家才人的绢子,你要不怕看得,就给我,藏藏掖掖的,拿个丫头来当挡箭牌,要不是你捡到了不肯给我,淡荷凭什么臊了要打我?” 方才雅兰宫收的气淡荷就还没喘过来,更何况窦良人在她心中本和姊妹一样,就是素日她们不计较不理论,可就连李才人的丫头也蹬鼻子上脸欺压到头上来,她们总是有些不大好想,淡荷怒意已上,冲上前去,“谁说我臊了!” “你不臊你心虚个什么劲儿?”宝月的嘴皮子必定是让李才人给教坏了,她这番无礼倒也是李才人的性子,窦漪房也是想到这一层面所以劝淡荷不要跟宝月计较,淡荷咽不下这口气,气鼓鼓的看着宝月。 宝月冷笑说,“你也不必装什么好人,谁不知道你侍寝那天被陈王后抢了风头心里正不乐意呢,换做是谁心里都会不乐意,你还要转成跟个没事人一样,别打量着自己多贤良淑德,心里想的别人都知道,犯不着装出一颗菩萨心来给谁瞧,你以为当了主子就踏实了?花无百日红,等到以后你就知道了!” 被她说得红了脸,窦漪房还能勉强忍,可淡荷已经再忍不住了,“宝月,你怎么说话的!”宝月丝毫不顾及的话窦漪房听见了心里必定难受,淡荷心中气不过,她说,“我家主子好歹是良人,比你们李才人都还要尊贵些呢,就能够被你一个奴才在低下指指点点的?别打量着谁好欺负,谁性儿好脾气,不同你们理论就拿来当软柿子捏了,天底下可没这么好的事儿!” 这边青萝才听从窦漪房的吩咐回去拿了一个簪子来,原来窦漪房的银簪掉了,怕路上走着发髻松松的不好,所以让青萝先去取了,自己则是在这儿闲歇着,不想碰上了宝月,还被骂上这么一通,说了这么多不是。 青萝回来,隔着远远的就听见这些不三不四的话,心里气急了,扬手就打在了宝月脸上,“谁同你一样的是奴才!你家才人以前可不是奴才?现在你还敢跟她说这些话?但凡你家才人能有我们良人半点出息,如今也不至于还只是区区良人,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了!” wap. /105/105544/27393925.html 第六十九章 是依靠 “青萝!” 话还没说完,窦漪房骤然站了起来将宝月扶起,宝月猛然用力推开了窦漪房的手,嘴里还念着,“谁要你扶!你们主子奴才都是一条藤,只知道欺负我们这些中规中矩的人!” 说着又哭嚷着离开了,窦漪房在一旁傻傻的站着,倒是青萝上来拉了窦漪房一把,噘着嘴说,“主子别理会她,这些人都是一个德行,咱们不跟她计较,她倒愈发的了不得了……” 明知青萝是关心自己,窦漪房还是忍不住去怨怼青萝,“便是她不尊重,你也不能打她呀。” 青萝不以为然,“打了又如何,不打长不了记性。” 夜里还是淡荷清楚,见窦漪房忧心,她上前问,“主子可是担心着宝月回去和李才人说上些什么?要是李才人知道了还指不定说些什么,青萝也是个没算计的,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也就罢了,还要在这宫道上大打出手。” 窦漪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地面,抿着嘴也不知道思量着什么,淡荷怎么哄她,她也不说话,拿了晚膳来,放了两三个时辰她也没动过一下子,淡荷心疼,“主子何苦来的,拿别人的错来惩罚你自己,好歹吃一点吧!!” 她又让小厨房把饭菜热上来,窦漪房只是盯了一眼没有多看,她低着头轻声问说,“我真的是软柿子吗?” 她总以为自个儿够坚强了,却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真的狠不下心来,虽然青萝时常劝说对这些混不讲理的人真就不能仁慈,她还是一颗菩萨心,唯一有所改变的就是发生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往肚子里咽了,却是一味的当闷葫芦,不知道同别人说上句不字的。 “主子不是软柿子,那都是淡荷瞎说的话。”淡荷劝道,窦漪房向来挺乐观的,她倒是头一回瞧见这样死气沉沉的窦漪房。 刘恒从薄太妃处请安吃茶闲聊了许久,才想着窦漪房,所以过来,在外面已经站了许久,听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后来听说窦漪房没吃饭,又担心又气愤,蹬门进来,蹙眉说,“饭菜可没给你脸色瞧,你怎么不吃?” 窦漪房见刘恒又惊又不知所措,只知道行礼,刘恒扶她起来,她说,“大王来的也太不凑巧了,臣妾正打算歇下了……” 刘恒爱怜的巧了她脑袋一下,“别人都恨不得本王来,你还挑三拣四的,早知道这样,本王就不来找你了……” 说着就要走,却发现寸步难行,窦漪房正拽着他的衣袖,他笑着搂她入怀,想到眼前的女人因为他半夜突然的离开受了那么多闲言碎语,心疼急了,“是本王的不是,往后再也不丢你一个人在夜里了……” 窦漪房听了,心中搁不住感动,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更是急坏了刘恒,放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淡荷见了已悄悄退下,刘恒拥得更紧了,她说,“臣妾不曾怨怼大王,大王对臣妾太好了,臣妾心里感动。” “本王对你好,你便傲些,别再让人成日家欺负你了……”窦漪房脸上红了,原来他知道了白天的事,“大王不会笑话臣妾吧?臣妾这样软弱无能,成日家就被人欺负,臣妾给大王丢脸了……” 窦漪房低了头,随后一言不发,刘恒拉着人坐在榻上,两个人凑得很紧,这些时候儿别人瞧着大王对这个窦良人不冷不热的,实际上刘恒心里可疼着窦漪房,他笑道,“本王怎么舍得怪你?本王是心疼你,心疼你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照顾好的女人。” 怀中的人儿轻轻的捶打着他胸膛,“大王就是欺负臣妾无能。” 刘恒抱紧她了,没想到她的力气还有些大,但被他紧紧地抱着也无法动弹,他温柔的低下头来看他,“你说本王欺负你,那本王可真要欺负你了……”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怀中人,穿着家常的菊纹宫装,梳着俏皮的凌云髻,一根素银簪子恰到好处,衬托了端庄却又不失豆蔻年华的女儿气息。 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爱意更浓更深了,“本王给了你那么些东西,都不喜欢?偏生是这旧银簪子,本王一直见你戴着它。” 头低的更深了,埋在刘恒怀中听着他心跳的声音,那一刻很平静,这些年来的汹涌波澜似乎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归宿,她舍不得这个怀抱,更舍不得刘恒,刘恒挑眉看她,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那簪子是臣妾的娘送给臣妾的,是臣妾的娘留给臣妾的最后遗物,所以臣妾日日戴着它,今儿出门忘记戴了,竟然以为丢了,臣妾找了好些时候儿,可巧是丢在了妆台前。” 勾起她的伤心事,刘恒自悔,窦漪房难受却不肯说出口的样子让他心疼急了,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是个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总是处处为别人想着,都不顾及着自己,也不朝着前程奔,他真的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漪房孝顺,本王也相信漪房会好好孝顺太妃的,太妃时常说你凡事认真,在她那儿尽心,比别的姬妾用心多了,本王也明白了当初太妃为何这样喜欢你,原来都是有缘故的……” 听刘恒夸赞,窦漪房有些无地自容,只是低头,“臣妾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大王说这些,倒让臣妾愧不敢当了……” 刘恒把她放在榻上,芙蓉帐子已放下,东窗的烛光已渐渐熄了下去,两个人枕在同一个枕头上,头靠着头,肩靠着肩,他的手还把她往怀里送,她羞于看他的眼睛,他却非要把人死死的盯着,脸上红了一片不说,就连身上也是滚烫着的。 “其实本王同你一样,从小是副好脾性儿,本王小的时候,父皇专宠戚夫人,太妃生下了本王,为本王在宫里忍辱负重了多年,同时本王在宫中也时常收其他皇子的欺负,当今皇上是吕太后唯一的嫡出,宫里每个人都让着他,当然也没有人会多看本王一眼,兴许正是这样,本王适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旁人都说本王仁慈,待民如子,漪房觉得,本王是吗?”他深情的盯着她。 “臣妾觉得大王是,臣妾第一眼见大王,便知大王是温润如玉,是个谦谦君子,所以才时时刻刻牵挂着臣妾的心。大王,臣妾如果告诉您,臣妾这辈子都离不开您了,您信吗?”窦漪房痴痴的看着她,黝黑的眸子睁得挺大,他爱怜的拥紧了,良久才吐了一口气,“朕信。” 这夜过后,原本快被人忘记还曾受宠的窦漪房,又在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目焦点,当然也必定成为众矢之的,窦漪房总还记得作业刘恒的温存,所以也总告诉着自己要学会坚强,别再当软柿子被别人捏。 临近仲夏,眼瞧着三伏天渐渐近了,明兰宫里韩美人打着扇子时常扇着也觉得惹,云君在一旁还另外拿着一把扇子,从刚才到现在手中的扇子是一刻也没停过,殷勤的为韩美人纳凉取风,韩美人却没有好脸色,热起来心情本是急躁,跟前有几个打扫屋子的丫头还在眼前晃悠过来晃悠过去,别提有多叫人生气了。 一把扇子直截了当的就丢到了其中一个正在收拾花案的绿衣宫女的身上,韩美人怒目里燃烧起了熊熊怒火,没好声气儿的斥责说,“小蹄子,谁准许你青天白日的在主子跟前儿打扫的?也不兴主子休憩的时候儿来,可是没有学好规矩?还是打量着我如今不是夫人了,你们不管是谁都可以站在我的头上撒野了不是?好娼妇!” 那宫女怯怯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哭,本来天气大就让人心烦,她这一哭闹,韩美人的心情还有个好的,逮着人就开始拿鸡毛掸子打,“你还哭!如今这明兰宫里的小蹄子也敢不听我的话了,好好好,这才是我使唤出来的人!待下去,给我打五十棍子!” 韩美人从云君手里夺过扇子自己快速的扇着,气急败坏的看着低下的人,绿衣宫女已经泣不成声了,在地上只管磕头求饶,这五十棍子她怎么承受得下来,这下非得要了她的命不可,她越是哭韩夫人就越是心烦,走上前来拽着那丫头的头发就开始打骂道,“还不闭上你的嘴!” 见韩夫人真的动怒,云君赶紧上来劝着,“主子,您别打了!” 韩夫人一把将云君推到地上,碰到案几,云君疼得捂住了头,那奴才已被韩夫人打得四处求饶,韩夫人气急,从头上拔出一根锋利无比的簪子对着她的脸戳,见韩夫人拿着簪子要划她的脸,那丫头慌慌张张的就开始逃跑,从屋子里走过穿堂,一直到廊下,韩夫人一路追着,嘴里不停的骂着,“好你个丫头,如今越发眼睛里没有主子了!我没让你动,你也敢逃跑了?一会子抓住你,不把你嘴给撕烂,腿给折了!” 绿衣宫女只顾着慌张的逃跑,也不顾前面都有些什么,碰到了几个花瓶不说,还只埋头跑,突然撞到一个人身上,陈王后被碰得摔到在地,可吓坏了语儿和慕玉,两个人一左一后的把陈王后给搀扶了起来,宫女这才抬头,慌慌忙忙的说着“对不起”。又一看是王后,半条命已吓没,膝盖已经瘫软,一下子情不自禁的就跪在了地上,身上瑟瑟发抖不说,嘴里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wap. /105/105544/27393926.html 第七十章 明兰宫之灾 陈王后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人给撞到地上,心中怒火一下上来,语儿还不等陈王后发作,就呵斥身边的其他宫人,“还不快把这没长眼的狗奴才给拖下去!” 急火攻心的陈王后指着那丫头就说,“拖下去给我打!把嘴巴眼睛给我打烂了!让她长着一双眼睛不知道看路的!在这宫里乱窜个什么劲儿!去把韩美人给我找出来!” 才说着要找韩美人,就见韩美人举着一支簪子要来刺那宫女,发髻也散乱了,主子没个主子样,奴才没个奴才样,气的陈王后高声呵道,“韩美人你这是做什么?是想刺杀本王后?” 见是陈王后,韩美人吓得手中簪子一下掉了,“王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她以为这明兰宫已经跟冷宫无二了,再没人会踏进了,这会子又见陈王后进来,不知是惊还是吓,又见几个宫人已经把刚才冒犯她的宫女拖到旁边,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没几下子脸都肿了得快认不出来了,那绿衣宫女才苦苦求饶,“王后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娘娘饶了奴婢吧!!韩美人,您替奴婢求求情说说话啊!!” 韩美人突然冷战了一下,不妨那丫头竟然会拉扯上她,还让她替他求情,见陈王后盛怒看着她,她跪在地上的腿已经发麻了。 语儿扶着陈王后往里面进去,韩美人在后面怯生生的跟着,陈王后落座主位她就跪在她面前,“王后娘娘……” 话还没有说出口,尚且还在嘴中就被陈王后一个寒冷无比的眼神给盯了回去,韩美人不得不闭上了嘴,陈王后怒气不减的看着韩美人,云君胆怯的端着茶碗上去奉茶,谁承望陈王后就连看都不屑看一眼,直接给扬手挥开了。 茶汤撒在低下韩美人的身上,韩美人愤愤的看着云君,云君也被陈王后吓得跪地,陈王后冷眼看着两个人,“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韩美人也算是倒霉,偏生是陈王后才去太妃宫中请安,太妃说陈王后处理宫中的事情太软弱了些,陈王后寻思着一定是岑夫人和韩美人当初在太妃跟前说上了些什么,而岑夫人如今在宫里有头有脸,她自然不会再去戳老虎的鼻子,思来想去只有韩美人还能拿来撒气,本就是抱着一颗心要来寻人的错,拿捏她的不是,又碰上绿衣宫女这么一个冤大头,陈王后还有个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 殿外还时不时传来巴掌打在丫头脸上的清脆声音,还有绿衣宫女惊恐不已的哭声,惨叫声,一声声都像利刃一样割在韩美人心里,仿佛那些巴掌是打在自己脸上,此时此刻清楚的就能够感觉得到疼痛在脸上蔓延开来。 韩美人怕极了,一点谎话也不敢捏造,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王后,王后冷眼看着她,嗤之以鼻的不屑,“这宫里的人岂是你能够收拾的?奴才再不好也没有你打骂的份儿,不说先俩回禀了本王后,倒自己做了主,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够成为六宫的主人?那我可告诉你,你是错了主意!” 陈王后一时间听得外面的声音心烦了,对着外面呵斥一声,“把那丫头的嘴给本王后赌起来!真难听!” “王后娘娘,臣妾知罪,可那丫头的眼里也太没有主子了,臣妾也是一时气恼,才动手打了她,不想一时冲撞了王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请娘娘饶恕了臣妾。” 外面的人答应了一声,“是。”随后这殿里便再也听不见宫女的哭声了,可打在脸上的清脆之声还能够清晰的听见,陈王后没有看韩美人,也没有听韩美人辩解,只是冷冷的问,“打了多少了?” 语儿在一旁听见,胆怯的说,“回王后娘娘,已经打了一百零三下了……” 她可是在一旁清晰的听着,清楚的数着,这每一下那几个宫人都是用了十足的力,这一百零三下估计真把那丫头的脸给打烂了,语儿叹气,可怜了那丫头,生的竟还有几分姿色,这下子也不过是过往的美了。 “停了吧!!”陈王后淡淡开口,让人给带了下去,这才看韩美人,面容依旧不改冰冷,“你这会子冲撞了本宫事小,倘若是冲撞了什么清美人珍夫人的,只怕你这美人的位置也是保不住了……” 韩美人暗下痛心,陈王后一心要提她的伤心事来刺激她,她也无法,只是咬牙答应,“娘娘说的是。” 陈王后不以为然,一口恶气也已经出了,便想着回去歇着,也没有多说就走了,留下韩美人一人在殿里,云君赶紧上前把自家主子扶起来,可韩美人见了云君却格外的生气,还毫不领情的就把云君给推到在了地上,还骂人家,“你这会子来扶我干嘛?早些时候儿上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多劝着我一些?” 云君心里委屈,却不得说,她分明从一开始就劝着韩美人的,还活生生的被推倒,撞到了桌子角上,这会子又被推了一把不说,自家主子还埋怨起自己没有劝解来的,她委屈急了,嘟囔着,“奴婢劝了您的,是您自个儿不听,难道奴婢还能把您给生拉硬拽着不让您去?” 她自个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云君一脸无奈的看着人,韩美人本就心里憋着气,还被云君说上这一些,又是愧疚又是窝囊,盯着人就骂道,“可是我没有管教好你,这明兰宫里的人都成了一副德行了,这眼睛里面都没有主子了……” 云君委屈,可见韩美人这般也不得说上些什么,扶着韩美人早些歇着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两天过后的事情最令人生气。 因炎热盛夏,太妃的身子本就不好,刘恒孝顺,所以令三日后启程前往小行宫避暑,代宫里的姬妾也要随着跟去一些。代宫里的姬妾本不算太多,可偏偏是因代王行事一向低调,所以此番出行也不宜太过张扬,陈王后身子不大好,所以出行一事就交给了岑夫人安排打算,岑夫人就抓住了这事儿不让韩美人一同,韩美人也无话可说,只是生闷气。 陈王后身为王后自然要一同前往,自不必说。其余姬妾论理来说清美人现下怀着身孕最是怕热,也应当一同前往,可是临近产期,又怕路途之上出了什么事儿,所以不能一同前往,珍夫人,岑夫人乃是高位,也必定一同前去,自不必说,而李才人位分颇低,所以不能随往,生下的便是两位良人之中要择定一个。 刘恒的意思自然是要带窦漪房一同前去,只是陈王后从中插手,在背地里也说上许多窦漪房的坏话,为的是碧良人能够一同前去。 太妃碍着陈王后的家世也少不得让刘恒多顾及着王后一些,只是刘恒此次竟然不依王后,反而说,“本王以前一直依着她的性子,如今愈发骄纵了,况且本王已不是三岁孩童,自己也拿的定主意,这次再依了陈氏一族,只怕他们愈发得意了……” 原本以为刘恒也想着陈王后,太妃听他这么说了反倒欢心,也没斥责他驳回自己的意思,刘恒本是喜欢陈王后,一宠就是多年,只是陈氏一族太过可恶,与韩氏一族一并招人讨厌,便是刘恒还存有真心,也该因此心生顾虑,太妃也怀疑过陈氏一族是吕太后派来代宫的细作,见刘恒能对他们有所疑心,自然欣喜刘恒能有这样的想法,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件事儿虽说是小事,可在一定程度之上还是能够打压一下陈氏一族的气焰,至少让他们知道,刘恒是有血有肉的。 让陈王后没有想到,碧良人竟然不得随往,而是窦漪房一同,虽然心中早就知道刘恒喜欢窦漪房始终比碧宛要多些,可归根结底碧宛是王后这边的人,刘恒太过不给陈王后面子,也让她十分难堪,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语儿劝说,“娘娘您别灰心,这事儿本不是大王对您的意思,原是碧良人不争气,大王喜欢的是娘娘,所以才不带她啊!” “大王喜欢的是本王后?呵,只怕喜欢的是窦漪房那个小贱人吧!!”陈王后咬牙说道,“还真是养虎为患,这个窦漪房到现在已经学会反咬我一口了,都学会咬人了,还不好好整治整治,这还得了?去把江雁香给我叫来!” 这边语儿匆匆的去喊来了江雁香,陈王后吩咐了一些事情,江雁香低着头一言不发,抿着嘴唇瞧上去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听从陈王后的话,这样出卖朋友的事情他可没有做过。 陈王后的语气尤其的坚定,“她不仁你不义。但凡你听本王后的话,本王后以后疼你,让你到雅兰宫来当差,并且给你在那边的亲人每月十两黄金,保证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也就别怪我不仁不义,到时候儿究竟是骨肉分离还是死在一处,你只管瞧着。” 江雁香眼底藏着泪,面对陈王后的威逼利诱她只得应下了,陈王后确定江雁香不敢轻举妄动了,能够乖乖顺服自己后方才让人打点着带江雁香一并过去。 她心底可藏着不止这一件事儿,这天陈王后特地摆了一桌子的好菜请刘恒过来用晚膳,刘恒从幽兰宫出来便去了雅兰宫,陈王后笑说,“今儿我想同大王商议着一件事儿。” 刘恒问,“什么事?” wap. /105/105544/27393927.html 第七十一章 小行宫避暑 陈王后摆出一张笑脸来,“臣妾想着,大王前往避暑,臣妾陪伴着,宫中还有岑夫人和珍夫人两个高位,珍夫人珍妹妹前些日子小产,身子还不大好,自然应该一同前往,可倘若岑妹妹再一同去了,这宫中的姬妾就没几个儿了,怕是能够主事儿的也就没有了,臣妾和大王都走了,她们在宫里还不得翻了天了?” 娇嗔着说上这么些,刘恒也听明白了,陈王后此番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要将岑夫人留在宫中。 便宜了窦漪房,可不能够再便宜岑夫人了。 “陛下,臣妾瞧着岑妹妹身子骨不错,想必也不怕热,这些日子也是她周全着宫中的大小事情,臣妾想着多历练历练她,等将来历练老成了,也能够帮陛下不少忙呢。您说,好不好?”陈王后撒着娇,往刘恒怀里钻,刘恒没有反抗,面容淡淡的,“那王后的意思就是要让岑夫人留下来照看余下的姬妾?” 刘恒何尝不知道陈王后的用意何在,先时不然窦漪房往,后又不让岑夫人去。 “容本王想想。”刘恒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晚上留在雅兰宫睡了一宿。 岑夫人听说了这事儿气的快要晕死过去,风华冷笑说,“主子知道她的心思,自个儿没这本事还不让别人陪着,她要是真的有这个本事,可让大王一心一意的宠着她,心胸这样的狭窄,自己得不到大王的喜欢也休想别人得到。” “她此次不过是想向我示威,要让本夫人知道她才是代宫的主人罢了,本夫人知道她是王后,本夫人不仅知道,还要将她取而代之呢。”岑夫人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风华知道自个儿主子的气性脾气,劝上两句不管用,也没有再劝,只是第二日传来了代王的旨意,说是拟定了王后,岑夫人,珍夫人,以及窦良人随着去避暑。 岑夫人还不清楚其中原委,只是风华匆匆跑来说,“大王说了,这宫里的姬妾无需夫人照看着,大王让韩美人照看着余下姬妾,说是韩美人之前也帮衬着照料后宫一些时日,想必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见风华喜不自胜的说着,岑夫人却难以高兴起来,虽然刘恒没有答应陈王后让自己不去,可又让韩美人照看余下的姬妾算什么?自己好不容易将韩美人打压下去,这会子又有了个珍夫人,得了个封号甚至于比她还尊贵,就只差让她学着照看六宫了,本以为韩美人这下再无翻身之地,竟没想到刘恒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她,眼瞧着有东山再起之势,岑夫人如何不心忧。 因此喃喃说道,“大王怎么会想着要韩美人照看?” 风华只顾着替自己主子高兴,别的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说,“管他呢,只要夫人能够一同去了,奴婢就高兴了,至于别人怎么样,夫人也不必忧心。” 刘恒先是不领韩美人前往,后又吩咐韩美人掌管起事情来,叫人看着无疑是先给了韩氏一族一巴掌,又给了一块儿蜜饯,还美名其曰“将功赎罪。” 韩美人原本还有些遗憾不能一同去了,可听说刘恒心里还想着让自己戴罪立功,便想着是代王旧情难却,看来自己也不必在这宫中孤独终老。一大清早领着云君前往广元殿谢恩,刘恒只是告诫说,“从前你和岑夫人把这宫中大小事情照看的不错,本王也知道,是人都保不齐有错,你这会子只管尽心的管好他们,一个月后,朕自然有赏。” 得令后的韩美人欢欢喜喜的回了明兰宫,只等着刘恒他们一走。 这边陈王后懊悔不已,早知便不提这事儿,她琢磨着韩美人失势还暂且可以利用,谁知道这下子又是和刘恒旧情复燃,手中的权利也失而复得了,无疑是自己打脸,因此也安分了两日。 临走的时候碧良人前往请安,陈王后才想起她来,她因说,“我以为我错了,前些日子本王后非要你跟着去,为的是能够争过着一口气来,现在我算是知道了,凡事都得讲究着计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岑氏那贱人不跟着去也是好事儿,这会子就只有你,韩氏,还有清美人,剩下一个只知道瞎嚷嚷的李才人再宫中,该怎么做你自然知道,一个月后回来,这宫中的孩子,只能有毅儿一个,是郡主也不成。” 碧宛听了不禁打了个冷战,陈王后的意思竟然是要她去谋害清美人腹中之子,清美人的胎也就是这一两个月了,这会子再动什么手脚的话,那清美人也无疑是一个死字,这一尸两命的事儿也只有陈王后才能做得出来。 见碧良人有些心虚,陈王后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听陈王后问话,碧宛早是失神,只顾着摇头,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王后已经让她回去了。 心怀鬼胎的可不只有陈王后一个人,珍夫人是个聪明能知的,自己的孩子就死在了韩美人的手中,这会子大家都走了,宫里掌管事情的只有韩美人一人,余下的人都是不能托付的,清美人一人在宫中无疑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珍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如今可只有你一个人了,别人的话再不可以相信。你且记着,但凡是这宫里不认识的人送来的东西,你千万不要吃,也不要碰,我留下体己的侍月来照顾你,凡事可以同她商量着说,她必定会护你周全。” 清美人吃惊的看着她,“夫人指的是韩美人?”她压低了声音,“不能的吧,她如今还敢有这个胆儿?” 珍夫人唤来侍月,方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若是急了,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二人正说着,窦漪房便过来寻珍夫人和清美人说话,珍夫人请她进来,见清美人也在,便笑说,“今儿真齐全,我原来想着给珍姐姐请了安再和清姐姐说一会子话,这会儿倒是不让我多走两步了……” 珍夫人笑着打趣她说,“窦妹妹这张巧嘴儿怕是谁都说不过的,你看你这些日子,愈发的不成样子了,成日家还拿我们两个取笑。” 窦漪房低头笑说,“好姐姐,这宫里我就你们几个姐妹,我不同你们说笑同谁去?” 她瞧着窦漪同他们亲近,珍夫人本也有意拉拢窦漪房,所以对她也格外的好!! 原来是窦漪房和珍夫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会子过来也是为了叮嘱清美人照看好自己,珍夫人才和清美人说,“你瞧瞧,必然不是我多想了吧,觉得她韩氏心怀鬼胎的可不只有我一个人。” 先前听了珍夫人的话还只当珍夫人吓唬她,这会子窦漪房也来说这些她才知道厉害,忙说,“偏是这个时候大王前往小行宫避暑,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宫里,我倒是情愿路上走什么好歹,要我和她在这儿,我可是怕得不行。” 珍夫人嗔怪她成日家就知道胡说,也不怕割了舌头,只是再关切也只能祝福两句,因第二天忙着赶路,所以二人也只有各自回去。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催促着起来,说是拟定了时间行程,要在今晚天黑之前到达小行宫,所以一路上无法耽搁。 此番出行格外节俭,刘恒甚至于是连代王的依仗也没有用上,除了刘恒和太妃单独坐一车之外,王后和长公子则在一处,奶娘也随往。珍夫人并岑夫人还有窦漪房则是坐在一车上,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有趣,岑夫人与珍夫人之间不大熟悉,还有些别扭,大约是各自怀着心思的缘故。 代王一行人的车轿刚走,韩美人便坐不住,彼时王后已不在宫中,除了一个清美人,碧良人和李才人又有哪一个是比得上她的?再加之刘恒亲手将权利给了她,她能有个不得意的? 等他们前脚刚走,韩美人便令几个人在明兰宫升座受起礼来,手中拿捏了一点权利就连清美人也不能和她分庭抗礼。 清美人无法只得行了平礼,其余二人只有规规矩矩行了礼,两个人皆是些心高气傲的,论理碧良人要比李才人位分高,李才人理应比她低半个身子,可那李才人偏偏要和碧良人肩并肩,碧良人可不乐意了,指着人就训斥道,“李才人的规矩可真是好规矩,一个区区才人竟然也敢跟本良人比肩。” 李才人心底可不服气,同样是奴才的出生,偏生她是陈王后的奴才,所以刘恒才封了个良人,叫人瞧着其实姿色还不如她呢。 她规规矩矩的不提还好,既然提了她也不是吃素的,冷笑了一声说,“碧姐姐的规矩也是好规矩,这会子可是在韩美人面前,姐姐就这样大呼小叫的,可是不把韩美人当回事儿?” 一句话说的碧良人无话可说,只是指着李才人,好不容易憋出两句话来,“好你个李才人!你竟敢威胁我!等王后娘娘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李才人扬眉走到她面前,“知道你碧姐姐成日家给她丢脸可是?碧姐姐,可不要太高看你自个儿了,咱这随着大王一块儿去行宫的命也就罢了,不像有些人,有这个命没这个本事,怨得了谁呢?” wap. /105/105544/27393928.html 第七十二章 明兰宫大乱斗 不提窦漪房还好,一提就搁不住碧良人心中来气,不仅还被自个儿主子训斥上了一通,如今连一个李才人也敢跟自己叫板,真是主子一走,奴才也不得脸面。 “贱人,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又怎么了?碧姐姐倒是把我给欺负回来呀?只知道瞎嚷嚷又是什么本事,你以为你嚷嚷着,大王就会从那边派人把你接过去吗?别痴心妄想了,我奉劝姐姐一句,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宫里待着吧,别到时候路上丢了性命还不知道为什么。”李才人不屑的说。 一旁清美人早是习惯了李才人的性子,见没自个儿的事也犯不着动怒,还只是抚摸着自己隆起来的肚子,不动声色的吃茶看着两个人,而那上头韩美人气得已是两眼瞪得老大,眼底下这两个人分明没有把她当回事,她恼羞成怒,竟然一巴掌还在桌子上,痛楚在她掌上,却还是强忍着,偏是底下的人成心不怕她,还要气她。 李才人冷眼看了韩美人,“这声儿真脆,要是打在碧姐姐脸上那可才叫一个好听。” 说的碧良人也恼了,上前就拉扯着李才人,李才人也不甘示弱,你拉扯我头发,我拉扯你衣裳,说出来两个人都是代王姬妾,在一处却是不留情面,也顾不得谁是有脸的没脸的,拌嘴还拌得大打出手起来。 韩美人已是气个半死,眼睛都气红了,自己不管这些人久了,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单单只是这两个人又还好想,旁边还有个清美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吃茶看戏一样,似乎就等着她怎么解决一样。 “清美人怎么看这事儿?”韩美人冷着眼看清美人。 清美人早不满韩美人的作风,况且方才也没给她留情面,她也是个率真的性子,直来直去也惯了,“大王让姐姐照看着,妹妹怎么知道?姐姐这样能耐都无法,妹妹还能把她俩活生生的分开不成?”又让一旁玉青把自己携带的糕点拿来摆在桌上吃上一吃,丝毫不顾及着韩美人,反正那韩氏也是个愚昧的,能把她如何? 见清美人不管,韩美人心中愈发气了,呵斥着两个打的不可开交的人,又让旁边的人过来把两个人拉开,两个人都还舍不得分开,你扯着我衣服上的穗子,我拉着你的衣襟,青丝散乱不堪,面上妆容花了一片,韩美人见了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好令人把两个都带到里间梳妆台去重新装扮一翻再出来说事儿。 从后面屏风你出来几个身着蓝衣的宫娥女史带着两个人走到里间去,服侍着两个人挤着在梳妆台前坐了,因瞧见韩美人有一支梅花簪子,碧良人指着要了,让宫娥给她戴上,宫娥知道碧良人是王后从前的人,不敢得罪,只好依了她。李才人见了气不过,都已经入了碧良人的发髻之中,李才人一手夺过,“凭什么给你,要给也是给我啊!”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碧良人,也气急了,“连这簪子你也同我抢?”一句话问的自己也好笑,李才人把簪子插入自己的发髻之中,“抢,但凡是你喜欢的我都抢,就连你这良人的位置我也要抢呢!” 别的话两个人吵吵也就算了,一句话戳中碧良人心窝子里最痛的地方,又是耐不住性子,骤然拍案而起,李才人也不曾怕,也跟着拍桌子起来,“拍呀,这声儿都比你拍的脆生些。” “小贱人,你也不怕遭报应!”碧良人咬牙切齿的盯着李才人,说着又要去抢回那根簪子,李氏不让,两个人又厮打在了一处,韩夫人揉着太阳穴叹气,听见里头的声音问是怎么了,里面的宫娥青丝散乱的匆匆跑出去跪在地上,“回美人,碧良人和李才人在屋子里头又打起来了。奴婢们怎么分也分不开,还误伤了几个。” 清美人瞅着那丫头红着脸,不知道是被她们两个谁给打了的,一口桂花糕竟然失态的喷出,喷了韩美人一脸,嘴里还笑着说,“失敬失敬。”拿着帕子给韩夫人擦脸还不住的笑,韩夫人又气又恼,躲开清美人的手,又走下殿去,见那丫头子挡路,一巴掌打了过去,“起开!” 径直往里屋去,却见里面是一片狼藉,指望着碧良人和李才人梳洗干净,谁想到两个人这妆容竟然比先前还要乱上许多,韩美人的梳妆台也是如同战场一般,簪子华胜散落一地,还有两个成色尚好的玉镯子也难逃一劫,被两个人打闹着碰到了地上,碎成了几块。 “都给我住手!”见韩美人真的恼了,两个人才算收了手,一时间竟也乖乖的站在一处,不打也不闹了。 李才人噘嘴瞅了碧良人一眼,不屑说道,“都是她的错,跟我没关系。” 韩美人瞪着杏目,训斥道:“你们两个好歹也是贤身贵体,金枝玉叶,怎的像个市井泼妇一般不知羞耻!简直不成体统!” 韩美人也是被气坏了,好不容易她才得管理这后宫,偏偏又不安生的人给她找麻烦。再者,她也想借此机会,管理好后宫之事,让刘恒刮目相看。 “不见一点教养!”李才人和碧良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但韩美人仍然不依不饶,“倘若大王得知了,指不定该如何嫌弃你们。” 若是此时不在二人面前立威,只怕这日后这两人更加不知好歹。 两人听到大王都搬出来了,也就收敛了,但依然互看不顺眼。 韩美人轻轻地走到她们面前,各执她们的一只手,牵到一起,柔声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两位妹妹今日起,就尽弃前嫌了吧!!” 李才人碰到碧良人的手时,仿佛摸到了狗屎一般,柳眉蹙起,一脸厌恶的表情。若不是看在韩美人的脸面上,她早就抽回了手了。 碧良人本来也不想再和她争执,但看到她的表情,打心底愤懑不已。只不过如今碍着韩美人,才没有发作。 看两人没有和解的意思,韩美人就有点尴尬了,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在一旁看戏的用手绢子掩着嘴,忍俊不禁地笑了。 韩美人心恼不已,而今也没个台阶让她走下来。 李才人性情耿直,最受不得这等假意虚情,便直言道:“姐姐也甭白费功夫撮合我两了,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狐假虎威的虚伪劲儿。”说着,她就把手收了回来。 碧良人哪里受得了这等辱骂,当下气得脸色通红,指着李才人的鼻子,“贱人,你骂谁呢?” “说得就是你,怎么样?”李才人也不甘示弱。 韩美人头都疼了,为了不使这二人再打起来,当即令宫女们拦在中间,“把她们两个,都带回各自的寝宫里!” 两人被带走后,这明兰宫顿时安静下来。 韩美人送了一口气,只觉得十分疲累。云君立即上来扶她坐下,奉上清茶给她降火。 清美人这戏也看够了,便言困倦,先告辞去了。 看着她优哉游哉的背影,韩美人心里恨得牙痒痒。不就是有了身孕吗?还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不管怎么看,清美人与世无争的样子在韩美人眼里,都像是装出来了,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虚伪。 回到自己的寝殿里,宝月便给李才人奉上清茶润喉。 喝下一盏茶,李才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声感慨道:“真是大快人心呐,宝月,刚才你也看到了吧,碧良人那脸,红得跟猴子的屁股似的……” 面对这么一位口无遮拦的主子,宝月着实为她刚才的行为捏了一把汗。 “主子,宝月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呗。”? “方才韩美人生气以极,娘娘应该收敛一点才是。若真是让她告知了大王,只怕大王会对娘娘心怀芥蒂……” “哼!”李才人打断了宝月的话,“韩美人根本就没有本事掌管后宫,只会搬出大王来吓唬人。” 宝月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如今咱在这后宫中实力不比别人,还是不要太过招摇才好!!” 李才人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聒噪。但她也知宝月是为她着想,便点头连连称是,表示今后自己会注意的。 败了这一阵,碧良人连喝了三盏茶,火气也没能降下来。 外加上这暑热灼人,心情更是暴躁,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 茶杯摔碎在地上,分明是她故意碰了递茶的疏影的手,却指责疏影连个茶杯都拿不稳。 疏影心里万般委屈,却又说不得,自能把眼泪往肚里吞。 “终日只知道好吃懒做,我养着你们何用?”碧良人指着 宫人们骂骂咧咧,“别人都欺负到你们头上了,一个出气的人都没有……” 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寻思着要如何给李才人一点颜色瞧瞧,让众宫人给出个主意。 可韩美人到底是代王指定的掌事,惹恼了她就是拂了代王的脸面。深知这一点的疏影担着挨骂的风险,劝谏碧良人暂忍一时之气。 “啪!” 一个耳光子打在疏影的脸上,五个红印子火辣辣地疼。 “吃里扒外的东西!韩美人算得了什么,不就依仗自己入宫的早,大王才让她掌事。我看她也没啥本事,只会用大王来压人。” wap. /105/105544/27393929.html 第七十三章 失控 疏影还想在劝,可见到碧良人眼里的几乎要喷出火来,又害怕再被责打,就把到了咽喉的话给吞回了肚里去,默默地收拾散落一地的茶杯碎片。 她的沉默,反而让碧良人更加恼怒,于是抬起脚,踩在疏影的手背上。 锋利的碎片划伤了疏影的手,她蹙了下眉头,咬紧牙强忍着没有吭声。 流出来的血融进了地面上的茶水里,染红一片。 碧良人脸上忽然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她想到主意了…… 次日,真是个炎炎夏日,酷暑难当。 窗外的蝉不住的聒噪,甚是恼人。 清美人让太监们爬到书上,将蝉赶走,方才觉得凉快了一些。 这蝉鸣吵到了她腹中胎儿休息了。 她曾听说,胎儿在未出生之前,就已经通过母亲的耳濡目染来领会外面的世界。 她可不像让自己的孩子变得像蝉一样聒噪。她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像代王一样贤明聪慧的儿子。 这后宫之中,历来是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得宠也只不过是一时,难得长久。 她素来没有争宠之心,但不排除别人不这么认为。 因此,要想平平安安地渡过一生,还得指望她腹中的胎儿。 母凭子贵,这才是宫中的安身立命之本。 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明眸里极尽慈爱和期许。 “待主子的孩儿出世之后,主子就可以享福了……”玉青嫣然道。 “那还要看他是世子还是公主……” “肯定是世子,听人家说,肚皮稍尖的,怀的定是男孩儿。” 恰巧,清美人的肚皮是稍尖那一类的。所以她十分欣慰和欢喜。 这时,一名宫人走进来,告诉她,“碧良人造访。” 清美人正要吩咐请她进来时,一旁的侍月忙说道:“主子还是不要见比较好!!” 清美人不解,“为何?” “碧良人是王后的体己人,恐怕来者不善。” 她还没忘,珍夫人让她照应着清美人。 清美人不以为然,“我与她无冤无仇,素无间隙,她为何药害我?” 侍月还待要劝,清美人已让人请她进来。 碧良人不是来找清美人麻烦的,而是想请她出出面,做个中间人。 “夫人姐姐昨日说得对,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不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搅得宫中鸡犬不宁。所以,妹妹此番前来,是想请姐姐出面,劝和李氏妹妹。” 碧良人语气诚恳,清美人也乐于成人之美。 “如此甚好,玉青,你去把李氏妹妹请来。” 玉青颔首领命,待要去时,碧良人忙说道:“姐姐能出面帮忙,妹妹已经感激不尽了,怎能在此打扰姐姐休息呢?” “那你想要怎样?” “酷暑难当,只怕李氏妹妹见了我火气更大。不如泛舟湖上,解了些暑气,也方便我和李氏妹妹心平气和地促膝长谈。” 清美人想想也觉得有理,便打赢为她促成这事儿。 偏侍月认为碧良人此举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只是她一个侍婢,此刻说不上什么话。 李才人身上简陋地披着轻薄的睡袍,腰间只用一根丝缎系着,露出多处春光,皮肤白似嫩藕,吹弹可破。 也是因为这天气太热了,她懒得正经儿打扮。好在代王不在宫中,也不必拘于礼数。 她正在思索着消暑之法时,玉青来了。 语气告诉她,清美人邀请她游湖消暑,但没有说碧良人也会去,因为担心她知道后就不愿前往。 李才人听了十分欢喜,笑说,“我这就过去。”却忘了自己的穿着不雅,好在宝月拉住了她,提醒要更衣。 湖面上波光粼粼,吹过湖面的风清爽宜人,淡蓝色的帷幔轻飘飘的,随风而动。琴声悠扬,像慢慢荡开的涟漪,悦耳动听。 李才人和宝月撑着伞来到湖畔,远远就听到了琴声。 脸上浅浅一笑,她快步走了过去。 清美人和碧良人已在船上,两人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正聊到李才人,“李氏妹妹性子直,说话口无遮拦,容易冒犯人。妹妹既然知道,能让着她些再好不过了……” “这我是自知的,往后主意点就是。”碧良人语气很诚恳。 这反而不像她的作风,令侍月更加觉得可疑。如今,她只能看好清美人,以免清美人一不小心就吃了亏。 怀有身孕的身子,更是半点伤害都受不得。 正说着李才人,李才人就到了。 侍月扶着清美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甲板上,迎接李才人。 碧良人也跟着走出船舱,面上是笑靥如花。 李才人本来是停高兴的,一见到碧良人,脸色就沉了下来。 担心她会转身走掉,清美人挽住了她的手,笑说:“正聊到妹妹呢,妹妹就来了,进去坐吧!!” 李才人冷冷地瞥了碧良人一眼,扯着嘴角讥讽道:“是在说我如何如何泼辣、蛮不讲理吗?” 清美人赶紧解释,说明了这次把她请来的缘由。 李才人为了不拂清美人的面子,就留在了船上,众人进入船舱里,入座,侍女们重新奉上香茶和糕点。 李才人也不拘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全然就当碧良人不存在一样。 碧良人欲言又止,无助地看向清美人。 清美人会意,对李才人道:“妹妹,不是我要多管闲事,只是今日碧妹妹求我和你搭句话,我也就做这举手之劳了。如今大家都在,有什么过节就把话说开了吧!!毕竟都是同一屋檐下住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这般生分,也是不好!!” “姐姐都如此说了,妹妹岂有不听之礼?”李才人看着碧良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碧良人颔首,“可否请妹妹借一步说话?” 李才人白眼道:“有什么话,这里不能说的?” 眼见碧良人面露难色,清美人扶着侍月缓缓站起,“我出去吹吹风。” 碧良人连忙道:“姐姐,您还是坐下来休息吧!!” 清美人微笑着点了头,示意她把握住机会。 可碧良人眼里却流露出焦虑之色,还想说什么时,偏被李才人打断了,“有话你快说好不好,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清美人来到游船的右弦,清风拂面,水波荡漾,远处的红色的九曲廊桥在阳光下格外艳丽。 眼前开阔的景色让人心胸豁然,清美人笑容欣然。 湖面上有些游鱼被波浪吸引着,跟着游船。 清美人看到阑干上放着一碟鱼食,玩性心起,便将鱼食投入到湖中,顿时引来一群游鱼争抢。 清美人兴致正浓,扶着阑干倚望。 突然,好端端的阑干却断开了。 清美人没有一点反应,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惶恐的叫声,整个人便掉入了水里。 侍月大惊失色,连忙大喊救命,眼泪急得流了下来。 听到喊声,所有的人都挤到了船的右弦。 “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娘掉进水里了!” 众人闻言大骇,清美人怀有身孕,若是有个闪失,大王定然会追究起来,船上的人一个都逃不了责罚。 可是,宫人只能干着急,因为她们都不会水。 碧良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身子颤抖着呆望着水面。 因为这次清美人会落水,并非偶然。 原来,这游船上的阑干会突然断开,是因为她暗中命人做了手脚。 这个陷阱,本来是为李才人准备的,却没想到,清美人误打误撞掉了下去。 她仿佛已经看到清美人葬身鱼腹,一尸两命。大王龙颜大怒,将她梃杖至死。 就在众人六神无主之时,一个人影跃下了湖中。 只听宝月慌忙喊了声“娘娘”,众人方知跳下水去的是李才人。 李才人幼时长于湖边,水性熟识。只见她的身子轻柔如缎,很快就潜入到清美人身后。 清美人因为过度惶恐,早已晕厥,这倒让李才人省了一阵功夫。 要知道,落水者挣扎不休的话,更难施救。 李才人揽住了清美人的身子,浮出水面。 宝月和玉青伸出手来,将清美人拉回到船上。 侍月夜也搭了把手,拉起李才人。 “主子,你醒醒,别吓唬奴婢啊……”玉青声泪俱下,哭成了泪人。 “快靠岸,传太医!”李才人说着,便给清美人做人工呼吸。 须臾,清美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可是脸色却苍白如蜡。 侍月和玉青才高兴不到一会儿,就见到清美人额冒冷汗,神色痛苦。 她抚着自己的腹部,眼泪流了下来…… 却说窦漪房一行人来到小行宫。这小行宫依山傍水而建,其中广栽高大树木,郁郁葱葱,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处处绿荫庇映。加之风从湖面上吹过,带来湖水的清冽,小区不少暑气,端的是避暑的好去处。 虽说是来避暑的,但刘恒依旧少有空闲,政务也随他移到了小行宫。平日里,他多是在颐养殿批阅奏折,料理国事。 蒲太妃素来喜静,只是偶尔和儿媳妇们小聊一会儿,便放她们自由玩乐去了。 窦漪房也就来了小行宫两天,这两天对她而言,还算过得还算不错。 因为晚上刘恒到了她这里就寝,虽然第二天引来了陈王后的无事生非,但相比之下,就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了。 而且,岑夫人和珍夫人都站在她这一边,陈王后的无事生非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最多不过是挨了几句骂而已。 wap. /105/105544/27393930.html 第七十四章 返宫 这日,陈王后、岑夫人、珍夫人、窦漪房四人都在湖心水榭里闲坐。 正商议着日后宫里该新添哪些规矩的时候,代王派人来请走了窦漪房。 陈王后看着窦漪房远去的背影,眸里满满的寒光。分明是三伏天气,可她的眼色,却似严冬,冷得冻人。 “窦良人真是好福气啊!!”陈王后阴阳怪气地说,对着岑、珍二位夫人露出戏谑的笑容,“不论昼夜,大王都要她作陪。” 言外之意,就是窦漪房抢走了她们的恩宠。 岑夫人自是听得出来,不过对她来说,目前陈王后才是最大的劲敌,所以不会受到挑唆。相反的,窦漪房最近才得恩宠,大王不过是图个新鲜,新鲜感一过,窦漪房也就失宠了。 珍夫人和岑夫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去了,因此,陈王后的这番嘲讽,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反而让她感到窘迫,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水榭。 窦漪房在颐养殿参见了刘恒。 刘恒赐她免礼,唤她近前。 书案上铺开了一幅画,墨迹未干,应该是刘恒刚刚画完。 画的内容是大雪天,一只白头翁蜷缩着身子立在盛开的梅花枝头。 刘恒问她这画画得怎么样。 窦漪房嫣然道:“这三伏天,大王画这严冬飞雪,难不成还能凉快吗?” “这酷暑难当,还不许孤望梅止渴吗?” 窦漪房笑了笑,却忽然蹙起了柳眉。 刘恒问她怎么了。 窦漪房忧伤地说:“妾身只是觉得,这画过于凄凉了些……” 听她这一说,刘恒也才注意到这一点。严冬、风雪、孤零零的白头翁,着实有些可怜。 再看窦漪房显得哀伤的样子,刘恒心里便生出怜香惜玉之感,只想保护眼前的窦漪房,让她一辈子不受伤害。 窦漪房的目光从画面上移开,才发现刘恒一直盯着她看,便羞怯地低下头,面上浮起的淡淡的红晕,绕是可爱。 刘恒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想要说些深情的话,却又感到些许难为情,因此只能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从自己怀里溜走。 窦漪房似乎能听到刘恒的心声,埋在他宽广胸怀里的如碧面容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包含了丝丝缕缕的幸福。 这时,宫人送来一份急报,打断了这两人的亲密。 刘恒看过奏报,身子一怔,犹如风中摇摇欲坠的大树。 窦漪房连忙将他扶住,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急问出了何事。 刘恒不愿言语出来,把奏报递给她看。 窦漪房看了,同样十分震惊。 “传令,备车……” 高公公拿着刘恒留下的书信,匆匆来到蒲太妃的寝殿。 蒲太妃让嬷嬷念出书信的内容,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嬷嬷看了书信后,不由得不寒而栗,声音也颤抖起来,但还念得清楚。 “清美人不慎落水,导致小产……”这一字一句,撞击着蒲太妃的心房。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嬷嬷吓得跪了下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蒲太妃悲痛地闭上了眼睛,为她那还未出世的王孙默哀。 宫中嫔妃滑胎、小产、皇子早夭之事,对她而言,听得、见得也多了,未必就会哀伤。 只是,蒲太妃一向很喜欢清美人,喜欢她的善良纯真,爱屋及乌,所以对清美人腹中的胎儿尤为喜爱。 本来还想着清美人诞下龙子后,就晋封夫人的。 唉……现在想想,真是令人心痛,遗憾。 许久,蒲太妃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睫毛已被泪水润湿。 她让嬷嬷和宫人们都平身,然后吩咐他们,“这件事情,不许透露出去,明白吗?” 众人曰“是”。 宫里的秘密,有守得住的,也有守不住的。 清美人小产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只不过是私底下流传,瞒过了蒲太妃。 陈王后听说后,高兴得恨不得开宴庆贺。她知道蒲太妃对清美人的喜爱,更担心清美人诞下龙子后,会抢了她儿子的荣宠。 但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 清美人小产,刘恒赶回去探视无可厚非,但为什么会单单带上窦漪房? “我早就告诫过她让她小心,还把最懂事的侍月留给了她,她怎么……唉……”珍夫人心痛不已,真是为清美人感到惋惜。 另一头的岑夫人得知此事后,面上不动声色,像个没事人似的。 风华看不懂了,不知道她或喜或悲,“主子,清美人小产的事儿……” “太妃已经下令不许传言,你只当没听过,不要提前,懂吗?”岑夫人教训说道。 “奴婢明白。”风华知错地低下了头。 相比于清美人小产,岑夫人更在乎的是代王回宫,为何要带,并且只带了窦漪房。 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话说刘恒得知清美人小产后,就带上窦漪房,轻车简从,马不停蹄地赶回代宫。 马车里,刘恒神色凝重,一语不发。 窦漪房在侧,垂头深思。 除了再想清美人的小产是意外还是人为,还再想刘恒为何会带她同行。 是因为她在刘恒心目中,已经稳踞了一席之地吗? 从小行宫到都城晋阳,最快也要三天行程。 这已经走了一天,夜幕降下,晚风终于带来了一丝清凉。 但因为赶路赶得紧,他们错过了宿头。 刘恒的马车缓行,先派人去四周寻找住处。 不一会儿侍卫回报:“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客栈。” 刘恒和窦漪房,再加上六名侍卫一共八人住进了客栈。 他们隐瞒了真实的身份,只道是做生意的商人。 因为刘恒行事低调、谨慎,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他。 在客栈饭厅的一角,坐着三个贼眉鼠眼的人,在刘恒等人进入客栈事,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房间定好之后,刘恒和窦漪房等人在饭厅坐下,准备用晚饭。 不一会儿,店小二兴冲冲地送来了饭菜。 侍卫南封先是把每一道菜都尝过一口,再用银针试毒,确认无误后,方才让刘恒和窦漪房动筷。 角落的那三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嘀咕起来。 “大哥,我看那人不想是个走商。” “何以见得?” “看他还有侍卫守护,又如此小心谨慎,只怕是个身份尊贵之人。” 被称作大哥的人同意的点了点头。 三人合计了一下,结账起身离去。 他们打旁边经过时,窦漪房察觉到了一瞥诡谲的目光。 当她抬起头事,那目光缺已消失了。 “怎么了?”刘恒问。 窦漪房抿起嘴,轻声道:“没什么……” 当夜,窦漪房像只小兔子一样依偎在刘恒怀里,迟迟未眠。 她想到了清美人。 不管清美人是因何小产,都让她感到不安和担忧。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身怀六甲,母凭子贵,孩子对后宫的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正是如此,难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暗箭伤人。 害了她倒不要紧,要紧的是腹中骨肉,无辜可怜。 窦漪房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清美人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绝对不会。 …… 夜深人静,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惨淡的光。 路边的草丛里,夏虫欢叫不停。 才睡下没多久的窦漪房又醒了过来。 看看身边的刘恒,睡得很安稳,心里也为此欣喜。 口有些渴,她小心翼翼下了床,轻轻走到桌边,倒了杯水。 清凉的晚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月光和星光也洒了进来。 窦漪房莞尔一笑,心中惬意,拿着水杯走到窗户旁边。 清风吹拂着脸庞,捋过发丝,温柔得如同情人的手。 远山、树林、在夜色的渲染下,犹如一副泼墨画。 草丛里正热闹的歌声不知为何忽然戛然而止。 窦漪房凝眉,望着路边的树林。 只见林间晃动着鬼鬼祟祟的影子,一个、两个、三个……至少有十几个人。 她忽然想起晚饭时那道诡谲的目光,心里蒙上了不安的阴影。 直觉告诉她,这些人是冲着刘恒来的。 窦漪房打开了房门。 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卫立即向她作揖行礼。 “把其他人叫醒,外面好像有情况!” 侍卫对视一眼,一人去查看情况,一人去叫醒其他人。 窦漪房又回到床边,轻轻推着刘恒,“大王,醒醒……” 刘恒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怎么了?” “有一伙人在客栈外面鬼鬼祟祟的,妾身担心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刘恒一听顿时清醒了,立刻下床,穿好鞋子,走到外头。 侍卫首领南封也正要进来禀报,看他神色凝重,想来外面那些人是来者不善。 “什么情况?”刘恒问道。 “好像是强盗。”南封道。 “十几名强盗?”刘恒很气愤,想不到在他治下,居然有成群强盗横行。 “大王和娘娘还是先藏起来。” “能藏到哪里?” 客栈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强盗又人多势众,如果他们是冲刘恒而来,根本就无处可藏。 南封十分着急,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对策来。 “妾身有个主意……”窦漪房道,“只是要委屈了大王……” 嘟嘟嘟…… “开门,快开门……” 客栈门外,有人大力的拍着门,喊道。 “这么晚了谁呀?”店小二慢慢咧咧地向门口走去。 南封抢在他前面,拦住了他,“门外的都是些强盗!” 店小二听了一惊,立刻清醒了,吓得腿软,颤抖着问道:“怎么……怎么办?” 南封揪着店小二,走上了楼…… 门外的人不耐烦了,开始撞门。 wap. /105/105544/27393931.html 第七十五章 强盗 砰!砰!砰…… 正要再撞一下地时候,门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南封问道。 “住宿的!”那人答道。 南封的注意到这些人手里拿着出鞘的刀,气势汹汹的样子,便说:“已经客满,请诸位另投别处吧!!” 说完就要关门,忽然一把刀砍了进来。 南封避开,起脚,将想要冲进来的强盗一脚踢飞。然后重新把门关上,又令人搬来桌椅,堵在门后。 “给我把门撞开!”外头有人大声说。 每一次撞门声,都似直接撞在窦漪房的心房里。 窦漪房和刘恒换上了店小二的衣服,从楼上来到饭厅,藏在阴暗处。只等强盗们冲进来,一片混乱后,他们再趁乱逃出。 办法虽然是窦漪房想出来的,但她也没有把握,因此格外紧张,手心都是汗水。 忽然间,一幕熟悉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 “姐,瑾儿疼。” “姐,瑾儿会死吗?” 窦漪房心如刀割,淌着血。她口口声声说过会保护自己的弟弟刘瑾,结果她却没有做到。 这一回,会不会像那一次一样? 恐惧笼罩在心头,窦漪房禁不住瑟瑟发抖。 这时候,一只温和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那只手温暖,有力。 刘恒神色坚定,像是告诉她:“有我在,别怕。” 窦漪房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姣好的面容上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倔强和坚强。 大门再也撑不住了,强盗们冲了进来。 南封带领侍卫们抵御强盗,开始,他们装作不敌,把强盗们慢慢引到楼上。 强盗们以为刘恒还在楼上,也就全丢冲了上去。 这时,刘恒拉着窦漪房的手,从门口溜了出去。 他们来到后院,牵出马车,策马逃离。 刘恒驾着马车,只顾向前奔去。 窦漪房回望身后,客栈的渐渐变小,灯光被木叶遮蔽,不见强盗们追来,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要把情况告诉刘恒时,路边的树林里跃出一匹马,骏马长嘶,四蹄生风。 鞍上坐着一个身型修长的人,挥舞着一杆长枪。 很快,他便和刘恒并驾齐驱。 从树叶间漏下的淡光中,他嘴角扬起,长枪向着刘恒横扫过去。 “小心!”窦漪房惊得花容失色。 刘恒迅速抽出佩剑,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枪。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推进马车里,撞入窦漪房怀中。 “大王,你怎么样了?”窦漪房连忙问道。 刘恒定了定神,待要出去再会会那人时,那人已经跃到了马车上,长枪递了进来。 “不想身上多个窟窿的话,就给老子放老实点!” 刘恒身为一方之王,心高气傲,自是很不甘心。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不是逼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硬拼。 他不是怕死,而是死得没有价值。 身处险境还能临危不乱,从容冷静,这正是刘恒最难能可贵的心境。 窦漪房打心里佩服他,也看到了能够借他之力,扳倒吕后的希望。 当然,他们要能逃离虎口再说。 那人分明能杀了他们,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他们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既如此,说不定还有谈判的余地。 那人牵着马车的缰绳,带着马车奔了一路,进入了一片树林里。又在树林里走了一阵,这才停了下来。 “下车!”那人命令道。 刘恒和窦漪房相互搀扶,下了马车。 原来他们要上山,马车不能行。 “走!” 上山的路颇为难走,不过难不倒窦漪房和刘恒。 窦漪房小时和窦老伯常在山间采药,山路是走惯了的。 刘恒练过武,这山路也难不倒他。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出现了亮光。 那是灯笼的光,一道寨门出现在眼前。 门口守着两名喽啰,看到那人便迎上了,喜道:“大哥,您回来啦!” 原来,此人就是这伙强盗的头子。 山寨很简陋,一圈木蒺藜围着三五间土房。 寨子里的人不多,听说当家的回来了,全都出来迎接,大概有十几人。算上袭击客栈的那些人的话,这个山寨也就差不多四十人。 强盗们的目光落在了刘恒和窦漪房身上,似乎想知道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强盗头子领着刘恒和窦漪房进入一间最大的房间。 大厅里,也算是明亮了。 入眼就看到一张供案,上面摆着烟熏过的猪头,两边边点着红烛,中间置一香炉。 最醒目的是,供案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人是西楚霸王项羽。 刘恒和窦漪房看到这幅画,心就悬了起来:难道这人是项氏后人,是来报仇的? 只见那人上了一炷香,然后转身看着他们。 此时,借着火光,窦漪房才真真切切地看清那人的模样。 棱角分明的轮廓,斜飞入鬓的剑眉,乌黑深邃的眼眸。脸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透着几分神秘。 “时候不早了,先把他们带下去。”那人说道。 于是,刘恒和窦漪房就被关在了一间小草屋里。 屋里没有灯,一片晦暗,仅有屋顶上漏下来的几束星光。 窦漪房扶着刘恒坐下,想去倒杯水,才发现这屋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大……” 刘恒抬手食指放在唇边,失意窦漪房禁声,然后小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如果强盗头子真是项氏后人,那么他们的身份暴露的话,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窦漪房会意点头,坐到了刘恒身边,小声说道:“相公是不是怀疑那人是项家人?” 刘恒眉头紧锁,不敢断言。他希望对方只是普通的强盗,求财而已。 但他的治下居然会有强盗出没,令他匪夷所思。一直以来,他推行的与民休息,发展生产,恭俭作则的政策,代地由此大安,怎么还会有流寇作乱,而且距离都成晋阳不远。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项氏余孽,官府没能管控好,就是失职。 “不早了,先安吧!!” 窦漪房实在是放心不下。 刘恒安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挂心。” 也对,当年那么危险的情况都经历过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翌日。 一阵铁链的声音将睡梦中的两人惊醒。 草屋的门打开了,亮光一下子射了进来,格外刺眼。 两名强盗走了进来,要带走窦漪房,“我们大哥要见你,乖乖跟我们来,否则有你苦头吃的……” 刘恒兰在他们面前,道:“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就好了……” 一名强盗将刀子架在刘恒脖子上,警告说:“没你什么事你就给我滚开!” 刘恒面不改色,凛然大义,毫无退医。 强盗怒了,出手要打刘恒,这时窦漪房说道:“我跟你们走。” 刘恒向她看去,她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似乎再说:“大王不必为妾身担心,妾身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屋外,阳光明媚。 树冠随风而动,发出“簌簌”声响。 一两声清灵悦耳的鸟鸣在空中回荡,两只黄雀追逐着从树冠中飞出来,飞向远处的蓝天白云。 如果这里不是一处贼窝的话,但也不失为一个清静的居所。 树荫下,十几名喽啰正在练武,那一哼一哈,颇有架势。 看样子,这些流寇可不是乌合之众。 在强盗们的不断催促之下,窦漪房又来了昨晚的大厅。 强盗的当家坐在桌边,正在吃这早餐。 他示意其他人都退出去,然后对窦漪房道:“坐。” 窦漪房依然站着,镇定从容,面无惧色,“不知大当家的抓我们夫妇到此,有何目的,还请言明。” 那人微微一笑,抬眼看着窦漪房,“你倒是不害怕。” 窦漪房目光落在项羽的肖像上,“当家的供着西楚霸王,想来是对霸王的心怀崇敬。霸王为人光明磊落,当家不应该是个阴险小人吧!!” 一番话,惹得那人朗声大笑,“好、好……”他拍手说道,“姑娘聪慧过人,在下刮目相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窦漪房迎上他质问的目光,反问道:“那当家的认为我们是什么人?” 那人站了起来,来到窦漪房面前,走得很近,邪笑着轻描淡写地说:“官家的人。” 他说的很清淡,但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了几分恶意。 “当家的恨官家的人?” “呵,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再问我?” “没错,我们确是官家的人。” 窦漪房语气肯定,她也知道,迟早瞒不下去,不如承认比较实在。 “官家的什么人?”那人追问道。 窦漪房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道:“我也想知道当家的是什么人。” 作为阶下囚,窦漪房不但没有一点害怕,反而渐渐变得强势,有种要反客为主的意思。 “我为何要告诉你?” “因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情报。” “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 “我没忘,当家的若是想要杀了我,悉听尊便。” 窦漪房语气非常平静,明眸里透着宁折不弯的神色。 虞念楚越发觉得面前的女子很有意思,他微笑着说:“在下虞念楚……” 虞念楚供着项羽,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对他的崇敬。还因为他是楚国人,也算是项羽的部下,而且关系匪浅。 其父虞子期,是项羽宠妃虞姬之兄。虞姬是他的姑姑,按这层关系,他和刘氏就有不共戴天之仇。 wap. /105/105544/27393932.html 第七十六章 阴谋 听了虞念楚的自我介绍,窦漪房已心寒。 显然,虞念楚是冲着刘恒来的。 如果被他得知刘恒的身份,刘恒就危险了。 回过神来,窦漪房发现虞念楚正盯着她看,她立刻调整心情,以防被虞念楚看出个端倪来。 “该说说你们了吧?”虞念楚道,“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代王刘恒?” 还好窦漪房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未吃惊,“当家的,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问?” 因为她的平静,反正令虞念楚不太相信。 “来人呐,把这位姑娘带到屋里,看紧了。再把草屋里的男人带上来!” 虞念楚想要通过分别询问,来判断他们是否在说谎。 窦漪房被带走了,接着刘恒被带了进来。 刘恒背负双手,昂首挺胸立于厅中,这么一站,就有一股王者风范。 虞念楚迎上前去,假笑道:“原来是代王殿下,在下失敬、失礼了……” 刘恒不屑一顾,冷冷道:“本王已经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真的是代王吗?还是说,他早已和方才的女子串通好了? 虞念楚有犹豫不决。 刘恒见他犹豫,便想的是不是窦漪房之情说了什么,令他难以决断。 “带他下去!” “是。” 刘恒被带了下去,但这一次不是被关进小黑屋,而是带到了一间在这个山寨里算是比较好的房间里。 走进一看,窦漪房已经在里面。 看到刘恒毫发无伤,窦漪房心里暗喜,想要迎上去。但注意到刘恒身后的两名强盗,就停下了脚步。 待两名强盗退出去后,她才小声道:“虞念楚是不是看出了大王的身份?” “他叫虞念楚?” 窦漪房点了点头,把虞念楚的身世简单说了一下。 “他似乎并未有所决断。”刘恒道。 “既如此,妾身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窦漪房先观察四周,确定无人偷窥,便附到刘恒耳畔,道如此这般…… 刘恒听了,轻叹道:“孤怎能让你留在这艰险之地?” 窦漪房抚慰道:“代地百姓不能没有代王,而窦漪房有或没有都没有那么重要。” 刘恒的心沉了下来,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默许了窦漪房的计策。 这两日,虞念楚明着好吃好用地招待着刘恒和窦漪房。暗地里,却一直让人密切监视着他们的举动。 经过两日的观察,手下人向他汇报结果,得知这两人在有人的时候就表现出亲密的样子,在无人的时候,却相敬如宾。 而且,他们同房不同榻,男方对女方很是敬重。 由此,虞念楚判断出,窦漪房或许是代王的妃子,而这个男人,可能只是家臣。 于是再第三天,虞念楚召见了刘恒。 “如今我放你回去,三天后,让你主子带钱来赎人!否则,我就杀了她!” 刘恒想见窦漪房最后一面,但虞念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将他赶下了山。 见刘恒去时已久,窦漪房不放心,便要加见虞念楚。正巧,虞念楚就来了。 “我相公呢?”窦漪房问。 “你相公?”虞念楚笑道,“我已经放了,让他去找代王拿钱来给你赎身。” “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了?” “我只知道你的身份,并为知道你的姓名,还望夫人不吝赐教。” “窦漪房。” 喽啰们搬上来一桌酒席,既然已经知道窦漪房是代王的妃子,当然要好好招待。 窦漪房也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想是她心里高兴,毕竟骗过了虞念楚,放走了刘恒。 虞念楚却为她的胆色所迷,笑言和窦漪房相见恨晚,否则一定能成为朋友。 窦漪房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我可不想有你这么一个做强人的朋友。” 酒过三巡,虞念楚已有几分醉意。 易醉的人有两种,一种人笨了就不会喝酒,另一种人是哀愁于心。 虞念楚属于后一种,他的眼里流露出无限愁情,窦漪房看了,也不禁动容。 “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你想说什么?” “楚国已经覆灭,大汉根基牢固,你根本就复国无望。” “我并未想要复国,我只想报仇!” 窦漪房猜到了他的心思,因此很庆幸他放走了刘恒。 “报仇?你如何报仇,就凭你手底下这些喽啰?” 虞念楚又喝了一杯酒,长舒一口气,“当然不是。刘恒会派人来救你,但他自己一定不会来……” 窦漪房很清楚这一点,即便她现在最得宠,你只不过是刘恒万千女人中的一个而已。风水轮流转,她所得到的宠幸,说不定很快就会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但我可以混在这些来营救你的人当中,然后混入代宫,就跟你们逃出客栈的方法一样。” 窦漪房怔住了:原来这家伙想的是刺杀。 该如何保护刘恒呢? 对了,“你不觉得你的目标错了吗?” 刘恒只不过是一地之王,刘盈才是一国之君,虞念楚要报仇,也应该杀刘盈才对。 虞念楚笑道:“我可没说过要刺杀刘恒……”笑容诡谲,“我只是想逼他起兵而已……” 窦漪房又怔住了,身子不寒而栗。 先不管虞念楚用什么方法逼刘恒骑兵,只要刘恒被迫照做了,那么造反之名铁定是逃不掉的。 吕后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除去刘恒,毕竟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唉呀呀,我好像说得太多了……”虞念楚苦笑着站了起来,“晚安。”说完就走了出去。 他说得太多了,窦漪房也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最后的结果不过一个死。 她不能死,她也有深仇大恨要报啊!! 烛火摇曳,仿佛将要熄灭…… 狂风大作,吹得树林发出海啸般的巨响。 电闪雷鸣,一条电龙垂落人间,炸响天边。 暴雨倾盆而至,雨水落在屋顶上,有人战鼓雷动。 窦漪房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暴雨惊醒。 房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而当闪电划破天空时,又亮的刺眼。 打开的窗户被吹得噼啪作响,狂风席卷着雨水灌了进来,整得屋子仿佛摇摇欲坠。 窦漪房吓得蜷缩在床角,用毯子裹住全身,堵着耳朵。 但依然能听到咆哮的雷声。 每一次响雷,都把窦漪房吓得瑟瑟发抖。 每次雷雨天,她就回想起自己的弟弟刘瑾。 刘瑾害怕打雷,每每遇到雷雨天,他都要拉着窦漪房作陪。 其实窦漪房也害怕打雷,据说打雷是天上的雷公发怒,要来抓小孩。但在弟弟面前,她变得很勇敢。她要以身作则,告诉弟弟打雷并不可怕。 但现在刘瑾不在了,她也没有了对抗打雷的动力,也没有必要再掩饰自己的害怕。 忽然,有一阵比雷声更响的声音传了进来。 她听到了人们慌乱的脚步声、焦急的叫喊声。 似乎有一间房子倒塌了。 等等,现在不是趁乱逃走的好机会吗? 她又想到了弟弟、想到了母亲。 她要为他们报仇。 她要活下去! 所以她站了起来,电光照出了她的身影,比想象中的要高大。 悄悄打开房门的一角,向不处看去。 果然是一间房子倒塌了,人们正在抢救被埋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轻轻地打开了门,轻轻地迈开脚步,探出身子。 然后,冲进了雨幕里。 夜色笼罩了她,滂沱大雨打湿了她,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眼睛好疼! 但她依然睁开眼睛,向前跑着。 跑着。 终于来到了山寨的大门。 简陋的大门已经被风吹倒,门口的守卫都躲进了旁边的房间里避雨。 没有人注意到寨门的位置,即使无意中看过去,也什么都看不见。 除非闪电正好落下。 幸运的是,在窦漪房冲出山寨的时候,闪电才来,留下了她的影子,仅仅瞬间而已。 虞念楚正指挥着众人抢救,忽然他想起了窦漪房。 这个女人该不会被吓得躲进床底了吧!! 想到窦漪房惶恐的模样,他还是有点怜香惜玉。所以便前往窦漪房的房间。 门是打开的。 虞念楚心都凉了。 他冲进房里,大声喊着窦漪房的名字。 他翻遍了柜子、墙角、甚至把床翻开了。 窦漪房不在,窦漪房跑了。 “来人啊,所有人,都给我找逃走的女人!”一声暴吼,盖过了闷雷。 该去哪里,该怎么走,窦漪房全无注意。 她只知道往山下走。 树林里的风弱了不少,但雨珠却更大了,打在身上,向飞来的石子。 树木摇摇晃晃,仿佛要倾倒下来。 脚下的路泥泞湿滑,窦漪房摔倒在地,滚在泥水里。 很疼,很脏,很累。 但她又站了起来,跑了起来。 她不能停下来。 可一个不小心,她又摔倒,又翻滚起来,滚了好几圈,虽然她很想,但却最终没能站起来。 “呀,这孩子烧得这么厉害……老头,快去找大夫!” …… “来,姑娘,喝下这碗药,睡一觉就好了……” …… 窦漪房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她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是干净,只不过是粗布大衣。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使不上劲儿。 天使亮着的,一束阳光从屋顶漏下,光线里,灰尘飞舞。 冯大娘来看看窦漪房的情况,看到窦漪房醒了过来,高兴地笑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 “是你救了我?” “老头子上山打猎,发现你晕倒在草丛里,就把你带了回来。后来你有感染了风寒,怎么叫都叫不醒。大夫来了,才把你救了过来。” 窦漪房坚持爬下床,给老妇磕头,谢过她的救命之恩。 wap. /105/105544/27393933.html 第七十七章 趁乱而逃 冯大娘连忙将她扶了起来,看到窦漪房脸色依然苍白,气若游丝,“姑娘,你的病还没好,得好好休息。饿了吧?老身给你带点吃得过来。” 午饭是一碗稀粥和一个馒头,味道很淡,但对窦漪房来说,胜过山珍海味。 “姑娘,你怎么会倒在山里?” “实不相瞒,我是遇到了山贼,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冯大娘大为吃惊,“看来村子里的人说得不错……” “说什么了?” “就在昨天,官服派了大量人马,说是要剿灭山贼……唉,真想不到,都城辖下,竟然该有山贼……” 窦漪房一想,定是刘恒派人去救她了。 那么这下遭了,虞念楚有没有混在士兵当中,意图接近刘恒呢? “大娘,后来的情况怎么样了?”窦漪房忙问道。 “听说山贼全都被剿灭了……” 窦漪房愈想愈不安,道:“大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冯家村。” “大娘,能麻烦您把里正请来吗?我有山贼的线索要告诉他啊!” “哎!” 冯大娘去了。 窦漪房还是不能放心,如何可以的话,她恨不得马上去找刘恒。 县衙。 “什么?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人?你们干什么吃的!” 刘恒一怒,将桌上的茶杯全扫落地下。 中庭里,跪着附近赶来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包括县令、乡长、亭长、里正等等。 一众人全都是第一次面见大王,又没能完成大王的任务,窦吓得不敢出声。 这时,侍卫南封走了进来。 话说回来,南封等人拖住了强盗,给刘恒和窦漪房逃跑的时间。在和强盗的厮杀中,差点丧命。幸运的是,强盗们最后全都撤了。 他呈上了一方布帛。 刘恒看后,神色大变,立刻命人准备车驾。 在立刻之前,责令南封留下来,指挥众人继续寻找窦漪房。 马车极速驶向都城方向。 车里,刘恒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布帛,神色焦急不安。 布帛里的内容大致是:清美人病危。 …… “姑娘,里正去县里开会了还没回来。”冯大娘告诉窦漪房。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不知道了,估计天黑会回来吧!!” 等到了天黑,冯大娘让相公在去了一趟里正家里,结果里正还是没有回来。 窦漪房坐不住了,决定明天就前往晋阳。 翌日。 窦漪房让冯大夫把她的发簪、耳坠拿去典当。 换来的钱币一半给了冯大娘,以谢救命之恩,另一半留作盘缠。 辞别冯家二老后,她就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子上路去了。 “冯大娘,我一回来,就听说你们来找了我两次,有什么急事吗?”里正回到村子,已经是夜晚了。 “事情是这样的,前天,老头子在山里救回来一名女子。那女子是从山贼手里逃出来的,她说有山贼的情报。”冯大娘说。 里正一寻思:从山贼手里逃出来的女子——莫不是窦良人么? 于是忙问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冯大娘摇了摇头,“没问个明白,只知道她姓窦。” 里正一惊又一喜,找到窦漪房的话,可是大功一件。 “那窦良人……姓窦的女子呢?” “今天早上走了,说是要去都城。” 里正一怔,发出一声叹息,功劳终是要落在别人头上了…… 却说王宫里,清美人落水之后意外小产。 虽然她捡回了一条命,极需安心调理,但因丧子悲痛,终日伤心,以泪洗面,终于令虚弱的身子垮了,病倒在床上。 太医多番来查看,开方。韩夫人、李才人也多次赖劝谏,安慰。 然清美人实在难过忧郁难关,终于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这天夜里,代王刘恒终于回到了代宫。 来不及更换干净的鞋袜、衣物,便奔到蕙兰宫。 寝殿内,侍女玉青、侍月哭哭啼啼地向他请安,因他去见清美人。 清美人听闻大王前来,挣扎着想要起身迎接,奈何病体孱弱,有气无力。 刘恒坐到她身边,看着这憔悴可怜的人儿,心中悲切不已。 清美人没能抱住孩子,自觉有愧,眼泪哗的决堤而出,“妾身……对不起……大王……” 刘恒握住她的受,只觉得冰凉干瘦,连忙安慰道:“孤不怪你,你一定要好起来。” 清美人性格纯良,刘恒愈不怪她,她反而更加有愧。 悲痛自心里化开,一股腥味涌到喉咙。 她自知行将就木,泪眼叹道:“有大王这句话,妾身心满意足了……谢谢……” 此话说完,她便闭上了双眸,一代美人,香消玉殒。 刘恒悲痛万分,将之抱在怀中,默哀许久。 明兰宫。 “清美人真的去了?” “应该没错,那侍婢玉青都哭昏了过去。” 韩夫人闻云君所言,扼腕叹息。 想前段时间,清美人才从良人晋封,腹中骨肉不到二月就可顺产,如今一朝不意,就一尸两命,实在令人唏嘘。 但她的遗憾也就持续了没一会儿,心里便暗自庆幸,清美人的离世,对她而言有利无弊,从此她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夫人,奴婢方才收到了一份家书。”说着,云君把封皮的锦囊递了上来。 韩夫人一听是家书,心中甚喜,急忙拆开锦囊,拿出里面的缎子。 家书是其兄长韩邝托人送来,说得是窦漪房流落民间之事。 韩邝在都任中尉一职,为同九卿,为守卫都城的最高统帅,掌京师门内屯兵,为京师巡逻以备盗贼,皇帝出巡则为前导。是以他能得知窦漪房流落之事。 韩邝原本只是一好勇斗狠之士,后来韩夫人入宫,他借着裙带关系,才开始步入朝政,平步青云。 能任中尉,足以说明刘恒对他的信任。 可是,他却不满足于现状,自认为其才能就太尉,多次让韩夫人请求刘恒提拔,但刘恒充耳不闻。是以他心中早有不满。 不能升官,他认为是和妹妹在后宫的位分有关。韩夫人还是美人时,他才任中司马,韩夫人晋封夫人,他便成了中尉。 所以,他支持,并决心帮助他妹妹争宠。 韩夫人也多以后宫之事告他,于是他得知了窦漪房现在恩宠最盛,那时便心生歹意。 如今窦漪房流落在外,正是除去她的大好机会。 家书中,也言明了他的意图,所以韩夫人看完之后,便将家书置于烛火之上,看着它燃烧殆尽。 她不反对兄长的意愿,只不过仍然回信要提醒他行事小心,切勿留下证据。 韩邝得妹妹回信后,便派出心腹之人,密切注意城门的消息,他猜想窦漪房一定会回来都城。 同时,他也托人找了黑道上的杀手,打探并刺杀窦漪房。 话说窦漪房离开冯家村,便往县里去。 因为她的盘缠不足够买马,所以只能步行。 来到县里已是深夜,县衙禁闭。 无奈之下,窦漪房只好先投宿客栈,待明日再去县衙,表明自己的身份。 深夜地街道上,格外的冷清。树荫下,似乎总有些鬼影,令窦漪房心里甚是不安。她快步走着,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客栈。 终于来到了客栈门前,可是客栈已经打烊闭门。窦漪房敲门半天的门,都无人理会。 无奈又只好离去。她大病初愈,不能久疲。而且夜里湿气重,身子弱的话,容易再得风寒。 在街上游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她看到了间亮着灯的土地庙,心中一喜,便走了过去。可没走庙前,黑暗中一只大手就抓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嘴。 窦漪房大骇,本能的挣扎反抗。身后的黑影却出手将她打晕。不知过了多久,窦漪房醒来时,天还是黑的。 她躺在一张床上,房间里亮着灯,灯前坐着一个人。 ——虞念楚! 窦漪房大惊,虞念楚立即警告,“你最好别出声,否则我就把你交给那些流氓!” 原来,窦漪房在寻找住处的时候,早就被三个流氓给盯上了。只不过她急着寻找住处,才没有察觉。 窦漪房很快就平静下来,虞念楚会在这里出现,就说明他混入王宫的计划没有得逞。 也是,王宫守卫森严,想要混进去谈何容易。 窦漪房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 “噢?” “笑我自己太高估你的本事了……” 虞念楚显得很不高兴,“你现在落在我手里,说话还不给我小心一点,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窦漪房信心满满,“你若真要杀我,早就该动手了……” 又被她说中了心事,虞念楚觉得好无奈。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啊!”窦漪房微笑着说,笑靥如花。 虞念楚竟看的有些痴了,窦漪房笑起来的模样,原本就很好看。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虞念楚郑重其事的说,为自己的发痴感到自恼。 “噢。”窦漪房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虞念楚更加无奈,也更加烦恼。 为什么他就是拿她没有办法呢? “你还是想继续你的计划吗?”窦漪房问。 虞念楚没有回答,已经默认。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啊!!” wap. /105/105544/27393934.html 第七十八章 以理服人 虞念楚没有拒绝。 “第一,你觉得代地的百姓日子过的如何?” “不可否认,很好!!” “第二,你是要天下大乱吗?” “我也不想。” 窦漪房沉默了。 “问题问完了?” “已经没什么好问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自私的人,跟自私的人没有什么话好说。” 虞念楚有些不服气,“何以见得我就是自私的人?” 窦漪房眼里露出鄙夷之色,“你为了报仇,我这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不是自私吗?” 虞念楚默然,因为他没什么可以辩驳的话。 “你是见识过战乱,经历过家破人亡的痛苦的人,应该最清楚战争只会给人带来伤痛。难道你要天下人,再次承受这种痛苦吗?” 对于战争,男人们通常看到的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冲锋陷阵,马革裹尸;最悲苦的不过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你是站在胜利的一方,你就是天下人敬仰的大英雄。 而对于女人们来说,战争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田地荒芜,流离失所。乌鸦盘旋在天空,等着吃死人的尸骨;孩童们哭喊着爹娘,最终不是饿死就是病死,被人拿去卖了,反倒成了一件幸事。 虞念楚沉默了好久好久,认真的思考了窦漪房的话。 这些道义他都明白,这是要做出来却有点困难。 说了这些话,窦漪房自己都觉得惭愧。 她一个一心想要报仇雪恨的人,却在劝说别人放弃仇恨。真是讽刺,又好笑。 “那我楚国人就该死了?” “那时天下未定,杀伐就是天经地义,是天意。而今天下安定,四海归心,这也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也。” “你这说辞还真是强词夺理啊!!”虞念楚苦笑说。 “非也,我说的是正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将来有一天,大汉气数将尽,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为你楚家报仇。” 这回,虞念楚真正的无话可说了。 他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仅漂亮,而且睿智。 他打从心眼里佩服窦漪房。 “你将来必定能母仪天下。”他感慨道。 虞念楚态度的转变,倒让窦漪房感到吃惊,“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已经不打算报仇了……”虞念楚微笑说,“我不但要放了你,还要送你去都城。” 窦漪房更是惊讶,忙说道:“其实……你不必送我……” “果然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啊!!”虞念楚叹息道。 窦漪房不解。 “也不知道怎么了,江湖上黑道里的人都在找你。我想应该是有缘悬赏要你的性命。” 前面窦漪房已经够惊讶的了,听了这句话,她惊得目瞪口呆。 转念细想,什么人要害她,她死了之后,什么人能够获利? 窦漪房率先想到了宫里的那些女人们。后宫里的尔虞我诈,有时候比战场上的厮杀更加阴暗,更加残忍。她早就从他母亲的身上看到了这一切。 所以有人要趁这个机会把她除去,是最好不过的了。想通了之后,她反而不觉得惊奇了。 “我可没有钱请你这个保镖。”窦漪房笑说。 “看在……算了,我是免费的……”虞念楚也笑道。 …… 第二天,原本还打算投靠县衙的窦漪房改变了主意。 后宫争宠,不仅仅局限于后宫。 这其中的关系错中复杂,盘根错节,窦漪房可不想下错一步棋。 代宫的女人们,基本上每个人在宫外都有自己的势力。这些势力甚至渗透到了江湖中,由此可见,官场的局势更加深不可测。 说不定他想要投靠的县官,正是想要害他她的人的爪牙呢? 权衡利弊之后,窦漪房决定秘密前往都城。 秀发束起,用一根布带扎紧。换上了男装的窦漪房,眉宇间多了一分英气。 对镜一看,她对自己的乔装还算满意。 “你不乔装吗?”发现虞念楚又在盯着她看,她就问道。 “不用。”虞念楚说。 想到满大街张贴着虞念楚的通缉令,窦漪房就不太放心,“你最好也做点乔装。” 虞念楚拒绝不了她的要求,于是再脸上粘了一圈络腮胡。 果然,窦漪房是对的。 告示栏上的通缉令里,虞念楚的肖像是画的惟妙惟肖。 毕竟,刘恒的画功还算一流的。 话不絮烦,窦漪房在虞念楚的陪同下,终于来到了都城。 但此时,天色已暮。夕阳渲染了一片火红的天空,飞鸟还林归巢,行人稀疏。 远远站在城门外,可以看到城门卫仔细的盘查着每一位进出的人。 窦漪房停下了脚步,注视着城门口。 “不进去么?”虞念楚问道。 “情况不对。”窦漪房摇头道。 恰巧有出撑的人从大路经过,虞念楚便跑去询问。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苦笑着告诉窦漪房,“他们说我把你掳走了,因此加强了守备。既然已经到了都城,你就自己过去好了……” 窦漪房还是没动,眼眸里闪烁着狐疑的光。 “我看没那么简单……”她看了一眼虞念楚,“也许他们找的不是你,而是我啊!” 她的担忧不是胡乱猜疑,韩邝的人都已经安置到了都城的四门。只要窦漪房来投,更可借机把她带走,寻一僻静之处,除之而后快。 “是你多虑了吧?” “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你人多的时再进城吧,先去找个地方过夜。” 篝火冉冉,火焰上,炙烤着一条鱼。 鱼是在附近的河里抓到的,他们现在在林子里。 没有去附近的村庄借宿,因为窦漪房担心会遇到搜查。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苦笑。 明明是大王最宠爱的女人,却要餐风露宿,躲避官府,真是讽刺。 由此她也认识到一点,要想在宫中立足,必须建立起一张关系网,笼络人心。 就目前来说,想这些还为时过早。 “鱼好香啊!!”窦漪房吃了一小口后,吮着手指说。 虞念楚看着她,笑了笑。 “笑什么呢?” “你还真是乐观呀。” “难不成我应该哭?” 虞念楚又笑了笑,“进城后你要怎么办?” “我想去找贺大人。” 贺大人是清美人的父亲,窦漪房曾经为他在刘恒面前说话,才免了他的牢狱之灾,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暮色更深。静谧的林子里,蟋蟀的叫声格外响亮。篝火弹出火星,虞念楚正用一根树枝撩拨着,以便让它更亮一些。 窦漪房侧卧在旁,已经入睡。但睡得不是很安稳,空气的湿寒还是令她时不时打哆嗦。 虞念楚于心不忍,脱下衣服,盖在她的身上,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月光淡薄,从枝叶间漏下来。他抬头望着弯弯的月,满眼愁绪。 明天,他就要和窦漪房分别了。这一分别,也许再无相见机会。 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短短几日,他竟然会对窦漪房心生好感,甚至还为即将的分别感到不舍和伤感。 这太不正常了……虞念楚不禁叹息,苦恼地笑了。 晚风清凉,他多么希望,这一刻能长长久久。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林子里传来了不属于静夜的声音。 脚步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啪的断开,然后又归于平静。虞念楚警惕起来。有人在接近,并且在不小心弄出声响后,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着就说明,来者不善。 虞念楚拿起了插在地上的长枪,推了推窦漪房。 窦漪房缓缓睁眼,便看到虞念楚失意她不要出声,窦漪房立刻会意。 两人小心翼翼地离开火堆。 不一会儿,阴暗处就走出来四五个人,火光照出了他们凶神恶煞般的面容。 “他们跑了,快追!” 虞念楚和窦漪房不停地跑着,身后那五个人紧追不舍。 忽然,窦漪房脚下一歪,摔倒在地。 虞念楚停下脚步,回身将她扶起。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我拦着他们,你先走!”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虞念楚斥道。 窦漪房点了点头,“你要小心。” “放心吧,几个毛贼而已。” 窦漪房刚转身,准备要走,身前又蹿出了一个人,手里转着刀子,一脸坏笑地说:“哪里去呀?” 虞念楚心道:这下遭了。现在,除非他能杀了这六个人,不然的话,根本没有生路。 “老子跟了你们两天了,原来真的是榜子上的女人!”一名杀手说道。 “他们说的榜子是什么?”窦漪房好奇的问道。 虞念楚已经很紧张了,心叹窦漪房在这种场合下,还有心思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过他还是告诉了她,“金主在黑日市里张贴的信息。” 窦漪房还很好奇这黑市在哪里,但眼下虞念楚似乎没有心情向她说明。 “一会儿交手后,我会尽力拖住他们,你找到机会就快跑。”虞念楚嘱咐道。 “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 窦漪房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可她自己也别无选择。 “小子,识相的就把那女人交出来,大爷们可以饶你一命。” “还大爷呢,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还要不要脸了?” 被虞念楚说成自己是小姑娘,窦漪房有点不服气。 “收人钱财,忠人之事,道义所在也。” “什么时候杀人也成了道义。”虞念楚哂笑道。 “废话少说!兄弟们,上!” 六名杀手几乎是同时攻了上来。 虞念楚使出平生本事,护着窦漪房。 但双拳难敌四手,为了保护窦漪房,他自己挨了许多刀。 wap. /105/105544/27393935.html 第七十九章 平安归来 窦漪房彻底怔住了。她没想到,虞念楚会为了她这么拼命。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的呀。 血已经染红了虞念楚的半边身子,窦漪房实在看不下了,大声道:“住手!我跟你们走。” 杀手们收了兵器,虞念楚无力地跪在地上,用枪杆支撑着身体,咬着牙忍着伤口撕裂的痛苦,不甘心地说道:“还没完呢……” “够了……”窦漪房道,“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火把照亮了树林。 杀手们神色不安,其中一人道:“官兵来了,撤!”说完,他们迅速撤走。 得救了吗?窦漪房不敢相信。 她先去查看虞念楚的伤势,不想再跑了。 官兵们很快将窦漪房和虞念楚包围了起来。 “窦良人!”南封认出了窦漪房,下马参见。 窦漪房笑了,这次她是真的得救了。 …… 代宫。 偌大的宫殿阴暗晦涩。 点亮的宫灯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刘恒生活节俭,另一方面是清美人方才辞世,宫殿里需要肃穆的气氛。 窦漪房在进宫的路上,就听说了清美人的死讯,心中中悲痛万分,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代王的女人中,和她关系最好的,清美人是其中一个。 进了宫,窦漪房就先回到幽兰宫春艳阁,准备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去拜见代王。 宫门肃静,淡荷、青萝那些小丫头没有跑出来迎接她,想是睡了吧!! 走进阁里,安静地令窦漪房浑身不自在。 再怎么样,也应该有人值夜才对。 可是她一个人也没看到。大堂里有幽光溢出,谁在那里呢?走进去一看,身穿这一件黑褐色华服的刘恒,独自一个站在大堂中央。 领着窦漪房进来的宫人,识趣地退了出去。窦漪房心里感动,立刻上前下跪行礼,“妾身参见大王,大王万福金安。” 刘恒双手将她扶起,仔细地看着这个面色有些惨白,神色有些疲惫的人。 窦漪房也注意到,刘恒眼里多了一份哀愁,想是因为清美人之故。 “漪房,你受苦啦。” “能够再见到大王,妾身死而无憾。” “休要如此说,孤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说到动情处,刘恒眼里泛着泪光。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威武、尊贵。但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会痛,会难过。 君王无时无刻都在用威严来武装自己,令人敬畏,从来不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 但刘恒却没有对窦漪房掩饰自己的感情。 窦漪房回来,他喜不自胜,匆忙来到了春艳阁。 清美人病逝,他伤心不已,他想让窦漪房房知道他是有多难过,他想找个人倾诉。 这也正说明了刘恒对窦漪房的信任。 窦漪房心里感动不已。她没有察觉,自己对刘恒的感情,不再是仅仅女子对君王的依赖。 …… 窦漪房平安归来,菡萏高兴地都快流下眼泪来了。 反倒是年纪比她小的青萝、蓝衣再劝她。 听说窦漪房回来,菡萏就迫不及待去见她,却被淡荷她们四个拦了下来,说大王在呢。 一番劝慰后,菡萏露出了笑容,嘱咐淡荷明日窦漪房得闲后,立刻来通知她,然后便回到秋茗阁去了。 明兰宫。 韩夫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洁白修长匀称玉腿笔直地搭在玉枕上。 两名宫女一人负责一只脚,微她修足,按摩。 韩夫人凤目微阖,神情飘然,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侍女云君轻轻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夫人,窦漪房回宫了……” 韩夫人柳眉一皱,嘤咛一声,怒斥道:“疼,笨手笨脚的!” 两名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惶恐地低下了头,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韩邝没能除去窦漪房,确实令人闹心。 “大王呢?” “大王去了春艳阁,至今还没有离开。” 说到这点,韩夫人更加生气。 清美人病逝不久,大王就和窦漪房鱼水之乐,可见窦漪房已经勾住了刘恒的心。 其实,刘恒和窦漪房只是同榻而眠,谈心聊天。并未做出有违礼教的事情。只是韩夫人心胸狭隘,醋海翻腾,才会这般去想。 “夫人,将军那边还有话要带给您啊!!” “什么话?” “南封侍卫找到窦良人时,她和一名男子在一起,而且这名男子,就是掳走她的山贼头子。” “此话当真?” “将军是这么说的……” 韩夫人闻言大喜,笑容狡黠,“窦漪房,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还有脸回宫?” …… 翌日。 天气晴好,窦漪房终于可以和她的姐妹们聚在一块,谈天说地。 菡萏是岑夫人的侍婢,但没有和岑夫人前往小行宫避暑,因此落得轻松自在。 春艳阁和秋茗阁亦相距不远,所以她早早就来找窦漪房。 姐妹俩相见,比平日欢喜更甚。毕竟窦漪房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回来的。 淡荷、青萝张罗了一桌酒菜。蓝衣去司宝阁请了江雁香和秦懿莲,浮萍去雅兰宫请蔚慕玉。 情况和菡萏一样,蔚慕玉没能随陈王后前往小行宫。 原因或许是陈王后不想刘恒见到她太多。 不一会儿,汉庭那边来到五小只,终于难得地聚到了一块。 本是很高兴的事情,但因为清美人离世未久,所以她们也就放低调了些。 说到清美人,秦懿莲话就多了,“你们知不知道,清美人的落水,是他人故意陷害。” 江雁香吓得赶紧堵住她的嘴,“休要胡说。” 窦漪房看了江雁香一眼,“让她说。”同时有看了看蓝衣和青萝。 两小丫头明白,出到门外,带上门,站岗去了。 秦懿莲接着说道:“是侍月告诉我的……”接着,她把清美人落水的情况,详细地说了出来。 起因是碧良人请清美人作话事人,想和李才人和好!!他们相约游船上,清美人在看鱼的时候,栏杆突然断裂,才掉进水里。 侍月怀疑,有人在游船的栏杆上做了手脚,本来是指望着让李才人落水,结果误害了清美人。 “依你的意思,在栏杆上做手脚的人就是碧良人啰?” “侍月是这么认为的……” 窦漪房听了,也认为侍月的分析有点道理。所以,她反而担心起侍月来,“侍月人呢?” 秦懿莲道:“回到蕙兰宫了……” 侍月本是珍夫人的人,料理了清美人的后事之后,便回那儿去了。 “那玉青呢?”蔚慕玉道。 “玉青是清美人的陪嫁侍婢,皇上准许她离宫,想必回了贺家。” 听秦懿莲这么一说,众人都为玉青松了口气。 毕竟没了主子,没了照应,继续留在宫里,容易被人欺负。 窦漪房沉默了许久,菡萏问她在想什么。 蔚慕玉心思缜密,早看出了窦漪房所想之事,便抢先道:“你该不会想管清美人之事儿吧?” 窦漪房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 众女大惊,在他们的印象里,窦漪房行事只求明哲保身,这么出风头多管闲事,可不是她的风格。 江雁香立即相劝,“姐姐如今已是良人,深得大王荣宠,这时候趟这浑水,怕是不好吧……” 窦漪房摇了摇头,道:“清美人和我同情姐妹,她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秦懿莲不怕事大,跳起来朗声道:“我支持窦良人!” 菡萏嫌她声音太大,口无遮拦,瞪道:“你少说两句,对漪房就是最好了……” 秦懿莲吐了吐舌头,又坐回到位置上。 菡萏很少说话,一直皱着眉头,担忧写在眉宇间。 “妹妹可是有隐忧?” 菡萏点了头,道:“姐姐才得大王宠幸,现在为清美人出头,只怕背后有人非议姐姐恃宠而骄。依我看,还是等岑夫人回来,从长计议。何况,碧良人是王后娘娘的人,只怕轻易动不得。” 蔚慕玉也很少说话,窦漪房向她看去,征求她的意见。 蔚慕玉苦笑着摇摇头,“我比较愚钝,没什么主意。不管漪房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啊!!” “我也是!”秦懿莲又说道。 窦漪房冲她微微一笑。 菡萏看得出来,窦漪房已经拿定了主意,所以也表示支持。 江雁香怯生生地躲到一边,不太想掺和这事儿,但秦懿莲拉着她,硬是要她表态。最后,她也小声地表示支持窦漪房。 有了大家的支持,窦漪房更有信心了,“来,我们干了这杯酒!” 追究清美人的事情,并非只是想还给清美人一个公道。 窦漪房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心思虽小,却是她的大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碧良人是陈王后的心腹,趁着陈王后不在,正是将她除去的大好时机! 芸兰宫。 这碧良人自从害得清美人落水后,终日是寝食难安。 连着好几夜,她都梦到清美人抱着襁褓向她索命。得亏了太医开了安神汤给她,才能睡得安稳。 因为心里有愧,碧良人也安分了很多,最怕见到李才人,被李才人追问此事。索性就推病在房,谁也不见,那也不去。 刘恒也来看过一次,说了些安慰宽心的话就离开了。 若是往时,她一定千方百计讨得刘恒欢心,但现在也只怕刘恒会提到清美人。 直到清美人的事情差不多过去了,她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这日,方要出去散心,疏影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良人,那边有信儿传来,说窦良人想要让大王彻查清美人落水之事。” 碧良人一听,脸色煞白,冷汗直流,恨恨地咬牙道:“窦漪房,我不去招惹你,你到来招惹我了?” 恨归恨,可她偏偏拿不出对策,只能休书,托人去请示陈王后。 wap. /105/105544/27393936.html 第八十章 猜疑 下起了雨。闷热的暑气全消。淡荷、青萝等丫头们欢心不已。 窦漪房立在屋檐下,望着雨帘出神,不由得想起了虞念楚。 那天,南封带人到来,救了他们。问起虞念楚是什么人时,她隐瞒了虞念楚的身份,只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还嘱咐南封要救治虞念楚。 进宫后,她就再没有虞念楚的消息,只求虞念楚已经离开了都城,一切安好!! 同时,她也感觉到进宫之后,自己仿佛被关进了黑屋子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这种闭目塞听的感觉,令她感到不安。 “良人,菡萏姐来了……”蓝衣跑过来说。 书房。 “你想要的消息,我都给你打听来了……”菡菡气喘吁吁地说。 “辛苦你了,快坐下休息,喝杯茶。”窦漪房倒了杯茶,送到菡萏面前。 菡萏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忙道:“怎么能让良人你给奴婢倒茶呢?” 窦漪房莞尔笑道:“妹妹跟我,还用这般分生吗?” 菡萏轻声道:“漪房,你现在毕竟是良人了,还是要注意一下,以免让外人看到了,给我落个不敬之罪。” “瞧你说的,这里春艳阁里,都是信得过的人。” 菡萏接过了茶,又坐了下来,只不过这茶喝在嘴里,有些苦涩。 昨日她们还好好的一起吃饭聊天,关系亲如姐妹,今日菡萏却一改常态,刻意和窦漪房保持距离。原因,和窦漪房让她打探的消息有关。 昨日酒席散后,窦漪房特意将菡萏留下,问她可否打探宫里诸位嫔妃的背景。 菡萏一听,吓了一跳,但还是答应为窦漪房想办法。 这不,今日便带了打探得知的结果。 陈王后,父亲曾是当朝丞相,大王的老师。虽然现在已经卸任赋闲,但他的门生众多,有好些在朝中任职。 岑夫人,父亲任太史令,在朝中德高望重。韩夫人,其兄长韩邝,任中尉,掌都城治安。珍夫人,是吕太后赐给大王的人。碧良人是陈王后近侍,李才人父亲是安广县县令。 窦漪房听候后寻思了一番,这里面除了李才人,每个人的背景都不容小觑。 再想到她自己,什么背景都没有,拿什么在这宫里立足?想到这里,不免悲从中来。 菡萏看懂了她的心思,提醒道:“你不是还有大王吗?” 窦漪房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再强大的背景又如何呢,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大王说的算,只要她一直得宠,刘恒就是她的后盾,而且是最最强大的后盾。 菡萏看着窦漪房,忽然感觉有点陌生了。自从窦漪房从外头回来后,就变得和以往不同了。置于不同在哪里,她说不出来。 窦漪房看了看菡萏,道:“适才你这么生分,可是吓坏我了……” 菡萏努了努嘴,“怎么就吓着你了……” 窦漪房忽然笑道:“要不这样吧,我跟大王说,要他也封你个才人良人什么的,这样我们就能姐妹相称了……” 菡萏脸色绯红,既羞涩有焦急,忙说道:“不要戏弄我了……” 窦漪房掩口而笑,然后又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我怎么会戏弄你呢,我是说真的……” 菡萏脸色更红,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低头怯声道:“我才不要做什么才人良人……” 窦漪房知道她口是心非,这少女选秀进宫不就图着有朝一日能得君王宠幸吗? 窦漪房挽起菡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菡萏姐,这里就你跟我是最亲近是人了,我们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我已是良人,绝不会让姐姐一直为人奴婢。” 菡萏明眸里流露出感激之情,只不过这种事情面皮薄的女儿家不好口头应承。 “漪房,我觉得嘛,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菡萏毕竟是岑夫人的侍婢,窦漪房帮忙地话,总有点僭越之嫌。 窦漪房点了点头,“这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好了……” 话虽如此,但菡萏心里还是喜忧参半。 嘟嘟嘟……敲门声响起,淡荷清灵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大王来了……” 菡萏一听,略显慌张,真怕窦漪房等会儿就和刘恒说起纳妾之事,她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窦漪房笑了笑,“不用紧张,姐姐先从后门离去吧,我自有打算。” 菡萏颔首,快步走出了书房,跟着淡荷往后门去了。 窦漪房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到大堂侯驾。 “妾身给大王请安。”窦漪房欠身颔首,嫣然说道。 可刘恒却视若无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转身坐在了软榻上。 窦漪房察觉到,刘恒心情不好!! 她缓缓转身,面对刘恒,抬眼要问他为何烦恼时,正对上了刘恒冰冷的目光。 恰如二月的倒春寒突然袭来,令窦漪房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刘恒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恨不得看透她的皮肉,看看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是一种拷问的目光,窦漪房莫名其妙成了罪犯。 但她想不起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她光明磊落,何必心虚。所以她直视着刘恒,明眸里带着几分倔强。 “不知道王为何而来?” 原本还想对他语笑嫣然的,但现在不必了。 “你是怎么回来的?” 刘恒这一开口,窦漪房便想到了虞念楚。看来,虞念楚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了。其实,她也说不上是隐瞒,因为刘恒从来就没有问过她。 既然大王问了,窦漪房应该好好解释才对,可她偏偏因为对刘恒那种看待犯人的眼神感到不满而不想解释。 “大王应该很清楚了吧!!” 刘恒生气地拍了一下茶几,把端着茶进来的青萝吓了一跳,茶杯打翻落地,摔成碎片。 青萝赶紧跪下,认错后收拾。 窦漪房怕刘恒把迁怒到她身上,便让她先退下。 “虞念楚为什么要送你回来!”刘恒几乎是吼着问道。 窦漪房心里一惊,听刘恒的语气,虞念楚应该是被抓了。 “大王为什么不去问他?” 显然,刘恒是怀疑她和虞念楚关系不一般,甚至是怀疑他们做了苟且之事。这种情况下,自己来解释,反而越描越黑。 窦漪房居然敢顶撞大王?刘恒怒不可遏,“窦漪房目无尊上,贬为少使,禁足春艳阁,没有孤的允许,不许离开半步,也不许他人探视!” 一语说完,便拂袖而去,都不想再见她一眼。 明兰宫。 “夫人,那窦漪房被大王责罚,降了位份,并且禁足,不许她离开春艳阁半步,亦不许外人探视。” 云君喜滋滋地说,她认为这事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韩夫人一定会高兴的。 可韩夫人却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满地表情。 “为什么只是降位份和禁足?” 按理来说,窦漪房与人苟且,应该是死罪才对,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刘恒对窦漪房的惩罚这么轻,也足以见得窦漪房在刘恒心里的地位。这更加令她嫉恨。 “备驾,我要去见大王!” “主子……” 云君想要劝阻,韩夫人便瞪了她一眼,眼里怒火中烧,吓得云君把话咽回了肚里。 这宫里头,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住的。窦漪房被惩罚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至于原因,众说纷纭。 碧良人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跳了起来,拍手称快。 她正愁着如何应对窦漪房呢,现下窦漪房就触怒了大王。这回,想要重新调查清美人落水的事情,就不可能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菡萏、秦懿莲、蔚慕玉、江雁香四人听说了窦漪房被罚之事,心里焦急担忧,六神无主。 她们只是奴婢,在大王面前根本说不上话,更别提为窦漪房求情了。 “要是岑夫人在就好了!”菡萏揪着衣角说。 “到底是为什么呢?”秦懿莲急道,“要不我们去问问漪房吧!!” “你可真大胆,想要违背大王的命令吗?”江雁香慌张地说。即便现在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会去的。 还是蔚慕玉沉稳冷静,“你们都别着急,我听说大王十分震怒,但也只是罚了漪房禁足,说明大王心里还是有漪房的。咱们还是先观望一下,说不定大王心情好转之后,就会撤销处罚了呢?” 三人细想之后,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便就散了,该回哪里就回哪里,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 “妾身参见大王,大王万福金安。” “你来干什么?” 刘恒没好气的提问,令韩夫人心中不悦,但还是勉强露出了笑容。 “妾身听闻窦良人触怒了大王,特意来为窦良人说情。” 盛怒只下,居然还有为窦漪房说情的,刘恒非但没有将她赶出去,反而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大王切莫生气,保重龙体。窦良人会跟匪盗混在一起,想来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是……是呀……” 韩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眼前的刘恒神色很不对劲儿。怒火好像烧到了她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窦漪房和匪盗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刘恒质问道。 韩夫人恍然大悟,她的确不该知道。这事儿还没在后宫传开,刘恒还让人守口,她怎么能知道。 这一回,该韩夫人惊慌了,“大王,妾身也是胡乱猜测的……”她跪下来说。 “胡乱猜测……”刘恒哂笑一声,“猜得可真准,孤该让你去任太史啊!!” “大王……妾身……” wap. /105/105544/27393937.html 第八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滚!” 韩夫人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刘恒却这般不留情面,她的委屈,又有谁知道? 磕了一个头,她便轻轻地退了出去。 啪! 巴掌打在云君的脸上。 云君倒在地上,立刻爬了起来,跪好!!眸里紧紧含着泪水,不敢让眼泪流下。 “你早知道大王会震怒,为何不拦着我!” 云君心里万分委屈,却又说不得。 “哭、就知道哭!别人家的丫头尽心伺候主子,你倒好,眼看着你主子被大王嫌弃……” 说到这里,又悲从中来,无力地坐在了床上,心里千万个后悔。 刘恒对她的怒气,并非全是因为窦漪房。还因为在她掌管后宫期间,清美人出了事。这件事,刘恒还没有算她失职呢,她却不自知,想对窦漪房落井下石。 然而云君也看到了这一点,便以此来安抚韩夫人。 其实韩夫人最怕刘恒追究她如何得知窦漪房不检点的事情,害怕会牵涉到她的哥哥。现听了云君的解释,也就宽心了。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有了前车之鉴,韩夫人更不敢忽视云君的意见。 “静观其变……”云君小声说道,还是有点担心韩夫人会生气。 韩夫人点了点头,采纳了她的意见,并让她退下了。 两日后,夜。 夜已深,广元殿里还亮着灯。桌上的竹简堆成了一座小山。刘恒提笔,在打开的竹简上批阅。他神色焦急,写得很急,又好几个字都写错了。 最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把笔一扔,然后站了起来。 “大王,该歇息了……”近侍万全嘱咐道。 “陪孤走走。” 刘恒背负双手,低着头,一直走着,心思根本不在周围的景色。 “那个虞念楚说了什么没有。” 他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让万全惊了一下,忙答道:“还是一句个字不肯说。” 这两天来,刘恒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因此万全时刻令人打探着。 话说虞念楚养伤时身份被识破,就被抓进了大牢。 本来呢,一个盗贼,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偏偏他和窦漪房在一起,偏偏韩邝抓着这一点不放,最后还上书特意提及,以至于令刘恒怀疑窦漪房和虞念楚有奸情而大发雷霆。 刘恒亲自质问窦漪房之后,冷静下来满脑子都是窦漪房那倔强的眼神。 渐渐的,他认为窦漪房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子,于是便令人严审虞念楚。 可虞念楚却十分嘴硬,一个字都不肯说。 不是他想害窦漪房,而是他对汉庭的恨,令他耻于和审问的人对话。 他根本不知道,窦漪房因为他而受到了责罚。而且,审问的人受了韩邝的指示,在审问过程中绝口不提窦漪房。虞念楚更加不会开口了。 刘恒略感失望,抬头时,眼前便是一处宫殿。好久没来了,只觉得有点陌生。 “这是哪里?” “渡云楼。” 阁楼里亮着粉红色的灯光,格外明艳。 这渡云楼是给君王放松娱乐的地方,宫里挑了些长相姣好,能歌善舞的女子养在楼里,给君王排忧解闷。 而这渡云楼里的女子,最有机会得到君王的宠幸。 是以当日万宫人想把蔚慕玉送去渡云楼,而被陈王后截胡。 起初,代宫的女子们最盼望着能送去渡云楼。可渐渐的她们发现,在渡云楼除了日子比较轻松外,能得到大王垂青的机会并不多。 因为刘恒很少会去那里,即便去了,也是带着陈王后等一干人。 这陈王后眼睛看的紧,哪个人多看了刘恒一眼,就被视作狐媚惑主,过后少不了要被穿小鞋。 所以,渡云楼里的侍女们渐渐地心懒了,平日的舞乐训练也就松懈了。这会儿,大多已经就寝入睡。 大王驾临渡云楼,就是来找乐子的,身为近侍的万宫人,本该先去通知,让侍女们做好准备。 但他这时却没有离开刘恒身边,而是跟在刘恒身后,脸上带着迷样的微笑。 步入渡云楼,刘恒就听到了清雅悠扬的琴声。曲调舒缓、悦耳,犹如清冽的溪流,漫过沙石,令听者感觉到丝丝清凉。 这么晚了,是谁在抚琴?刘恒放轻了脚步,生怕惊着了这琴曲溪流中的游鱼。纱幔随风轻飘飘地摆动,视线透过轻纱,一个安静、端庄的人坐在那里,入神的弹着亲。 烛火映照出她清丽脱俗的面容,葱白的十指在琴弦上调弄,轻灵优雅。刘恒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知道她一曲抚尽,方才走出来。见到大王到来,琴女慌忙下跪请安。 刘恒命其抬起头来,只见这女子有点眼熟。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蔚慕玉,是雅兰宫的女吏。” 原来是她…… “你不在雅兰宫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奴婢素来喜欢音律,听闻这渡云楼的王姐姐是宫里的乐师,特来拜师学艺。由于白日里事务繁多,奴婢只能深夜来此练琴。” 蔚慕玉的勤学,已令刘恒心中颇为欣赏。 “万全,那个乐师呢?” “奴才这就去叫醒她们。” 听说大王来了,而且是深夜到来,渡云楼的侍女们个个欢喜不已,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仔细打扮。 片刻之后,众女一共十人,跪在了刘恒面前。 “开始吧!!” 桌上上齐了酒菜,舞女们跳舞,乐女们奏乐,每个人都秋波暗送,只为能让刘恒看她们一眼。 唯独蔚慕玉是在用心弹琴,只要她的手放在琴弦上,就如同入定了一般,眼里只有琴。 刘恒谁也不看眼里只有蔚慕玉。 一个认真做事的女子,总是比较好看的。 而那位王乐师的琴,刘恒听着只觉得一般,众舞女的舞蹈,看着只觉得无趣。 很突然的,刘恒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 众女吓了一跳,停下了舞蹈,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弄出一点声音。 乐师们也停了手,跪在一旁。 蔚慕玉经过身边的人提醒后,也才停了下来,颔首跪着。 刘恒一句话都不说,就拂袖而去。万全急忙跟了上去,心里惴惴不安,他也弄不明白,刘恒为何突然离去。 刘恒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道:“把蔚慕玉,送到清安殿去。” 万全心中暗喜,连忙道应承。估摸着大王去得远了,众舞女月女们方才起身,有 又听得脚步到来,于是有慌忙跪了下来。 只见万全走了进来,目光扫视,找到了蔚慕玉,亮声道:“蔚慕玉,出来,随咱家走一趟。” 众女不由得用眼角的余光瞟过去,心里各种寻思。有怀疑是她惹怒了大王的,有怀疑她是被大王看上了的。 不管是哪一种,目光里都带着愤怒和嫉妒。 蔚慕玉面上波澜不惊,缓缓起身,走了过去,跟着万全走了。 “蔚小主,今后若是得了大王恩宠,可不要忘了奴才呀。” “万宫人之恩,慕玉感铭于心,没齿不忘。” 万全心中乐开了花,欢喜不已。蔚慕玉心里亦激动万分,只是她掩饰的好,脸上看不出一点涟漪。 原来,自上次被陈王后带走后,蔚慕玉面上毫无争宠之意,心里委实不甘。大家都是大王的女人,凭什么她要寄人篱下,做牛做马。蔚慕玉一直隐忍着,她知道什么是韬光养晦。 当大王突然从小行宫回来,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万全一直在物色一个能够帮助他成为刘恒身边红人的嫔妃。可是宫里的这些老嫔妃们,个个心高气傲,根本不把他当做一回事儿。 直到蔚慕玉到来,看到了蔚慕玉姿色纯美,心里就盘算着和蔚慕玉联手。 只是没想到陈王后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他没有放弃,一直暗中联络蔚慕玉,答应有朝一日将她扶成主子。 今日,他们两人终能如愿以偿。清安殿内,春宵帐暖。 蔚慕玉初尝巫云楚雨,但却不太羞怯,大胆放开,令刘恒惊喜不已。是夜,他二人半夜方休。 次日,刘恒便封蔚慕玉为八子,赐号“玉”,居重新修缮的蕙兰宫,又赐了一干宫女给她。 蔚慕玉心思缜密,早就请万全帮她挑些身世清白宫女。 入住蕙兰宫当天,她便给宫人们来了个下马威,令她们誓表忠心。 对她而言,宫人可以笨点,但绝不能不忠。蔚慕玉一夜之间从一名婢女摇身一变,成了八子,宫里人少不了闲话。 尤其是雅兰宫的宫女,她们跟蔚慕玉最久,还以为蔚慕玉是个淡泊清静之人,看到蔚慕玉飞上枝头,既羡慕又妒忌。 李才人得知后,无明业火爆燃。一个女婢的位份瞬间就在她之上,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当下就去找刘恒,想讨个公道。 说来也怪了,对着李才人,刘恒不是十分喜欢,但也讨厌不起来。李才人来讨要位份,他竟然也给了,封了个七子。李才人虽然不能十分满意,也知道见好就收,欢喜离去了。 这蔚慕玉和李才人都晋封了,韩夫人可就慌了。她本来就不受宠,前些日又惹怒了刘恒,真怕旧人被新人取代。 云君劝谏她安守本分,等大王气消。她只能无奈叹息。另一边,碧良人十分眼红,十分嫉妒,在自家宫里把蔚慕玉骂得体无完肤。 wap. /105/105544/27393938.html 第八十二章 韬光养晦 好在疏影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才令她稍微解恨,“蔚慕玉,你这个狐媚子,王后娘娘不日将至,你的好日子到头!” 整个后宫一片喧闹,唯独幽兰宫的春艳阁十分冷清。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了,无人问津。 窦漪房深切感受到什么世态炎凉,人生冷暖。她阁中所需的日常用品,都被内监们各种克扣,就连食物也越来越清贫。 厨房里,浮萍看着摘出来的一大堆烂菜叶,生气地撅起了嘴。 “他们怎么能这样,太欺负人!主子虽然被罚,但好歹也是娘娘,怎么能把这样的懒菜送来给我们。” 一旁的厨房大妈说道:“有菜就不错了,最近给的肉是越来越少了,而且都是一些次等的肉。”语气中满是埋怨。 来到厨房的淡菏听了,安慰道:“都少说两句吧,快点做菜,主子还等着吃呢。” 一炷香的时间后,五菜一汤盛到了窦漪房面前。 这些菜肴,都是粗中取精,特意做出来的。 窦漪房拿起筷子,忽然瞥见侍立在旁的蓝衣嘴馋地咽了口水。 同样在侧的淡菏立刻给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注意举止。 窦漪房放下了筷子,轻叹一口气。 “主子,怎么了,不和胃口吗?”淡菏问道。 “蓝衣,你去把青萝、浮萍她们也叫过来。”窦漪房道。 蓝衣不解,但还是去了。 窦漪房又问淡荷,“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淡荷支支吾吾,“没、没有啊……” 窦漪房不言语,淡荷感到不安,缩着身子,手指捏着衣角。 不一会儿,蓝衣领着青萝、浮萍到来。 “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两人行礼后,便站到窦漪房面前。 “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窦漪房道。 她身后的淡荷立刻眼神示意,提醒她们不要乱说。 但浮萍性子急,也实在时受不了这口气,便把少府那边克扣她们生活所需的情况告诉了窦漪房。 还说道:“现下春艳阁的宫人里,已经开始抱怨了。她们不是抱怨克扣的坏蛋,而是抱怨主子您。说您不该惹怒大王,还得我们跟着一起受苦受委屈。”浮萍越说越气,小脸蛋都气得通红。 那边淡荷也急了,柳眉紧蹙,她实在是不想让这些琐事给窦漪房增添烦恼。所以,生气地看着浮萍。 众人都以为窦漪房会难过,浮萍也后悔自己口无遮拦。 而窦漪房脸上却露出了微笑,心平气和地说:“你们四个都坐下吧!!” 四人一怔,回过神后,慌忙拒绝,“奴婢怎么能和主之 子平起平坐呢。” “这里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现在春艳阁正值多事之秋,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窦漪房看向淡荷,继续说道:“一会儿吃用饭后,你就去问问阁内的人,统计一下谁想要离开,我会放她出去。” 淡荷听了,眼泪沾湿眼眶,立刻跪下道:“主子,我们不走。” 其他三人也都跪了下来,“我们也不走。” “我们愿与主子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窦漪房扶起淡荷,又让三人起来,笑道:“我又没有要赶你们走。别的话不多说了,你们的心意我还是知道的,都坐下吧!!” 四人互看了一眼,然后搬来椅子,围桌而坐,但却不敢动筷。 窦漪房又说:“春艳阁今时不同往日,能省则省,日子过得节俭一点也没关系。我还不是跟你匿名一样,做过女婢,吃过苦头?” 经过窦漪房一番苦口婆心,四人方才动筷。随后再有些说笑,便没了拘谨,主仆四人如同姐妹,欢欢喜喜。 次日,淡荷给了窦漪房想要离开春艳阁的宫人的名单。 春艳阁宫人就有十个,有四人想要离开。 窦漪房从自己的财物里拿了一些,散给他们,然后送他们出去。 剩下六个人,是淡荷她们四人,和两名小太监。 能留下来的,都是忠心不二的人,所以窦漪房对他们也是格外的好,将自己攒下的钱财,又分给了大家。 大家也没好意思要,只是窦漪房佯装生气,命令大家收下。 此外,窦漪房还公布了属于春艳阁的规矩——勤俭持家,一视同仁。 这么一来,这日子也就过得好了一些。 窦漪房虽然被禁足,但多少还能知道外面的一点消息。消息是青萝跟送菜来的宫人打听到的,比如蔚慕玉被封了八子,独享恩宠。 青萝赶紧跑去告诉窦漪房和其他人,高兴地说道:“太好了,蔚姐姐得宠,就能在大王面前为主子说话,主子有救了!” 众人夜都这样认为,笑颜逐开。 窦漪房也笑了,但只是假笑。 听到这个消息,她是很震惊的,还怔住了半晌。 她认识的蔚慕玉安守本分,淡泊名利,与世无争,怎么就成了玉八子呢?细想一番话后,窦漪房真正的笑了。嘲笑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蔚姐姐聪慧美丽,温柔体贴,若不是被王后打压早就得宠了,何必等到今时今日?我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话虽如此,可窦漪房还是没能完全说服自己。 这是——吃醋吗?还是,嫉妒呢?菡萏已经在蕙兰宫的偏房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这会儿,侍女进来告诉她,“大王离开了,我们主子请姐姐到内堂相见。”菡萏颔首表示感谢,跟着侍女来到了内堂。蔚慕玉脸上的脂粉有些淡,衣裳有些不整,长发也没有盘起来。 但她就这么迎接了菡萏,“不好意思,大王拖得太久,我也没有办法。” 菡萏欠身行礼,“奴婢给她八子请安,八子万福金安。” 蔚慕玉扶起她,笑道:“菡萏,你这般诸多礼数,我可要生气了……”说着,便拉着她的手,来到茶几旁入座。 刚刚见到蔚慕玉时,菡萏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但现在,她可以放心了。蔚慕玉还是她认识的蔚慕玉,虽然身份已经变了。 蔚慕玉令宫女上茶,上了茶,又让宫女们全都退下去。 菡萏这才放心,说出了来意,“姐姐,你现在得宠了,能不能救救漪房?” 蔚慕玉抚着她手,道:“漪房是我的姐妹,我当然会想办法救她,只是……” “只是什么?” “想给大王提起漪房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大王还在为这事儿生气呢。” 菡萏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她的难处。顺带一提,她说出了陈王后很快就会回来的消息,并表示对蔚慕玉的担忧。 陈王后初见蔚慕玉,就开始打压她,以防她被刘恒看上。如今蔚慕玉得了宠,陈王后岂能善罢甘休。 蔚慕玉眼里没有一丝惧意,甚至还斗志满满,“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可不怕她!” 菡萏一怔,心想到:慕玉真的变了……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又一日,夜,蔚慕玉刚伺候刘恒睡着,就悄悄地下了床,走出卧房。万全还在大堂里侯着,晚了就在椅子上打盹儿。 蔚慕玉那他叫醒。 “玉八子有何吩咐?” “我听说,春艳阁那边的日子过得很清贫,据说是少府那边的人克扣了她们的物资。” “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 “我求公公件事儿,就是照看着点春艳阁,毕竟窦少使和我情同姐妹。” 万全微微点了点头,忽而正经地问道:“八子,你就不担心,窦少使重得圣宠吗?” 蔚慕玉怔了一下,继而笑道:“我们姐妹,不管谁得宠都一样。” 万全笑而不语,对蔚慕玉这话,似乎不太认同。 次日一早,青萝就发现,外头送来地食材既新鲜又丰富。 送货上门的宫人还说了,这是玉八子千叮咛万嘱咐,底下的人才不敢怠慢了。 吃饭时,窦漪房就发现饭菜比往日丰盛了,待要责备淡荷等人铺张浪费时,青萝说出了缘由。 “玉八子还惦记着主子的……” 窦漪房微微一笑,吃着可口的饭菜,心里多少对蔚慕玉有些歉意。 毕竟她曾经把蔚慕玉想成一个虚伪的人。 其实,蔚慕玉的追求,本来就没有错。这宫里的女人,谁不想做一只高高在上的枝头凤凰呢?她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司宝阁。 地面上散落着一堆器具,十名宫女排成一排跪在地上,低着头。神色或有惶恐,或有不安,或有不甘。 碧良人高高地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眼里带着得意的笑意。 疏影在下跪的宫女面前来回踱步,颐指气使地责骂她们。 原因是因为她们当中的一个人,冲撞了碧良人。 她的脚步停在了秦懿莲面前,冷冷道:“好个不晓事的贱人,敢做不敢当,连累众人一起受罚。” 秦懿莲心里憋着气,绕是不服气。 今天碧良人来司宝阁转悠,说是看看新进的宝物,司珍姑姑就令她陪同,不想碧良人故意将手里的龟鹤延年香炉掉在地上,砸了自个儿的脚,硬是诬赖她推了她一把。 于是,碧良人怒火中烧,推到了一个几架,又把众人唤进来评理。 秦懿莲急了,只是不认罪。她心想是因为汉庭来得人相继得宠,碧良人心中不快,便找她出气。 wap. /105/105544/27393939.html 第八十三章 挑衅 司宝阁众人与秦懿莲关系甚佳,故而没有帮腔碧良人,是以全都被罚跪。 碧良人只是要比秦懿莲认罪,以满足她的复仇之心。这些日子,她也着实被窦漪房、蔚慕玉等人憋坏了。 “既然如此,那大伙儿就去陪着这个贱人跪到明天吧!”疏影尖着嗓子,十分盛气凌人。 秦懿莲不想连累他人,开口道:“此事因为我而起,请良人放过大家。” 疏影立即道:“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奴婢无罪,如何认罪?” “嘴真硬啊!!”碧良人拖着长音说,“找个人,给他掌嘴。” 疏影会意,目光落在了江雁香身上,“就你了,听到没有。” 江雁香怎么能对自己的好姐妹下手呢,当下一个劲儿的磕头,含泪说道:“求良人开恩,求良人开恩……” “你若是不动手,那么连你一起掌嘴!” 如果自己受罚,能救了大家的话,秦懿莲也认了,“雁香,动手吧!!”她毅然说道。 江雁香怔了一下,摇着头,表示自己真的下不了手。 秦懿莲冲她微微一笑,以示鼓励。 “还不快动手!”疏影没好气的催促道。 啪! 一个耳光打在脸上,但很轻。 “这叫掌嘴吗?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做?” 啪! 又一个耳光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秦懿莲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个红手印子。 江雁香心里万般惭愧,眼泪流个不停。 啪! 又是一个耳光。 秦懿莲一声不吭,却用怨恨的目光,盯着碧良人。 她想来胆大,此刻心想,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碧良人被她看得不自在,“怎么,不服气吗?信不信本良人将你的招子挖出来!”她威胁道。 众人听了,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为秦懿莲担忧。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求着秦懿莲服软算了。 就在这时,外头穿进了一个极好听的声音,像是出谷黄鹂。 “好可怕啊,想不到碧良人的如此心肠歹毒。” 碧良人气得站了起来,目光箭一样的射出门外。 蔚慕玉扶着侍女,慢慢地走了尽力。 她面上挂着柔和的微笑,宛如二月春风。 她步子走得优雅,犹如弱柳扶风。 她的端庄优雅,碧良人都是比不了的。 所以碧良人心理更气,更妒。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蔚妹妹啊!!” “可别姐姐妹妹的叫得这么熟络,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一位蛇蝎姐姐。” “蔚慕玉,你竟然该对我这般无礼!” 碧良人也是气急了,大声呵斥起来。 “那又如何?难道你也想掌我的嘴?” 蔚慕玉依然从容,不愠不火。 这可更加刺激了碧良人,“就掌你嘴了怎样!疏影……” 疏影局促不安,很是为难,无助看向自己的主子。她一个奴婢,怎么敢对八子动手。 “你不来,我来!” 碧良人快步走向蔚慕玉,疏影立即上来阻拦,“主子,使不得啊!!” “你让开!” 疏影一个劲儿的摇头,焦急万分。 眼下蔚慕玉是刘恒的心头肉,这耳旁风的威力可不容小觑。 她看到了这一点,可盛怒的碧良人却什么都不管不顾,推开了她。 蔚慕玉站的笔直,目光直直地看着碧良人,只等她动手。 碧良人手都抬起来了,这时候,外头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尖的声音。 “王后娘娘驾到——” 秦懿莲的心顿时沉了下来,担忧地看向蔚慕玉。 蔚慕玉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犹如一泉镜湖,看不出她心理的变化。 碧良人高兴了,对付蔚慕玉这等贱人,根本犯不着她动手。 她目含笑意看着蔚慕玉,像是宣告自己的胜利,宣判蔚慕玉的死期。陈王后扶着侍女的手,款款而入。 比起蔚慕玉,她的姿态更加端庄,更加优雅。王后的光环笼罩在她身上,她无疑还是这宫里最高贵的人。 “参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万福金安。” 侍女们搬来了椅子,扶着陈王后入座。陈王后睥睨着跪着的众人,淡淡地问道:“都怎么了?本宫些许日子不在,这宫里就翻江倒海了?” 王后没说免礼平身这类的话,众人只能一直跪着。 “咦,这位妹妹是何人呐?” 陈王后看了蔚慕玉一眼,明知故问。 “臣妾八子蔚慕玉,见过王后娘娘。” 蔚慕玉的语气依然很平静,不卑不亢。 “原来是玉儿呀,想不到短短几日,你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陈王后语调里,充满了嘲讽。 蔚慕玉不以为意,道:“慕玉还要感谢娘娘的栽培,否则不可能有今日。” 她这般恭维,到让陈王后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把目光扫向众人,“这是怎么回事?” 生怕被人抢了话头,碧良人便说出了自己的遭遇,语气是极尽委屈,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最后还苦苦央求着娘娘做主。 秦懿莲不甘示弱,大喊冤枉,正想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的时候,王后身边的嬷嬷就呵斥道:“大胆,你一个奴婢,那轮到你说话了?” 蔚慕玉这时抬起了头,对那位嬷嬷道:“请问这位嬷嬷,您不是奴婢吗?为何您说得话,身为当事人的秦懿莲说不得?” 那嬷嬷像是吃了一口黄莲,有苦说不出。 陈王后的目光落在蔚慕玉脸上,这打扮过的蔚慕玉,着实美艳动人。心里虽然不愿意承认,蔚慕玉绝对是这宫中嘴美的女子。 这也更让她恨得牙痒痒,大王为什么会看上这等出身卑贱的人,想必一定是她魅惑了大王! 只有这么想,陈王后心里才找回一点平衡感。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凌人之上。 蔚慕玉却没有刻意避开,并且毫无惧意地迎了上去。 从被陈王后领走的那一天起,她就发誓,有朝一日得宠后,绝不再让人欺负。 “王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理应秉承公正才是,否则焉能服众?情况究竟是不是如同碧良人所言,还有待查证。娘娘何不听听另一位当事人的证言?” “你这是再教本宫如何管理六宫吗?” “慕玉不敢,况且也轮不到慕玉赖教导王后娘娘。慕玉多言了,即使慕玉不说,娘娘也一定会秉公持正的……” 这话明面上是捧陈王后,可其中的讽刺之意也是不言而喻。 陈王后心里已经非常气愤,但脸上依旧风平浪静。她的目光移到了秦懿莲身上,“你也说说看吧!!” “谢王后娘娘!”秦懿莲毫不避讳,把碧良人如何找茬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江雁香更是为她担心了,心想即便是被冤枉的,也不能直说是主子的不是呀。 在秦懿莲讲述的过程中,碧良人额上就冒出了冷汗,神色不安。 秦懿莲话音未落,她便指着她,怒斥秦懿莲血口喷人。 “究竟是不是血口喷人,王后娘娘自然会做主。碧良人又何必跟一个宫女咋呼呢?”蔚慕玉道。 “你……” 碧良人被呛得无言以对。 “真相如何,自有公论。”陈王后目光扫视众人,“在场的,你们又看到了什么呢?” “奴婢并不知情。”有人说道,她当时不在房间里。 那些说不知情的,有的是真的没有看到,有的是不想惹上麻烦。 有人想要为秦懿莲说话,却被身边的好友拉了拉衣袖,示意她最好不要开口。 江雁香是明白碧良人故意找茬的,可她却也没有开口。 可是,陈王后却点了她的名字,让她说出实情。 江雁香顿时陷入两难之地,进退维谷。 一方面她曾经得过陈王后的好处,陈王后点她的名字,自然是要她诬蔑秦懿莲。 可另一方面,秦懿莲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么能出卖她的朋友呢? 万般纠结之后,她就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时,早就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的陈王后刻意提醒道:“事关清白,你想清楚再说话。” 江雁香一怔,这话里分明带有威胁的意味。试想,她今后还要在这个宫中生活,如果得罪了王后,这宫里的日子必不好过。 她的内心在隐隐作痛。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她做出这种事情? 老天爷,我该怎么办,谁能帮帮我? “真是热闹啊!!”一声清灵的声音后,韩夫人带着侍女云君走了进来。 “参见王后娘娘。” 陈王后嫣然一笑,“什么风把妹妹给吹来了?” 韩夫人站直了身子,道:“大王临去小行宫之前,令臣妾掌管这六宫诸事,听说这司宝阁里出了乱子,特意赶过来查看,不想却遇到了姐姐。姐姐回来,怎么不跟妹妹说一声,好让妹妹移交六宫的事务。” 陈王后点点头,“这些日子,妹妹费心啦。正好,依妹妹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呢?” 韩夫人又让秦懿莲把情况说了一遍,碧良人不认同,时有打断和纠正,不过不妨碍韩夫人了解情况。 “唉……两人各执一词,又没个别的证人。依我看,摔得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事儿就过了吧?” “过了?”陈王后笑道,“摔得虽然不是贵重的东西,但若真是这奴婢说了谎,可是大不敬之罪,事情也就不是小事了……” “我没有说谎!”秦懿莲大声道。 “闭嘴!娘娘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碧良人逮住机会,立刻训斥道。 wap. /105/105544/27393940.html 第八十四章 针锋相对 这边蔚慕玉忽然笑了起来,“这还没查证呢,王后娘娘就认为秦懿莲说谎,这有失公允吧!!” 陈王后不慌不忙,“的确,那么,江雁香,你应该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了吧,究竟是碧良人故意找茬,还是秦懿莲栽赃嫁祸,嗯?” 这一关,终究是躲不过去了。江雁香脑袋里一片空白,害怕得瑟瑟发抖。 “娘娘问你话呢!”嬷嬷催促道。 “是……奴婢看见……”江雁香把头压得很低很低,声音颤抖着,“是秦懿莲打翻了几架……” 她真希望自己是个聋子,听不见自己索说的话。 秦懿莲彻底懵了,仿佛失去了感官和知觉。 碧良人心里万分得意,垂首偷乐。 “秦懿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秦懿莲无话可说,也没有再争辩。她知道江雁香性格软弱,知道刚才江雁香内心挣扎。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好姐妹会做出这种选择。 “来人,将她拉下去,杖责八十,幽闭三月。” 杖责八十,就连强壮的大汉都受不了,更别说是一个弱女子了。只怕这八十杖没打完,秦懿莲就一命呜呼了。 听到这个惩罚,江雁香因后悔和痛苦,晕了过去…… 夜,烛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屋子里没有点灯,阴暗。江雁香蜷缩在床上,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头。无意间,她瞥向对面的空床上。 那是秦懿莲的床。不由得,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她们从汉庭那边来,一路上有说有笑。 当其他三人被分配给别的娘娘时,她们还在一起,在这平静的司宝阁。她们很幸运得被分配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晚上都会聊天聊到很晚。她们聊各种事情,有趣的事,不懂的事,难过的事。她们彼此相依,义结金兰,说好了相扶相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们是家人……而今,她却出卖了她最好的朋友、姐妹、家人。她深感罪孽深重,泪流不止。流泪又有何用呢?但不流泪,她又能做什么?她只是一名宫女,只想平安地度过一生。 为什么麻烦偏偏要来找她。 为什么…… 吱—— 门开了,一束淡淡的光线铺了进来。 随着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落在地上。 懿莲……江雁香注视着门口,心里想着秦懿莲。只要她能回来,她受到什么样的责罚都没有关系。可惜,她未能如愿。走进来的是玉八子。 蔚慕玉令侍女点了灯,然后让她们都退了下去。江雁香连忙爬下床,跪在她面前,颤抖着请求她的原谅。蔚慕玉居高临下,看着这副孱弱的身躯,心里涌出一丝悲凉。 本来她到此,是想责备江雁香来的。骂她背信弃义,产生怕死。但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怎么活法,不是吗?江雁香本来就是这一类人,胆小、怯懦,她错了吗? 她没错,责备又有什么意义呢。 “平身吧!!” 江雁香艰难地站了起来,双腿不停地颤抖。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哭了,用来自责了,站着已经变得困难。 “坐吧!!” “谢谢……娘娘……” 她原本想说慕玉姐,转念意识到,自己已经不配和她们做姐妹。 “娘娘……懿莲……她怎么样了?” “杖打八十,你觉得她能熬过去吗?” 江雁香一怔,眼泪禁不住又流了下来。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再也止不住哭声。哭得歇斯底里,哭得令人动容。 即便已经决定心如铁石的蔚慕玉,也不由对她生出了同情。 “她没事,只打了二十大板,幽禁在永巷。” 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夜空星罗棋布,星光经营耀眼,像一颗颗宝石。 星光在蔚慕玉眼里糊成一片。 她眨了眨眼,让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收了回去。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残忍,明明知道江雁香已经非常伤心痛苦了,却还要编一个谎言故意刺激她。 她也恨自己不能铁石心肠,否则,她又怎么会感到难过呢? 一切都开始变了,她们五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现在变得是江雁香,下一个会是谁? 她觉得是她自己。 “慕玉……” 菡萏从夜色中走出来,来到蔚慕玉身边。 “你去看过她了?”蔚慕玉问。 她指的是江雁香。 菡萏点头。 蔚慕玉自嘲地扬起了嘴角。 “菡萏,你是我们五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吧!!” “嗯。” 菡萏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蔚慕玉也没有在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似乎只是不想让她们忽然无话可说,随便问的。 “我们离开汉宫,以为能到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不想,这里比汉宫更加阴暗。”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五个人还在一起,不是么?” 菡萏面带微笑,那种温柔、亲和的笑。 蔚慕玉出神了一会儿,又低下了头,“你能原谅江雁香?” 菡萏反问,“为什么不能?” 蔚慕玉嘴角微微挑起,心想你真是太天真了。 “谢谢你……”菡萏又说,“救了懿香。” 在秦懿莲受刑的时候,如果不是蔚慕玉去找大王求助,也许秦懿莲根本活不下来。 蔚慕玉以自己的伤情打动了刘恒。 刘恒不忍看着蔚慕玉悲伤、难过,竟下令饶了秦懿莲。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秦懿莲还是逃不过被幽禁,只不过幽禁的时间缩短了两个月。 陈王后心有不甘,据理力争却仍然被刘恒无视,最后只能含恨作罢。 经过此事,宫里的人才真正明白,蔚慕玉是多么受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菡萏来向蔚慕玉道谢的同时,也是想提醒她小心行事。 “我很清楚自己再做什么。”蔚慕玉道,神态安详得想月光下的河流。 菡萏心想也许是她过滤了,蔚慕玉的城府,比她想象的要深很多。 “漪房怎么样了?” 话出口后,蔚慕玉才发觉自己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还好漪房被禁足了……”菡萏似松了一口气,“若是今日之事被她得知,不大闹六宫才怪哩。” 和蔚慕玉比起来,窦漪房更加率直。对于委屈,她能隐忍,对于伤害,她绝对不能容忍!蔚慕玉微微一笑,同意她的观点。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菡萏才离去。 明兰宫。 云君正在为韩夫人宽衣。 “主子,奴婢不明白,您为何要帮着玉八子说话?” 韩夫人面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今天你也看到了,大王为了蔚慕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拂了那陈氏的脸面,足以见得,蔚慕玉是多么讨得大王的欢心。” 云君隐约明白了,“主子是想和玉八子联手?” 韩夫人缓缓摇头,“不是联手,而是把她捧上去。” 云君已经明白,但依然装糊涂。这样可以衬托出韩夫人的聪慧,讨得主子的欢心。 其实韩夫人也很有心机,只不过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气昏了头。这时候,云君才会站出来提醒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把蔚慕玉捧上去,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如果能打压陈氏的气焰,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能,我们也没有损失,还出去了一个蔚慕玉。” “除去玉八子?不太可能吧!!” “那陈氏是睚眦必报的人,蔚慕玉让她丢了那么大的面子,她不把蔚慕玉往死里整,岂会善罢甘休?” “主子声明。” 韩夫人笑出声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雅兰宫。 “公子睡了没有?”陈王后一面卸妆一面问道。 “已经睡下了……”语儿答道。 “好……” 渐渐的,铜镜里的人幻化成了蔚慕玉。 她的眼里充满了恨意还有杀气。 语儿为陈王后出去头上的金钿,注意到陈王后若有所思。 她更加小心翼翼,以免扯到陈王后的发丝,打断她的思考。 要如何对付蔚慕玉呢? 蔚慕玉如今正得宠,而且颇有城府,行事小心谨慎,将要用栽赃嫁祸的手段,显然是行不通的。 一山不容二虎,不把蔚慕玉除去,实在难解她心头之恨。 一山不容二虎…… 对了,为何不给蔚慕玉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呢? 还有谁能像蔚慕玉一样得到恩宠呢? 还有她——窦漪房! 如果没有虞念楚的事情,窦漪房就不会失宠。 虞念楚的事情,是韩夫人一手操持策划的。今日韩夫人有帮着蔚慕玉,想来是要借蔚慕玉的力量来压制她。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如果把窦漪房重新扶正,不仅能让韩夫人计划落空,还能让窦漪房和蔚慕玉成对立之势。而且,窦漪房还欠下她这个天大的人情。 似这等一箭三雕的机会,她怎能错过? 当一个有自以为完美无缺的想法时,总会忍不住想要告诉身边的人,以突显自己的智慧。他们常常以此为傲,洋洋得意。 陈王后正是这样的人,她把一箭三雕的想法告诉了语儿。 语儿现在是她的心腹,自然不会乱说出去。 她听了之后蹙起了柳眉,“奴婢听说,窦少使和玉八子情同手足,娘娘不怕,她们会联手吗?” “联手?”陈王后冷笑一声,“这后宫之中,除了主仆能联手,本宫就没见过宫妃之间能联手的。窦漪房本宫不了解,但蔚慕玉本宫还是能知一二的。此人心高气傲,断不能容人。不信,咱们就拭目以待。” 正说话间,宫人报大王驾到。 陈王后心花怒放,立刻重新打扮自己。 wap. /105/105544/27393941.html 第八十五章 提点 因为时间紧迫,她只能略施粉黛,再配上璀璨的首饰,华丽的服装,然后款款而出,迎接王驾。 刘恒看到她衣着齐整,便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陈王后道:“臣妾不倦。” “你从小行宫赶回来,舟车劳顿,怎么会不倦?” 陈王后默然,凤目里满是委屈。 她大老远从小行宫赶回来,却被刘恒泼了一盆冷水,怎能不委屈。 刘恒安慰道:“今日是孤的不是了,孤特来向你赔罪。” “这可使不得,臣妾受不起。”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打那奴婢八十杖,委实是要了她的性命。” “臣妾也知道,责罚是重了些,可若不这样,只怕这些下人们都敢效仿,目无敬意。” “孤知道你也是为了这宫里的安定……” 刘恒忽然哀叹一声,陈王后立即问他怎么了。 “贺雨(清美人)离世才一月,孤实在不想宫里再发生晦事。” 陈王后颔首,“臣妾明白了……” “替孤宽衣吧,孤今夜就在这里了……” 陈王后喜不自胜,引着刘恒走进寝殿。 芙蓉帐暖度春宵,巫山云雨后,陈王后无力地躺在刘恒怀中,脸上还带着高潮未退的红晕,笑意昂扬。 刘恒出神地看着金黄色的帐顶,若有所思。 他想得不是政务,而是女人。 和陈王后相比,蔚慕玉能给他带来更多欢愉,但他想得女人,也不是蔚慕玉。 而是窦漪房。 今日,蔚慕玉去求他救下秦懿莲,就想到了她们五个人是从汉庭那边来的。 他之所以会宽赦秦懿莲,清美人离世不久是原因之一。 其二就是因为窦漪房。 窦漪房的性子他很清楚,重情义,若是窦漪房知道秦懿莲死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宫里就没了安宁。 为何他会那么在乎窦漪房的感受,窦漪房不过是他的一个女人而已。 他对窦漪房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最简单的表述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不能原谅窦漪房。 “大王……” “嗯?” “臣妾想和大王谈一谈窦漪房的事情。” 刘恒以为陈王后看出了他的心思,心里微微一惊。 “为什么忽然说起她来?” “臣妾只是觉得,窦漪房不像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 “何以见得?” 刘恒心中欢喜,因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没有人支持他的想法而已。但陈王后的想法竟然和他一致,他也非常期望如此。 “窦漪房若是和那盗匪有苟且之意,为何不趁机远走高飞,而是要回到都城?” 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刘恒真想拍大腿,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还有……” “继续说。” “大王不觉得奇怪吗,据南侍卫所说,那虞念楚是为了保护窦漪房才身负重伤,是什么人要害窦漪房?窦漪房隐匿行踪,是不是为了躲避迫害。” 刘恒沉思中,思考着陈王后的问题。 “可那虞念楚什么都不肯说。” “也许他是对别人禁言,大王何不亲自去审问他?” 刘恒大喜,抱紧了陈王后,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盛赞道:“你真是孤的智囊啊!” 陈王后笑容娇媚,心里却感到别扭。若不是为了对付蔚慕玉,她才不会跟刘恒说这么多。 次日,刘恒放下政务,亲自来到天牢,提审虞念楚。 这虞念楚在牢里吃尽了苦头,被折磨得不人不鬼。 但眼眸依旧深邃,依然闪着坚毅的光。 他身上带着重枷,被压到了刘恒面前。 他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刘恒不悦,却忍着。 先前审问他的官,一直问他是否还有同党,根本没有提及窦漪房。 而刘恒开门见山,提到了窦漪房,只不过换了另一种说法。 “窦漪房是不是你的同党!”刘恒语气十分严肃。 虞念楚不禁想到,窦漪房因为他陷入了困境,于是大声嘲笑,道:“我怎么可能有那么愚蠢的同党?” 刘恒又问:“如果她不是你的同党,为何跟你在一起?” “你应该去查,是什么人要将她置于死地。” “有人看到你们在树林里厮守,难道你们会是清白的?” 虞念楚这才醒悟,刘恒问了这么多,只是想知道窦漪房和他是否做了苟且之事。 于是,他又笑了出来,还一直摇头,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刘恒啊刘恒,漪房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男人!” “大胆!”站在一旁的万全斥责道。 刘恒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冤枉了窦漪房。 心里既有喜悦,又有对窦漪房的愧歉。 他挥了挥手,令人把虞念楚带了下去,然后立刻起驾,返回宫中。 目的地——春艳阁。 幽兰宫,春艳阁。 闲来无事,再加上天气正好,窦漪房便和宫人们玩起了捉迷藏。 现在,轮到淡菏做鬼。 淡菏已经找出了青萝等人,只差一个窦漪房。 一炷香快要烧完了,大堂里的人得意洋洋,因为这柱香烧完,淡荷还找不出窦漪房的话,她就要继续做鬼。 淡荷把找过的地方想过一遍,挑出了没有找过的地方。 大半个春艳阁她都找过了,唯有这个主屋大殿。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鬼从大殿出发,一般人是不会选择躲在大殿里。 淡荷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我知道了!” 正要行动的时候,外头传进来了一声“大王驾到”。 众人怔住了,吓懵了。 淡荷最快反应过来,立即问他们窦漪房藏在哪里。众人也是焦急,都说不知道。 “那还不快点去找啊!!”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因为大王已经进来了,他们也不敢高声叫唤。刘恒进入春艳阁,撞见了正在找什么东西的浮萍,便让随使把浮萍叫来。浮萍惶恐不安,跪在地上参见。 刘恒心情很好,让她平身,然后问她仔找什么?浮萍不敢欺瞒,说了谎就是欺君大罪,要杀头的,因此只能说出了实情。捉迷藏,很不符合宫妃端庄的仪态,这原本是有失礼数的。 但刘恒却来了兴趣,让浮萍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主屋内。不一会儿,众人站成一排,低着头,心里已经有了认罚的准备。刘恒没有罚他们,而是问他们哪里没有找过。 淡荷等人不解,但还是如实相告。 刘恒令她们全都待在大殿内,不许走动,不许高声言语,然后他自己去找窦漪房。 偏殿内,朱漆的横梁上,窦漪房平躺着,翘着脚。姣好的面容上毫不掩饰她的得意,估计着一炷香快烧完了,她又救了大家,只是苦了淡荷。 就在这时,推门声让她禁闭洪春,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她悄悄地探出脑袋,偷偷看去。看到进来的人是刘恒时,吓了一大跳,顿时身子失去平衡,惊叫一声从横梁上翻下来。 刘恒眼快手急,向前迈出两大步,伸手接住了窦漪房,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那一刻,窦漪房美目茫然,眼里只有刘恒。刘恒的眼里,也只有吓得脸色苍白的窦漪房,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窦漪房缓过神来,立刻想要下来参见刘恒。刘恒却抱着她不放。窦漪房脸色由白渐红,白里透红,煞是可爱。 “大王,放我下来……” “怎么,孤抱着你不好吗?” 窦漪房脸色更红,轻声道:“罪妾不能给大王请安了……” “今日就免了你的礼了……” 说着,刘恒抱着窦漪房向着空床走去,将窦漪房轻放在床上。 他凝视着她精致的脸庞。 那明亮的眼睛,像是最漂亮的宝石,吸引人的目光。 那淡淡的红唇,极像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事实上,刘恒也这么做了。 他俯下身子,吻上了窦漪房的唇…… 久违的快感,如春雨一般滋润着窦漪房没一寸肌肤。 刘恒没有言语,也没有心思言语。 但窦漪房已知,她得到了刘恒的赦免。 至于刘恒为什么会赦免了她,仅有一个可能,就是刘恒知道她是清白的。 顾不及详思细索,窦漪房沉浸在欢好之中。她紧紧地扣住这身上这副强壮的躯体,心里只记着,从此之后,再也不要分开…… 重新整理好了衣服,窦漪房脸上还留着幸福的红晕。 为刘恒穿上冕服,正了冕冠之后,窦漪房下跪,磕头,“罪妾参见大王,大王万福金安。” “你这是……” 刘恒忙将她扶起,可这会儿窦漪房却又犯倔了。 “妾身戴罪之身,受不得大王如此恩宠。” 刘恒无奈道:“孤今日来,就是要赦免你的……” “赦免?妾身何罪,谈何赦免?” 这窦漪房真是不知道见好就收,还得寸进尺。不过刘恒并不生气,反而承认自己错怪了窦漪房。 窦漪房心里窃喜,但依然跪着。 “怎么,孤都向你赔不是了,你还不起来?” “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妾身请求大王能给虞念楚一条生路。” 窦漪房提什么要求,刘恒估计都会答应她,但提到虞念楚,刘恒心里就不高兴了。 “你怎么还惦记着他?” 窦漪房听出了刘恒的不快,但依然没有收敛,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他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大王仁孝治国,百姓拥戴。妾身若不懂得知恩图报,又有何颜面留在大王身边?” 刘恒一脸严肃地盯着窦漪房,久久不语。 窦漪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再次被惩罚,她也愿了。 可刘恒却突然说她讲得好,并朗声大笑,将她扶了起来。 “孤依你,都依你!” wap. /105/105544/27393942.html 第八十六章 复位良人 经过此事,刘恒进一步认识了窦漪房。这个女子不但勇敢,而且知道感恩,德行上已经渐渐符合一国之母的要求。如果,也只是如果,如果没有陈王后,窦漪房必然是最合适为后之人。 “这次孤能及时醒悟,还多亏了王后提醒。” “王后?” “是呀……” 两人并肩,一面走一面聊天,刘恒说出了陈王后提醒他的过程。 窦漪房听了,微笑着表示要好好感谢陈王后,心里却有另一番思量。 自她得宠后,陈王后就百般刁难,怎么会突然大发慈悲,救了她呢? 从蔚慕玉被陈王后领走的那一刻,窦漪房就已看出陈王后是个心胸狭隘之人,难道她改过自新了? 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大殿内,淡荷等春艳阁的宫人手心里已满是汗水,刘恒去了那么久,令她们更加担心窦漪房。心想大王是不是找不到窦漪房,更担心窦漪房又冲撞了大王。 当见到刘恒和窦漪房有说有笑地走来时,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当天,刘恒就下旨恢复了窦漪房良人的身份位份,淡荷等人十分高兴,青萝和浮萍甚至喜极而泣。 这是喜事,春艳阁自然要排宴庆贺一番,无人再敢克扣她们的物资,好酒好菜都送到了春艳阁里。 晚风清凉,春艳阁灯火明亮。 晚宴已经准备完毕,就等着客人好友们到来。 菡萏是最早到来的,但在窦漪房看来,她来得一点都不早。 “菡萏,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秋茗阁那边脱不开身。” 窦漪房看得出来,菡萏的笑容不太自然,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 “你没事吧?” “啊……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哈哈……” 窦漪房凝视着她,“懿莲和雁翔呢?” 菡萏的笑略显僵硬,“她们来不了,要忙呢。” 窦漪房很郑重地说:“你有事瞒着我!” 菡萏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被你看出来了,懿莲生病了,雁香要留下来照顾她,所以不能前来。” 窦漪房依然怀疑。 这时候,蔚慕玉那空灵的声音飘了过来,“说谎可不好哦,尤其是对自己的姐妹。” 菡萏脸色一红,惭愧地低下了头。 窦漪房是第一次看到身穿华服的蔚慕玉,不得不承认,蔚慕玉真的很美。不仅是美在穿戴、妆容、还美在仪态、举止。她的每个动作,即便是最细微的动作,都彰显着华贵与端庄。 很难想象,蔚慕玉是出身贫寒的家人子。如果不是那声音,窦漪房都差点认不出来了。现在重点不在这里,而在菡萏为什么说谎。大堂内,众人入座。 菡萏把秦懿莲和江雁香的事情告诉了大家,众人沉默,原本欢乐的气氛立刻消散。 秦懿莲被幽禁,自是来不了了,江雁香还陷在深深的自责当中,自愧无脸再见窦漪房,虽然她得知窦漪房获释后非常开心。 气氛变得消沉,菡萏向若无其事的蔚慕玉投去责怪的目光,“都怪你,今日是来给漪房庆贺,我本想把这件事情过后再对漪房说,也不会打搅了大家的兴致。” 窦漪房立刻笑道:“好了好了,酒菜都齐了,大家动筷子吧!!”作为今晚的主角,她只有高兴起来,才能带动其他人。 这时候,殿外传来了高亢的声音,“王后娘娘驾到——” 蔚慕玉不经意向窦漪房看了一眼,心想是不是窦漪房也把她请来了,但她很快就否定这个想法。如果窦漪房请了陈王后,不可能不等陈王后到来就开席。 陈王后的到来不是什么好事,窦漪房的眼里已显露出些许厌烦之色。 这次家宴,春艳阁的人都能参加,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可以不讲规矩。可是陈王后来了,就不这么随便,甚至不能让她看到桌上摆了那么多碗筷。 淡荷已经命人迅速收拾妥当,然后跟着窦漪房出门迎接。 “参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免礼平身吧!!” 陈王后笑容可掬,雍容华贵浑然天成。她的目光刻意在蔚慕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告诉蔚慕玉,什么才是真正的高贵。 蔚慕玉似乎就是要和陈王后作对一样,微微一笑,带着一丝丝嘲弄之意。 窦漪房把两人的暗中较劲看在眼里,心中只为蔚慕玉担心。 “王后娘娘大驾光临,小阁真是蓬荜生辉。”窦漪房立刻迎上说,转移了陈王后的注意力。 “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叫得这么生分,闲暇里,还是姐妹相称吧!!”陈王后嫣然道。 窦漪房和蔚慕玉颔首应承。 语儿拍了拍手,身后的两名宫女就捧着两个檀木盒子上来。 “这是本宫给妹妹的礼物,祝贺妹妹沉冤得雪。” “这如何使得,姐姐的恩情,漪房还没来得及报答,怎么能收姐姐的礼物。” “无妨,你只管拿去,不收下的话,就是看不上我这个姐姐了……” “那漪房就却之不恭了……” 蓝衣和青萝走上前来,接过了两盒礼物。 窦漪房立刻请陈王后进入大堂。 陈王后看到大桌子上丰盛的菜肴,便知不可能只有窦漪房和蔚慕玉两人的份,再看到宫女们拘谨的样子,又知自己的到来扫了大家的兴致。 这一回,陈王后一反常态,居然让大伙儿一起坐下来吃饭。 只不过,她有这份诚意,别人也不敢和她同桌啊!! 最后,窦漪房又令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她和陈王后、蔚慕玉一桌,下人们坐另一桌。 如此安排,众人也还满意,就都坐了下来。 不过气氛可就没有那么热闹了,用膳的时候,大厅里出奇的安静,就连夹菜都小心翼翼,生怕筷子碰到碟子,弄出声响。 这一顿宴席,仿佛是熬过去的一般,终于是吃完了。但饱不饱,只有自己清楚。散席后,窦漪房、陈王后、蔚慕玉转到茶房喝茶闲聊。闲聊的内容不过是一些日常琐事,还有一些客套奉承的话。 今日陈王后对窦漪房真是不吝赞美,窦漪房自己听了都不好意思了。 她也多次提及大王让窦漪房恢复良人的位份,一来是提醒窦漪房,你欠我一个人情。二来是要告诉蔚慕玉,大王是真心喜欢窦漪房,你根本争不过她。 蔚慕玉极少说话,她当然能听出陈王后的言外之意,但面上依然平静。 窦漪房最担心蔚慕玉心里会有想法,所以在送走陈王后,还单独和蔚慕玉说了一会儿话。 “慕玉,王后说得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这我是知道的,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 目送蔚慕玉离去,窦漪房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蔚慕玉的表现太平静,就连她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只希望真的如她所说了。 菡萏一直受到最后,还帮助浮萍她们收拾了碗筷,打扫了屋子。 因为陈王后的到来,她就没什么机会跟窦漪房说话。 “委屈你了……”窦漪房心疼地说。 “这有什么委屈的,平日不也这么过来了吗。”菡萏笑道。 “我想去见见雁香。” “现在吗?” “嗯。” 窦漪房和菡萏来到司宝阁。 江雁香听说窦漪房邀请她去赴宴时,就主动前往司宝阁替班值夜,只为有个理由不去春艳阁赴宴。 偌大的司宝阁里,江雁香手持鸡毛掸子,绕着几个几架游走着。 她神情黯然,眼神无光,无精打采。 就连窦漪房和菡萏到了她身后,她都没有察觉。 “你这样子可是失职了哦。” 窦漪房的话,把江雁香吓了一大跳,许久才定下神来,“怎么是你们?” 菡萏提起手里的食盒,“给你送宵夜来了……” 江雁香鼻头一酸,眼泪一下子就决堤而出。 菡萏立刻说道:“别出声,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说完看了看窦漪房,窦良人大晚上不睡觉,必然会遭人议论。 江雁香来忙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对不起懿莲姐,对不起大家……真的很对不起……” 江雁香又跪在她们面前,泪流不止。这些天,她一直很内疚,寝食难安,容貌憔悴了许多。 窦漪房连忙将她扶起,可她就是不愿意起来。 她做了伤害大家感情的事情,应该得到惩罚,而不是她们的关爱。 无奈,窦漪房只好以良人的身份命令她起来,又命令她坐下来好好吃东西,好好说话。 江雁香虽然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止不住泪水,不过情况正在逐渐好转。 对于江雁香,除了安慰,窦漪房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你不必过于自责,我相信懿莲不会责怪你的……” “真的吗?” “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啊!” 听了窦漪房和菡萏的话,江雁香心里舒服多了,也露出了笑容,说这些饭菜很香。 窦漪房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把江雁香带到春艳阁,如此也有个照应。 江雁香眼里闪现期待的光,随即一闪而逝,最后谢辞了窦漪房的好意,“我在这里挺好的……” 她想去窦漪房身边,因为不会被人欺负,但她又害怕陈王后令她暗害窦漪房。毕竟她有把柄落在陈王后手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真的不知如何自处。 wap. /105/105544/27393943.html 第八十七章 纠结 窦漪房没有强求,三人有坐了一会儿,窦漪房就跟菡萏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花园。 窦漪房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菡萏问。 “我好像看到李七子了……” 菡萏觉得不可能,这么晚了,李七子出来干什么? “我不是也跟你到处鬼混了吗?”窦漪房打趣道。 “没个正经的,我们快回去吧,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窦漪房还是有些在意刚才看到的人,目光一直看着那人消失的花丛。 菡萏担心她有要多管闲事,便半拉半劝地把她带走了。 明兰宫。 韩夫人已经气了一天了。 “窦漪房、窦漪房、窦漪房……你这个天杀的狐媚子!”她不停地咒骂着。 窦漪房的解禁,宣告了她计划的失败。她自尊心很强,还自视甚高,当然接受不了这种结果。 她想报复,可一时之间有想不出主意来,所以只能生闷气。 云君端来了安神汤,劝她先喝下,不要去想那么多。 “我就是不甘心!”韩夫人道。大家都是大王的女人,凭什么窦漪房就能获宠这么久! “主子……”云君欲言又止,担心韩夫人会责备她。 “有话直说!” 云君点头,道:“依奴婢看,窦漪房不值得您这么上心。王后娘娘和玉八子,哪个不比窦漪房厉害?” 陈王后在宫里地位尊贵,根基牢固。蔚慕玉国色天香,又温软端庄,深得大王喜爱。而窦漪房呢,有什么能耐? “你懂什么!”韩夫人驳斥道,“陈王后和蔚慕玉着实都是一把利剑,锋芒毕露。这样的剑,人们会提防。窦漪房就是一把隐藏了锋芒的剑,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鞘。” 云君认为韩夫人有些言过其实了,什么剑不剑的,在这宫里主要还是看位份和资历。 韩夫人生气起来脾气倔不听劝,云君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夜已深,云君劝了许久,终于让韩夫人喝下安神汤,睡去了。 同样在蕙兰宫,另一位主人也无法入睡。 蔚慕玉回到寝殿,就问了今夜刘恒的去处,得知刘恒在广元殿就寝,没有翻人牌子,心便安了许多。 她睡不着,是因为另一件事情——窦漪房和陈王后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些? 今晚在宴会上,她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实则已经泛起了涟漪。她忽然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她和窦漪房,究竟刘恒更喜欢谁。她很在意这一点,因为她有过一段晦涩的经历。 在汉宫时,她的美貌就很出众,仪态也很端庄。她信心满满,一点会被皇上选中。 可是那天,是吕后代皇上前来阅选。吕后看了她的模样,眼里就流露出了厌恶之色,于是第二日,她就被安排到了司膳房。再后来,她就被送到了代宫。蔚慕玉在汉宫时就吃尽了苦头,只因为她长得比别人好看,就被人孤立、冷落、欺负。她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所以才会和万全一拍即合,最后成功上位。 她得宠了,那种感觉真的很棒,很好,很妙。 她不想失去。 大王只有一个,不是她的,就是别人的。 难道不能共享吗? 原本是可以的,因为窦漪房和她是好姐妹。 可现在,窦漪房和陈王后的关系令她感到不安。 她想过独占刘恒的恩宠,窦漪房就没有这么想过吗? 可悲的是,蔚慕玉和窦漪房都是从奴婢上位的人,她认为窦漪房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所以,一番思量,权衡利弊之后,她最终把窦漪房列入了竞争对手的名单中。 次日,风和日丽,相比起前段时间,今日算是凉快的了。 窦漪房一早醒来,正在梳妆。 忽闻陈王后遣使至,令其稍待片刻。梳妆毕,方出闺阁相见。 “王后娘娘请良人往雅兰宫一同用膳。” “好!!” 窦漪房带了淡荷,跟随来使来到雅兰宫,见了陈王后。 “妹妹给王后娘娘请安,王后娘娘万福金安。” 陈王后笑脸相迎,赶忙将窦漪房扶起,“妹妹客气了……”一面说着,一面拉着窦漪房的手,来到饭桌前。王后的早膳果然比她们的更精致,丰富。 刚入座,就有宫人就报,“碧良人来给娘娘请安。”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吧!!” 碧良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看到窦漪房时,笑容便僵住了。愣住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要向陈王后请安。 陈王后命人多准备一副碗筷,邀请碧良人坐下。碧良人就坐在窦漪房对面,不禁念起窦漪房想要追查清美人落水的事情,心中是忐忑不安。 窦漪房故意盯着她看,眼里充满了怀疑。 她看得出来,碧良人做贼心虚。陈王后感气氛凝重,便出来打圆场,把话题引到了早膳上。窦漪房收起了质疑的目光,和陈王后侃侃而谈。说到同感兴趣之处,两人都会心一笑。 碧良人越发的不安,心想窦漪房何时跟陈王后打成一片了?早膳后,又吃了几杯早茶,聊了些闲话,窦漪房就向陈王后告辞,先行离去了。 碧良人留下来和陈王后说话,却欲言又止。 她心里在想什么,陈王后一清二楚。 她并不着急,呷了一口茶水之后,用丝帕点去唇边的茶渍,“你是不是想知道,窦漪房为什么会在这里?” 碧良人用力的点了点头。 陈王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淡淡地说道:“想必此刻,蔚慕玉已经知道窦漪房来过本宫这里了……” 碧良人一脸茫然,还是不解。 陈王后轻叹了一口气,“你呀,要多动动脑子,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 “奴婢知错了……”虽然已经贵为良人,但在陈王后面前,碧宛始终当自己是她的侍婢。 “本宫拉拢窦漪房,是为了让她抗衡蔚慕玉。” 听到这儿,碧宛明白了,心里是一阵酸楚。当初,陈王后正是为了不让窦漪房独享恩宠,才把她推荐给了刘恒。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有抗衡窦漪房的能力。 她失败了,但却是幸运的。心里多少有些庆幸,入宫没有窦漪房,说不定她现在还是一名小宫女。 “现在窦漪房是本宫的人,你也不用处处为难她了……” “奴婢遵旨。” 陈王后不想说太多,便下了逐客令。 碧良人告辞,走出了雅兰宫。 “碧姐姐……” 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看去,眼见窦漪房笑容可掬地向她走来。 她记着陈王后的嘱咐,便也笑脸相迎,“是窦妹妹呀,有什么事吗?” “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姐姐,不知姐姐有空否?” 碧良人思虑了一下,终是点了头。 “我们边散步边说吧!!” 窦漪房领着碧良人,聊起了天,聊得多是一些梳妆打扮上的功夫。 碧良人最擅长此道,因而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充分彰显了自己的得意。 不知不觉中,穿过一片花墙,碧良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人便怔住了。 眼前是一片湖,湖上泛着微波,一艘小游船停靠在岸。 “姐姐,不如我们到船上休息一会儿吧!!”窦漪房笑容甜美,好像不是故意把她引来似的。 清美人落水的情景再碧良人脑海里浮现,清美人怀抱婴儿的鬼魂似乎就在她身边。 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醒悟过来。 “碧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我扶你去休息吧!!”窦漪房故意做出关心的样子。 “不用了……”碧良人说话有气无力,“我先回去了……” 疏影立即扶着她,转身离去。 “怎么,做贼心虚了?”窦漪房冷笑道。 碧良人又怔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还装糊涂呢,你是如何害得清美人落水,我都已经知道了……” 碧良人瞬间变脸,回过头来,歇斯底里地说道:“窦漪房,你别血口喷人!” 窦漪房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跟前,正色道:“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遭报应吧!!” 碧良人吓得双脚发软,差点摔倒,得亏疏影及时扶住了她。 她已说不出话来,慌张的转身离开,只想离这个窦漪房越远越好!! 可她没走出十步,就被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给叫住了。 “站住!” 她已知道是谁,脸色煞白,白如粉。 刘恒笔直地站在甲板上,神情凝重,表情威严。 “妾身给大王请安,大王万福金安……” 碧良人虽然已经极力的控制自己自己的情绪,但语气还是有些颤抖,虚弱。 不得已,她还是来到了游船上。而这艘船,正是那日,清美人落水的那一艘船。 原来,窦漪房一直记挂着清美人的事情,今天离开了雅兰宫后,就让人去找刘恒,安排下一切,打了碧良人一个措手不及。 “开始吧!!”刘恒看向窦漪房。 窦漪房向身后的淡荷点头示意,淡荷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侍月走了进来。 “奴婢侍月参见大王……” 碧良人眼角瞥到侍月,冷汗直流。 “侍月,你把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窦漪房道。 侍月颔首,把当日之事从碧良人去找清美人,到清美人落水,详细地说了出来,并无半点添油加醋。 wap. /105/105544/27393944.html 第八十八章 湖上风波 “大王,冤枉啊!”碧良人终于豁出去了,流泪喊道。 有时候,人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恐惧就退居其次了。 “清美人落水,妾身根本不知情,那只是一个意外。” “侍月并没有说是你害了清美人啊!!”窦漪房道。 碧良人猛然一省,然后心就凉了。侍月只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而已。 “也算是一个意外了……”窦漪房话中有话。碧良人原本要害的人是李七子,不过最终受害的是清美人,因此对她而言,算是意料之外。 正说间,忽然听到了落水声。 窦漪房先走出船舱,刘恒和众人立刻跟上。 他们来到了游船的右弦,右弦的护栏里,有一段已经断开,如今浮在水面上。 一名宫女吓得坐在地上,脚边撒落一堆鱼食颗粒。 这名宫女不是别人,正是淡菏。 淡菏照着窦漪房的吩咐,把当日清美人落水的情景重现。 “关键就在这一段护栏,大王请看。” 刘恒看了,护栏上的切口整齐,应该是被人切断的。 “护栏被人事先做了手脚,再放上一碟鱼食作饵。清美人闲来无事,自然会想用鱼食逗鱼。当她身子靠在护栏上时,就会同护栏一起掉进水里。” 刘恒脸色阴沉,目光冷的渗人,正看着碧良人。 碧良人又跪下来流着泪喊冤。 窦漪房冷笑道:“碧良人,好像我没说你就是凶手啊!!游船出事后,匠人们就更换了护栏,企图隐匿罪证。大王圣明,此现在派人去查,也许还能得知是谁破坏了护栏。” 刘恒听了,立既下旨追查,同时,他又盯着碧良人,“在有结果之前,碧良人禁足芸兰宫!谁都不许去见她!” 这一句话,彻底扑灭了碧良人的希望之火苗。她原本还想着向陈王后求救的,现在也不能了。 疏影用了很大力气才将她从扶起,她似丟了魂,双目无光,身子像是被架着跟着疏影走了。 “你认为真是碧良人做的?”刘恒问道。 “碧良人虽然有嫌疑,但没有证据,妾身不敢断言。” 窦漪房的回答很中肯,如果她说是,难免会让刘恒怀疑她有排挤她人之嫌。 出了这样的事情,刘恒心情不太好,便先离去。 窦漪房也要返回幽兰宫,不管追查的结果如何,碧良人在刘恒心里的地位已经大打折扣。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能为清美人报仇。只不过,直觉告诉她,这种可能性不大。 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天。 窦漪房闲来无事,便和青萝等人对弈。 她们的棋术都只是一般,但青萝悟性极好,棋路古怪刁钻,玩到第三局,窦漪房已不是对手。 又输了一阵,窦漪房不禁叹道:“想不到你这小丫头这么厉害,哪日大王来了,我让你和他来两局。” 青萝得到夸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奴婢怎么有资格跟大王对弈……” “小丫头不要妄自菲薄了,对弈没有身份之分,只有棋术高低之分。” “谢主子。” 这时,浮萍来报,“主子,玉八子来了……” 窦漪房眼睛一亮,笑道:“我倒把这人给忘了,和你们说,玉姐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先让她来跟青萝切磋一下。” 青萝自是高兴,心里期待不已。 窦漪房出迎,远远看到蔚慕玉走来。 她身边的侍女擎着伞,步子紧凑地跟着她。 她走得比较快,脸色跟这天气一样阴沉。 窦漪房第一感觉就是出事了。 蔚慕玉走了进来,开口便问:“碧良人的事情,你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 窦漪房明白为什么要先和她商量,“怎么了?” “大王下令追查清美人落水一事,有个匠人畏罪自尽了。当然,他承认了所有的罪状,无人指使。” “看来她早有退路啊!!” 这早在窦漪房的意料之中,因此她一点也不意外。 蔚慕玉正是因此而生气,因为窦漪房错过了一次扳倒碧良人的机会。 “你还不知道,你错失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你是想置人于死地?” “她害死了清美人,难道不应该吗?” “慕玉姐,碧良人是陈王后母家的人,不会那么容易的……” “是你心软了吧!!” 蔚慕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让窦漪房感到不舒服。 “慕玉姐,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 说了这一句话,蔚慕玉就转身离去。 窦漪房怔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雨帘的身影,只觉得非常陌生。 淡荷看出窦漪房有些伤神,便来细声询问,“主子,您没事吧?” 窦漪房摇摇头,走回房内,坐下。 蓝衣立即奉茶。 窦漪房接在手里,问她们,“我做错了吗?” 淡荷、蓝衣、青萝全都摇头。 如果她没错,那么蔚慕玉一定就错了,她开始担心起蔚慕玉,现在蔚慕玉戾气太重,好像恨不得一口气吞了陈王后。她担心她太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于是,窦漪房就让蓝衣去找菡萏。春艳阁和秋茗阁都在幽兰宫,所以菡萏很快就来到了。窦漪房把刚才蔚慕玉来过的事情告诉了菡萏,想请菡萏去劝劝蔚慕玉。 说来也巧了,蔚慕玉离开春艳阁时,去了一趟秋茗阁。她告诉菡萏,自己和窦漪房吵了架,请菡萏代她转达歉意,并说她会谨慎行事的,谢谢窦漪房的关心。 听了菡萏的话,窦漪房也稍稍安心了。 雅兰宫。 碧良人跪在陈王后面前,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陈王后及时找了个替死鬼,她根本就不能跪在这里。 清美人那边可是一尸两命,真要被查到,碧良人只怕死十次都不够。 陈王后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今后你可得收敛着点性子,李氏那种人,又何必跟她计较。” “奴婢明白了……” “不过,这窦漪房着实不得不防。” 碧良人正着如何报仇呢,陈王后这话让她心里一喜。 陈王后细想片刻,春艳阁里一个能带话的人都没有,着实不方便。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时候在窦漪房身边安插内应了。 谁去最合适呢? 她想到了江雁香。 看陈王后若有所思,碧良人也在猜她的心思,只是猜不出来而已。 “你派人去一趟司宝阁,找江雁香,让她去窦漪房身边待着。” 碧良人心喜,以为陈王后要对付窦漪房了,连忙应承。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吧!!” “奴婢告退。” 走出雅兰宫,碧宛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陈王后让她收敛,但她心里真的很不甘心。如今她心里,有一个正在嘲笑她的窦漪房。回想起三天前在游船上的那一幕,现在还心有余悸。虽然没有被惩处,但也几乎快被吓死了。此仇不报,她寝食难安,每晚都会做恶梦。 夜。 司宝阁里,江雁香正在清点今日入库的金银珠宝等器物。忽然听到有人要找她。目光循声看去,看到了碧良人身边的侍女疏影。 她一个激灵,仿佛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躲了起来。 “雁香就在里面,我进去叫她啊!” “快点啊!!” “雁香……明兰宫的宝姐姐找你……奇怪了,人呢?” 寻了一会儿,那名宫女没见到江雁香,便如实告知疏影。 疏影离开司宝阁,前往江雁香的住处等候。 半个时辰过去了,江雁香还是没有回来。 疏影交代其他宫女,见到江雁香便去通知她,然后就返回了明兰宫。 她没能把江雁香带回来,碧良人很生气。 疏影怕被责罚,便说是江雁香摆架子,不肯跟她回来。 “好个江雁香,待我亲自去请她!” 江雁香从司宝阁回到住处,就有人告诉她刚才疏影来过。 “宝姐姐似乎有急事找你,你还是去一趟明兰宫吧!!” “我知道了,谢谢。” 江雁香惴惴不安,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她鼓起勇气,向着明兰宫走去。 此时天色昏暗,代宫又大,江雁香和碧良人竟相互错过了。 碧良人来到江雁香的住处,虽然有宫女告诉她,江雁香去找她了,但她仍然认为江雁香是故意躲她。 “这贱蹄子,待我找到她,定叫她好看!” 碧良人起驾回宫,路上遇到巡夜的宫人,便躲到一边。 大晚上的在外面走动,影响总归不好!!何况她前些天刚被刘恒惩罚过,不想再惹出麻烦来。 就在她躲避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个女子鬼鬼祟祟。 虽然只看到一个身影,但她立刻认出来了。 那是李七子。大晚上的,她在干嘛?而且还穿着宫女的衣服。为了一探究竟,她不顾疏影的劝阻,执意跟上去查看。来到后花园的假山堆里,她就把李七子跟丢了。正懊恼之际,忽闻细细人语。 “嘘……” 碧良人示意疏影不要弄出声响,然后仔细寻找那些声音,悄悄地走近…… “巧儿,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 …… 浮云游走,弯弯的月儿洒下淡淡的月光。 地面上,两个人影紧紧地拥在一起。 从影子的长短来看,这是一男一女。 爱欲似干柴烈火,在男子心中熊熊燃起。 他呼吸渐重,将怀里的女子抱的更紧。 女子柔软的胸脯挤压着他的胸膛,特有的清香牵动着他的魂魄。 wap. /105/105544/27393945.html 第八十九章 不轨之情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浴火,双手不安分的抚摸着女子柔美的躯体。 女子禁不住嘤咛一声,像是鼓励一般让他更加大胆,手急切地钻进女子的胸怀,去捕捉那跳动的玉兔。 忽然,女子一把推开了他,懊悔地说:“不要……不可以……” 他如同被当头棒喝,不解而带着些许恼怒,“为什么?巧儿,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已是大王的人,我不能对不起大王……” “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男子控制不了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大声了,吓得女子立刻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 男子趁势抱住女子,“巧儿,我们幽会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我不怕……我就是要得到你!”他的眼神格外坚毅,恰似春天的阳光,渐渐融化封住女子心房的寒冰。 “可是……我们这么做是有违礼教的……” “我千辛万苦从安广县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话音未落,一声异常的窸窣声响惊出了二人的魂魄。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彼此感觉到对方手心里都是冷汗。 “今夜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女子急切地说道。 “嗯,你自己小心!”嘱咐过后,男子立刻离开,消失在了阴影中。 女子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也快步离开假山。 走了一段路,她回头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跟着,便舒了一口气。 可当她回过头来时,再一次被惊得魂不附体。 “妹妹真是有闲情逸致啊,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 碧良人脸上勾起诡谲的微笑。 淡淡的月光照在李七子惨白、惊诧的脸上。 半晌,终于回神,李七子挤出笑容,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人。” 她嘴硬,只为表现得跟平时一样,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碧良人这回没有心思和她斗嘴,她走到她的身边,附耳道:“我知道你们的勾当……” 怒火带着杀气,从心底拔地而起。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尖深深地刺进手心。 那一瞬间,李七子甚至有了掐死碧良人的冲动,只是顾忌道疏影远远地看着,才克制住了。 “你想诬蔑我,没门儿。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的话?”李七子依然嘴硬。 碧良人轻哼一声,转身向着疏影走去,“那好,我倒想看看,别人会不会相信我的话。” 她渐渐走远,带着得意的笑。 李七子低下了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遮住了泪光。 “你想怎么样?”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碧良人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李七子,笑容更加得意,“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李七子跪了下来,她别无选择。 “磕头。” 身躯缓缓倾下,额头触碰到了冰冷的地面,泥土的味道好重。 “很好!!”碧良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今晚的事情我就当做没看见了,不过,往后你可别让我想起来哦……疏影,我们回去吧!!” 直到碧良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的尽头,李七子才缓缓站了起来。 她拂去双膝的泥土,脸上竟然出现了笑容。 阴鸷的笑容。 翌日。 芸兰宫。 江雁香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神色惶惶。碧良人高高在上,悠闲地喝茶。已经过了许久,她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让江雁香跪着。江雁香宁愿一直跪着,也不想听到碧良人开口。因为她一开口,就意味着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事与愿违。 “今日找你来只为一件事情。” 江雁香战战兢兢地听着。 “王后娘娘要派你到春艳阁那边去,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到来了。 江雁香没有回答。 碧良人看着烦了,正要打发她离开时,她开口了,“良人,奴婢不想去春艳阁。” 碧良人有些惊讶,想不到她会拒绝,“为什么?” 江雁香脑子飞转,终于想到了借口,“前些日子,奴婢害得……害得秦懿莲受罚,窦良人和秦懿莲关系最好,铁定对奴婢怀恨在心……” “我才不管她对你如何,王后娘娘的话,你是想要违抗吗?” 江雁香娇弱的身子抖了一下,苦苦哀求,“良人,你让奴婢做牛做马都可以,奴婢真的是不想去春艳阁……” 她知道,陈王后一定会逼她对付窦漪房,她宁可沦落为杂役,劳累身体,也不愿再出卖朋友,内心煎熬。 碧良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觉得有趣,“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别忘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和你家人的死活休戚相关。” 一席话,把江雁香逼到了悬崖边儿上,她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就在这时,宫人来报,“窦良人求见。” 江雁香怔住。 碧良人寻思着,她来干什么? 原来,江雁香被疏影从司宝阁带走后,司宝阁里就有人来告诉菡萏。菡萏想起之前碧良人故意刁难之事,担心她故技重施,就去找窦漪房。 窦漪房听了,带着青萝就赶了过来。 碧良人还是请窦漪房入内,她们位份相同,她也不必外出迎接。 窦漪房入得殿内,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江雁香。 江雁香听到脚步声,得知窦漪房来了,立即闭上了眼睛,因为她不敢面对窦漪房。事实上,她是多次一举,因为她能看到的,只有地面而已。 “哎呦,今天风很大嘛,竟然把窦良人都吹到我这里来了……”碧良人趁机讥讽道。 “她犯了什么错?”窦漪房开门见山地问。 “没犯错呀,她只是乐意跪着而已,又不是我逼她的……” 窦漪房眸里显露出了恶意,目光变得冰冷如刀。 碧良人莫名地感到不安,眼神飘忽不定,只为避开她的目光。 “既然她没有犯错,我能带走她了吗?”窦漪房问。 “顺便……”碧良人很想用不屑语气说出这两个字,但真正说出口时,竟然气势不足。 青萝立即上去把江雁香扶起。 江雁香却像在地上生了根,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这让青萝就难办。 窦漪房来到她身边,柔声说:“雁香,我们走了……” 江雁香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滴在地面上。内心挣扎着: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管我…… “要走就快点走!”碧良人不耐烦地说,同时也是为了提醒江雁香,别忘了陈王后的吩咐。 江雁香这才站了起来。 窦漪房对她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向外头走去。 回去的路上,江雁香终于止住了眼泪。 “良人,谢谢你啊!!” “不是说了吗,你跟我不要这么生分。” 江雁香看了看周围,轻声道:“这是在外面,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窦漪房见她情绪恢复了,也就不管她了。 “良人,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奴婢能不能到你那里去?” 当然没问题,窦漪房之前就提出了让她到自己宫里来。 这件事做起来也不难,刘恒来春艳阁的时候,窦漪房说了一声,刘恒便应允了。江雁香把生活物品搬来春艳阁那天,司宝阁的同事们都来祝贺她。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心里有多么苦涩,笑容的背后,也许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 但她别无选择,别无选择,已经成为了令她坚强的理由。 天渐凉了。 院子里的树木,枝叶显黄了。墙角的几盆雏菊,迎风招展,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华丽的衣裳。 风,带着几分秋意,摇着树枝下的秋千。 窦漪房回廊下,出神地看着那支秋千。 秋千上浮现出了她五岁的弟弟,刘瑾的影子。 刘瑾笑着想她招手,“姐姐,快来!” 窦漪房微微地笑了,走了过去。刘瑾让出了一半位置,让窦漪房坐下。 “你们两个可要抓稳了……” 身后,传来了他们的母亲温柔的声音。 那爱怜的脸庞,窦漪房永远不会忘记。 一件披风披在了窦漪房身上,“主子,天凉了……”淡荷说。 “谢谢。” 窦漪房抬头望着天空,天空蔚蓝,浮云好似她母亲的脸庞。不知不觉中,眼睑就挂上了泪珠。 “主子,你怎么了?”淡荷关切地问道。 窦漪房淡然一笑,“没什么,只是悲秋而已。对了,我,想荡秋千……” 淡荷和蓝衣怔了一下,相视一笑。 “高点,再高一点……” 窦漪房很高兴,笑容灿烂。 淡荷却有些担心,提醒她慢一点。 可是慢下来就不能尽兴了。 负责摇秋千的浮萍和蓝衣也是一时兴起,照着窦漪房的吩咐加大了力量。 却不想,这个秋千是窦漪房为了怀念五岁的弟弟而做的,所以承重力也只有五岁孩童那么大。 秋千的绳子绷到了极限,突然断开,窦漪房身子斜着被摔了出去。侍女们惊得魂不附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闪了出来,并将窦漪房稳稳地接住。 原来,刘恒这日来找窦漪房,远远地便见到窦漪房在荡秋千。 她被窦漪房的活泼和灿烂的笑容迷住了,就没有让人通传,而是悄然走过去。正巧呢,秋千的绳子崩断,窦漪房被甩飞出去。他急忙一个箭步向前,接住了她。 wap. /105/105544/27393946.html 第九十章 有喜 窦漪房被吓得脸色苍白,花容失色,犹是惊魂未定。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胡闹。” 刘恒说的虽然是训斥的话,但眼里满是宠溺。 “妾身参见……” 窦漪房忽然醒悟到,自己被刘恒公主抱着,面上立刻浮上一团红晕,咬着耳朵,轻声细语道:“大王,快放妾身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刘恒最喜欢她娇羞的样子,更不会放她下来了。 窦漪房只能把头埋进他怀里,以免被淡荷等人看到她脸红成胭脂的模样。 刘恒直将她抱进屋里,才将她放下。 窦漪房让心情稍微平静后,问刘恒怎么有空来她这里,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因为他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来?宫里人都知道,他去了蔚慕玉那里。如今的蔚慕玉可不得了,她是宫妃中最得宠的,已经从八子晋封为良人了。 刘恒自然不会说他是去了蔚慕玉那里,也不想欺骗窦漪房,干脆就转移了话题,“本王今天就留在你这里了……” 能有刘恒的陪伴,窦漪房刚才的怨气也就全消了。 宫灯亮起,佳肴备上,窦漪房和刘恒举杯对饮,欢声笑语。 可忽然,窦漪房神色变得很不对劲,柳眉蹙了起来。 她只觉得恶心想吐,以手掩口。 刘恒紧张不安,立刻令人传太医,然后扶着窦漪房到卧室里休息。 “感觉怎么样了?”刘恒关切地问道。 “妾身无碍。”窦漪房嫣然道,觉得刘恒有些小题大做了,但内心还是很感动的。 片刻后,太医到来,给窦漪房诊了脉。 “情况怎么样?”刘恒问道。 太医起身,欠身作揖道:“恭喜大王,窦良人有喜了……” “你说什么?”刘恒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窦良人有喜了……”太医又说了一遍。 刘恒忽然朗声大笑,问窦漪房,“漪房,你听到没有?” 窦漪房比他还要高兴,一个劲儿地点头应承。 刘恒喜不自胜,将窦漪房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吓得太医不停地劝他要小心。刘恒小心地放下窦漪房,当即下旨,晋封窦漪房为夫人,并恩赏春艳阁里所有的人。 翌日,窦漪房有喜的消息迅速传开了。窦漪房是最高兴的人,已经开始决定静下心来,学着做一位贤妻良母。但其他的宫妃可就不怎么高兴了。陈王后担心窦漪房怀的是龙子,将来会成为她儿子刘毅的劲敌。韩夫人嫁给刘恒多年,一直无出,自然嫉妒不已。 碧良人也不高兴窦漪房位份在她之上。蔚慕玉虽是窦漪房好友,但也不是很高兴。事实上,自从那天因为碧良人的事情起了争执后,她们两人就很少见面了。虽然见面还会笑脸相对,但相互之间的隔膜已经越来越厚。 窦漪房如今有喜了,她所有的恩宠,就会流向窦漪房,这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唯一觉得无所谓的人,也许就是李七子了。自从和情人私会被碧良人撞破,她就收敛了很多,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暑热过去了,在小行宫避暑的人也该回来了。 原本,能和大王一起去小行宫避暑,对岑夫人、珍夫人来说,是一次讨得大王欢心的好机会。 可没想到代宫里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即清美人罹难,让大王不得不离开小行宫返回代宫。她们本已能陪大王去避暑为荣,结果却是去独守空闺,甚至不如不去呢。 这事儿就已经让二位夫人心里不悦,再加上回宫的途中,得知窦漪房有喜,心里就更加不悦了。 只不过两人的教养都很好,都没有把不悦写在脸上。还能笑容满面地祝贺太妃、祝贺大王。 太妃是真的很高兴。 她原来就很喜欢窦漪房,窦漪房若生了儿子,可定要比其他宫妃所出要亲近得多。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见窦漪房,看看她的情况。 窦漪房真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感觉都要好很多。怀孕后,心境也变了。整个人变得娴静淡雅,温柔如水。也许是因为她得到了比这世间的一切都要重要的东西。 “主子,玉良人来了……” “快请!” 蔚慕玉来见她,她自是欢喜不已,亲自出来迎接。 “漪房,你现在有孕,怎劳你出来迎接呢?” “看你说的,好像我都不该下地似的……” 两人有说有笑,感情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后院,亭子里煮上一壶香茶,两人对坐,闻着茶香,观赏盛开的菊花。 “你这里的菊花可比我那里的明艳许多。” “那也是蓝衣照顾的好,这样吧,改日我让人送几株去给你啊!!” “那我就先谢过了……” 两人从菊花聊起,聊到天气,聊到最近的情况,最后聊到了宫里的局势。 太妃就要回来了,大王已经出宫去迎接。 岑夫人和珍夫人也是一同回来的,这宫里又会热闹起来。 这热闹,不是明面上的热闹。 蔚慕玉是来提醒窦漪房,要保持警惕,这宫里,嫉妒她的人很多,要害她的人也很多。 比如这次太妃回宫。 太妃回宫,陈王后带领宫妃们前去迎接,唯独没有通知窦漪房。 好在蔚慕玉来了,两人闲坐片刻后,便一道前往永寿门。 陈王后、韩夫人、碧良人、李七子带着各自的近侍随从,早已在永寿门恭候。碧良人正为窦漪房的不知情而窃喜的时候,蔚慕玉和窦漪房就来了。无疑,她心里很失落。 陈王后没有通知窦漪房,却一点没有心虚,反而笑脸相迎,“妹妹怎么来了?妹妹身怀六甲,应当休息才是。” 原来她有这个借口,掩盖不通知窦漪房的真正原因。 窦漪房回答说:“谢姐姐关心,漪房也没那么娇贵。” 既然窦漪房来了,碍于情面,韩夫人、碧良人、李七子自然也会上去祝贺。 虽然是虚情假意,但明面上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不一会儿,宫人报太妃至。 随后,一驾銮舆出现在众人眼前。 陈王后携众妃下跪行礼,参见祝福。 太妃见到这些儿媳妇,喜笑颜开,“都免礼,平身吧!!” “谢太妃。” 众妃缓缓起身。太妃的目光找到了窦漪房,笑容更盛。 刘恒立刻扶她下轿,她快步走到窦漪房面前,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你六甲在身,千万保重身体才是。”说着,还接下了自己的披风,给窦漪房披上。 看得众妃们心羡不已,甚至是眼红。 窦漪房嫣然道:“漪房实是想念太妃。” 太妃喜不自胜。 刘恒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太妃,也告诫她保重凤体。 外面风大,太妃就让众人都到广元殿寒暄。广元殿内,岑夫人和阵夫人也和众妃见了面,嘘寒问暖一番自不必提。太妃环视众人,只因少了清美人而感到伤心。 如果清美人健在,也快要临盆了。想的此处,不禁令人唏嘘。因此,太妃对窦漪房更加关怀备至,从吃床用度上,都考究得十分详细,能用上最好的绝不含糊。 众妃中,心里最不悦的当属陈王后了,想当年,她怀上刘毅时,待遇都没有窦漪房好!!不过她表面功夫坐得足,一口一声“妹妹有什么需要,就跟姐姐说”。窦漪房受宠若惊,也知道这会让人更不待见她。 但她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也就无所谓了,做好自己就行。当日,众人在广元殿宴席。席上无话,有太妃坐镇,翻不出什么浪来。是以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散席后,窦漪房在岑夫人的陪护下回宫。岑夫人对窦漪房也是关切不已,令窦漪房十分感动。 自从来到这代宫,岑夫人给了她很多帮助,代宫众妃中,她也最信任岑夫人。李七子令人走快一点,只想快点回到寝殿。自那日被碧良人撞破了好事,她便没了脾气。可是半道上,却被最不想见到的人拦了下来。 “妹妹去得这么急,是不是想要避开我呢?” 碧良人脸上挂着戏谑的笑。 明兰宫。 清茶的芳香亦不能令李七子的心虚平静下来。 在她面前,碧良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她却要贴着笑脸相陪。 她心里一阵反感,只想作呕。 “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来坐坐吗?” 李七子真想把杯子里的茶泼到碧良人脸上。 “姐姐贵人事多,怎么会没事呢?”李七子陪笑道。 “不说废话了……”碧良人变得严肃起来,“我只让你做一件事情……” 李七子内心忐忑。 碧良人身子凑过去,贴耳说了些话。 李七子听了,瞳孔突然放大,神色惶恐。 碧良人依然微笑自若,“这事儿办好了,我就再也不提你那龌蹉事儿。”留下这句话,她便起身离去。 惶恐转为愤怒,李七子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屋外侯着的宝月听了,急忙走进来,“主子,出了什么事?” “没事……” 李七子紧咬红唇,咬出了血,染红了朱唇,甜了舌头。 宝月甚是不安,她从来没见过李七子这般狰狞。 “收拾一下,就去睡吧!!” 说完,她起身,走向卧室。 房间里一片漆黑。 在外面侯着的侍女不禁担忧起来,“宝月姐,主子没事吧?” 宝月也说不准。 李七子睡觉时习惯留一盏灯,因为她害怕黑暗可现在却…… “主子……”宝月敲了敲门。 “我没事儿。” 屋里传来话了,“恐惧总是要克服的呀……” wap. /105/105544/27393947.html 第九十一章 金菊宴 熄灯后,一开始什么都看不到。后来,渐渐的能看到自己张开的五指了。虽然很暗淡。仔细想想才发现,看不到不是因为黑暗,而是她闭上了眼睛。其实黑暗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比黑暗更可怕的,是人心。人心,甚至比死亡更可怕。你甘愿一直被人威胁吗?她根本就不会善罢甘休的。不想受制于人的话,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知道你敢不敢……敢!有什么不敢的。为了她的情郎,为了她自己…… 张开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李七子下定了决心。 …… 秋高气爽,正是金菊盛开的季节。每年秋季,代宫都有一场游园赏菊的聚会。宫里的乐事本来就不多,宫里的女人们谁也不想错过能够找到乐子的事情。 她们管这次聚会叫做“金菊宴”。 “金菊宴?” “对啊!!” 岑夫人含笑向窦漪房介绍代宫后院的传统。身边的江雁香和菡萏听了,满心期待。 这金菊宴是由后宫的宫妃们轮流做东,去年是李才人,今年该到了岑夫人了。做东呢,就是负责游赏后大家坐下来,一起进餐的准备。窦漪房提出可以搭把手帮忙。 岑夫人笑着说:“也是小事一桩而已,用不着烦劳妹妹。你和玉良人是今年才来代宫的,所以明年可能就轮到你两做东了……” 虽然六宫众人彼此间的关系微妙复杂,但能有这样让大家谈笑风生的聚会,也还算是不错的。 正说话间,李七子就把需要的物品送来了。 窦漪房和岑夫人起身相迎,看到宫人们正在搬运一些桌椅、器物之类的东西。 原来,代宫勤俭,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套器具,而是轮到谁做东时,就传到谁手里。 岑夫人指挥这宫人们收了器具。 窦漪房很久没和李七子说话了,就邀她坐下喝一杯茶。 李七子推说自己还有事拒绝了。 岑夫人从殿内出来时,已不见了李七子,便问窦漪房:“李氏妹妹呢?” “说是有事儿,先回去了……” 窦漪房感觉,李七子似乎有些阴沉,和以往比起来没那么活泼了。不由得,她想起了某天夜里,在花园看到李七子的事情。 那天,李七子究竟在做什么呢?唉,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翌日,终于到了金菊宴的日子。一大早,窦漪房就去找岑夫人,秋茗阁的宫人告诉她,岑夫人先去了后花园。窦漪房也带着江雁香前往后花园。后花园有个清风阁,陈王后等人已经先到了那里。 今日,众人的穿着都很随意。正巧,窦漪房在路上,正遇见了同样前往花园的蔚慕玉,两人便携手通往。 “看呐,是谁来了?” 陈王后带领众妃来到门前,迎接窦漪房和蔚慕玉。 “让诸位姐姐们久等了,真是过意不去。” “妹妹哪里的话,今日我们相聚于此,没有位份之分,只有姐妹之情。” 陈王后满面春风地说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赏花去吧!!” 众人一致叫好!! 盛开的菊花铺陈开来,形成了一片金黄色的花海,在凉爽的秋风中,花枝招展,像极了一层层浪花。 空气中漂浮了花香,正在花阵中,仿佛自己就是花仙子。 花海中置了一处花庭,午时,她们就将在此小憩用膳。 岑夫人已经打点好了一切,陪着众人游玩累了,便引着众人穿过花廊,来到花庭中。 要在花海中用膳,想来已是别有一番风味。 花庭中放置了七张小桌,围成一个圆圈。桌上有酒、有茶、干果和餐前的开胃汤。因为没有位份之分,大伙儿都是随意就坐的。 只不过陈王后为首,谁也不敢抢在她面前坐下。等她坐下后,其他人才跟着入座,如果想换位置,和旁人说一声也无不可。碧良人坐下后就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岑夫人真不会办事,她向来不吃鱼,怎膳前的汤头竟然是鲜鱼汤。 正气恼的时候,忽然看到右手边的珍夫人的汤不是鱼汤而是鸡汤,就向珍夫人提议换个位置。 珍夫人不介意,大方的和她换了。 窦漪房和蔚慕玉是新来的人,自然得等其他人入座了,方才在空出的位置上坐下。 她们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李七子,岑夫人就向李七子提议,让她让出位置,好让窦漪房和蔚慕玉两姐妹能毗邻,但却遭到了李七子的冷眼。 窦漪房赶紧打圆场,“姐姐不必费心了,漪房坐在这里也挺好的……” 岑夫人点了点头,只好作罢。 紧接着众人依序入座已定,宫女们开始送上菜肴。 陈王后举起酒杯,笑着说:“来来来,我敬妹妹们一杯,祝大家万福金安。” 众妃们也回敬王后,窦漪房有孕在身,就以茶代酒。杯酒下肚后,众人就在轻松欢乐的气氛中,享用午膳。 珍夫人在回宫后,就听说蔚慕玉是靠一曲妙音获得大王青睐的,便提议道:“听闻玉妹妹精通音律,给大家抚琴一曲,以为助兴,如何?” 蔚慕玉客气道:“慕玉艺拙,只怕难登大雅。” 陈王后也想知道,这蔚慕玉到底有几斤几两,“妹妹何必妄自菲薄呢,大家已经准好洗耳恭听了……” 窦漪房看向蔚慕玉,不禁有些担忧。蔚慕玉为人清高,只怕她会拂了大家的意思。 “那慕玉就献丑了……” 听到蔚慕玉这么说,窦漪房就放心了。 餐桌中间放了琴桌和古琴,点上一盏香炉。蔚慕玉来到中间,正襟危坐,深情专注。只见她纤细的玉指放在琴弦上,轻轻一勾,便有了几分勾魂摄魄的魅力。 就连陈王后的心魂都被牵动了,更不用说是刘恒了。十指轻弹,一曲美妙的音乐冉冉而起。悠扬的音符和空气中的花香融为一体,随风飘到远方。 陈王后出身大家,对音律也算是闻多识广,听过不少音律大家的琴。蔚慕玉这琴艺,却不输于他们,甚至是有过之无不及。就在众人沉浸在这天籁的琴声时,一阵刺耳的声响让琴声戛然而止。 “碧良人……” “怎么了?” “碧良人她……” “啊!” 桌上的菜肴摔落一地,碧良人伏在桌面上,口吐白沫。 众位娘娘和侍女们吓得花容失色。 陈王后依然十分冷静,“快,传太医!” 清风阁。 宫妃们都聚到了这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躁不安的神色。就算是平时处变不惊的窦漪房,也感到了恐惧。 这是下毒啊,幸好她没事,否则的话就是一尸两命。她不由得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只觉得非常庆幸。蔚慕玉抚了抚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大王驾到、太妃驾到……” 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刘恒和蒲太妃立刻赶了过来。 陈王后等众人起身出迎、行礼,神情凝重。 刘恒让众人平身,问陈王后道:“碧良人如何了?” 陈王后答:“太医还在救治。” 蒲太妃走到窦漪房面前,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窦漪房颔首,“谢太妃关心,漪房没事。” 蒲太妃还是不太放心,有命人找来太医,给窦漪房看看。 然后她坐到大殿主位上,睥睨众人,一脸威严地说道:“宫里竟然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哀家一定会追查到底!” 她的话也是一种警告,从清美人的死,到窦漪房流落宫外,代宫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狠,都源于宫里那看不见的纷争。 她是过来的,从吕后手中活下的人,看得到的东西比所有人都要多,都要真切。 “大王。” “儿臣在。” “立刻着人清查此事!” “是。” 为窦漪房检查的太医从里屋出来,向太妃回禀窦漪房无碍,太妃方才送送了一口气。 因为不想窦漪房受到惊吓,蒲太妃使人先把窦漪房送回春艳阁,其他人等,暂时留在清风阁,等候命令。 窦漪房的特殊待遇,令在场众人心里不平。 一刻钟后,救治碧良人的太医走进殿内。 太妃即问碧良人的情况。 太医道:“碧良人已无性命之忧,只不过还在昏迷当中。经诊断,她确是中毒,毒药也许就在她所食用的食物里。” “立刻去查证!”刘恒道。 “是。” 太妃又用凌厉的目光环视众人,“等她醒来,相信就能得到很有用的线索。” 她想从宫妃们的脸上看出一点异样的神情,但却没有收获。 “这次金菊宴,是岑夫人做东……”李七子一向口无遮拦,所以说出了心里的猜想。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落在岑夫人身上。 岑夫人慌忙道:“太妃、大王,妾身不知情啊!!当时,我们正在听玉良人弹琴,大家都听得入了神,也许再那时候,有人给碧良人下毒也说不定。” 她这话,就把矛头分别指向了坐在碧良人身边的珍夫人和陈王后了。 陈王后不必分辨,因为碧良人是她家的人,自然没有害她的道理。 珍夫人当然不悦,“岑夫人,你是什么意思?” 岑夫人不敢看她,“妾身只是实话实说。” 太妃不满她们争吵不休,斥道:“事情还未查清楚前,切勿胡乱猜测。” 虽然她如此说,但大多数人还是怀疑岑夫人。 wap. /105/105544/27393948.html 第九十二章 查案 江雁香送窦漪房回幽兰宫。途中,窦漪房回想起来整个事件,渐渐觉得,这是有人要陷害岑夫人。代宫里,出了和她一起从汉宫来的人,岑夫人是对她最好的。 她实在放心不下,就让江雁香停轿,“雁香,我们去花庭。” 刘恒也到了花庭。廷尉宋昌上前行礼。 “情况怎么样了?”刘恒问。 “听说是窦夫人让人保护了现场,所以现场保护得很好!!” 刘恒听了,对窦漪房又刮目相看。 太医也已经验毒完毕,前来禀报。 “除了碧良人,诸位娘娘的事物里都没有问题。有毒的是碧良人的那碗鸡汤,但膳房的鸡汤却没有毒。” 为了保证菜肴的鲜味,膳房就离花庭不远。 “那么凶手就有可能在把鸡汤端上来的时候下毒。”宋昌道。 “给碧良人准备鸡汤的人是谁?” …… 参与了金菊宴的宫女们全都被集中到了花庭旁边的空地上。 宫女不多,也就十个。 宫女们第一次见到这么严重的事情,个个吓得像受惊的小鸡,垂头丧气。 “准备餐前汤的人,是谁?”宋昌问道。 “是我啊!” 菡萏举起了手。 “把她带走!” “菡萏!”两名侍卫正要带走菡萏,远处就传来窦漪房的声音。 刘恒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窦漪房走过来。 “妾身参见大王……” “免礼了,你怎么来了?” “妾身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 宋昌向她行礼,道:“参见窦夫人。” 窦漪房问:“这是怎么回事?” 宋昌说明了带走菡萏的原因。 “不可能,菡萏绝对不是凶手!”窦漪房语气肯定。 “臣也正是想知道这一点,才必须带菡萏姑娘去问话。” 窦漪房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刘恒,希望他能把她说句话。但刘恒微微摇了摇头,他向来不会强行干涉下手做事。 菡萏微笑劝道:“奴婢谢娘娘体恤,娘娘不必担心,菡萏相信清者自清。” 窦漪房握住了菡萏的手,“菡萏,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真凶!” 菡萏重重地点了头,对窦漪房,她是完完全全的信任她。 宋昌带走了菡萏,窦漪房留在了花庭。刘恒劝她回去休息,她却硬是要留下来看一看。那副倔强、认真的样子,令刘恒对她更加宽容,允许她插手这件案子,只不过不相信窦漪房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窦漪房首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受害的人是碧良人。 花庭中,众妃都是随意入座的。 凶手的目标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还是只针对碧良人呢? 如果是前者,窦漪房光是想想就手心就冒汗,凶手真是太歹毒了。 如果是后者,谁最恨碧良人呢? 窦漪房想到了李七子。 疏影是碧良人的随身侍婢,事发时,她就站在碧良人身后,也许看到了什么。 “大王,能不能把碧良人的侍婢疏影叫来?” 刘恒看窦漪房这么认真,于是就准了。疏影一直守在碧良人身边,为她的主子感到难过。当听到大王传见时,心就悬了起来。 来到花庭,看到窦漪房,她更加不安。 因为窦漪房和碧良人有过节,她担心窦漪房会在大王面前说些不利于碧良人的话。当听到窦漪房让她把案发时的情况详细说出来时,她怔了一下,然后才开始说明。 “当时,和王后娘娘敬酒后,主子就喝了些鸡汤,然后就是听玉良人抚琴,期间并无异状,忽然就……” 后面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疏影也描述不出来。 窦漪房正想让疏影退下,发现疏影欲言又止。她意识到,是刘恒在场,所以才不敢说话。征得刘恒的同意,窦漪房把疏影带到了一边。 “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疏影捏着衣角,犹豫不决。 窦漪房也不催她。 犹豫再三,疏影终于决定说出来,“不知道这件事和主子中毒的事情有没有关……” “什么事情?” “主子看到……看到李七子私会宫里的侍卫……”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窦漪房惊得目瞪口呆。 敢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是要有多大的胆子。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婢断不敢撒谎!” 疏影很紧张,生怕窦漪房不相信她。 窦漪房垂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疏影点头,“奴婢知道。” 窦漪房和疏影走了回来,经过花庭时,目光环视一周,总觉哪里不对劲儿。 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她的目光又扫视了一遍,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才注意到呢? 桌上的餐前汤不同,只有碧良人喝得鸡汤有毒,且只有一份鸡汤。 “疏影……” “奴婢在。” “你家主子不吃鱼吗?” “是的……” 那就对了! 刘恒一直注视着窦漪房,只见窦漪房娥眉舒展,似有所悟。如果凶手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碧良人的人,她有手法让碧良人绝对中毒。 只是…… 窦漪房又蹙起了眉头。 缺少证据。 她又仔细想想。毒不在鸡汤里,就在碗里。谁知道哪个碗有毒呢?就是那个将鸡汤倒入有毒的碗的人。这些事情,都由宫女负责。 菡萏! 窦漪房瞳孔不禁放大。不可能是她! “大王,我想找菡萏,有些问题要问她啊!” 刘恒点了点头,立刻传旨。 不一会儿,宋昌就带着菡萏到来。 “菡萏,我问你,是谁分发的餐前汤?” “是我啊!!” 凶手不可能是菡萏。 “那,你在分放餐前汤时,有没有人交代你什么?” “没有人交代过啊……对了,有一面帕子,上面写了碧良人不吃鱼汤。” “那帕子上有没有写,碧良人会坐在哪个位置?” “确实有。” 那就对了! 所有的碎片都拼起来了,只差证据。 “把面帕子呢?” “我记得放在膳房。” 窦漪房立刻命人去膳房寻找,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找到那块帕子。 想来是有人趁乱拿走了。 不过,她应该没有机会丢掉它。 “大王,妾身请求对在场的所有人搜身。” “所有人?” 刘恒有些不放心,对宫女搜身倒没什么,对宫妃们搜身,如果没有结果的话,窦漪房就是大不敬。 但窦漪房却十分坚持。 “好吧,本王依了你啊!!” 清风阁里,要搜身,清风阁里立刻炸开了锅。好在有太妃坐镇,那些不情愿的人,也无话可说。这时,陈王后带头接受搜身,做出一个以身作则的姿态。 蒲太妃欣慰地点了点头,说她识大体。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完成了搜身,但并未找打所谓的帕子。 这就引起了妃子们的怨言。窦漪房不死心,令人搜索整个清风阁。没一会儿,果真找到了那块帕子。帕子是在某个房间的角落找到的。 窦漪房认为,凶手知道要搜身后,就把帕子扔到房间的角落。那块帕子上,真的写了要给碧良人准备鸡汤,并指定放在哪一张桌子上。 因为餐前汤是在众妃到来之前就准备好的,碧良人不吃鱼,自然会选择只准备鸡汤的桌子。而那只盛鸡汤的碗,早就抹了毒。 所以,中毒的人,只能是碧良人。窦漪房把她的推理说了出来。太妃看着她,眼里尽是赞赏之色。 珍夫人则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碧良人跟她换了位置,中毒的就是她了。在这后宫里,虽然宫妃们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但都没有达到足以杀害碧良人的动机。 有这个动机的人,只有李七子。窦漪房举起了手里的帕子,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李七子身上,“这块帕子,是谁的?” 没有人承认,只见李七子失魂落魄地看着窦漪房手里的帕子。 “你们不说,也是能查得出来的。少府那边,对每一寸每一缕布帛的去处都有详细的记录。若是坦白,大王也许可以网看一面。” 后面那句话,窦漪房擅自做主了。 不过刘恒没有在意。 “是我的……”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李七子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是她的侍婢宝月。 “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为什么要毒害碧良人?” 窦漪房语气冰冷,根本就不相信是她所为。 “因为我恨她!”宝月的小手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着,“恨她处处刁难主子。” “宝……月……”李七子内心波澜起伏。 “那你倒说说,你是如何弄到毒药的?” 宝月怔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从御药房拿的……” “那你再说说,你拿的毒药是什么,你怎么知道它是毒药?” “是……”宝月终于答不上来了,内心焦急的她,只能一口咬定就是她下毒毒害碧良人。 “够了,宝月。” 所以人的目光都看向突然发声的李七子。 “主子……”宝月早就猜到,自己的主子是凶手,她不能接受李七子出来认罪。 “李七子家在安广县,其父是安广县县令,同时也是一名大夫。”窦漪房说,“从小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长大的李七子,自然也懂得一些医术。前些日子,她托病在宫,就着人去御膳房抓药。从抓来的药里,配出了这副毒药。” 众人惊诧不已。 李七子却笑了,“你说的没错,就是我在碗里下的毒。” “你为何要毒药碧良人?”陈王后痛心地问道。 “因为我恨她,仅此而已。” wap. /105/105544/27393949.html 第九十三章 水落石出 说着,李七子看向窦漪房,眼神里苦苦哀求。她已经看出来,窦漪房知道她真正的动机,所以求窦漪房不要说出来。 为了保护她的情郎。 窦漪房很清楚,说出真相的后果。不仅是李七子要死,她的情郎也要死,更甚至,李七子的家人也会遭到株连。 窦漪房心软了。 李七子不过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既然她已经认罪,就不需要那么多人陪葬。进入秋季后的第一场雨到来了。天空灰蒙蒙的,雨也不是很大,但在天地之间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微凉。 一顶轿子在雨中行进。引路的人是万全,江雁香打着伞跟在轿子边上。 “悠着点,要是惊了夫人,你们可担待不起!”也许是觉得轿夫们走得太快了,万全嚷了起来。 代宫的人本来就不算多,加上这下雨天,能到的人就更少了,但好歹还能见到两三个人。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更是不见一人。 终于,落轿了。万全扶着窦漪房从轿子里出来,江雁香把伞凑过去。 “夫人,小心地滑。” 窦漪房站稳后,抬起头。眼前是一座陈旧的宫殿。 褪了颜色,斑驳的门额上,依稀可辨出“长生宫”三个字。长生宫,是代宫的冷宫。犯了错的宫妃,就回被关进这里。这里已经荒废了好多年,因为刘恒从来没有启用它。如今李七子就被关在里面。她只有一个心愿——见窦漪房一面。 窦漪房已经穿得很暖和了,可看到这座宫殿时,还是不禁打了个哆嗦。 “主子,加件衣服吧!!”江雁香观察入微,以为窦漪房冻着了。 “没事儿……”窦漪房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宫门上,上了一个大锁。两名守卫一起配合,才将这个沉重的铁锁打开。宫门吱吱呀呀地开启,声音令人牙齿打颤。一阵冷风从里面铺面而来,格外渗人。 宫里,荒草丛生,从地板的缝隙中钻出。房间的窗户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屋檐下,挂着的蜘蛛网随风飘摇。 再往里走,情况就好很多了。屋里干净整洁,一名宫女正在打扫。 “窦夫人驾到——”万全扯着嗓子喊道。 宫女看到窦漪房,立刻放下手里的笤帚,跪下磕头,“奴婢参见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看着这简陋的宫殿,窦漪房心中生出悲凉之感。在看跪在面前的宝月,又有一丝同情和感动。树倒猢狲散是人之常情,患难见真情实在是极其难得。李七子被打入冷宫,宝月甘愿陪她一起来到这阴冷之地。 “主子有罪,奴婢不能代之受过,视为不忠。”一句话,打动了刘恒。 “起来吧!!” “谢夫人。” “李七子呢?” “在里屋……” 走进里屋,窦漪房竟未觉得屋里比外面温暖。李七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身上只盖着一床单薄的毯子。 “主子病了,不能给夫人请安,请夫人赎罪。”宝月说着,就要去叫醒李七子。 窦漪房摇了摇头,“让她再睡一会儿吧!!”说完,就走出房间。 “夫人,这里天寒地洞的,要么先回去吧?”万全说道。 窦漪房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她这次走了,也许就再也不能来了。 李七子要见她,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宝月倒了一杯热水,送到窦漪房面前,苦笑道:“宫里鄙陋,无茶水招待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无妨。”窦漪房面无表情。 万全见窦漪房执意留下来,便走出房间吩咐外头的宫人去准备炉火、香茶、棉被带过来,顺便把太医也叫来。 “速度要快!” 刘恒令他照看窦漪房,他可不敢出岔子。 不一会儿,东西都送来了。 宝月感激得眼里泛着泪光,像窦漪房表示感谢。 太医给李七子诊脉时,她才知道窦漪房来了,便迫不及待地想见窦漪房。 “不着急,等太医给你看了病再说。”窦漪房道。 太医诊出了病症,只是风寒,开了药方,交给下首煎药去了。 窦漪房来到里屋,命所有人都退出去,江雁香守在门口。 “想来你大概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想见你了吧!!”李七子苦笑着说。 窦漪房仿佛看到了一朵快要凋零的花。 “他叫周玄,是宫里的侍卫。他和我是青梅竹马……”李七子脸上表露出甜美的微笑,思绪回到了那段甜蜜的时光。 他们小时候就约定了终身,可长大后,她才知道,自己不得不进宫选秀。她告诉他,“等我,大王不会看上我的……” 在宫里,她故意让自己变得野蛮无礼,什么都做不好!!可是天意弄人,刘恒却看上了她的直率的性情,将她封为才人。 等了半年年,周玄才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背叛他们的承诺,于是他变卖了家产,来到都城,先是投军,在用变卖的家产打点上下。终于,半年后,他成为了皇宫的侍卫。几经波折,周玄终于见到了她。 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李妍巧,她已是才人,大王的女人。 她劝他离开、放手。可他拒绝。 后来,因为刘恒的冷落,又让她对周玄的感情死灰复燃。于是,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见面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谈天说地,只是谈论一件小事,都会觉得非常有趣。直到那天,他们被碧良人发现了。 窦漪房心里颇为唏嘘,但却为刘恒感到不平,“我问你……”她神情严肃地说,“你有没有做出苟且之事?” “没有!”李七子神色黯然,笑容又变成了苦笑。 窦漪房面无表情。 李七子害怕窦漪房不相信她,慌忙恳求道:“我真的没有做出苟且之事!” “我知道了……” 李七子做的事虽然荒唐,但她至少还恪守住了底线。只见她吃力地从床上下来,跪在了窦漪房面前,眼里含着泪水,似有话要说却又难以启齿。 “你是想让我救你的情郎?”窦漪房问。 “求姐姐帮我这个忙,只要让他离开王宫就可以了!” 李才人担心,碧良人醒来后,一定会把她的事情说出来,周玄迟早会被查到。 这件事情也不好办,窦漪房还要考虑自身要承担的风险。毕竟,她现在身怀六甲。 “姐姐,说来,我也救了你一命!”李才人道。 窦漪房一怔,吃惊地看着她。 “碧良人曾用我和周玄的事情要挟我害姐姐,但我没有这么做……” 听她这么说之后,窦漪房想想都心有余悸。金菊宴那天,她根本没有一点防备,如果李七子给她下毒,现在她就不可能站在这里。窦漪房一向恩怨分明,所以最后应承了李七子的事。 李七子重重地给窦漪房磕了一个头,她对窦漪房的感激,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也已没有机会去报答。 窦漪房坐在轿子里,轿子离开了长生宫。 雨已经停了,有些冷冽的风吹了进来。她手里的一块绣着蝶恋花图案的丝帕随风而动。这是李七子给她的,作为信物,要她交给周玄。 回到春艳阁,窦漪房便坐到火炉旁取暖,同时把青萝叫到身边。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啊!!” “主子请吩咐。” “去向卫兵们打听一个叫做周玄的人,告诉他李七子一切安好,把这快丝帕交给他啊!” 青萝接过窦漪房递来的丝帕,看了一下,非常喜欢,“真漂亮!” 窦漪房一本正经地说:“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啊!” “奴婢明白。” “还有,告诉他不要着急,一切我自有主张。” 青萝听着困惑,窦漪房强调只要把她的原话转告给周玄就可以了。 最后,她又嘱咐道:“机灵一点,事情要办得隐秘。” “嗯!”青萝郑重地点头。 话说青萝收了丝帕后,就到外头转悠。在一处宫殿外,看到有两名侍卫驻守在门前。她故意从他们眼前经过,然后突然倒下。 两名侍卫立刻走到她身边,蹲下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青萝装出虚弱的样子,“头晕……” 其中一名侍卫对另一人说:“我先带她去一趟太医院。” “快点回来。” “嗯。” 那侍卫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直接给青萝一个公主抱,带着她飞快的向太医院奔去。不知为何,青萝的心跳得好快。她觉得好温暖。偷偷地看了一眼神情专注地侍卫,脸颊就不由得发烫,泛红。 好英俊的人…… 快到太医院时,青萝忽然急忙叫道:“把我放下来。” 她沉浸在侍卫的温柔乡里,差点忘记了正事儿。如果真的见了太医,经诊断她没病,结果就尴尬了。侍卫看青萝好像恢复了,就把她放了下来。 “姑娘,你没事了吧?” “没事。” “那在下就告辞了……” 侍卫说完转身就走,青萝连忙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侍卫问。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青萝有些忸怩地问道。 侍卫先是一怔,继而淡然一笑,道:“在下魏塍。” “魏塍……”青萝心里默念了几遍,却不知是哪个魏,哪个塍。 wap. /105/105544/27393950.html 第九十四章 情窦初开 “你的名字怎么写?” 魏塍又怔了一下,然后走到树下,用手指在泥地上了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是这两个字。” 青萝蹲下来,在他留下的痕迹上有誊写了三遍,终于记住了,便喜笑颜开。 “姑娘若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先告辞了……”魏塍道。 “等等,还有一件事。” 魏塍听她说。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住周玄的人,他是宫里的侍卫。” “认识。” 青萝大喜,一双杏眼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怎么了?”魏塍又问。 “你听我说,周玄是我的大哥……” 青萝把自己当做周玄失散的妹妹,只因为听说周玄进宫当了侍卫,她也跟着进宫做了宫女,只为找到周玄。但天下同名同姓这甚众,她又怕认错人,所以请魏塍在方便的时候,带她去见周玄。 魏塍见她言情恳切,心生怜悯,便答应带她去见周玄。 周玄也正在守值。这两天,他一句话都没有,脸上总带着一副愤怒的样子,没有人敢接近他。因为他听说了李才人被打入冷宫的事情,正烦恼自己想不出办法去就她。 魏塍带着青萝来到一处阶梯的角落,在她在此等候。这里四周无人,确实是谈话的好地方。魏塍来到了周玄面前,告诉他,有个人想见他。 “什么人?”周玄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魏塍说。 周玄听了魏塍说出见面的地点,便独自前往。来到石阶的角落,他看到了青萝,却不认识。 青萝迎了上去,问道:“你就是周玄?” 周玄感到不安,“你是什么人?” 青萝拿出了那面鸳鸯丝帕,“你认得吗?” 周玄怔住,一把抢在手里,忙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 青萝心想果然是他,便道:“主子让我告诉你,李七子一切安好!!主子还说了,你不要着急,她自有主张。” “你主子是谁?” “窦夫人。” 周玄听从了青萝的建议,因为在此之前,他就打听到窦漪房去见过李七子。 “等我消息,我会再来找你啊!!”青萝说。 “有劳姑娘了,也有劳窦夫人。”周玄道。 之后,两人分开。 青萝又去找了魏塍,谢他帮忙。 “他是你大哥吗?”魏塍问。 青萝摇了摇头,面上却没有一点失落。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就暂时留在宫里吧!!” 对一名宫女来说,进宫容易,离宫就难了。 魏塍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思索片刻,终说道:“你一定会找到你哥哥的!” 青萝嫣然一笑,“借你吉言了……” 走了一阵子,他们就要分开了。青萝只觉得这段路太短,分开时,她有点依依不舍。但魏塍似乎没有这种感觉,说了声“告辞”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青萝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秋风中。然后,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 一个来自背后的声音,把青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淡荷笑嘻嘻地看着她。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淡荷说着,向远处,魏塍离开的方向眺望。 青萝脸上一热,嗔道:“没什么。” “没什么?”淡荷一副我都看到了的样子,“主子让你来办事,你却在和男人幽会。” “才没有呢!”青萝急得急跳脚,恨不得封住淡荷的嘴。 “真的没有?”淡荷一副已经有了答案的表情。 “懒得跟你说!”青萝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淡荷跟了上去,正要问个究竟时,青萝不想再被她戏弄,便抢先问她怎么跟来了。原来,窦漪房见青萝去的久了,便让淡荷出来查看。荷还想继续问她关于魏塍的事情,她立刻捂上双耳,跑开了去。 回到春艳阁,青萝就向窦漪房汇报情况。窦漪房注意到,青萝说话时有点不自然,便追问是否遇到了情况。青萝只是低着头,捏着衣角,什么都不肯说。后来窦漪房改问淡荷,淡荷无奈,只好把她所见的情况如实脱出。惹的青萝向她投去不悦的目光。 “青萝!”窦漪房好像生气了。 青萝立刻跪下,“主子,奴婢知错了……” “错在哪里?”窦漪房没好气地问道。 “错在……错在……”青萝羞红了脸,说话吞吞吐吐,怎么也说不出来。 身旁的江雁香、淡荷、蓝衣、浮萍却在偷笑。青萝发现情况不对,抬头看窦漪房时,窦漪房也在笑。原来,窦漪房是在捉弄她。 这下,她的小脸蛋气得通红了。 窦漪房立刻向她道歉,并扶她起来。 青萝只是生气,目光看向别处,一声不响。任旁人如何想劝,也无济于事。 窦漪房轻叹了一口气,道:“那这样吧,为了表示歉意,我帮你把你的心意告知那魏侍卫如何?” “不要!” 青萝又恼又羞,“奴婢已经不生气了……” 窦漪房微笑着挽着她的手,“那笑一个我看看。” 青萝嫣然一笑,带着些女儿家的娇羞,十分可爱。见她释然了,众人也不再用这事儿调戏她了。 芸兰宫。 碧良人终于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见王后娘娘。 陈王后应约而至。 一见到陈王后,碧良人的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流。这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很难用言语去表达。 陈王后展现出自己慈爱的一面,拉住碧宛的手,好言安慰。待得碧宛恢复平静后,称王后便问:“李七子为什么要对你下毒手?” 李七子说她是因为讨厌碧宛而下次毒手,陈王后是不会相信的。当时她留心到李七子眼眸中的神色异样,就举得她隐瞒了什么。 碧宛似乎早有所料,“真的是她吗?” 陈王后点头。 原来是想杀人灭口!碧宛想想自己差点命丧黄泉,也就像整死李七子,便将李七子偷情之事说了出来。纵然沉稳如陈王后,也不由得感到震惊。 “主子,你也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碧宛哭诉道。 “你要本宫如何做主?”碧宛在想什么,陈王后心知肚明,她之所以明知故问,只是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一些恶毒的词字。 “只是把她打入冷宫,实在是太便宜她!”碧宛咬着牙,恨恨地说道,眼里凶光毕露。 “唉……”轻叹一声后,陈王后缓缓起身,“你好好休息,调养身子,本宫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碧宛感激地颔首致谢。 离了芸兰宫,语儿正想让宫人起轿回雅兰宫,陈王后忽然说:“先不回去了,去一趟幽兰宫。” 幽兰宫,春艳阁里,岑夫人带着菡萏过来闲坐,正和窦漪房品尝御膳房送来的新制的糕点。两人对这糕点都是赞不绝口,这时,陈王后到了。 听到“王后驾到”,江雁香的身子不禁颤了一下。 窦漪房和岑夫人起身出迎,陈王后含笑道:“外头风大,窦妹妹就不必多礼了,保重身子要紧。” 窦漪房称谢。 岑夫人道:“御膳房新送来的糕点,实是可口,姐姐来得正好!!” “是吗,那本宫就有口福了……” 三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坐下来品评糕点,再聊些宫里的琐事。当说到碧良人时,岑夫人问起碧良人的情况。 陈王后伤心的叹气道:“那丫头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受惊太大,一时之间什么都没想起来。太医说她身子虚弱,不能再受惊吓,本宫就嘱咐她宫里的人,不要把李七子的事情告诉她啊!” 窦漪房和岑夫人唏嘘不已。可心里,窦漪房却认为这是好事,前提是陈王后所言非虚。又坐了片刻,陈王后便起身告辞。目送陈王后离去,岑夫人不禁发出一声哀叹。 窦漪房问她怎么了,她说:“或许是我有偏见吧总觉得比起碧良人,李七子更令人悲悯。” 窦漪房安慰道:“姐姐宅心仁厚,也不必太伤心。” …… 却说陈王后回到雅兰宫,公子刘毅,手里拿着竹简,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 “母后,孩儿能背《礼记》了!” 陈王后立刻上去扶着他,生怕他不小心摔着了,“慢一点,小心摔着了……”随后又斥责看管的嬷嬷没用。 母亲没能注意道自己说的话,刘毅有点不高兴了。陈王后立即陪不是,并听他背了一小段《礼记》上的内容,听完后是大加赞赏。 小家伙欢欣鼓舞,“孩儿再回去背一篇来给母后听。” 陈王后慈爱地点点头,令嬷嬷好好照顾他。 “公子真是聪明伶俐,奴婢看没有人能比得上了,将来定是储君之才。”语儿趁机奉承道。她以为能博得王后的欢心,可王后却露出担忧之色。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黯然低下了头。 陈王后并不觉得语儿说的有错,刘毅是嫡出,又是长子,这代宫肯定有他的位置。只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因为窦漪房太得宠了。历史上,宠妃唆使君王废长立幼的事情并不少见。 她现在有点后悔扶起窦漪房了,现在看来,窦漪房的威胁比蔚慕玉更大。要早知道窦漪房会怀孕,她肯定会落井下石。 “娘娘,外头有位宫女求见。” “带她进来。”陈王后脸上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也许现在为她的后悔补救还来得及。 宫人带进来的宫女,竟是江雁香。 wap. /105/105544/27393951.html 第九十五章 强买强卖 这么一个不怕死的疯癫女娘,自己还是第一次遇见。 “哪有这样逼人强买强卖的?” 凌迟尉心里已经对面前这个让自己惊喜的顾嫋嫋已经改了看法,不过脸上却依旧是原来浪荡的模样。 他承认,自己竟然看不透面前这个人。 不过求亲一事...... “方才听凌公子的话,看来对自己的名声如何心里也清楚的很。贵族女娘中目前也就只有我可能嫁与你,娶个眼线回家总不如去娶我,凌公子认为呢?” 顾嫋嫋仰头瞧着面前的凌迟尉,仿佛自己已经将他看的透彻。 根据上一世这人的表现,想来他现在的纨绔尽是故意而为。那必然是有什么让他忌惮的人盯着他才对。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明显是摆在他面前的上策。 这下凌迟尉眼底的墨色更为幽深。 他就这么靠在庭廊的柱子上,抱着胳膊上下打量顾嫋嫋。 顾嫋嫋也毫不示弱,在他面前丝毫不虚。总之自己是已经活过一世的人,对凌迟尉的了解不说十分也有八分。 “好!顾家女娘好眼力,我隐藏的这么深的优秀品质竟然也被你给看出来了。” 凌迟尉大笑一声,将话题转回方才顾嫋嫋夸赞他的话上。 聪明人说话避重就轻。 “既然佳人相邀,我凌某又为何不敢奉陪?” 听着他这话的意思,看来是答应了自己的提议。 这件事对顾嫋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既能尽快摆脱楼未才那个碍眼的,又能一次性解决自己的婚嫁大事,况且...... 顾嫋嫋将面前的凌迟尉从头打量到脚,颇为满意。 面前这人自己确实看着也顺眼。 “来日我三书六礼,顾女娘......” “不!” 凌迟尉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谁料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嫋嫋打断。 “此事不可拖延,你明日便来。路上走快些,万万别迟到。” 这下凌迟尉确实是惊奇了。 看着一个小小女娘,也不知道究竟在打的什么主意。 不管怎么样,自己奉陪便是。 凌迟尉大笑一声应下来,也不知道她怎的就这般迫不及待。 “姑娘!” 春迢隔着湖唤了自己一声,估计是宴会快开始了,请各家女娘进去。顾嫋嫋不再耽搁,跟凌迟告了别就朝着春迢快步离去。 希望他明日不要食言,能不能救下他,关键就全在明日了。 总之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顾嫋嫋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前世。 也正是这个时节,准确来说是在明日,这个披着纨绔外皮的少年就会承受让他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出的阴影。 前世,顾嫋嫋正在家中吃茶,就听家里几个女娘讨论凌迟尉当街失去了一条胳膊的事儿。 凌迟尉是什么人? 那是养在皇宫,一切吃穿用度都按照皇子仪制来的少年,竟然当街变成了残废! 恐这事儿有什么蹊跷,皇帝大怒下令彻查,可查来查去什么也没查着,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最终说法是凌迟尉为了救人而失去了自己的胳膊。 前世二人之前这时候根本没什么交集,顾嫋嫋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可前世他那副傲骨铮铮的样子确实让自己钦佩,况且,自己对付楼未才也需要一个帮手。 毕竟前世凌迟尉是让楼未才头号头疼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顾嫋嫋坚定的要把这人拉到自己阵营里来。 快走到春迢处,顾嫋嫋突然回望一眼,凌迟尉仍然站在原处尚未离去。 只要自己明日能把凌迟尉成功留在府里,肯定能避免前世发生的惨像。 “女娘,您怎么......” 春迢落后半步跟在自家女娘身后,话虽然没说完,但其中的不赞成的意味顾嫋嫋已经听了个大概。 她明白春迢的意思,不过是觉得自己一个为出阁的女娘和外男单独相处不合规矩。 可这事情迫在眉睫,姓名在前,她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 上辈子自己倒是守规矩,可到头来却是一碗毒药,也连累的身边人受苦。 既然得了上天垂怜重来一世,她就一定要擦亮眼睛,过好一生。 二人随着众多女娘入了座,永毅王府夫人先说了些场面话,就放着年轻女娘各自扎堆聊天去了。 顾嫋嫋也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人,让她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几乎要以为这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一杯甜浆入口才有了真实感。 宴会没有进行太长时间,顾嫋嫋回了府里就开始全心准备明日的提亲之事。 004 次日 顾嫋嫋醒了个大早,或者也可以说她这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昨夜噩梦连连,只要闭上眼,顾嫋嫋就能看见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的惨像。 她索性起来早早梳妆打扮。 顾嫋嫋坐在窗前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直至高悬在房檐之上。 还是没见凌迟尉的动静。 顾嫋嫋等的心急,方才已经派了春迢去前厅查看情况。 “女娘......” 春迢打了帘子进来,顾嫋嫋上前一把拉住她。 “怎么样,人来了吗?” 春迢也不知道自家女娘究竟是中了什么降头,方才自己听说凌迟尉要来提亲的时候几乎瞪掉了眼睛。 但当听到是顾嫋嫋先向凌公子提出让他提亲的时候,春迢更是心都要飞出来。 “好春迢,你先帮我去看看情况,我自有打算,往后再跟你说。” 春迢就这么被推出去打探情况,直到现在回来也没怎么缓过神。 看着顾嫋嫋抓着自己的手询问,春迢才像回了神。 “女娘,前厅没来人。” 没来?难道出事了? 顾嫋嫋坐不住,拎着裙子急步走了出去。 凌迟尉不是食言而肥的人,昨日说好的时间,他到现在没来一定是被绊住手脚了。 顾嫋嫋一路跑出了顾国公府,路上遇到让自己讨厌的顾妹喜假惺惺的行礼,她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一下。 就当看不见,省的让自己心烦。况且自己现在也没有时间对付她,凌迟尉才是重中之重。 顾嫋嫋知道前世凌迟尉出事的地点,果然,刚跑到半路就听见有人当街喧哗什么“走水了,快来帮忙!”之类的话。 果然还是前世的“中街走火案”! 只是自己告诉凌迟尉的提亲时间已经提前了很多,为何还会让凌迟尉赶上这场祸事? 这祸事又为何提前了? 顾嫋嫋不知道,可当下赶紧救火才是迫在眉睫。她让春迢赶紧去找府里的家丁前来救火,自己则往中街方向而去,脚步又急了不少。 “凌迟尉!” 顾嫋嫋赶到火势地点时,正瞧见凌迟尉孤身往被火势保卫的木楼里冲。 他疯了? 顾嫋嫋根本来不及思考,用旁人手里的一盆水把自己从头淋到脚,也跟着凌迟尉的脚步匆匆跑了进去。 “哎,这女娘......” 耳边是众人的阻拦声,可顾嫋嫋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方才冲进火中的凌迟尉,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的话。 这楼里面浓烟滚滚,四处都起了火,几乎没有一块儿好地方。 “凌迟尉!凌迟尉!” 顾嫋嫋用袖口捂住鼻子,却找不到凌迟尉的身影。 这里面的火势灼人,热浪滚滚,顾嫋嫋一时间有些头脑发昏。 “啊!” 顾嫋嫋骤然被人大力拉开,上方着了火的房梁被烧断,直直的砸了下来。要不是顾嫋嫋被人拉开,正式刚好砸到她脑袋上。 着实惊险! 顾嫋嫋看着将自己揽在怀里的凌迟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不要命了!” 凌迟尉怒气冲冲,几乎将顾嫋嫋吼的愣住。 着火的房梁砸在胳膊上,凌迟尉顾不上自己,天知道要是自己晚来一步,这小女娘今日就要命陨此地。 “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凌迟尉一路顾嫋嫋将顾嫋嫋带出去,才来得及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从头到脚,发现她只是脸上蹭了些黑灰,凌迟尉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顾家的家丁也都到了,众人合力扑火,没多久就只见黑烟滚滚,火势被彻底扑灭。 “胳膊怎么样!” 顾嫋嫋这时候回过神来,记得刚才那房梁砸在了凌迟尉胳膊上,急忙扒着他的胳膊要看。 “没事,你先顾好自己。” 凌迟尉并不把这些小伤放在心上但顾嫋嫋最紧张的就是他的胳膊,怎么可能被他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给打发了,硬是逼着凌迟尉撕开手臂处的外衣,看到确实没受什么伤才彻底放心。 总算是保住了这条胳膊,顾嫋嫋到这时候才彻底松了口气。 最大的问题解决,顾嫋嫋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落下,非要拉着凌迟尉一起回顾家坐坐。 “你们在做什么?” 顾嫋嫋正揪着凌迟尉的袖子,骤然听见一声又气又急的质问,眼里闪过一番不耐烦的神色。 只是听着这声音,顾嫋嫋就有种想把他扒皮抽筋的恨意。 她转过身去,果然见楼未才一脸愤恨的盯着她与凌迟尉二人,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顾嫋嫋打量一眼,楼未才手里还提着自己往先自己最喜欢吃的糕点,可顾嫋嫋恨不得将楼未才生啖其血,生食其肉。 凌迟尉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顾嫋嫋的变化,不自觉打量前方的楼未才一眼。 wap. /105/105544/27393952.html 第一九十六章 反悔 原来,陈王后得知了窦漪房去长生宫见过李七子,想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就在探视了碧良人后,改道前往幽兰宫春艳阁。在吃茶的时候,她就以眼光示意江雁香一会儿来找她。 “奴婢参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万富金安。”江雁香怯生生地说道。 “免礼平身吧!!” “谢娘娘。” 她站了起来,却依然低着头。 “语儿,赐坐,看茶。” 江雁香受宠若惊,慌忙道:“奴婢受不起,站着就好了……” 陈王后微笑说:“本宫绝不会亏待为本宫卖命的人。” 江雁香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忐忑地坐了下来。 语儿又把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看着她抿了一口后,陈王后方问道:“窦漪房去了一趟长生宫,和李七子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事情?” 果然是因为这事!在来时的路上,江雁香就想好各种应对的谎言。但在陈王后凌厉的目光下,她想好的借口竟然一个都用不上。她如实说了。 “很好!!” 陈王后很满意,赏赐了她一枚玉簪。她不想收,却不敢不收。 “你快回去吧,留心一下,窦漪房何时和周玄见面,及时来报。” “奴婢遵命……” 暮色渐深。云巷深处,一扇幽闭的大门打开。 随着大门的开启,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传了出来,“离了这里你就要好之为之,下次想进来都没那么容易了……” 另一个声音低声应道:“懿莲知道了,谢姑姑教诲。” “快走吧!” 秦懿莲被推了出来,大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她微微一笑,把包裹挂在肩上,转身向着长巷尽头,有光的地方走去。当她走到一半时,便停下了脚步。眼前,站着一个人——江雁香。 江雁香眼神恍惚,心里的愧疚令她不敢正视秦懿莲。 秦懿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因为她的软弱,自己被幽禁了一个多月,吃进了苦头。即便是再大度,也不能原来一点表示都没有的人。 “你怎么来了?”秦懿莲冷冷地问道。 “主、主子让我……来接你……” “你主子是碧良人么?” “不是的!是窦夫人。”生怕秦懿莲误会,江雁香急忙解释。 “窦夫人?”秦懿莲露出惊喜之色,“你是说,漪房成了夫人吗?” “嗯!”江雁香重重地点头,“而且,她还有了身孕。” 秦懿莲大喜,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窦漪房,“还愣着干什么,快到我去见漪房!” 看到秦懿莲笑了,江雁香心里的愧疚多少也减轻了一些。 …… 月似银盘,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大地。月光下,幽兰宫更显得静谧冷清。 宫殿里灯光晦涩,不见一人。屋檐下那两只红色灯笼,在微风中微微摇摆,远远看去,直如鬼火一般。 不对劲儿!秦懿莲感到不会对劲,既然窦漪房让江雁香来接她,宫里的气氛不应该这么奇怪才对。 “雁香……”秦懿莲想问江雁香,江雁香却没有回答。回头看时,江雁香已不在身边。“雁香……你在哪里?” 依旧是无人回应。不知不觉,秦懿莲已经来到了春艳阁前。顾不得许多了,也许人就在里面呢? 秦懿莲冲了进去,径直走进主屋。屋里一片漆黑,秦懿莲叫着江雁香的名字,有叫了窦漪房、淡荷等人。可依旧是没有人回答。 她更加慌了,“别捉弄我了,你们都出来好吗?” 忽然,偏殿有了亮光。秦懿莲跑了过去,推开了房门。 “欢迎秦小姐大驾光临!”淡荷、浮萍、青萝、蓝衣站成一排四人齐声道。 秦懿莲怔住了,“你们……” 四人让到一边,秦懿莲便看到了一桌酒菜,和坐在一旁的窦漪房。整个房间用红色的灯罩照着烛火,所以房间里呈现出喜气的红色。窦漪房红光满面,笑容可掬。“欢迎回家。”她说。 秦懿莲深受感动,眼里泛起了泪花。 “看看呐,我们的秦姐姐竟然哭了!”菡萏调笑说。 秦懿莲个性要强,被杖责时紧咬着呀,一声未吭,一点眼泪也没流,大苦大难窦熬过来了,倒是禁不住这般温情脉脉。 淡荷她们四个丫头听了也笑了。秦懿莲责怪她们太坏,竟然把她弄得止不住眼泪。她似笑似哭,又惹得众人一片欢乐。 “好了,你们也别取笑她了……”窦漪房说道。 秦懿莲平复了情绪,走到窦漪房面前,行礼道:“奴婢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金安。” 窦漪房讶异道:“你这是作何,我们姐妹之间,何来这些虚礼。” 菡萏连忙将她扶起。 秦懿莲道:“礼还是要的,一个多月,我在幽闭时明白了很多道理。想是我平时太粗心,大大咧咧,才会有次祸害。” “都是我不好……”一旁的江雁香愧疚的低着头,“因为我,才害得秦姐姐呢受了苦……” “初时我确实怪罪于你,但现在,我已经原谅你了……” 窦漪房牵过她们的手,将两只手并在一起,“事情都过去,我们还是好姐妹。” 菡萏也把手伸了过来,并在一起,“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淡荷、青萝、浮萍、蓝衣四个丫头彼此相视,也是感同身受。 “好了,都饿了,大家坐下来,吃饭吧!!” 在窦漪房的招呼下,众人依序入座。 秦懿莲发现,她们五个从汉宫来的人中,还少了蔚慕玉,便问蔚慕玉怎么没来。蔚慕玉原本也是要来的,但刘恒今晚把她叫了去,因此脱不开身。秦懿莲要向她表示感谢,也就只能等待明天了。 散席后,窦漪房留下秦懿莲,问她是否愿意留在她的春艳阁,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秦懿莲拿不定主意,表示在考虑考虑。 其实她得更多的蔚慕玉,窦漪房这边已经有江雁香了,菡萏离她也不远,时常能见到。但蔚慕玉那边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有没有一两个体己人在身边,如果没有的话,她愿意到蔚慕玉那边去。 窦漪房觉得她的想法不错,就任由她去了。 翌日,秦懿莲就去了蕙兰宫。 “夫人,外头有位司宝阁的宫女,想见玉良人。” “带她进来吧!!” 秦懿莲跟随宫女,进入蕙兰宫,见到的却不是蔚慕玉,而是珍夫人。珍夫人和蔚慕玉同住一处宫殿,她为主,蔚慕玉为侧。珍夫人住在惠兰阁,蔚慕玉住在琉璃阁。两阁想去一箭之地,平日里少有来往。 秦懿莲不由得紧张起来,才知道她拜访错了房门。不知道珍夫人把她召进来,所为何事。 “奴婢参见珍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珍夫人侧着身子坐在软榻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她淡淡的看了秦懿莲一眼,让她免礼平身。 秦懿莲谢过后,垂首而立,等待珍夫人说话。 “你是汉宫那边过来的人吧?”珍夫人问。 “是的……”秦懿莲小心地说话,以免自己一不小心又闯祸。 珍夫人嫣然而笑,“怪不得呢,看到你们几个人我就有种亲切感。” 秦懿莲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珍夫人笑着说明自己也是从汉宫过来的。听她这么一说,秦懿莲对她平增了几分亲近,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到底是汉宫出来的人,个个秀丽贤淑。”珍夫人轻呷了一口茶,“你看看窦夫人和玉良人,大王对她们真是宠爱有加。我看你体貌也不错,想将来,也会得宠于驾前。” “夫人缪赞了,奴婢只是奴婢,从未奢求能得大王宠幸。只想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 “难得你有这份心,大王最不喜欢那种惺惺作态,附庸风雅之人了。就喜欢像你这种,恬淡自然,清新脱俗的人。” 秦懿莲听了,羞涩的把头压得更低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奴婢姓秦,小名懿莲。” “秦懿莲……”珍夫人端详着片刻,道,“好名字。” “谢夫人称赞。” “卿云,给小莲赐坐看茶。” 珍夫人的话,令秦懿莲受宠若惊,连忙推却。 珍夫笑容和善地说:“我还想和你聊聊汉宫那边的事情呢,且先坐下,润润嗓子。玉良人去了大王那儿,还没回来那么快。” “恭敬不如从命,奴婢谢过夫人。” 秦懿莲坐下后,珍夫人问起了汉宫的情况。秦懿莲说起了自己离开之前,自己的所见所闻。不过她很谨慎,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就没有说出来。而后,两人有闲话家常,从汉宫聊到了秦懿莲的身世,再聊到其他,说到趣处,不免欢笑。 秦懿莲渐渐改变了之前对珍夫人的看法,只觉得这位夫人很平易近人。 最后,珍夫人似乎很喜欢秦懿莲,“小莲,不如你就留在我这宫里好了。有机会,我还能把你举荐给大王。” 秦懿莲羞红了脸,轻声道:“谢谢夫人抬爱,请赎奴婢不能答应。” “那倒是可惜了,我真是很喜欢你的……” 秦懿莲愧疚地低下了头。珍夫人也不为难她,还令人送上点心。秦懿莲越来越觉得不好意思,便不想多留,起身告辞。珍夫人也没有强留,还令人打包了点心,让秦懿莲带回去吃,还不忘叮嘱她有空常来玩。秦懿莲感动不已,连连道谢。 wap. /105/105544/27393953.html 第九十七章 变心 这时,卿云来高职珍夫人,玉良人回来了。秦懿莲欣喜不已,告辞离去。很快,她就来到了琉璃阁。通传后,宫女带着她进去见了蔚慕玉。 “参见玉良人。”秦懿莲道。 “只有你我的话,就不必多礼了……”蔚慕玉说。她让秦懿莲入座,令人上茶。忽然注意到秦懿莲把篮子放在桌上,便问那是什么。 “刚才在珍夫人那里稍坐了片刻,她送给我的糕点,要不要来尝一尝?” 蔚慕玉忽然变脸,神色变得严肃。她向身边的侍女使个一个眼色,侍女会意,从身上拿出一根银针。秦懿莲怔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名侍女用银针扎进每一块糕点内。 “慕玉,你这是做什么?”秦懿莲当然知道,她明知故问,只因感到难以置信。 “不管做什么事,还是多个心眼才能周全。”蔚慕玉冷冷的说。 秦懿莲忽然对眼前的人感到陌生。 “主子,糕点没有问题。”侍女说道。 即便如此,蔚慕玉还是告诫秦懿莲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吃得东西。同时,她还说道:“我们之间不必多礼,但你叫我的时候,不要再直接叫我的名字。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说你乱了礼数就不好了……” 一席话说得秦懿莲心里凉嗖嗖的,仿佛一阵凛冽的秋风钻进心里。 “奴婢明白了……”秦懿莲黯然道。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蔚慕玉问。 秦懿莲起身,道:“奴婢叩谢上一次良人的救命之恩。”说着,她跪了下来,给蔚慕玉磕了一个头。 虽然之前蔚慕玉说了不必多礼,但这会儿,她并不觉得受秦懿莲这一拜没什么不妥。 “好了,起来吧,晚饭就在我这里吃吧!!” “谢玉良人,但奴婢还有工作在身,不能久留。” “那香葵,你送一下懿莲。” “是。” 秦懿莲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心中不免感到惆怅。她没有回司宝阁,而是想到了窦漪房,来到了春艳阁,并把自己遇到的情况说了出来。秦懿莲和蔚慕玉关系最好,看得出来,她现在很伤心。 窦漪房好言安蔚秦懿莲,她也觉得蔚慕玉有些谨慎过头了。经过安慰,秦懿莲心情好多了,她看着窦漪房,微笑道:“谢谢你,漪房。”窦漪房和蔚慕玉都是有幸得宠的人,只有窦漪房还是那个窦漪房。 “说什么客气话呢……”窦漪房请敲了她的额头,“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要不,就留在我这里好了……” 秦懿莲摇摇头,“不了,我还是留在我的司宝阁,那里也比较清净。” 说到清净,窦漪房灵光一现。司宝阁外是有侍卫驻守的,如果周玄能到司宝阁驻守,那她就有机会面见周玄。 “懿莲,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嗯?” …… 翌日。 “主子,您找我?” “给你一件差事。” “又要跑腿……”青萝似乎不太乐意。 “你不去,我让蓝衣去了哦。”窦漪房嬉笑着说,“她好像很想见见那位魏塍侍卫。” 听到魏塍的名字,青萝眼里闪着光,立即道:“主子您放心,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一旁的淡荷哑然失笑。 窦漪房也笑了,道:“你去让他转告周玄,看能否调去值守司宝阁。” “好的!”青萝一应承,便转身向门口跑了出去,很迫不及待的样子。 窦漪房和淡荷相视一笑…… 青萝一直在回廊里徘徊。眼前的侍卫走过去了一波又一波始终没能见到她朝思暮想的魏塍。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青萝姑娘,你找我吗?” 青萝吓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魏塍。她拍着胸口,责怪地看了一眼,“吓死我了!” 魏塍赶紧道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青萝问。 “我一朋友告诉我的……” “我有件事要找你帮忙。” “请姑娘直说。” “你去问问周玄,能不能到司宝阁外面值守。” “为什么?” “因为……”青萝没有做好准备,只能临时想个借口,“因为我想再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我的兄长。” 魏塍表情严肃。 “你在骗我啊!” “我……” 青萝本想说“我没有”,可却说不出口,因为她真的不想欺骗魏塍。 “好吧,我是骗了你……其实,我是窦夫人身边的侍婢,是窦夫人有事要找周玄。至于是什么事情,我们做奴婢的也不敢多问。”她是豁出去了,因为她认为魏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爱情,有时候可以让人失去理智。 魏塍呆了半晌,看着青萝真挚的眼神,他点了头,“好吧,我去帮你问问。” “谢谢!”青萝欣慰地露出了微笑。 幽兰宫,春艳阁。 “主子,周玄回复说,他明日晚间可以调职去驻守司宝阁。”青萝道。 “很好,辛苦你了……”窦漪房微笑说。 “对她而言,才不算辛苦呢。”一旁的淡荷插嘴道。 “就你多嘴!”青萝白了她一眼。 窦漪房不管这两人拌嘴,把江雁香叫了过来。江雁香一直发呆失神,窦漪房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窦漪房问。 “没、没什么……” “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情。去找懿莲,告诉她明天晚上,我会去司宝阁。” “嗯……”江雁香心不在焉地轻声应道。 江雁香去了一趟司宝阁,将窦漪房的话带给秦懿莲。秦懿莲觉得她脸色不太对劲儿,问她是否不舒服。江雁香回以一个微笑,只说没事儿。 因为,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不把窦漪房和周玄见面的事情告知陈王后。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内心一直备受煎熬。但窦漪房和秦懿莲对她的信任,提醒她,她们这份友谊来之不易,她想要珍惜。如果陈王后事后问起来怎么办?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蒙混过关。 做出决定后,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消失了,她感觉格外轻松,脸上的笑容也十分惬意。可是,事与愿违。就在她返回幽兰宫的路上,语儿突然从斜刺里冒了出来。 “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语儿冷笑着问。 “没、没什么事……”巨石又突然落下,压扁了江雁香的心脏,压得她几乎窒息。 她的支支吾吾,更让语儿觉得可疑,“跟我去一趟雅兰宫!” 雅兰宫。 江雁香跪在大殿中央,头压得很低,额头几乎碰到了地面。 陈王后一手托着茶杯,一手用杯盖轻轻地捋去浮在水面的茶叶,淡淡地说道:“本宫说过,忠于本宫的人,本宫绝对不会亏待她。但话还没说完呢,背叛本宫的人,本功能让她生不如死,而且,还能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死在她面前。你是想做哪一种人呢?” 江雁香身子一震,惶恐得瑟瑟发抖,全身冷汗直流,“奴婢万万不敢背叛娘娘。” 陈王后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说道:“本宫姑且信你一次,说吧,窦漪房让你干什么来着?” “窦夫人……她……” 江雁香吞吞吐吐地把窦漪房准备在司宝阁约见周玄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王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先回去吧,别让窦漪房起疑了……” 江雁香磕了一个头,几乎用尽力气才站了起来。她依然弯着腰,看着地面,身子后退五六步,才转过身,面向门口。 “等等!”陈王后又道。 江雁香再次跪了下来,“娘娘还有何吩咐。” “本宫奉劝你一句,别耍小聪明,你的一举一动,本宫都看着呢。” “奴婢不敢……” “去吧!!” …… 江雁香忐忑,魂不守舍的回到春艳阁。蓝衣见到她脸色苍白,便问她是否不舒服。江雁香心中有愧,不敢面对窦漪房,便顺着蓝衣的话,说自己不舒服,还让蓝衣代为传话,说秦懿莲已收到了窦漪房的信息。之后,她便返回房间,关上了门。她双脚一软,身子靠着门口滑下,瘫坐在地上,抱膝哭泣。 “你说雁香身子不适?”窦漪房看着蓝衣,问道。 “嗯,我看到她的时候,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窦漪房着实担心,便动身前去查看江雁香的情况。 门前,蓝衣敲了敲门,道:“雁香姐,主子看你来了……” 江雁香分明听到了,却装出睡着的样子,拉起被子蒙住了头。窦漪房令蓝衣打开了门,走了进去。来到床边,她轻声唤着江雁香的名字,见江雁香睡下了,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未发烫。 “怪了,蓝衣,你还是去请太医来一趟吧!!”窦漪房说道。 听到请太医,江雁香便醒了过来,“不用请太医了……我只是忽然觉得好累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真的没事吗?”窦漪房关切地问。 “嗯。”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啊!” “好的……” 窦漪房带着蓝衣走了,如果再不走,江雁香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就要在她面前流下来了。生怕被窦漪房听到,她又把头蒙住,嘴巴紧咬着被子。 她好恨,明明她做了很对不起窦漪房的事情,窦漪房却还那么关心她。她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真想一死了之,可是有没有那个勇气。她真的,真的非常无助。 wap. /105/105544/27393954.html 第九十八章 威胁 是夜,刘恒来到春艳阁,对窦漪房是嘘寒问暖,从衣食住行都呵护备至,令窦漪房心里暖洋洋的,只觉得十分甜蜜。刘恒想在此留宿时,窦漪房却推荐他去秋茗阁。 刘恒就好奇了,笑着问:“别的人都盼着本王能去到她们的寝殿,你倒好,把本王往别人那里推,是何居心?” 窦漪房道:“妾身又何尝不想让大王陪着呢。但妾身从大王那里得到的实在太多了,对其他姐妹而言太不公平。妾身盼着大王能雨露均沾,为了姐妹们,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窦漪房依偎进刘恒怀里,娇声说:“说实话,妾身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太情愿,因为妾身喜欢大王,想把大王据为己有。但在道义上,妾身不能这么做。” 刘恒将她抱紧,赞叹道:“难得你有这样的胸襟,也难得你能对本王坦诚相告。好吧,本王再陪你一会儿,就到秋茗阁去。” “谢大王。”窦漪房欣慰地说道。 次日,岑夫人一早就来向窦漪房表示感谢。刘恒已告知她,是窦漪房把他推过来的。一夜欢好,又让他们回到初见之时的缠绵。刘恒也向岑夫人承诺,今后会经常来看她。 恰在此时,太妃亦来看望窦漪房。今晨刘恒去给她请安时,将窦漪房昨晚那番话告诉了她。而今,她对窦漪房是赞赏有加。坐了半个时辰,太妃便起驾离去。离去时,对窦漪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重身体,另一旁的岑夫人心羡不已。 “妹妹能得到太妃恩宠,真是有福气。”岑夫人说,“若是你早点来到代宫中,想必已王后了……” 窦漪房急忙道:“姐姐休如此说,漪房才疏学浅,怎能配上王后之位。若是被人听了去,只怕又要惹麻烦了……” “都是我的不是了,妹妹只当我没说过这话便是。” 岑夫人那番话,着实令窦漪房很在意。因为她说出了窦漪房的心愿,而且是她最不想让她知道的时候。 她怀孕的这段时间是最关键时期,所以她必须要隐藏锋芒,韬光养晦。想当初,高祖皇帝在汉中,就是韬光样,最终才击败了西楚霸王。 明理殿。 刘恒正在批阅奏章。殿外一宫人悄然走进,来到万全身边,附耳说了些话,便又悄然退出。 万全看刘恒专心致志,便欲言又止。 刘恒还是看到了,问道:“怎么了?” 万全道:“王后娘娘求见。” 刘恒把竹简卷起来,放到一边,对万全说:“让她进来吧!!” “是。” 陈王后入,参见问安。 刘恒问她为何而来。 陈王后道:“大王已有多些时日没去陪陪窦夫人了吧!!窦夫人身怀六甲,脾气阴晴不定,大王理应多陪在她身边才是。” 刘恒笑了,道:“本王昨夜才去她那里,她倒好,将本王推到了秋茗阁去了。还要本王雨露均沾,本王也真是拿她没辙。” “窦夫人体察大体,真乃大王之服。” “你也是,有你掌管后宫,本王十分欣慰,今夜本王就去你那里吧!!” “请大王恕罪,臣妾身体不便,大王还是去春艳阁陪陪窦夫人吧!!” “好,就依你吧!!” 陈王后心中窃喜。今夜窦漪房回去司宝阁会见周玄,而刘恒去了春艳阁见不到窦漪房的话,就有好戏看了。 …… 夕阳落尽,华灯初上…… 窦漪房换上了宫女的衣服,把秀发梳成双环髻…… “主子,你真的非去不可吗?”江雁香担忧地问道。休息了一天,她总算缓过来了。 “我答应过李七子,这事儿总该有个结果。” “可是……”江雁香欲言又止。 窦漪房冲她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也正好打扮停当,窦漪房带着淡荷,两个人悄然离开了幽兰宫。在前往司宝阁的路上,窦漪房遇到了不少巡夜的宫人,但他们并未将她认出来。与此同时刘恒也正前往春艳阁。 将要来到司宝阁时,秦懿莲就在外头迎接,把她们带了进去。 “漪房,你先坐会儿,我这就去叫周玄进来。” “嗯。” 秦懿莲走到司宝阁外,对正在守夜周玄道:“这位大哥,司宝阁里有些东西要搬动,但力气不够,能不能劳驾你帮帮忙?” 周玄立刻明白窦漪房到了司宝阁,心里早就迫不及待要进去见她,便一口应承了下来。进入司宝阁,见到一位坐着的宫女还有人立伺在旁,周玄便知她就是窦漪房。 “卑职参见夫人……” “快免礼吧!!” “夫人,巧儿现在如何了,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她?” “你要见她,只有做一件事情。” “不管什么我都愿意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不用你上刀山,小火海,只要你离开王宫,离开都城。” “离开都城?”周玄有些吃惊。 “没错!”窦漪房点头道,“你和李七子的关系,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李七子必死无疑。若是你不在都城,查无对证,李七子就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能被贬为庶民,说不能被逐出宫外,到那时,你们再团聚也未尝不可。” 周玄听她分析的有理,便下定了决心,点头应承。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只听见秦懿莲的声音说:“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司宝阁?”她故意说得很大声,以便提醒里面的窦漪房。 有一男子说:“这位便是郎中令陈义大人,还不快让开!” 窦漪房一听,便知不妙,对周玄道:“你只做搬东西……” 周玄点头会意,窦漪房则带着躲进了司宝阁的地下密室里。 这个密室,里面陈放着许多稀世珍宝,寻常人想进来都是不能。秦懿莲是早就盗了司珍姑姑的钥匙,交给了窦漪房。 “参见陈大人。”秦懿莲依然堵在门口。 “本官收到线报,有刺客混入了宫中,现要排查,还不让开!”陈义斥道。 “奴婢并未发现司宝阁有异常。” “叫你让开你听不懂是不是?” “看管司宝阁是奴婢职责所在,奴婢不敢大意。” “废话少说!” 陈义率领一干人等,径直走了进去。秦懿莲再也不敢阻拦,只求窦漪房已经藏了起来不被发现。 进入司宝阁,便看到周玄正在搬动一个大箱子。 周玄看到陈义,便上来参见。 “你怎么在这里?”陈义用质疑的语气问道。 “卑职受这位姑娘所托,帮忙搬几个箱子。” “周侍卫可见有有人潜进来过?”秦懿莲抢问道。 周玄立刻会意,答道:“并未有人进来。” 陈义不以为意,依然下令搜查司宝阁。 密室内,淡荷紧张地手心冒汗,就连呼吸也可以控制,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抬头看向窦漪房,只见窦漪房安静地坐着,垂头思索。 郎中令陈义的到来,绝不是偶然。 窦漪房能想到的是,她们的行动被人得知了。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后宫中能调动陈义的人,窦漪房能想到的就只有陈王后了。 前日,陈王后去看望了碧良人,想来碧良人把李七子的事情告诉了她。或许是从那时候起,陈王后就一直在暗中监视我的所以行动。 真是疏忽大意了呢。 窦漪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当初陈王后帮了她一次,她就以为陈王后不会再加害于她,至少短期内不会。 真是太天真了…… 现在窦漪房最担心的是,她被困在司宝阁,陈王后会找到刘恒去从春艳阁抄底。担心归担心,但她面上不见一丝焦虑。因为她很清楚,紧张和不安也无济于事,之只能自乱阵脚。 如今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大人,没有发现。” 卫兵们搜查了整个司宝阁,都没有找到他们想要找的人。 “大人,有一扇门打不开?”有个卫兵说道。 秦懿莲心中一紧。 陈义带着人走了过去。 他把秦懿莲叫到身边,问道:“把门打开。” 秦懿莲道:“开不得。” “为何?” “奴婢没有钥匙。” “钥匙呢?” “在大王那里。这里面的都是稀世珍宝,只有大王有钥匙。” 秦懿莲也是豁出去了,说了谎。刘恒的财宝,只有刘恒有钥匙,这没什么不对。 因为是私自搜查,陈义也不敢去问刘恒拿钥匙,只能退出了司宝阁。 雅兰宫。 陈王后兴奋得静不下来,多次询问事情的进展。语儿劝她不要着急。可不知为何,一切似乎都已尽在掌握,她还是感到紧张,和有一点不安。 这时候,一名宫人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启禀王后娘娘,陈大人来消息了……” “快说!” “陈大人说,没有找到窦夫人。” “怎么可能?”陈王后双眸放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惊讶之状。不安正在放大,她好怕会功亏一篑。 “语儿,速速去春艳阁打听消息。” “是。” 语儿去了不多时,便回来到,只见她脸色不太好看。 “情况怎么样了?”陈王后急忙问道。 “娘娘,大王没有去春艳阁……” “什么!”陈王后更加惊诧,怔了半晌后问道,“大王去了哪里?” wap. /105/105544/27393955.html 第九十九章 王后驾到 “惠、蕙兰宫,琉璃阁……” 陈王后一瞬间就想到了蔚慕玉,恼怒道:“他怎么会去那里?”原本,她已经确定了刘恒今夜会去春艳阁的,这意料之外的情况,令她措手不及。 “听说玉良人病倒了,所以大王便改了主意,前往琉璃阁。” 蔚慕玉!真有你的!陈王后恨得紧咬牙根,咬得牙根都出了血,嘴里一丝甜腥。虽然非常非常不甘心,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接受现实。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认输了,因为她还有后招。 “来人,备轿,前往春艳阁!” …… 话分两头,在司宝阁,陈义等人不敢就留,吩咐卫兵留意司宝阁的情况,就带人先离去了。 秦懿莲敲了五声大门,这是她和窦漪房约定好的暗号,示意情况安全。窦漪房打开了密室大门,和淡荷走了出来。 “陈大人虽已离去,但司宝阁周围还有不少卫兵。” “主子,该怎么办?”淡荷担忧地问道。 窦漪房思索片刻后,眸中闪着精光,“咱们就把事情闹大!” …… “走水啦!走水啦!” 秦懿莲一面叫嚷,一面从司宝阁里跑了出来。 卫兵们听到后,纷纷朝司宝阁看去,只见阁内亮光耀眼,真的像是火烧起来一般。 秦懿莲苦骂道:“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把司宝阁弄乱,司宝阁就不会走水!大王若是追究起来,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卫兵们听了,心里便慌了,卫兵长连忙招呼众人灭火。他们找了水桶,提了水冲进司宝阁。 只见司宝阁里浓烟滚滚,迷得眼睛难以睁开。明火遍布四周,火势不大,烟却很多。 原来,窦漪房让秦懿莲点燃了一些桌椅,然后再把茶水浇湿的布帛放在上面,烧出浓烟来。 趁着卫兵忙着救火的时候,窦漪房和淡荷溜出了司宝阁,向着幽兰宫奔去…… 幽兰宫。 “王后娘娘驾到——”宫人那公鸡打鸣一般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喊了起来。 犹如清水倒入油锅中,春艳阁里炸开了锅。 蓝衣、青萝、浮萍、江雁香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她们都很清楚,如果被陈王后得知窦漪房不在阁内,后果十分严重。 江雁香更加清楚这一点,她已经铸成了大错,一心只想如何挽回。逼着自己去思考,去想对策。最后,她急中生智,虽然不能确定她的办法是否有用,但已别无选择。 “蓝衣,你立刻去找岑夫人。还有大家,王后娘娘若是要我,就是我卧病在床。” 她突然说出一窜话,着实令蓝衣等人费解。 可已经容不得她细细说明了,当下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蓝衣头一点,奔向后院。 江雁香也返回自己的房间,其他人则来到主屋大殿,迎接陈王后。 “奴婢参见王后娘娘……” 陈王后冰冷的眼眸睥睨着跪在她脚下的众人,威严的语气问道:“你们的主子呢?怎么不出来迎接本宫?” 众人惶惶,不敢欺瞒,因此只是不语。 陈王后想叫江雁香说话,才发现江雁香不在其中。心想这丫头一定是害怕她,所以躲了起来。 “把你们的主子给本宫叫出来!”陈王后大声地说道。 “回禀王后娘娘……”浮萍鼓起勇气说,“主子,已经入睡了……” “是吗……”陈王后冷笑一声,“睡了也要把她给本宫叫来!” 侍女们没一个人动身。 “怎么,叫不来,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亦或者,你们把本宫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不成!” “奴婢们不敢……” “来人!” 语儿从她身后走上来,“主子请吩咐。” “将这些不听话的奴才,全都给本宫掌嘴!” “遵旨!” 语儿手一招,身后的宫人就走了过来。 而这时,外头传进来一声“岑夫人驾到——” 菡萏随着岑夫人,款款而至。语儿等宫人也不好在动刑,全都退了回去,向岑夫人行礼。 岑夫人温柔地让他们免礼平身,面带笑意。和陈王后的怒气冲冲相比,她就显得端庄很多了。 “岑氏参见姐姐。” “你来干什么?” 即便是对岑夫人,陈王后依然不给面子。 岑夫人微笑道:“我听这宫里喧闹,以为出了什么事,吵着了,便来看看。不想是姐姐在教训奴才们,对了,姐姐为了来此呢?还生这么大气。”其实,就算春艳阁这边吵翻了天,秋茗阁也不会听到。 “本宫有急事要找窦漪房。” 岑夫人看向浮萍,问道:“你们主子呢?” 浮萍答道:“已经睡了……” 岑夫人又向陈王后道:“窦夫人已经睡了,姐姐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说吗?” 陈王后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就要现在!” 岑夫人对浮萍道:“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带路吧!!” 岑夫人都这么说,想来已经有了准备,浮萍便应了下来,带着陈王后向窦漪房的闺房走去。 此时,陈王后心中不免忐忑,难道窦漪房真的在宫中? 来到闺房门前,只见蓝衣守在那里。她立刻上前给陈王后、岑夫人行礼。 陈王后让她把窦漪房叫出来,她轻声回应道:“主子近日夜里失眠,如今喝了安神汤,好不容易才睡下……” 岑夫人在一旁帮腔道:“窦妹妹身怀六甲,身子娇贵,把她吵醒不太合适吧?” 陈王后心里也有忌讳,如果真是窦漪房在内,被窦漪房向太妃告状,那么她就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了。 一副思虑,她说道:“那本宫就看一眼总可以吧?” 房门打开,蓝衣带着陈王后走了进去。绕过屏风,隔着轻飘飘的纱帘,陈王后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但却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那个人是不是窦漪房,陈王后心里没底。 她站在原地踟蹰不前。来都来了,还怕什么。做了那么多,难道要无功而返?答案是否定的,陈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向着床榻走去。 “王后娘娘……”蓝衣想要阻拦,被她瞪了一眼,就不敢动了。 她越来越接近床边,忽然,外头传来了语儿的声音,“主子,太妃驾到!” 陈王后心中一凛,直入一脚踏空,坠入冰窟。她连忙返身,走出了闺房,迎接太妃。 幽兰宫外,花丛的阴影下,窦漪房注视着太妃的銮舆进入幽兰宫,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从司宝阁赶回幽兰宫的途中,窦漪房就因为担心陈王后会来找麻烦,而让淡荷前往请太妃,就说窦漪房想见她。蒲太妃对窦漪房甚是宠爱,又因为窦漪房身怀六甲,自然紧张,便赶了来。 待得太妃进入幽兰宫,窦漪房才从花丛中出来,来到幽兰宫秋茗阁的后门,敲门。 开门的是秋茗阁的宫人,窦漪房表明身份。那宫人很吃惊,立即放她进来。窦漪房之所以选择进入秋茗阁,是担心陈王后已经派人守住了春艳阁的出入口。来不及解释,窦漪房快步前往春艳阁。 春艳阁大殿。 陈王后已参见太妃,太妃惊讶地问道:“王后如何在此?” 陈王后不知如何作答,笑容显得有些尴尬。 太妃又问:“莫非你也是漪房叫来的?” 陈王后顺意微微点头。 太妃眼里蒙上一丝忧虑,真是担心窦漪房出了事情,便立刻让淡荷领着去见窦漪房。来到闺房前,又见到蓝衣。太妃便问她窦漪房是什么情况,蓝衣答道:“主子又醒来了……” 太妃不想惊了窦漪房,就先让蓝衣进去通报。不一会儿,蓝衣出来,告知太妃可以进去了。太妃就走了进去,陈王后自然也跟在身后。 闺房里,窦漪房穿着睡衣,坐在床上,额上渗出细汗,是因为她匆忙赶回来的。江雁香在一旁伺候着。 陈王后看到江雁香,心便如绑着一块大石头,沉入河里。 漪房待要向太妃和王后行礼,却被太妃止住了,并关切地责怪她,“这么晚不睡,把哀家叫来,是什么原因?” 窦漪房神色慌张,道:“适才漪房做了一个恶梦,梦到一条小火龙窜入司宝阁,导致司宝阁走水,漪房的好妹子秦懿莲身处火海中,因此被惊醒。只觉得甚是不安,特意劳驾您老人家到来解惑,是漪房的不是了……” 太妃安慰道:“休要如此说。”她看向陈王后,令王后去查明一下,司宝阁是否走水。 窦漪房恳求道:“若司宝阁真的走水了,还请太妃不要责罚秦懿莲。” 太妃点了点头,“都依你,都依你啊!!” 不多时,宫人回报,司宝阁真的走水了,只不过火势很快就被扑灭,并且,只是烧了些桌椅,不曾损坏一件宝贝。秦懿莲也平安无事,被带到了太妃面前。 “奴婢看管有失,请太妃降罪。” “算了,这事儿就过去了,没人会责怪你啊!!” “谢太妃。”秦懿莲起身,退到一旁。 窦漪房看向了陈王后,陈王后心中一怔。 “王后娘娘,你怎么也来了?” “……” “不是你找她来的吗?”太妃问。 窦漪房摇了摇头。 太妃向陈王后看去,眼里满是疑问。 陈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勉强笑道:“臣妾睡不着,出来散步,恰好经过这里,便进来看看。” wap. /105/105544/27393956.html 第一百章 闹剧 “王后娘娘散步怎么火气还这么大呢?”在旁的岑夫人说道,“我在秋茗阁,都能听到王后娘娘的声音。” 太妃拧起了眉头,面上显露出了几分不满。 陈王后解释说:“适才说话的声音是大了些,还请窦妹妹不要见怪。” 窦漪房道:“不妨事,像是丫鬟们无意冲撞了王后娘娘。还请王后娘娘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陈王后干笑道:“妹妹哪里话,本宫怎么会为难几个下人呢?” 太妃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缘由,但她从陈王后的表情和窦漪房的语气中,看得出听得出她们之间发生了摩擦。再怎么说也是一场闹剧,该也该结束了。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领命,告退。 太妃还没有走,她语重心长地对窦漪房说道:“漪房,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应该懂得取舍之道。该是你的,哀家和大王都会给你,不该是你的,你就不要去碰,那样做很危险,以免引火烧身。” 这番话中告诫的意味,窦漪房听得出来,也许面前这位老人家,已经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 窦漪房不寒而栗,颔首道:“漪房谨记太妃教诲。” 太妃要起身,嬷嬷会意立刻上来搀扶,“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歇着。照顾好自己,给我们刘家生个胖娃娃。” 窦漪房嫣然道:“漪房恭送太妃。” 目送太妃离去后,窦漪房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而淡荷等人,却觉得非常庆幸能躲过这一劫。她们第一次经历这么危险刺激的事情,心脏真的被吓得受不了。不过她们可没有人感到害怕,反而有种胜利的自豪和喜悦。 “主子,对不起。”江雁香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窦漪房下了床,将她扶起,微笑道,“这次还多亏了你,否则我指不定要栽倒在陈王后手里。” 原来,江雁香让蓝衣去请岑夫人后,心生一计,便来到窦漪房的闺房,躺进被窝里伪装成窦漪房,成功地拖延了时间。 江雁香这一跪,是为自己出卖了窦漪房而道歉,请罪。 然而,窦漪房从未怀疑过她,以为她是在自责没办事情做好!! 这反而令江雁香更加痛苦,她没有勇气说出一切,只求窦漪房能够揭穿她,可是,窦漪房对她,只有信任。 岑夫人和菡萏在离开后又返回,听窦漪房讲诉她乔装离开幽兰宫的事情,两人听着就觉得很刺激,都觉得窦漪房胆大包天,同时也很佩服窦漪房足智多谋。 “你这回,可是狠狠地给了陈王后一个耳光,她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岑夫人提醒道。 这一点,窦漪房自是清楚,所以她才会感到失落。这次事件后,陈王后一定不会放过李七子和周玄,可以说,窦漪房虽然躲过了一劫,但却没能完成李七子拜托她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被抖了出来,不仅李七子,她也在劫难逃。她只求周玄看了她的留信后,能顾全大局。虽然她的要求很不近人情…… 在司宝阁,郎中令陈义到来之时,窦漪房就将一面丝巾塞到了周玄手里,然后才和淡荷躲进司宝阁的密室里。此时,周玄应该已经看了丝巾里的内容。 他确实看了,所以今晚这壶酒,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壶酒。 事情已经败露,他活着就是一个累赘。他不仅会害死李七子,也会害了窦漪房。死无对证不是最好的结局,但却是别无选择的最合适的结局。 周玄烧了窦漪房给他的丝巾,默默了喝着最后一壶酒…… 雅兰宫。 陈王后摔了杯子掀了桌,依然怒不可遏。 语儿连忙相劝,“主子,切莫气坏了身子……”结果,得到却是陈王后的一个耳光。 其他宫人吓得都低下了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语儿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这口气她如果能咽得下去,那她在后宫里的还有何威信? “立刻备轿,去芸兰宫!” …… 她来到芸兰宫,陈王后只对碧良人说了一句话,“该你出手了……” 太妃回到寝殿,刚要就寝,便听到宫人来报说碧良人求见。 “要不要让她明天再来?”嬷嬷问道。 “深夜造访,也许有急事,反正哀家现在也没有睡意,便传她进来吧!!” “是。” 须臾,碧良人至,“参见太妃,太妃万福金安。妾身深夜叨扰,还望太妃恕罪。” “起来坐下说话。” 碧良人仍然跪着。 “怎么了?”太妃问。 “求太妃给宛儿做主!”碧良人啜泣着说。 太妃多少明白了殿,“你想说的是李七子吧!!” “太妃圣明。” “大王已经惩处她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宛儿心肠歹毒,只是这样的惩罚太便宜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了!” 不知廉耻,这四个字,蒲太妃听了便露出厌恶之情。思绪不由得回到从前和高祖皇帝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时光,吕太后也经常说她不知廉耻。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太妃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怒意。 “李七子之所以要谋害宛儿,是因为宛儿无意间,发现了她和侍卫周玄私通。”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惊得太妃身子颤了一下。怔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你说的可是事情?” “千真万确,字字属实,如有造谣,天诛地灭!”碧良人掷地有声地说。 宫妃和侍卫私通,这可是奇耻大辱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刘恒必定颜面扫地,汉庭、其他王爷,都会耻笑他们代宫。 蒲太妃的眼前,浮现出吕太后那张嘲笑的脸,笑声在她耳边如空谷回响。 她绝对不能原谅这对狗男女! “来人……去把那个叫周玄的侍卫抓起来!” …… 翌日。 窦漪房刚吃完早膳,便有宫人到来穿旨,要她去仪德殿。同样被传召的还有岑夫人。直觉告诉窦漪房,李七子的事情藏不住了。岑夫人拉住了窦漪房的手,以表安慰。窦漪房只是浅浅一笑。 众妃都被传召到了仪德殿。殿内,刘恒和太妃正首位置上正襟危坐,表情严肃。阶下左右按位份排序,众妃依序入座。 右首坐着陈王后,左首坐着珍夫人。陈王后以下是岑夫人、窦夫人和玉良人。珍夫人以下是韩夫人和碧良人。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跟太妃和刘恒一样严肃。 大殿内萦绕着庄严肃穆的气氛。 今天的主题也是非常严肃的,关乎礼。 万全长篇大论的念了一篇关于礼的文章后,太妃问诸位妃子有何感想。 陈王后道:“礼义廉耻乃为人处世之根本,妾身当引以为戒。” 其他人亦有相同表态。 每个人的回答都很到位,听着也很舒服,但太妃的脸上依然阴云密布。 接下来才是正题,“带李七子。” 李七子来到殿上,跪下,给大王和太妃行了礼。 “你居然还知道行礼?”太妃讽刺道。 “罪妾不知太妃所言何意。”李七子淡然说道。如今她已经看透了一切,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感到害怕的了。 “哀家问你,你有没有做出对不起大王之事?”太妃愤怒地说。 “没有。”李七子的回答一点都不含糊。 陈王后趁机瞟了一眼窦漪房,之前窦漪房那么帮着李七子,如今李七子还是难逃大难。她想看看窦漪房失落的样子。可是,窦漪房让她失望了。她面上平静如水,就好像在看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一样。 碧良人站起身来,充满恨意的目光看着李七子,“那晚你和侍卫幽会,我和疏影都看到了,如何能抵赖得掉?” “呵呵,碧良人,谁都知道你我的恩怨由来已久,你要害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王,太妃,妾身所言句句属实!望大王,太妃明察!” 太妃摆手失意她先坐下,然后道:“带侍卫周玄。” 李七子心里一怔,虽然它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没有责怪窦漪房,因为她知道窦漪房已经尽力了。如今她只求,自己这戴罪之身,不在连累任何人。 陈王后有看了窦漪房一眼,心想到: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片刻后,一名卫兵匆匆走了进来,禀报说,“侍卫周玄,已自撞狱中,毙命了!” 李七子心里悲痛万分,可偏偏这时候不能够表现出来,她强忍着,熟知忍耐是一种煎熬。 “他一定是畏罪自尽!”陈王后忽然道。她之所以会如此过激,是因为周玄入狱后,她就吩咐亲信“照顾”好周玄,一定要让周玄承认和李七子通奸。 “这么一来,不就死无对证了吗?”珍夫人说道。 “这罪还未定,王后娘娘就说他是畏罪自尽,太过武断了吧!!”韩夫人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当然,她的话明显针对陈王后。 陈王后自知失言,便坐了下来,不再言语。 “周玄可留下了什么吗?”刘恒问。 侍卫犹犹豫豫,支支吾吾。 “有话直说!”太妃怒斥道。 “他在狱中的墙上,写了一个‘冤’字……” 监牢。 刘恒站在牢门去,已经伫立良久。 牢房的墙上,果然有一个大写的“冤”字。红色的字体,用血染成的,触目惊心。据说,周玄在临死前咬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才写下了这个字。 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如何能有这般毅力? 不过,那是刘恒的想法。 世界还有一些感情,能够让人变得更加坚韧,并且视死如归。 wap. /105/105544/27393957.html 第一百零一章 染疾 窦漪房最终能有能和李七子再说上一句话。那天在仪德殿审判之后,李七子就被直接带回长生宫。两个月后,她便病逝了,当然,这是后话。 那次审判之后,李七子的事情也就宣告结束。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因为事关君王的威望和名誉,就在无人敢提起,后人也许只能在稗官野史中能看到这一段往事了。 李七子的事情过去之后,宫里安分了好一段时间。 到了晚秋时节,天气是越发的凉了。 窦漪房生了一次病,把这个后宫上下都吓个半死。整个后宫似乎都在围绕这窦漪房运转,太医们更是不敢怠慢,一天十二个时辰守护在幽兰宫。 主要是因为蒲太妃心里记挂着,众妃们心里不悦,表面上却不说,也看不出来。蒲太妃责怪刘恒一门心思都费在蔚慕玉身上,所以窦漪房才会生病。刘恒便多抽出时间陪伴在窦漪房身边,这令窦漪房倍感欣慰。 可奇怪的是,明明是染上了风寒,这都休养了十多天,窦漪房的病都没有好!!为了窦漪房的健康,更为了窦漪房腹中的骨肉,刘恒出榜告示天下,遍请名医。 这榜单是随风飘摇,竟然飘到了长安城,飘到了吕太后手里。 这日,吕太后正在未央宫里会见其侄吕邵。 吕邵来此只因他在外头闯了祸,强占农户土地,并打死了人。当地县令为人耿直不阿,对他的罪过紧咬不放,为此,吕邵才来找吕太后求助。 只因这等小事就来烦劳,吕太后大为不悦,将吕邵大骂一通。 吕邵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但心里却任由吕太后骂,反正骂完了,他的事也就成了。 就在这时,审食其走了进来。 吕太后问他有什么事,他只看了吕邵一眼,示意他在场不便说话。 吕太后便便对吕邵说:“你的事情,去找陈平,就是是哀家让你来的,他自会为你处理。” 吕邵心中大喜,谢辞而去。 吕太后再问审食其何事,审食其双手奉上一卷绢帛。那绢帛青绿色,上染泥垢,显得极为破旧,和这宫里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这时哪来的东西?”吕太后颇为厌恶。 审食其捏住了绢帛的两角,让绢帛顺下打开,只见上面写满了字。 “这是代王公告天下,求取名医的榜文。”审食其道,“臣从一名商旅的手里得到的……” “是蒲姬病了?”榜文上只写了求医的内容,没写是谁病了,吕太后故而问道。 审食其摇摇头,“臣打听到,生病的是窦夫人。” 吕太后不明,问是哪个窦夫人。 审食其道:“太后不记得了,就是你选出来送往代地的窦漪房。” 经他提醒,吕太后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丫头。”再想不到半年光景,窦漪房就成了夫人,心中甚喜。“当初哀家看那丫头,就看出她机灵。刘恒在代地威望甚高,必须找个人看着。” 审食其把手里的绢帛交给一旁的下人,而后作揖说道:“太后圣明,只不过,微臣担心窦漪房忘了太后的尊嘱。窦漪房仅有一老父,早已逝世,而今她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只怕难以驱使。” 吕太后眯眼笑道:“哀家早就想到这一点,他代宫中,不是还有一个珍夫人?” 审食其会心一笑,再次称赞吕太后圣明,运筹帷幄,有太公之智,周公之才。 吕太后乐得笑开了花,“你这张嘴,能说会道,不知赚了几家姑娘了……” 审食其颔首,“臣心里只有太后,嘴巴也称赞太后。” 吕太后吩咐众婢都先下去,然后朝审食其露出妩媚之态,勾了勾手指…… 话说回到代宫。 刘恒发文遍寻良医,终于有了结果。 苏问汤武威郡张掖人,云游散医,自荐能治疑难杂症。 再给窦漪房诊断后,告知刘恒,漪房所患心病也。实乃久居深宫,抑郁所致。治病之方,不过散心而已。 刘恒闻言,便要带窦漪房离宫养病,恰逢秋狩时节,刘恒便决定带窦漪房一同前往邢山小筑。 几乎每一年,除有重大变故外,秋狩是每年必行的活动。 秋狩的地点在邢山,那一带是皇家园林猎场。期间放养了许多飞禽走兽。没到秋狩时节,还有专人给各户猎户下达任务指标,要多少多少活体动物,出资收购。 秋狩不仅是君王的余兴节目,也是君王视察军情的手段。换而言之,就是一场军演。 秋狩期间,代地各处的军事长官们只要有孔,就会来到邢山,参加演武。 刘恒和窦漪房提到带她去邢山,窦漪房担心会带来不便,说道:“邢山秋秋狩是丈夫之事,妾身委附其中,恐有不妥。” 刘恒笑言,“你多虑了,邢山之中有小筑,你就居于其中。你若觉得孤独,本王再让玉良人与你作伴。” 既然蔚慕玉都来了,窦漪房也不怕多带上几个人,于是撒娇说,“既如此,大王再让妾身带些人可好?” “你要带谁?” “妾身自有主张,大王可允?” “只要你高兴,孤都允你啊!!” 次日出行,窦漪房就带上了菡萏、江雁香、秦懿莲。菡萏是跟岑夫人借的,毕竟她是岑夫人的侍婢。岑夫人笑言,若要接走菡萏也行,得把她阁里的淡荷、青萝交换。漪房自是允了。 她们四人,再加上蔚慕玉,难得久居一起。只不过,因为身份悬殊,可惜了不能同乘一车。要不便能想初来代地的时候,在车里说些笑话,大家取乐。 听了窦漪房的抱怨,菡萏笑道:“你如今好歹已是主子,金贵的人了,莫要再说这些自降身份的话,被人听到了可不好!!” 窦漪房辩解道:“我可不觉得自己金贵……” 正说话间,侍卫已来催行。 菡萏扶着窦漪房坐进马车里,她和秦懿莲坐在外头,江雁香跟了蔚慕玉。一众人马,出了王宫,京城,迤逦而行。 早朝出发,傍晚就能到达邢山小筑。这还算慢的了,因为窦漪房怀有身孕,所以刘恒命人放慢了脚步。虽是赶了一天的路程,但窦漪房脸上全无疲态。 她现站在阁楼的露台上,凭栏远眺,顿觉心旷神怡。 夕阳的余晖把漫山红叶渲染得闪闪的发着光。一阵舒心的风吹过,山林如海浪一般汹涌。风中带着远山木叶的芬芳,吹入云阁间。 “看来带你出来是对得了……”蔚慕玉说道。 “那是因为有你们在身边呀,否则就我一个人,还不是一样无趣。”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蔚慕玉感慨道。 “那你呢?” “我?”她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恐怕已经不是你们最初认识的蔚慕玉了吧!!” 窦漪房握住了她的手,“休要这般说,你永远是我们的蔚慕玉。” 蔚慕玉看着窦漪房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漪房,不管对什么人,你都要留一份心眼。” “对你也是如此吗?”窦漪房目光真挚,看着蔚慕玉的眼睛。 蔚慕玉的眼神阴冷,道:“没错。” 夕阳仿佛被一朵乌云遮蔽了,天变阴了,风也冷了。 窦漪房难以置信蔚慕玉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仅扪心自问,眼前的人还是蔚慕玉吗? 是的!她相信她还是蔚慕玉,那个会为朋友挺身而出的蔚慕玉。 所以乌云散开了,夕阳又变得温暖了,窦漪房脸上又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 蔚慕玉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这转变有些奇怪,就好像两个冰释前嫌的仇人一样。她们不应该是朋友吗?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菡萏走了过来。 窦漪房问起江雁香和秦懿莲人在哪里,菡萏告知,她们正在准备晚膳,“这儿的厨子不知道主子们爱吃什么,不吃什么,因此片刻不得闲,得盯着。” “大王呢?”蔚慕玉问。 “听说去诸位将军议事,至今未回。” 蔚慕玉的问话自然没有什么不对,但窦漪房总觉得不太自然。 这就是两人不同之处了,一个最先关心的是朋友,一个最先关心的是男人。 可是,窦漪房没去想太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小筑里飘起了琴声。刘恒携窦漪房和蔚慕玉和诸位将领宴饮。 通常后妃不宜见朝臣,能够让大王带着面见朝臣的妃子,要么是得宠的,要么是得势的。 在外的将领不知道谁最得宠,但到都成之前,自有一番打听,都知道窦夫人和玉良人都很得宠。 可真要比较起来,因为窦夫人身怀六甲,母亲子贵,将来必定尊荣无比,献礼时,给窦漪房送上的礼物更为贵重。什么珍珠玛瑙象牙白玉,质地都比蔚慕玉的好上不止一倍。 本来嘛,窦漪房的位分就比蔚慕玉要高,礼物贵重一点也无可厚非,但蔚慕玉可不会这么想。 她心里很不平衡,只不过她城府极深,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窦漪房也不好意思收这些礼物,她将这些礼物全都献出去,充盈国库,赢得众人盛赞。她都这么做了,蔚慕玉也不好意思留着,所以也都捐献出去。虽然也获得了赞美,只是这落后于人的赞扬,分量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她真正的心思,是想留下这些宝贝的,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要想在宫里站稳脚跟,就必须有一堆人拥戴。她没有背景,钱就是收买人心的最好方法。 wap. /105/105544/27393958.html 第一百零二章 晚宴 而如今,钱财没了,却只换得稀薄的名声。这顿晚膳,她食之无味。 晚宴散尽。 刘恒来到窦漪房房中,为了给窦漪房一个惊喜,便没让婢女们通传。 悄然走到窦漪房身后,只见窦漪房一个发呆。菡萏本想提醒她,看到刘恒示意噤声后,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刘恒悄悄的来到窦漪房身后,从后面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窦漪房虽然吃了一惊,但很快就认出了是刘恒。 刘恒放开了手,问她如何得知。 窦漪房道:“是香味,大王身上有种很宜人的香味。” 刘恒一喜,道:“你很喜欢吗?” 窦漪房点点头。 “那改天本王让玉良人给你做一个香囊。” “是玉良人的香囊?”窦漪房有点吃惊。 “嗯。” 刘恒坐了下来,窦漪房给他倒茶,“没想到她还精通香料。” 刘恒了一口后,问窦漪房为何发呆。 窦漪房叹道:“大王带妾身出来,是为了让妾身散心。向这样的晚宴,今后妾身还是不参加为好!!” “你不喜欢?” “只是觉得喧闹了些。” “那好!!” “妾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刘恒让她说。 “妾身明日想去游玩……” 刘恒犹豫了,不是他不给,只是窦漪房现在有孕在身,他担心会出状况。 窦漪房知道他担心什么,便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宝宝,并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刘恒终是不忍拂了她的意,便一答应了下来。 窦漪房欢喜不已,又问刘恒今晚可要留下来。平时,她不会主动留刘恒过夜,但今晚不知怎么的,只想刘恒陪着她。 刘恒点了点头。 熄灭了烛火,刘恒躺在窦漪房身边。窦漪房给他盖好锦被,两人手牵着手,相视一笑。 窦漪房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踏实了,因为刘恒给她带来了安全感。自从七岁那年死里逃生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感到不安。很久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了,不用去想太多,只是静静闭上眼睛就好!!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刘恒产生依赖。原本她只是想借刘恒之手向吕太后报仇,刘恒只是她的复仇师范工具。而今,她越来越在乎身边的这个人了。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份祥和,那该多好…… 另一边,蔚慕玉间。 蔚慕玉已经宽衣卸妆,却还坐在梳妆台前。 她似乎在想着什么,一动不动,十分入神。您说 江雁香担心她会着凉,便拿来一面披风,给她披上,“良人,很晚了,就寝吧!!” “什么时辰了?”蔚慕玉淡淡地问道。 “亥时初刻了……” “这么说,大王是不会来了……”蔚慕玉呢喃道。 “可能去了漪房那边了……”江雁香说。话音未落,她忽然感受到一道冷冽的目光。 蔚慕玉在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雁香,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和窦漪房,谁更好?” “……”江雁香面露难色。 “你们两人都很好!!”江雁香想了很久,终于说道。 蔚慕玉淡然一笑,“你还是比较喜欢她吧?” “没有……” 虽然这么说,但她的回答没有一点底气。 蔚慕玉也不想再为难她,起身走向床边,“你也去睡吧”。 …… 翌日,天气晴好!! 窦漪房、蔚慕玉、菡萏、江雁香、秦懿莲五人,和四名侍卫,换了便装出行。 们主要是去游览一下山光水色,放松一下心情。走走看看,不觉就来到一个小镇上。 正值街日,小镇上十分热闹,人山人海,叫卖声此起彼伏。 因为人多的缘故,侍卫们和菡萏更是提心吊胆,担心窦漪房会被冲撞。所以她们就把窦漪房围在中间,令窦漪房好不尴尬。最后,她不得不坐进马车里。 转了半天,也到了吃饭的时候,窦漪房和蔚慕玉便在一家客栈里吃饭。吃饭时,无意间听到旁边桌子上的人谈话,说镇上来了一名半仙,卜卦算命非常准。 窦漪房好奇,就想着去算一卦。菡萏担心人多不便,劝窦漪房不要去,她们可以把那为半仙请回来。蔚慕玉也是如此说,窦漪房只能依了,便让一名侍卫去办此事。 吃过午饭,因为刘恒只同意她们玩半天,所以她们就乘坐马车返回邢山小筑了。 下午,那位半仙就给请来了。 半仙穿着一件破旧的道袍,不修边幅,看起来像个乞丐。但若仔细看久了,到还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被带入了大堂里,江雁香先请他入稍坐,并奉上香茶。窦漪房和蔚慕玉在暖阁后,隔着帘帐偷偷观察。 一见那半仙的邋遢模样,蔚慕玉就感到厌恶,“漪房,你真相信这人是个半仙?他的卜算若是真的准,又何苦沦落到成这副模样。依我看,他就是个骗吃骗喝的乞丐。” 窦漪房道:“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他真有些本事呢?” 虽然蔚慕玉对那半仙一阵数落,但窦漪房还是决定让他算上一卦。 “我有个主意,我们都打扮成婢女,去试他一试,如何?” 蔚慕玉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不参与。 窦漪房到起了兴,自个打扮去了。 片刻后,她从暖阁里走出来,来到那半仙面前。 “你就是那位卜算很灵的半仙?” 半仙打量了窦漪房一眼,然后起身,颔首弯腰,道:“贫道束离,未敢以仙自居,世人缪称而已。” “即是缪称,何不向世人说明?” “悠悠众口,有如江河,岂是人力能堵之?别人自说自话,贫道自行自道,两不相误,何必劳心费神,去做一件本来就无需纠正的事情?” 好一口铁齿铜牙!窦漪房逐渐觉得这道士有点意思。 “好吧,说正事儿。我家主子一向不轻易示人,她让我来考考你,看你是否真有本事。若是你算的对了,自有重赏。” 束离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 “怎么了?”窦漪房问。 “算不得。” “为何算不得?” “夫人若不信贫道,贫道为何要算?” “你这就强词夺理了,你自算你的,信不信由我,日后若是应验了,我方能信你啊!!” “那么请问,夫人既不信我,又何必找我来?” 窦漪房一时无言以对。 束离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贫道告辞了……” 窦漪房道:“你等等,我这就去禀明夫人。”说完,她就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菡萏走了出来,有礼貌地说道:“道长,夫人请里面相见。” 束离颔首,跟着菡萏走了进去。 偏阁内,已经换上了华服的窦漪房和蔚慕玉端坐在软榻上。 束离进来后,一眼就认出来方才试探他的女子就是窦漪房,但他一点都不惊讶。或许,他早就猜到刚才见到的是假侍女。 “贫道束离,参见二位娘娘。” “免礼,给道长赐坐。”窦漪房说。说得端庄大气,完全没了之前的调皮可爱。 “闲话就不多说了,请道长来的用意,相信道长也应该清楚了……” 束离颔首。 “那么,请道长开始卜算吧!!” “贫道卜算之前,有一个疑惑。如不能解答,便算不了……” “什么疑惑?” “娘娘可信贫道?” 窦漪房心想:还真是个较真的人。却说道:“若不信你,把你请来为何?” 束离道:“既如此,贫道可以开始了,请问娘娘摇卜什么?” 窦漪房不假思索地说道:“命数。” 蔚慕玉不由得向她看去一眼,眼里闪现出惊异之色。但凡算命数者,其心所念,必然非凡。 “请问娘娘的生辰八字。” 窦漪房已经写在了绢帛上,交给了菡萏,菡萏拿出来递给束离。 束离看后,还给菡萏,便开始卜算。只见他从布袋里拿出八卦、龟甲等卜算之物,申请恭敬地做了一系列怪异的动作,之后把龟甲散在地上,又蹲下来指指点点,挪移摆动。 窦漪房大致可知,他是在对应星辰。 片刻后,他收起了卜算的器物,恭敬地向窦漪房鞠了一躬。 “结果如何?”窦漪房问道。 “娘娘大贵之相也。”束离道。 “贵何及?”窦漪房又问。 束离沉默不语。 窦漪房问他怎么了,他说道:“娘娘恕贫道无罪,贫道方敢说。” “那就恕你无罪。” “不可说也。” “怎么又不可说了?”窦漪房有些生气了。 束离道:“娘娘问贵何及,贫道答不可说。虽是忤逆了娘娘,但已得娘娘宽恕,贫道谢娘娘恩典。”说完,他抱拳作揖,深深地鞠了一躬。 窦漪房这才发觉自己被戏弄了,虽然生气,却又没有责备束离的理由。只好让菡萏给了赏钱,打发他去了。 “我就说了,这些江湖道士,只会骗吃骗喝。”蔚慕玉道。 窦漪房叹了口气,“看来你说的是了……” …… 却说束离离开了邢山小筑,没走多久,就有一卫兵骑马追了上来。 “那道士,站住!” 束离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卫兵来到束离面前,道:“我家主子有请。” 束离迟疑了一下,说:“贫道今日已算足卦数,不再卜算。” 卫兵警告道:“你若不去,休怪老子剑下无情!”说着,故意把佩剑拔出一截来。 束离无奈,只好点头。 邢山小筑。 窦漪房约了蔚慕玉、菡萏、江雁香、秦懿莲游园。除了蔚慕玉,众人到齐。 wap. /105/105544/27393959.html 第一百零三章 卜算 正想蔚慕玉怎么这么慢的时候,一名蔚慕玉的派来的侍女,告诉她们说,“玉良人困倦,想要小憩,她夫人和各位姐姐先去游玩。” 束离原来是从正门进入邢山小筑的,但这一次,卫兵带他从偏门走进去。偏门人少,卫兵和守卫打了招呼,就径直带着他走了进去。 进入到小筑,穿过回廊,他们就来到了一所小楼里。室内阴暗,在束离看来,这间小楼的风水极为不好!!他开始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又进入一间房间,只见房间正对中央的地方坐着一个人——玉良人。 不安蔓延遍全身,之前给窦漪房卜算地时候,他就感到了蔚慕玉对他的厌恶的目光。他不想惹上麻烦,于是立即下跪,恭敬地说道:“贫道参见娘娘。” 蔚慕玉示意卫兵退出去,才让束离平身。 束离道谢,起身,诚心问道:“不知娘娘找贫道,所为何事?” 蔚慕玉淡淡道:“你除了会卜算,还会什么?” 束离道:“贫道惭愧,别无他学。” “那就给我卜一卦吧!!”不容束离不愿,她接着说道,“生辰八字已准备好,就在你左手边的茶几上。” 束离无奈,拿起看过,又放回桌上,“请问娘娘想卜什么?” 蔚慕玉说出了和窦漪房一样的话:“命数。” 束离定了定神,从布袋里拿出卜卦之物,做了跟刚才给窦漪房卜算时一样的动作,也可称之为仪式。片刻后,卜算有了结果。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阴郁,但很快就舒展开了,恢复为平时的样子。 “结果如何?”蔚慕玉问道,语气中有几分期待。 “大贵之相。”束离道。 “贵何及?”这次,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之意。有了窦漪房这个前车之鉴,她绝对不会让束离含糊过去。 束离迟疑一会儿后说道:“娘娘必得隆宠,宠极六宫。” 蔚慕玉惊喜,连忙问道:“我能为后否?” 束离又迟疑了一会儿,蔚慕玉不想听他说谎,于是警告道:“你最好如实说来。” “是。”束离低下了头,道,“娘娘并无母仪天下之相。” 蔚慕玉一惊,脸色阴沉,“为何?” “贫道道行浅薄,具体看不出来。” “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蔚慕玉心有不甘,又问道:“那窦夫人呢?她能尊贵到何等地步?” 束离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看得出来,蔚慕玉对窦漪房有妒忌之心。如果他当时说了,反而是害了窦漪房。 可现如今蔚慕玉问起来,他又不能说谎,只能如实说来,“窦夫人有母仪之貌。” 这句话,像一支诛心箭,射入蔚慕玉心头。疼,非常的疼! 束离无话,只是低着头站着。 良久,蔚慕玉才从失落中缓过神来,“你走吧,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束离颔首道:“遵命。” 之后,卫兵走了进来,带走了束离。再次离开了邢山小筑,可束离却一点都不轻松。因为他察觉到了卫兵的恶意,或许蔚慕玉并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果然,到来树林里,卫兵拔出剑。 束离面无惧色,明知故问,“你要杀我?” 卫兵笑道:“没错。” 束离冷冷道:“杀了贫道,你也活不了……” 卫兵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妖言惑众!” “贫道的话若是有假,玉良人有何必忌惮,让你来杀灭口?” 卫兵怔住了,开始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束离继续说道:“你受过伤,伤在肩膀,嗯……”束离动了动手指,“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吧!!” 卫兵看着他,目露惊讶之色。 束离得意的笑了,“如果这样你还不信贫道,贫道还知道更多……” 接着,束离竟然说出来卫兵的名字,哪里人士,家中人口等信息。 卫兵彻底拜服,丢掉手里的剑,跪了下来,恳求束离救命。 束离心理终是松了一口气…… 一炷香的时间后,卫兵回到小筑。 “解决来吗?”蔚慕玉问道。 “解决了……”卫兵说。 事实上,他认为束离是活神仙,杀了他会遭报应,所以放走了束离。 他的回答,因为心虚而底气不足,眼神也有点恍惚。只不过,蔚慕玉情绪低落,并没有察觉,就让卫兵退下了。 为什么!为什么窦漪房能成为王后她却不能?她哪一点比不上窦漪房? 很快,蔚慕玉就恍然大悟——孩子! 窦漪房有孩子,而她没有…… 她忽然感到内心悲凉。这段日子来,她独享恩宠,却始终怀不上龙种。 为什么会这样?寒意袭遍全身,明眸里显露出了惶恐害怕之色。不,不可能的! 她想到了什么?什么会让她如此不安? 她想到了自己无法怀孕。但她很快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抛出脑袋。 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只是运气差了一点而已……我还是有机会怀上龙种的,只要能和大王在一起…… 无边的夜色笼罩了大地,夜空中的几颗疏星忽隐忽现。明天刚刚从云朵里露脸,正挂在树梢上。晚风有些微寒,却带来了木叶的芬芳。 窦漪房和刘恒在花园里散步,安静祥和的气氛令他们心平气和。刘恒兴致勃勃地向窦漪房讲述邢山演武的情形,窦漪房很感兴趣,只叹自己是女儿身,不能前去观看。 “要不明日本王带你去吧!!” “那如何使得?让大王为了妾身坏了规矩,大臣们要怪妾身迷惑大王了……” “他们敢?” 窦漪房握住刘恒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柔声道:“大王的讲述,已经让妾身有如身临其境了……” 刘恒的眼里亦是十分柔情,看到窦漪房的云鬓有些被风吹得凌乱,便为她捋整齐。一举一动,都极尽温柔,柔情似水。 “冷不冷?” “有点儿。” “我们回去吧!!” “嗯。” …… 今夜,虽然刘恒想要在她这里过夜,但窦漪房不打算留下刘恒。有今晚的散步,她已经很满足了。 “大王还是去玉良人那里吧!!” “你总是为别人着想,你自己呢?” “妾身不是有大王吗?” 刘恒心中一暖,低头吻上了窦漪房的唇。 看着窦漪房入睡之后,刘恒才动身前往蔚慕玉处。 蔚慕玉还没入睡,刘恒有些惊奇,“你知道孤要来?” “妾身不知道。” “可你好像在等孤。” “妾身已经习惯了等待大王了……” 她的眼里带着几分哀怨,看着令人怜悯。 刘恒将她一把抱起,走向温暖、柔软的床榻。 晨雾迷漫,又冷又湿。这天还没亮,屋里的灯先亮了。蔚慕玉正在为刘恒穿上衣服,整理仪容仪表。 “大王,又不是上朝,怎么早就要去围场了吗?”蔚慕玉有些埋怨地说道。 “将士们也不是一样早起,孤怎么能落后?对了,你的熏香还有没有?前日漪房跟孤说,她喜欢这香味……” “哦,妾身离宫匆忙,未能带来,等回到宫中,再拿去给她好了……” “也好!!” 说话间,刘恒穿好了衣服。 “你再睡会儿吧,孤先走了……” “妾身恭送大王。” 柔情的目送刘恒离去后,目光又变得冰冷。 窦漪房为什么突然要她的香?难不成她也想用这香勾引大王? 窦漪房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但蔚慕玉却不这么认为。她渐渐觉得窦漪房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或许窦漪房的心机更深,而且深不可测。 再想到束离的卦象,她开始觉得窦漪房十分令人讨厌。 “窦漪房,亏我这么信任你,把你当做姐妹,你却对我使诡计……看我得宠,你嫉妒了吗?”蔚慕玉咬着牙说道。 …… 早晨的阳光驱散了浓雾,但风依旧寒凉。 刘恒穿着甲胄,骑着白色骏马,立在寒风中。风吹拂他身后的披风,十分飘逸。 阵势列好……旌旗随风翩舞,猎猎作响。将士们精神抖擞,耀武扬威,等候检阅。刘恒骑着马,在一个个方阵只间穿行阅兵。 演武开始,三军擂鼓助势。顿时整齐划一的鼓声响彻云霄。刘恒来到了高台之上,俯瞰阵营。 校场中,一名小将挺枪跃马而出,自报姓名厚,问何人敢来战。 另一阵营中,也是一名小将,冲到较场里,立马横刀,朗声道:“我来应战!” 两人搅在一起,两般兵器,各显神威,毫不相让,引得众将士喝彩连连。 刘恒看得非常高兴,欣慰不已。军中有如此将才,不愁代国后继无人。 正看的兴处,刘恒忽然眼前一白,虽然很快复明,但虚汗满额,身子亦感无力,只觉得身上的甲胄倍感沉重。 “大王,你没事吧?”身边的万全问道。他已察觉刘恒的异样。 刘恒摇了摇头,虽然想要坚持,但身子终是倒了下来。 “块来人,扶大王回去,传太医!”万全慌忙喊道。 邢山小筑。 刘恒喝了药,就睡了下去。窦漪房和蔚慕玉听说刘恒在校场病倒,匆忙赶来。万全正在大堂里侯着,两人到来,便询问大王的情况。 “太医说大王这些日子过于劳累,休息一日便可,请二位娘娘放心。” 听他这么一说,窦漪房和蔚慕玉都送了一口气。 “我能进去看看大王吗?”窦漪房问。 “大王刚入睡……” “放心,不会吵到他啊!” 万全点了点头。 wap. /105/105544/27393960.html 第一百零四章 欢宜香 窦漪房走了进去,蔚慕玉也待要进去时,万全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出阁外。蔚慕玉跟在其后,两人来到僻静处。 “你究竟用了多少分量?”万全用责备语气问道。 蔚慕玉立即明白刘恒是为何才病倒,根本不是因为劳累过度。而是因为她给刘恒下得药过量了。 原来,自她得宠后,越发害怕失宠。为了留住刘恒,她调制了一众名叫“欢宜香”的香料。这种香料具备催情的效果。是以刘恒对她的香闺是恋恋不舍。 而昨日,束离给窦漪房和她卜算之后,盛怒之下的她,就加重了欢宜香的药量,只为追求刘恒在她身边的实在感。却不想这香料有副作用,药量过重,会使人疲软无力。 “万宫人,这次是我错了……”蔚慕玉诚心道歉。虽然已是万全的主子,但对于这个一直扶持她的宫人,她还是充满敬意的。 “幸好这会儿我替你瞒了过去,要是被人知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万全还在埋怨。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注意。” 万全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只要大王一直宠幸娘娘,娘娘又何须担心无孕?”原来,这些天,他早就揣度出了蔚慕玉的心思。 若没有这般揣揣度他人心思的本事,他又如何能在这宫里稳如磐石? 对万全,蔚慕玉不得不服气,颔首微微鞠了一躬。 “快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我们的关系。” “是。” …… 睡了一觉,刘恒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他身边的窦漪房和蔚慕玉,当下心中感动不已。 “本王能有你们在身边,真是福气啊!”刘恒感慨道。 “大王身体安康,才是妾身的福气,也是代地子民的福气。”蔚慕玉立即说道。 “大王,你感觉这么样?”窦漪房问。 “还好,就是有点……” 刘恒故意做出不适之态,引得窦漪房和蔚慕玉紧张起来,而后他忽然笑道:“有点饿了……” 窦漪房和蔚慕玉虚惊一场,两人相视莞尔,道:“这就给大王准备去。” 刘恒身子恢复后,晚上便没有和蔚慕玉同寝。而是来到窦漪房这里,踏实睡觉。 蔚慕玉后悔不已,而她却把自己犯下的错归咎于窦漪房。如果不是窦漪房,她就不会使用分量过重地欢宜香! 翌日,清晨。 刘恒今日没有起个大早,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早起,但还是想陪着窦漪房再睡一会儿,直到窦漪房也醒来。 见到刘恒还在,窦漪房便问:“大王今日不用去围场吗?” 刘恒笑道:“你不是也想去看看吗?本王有个主意……” 窦漪房没想到,平时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的刘恒,竟然也会做出随心所欲的不正经的事情。 他让窦漪房女扮男装,作宫人打扮,随他一同前往校场。 窦漪房也不想整天待在小筑里,便含笑点头。 蔚慕玉来向刘恒请安,被告知刘恒已经离开。 她又问了窦漪房在否,菡萏笑着把窦漪房乔装伴驾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附和着露出了笑容,心里却恨窦漪房又把刘恒抢走了。 菡萏问蔚慕玉今日有什么安排,蔚慕玉道:“闲着异想天开,还能做什么?”说完,她就转身离去。 菡萏听出来蔚慕玉似乎不太高兴,是因为大王只带了漪房吗? 随即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蔚慕玉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蔚慕玉回到房间,闲来无事,便让侍女取琴来弹。 可是她心思全然不在琴律上,忽然,一根琴弦崩断,划伤了她的手指。 侍女们吓得立刻上来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叱开。她们跪在地上,害怕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纤秀葱白的食指上,一丝血痕格外红艳醒目。 或许是献血激发了人类最原始的杀戮欲望,蔚慕玉脑海中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当然,她自己并不觉得可怕。 于是,她令侍女去把卫兵请来。 赵单庆就是那位私自放走了束离的卫兵,也是蔚慕玉如今唯一能信赖的宫外的人。 “娘娘又何吩咐?” 蔚慕玉屏退左右,才对赵单庆说道:“让你去办一件事情……” 听蔚慕玉说完,赵单庆吓了一跳,这件事可是比杀了束离要困难很多。 “事成之后,我会在在大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给你加官进爵。” 听到“加官进爵”四个字,赵单庆的眼睛雪亮,便抱拳郑重承诺,“属下一定不服娘娘所托!” 蔚慕玉眼睛眯起,满意地点了点头。 话分两头,邢山校场那边可谓是天气晴朗,秋高气爽。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窦漪房心情愉悦。 今日儿她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校场上整齐的阵列,耀武扬威的三军,激烈的对阵比武,都让窦漪房在心里大呼过瘾。她没想到自己一介女流,身体里也流淌着披挂上阵的热血。 事后,她对刘恒说:“等妾身生了宝宝后,也要练武去。” 刘恒笑道:“你也相当将军?” 窦漪房不服气道:“不行吗?” 刘恒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练武可是一件苦差事,本王怎么舍得让你吃苦?” 窦漪房动情地说:“那大王可要保护漪房一辈子。” 刘恒郑重地说道:“那是自然。”说完,便在窦漪房唇上点了一下。 窦漪房脸红,娇声道:“这里是军营,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正说话间,外头报蒲昭求见。 窦漪房立刻从刘恒怀里跳出来,立在一旁,然后喊道:“请进。” 刘恒冲她笑了笑。 蒲昭进来,告知行猎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刘恒点了点头。 蒲昭出,窦漪房立即问她能不能参加行猎。刘恒摇摇头,以行猎太危险拒绝了她。窦漪房撒娇地撅起嘴吧,只能作罢。 刘恒要去参加行猎,窦漪房只能在营帐里等候,百无聊赖,她便起身想四处转转。初时她在外行走倒也无妨,卫兵们都知道她是大王的随侍,没有理会。窦漪房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好奇到处看看,不想竟然走进了武备库。 武备库里军械林立,刀枪剑戟,斧钺弓棒,不计其数。窦漪房好奇地在里面转悠,因为之前向着要做一位女将军,就想到是不是因该先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她看了看长枪,觉得太长了不好带着,斧头又太重了,用剑的话还差不多。走到放剑的几架前,她试着拿起了一把剑,学着早前看到将军们用剑的动作比划了两下。不想她力气不够,挥剑之后收不回来,剑敲在了几架上,将一几架打翻,顿时,响起一阵嘈杂刺耳的声响。 卫兵们陈武立刻冲了进来,将发蒙的窦漪房团团围住。 一脸严谨的卫兵长站出一部,喝道:“你是何人?” “我……”窦漪房有些茫然无措,没想清楚该怎么回答才更合适。 有卫兵小声告诉陈武,“他是大王身边的随侍。” “大王的随侍?”陈武用满是怀疑的目光端详着窦漪房,“我看你是细作吧!” 这话犹如雷声一般,在窦漪房耳旁炸响,她可不能背上细作这口锅。于是急忙说道:“我是……”刚要表明自己的身份时,转念想到这么做会给刘恒带来麻烦,便改口道:“我不是什么细作!” 陈武可不管,“来人,把她绑起来!” 窦漪房生怕他们冲撞到自己便没有反抗。 这时候,外头传开慌张地声音,“住手,快住手!” 众人看去,分开众人跑进来的,是总管万全。 张武立刻禀告道:“万宫人,这儿有个可疑的人……” 万全怒骂道:“长大的狗眼看清楚了,她可是窦夫人!” 卫兵里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着:“她是就窦夫人……”,“这下闯下大祸了……” 按理说,万全是支持蔚慕玉的,所以窦漪房得宠,他也不乐意看到。这事儿他还真不想管,若是卫兵们莽撞害得窦漪房流产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刘恒在离开前对他百般叮嘱,一定要看好窦漪房,所以他才不敢怠慢。 “窦夫人……”陈更是蒙了。 卫兵们立即下跪,唯独陈武还站着。 万全不悦地向他看去,道:“见了夫人,还不下跪?” 陈武回过神来,不服气地说:“军营里不许女子进入,窦夫人如何再此?还这份打扮?” 万全道:“窦夫人是大王……” “万宫人!”窦漪房打断了他的话,以目示意不要提到大王,因为她不想破坏刘恒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形象。 万全会意,骂道:“陈武,你这是以下犯上!” 陈武无奈地跪了下来,却还是一脸不服气。 万全又问窦漪房如何处置这些人。 窦漪房自知自己有错在先,便道:“他们都没有错,放了他们吧!!” 卫兵们心里庆幸没有被责罚,陈武也没想到他也得到了赦免。 万全瞪着卫兵们,“此事不能张扬,明白没有?” 卫兵们道,“明白了!” 万全扶着窦漪房,轻声说:“娘娘,咱们回吧!!” 窦漪房点了点头。 wap. /105/105544/27393961.html 第一百零五章 闯祸 回到刘恒的营帐里,窦漪房担心自己留下来会给刘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便让万全准备马车,先送她返回邢山小筑。 刘恒行猎,满载而归。犒赏三军后,他立刻返回营帐,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今天的成果告诉窦漪房。 但窦漪房却已不在,万全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刘恒。刘恒听了无甚表示,只是让万全备驾,立刻前往邢山小筑。 回到邢山小筑的窦漪房一直闷闷不乐,对自己闯下的祸事耿耿于怀。菡萏问起原因,她说了出来。 菡萏劝道:“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主子不必太放在心上。” 正说话间,人报大王驾到…… 窦漪房和菡萏起身恭迎。刘恒让她们免礼,示意菡萏先退出去。然后,他上去将窦漪房拥入怀中。 窦漪房惊讶不已,并且不解。 “大王,你怎么……” “谢谢你,漪房!” 刘恒听了万全的讲诉,就知道窦漪房为了他,差点被人当做细作抓起来。冲着这一点,他就想抱着她。 窦漪房虽然还不清楚刘恒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感受到了刘恒传递给她的关怀,所以也就欣然领受。 片刻后,两人坐了下来。 窦漪房这才问起刘恒行猎的情况,可刘恒却要说另一件事情。 “今日的事情,万全都已经告诉本王了,你能为本王着想,本王非常欣慰。” 窦漪房这才明白刘恒为何会有之前的举动,颔首谦虚地说:“这是妾身的本分。” “至于冒犯了你的张武,你想要如何处置,告诉本王,本王为你做主。” “大王,万万不能为难张武啊!!” “为何?” “大王能有此忠职尽责之臣,实乃大幸。张武虽然冒犯了妾身,可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怨不得他啊!” 刘恒听了,思索片刻,道:“就依你吧!!” 有过一日,这日无话。 秋狩也到了尾声,来参加秋狩的将领,依序离开邢山,今后如有人事调动,在另行通知。每逢秋狩后,都会有人升迁有人谪迁,这已是不必多说的规律。 窦漪房和蔚慕玉也要返回代宫了。而刘恒还要留下来处理一些剩下的事宜,便安排卫兵先把窦漪房和蔚慕玉先送回去。 马车已备好,秦懿莲和江雁香分别来告知窦漪房和蔚慕玉。两人从阁里出来,便看到空地上的卫兵们严阵以待。 一将上来行礼,窦漪房定睛一看,负责互送她们回去的人,竟然是张武。原来前日窦漪房的一番话,让刘恒对张武另眼相看,特命他互送窦漪房和蔚慕玉回宫。 “原来是张将军。”窦漪房打招呼说。 张武却不领情,只道:“请二位娘娘上车。” 虽然刘恒明确告知了张武,是因为窦漪房为他说情,才没有被降罪,反而得到升职。但张武一点都没有要感谢窦漪房的意思。 窦漪房自讨了个没趣,不过也不在意,上车去了。 但秦懿莲可不干了,她白了张武一眼,道:“好无礼的奴才。” 张武听到了,却也不理会。待窦漪房和蔚慕玉上车后,他便下令起行。 一路顺风,因为走得比来时要快,所以不到黄昏就回到了都城。 到了都城,她们本该直接回王宫,但蔚慕玉的马车却靠近了窦漪房的马车。 只见她打开了车窗,另一头的窦漪房说道:“漪房,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再逛一下吧?” 窦漪房想到她们来到了都城都快有半年了,却连都城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不免有些遗憾。再想到回到王宫后,下一次要出来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便同意了。 张武是反对的,但拗不过窦漪房的软磨硬泡,最终无奈同意了。马车里的窦漪房在偷笑,原来张武最不会应付女子。 虽然已经接近黄昏,但街上依然很热闹。窦漪房看着行人百态,竟觉得很有意思。 一对父子引起了窦漪房的注意,五岁左右的儿子骑坐在父亲的肩膀上,路过一个馒头摊时,嚷着要买馒头。父亲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对儿子再说些什么。 虽然窦漪房听不到他们再说了,可她猜测父亲应该是对儿子说,娘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吃晚饭呢。 不过最终,慈爱的父亲还是给儿子买了馒头。这让窦漪房不由得想起她的老爹,不禁热泪盈眶。菡萏发现窦漪房神色不对,便问她怎么了。窦漪房笑说没事,只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街道的小巷里,有两个人,一个马。 其中一个探头探脑,向着大街远处眺望。 “来了没有?”另一个人问道。 “来了!”那人说。 另一个放松了缠在手上的缰绳,将马赶了出来。 窦漪房的马车正好要从巷子前经过。 观望的人忽然说道:“放!” 另一个人用一根铁棒重重的敲击在马肚上。 那匹马受惊嘶鸣,向前蹿了出去。两人立刻拔腿就跑,消失在巷子尽头。 一匹马突然冲了出来,不仅惊了护卫马车的卫兵,也惊了窦漪房的马。那马突然向前冲出去,马车夫猝不及防,竟被摔下马车。 窦漪房因为惯性,重重地向后倒去,后背撞到了车厢上。 “主子!”菡萏惊呼起来,打马去追,可是她不会骑马奔了一段路就差点摔下来,幸好张武赶到她身边,将她扶住,并帮她稳住了坐骑。然后,张武没有停留,继续去追马车。 蔚慕玉的马车跟在窦漪房后面,听到前方喧闹,红唇略微扬起。 “玉良人,出事了,窦夫人的马车……”江雁香急得不知该如何描述她眼见到的情况。 “慌什么!”蔚慕玉道,“自然会有让去救她,你们就别添乱了……” 她这话分明是说给菡萏和准备也去追马车的秦懿莲听的。她们三个人也是骑马,但不熟练。 马车一直向前冲,路人们慌张躲避,马所到之处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窦漪房慌了,但为了她肚子里的胎儿,她极力地去保持平衡,伸手扣住了马车的门框,终于能够让身子稳住了。 可就在这时候,颠簸的马车让车门开开合合,合起来的时候,车门就会夹住窦漪房的手,就像是被上了夹棍一样。 窦漪房的手已经红了、肿了,她紧咬牙关,强忍着疼痛,并试图爬出马车。 待在马车里越久,她腹中的胎儿就越危险。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一定要…… 正是这种信念,让窦漪房突然爆发了全身的力量。 她用力一扳,终于站稳了脚跟,然后慢慢移出车厢外。 眼前一片混乱,窦漪房无法去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她的目光在寻找缰绳,她想要控制住受惊的马。 忽然,她心里一凉,因为她看到马车的缰绳落在地上,一直飘着,而去距离车轮很近很近。 如果缰绳被车轮卷住,那么极有可能会翻车。 控制住马车是不可能的了,但窦漪房并未绝望,她在观察前方和四周,寻找跳车的机会。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走这一步。 可是就在这时,车轮滚上了一块石头,马车猛烈地一颠,窦漪房像个沙袋一样,被抛在空中…… 完了…… 窦漪房心灰意冷,她以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让惊骇到失去思考,但情况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的思路很清楚,但她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自己要完了,落在地上的结果,她不敢去想象,但她依然能够知道。同样,她也看的很清楚,清楚地看到慌张的路人,看到坚硬的地面,看到——张武! 张武纵马而至,在距离窦漪房还有一个箭步地距离时,突然从马背上跃了出去。他在空中接住了窦漪房,让后把自己翻在窦漪房之下。 落地那一瞬间是很快的,张武重重地摔在地上。窦漪房只感觉到腹部一阵巨疼,然后便晕了过去。 她太紧张了,压力太大…… “夫人!”张武叫道。见窦漪房没有回应,他便抱着窦漪房站起来,询问路人哪里有医馆。 路人被他凶恶的模样吓住了,伸手指了指对街的巷子,“里面有一个。” 张武立刻向那个巷子奔去…… 残阳如血,已经照不到巷子里。 森幽的巷子里寒风瑟瑟。 蔚慕玉带着一队都城的卫兵进入了巷子里,找到了这家济世医馆。 卫兵们涌了进来,吓得医馆里的人纷纷避让。 医馆馆长惶恐地迎上来,问道:“官爷,这是作何?” 韩旷一把将他推开,然后转身迎接正在走进来的蔚慕玉。 任何人都看得出,蔚慕玉身份非凡,又有卫兵护卫,想来是宫里的大人物,便都跪了下来。 蔚慕玉很享受这种被人跪拜的感觉。 里屋的张武听到外头的动静,便走了出来。看到蔚慕玉,立刻上去参见。 蔚慕玉问道:“窦夫人情况如何?” 张武道:“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别无大碍。” 什么!蔚慕玉心里大为吃惊,怎么只是动了胎气而已? “这么说,孩子是保住了?”她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张武回答得很干脆。 wap. /105/105544/27393962.html 第一百零六章 庆幸 仿佛是被突然抽走了力气,蔚慕玉身子像一根稻草那样摇晃了一下。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不能让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她现在在哪?” “里屋。” 蔚慕玉来到了里屋,正见窦漪房坐在床上。 “漪房,你没事吧?”她急忙走了过去,问道。 窦漪房欣然一笑,“大夫说没有大碍。” “真是把我吓死了……”蔚慕玉送了一口气说,“你现在能走动吗?” “应该可以了……” “你等等……” 蔚慕玉叫人抬进来一张轿椅,扶着窦漪房坐了上去,有吩咐人小心把窦漪房抬出去。出了医馆,她再被扶上轿子。 窦漪房还有些惊魂未定,因此蔚慕玉留在她身边和她同坐一顶轿子,一起返回王宫。 坐进轿子里,窦漪房立刻就有做进马车里的感觉,整个人都会感到不安,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蔚慕玉打开了轿子的窗帘,并握住窦漪房的手,微笑着安慰道:“没事了,有我在呢。” 窦漪房点了点头,心情渐渐恢复平静。 终于是回到了王宫,回到了春艳阁。窦漪房有种回家的归属感,或许死里逃生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亲切。 秦懿莲、菡萏、江雁香就守在春艳阁等候,江雁香已经哭成了泪人。青萝她们也是着急,问她们主子为何还没有回来,却没有人相告。 当幽兰宫的宫人跑来告诉她们窦漪房回来时,她们一起涌了出去,只道窦漪房安然无恙,众人都喜极而泣,眼眶都湿润了。 太医早就在阁里等候,菡萏等人回来后,就去请了太医。 经太医再次诊断,窦漪房和胎儿都没有大碍,同样是给她开了些安胎药。 众人闻太医言,这才安心。 岑夫人知道窦漪房回来了,也过来探望,从菡萏那里得知窦漪房凶险地经历,亦是为窦漪房感到庆幸。 正说话间,一声“大王驾到”传了进来。 宫人的话音未落,刘恒就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额头上还有汗湿的痕迹,听说窦漪房从马车上坠落下来,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众人下跪行礼,当窦漪房也准备行礼时,刘恒立刻挽住了她。 “谢大王。”窦漪房说。 “你没事吧?”刘恒问。 “已经没事了,不过还需静养。” 刘恒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还有人跪着,便让她们也都平身。 岑夫人知道刘恒一定有很多话跟窦漪房说,便知趣地告辞离去。菡萏既然回来了,自是要跟她走的。 蔚慕玉虽然不甘,但也要离去。窦漪房特意叫住了她,由衷地跟她说了一声“谢谢”。 其他宫人,也各自忙碌去了。 刘恒搀扶窦漪房回房,真是极其小心翼翼,关心备至。他扶着窦漪房坐到床上,看到窦漪房缠着绷带的手,便问是怎么回事,窦漪房如实说了。 刘恒深情看着她,说道:“谢谢你啊!!” 窦漪房讶异地问:“大王何故谢我?” 刘恒道:“谢你保住了我们的孩子。” 窦漪房欣然一笑,又道:“既然妾身保住了孩子,就算立了功对吧?” 刘恒亦笑道:“你这是跟本王讨赏来了?” 窦漪房点点头。 “说吧,要什么赏赐?” “妾身请求大王,宽恕卫护妾身的那些人。” 刘恒面上的笑容不见了,“因为他们的疏忽,害你受了这么大的苦,本王如何能宽恕他们?” “此事是个意外,他们也不想发生这样事。而且,张武将军为了救妾身,自己也负了伤。” 刘恒依然面无表情,他不是不能宽恕张武等人,只是觉得窦漪房心里总是先为别人着,却不为她自己。 “如果真要追究他们的罪过的话,妾身也罪责难逃。” 刘恒叹了一口气,“本王都依你了……” 窦漪房答谢,在看刘恒额头上还有汉渍,便拿出手帕给他擦拭。 “答应本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 …… 窦漪房遇险的事情,宫里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 有人欢喜有人失望。 蒲太妃自然是非常关切的人,亲自来看窦漪房,并吩咐下人给窦漪房准备最好的照顾。 其他一些宫妃,比如陈王后、韩夫人、碧良人……只感到非常可惜。 刘恒履行了对窦漪房的承诺,不但没有责怪张武等人,还封张武为郎中令。 张武至此,心里对窦漪房是感激不尽。 风在窗外吹,一片片落叶飘起,打在窗户上。一只美丽却疲倦的手,拨弄着枯涩的琴弦,声音无比沉闷。 “主子,万宫人到了……” 蔚慕玉没有任何表示,空洞地眼神看着琴弦。侍女知趣地退了出去,换做万全走了进来。 万全一脸阴郁之色,开口便问:“冲撞马车之事,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蔚慕玉知道他是明知故问,所以就没有否认。 万全心焦地皱起了眉头,责怪道:“你为何如此沉不住气!窦漪房恩宠在即,自然会有人对付她。你这么做,岂不是为她人做嫁衣?” 蔚慕玉不屑地微微一笑,“这宫里,除了窦漪房,谁还能得到大王的宠幸?”她很有信心,自认为除去了窦漪房,自己便能独享恩宠,根本就没有把陈王后等人放在眼里。 万全苦笑道:“你太小看陈王后她们了,她们如今虽然不得宠,但每个人在宫里的地位都根深蒂固。当你得宠后,你就成了众矢之的,留着一个窦漪房,还能有一个挡箭牌。” 蔚慕玉依然不屑,“是窦漪房这个挡箭牌厉害,还是大王这个挡箭牌厉害?” “为什么怎么说你就是不明白呢?”万全恨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全部灌进蔚慕玉的脑袋里。 “唉……”他长长叹息,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大王已经命人彻查闹市纵马一事了?” 蔚慕玉终于惊了,以不敢相信地眼神看向万全。 原来,卫兵们在事后找到了受惊的马,发现了马身上的伤痕是有人刻意为之。追查走访之下得知有两个人牵着马进了巷子,之后就不得而知了。这两个人,至今也没有个消息。 “如今大王怀疑,是有人要害窦漪房……”万全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这事儿兴许还能遮掩过去,若不能,咱家也保不了你!” 蔚慕玉害怕了,正身面向万全,而后深深的一拜,“慕玉无知,还望万宫人多多提点,今后,慕玉保证绝不鲁莽行事。” “你知道就好……” 万全离开琉璃阁,前往清心殿。他走得很小心,避开了其他宫人,可不想却遇到了韩夫人。他只能停下脚步,一旁施礼。 “万宫人,这是要去哪里呢?”韩夫人问道,语气显得阴阳怪气的。 “刚从玉良人那里出来,正要去大王那里。”万宫人答道。 “玉良人……”韩夫人冷哼一声,“好像你去到她那里走动得挺勤快的嘛。” 万全心里暗惊,想到:原来韩夫人一直盯着琉璃阁 虽然心惊,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大王时常过去,奴才得作陪罢了……” “那这次又是为何呢?”韩夫人不依不饶,她早就察觉万全和蔚慕玉关系不一般,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一点。 “前些日子窦夫人受惊,魂不守舍,多亏了玉良人的安抚,窦夫人才安定下来,大王特令奴才去向玉良人询问要何赏赐。” 万全这番话,可谓是一箭双雕。这其一,为自己去见蔚慕玉找到了合适的借口;其二,把窦漪房推出来,大王为了窦漪房要赏赐蔚慕玉,由此可见,窦漪房比蔚慕玉还要得宠。 韩夫人听了心里很是不爽,冷冷地一瞥之后,就走开了。 “恭送夫人。”万全鞠躬后,挺直身子,目送韩夫人离去。心中就在想,今后要见蔚慕玉时,必须更加小心才是。 清心殿。 “儿臣给母妃请安。” “快免礼,过来坐,这是刚熬好的参鸡汤,对身子有益。” 蒲太妃说话时,侍女就舀了一碗汤,放在刘恒面前。 参鸡汤还冒着热气,刘恒也不吹凉,汤匙舀了一勺,便要吃了。蒲太妃连忙劝他慢一点,吹凉了再喝。刘恒也不以为意,他向来耐得住烫。 “母妃,你也吃呀。” 蒲太妃笑眯眯地说:“哀家已经吃过了,就看着你吃。” 刘恒微微一笑,埋头吃起来,又有小时候的那种感觉,只觉得非常温馨。 一刻钟后,刘恒终是吃饱了。撤了席,母子二人坐到茶几旁,吃几盅热茶。 “听闻大王近些日子,多是让玉良人侍寝?” 刘恒忽然觉得事情不妙,一般而言,男人都不愿意母亲管得太多。 “这么久了,玉良人为何还未有喜?” 刘恒保持沉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哀家也不想管大王的事情,只不过,这刘家如今人丁稀薄,需要开枝散叶,大王可不能专宠一人。” “儿臣明白。” 刘恒这么说了,蒲太妃也就满意了。近些日子,她就没少听到宫妃们的抱怨,虽不是明言,但也得知刘恒冷落她们很长时间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越来越不喜欢蔚慕玉。蔚慕玉专宠那么久,如果有喜了,那还好说。这一直空着肚子,就有种尸位素餐的感觉。 wap. /105/105544/27393963.html 第一百零六章 留在身边 几日不见刘恒来了,蔚慕玉又没有了安全感。她的安全感万全建立在刘恒对她的宠爱上,恨不得天天把刘恒留在身边。 刘恒为什么不来了?以往,刘恒几天不来也是常有的事情,她都能忍忍就过去了。但现在,只要一天不知道刘恒的去向,她就会感到不安。 要知道刘恒为什么不来,还是得问万全,可万全似乎也很忙,也有几天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这一天,侍女来告诉她看到万宫人,她便遣人去问明原因。 万全其实是刻意回避蔚慕玉的,至少要回避一段时间,他不希望别人发现他们走得太近了。所以蔚慕玉的侍女来问的时候,万全非常生气,但最终还是把原因告诉了侍女。 “前些天,大王去了太妃那里,太妃嫌良人受宠最多却无喜,所以不让大王常来了……”侍女怯怯地说道。说完后,像是做了错事一样低下了头。 啪! 蔚慕玉气愤地拍了一下桌面,真想骂出心里在想的三个字——老妖妇! 不过细想一下,蒲太妃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没错。她没有孩子,凭什么独得大王的宠爱。 眼见着窦漪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心里也越来越不平衡。凭什么窦漪房这么快就有喜,而她却没有。 她真想再做些什么事情,可又想到不久前才答应了万全要安安分分,便按捺住了心里的邪恶念头。 转眼,秋去冬来,这气温也迅速降下。 后院的梅花朵朵绽放,梅香随风飘进琉璃阁内。琉璃阁的梅花,成了一道靓丽上景致。 这些梅花,是清美人在时栽种的。听说琉璃阁花开正好,窦漪房便移驾过来观赏,同时也想缅怀一下清美人。 阁楼里的小轩窗推开,一缕清香便随风而入。 窦漪房来了一个深呼吸,顿觉神清气爽。 “真的没关系吗?”蔚慕玉有些担忧地看着窦漪房,生怕寒风吹着她,让她着凉了。 “没关系,我又没有那么弱不禁风。”窦漪房着说。 蔚慕玉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江雁香给她们两人分别倒茶。 窦漪房拿起茶杯,轻呷了一口,便往出窗外。熹微的阳光下,迎风招展的梅花显得格外冷艳。 “若是再有一场雪就好了……”窦漪房感慨道。梅花配雪,才有意境。 原本,梅花也不是只有在冬天才开放的。冬天来临,百花凋零。冬天就感到非常寂寞,这时候,梅花来了,于冬作伴。冬天为了衬托出梅花的美艳,证明她的美不逊色于春夏秋的任何一朵花,特意降下了白雪。作为回报,梅花也散发她的清香,随风而去。久而久之,冬与梅就约定了终生,一年四季,只在冬季为你盛开。 窦漪房向蔚慕玉讲述了自己杜撰出来的故事,说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少女幸福的神色。因为她把自己比作了梅花,把刘恒比作了冬天。 而蔚慕玉却没有这种感觉,她希望占有刘恒,不因为爱,只为不再让人看不起。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卑贱,因为她本来就是出身卑贱的人。唯有当她母仪天下的时候,也许才敢将这种想法说出来。 可是到了那是,该有谁愿意听她诉说呢? “看几朵梅花,就能让你有这么感悟了?若是把世间千千万万的花朵都摆在你面前,你这故事能讲一辈子了吧!!”蔚慕玉取笑道。 “只有有人愿意听,讲一辈子也是很幸福的呢。”窦漪房道,她现在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窦漪房的笑容越自然,蔚慕玉看着就越厌恶。有时候在深夜,她就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窦漪房不是她的好姐妹吗,她为什么会对好姐妹产生这么大的妒恨? 每念及此,她都很后悔自己所做的伤害到窦漪房的事情,也下决心要改变自己对窦漪房的偏见。 可是在又见到窦漪房之后,她之前的决心全都不堪一击地支离破碎。 她可以和窦漪房和平相处,甚至可以像姐妹一样照顾窦漪房。但前提是,窦漪房不能抢了她的恩宠!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看到蔚慕玉在发呆,窦漪房问道。 “像你一样,想要杜撰出一个故事。”蔚慕玉浅笑道,“可惜我想不出来。” 窦漪房嫣然一笑,又看出窗外。 “漪房,你有听说太妃要让大王选秀的事情吗?” 窦漪房摇摇头。 “你怎么看?” 窦漪房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 “为什么?” “宫里还有这么多体貌端庄,德才兼备的女子,又何必选秀?比如菡萏、雁香、懿莲,她们都很不错。” “你说得是呀。” 蔚慕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虽然她嘴上是怎么说,可心里在想的是菡萏这些人怎么能配得上大王? 当然,她是不支持刘恒选秀的,因为宫里的女人越多,她的敌人也就越多。可惜的是,她的想法还不能左右刘恒,更不能让太妃收回成命。 就在这时,蔚慕玉的一名侍女走了进来,附耳对蔚慕玉说了些话,然后又退了出去。 “怎么了?”窦漪房问。 蔚慕玉神情凝重,道:“太妃病倒了……” 太妃的病,可不是一般的病。 太医们诊断出来的是风寒,可是连续吃了几天的药,都不见好转。刘恒是一位孝子,这些天他是天天守在太妃跟前,亲自换汤喂药。 宫妃们也都有前来看望太妃,这是表达自己孝心的时候,谁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只是太妃觉得她们太闹,最后就没有再让她们来。 许久太妃病情好转,刘恒是闷闷不乐。这日,太妃点名了要见两个人——窦漪房和刘毅。 陈王后听到太妃要见刘毅,心喜不已,可听说窦漪房也要去时,便沉下了脸色。 为什么独召窦漪房和毅儿? 实在是放心不下的陈王后,也跟着刘毅去了。明其言曰是带刘毅过去。 蒲太妃得知陈王后也来了,来就来了,也没在意。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见见自己最牵挂的两个人。 人来了,又病了,正直天寒地冻的时节,蒲太妃不免生出灯尽油枯的悲凉之感。她担心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所以在自己还能说话的时候,多跟窦漪房和刘毅聊聊天。 她关心窦漪房的身体状况,和窦漪房聊的最多也是如何保养身子。 她关心刘毅的功课,刘毅这小子很聪明,每天都能背书给她听,逗她欢心。 陈王后很欣慰,照此看来,这储君之位是非刘毅莫属了。 忽然有一天,窦漪房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曾经治好了她的病的游方名医苏问汤。 听窦漪房重新提起苏问汤,刘恒恍然大悟,自拍脑门,“本王怎么就把这人给忘了了呢!”随即,他便派人去寻找苏问汤。 幸运的是,苏问汤还未离开晋阳,很快就找到了他。 名医果然是名医,苏问汤一出手,只涌用了一剂药,就让蒲太妃容光焕发,重新站了起来。 刘恒大喜,赏赐苏问汤大量财物,却都被苏问汤拒绝了。苏问汤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太医院呆上个七八天,阅览里面的药典古方。这对太医院是好事,刘恒自然是答应了。 听说苏问汤治好了蒲太妃的病,有个人就打起了他的主意。 蔚慕玉得宠最多,却始终没有怀孕,她不得不怀疑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于是便让人把苏问汤请到了琉璃阁。 “草民苏问汤,参见玉良人。” “先生快快请起,来人,给先生赐坐看茶。” 苏问汤坐定,便打量起这间大殿,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直到侍女奉上了香茶,他才收回了目光。 喝了一口茶之后,他便问:“不知娘娘召草民来有何吩咐?” 蔚慕玉嫣然道:“自然是想请先生看诊了……” “请问娘娘哪里不适?” 蔚慕玉没有回答,而是眼神示意左右侍女全都退出去,方才说道:“并未觉得不适?” “那是为何?” 蔚慕玉平淡地说出了两个字,“求孕。” 苏问汤一点也不惊讶,找他看这类问题的病人也很多。在他眼里,病人从来没有身份之分,只有病重的程度之分。所以,他答应给蔚慕玉看诊。 只是一介布衣,自然是不能和后宫的妃子有肌肤之亲的,但苏问汤之前治好了窦漪房的病,现在有治好了太妃的病,对他来说,他已不是普通的布衣。 蔚慕玉一心想要查出自己不孕的原因,也顾不得身份之说,主动挽起衣袖,伸出手臂。 苏问汤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静心感受,片刻后,只见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蔚慕玉不安地问道。 苏问汤收回了手,然后扬起了头,鼻子朝各个不通的放心嗅着。 他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沿着那股淡淡的味道,他凑近了蔚慕玉。 蔚慕玉脸色一红,忙问道:“先生这是作何?” 苏问汤作揖道:“请赎草民冒昧,可否让草民看看娘娘所用的香薰?” 蔚慕玉不禁流出了冷汗,心里想着一件可怕的事情——难道欢宜香会绝孕? 她害怕导致她不孕的原因就是她信赖的欢宜香,也害怕苏问汤得知她使用欢宜香诱惑刘恒的事情。所以,她冷冷地拒绝了苏问汤。 wap. /105/105544/27393964.html 第一百零七章 世子闯祸 “够了,谢先生能来为我诊断,来人,送客!” 侍女走了进来。苏问汤显得很遗憾,但还是恭敬地作揖鞠躬,然后跟着侍女走了。 快出大殿时,他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草民以一个医者的身份提醒娘娘,那些东西,最好不要用。”说完就走了,留下发怔的蔚慕玉。 蔚慕玉来到卧室,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段段木块般的香料,这就是欢宜香。火炉就在她的脚边,她忽然有想把欢宜香全都丢进火炉的冲动。她拿了起来,可是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又放回到了桌面上。 她怎么可能听信一名游医的话?简直可笑! 这么想着,蔚慕玉真的笑出了声音。 …… 这天,下了一场雪。 江雁香告诉窦漪房时,窦漪房还不相信,直到她推开窗户,看到天地一白。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梳洗罢,用过早膳,窦漪房便披上斗篷,对江雁香、淡荷、青萝、蓝衣、浮萍她们说:“走,大家一起去踏雪吧?” 看到窦漪房兴致勃勃,江雁香真不想扫她的兴,但作为一名婢女,她有必要提醒窦漪房外面太冷,而去地面湿滑。窦漪房可不比刚进宫时,如今太妃和大王都这么看重她,若是有个意外,她们做宫女可就罪责难逃了。 窦漪房却不以为意,“我盼着一场雪已经盼了好久了,只是去看看,又不妨事。”她用孩子般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江雁香等人。 江雁香心中一软,和淡荷她们合计了一下,最后决定举手表决。同意窦漪房出去地就举手,反之则不举手。结果,青萝、浮萍、蓝衣举了手,没举手的就是江雁香和淡荷。三比二,窦漪房欣喜不已。 银装素裹的御花园,真的是美不胜收。它就想一张铺开的白纸,园中的景物、行人就是水墨落在纸上,构成了一副画卷。 都说小孩子是风的孩子,所以他们都不畏寒冷。这么说也许有几分道理。做完功课后,刘毅就在御花园里玩耍,八名宫人陪着他。 他们显示堆雪人,雪人刚刚堆好,刘毅就用手里的木棒,将雪人的脑袋削了下来,然后自豪地说道:“看我斩杀了一员敌将!” 宫人们立即附和,说他武艺超群,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云云。 刘毅听了大喜,吩咐他们多做几个雪人,让他砍个够。 在堆雪人的时候,就有宫人轻声埋怨,“这主子小小年级就暴虐成性,将来说不定会是个暴君……” “嘘——你不要命啦,敢这么说……” 又斩了七八个雪人之后,刘毅终于腻了,但宫人们还在堆雪人。刘毅看到有两名宫人在嘀咕什么,便不高兴。他从地上扣起一堆雪,捏成球状,然后扔了过去。雪球不偏不倚打在那名宫人的脸上,宫人坐倒在地。 刘毅看着宫人的狼狈样,十分高兴拍手称快。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打雪仗。 他先是让宫人们站成一排,然后用雪球依次砸他们,被砸中的宫人像只小鸡一样,缩起了脑袋。 这么玩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没意思,便让宫人们也来砸他。宫人们哪敢呀,个个求放过。 刘毅可不管,发话道:“你们敢不听话,我就让父皇把你们关起来!” 宫人们无奈,只好象征性地向刘毅扔雪球,却不敢真正扔中他。 刘毅真的生气了,下令分做两队人,互相以雪球攻击。这么一来,宫人们也就少了一些顾虑,他们不敢扔刘毅,还能扔同伴。 玩着玩着,这些年纪也不算大的小宫人们也玩出了兴致,相互扔的欢,也敢攻击刘毅了。 刘毅大喜,一边准备雪球,一边埋伏,伺机攻击。 “主子,那边的树木也好好看,好像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裳。”青萝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就随口说了衣裳。 众人都知道她词穷,笑而不语。 窦漪房等人走到了花丛里,突然一个人跳了出来,将手里的雪球扔了过来。 原来,一直埋伏的刘毅以为走过来的是陪他玩的宫人。 他跳出来的时候,已经吓了窦漪房一跳,雪球飞来时,窦漪房躲避不及被打在胸口。随即,她脚下一滑,身子突然倒下。 江雁香、淡荷等人全都惊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她们立刻围上去查看窦漪房的情况,只见窦漪房的表情十分痛苦。更骇人的是,蓝衣发现了雪地上有一片红色的血迹。 “快,传太医!传太医啊——”五个侍女都慌了,不知是谁喊到。 这时,宫人们发现了情况不对劲儿,拉着错愕的刘毅的衣裳,轻声道:“主子,快走,快走……” 房间内,气氛凝重。即使围在火炉旁,依然会感到寒冷。 江雁香、青萝、蓝衣都哭了,淡荷、浮萍眼眶也已沾湿。她们都非常自责,后悔同意窦漪房外出。 岑夫人最先带着菡萏赶了过来,“出了什么事?”她问道。 淡荷带着哭腔,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们。岑夫人听完,怔了半晌,而后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世子?” “千真万确!”浮萍说道。 岑夫人颤抖了一下,菡萏扶着她坐了下来。她用手支着脑袋,垂着头,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夫人,您没事吧?”菡萏问。 “没事……”岑夫人说,“通知大王没有?” “已经派人去了……”淡荷道。 “太妃呢?”岑夫人又问。 “没有。” “还是也去通知太妃吧!!” …… 过了一会儿,刘恒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江雁香等人立刻齐齐下跪。 “漪房呢?漪房怎么样了?”刘恒问道。他的神色慌张,岑夫人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不安。 “太医和苏先生还在救治……” 不一会儿,太妃也来了。她脸色苍白,眉宇间透露着悲痛之色。刘恒立刻迎上去,扶着她坐下来。 “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太妃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因为她强忍着怒火。 淡荷含泪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听完后的太妃勃然大怒,“哀家让你们好好照顾窦夫人,你们都做些什么?来人,将她们全都关到幽掖宫!” 江雁香、淡荷她们并没有求饶,因为她们认为自己是罪有应得。倒是菡萏想为他们求情,只是被岑夫人用眼神示意,阻止了她,她只能干着急。 “传哀家旨意,着王后看紧世子!”刘毅冲撞了窦漪房,惩处自然是逃不了的,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确认窦漪房的伤情。 有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期间大殿内没有一点儿声音,自有木炭燃成灰烬坍塌发生的声响。 蒲太妃有几次感觉到胸口发闷,刘恒又调太医来给她看了,只是激怒过度,刘恒好生抚慰。 终于,苏问汤和另一太医走了出来。 “情况怎么样了?”太妃和刘恒几乎是同时问道。 太医叹了口气,不知该这么表述才能令他们好过一点。但苏问汤却是有话直说的人,“大人是保住了,但孩子没能保住。” 那太医立刻下跪,“微臣无能,请大王赎罪。” 刘恒怔住了,仿佛丢了三魂七魄,喃喃自语道:“当初从马车上摔下来都没事,怎么今天绊了一跤就……” 太妃和岑夫人自是知道的,那是窦漪房胎位稳固,所以从马车上落下,勉强保住了孩子。随着胎儿变大,胎位就没有之前那么稳了,所以更容易小产。 话分两头,却说刘毅害得窦漪房受伤之后,自知闯了大祸,不知所措的怔住原地,亏得宫人提醒了他,把他带走。 他立刻跑回雅兰宫,跪在陈王后面前。 陈王后不知他为何下跪,便笑着问他这是作何。 “孩儿闯祸了……”刘毅说道。 陈王后依然笑着,“闯了什么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只怕是……只怕是……”刘毅的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大哭道,“母后,你要救救孩儿呀……” 陈王后的笑容消失了,直觉告诉她,刘毅真的闯了祸,而且是大祸。 “到底怎么了?” 刘毅哭哭啼啼的,想说却怎么都说不清楚。陈王后便去问跟随的宫人,宫人战战兢兢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陈王后听了,大惊失色,身子无力地瘫坐到椅子上。 “母后,救我……”刘毅哭道,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刘恒的震怒了。 陈王后爱怜的拉起自己的儿子,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毅儿不怕,有母后在,谁也不能害你啊!!” 正说话间,语儿就慌张地跑了进来,“主子,大王怒气冲冲地来了!” 刘毅听了,又吓得哭了出来。 陈王后立即吩咐语儿带着刘毅到书房去,而她则去迎接刘恒。 “臣妾参见大王……” “刘毅呢?” “大王,请听臣妾一言……” “刘毅在哪!” 刘恒吼着问道,吓得雅兰宫里的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陈王后瞧刘恒气势汹汹的模样,真怕刘恒一怒之下打杀了刘毅,便撒谎道:“毅儿还没有回来。” 刘恒并不相信,下令搜查雅兰宫! wap. /105/105544/27393965.html 第一百零八章 盛怒之下 躲在书房的刘毅,得到宫人的通风报信,便害怕地逃了出去。 他跑到雅兰宫的花园,那里的墙脚下,有他不久前为了偷跑出去玩而挖的狗洞。 卫兵们搜遍了整个雅兰宫,都没有找到刘毅。刘恒则把怒火烧到陈王后身上,“看你教的儿子!”恨恨地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雅兰宫。但搜索刘毅的任务还未停歇,反而扩大到了整个王宫。 刘恒走了之后,陈王后立刻起身前往书房,迎面遇上了慌慌张张地语儿。 “毅儿呢?”陈王后问道。 慌张中,语儿也解释不清,就把陈王后带到了花园的墙角,刘毅钻出去的地方。 陈王后立即对语儿说:“吩咐所有人,也去找毅儿。找到之后告诉他,让他先藏起来,等大王气消了再出来。” 语儿点头,立刻去办了。 陈王后还是不放心,便来到书房,用刀子割下一断衣袖,在那上面写字。 她希望她的爹能够出面,化解这次危机,这封信就是写给她爹的。写完后,命人送了出去,但依旧不安。想到刘毅忍受着寒冷,可能还要挨饿,想到他今后的命运,陈王后不禁潸然泪下…… 刘毅逃到了御花园,那里地方大,而且藏身之处多。 在逃跑的时候,他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满脸都是冰冷的雪。他感到万般委屈,只觉得刘恒太狠心。忽然,他他到有人谈话的声音,便又吓得立刻爬起来,钻进花丛里。 两名宫人一面交谈一面走过,只听他们说道:“世子殿下这下闯祸可大了……”“你觉得大王会惩罚如何惩罚他?”“我看要永远幽闭他吧……”“真是可凉……” 刘恒不怕打骂,恰恰最害怕的就是幽闭。他曾经因为贪玩,掉进一口枯井里,被困在里面半天。因此他格外害怕黑暗狭窄的地方。听到幽闭二字时,就吓得打哆嗦。 在花丛里躲了半个时辰,刘毅是饥寒交迫。他实在受不了了,便从花丛里爬出来,想要潜入某个宫殿找些吃得,他知道宫里最不缺少就是能吃的东西。 岑夫人离开了幽兰宫,带了另一名侍女流云,前往雅兰宫想去见一见陈王后,看看此时陈王后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把菡萏留给了窦漪房,毕竟窦漪房的侍女都被关起来了,身边没有一个照顾的人定是不行的。 经过御花园的清风阁时,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格外鬼鬼祟祟地徘徊着。定睛一看,果然是藏起来的刘毅。 她悄悄地走了走了上去,刘毅没有发现她,一头钻进了清风阁里。 刘毅在清风阁里找到了些放在供桌上的馒头,虽然已经冷了,但总比没有的强。他把馒头塞进衣服里,再看看那一盘鸡,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他最终没有去动那盘鸡,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而且,天气那么冷,鸡应该咬不动了吧!! 不宜久留,拿了馒头的刘毅转身就走,他自认为自己行动干净利落,没有被人发现,不想才出了清风阁没多久,就撞上了岑夫人。 大眼睛惶恐不安地看着岑夫人,心里各种担心。却见岑夫人对他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恰逢此时,一对卫兵巡逻经过,“参见夫人。” “大家辛苦了……” “夫人可见到过世子?” 岑夫人摇摇头。 卫兵答谢后,继续巡逻去了。 看得卫兵们走远,刘毅才从树上爬下来,来到岑夫人身边鞠躬答谢,这时,他的馒头从怀里掉了出来。 岑夫人蹲下捡起,冰冷的馒头硬得像石头。 寒风瑟瑟,紫辰宫里更显冷清。 紫辰宫是代宫的宗祠庙堂,大殿的正中央,挂着高祖皇帝刘邦的画像。 岑夫人将刘毅带到了这里,通常,仅有早上和晚上有宫人在此值守。而平时,就是又聋又哑的老宫人照看着。 刘毅正在吃饭,热腾腾的饭。感动得他眼泪都流了下来。岑夫人面带慈祥的微笑,用手帕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慢点吃,这里没有人回来找你。吃饱了,我再带你回幽兰宫。” 刘毅自是知道窦漪房就住在幽兰宫的春艳阁,他曾随着陈王后拜访过。听到岑夫人这么说,便吓得不敢动了。 岑夫人掩嘴而笑,解释道:“你放心,我不是要把你交给窦夫人。而是带你回秋茗阁,你想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父王一定想不到,你就藏身在幽兰宫。” 刘毅眼里流露出感激之情,他起身,恭敬得鞠了一躬,“谢谢……” 午后的阳光明媚,积雪稍微融化些,道路变得泥泞湿滑,这时候,就需要宫人出来打扫了。尤其是窦夫人摔跤小产后,宫人们跟不敢怠慢,打扫得十分认真。 刘毅吃完了午饭,陈夫人就打发侍女流云出去查看情况。不等流云回来,岑夫人带着刘毅先走了。他们走在一条僻静的小径上,这条小径,刘毅都没有来过。 “这是去幽兰宫的路吗?”刘毅问道。 “当然了,别的路都是正在找你的人,走这条路正好可以避开他们。” 刘毅没有怀疑。 不一会儿,他们脚下的路被一汪池水阻断了。水面上结了冰,在眼光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刘毅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向岑夫人。 岑夫人笑着说:“从这里走过去,流云会在另一头接应你啊!!” “真的能走过去吗?”刘毅怯怯地问道。 岑夫人蹲了下来,视线和刘毅平视。她梳理刘毅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道:“你是可以走过去的,小心冰面湿滑就可以了。毅儿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刘毅目光变得坚毅无比,重重地点了头。 岑夫人又是微微一笑,“去吧!!” 刘毅走到池边,小心翼翼地迈出右脚,探了探,可以站住,左脚也走了上去。站在冰面上,万全没有问题。又往前走了两步,也没有出现问题。他的信心随即大增,回头冲岑夫人笑了。 岑夫人也露出笑意,点点头给他鼓励。 刘毅胆子大了起来,继续向前走,才走出九步,稀薄的冰面就裂开,他掉进了冰冷的水里。 他扑腾着,想要爬起来,冰面却裂得更加粉碎,更加彻底。他向岸边的岑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看到的确实岑夫人阴冷的脸。 不一会儿功夫,刘毅便被冻得休克,沉入了池底。岑夫人依旧站看,冷冷地看着,知道池面恢复平静,阳光依旧刺眼。 幽兰宫,春艳阁。 “主子,吃点东西吧……” “我没胃口,端走吧!!” “漪房……” “我让你拿走啊!” 窦漪房怒叱道,眼里含着泪光。菡萏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是悲伤,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溢了出来。 她住泪水,又劝道:“吃些东西,身子才恢复得快。”说着,汤匙舀了一些汤,吹凉了喂到窦漪房唇边,却不想窦漪房突然抬手,将汤匙和汤碗一起打翻。一些汤水洒在了她身上,碗落在地上,摔成了片儿。菡萏忍着被汤泼的烫热,默默地蹲下来收拾。她能理解窦漪房的心情,所以没有一点责怪。 这时,刘恒走了进来,菡萏参见,刘恒令她先退出去。 窦漪房低着头,双手紧紧得攥着被子,默默地流着泪。她紧咬着嘴唇,不想让哭声脱口而出。 刘恒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再也无法控制,放声大哭出来,哭得嘶声裂肺,悲天悯人。就连刘恒也不禁动容,眼眶已湿。 她是多么的看重这个孩子,想要这个孩子。她曾拼了命的想要保护这个孩子,可谁能想到,这个孩子竟会以这种方式,轻而易举地结束了自己还未开始的人生。她好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她甚至宁可保不住的是自己,即便这个早产的孩儿活不了多久,也要让他看到这世上的第一缕光。 窦漪房小产的事情早就在宫里传开了,但没有明着传言,而是私下说的。明面上,谁都不敢说这事儿。得知这事儿的后妃们喜不自胜,心灾乐祸。刘毅这事儿干得可真是太好了,简直是一石二鸟。一个个后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一个是最得大王宠爱是女人,如今这两人都深受其害,实在是太完美了。 蔚慕玉得知此事后,惊异万分,简直不敢相信。再三向宫女确认后,她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她绞尽脑汁,千方百计都没能完成的心愿,刘毅一个雪球就帮她解决了,而且这事儿万全与她无关。 “来人,被轿!”她怎么能够错过,欣赏窦漪房伤心欲绝的模样呢? 在刘恒的安抚下,哭累了的窦漪房进入了梦乡。短短半日,这个可怜的人儿竟然变得如此憔悴,就好像寒风中孤零零飘摇的枯草。 刘恒爱怜的轻抚窦漪房的脸庞,窦漪房的悲痛,他感同身受。没了的,可是他最宠爱的女人的孩子。对这个孩子,他期盼万分,名字都早已想好!!没能用上,他倍感遗憾。 菡萏悄然走了进来,告知刘恒,玉良人来了。刘恒起身,走出闺房,来到大堂。 “妾身参见大王……” “免了,你来的正好,本王要还有事情要处理。漪房是你的好朋友,一会儿她醒来后,你好好安慰她,劝她吃下东西。” “妾身明白。” 刘恒又叹了口气,就走了。这一天,比他过去叹得气都要多很多。 蔚慕玉进入闺房,来到床边。窦漪房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眼角还有泪珠。她时不时皱一下眉头,很是痛苦的样子。蔚慕玉看了,竟然动了恻隐之心。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对窦漪房的情义已经绝尽了。 也许是做了一个恶梦,窦漪房突然惊醒,神色惶恐。蔚慕玉立刻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wap. /105/105544/27393966.html 第一百零九章 绵里针 窦漪房看到身边的人是蔚慕玉,又悲从中来,泪水不争气地再次流了下来。 蔚慕玉看在眼里,心痛不已。然后又开始为之前的幸灾乐祸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在这么下去,她真的担心自己有一天会情绪失控,彻底变成疯子。 “漪房,大王那么宠爱你,你很快就会再有孩子的……”说到这点,蔚慕玉胃里就泛出一阵酸楚。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无法怀孕的可能。也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她内心深处刚刚平息的嫉妒又油然而生。 凭什么她窦漪房就能怀上龙种,而我不能?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如此下去,窦漪房终有一天会将属于她的宠幸也全部抢走。因为没有孩子的话,当你人老珠黄时,在后宫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可是我真的很不甘心!”窦漪房咬着嘴唇,眼里流露出丝丝恨意。 蔚慕玉忽然灵机一动,何不引借此机会诱窦漪房去和陈王后为敌呢? “慕玉,谢谢你能来看我啊!”窦漪房由衷地说道。 “我们姐妹之间,还说什么客气的话。”蔚慕玉为她捋开垂在脸颊的发丝,“你要真谢我,就快点好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嗯。”窦漪房点头应着,而后面上浮上一抹淡红,羞怯地说,“我……饿了……” 蔚慕玉嫣然一笑,立刻叫菡萏准备吃的。菡萏听到,欣喜的应了。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窦漪房叫住她,为之前打泼汤水一事道歉。 菡萏微微一笑,说是并未放在心上,只要窦漪房能重新振作,她那一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很快,给窦漪房补身子的药膳就送来了。她真的是饿极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完全没有顾及形象,这也证明窦漪房真的从丧子之痛的阴影里走出来了。蔚慕玉和菡萏相视一笑,甚是欣慰。 窦漪房这才想起,菡萏怎么会在她宫里,江雁香、淡荷等人呢?菡萏告诉窦漪房,江雁香和淡荷因为失职而被大王处罚,关了禁闭,所以岑夫人让她留下来代为照顾。 窦漪房听了,非常震惊,急着便要去见刘恒,蔚慕玉好说歹说,才让她稍安勿躁,等大王来了再做计议。 等窦漪房吃完了饭,蔚慕玉提到了刘毅,她想知道窦漪房如何看待这件事情。虽然窦漪房有着容人之度,但这一回要她原谅刘毅,她是万万做不到的,“一切皆由大王定夺。” 蔚慕玉眼神闪烁,试探性地问道:“刘毅真的是无心之失吗?” 这话就给窦漪房一种暗示--刘毅根本是故意为之的,仗着自己是嫡长子,认为大王不会处罚他而是最多骂几句。当然,他有这个胆量,一定是有陈王后的怂恿。 “慕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窦漪房连忙问道。 蔚慕玉干笑了一下,“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她不希望自己的介入太明显。 窦漪房垂头思索,没有再问。陈王后指使刘毅来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难道她不担心害了刘毅,让自己落下教子无方的罪名吗? “漪房,你别多想了,好好休息。”蔚慕玉再安慰几句后,便以宫里还有事情要做为由,先行告辞了。 窦漪房让菡萏送她离开,她只谢过,自己走了。后窦漪房再问菡萏外头的事情,可菡萏也不太清楚。这整整一天,她都在春艳阁里照顾窦漪房,对外头的事情充耳不闻。 “唉……”窦漪房莫名叹息,恰在这时,岑夫人来了。岑夫人也来看望窦漪房,听说窦漪房重新振作了,也是十分高兴。 “妹妹身子好转,但还需要静心调养才是。”她嫣然说道。 窦漪房蹙了蹙柳眉,“可我这心就是静不下来。” “噢,这是为何?” 窦漪房将自己急切想要知道外边的事情说了出来,令岑夫人垂首轻叹。再窦漪房的追问下,她才说了出来,“外头现在正忙着找刘毅那小子。那小子犯了错后,就藏了起来,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这一天眼见着快过去了,宫里也都搜了好几遍了都没有找到。” 窦漪房目光垂下,莫名伤感。 岑夫人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有话想说,话已到喉咙,最后又咽了回去。窦漪房留意到她的神色,便追问,“姐姐想说什么?” 岑夫人心中一喜,面上却显露担忧,“我觉得,刘毅或许是被王后娘娘藏起来了,否则宫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找不到?” 窦漪房又再思考这种可能性,岑夫人继续说道:“如今大王正气头上,说过要废了刘毅并加以重罚。陈王后此时藏起刘毅,弄出个失踪来,日子久了,大王气消,也就心痛刘毅,担心刘毅。再怎么说,毕竟虎毒不食子。最后陈王后再令大臣们一通说情,大王心软,刘毅也就完好归来了。即便大王看在妹妹的份儿上惩处刘毅,也不过是施以小惩,过段日子,刘毅照样做他的世子。” 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在窦漪房心里翻起了波澜万千。若真如岑夫人所言,那她未出生的孩子不就枉死了吗?这越想越生气,再结合之前蔚慕玉失言,她越发觉得刘毅的行为是陈王后指使而为之。 察觉到窦漪房闷闷不乐,岑夫人心里愈加高兴。可她着实老练,掩饰得太好!!只见她自责地说道:“都怪我对嘴了,妹妹可别放在心上,千万别误了养身子,否则就是我的过失了……” “姐姐宽心,漪房现在很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为了让岑夫人安心,窦漪房微笑着说。 “这时候也不早了,妹妹你早点歇着。菡萏,你就继续照顾漪房吧,等她恢复了,再回秋茗阁不迟。” 菡萏欠身颔首,“谢主子。” 岑夫人起身走了,菡萏立即给窦漪房递上一杯水,耐心地劝她先不要多想。窦漪房面上是微笑应承了,可心里却始终再烧着一把火。现在火势还只算小的,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爆发。 晚上,刘恒又来春艳阁看她。窦漪房借机为江雁香、淡荷等人求情,说了去游园是她的主意,江雁香、淡荷等人都有力阻相劝,只是架不住她这个主子一意孤行。 “若大王还要罚她们,连同妾身一并处罚好了……” 刘恒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她说。 窦漪房继续说道,“再着,妾身如今养病,身边少不得侍奉的人,大王给妾身找来的那些人都不晓得妾身的习惯。妾身看来就烦躁,如何能安心养病。” 看到窦漪房急切的模样,刘恒终是忍俊不禁。引得窦漪房责问,“笑什么?” 刘恒止住笑意,长舒一口气,“看到你这般生龙活虎,本王心中甚慰。”说着,他将窦漪房拥入怀中,“本王都依你!” 当晚,刘恒没有留在春艳阁。一来是为了窦漪房能安心静养,二来是他心里记挂着刘毅的事情。 说到刘毅,他犹怒于胸,这孩子不但知错不改,居然还敢躲起来,这是没有胆量,没有担当。即便刘毅再怎么聪明,在他心里,已经不是世子的人选。 阁外天气寒冷,刮得脸颊有些生疼。万全劝刘恒赶紧去休息,刘恒问今夜去哪里比较好!!万全略作思索,说除了玉良人那儿。刘恒正要离开,抬眼见到那边秋茗阁忽明忽暗的灯火,便打消了前往琉璃阁的念头,改道去了秋茗阁。 岑夫人原本已经入睡,侍女流云把她推醒。听说大王来了,她急忙起来,梳妆打扮。未及,刘恒已步入闺房,她只能素面相迎。 刘恒仔细端详着她,或许是平日见惯了浓妆艳抹,如今看岑夫人的素颜,只觉得清纯可人,美貌不输于粉黛。 “免礼平身吧!!”刘恒说着,自到一边的茶几旁坐了。 岑夫人心细,瞧出了刘恒喜欢她现在的模样,便也抒怀了。她走到刘恒面前,问起来意。 “本王无事就不能过来吗?”刘恒问。 “不是……”岑夫人急忙解释,语中略带一丝幽怨,“只是大王许久不来,妾身受宠若惊,倒不知改如何是好了……” 刘恒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心动,便道:“倦了吗?” 岑夫人摇摇头,“不倦。” “那陪本王小酌几杯。” 佳肴已备,暖炉煮酒,酒香四溢。 三杯温酒入肚,身子顷刻间暖和起来。岑夫人的白净的面上,亦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看似羞怯的少女,青涩动人。 刘恒痴看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继而便露出惆怅之色。岑夫人看在眼里,已知原因,便道:“大王可是为了世子而烦恼?” 刘恒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岑夫人立刻起身,下跪。刘恒忙问:“你这是为何?” 岑夫人惭愧地说道:“大王操劳国事,日理万机,已是非常辛苦。如今还要为这后宫之事烦恼,这是妾身等人的过失。”这话明面上是她自揽了罪过,但其实是含沙射影。王后总后宫,这后宫鸡犬不宁,当然是王后的过失了。 wap. /105/105544/27393967.html 第一百一十章 花解语 “快起来,这与你无关。”刘恒爱怜地说道,心里认可了岑夫人对他的关心,饶是欣慰。 岑夫人谢过起身,又坐回位置上。刘恒随口一问,问她可知道刘毅会藏在那里。岑夫人推说不知,刘恒也没有失望,因为他也不报期望。 刘恒又喝了一杯酒,再问岑夫人如果找到刘毅,要如何惩处。 岑夫人道:“一切按照宫规论处,但还得看大王的意思。” 这回答未免有些圆滑,刘恒有些不悦。不过岑夫人并不紧张,又说道:“妾身斗胆,敢问大王真的有决心严惩世子吗?”她敢这么问,正是看到了刘恒犹豫不决,说明刘恒还是担心刘毅。 “那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让本王如何饶恕?”刘恒气愤地说。 “但他毕竟是世子啊!!况大王已经痛失一子了,而且,世子也是无心之失……”岑夫人一个劲儿的为刘毅说情,就是希望刘恒最后原谅刘毅。如此一来,窦漪房也就会对刘恒心寒了。 听岑夫人这么一说,刘恒就有些心软了。初时得知窦漪房小产,他恨不得将刘毅打死。但现在,他虽不能完全原谅刘毅,但已不想对刘毅处罚过重。 岑夫人的话句句说到刘恒心坎里,让刘恒觉得,这后宫里还有一个人是那么了解他。借着几分醉意,他发觉岑夫人虽然不是这宫里最美的,但却是最善解人意,最暖心的。这样的女人,才是最令人喜爱的…… 次日,送走刘恒,岑夫人就去看望窦漪房。屋里见不到她,问了下人才知道窦漪房在后院散步。 阳光温暖,为这初冬送上缕缕温暖。柔和是阳光下,粉色的梅花越是娇艳欲滴。 这梅花还是蔚慕玉着园丁从琉璃阁移植到她的春艳阁来的。那日和窦漪房赏梅后,看到窦漪房这么喜欢,她便送来了。 窦漪房立在花枝下,偶然间看到一些散落在地上的花瓣,不由得黯然神伤。 菡萏见了,便说风大寒凉,劝她回屋。窦漪房微微一笑,道:“老是待在屋里没病也快闷出病来了……” “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正和妹妹散心。”这悦耳的话,随风而至,岑夫人缓缓走了过来。 窦漪房面上一笑,迎了上去,“姐姐怎么来了?” 岑夫人笑说,“就知道你闲不住。” 窦漪房略感委屈,道:“大王只是让我静养,连门都不给出,这和禁足有何分别?” 岑夫人绕着窦漪房走了一圈,端详着。窦漪房好奇,问她何故。她笑言,“那苏问汤果然是神医,几顿药膳就让你神气活现了,只可惜,他就要走了……” 窦漪房惊讶道,“他就要走了?” 岑夫人点点头,“他医治好了太妃后,本来就要走的,是太医院的医书留住了他。如今听说他已阅完了医书,便无久留之意了……” 窦漪房委实觉得可惜,不过换做另一种想法,苏问汤要是离去能够造福更多的病人,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岑夫人听了,夸她大度、仁爱,说得窦漪房都脸红,不好意思了。 “方才姐姐说这宫里还有一个好去处是哪里?” “你真的要去?不怕大王责怪?” “不怕不怕,苏神医还说了,要多走动,身子才好得快。” “苏神医说过这话?该不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窦漪房见欺瞒不过,便笑了笑。岑夫人也笑了,“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就告诉你好了,那地儿名叫流连池。” 流连池还真是个好地方,环境清幽。景致虽说不是十分美丽,但也小巧玲珑,未经刻意经营,犹如小家碧玉。池面上泛着淡蓝的光,微风轻轻吹过,泛起圈圈涟漪,煞是好看。只是不知道,这么好的地方,为何鲜有人至。 绕着池边散步了半个时辰,窦漪房心情也好多了,还想着如果能把春艳阁搬到此处,该是何等美事。 风渐渐大了,阳光也被云朵遮蔽,菡萏恐窦漪房着凉,便劝她回去。窦漪房也累了,就听话的回去了。 回到春艳阁,又遇上一桩喜事--江雁香、淡荷、浮萍、青萝、蓝衣她们回来了。 众人见到窦漪房无恙,喜极而泣,窦漪房好言安抚,这才笑颜逐开。窦漪房又令人准备一桌酒菜,庆贺大家又能团聚。 陈王后一夜未眠,因为不仅是宫里的侍卫没有找到刘毅,她也不知道刘毅的消息。刘恒还专程派人来责问她,让她交出刘毅,她千言万语只道不知,可刘恒却不相信,心中万般委屈,便以泪洗面。哭了一宿,将一双美眸哭得红肿。 “娘娘,吃些东西吧!!”语儿劝道。 陈王后缓缓摇了摇头,深情沮丧,失魂落魄。“还没有毅儿的消息吗?” 语儿已经不敢回答了,这一天一夜,陈王后问了不下千次,她每一次回答就会伤陈王后一次,也给陈王后增添一分悲痛。 可是,她不得不回答,“暂时还没有,殿下这么聪明,要找到他恐非易事。” 陈王后用欺盼的目光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毅儿安然无恙?” 语儿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便跑便嚷道:“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找到殿下了,找到殿下了……” 陈王后一听,喜出望外,站起来时,因为虚弱差点摔倒,幸亏语儿及时扶住了她。“快,带本宫出去!” 语儿扶着陈王后来到大堂,那宫人正好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见了王后,扑通一声跪趴在地,兀自气喘吁吁。 陈王后忙问道:“毅儿在哪?” 那宫人身子不断地打颤,说话变得不利索了,吞吞吐吐,“殿下……殿下……” 语儿随即训斥道:“王后问你话呢,快说呀!” 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在流连池!” 流连池……陈王后忽然醒悟:想不到毅儿藏到那里去了,难怪这么多都找不到他。接着,她开始担心刘恒是否也找到了刘毅,便问那宫人。 那宫人依然吞吞吐吐,“大王、大王已经知道……” 陈王后担心刘毅受罚,立刻让语儿备轿,前往流连池。 流连池畔。 侍卫们分立两侧,在池畔围城了一个圈。他们脸上神色严峻,目光比这冬日还要来。 天色渐渐阴沉,此时已是下午,似乎要下雨或者下雪。风刮的人脸生疼,可刘恒依然不愿落下轿子的帘帐,因为他要看着流连池的方向。 终于是来到了流连池畔,侍卫们让出了道路。轿子着地,刘恒急忙走了出来。万全待要上前扶着,被他摆手作罢。 无名打扫处的宫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头垂得很低,身子时不时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恐惧,或者两者皆有。 他们的身后,一张白色的床单覆盖着一个体型娇小的人。 刘恒身子一颤,身子仿佛被寒气灌入,血液都要结冰了。怔了半晌,他才向着那面床单走过去,步履动作看起来非常僵硬。 他在床单边蹲了下来,伸出来颤抖的手。手越是接近床单,抖得越厉害。 “大王……”万全十分担心,想劝他还是不要看的好!!但见到刘恒眼神坚毅,便打住了。 刘恒揭开床单的一角,看了一眼下面的人,便不忍再看。他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难掩脸上的痛苦之情。 就在这时,太医和苏问汤到来。参见后,准备验尸。 刘恒缓缓站起,忽然一阵风吹来,他的身子像池便的一根芦苇般摇摇晃晃,亏得万全及时扶住了他。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王后娘娘驾到……” 在来到时,陈王后看到池畔严阵以待的侍卫,眼皮就不安的跳动,心也跟着加快了跳动,隐隐不安。一落轿,不等语儿扶着,她便奔到了刘恒面前。当她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为了验尸,太医已经揭开了床单,陈王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刘毅,刘毅脸上毫无血色,布满了块块冻伤的淤青。 陈王后像是牵线木偶一样被提着向前走了两步,朱唇颤抖着好像在说什么,可没有人听到声音,然后,她便一头栽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昏暗……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即便是刘恒为了宫里的稳定,已经下令对此事进行封锁,然而世子刘毅在流连池溺亡的消息,还是在私下里传到了各位后宫娘娘的耳里。 最先知道此事的,不用说当然是岑夫人了,因为就是她把刘毅骗去了流连池,并眼睁睁地看着刘毅被淹死。而去,让人走露消息给陈王后的人也是她。如今听到陈王后在流连池畔晕厥,她再也难掩心里的激动,放声大笑。 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是蔚慕玉,万全早就派人告知了她。当时蔚慕玉午休方醒,还有些困倦,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即精神百倍。 除了窦漪房还没有得知外,还有陈王后自家的碧良人外,其他娘娘也差不多是个幸灾乐祸的模样。 对她们而言,刘毅的这一死,宫里又没有了龙子,她们有回到了同一起跑线。而今往后,谁能率先生出儿子,便是长子。身份虽不及嫡子尊贵,但也有了争权夺位的资本。毕竟自古以来,都是立长不立幼的。所以,众位娘娘,开始花心思钻研取悦之道,并调理身子,静待大王驾临。 wap. /105/105544/27393968.html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冻尸 窦漪房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听说了之后,不禁后怕。今天上午她还去了流连池,想不到刘毅竟然溺死池中。 她并不觉得刘毅的死是为她报了仇,是报应。反而感觉到内心有一丝丝愧疚,刘毅虽不是为她而亡,却是因她而死。她和刘毅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从几次见面来看,自己也曾经很喜欢这个活泼聪明的孩子。 察觉到窦漪房的失落,菡萏便从旁安慰,“漪房,这事情不能怪你,它本就与你无关。” 听到这句话,窦漪房身子一颤,神色不安。菡萏察觉不对劲儿,立即询问。 窦漪房缓缓道:“这事不但与我有关,说不定,还会被人赖着。” 菡萏细细寻思她的话,不由得感到惊恐。窦漪房上午才去了流连池,下午就在流连池发现了刘毅的尸体,再加上前日刘毅才害得窦漪房流产,人们会怎么想? 人们会认为,窦漪房发现了畏罪躲藏的刘毅,盛怒之下便将刘毅投入冰冷的池水中。 菡萏向窦漪房看去,窦漪房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她宽慰道:“不会的,我们去流连池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任何人……”这话反过来也可以理解为,没有人看到她们去了流连池。 “不管有没有人看到,陈王后一定会认定是我害死了刘毅。”说到此处,窦漪房愈加不安。她不是害怕陈王后会冤枉她,而是害怕刘恒也跟陈王后一样。 菡萏还在庆幸没有人看到她们去了流连池的时候,这个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再私底下穿得沸沸扬扬。宫人聚在一起时就会论及此事。 “今天早上,有人看到窦夫人去了流连池那边。” “世子殿下的死该不会和窦夫人有关吧?”“我看很有可能,前天,殿下不是害得窦夫人小产了吗?” “你是说窦夫人怀恨在心,然后杀害了世子殿下?” “我可没这么说,这话是你说的……” …… 宫里的这些暗川的流言蜚语,很快就被蔚慕玉得知了。明明大王已经令人封闭了消息,为什么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蔚慕玉怀疑,这些消息是有人故意透露出去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陷害窦漪房。 这个人是谁呢? 能把事情做的如此周密,并且流言蜚语传播速度如此之快,必然实在宫里有着深厚的底子。这人不得不服。 她又想到窦漪房真的去了流连池的话,是谁让她去的呢?为了弄清楚这一点,蔚慕玉备轿前往幽兰宫。 窦漪房没想到蔚慕玉会来,她正准备前往琉璃阁,找蔚慕玉商量对策。两人免去了繁文缛节,直接开门见山。 “漪房,你是不是去了流连池?” 蔚慕玉这么一问,窦漪房便吃了一惊,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蔚慕玉道:“宫人们私下都传遍了……” 一句话,令窦漪房和菡萏如坠冰河,全身凉透。 “漪房,我再问你啊!!”蔚慕玉眼神严肃认真,“刘毅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窦漪房震惊道:“难道你不相信我?” 蔚慕玉冷冷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没有!”窦漪房吼道。 蔚慕玉看着激动的窦漪房,久久才说:“这么算来,你是被人设计了……” 窦漪房一怔,身子仿佛刚从冰河里爬起来,被风一吹就结成了冰。 “是谁让你去流连池的?”蔚慕玉又问。 这回轮到菡萏一怔,她当然是想到了岑夫人。蔚慕玉看到她的表情,就想到了岑夫人,只是没想到岑夫人竟然会害窦漪房。于是在心里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宫里,果然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窦漪房摇摇头,道:“不会的,不会是岑夫人,那只是一个巧合……”她不愿意相信,她视作姐姐的岑夫人,多次为她排忧解难的岑姐姐竟然会陷害她。 蔚慕玉这时又觉得窦漪房可怜了,所以恨恨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你就是不听我的!” 菡萏已经受不了,转身便向门口走去,她要去秋茗阁,当面质问岑夫人。淡荷和江雁香见状,急忙拦住她。 “你们让开!”菡萏恶狠狠地说。 “不能让!”淡荷说道。 菡萏便要冲过去,却被窦漪房给喝住了,“菡萏,停下。” 菡萏流着泪看着窦漪房,心里无比愧疚。若不是她,窦漪房也不会相信岑夫人。再此之前,她可不止一次在窦漪房面前说岑夫人的好话。 “你去了也无济于事。”窦漪房说。 菡萏对着窦漪房跪了下来,哭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窦漪房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地笑了,“我没有怪你,也怨不得你,快起来吧!!对不起你们的人是我才对,因为我,可能有要害得大家受苦了……”说者,窦漪房环视众人。 众人也感到难过,但没有一人有退却之意,淡荷站出来说道:“主子说这话,淡荷第一个不认同。” 浮萍也站出来道:“淡荷的话,我早就想说了。主子待我们亲如姐妹,主子有难,我们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小蓝衣也理直气壮地说:“主子,我们不是说过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蓝衣跟着主子一点不害怕,不后悔。” 青萝也说:“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她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江雁香虽然没有说话,但以用坚定不移的目光表示支持。 蔚慕玉见到春艳阁上下众志成城,心里一怔。想到:这些人是疯了吗?她不能理解,因为她不相信这宫里会有真情实意。 窦漪房深受感动,拉起菡萏,含泪向大家表示感谢。 就在这时,外头来人传旨,要窦漪房移驾雅兰宫。窦漪房稍稍吃惊,她想到这一天迟早会来,不过没想到会么快。不过,也无所谓了。 众人想要陪同,但窦漪房只让菡萏跟随。菡萏是主动请缨的,因为她可以证明窦漪房虽然去了流连池,但并未遇上刘毅。 走出幽兰宫时,天下飘起了雪。雪不大,一片雪花从窦漪房眼前飘落,她伸出了手,摊开手掌。雪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手心里,那么晶莹剔透,冰清玉洁。窦漪房为这些雪花感到惋惜,它们真不应该落在这污秽浑浊的王宫里。 菡萏给窦漪房披上了斗篷,轿子也已在门口侯着。正要上轿时,身后传来了岑夫人的声音,“天快暗了,妹妹这是要上哪儿去?” 菡萏一听见着声音,心头怒火直冲脑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生啖了岑夫人。但窦漪房悄然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克制自己。 岑夫人注意到菡萏眼里深深的恨意,便问道:“菡萏这是怎么了?一日不见,好似对我来深仇大恨似的……” 窦漪房笑道:“姐姐见谅,菡萏今日心情不好,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岑夫人亦笑道:“那是自然,我自己的侍婢,怎么会怪她呢?” 窦漪房又说:“大王传召,漪房不宜久留,这便告辞了……” “等等。” “姐姐还有何事?” “菡萏要留下来。” 说这话时,岑夫人面上的笑容阴鸷。她已经不必再装好人了,因为窦漪房迟早会知道,或许已经知道了。 菡萏爆发了,吼道:“我不要!”她心里认为,岑夫人是想阻止她为窦漪房作证。 岑夫人直接无视了菡萏的话,不紧不慢地对窦漪房说:“菡萏是我的婢女,我重新要回来,妹妹不会反对吧?” 仿佛一只脚踩入了泥潭,窦漪房陷入了困境。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失去菡萏这个证人,而是担心菡萏在岑夫人那里会更不好过,也担心菡萏对岑夫人有冒犯之举,让岑夫人有理由陷害她。 但现在岑夫人要人,窦漪房又没有理由不给。就在她为难之时,蔚慕玉走了出来,“菡萏不能跟你走。”她的语气肯定,盛气凌人,似乎说到就一定能做到。 听了蔚慕玉的语气,岑夫人心中愤怒不已,只想到:这人好生猖狂,凭什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可她面上依然保持着笑意,“原来玉良人也在呢。玉良人方才的话,我委实不解。我想要回我的婢女,怎么就不可以了?” 蔚慕玉凭什么这么有有底气?救凭她是大王最宠爱的女人。她就可以傲气十足不将岑夫人放在眼里,当然也可以抢走岑夫人的婢女。 所以她说了,“菡萏已是我琉璃阁的人,与你无关。” 岑夫人呵呵的笑了,“她是你琉璃阁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前些日子我给大王侍寝,就跟大王要了菡萏,大王也已经同意了。怎么,大王没跟你说吗?噢,差点忘记了,你这一年四季能和大王见面的时间十个手指都能数出来,好不容易盼到了大王来,岂还有心思说闲话?” 不聋的人都听得出来,蔚慕玉是在嘲笑岑夫人被大王冷落。一个娘娘被冷落,即使她位分再高,也不受人待见。 wap. /105/105544/27393969.html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质 岑夫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半年来她都是夹着尾巴做人,隐藏锋芒。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盼头,却遭蔚慕玉泼这一头冷水,自然心中不忿。 咬牙切齿地说道:“玉良人,咱们走着瞧!”说完,便打道回府。 窦漪房向蔚慕玉投去感激的目光,菡萏则连连称谢。蔚慕玉没有表示,只说道:“快去吧,别让人再寻你的不是了……” 窦漪房点点头,坐进了轿子里。起轿,菡萏跟随,一同前往雅兰宫。 雅兰宫气氛肃穆,从轿子里出来,窦漪房立刻感觉到了一道道锐利的目光向她射来。但她抬眼看去时,宫人们却全都是低着头的。 菡萏深感不安和压抑,她偷偷看了窦漪房一眼,只见窦漪房气定神闲,面无波澜。 “夫人,里面请吧!!”万全说道。 窦漪房迈开脚步,走进了大门。 大殿内,刘恒高坐正中,面容冷峻,目光威严不见半点柔情。 窦漪房和菡萏下跪参见。刘恒的视线一直盯着窦漪房,宛如雄鹰盯着猎物一般。 窦漪房无意间抬眼对上了他的目光,顿时感觉到一阵冰冷刺骨。那眼神,充满了质疑和愤怒,再也不是窦漪房所认识的刘恒的眼神。 刘恒没有让窦漪房平身就问道:“本王问你,今天早上你去了哪里?” 窦漪房没有半分犹豫就说出了流连池。 刘恒又问她为什么要去流连池,而不是待在春艳阁里静养。窦漪房依旧没有一点迟疑,便说出自己觉得闷的慌就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哼!为什么哪都不去,偏偏要去那里?”刘恒的语气里已不仅仅是质疑。 窦漪房的心仿佛被注入了冰水,血液正在渐渐冻结。她不但觉得委屈,跟感到痛心。难道你我之间的情分,还不足以让你相信我吗? 她难过的想哭,但还是强忍了下来。她不愿在这些人面前示弱,她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为什么要向他们低头?所以她抬起了头,正视着刘恒。 刘恒倒没想到窦漪房这样倔强,因而略微惊讶,但很快又沉下了脸,等着窦漪房的回答。 “妾身只想去一僻静之处走一走,岑夫人便告知妾身有这么一个去处,所言妾身救去了……” “真有这么巧?”刘恒冷冷地说道。 “大王是否也认为,是妾身杀害了世子?” 此话一处,便引得在旁的宫人们小声哗然。毕竟刘恒已经下令对刘毅之事禁口,按理来说窦漪房应该不知道才对。可窦漪房说了出来,就证明着禁口令根本没有作用。为此,刘恒心里又添了一份怒火。 “你上午去了流连池,下午世子的尸首就在池里被人发现,你有什么好说的?” “妾身只有一句话,敢问大王,可曾有人见到妾身杀害了世子?” 面对刘恒咄咄逼人的质问,窦漪房没有退让,也没有委婉的表达自己是无辜的,而是和刘恒针锋相对。原本,她也想和刘恒好好说话,但她已经心灰意冷,说话也就冲了起来。身旁的菡萏,担心得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刘恒怔住了,他确实缺少最直接的证据。就在这时,陈王后突然从偏阁冲了出来,面目狰狞地向窦漪房扑上去,嘴里叫嚷着“还我儿子,还我毅儿……” 菡萏立刻挡在窦漪房身前,所以被扑倒的人是菡萏。刘恒大喊住手,但陈王后根本听不进去,于是他只能令宫人们将陈王后拉开。 窦漪房立刻查看菡萏是否受伤,确认菡萏只是被抓伤手臂,并无大碍后,她看向了陈王后。陈王后泪流满面,眼神无助,四肢无力,需要人搀扶着才能站着。 窦漪房忽然对她产生了同情,她再怎么针对她,如今的表现也只是一个丧子的母亲。窦漪房怀孕过,深知作为一个母亲,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挽救自己的孩子的。 刘恒看到陈王后悲痛欲绝的模样,也是心疼,令人扶她回去休息。但陈王后坚持要留下来,留下来看窦漪房受到惩处。和陈王后目光相对时,窦漪房感受到了那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恨意。 刘恒无奈,只好先陈王后坐下,然后才继续文问话,“虽然没有你杀害毅儿的证据,但整个王宫,只有你有杀害毅儿的动机!你说你没有杀害毅儿,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显然因为心疼陈王后,刘恒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了。 窦漪房无奈苦笑,道:“大王既要认定妾身是凶手,就该大王拿出证据来不是么?” 刘恒无言以对,菡萏忍不住了,冒死说道:“奴婢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在流连池时,根本就没有见过世子殿下。” “大王,你可不能听信她们主仆一面之词啊!”陈王后哭诉道,“一定是她们联合起来,害死了毅儿……” 在来时的路上,窦漪房就已经分析过了案情。显然这一次,是岑夫人要陷害她。虽然不能确定岑夫人杀害刘毅的凶手,但她知道,刘毅在她去了流连池之前就已经遇害了。否则这件被刘恒禁口的事情,根本不会这么快传播。 简而言之,如果能确定刘毅是在她去了流连池之前就遇害,那么她的罪名也就洗清了。 窦漪房以此向刘恒抛出了问题,“敢问大王,世子时何时遇害?” 刘恒请出了苏问汤,只见苏问汤面无表情,淡淡地说:“草民医术不精,世子殿下的遗体被冷冻果,无法判断他遇害的时间。” 窦漪房一怔,心脏真的冻结了…… 苏问汤不能推测出刘毅的死亡时间,那么她就无法证明刘毅是在她到流连池之前就遇害的。这么一来,她的罪名是难以洗清了。窦漪房暂时只能想到这一点,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办法。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刘恒又问。 “妾身无话可说。”窦漪房答道。该说了都说了,她还能说什么?难道要苦苦哀求刘恒相信她没有杀人?这不是她的性格。 “来人,将窦漪房关入天牢!” “大王,夫人是冤枉的呀!”菡萏求情道。 “菡萏,别说了……”窦漪房露出了欣然的笑容。那个男人已经不相信她,说再多又有何用? 菡萏心里真是替窦漪房感到不值,她偏要说,“是岑夫人,是岑夫人陷害了窦夫人。” 这话犹如惊雷炸响,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窦漪房立刻示意菡萏不要说了,因为没有证据,被判个污蔑主子的罪名那可是死罪。 菡萏却偏要说,她讲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其中包括了岑夫人推荐窦漪房去流连池,以及私底下沸沸扬扬的流言。总之就是说,“如果此事非岑夫人所策划,流言为什么传得这么快?” 刘恒听了,脸色阴沉,因为这些流言,明显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来人,传岑氏。” 去传岑夫人的还是万全。岑夫人听闻万全到来,便又预感自己被卷入了事件当中。于是她拉着万全到屋里,向万全打听雅兰宫那边的情况,万全自然不愿说。 为了打动他,岑夫人将一箱珠宝首饰拿了出来,“求万宫人指点一二。” 万全眼睛里发着光,道:“娘娘这么做,就是看不起万全了……”这当然是客套话,万全还是把雅兰宫那边的情况告诉岑夫人。这一小箱财宝万全也带不走,所以事后岑夫人会找人送到万全的住处。 知道了雅兰宫那边的情况,岑夫人心里就有底了。原来菡萏并没有证据,因为她无需害怕,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半刻后,岑夫人就来到雅兰宫,跪在了刘恒面前,“妾身参见大王,大王万福今安。” “免礼平身。” 岑夫人瞥了一眼还在跪着的窦漪房,心里甚是得意。 “本王问你,你为何要窦漪房去流连池?” 岑夫人镇定自若地说道:“因为窦夫人说要去一个清净的地方散心,妾身就想到了哪里。大王若是因为窦夫人去了流连池,就怀疑她和世子殿下的不幸有关,那就都怪妾身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用不解的目光看向了她。只见岑夫人目露哀色,道:“世子殿下不幸遇难,妾身同感悲痛,但妾身绝不相信是窦夫人所为。”说着,她还看向窦漪房,“妾身和窦夫人相处最久,深知她的为人。” 刘恒显得有些不耐烦,又问:“你是如何得知刘毅遇难的事?” 岑夫人道:“这事儿宫人私下谈论得厉害,妾身无意间得知。妾身还知道,大王下了禁言令,可这禁言令,实在是管不住悠悠众口。” 刘恒面上露出愠怒之色,“有人怀疑是你杀害了毅儿,然后嫁祸于人……” 他话音未落,岑夫人便双膝着地,模样惶惶地说道:“大王明察,妾身怎么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况妾身和殿下又无过节,妾身有什么理由杀害他?” 这一番话,明着是为自己开脱,实际上又点出了杀人的动机。谁有动机,只有窦漪房,因此刘恒的目光又落在了窦漪房身上。菡萏想要指证岑夫人不成,反而又害了窦漪房,心里悲痛不已,眼泪早就流了下来。 wap. /105/105544/27393970.html 第一百一十三章 身陷重围 刘恒已经受够了,对窦漪房的厌恶已到了顶点。即便没有直接证据,他也认为窦漪房是杀害毅儿的凶手。所以,他最终下令将窦漪房关入天牢,菡萏因为诬陷岑夫人,也同样被关进天牢。如果罪名坐实了的话,窦漪房和菡萏地结果唯死而已。 就宫人们准备把窦漪房和菡萏带出去的时候,人报太妃驾到。 寒风凛冽,身子本来就不太好的太妃走了进来,刘恒立刻起身过去搀扶,最后扶着她坐到了陈王后身边。 陈王后立即向太妃表示委屈和痛苦,请太妃为她做主。太妃慈爱的看着她,扶了扶她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哀家绝对不会让毅儿惨死。”说到这话,太妃的眼里亦露出了悲痛之色。刘毅是她最喜爱的孙子,刚得知刘毅的死讯时,她跟陈王后一样被惊得晕了过去。但她是个刚毅的人,再多的痛苦都藏在心里,不让人得知。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已惯了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 安慰了陈王后,太妃看向窦漪房,只见窦漪房神色坚毅,有几分她当年的样子。然后她又看向刘恒,问刘恒是否已经有了结果。 刘恒将问话的大致经过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太妃,太妃听罢,只说道:“这么说来,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窦漪房是凶手了?” 刘恒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太妃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陈王后也听明白了,所以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太妃。她不敢相信,都这种时候了太妃还要袒护窦漪房。 岑夫人倒是没有任何表示,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即便这一回窦漪房能活下来,也会失去大王的宠爱,而且永远没有翻身之日。这比处死窦漪房更加残忍,因为窦漪房活着,就跟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 真就这样饶了窦漪房?毅儿的死怎么算?刘恒心中不满,正在迟疑该如何处置时,太妃又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大王更应该谨慎而行,切不可以一已之好恶断言断事。底下那么多人看着呢,若是大王作出了不好的示范,上行下效,今后代国会有多少冤家错案。” 刘恒听了,躬身行礼,“儿臣谨记太妃教诲。” 陈王后不服,急不择言,道:“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太妃既然如此袒护,实在是令人寒心!” 这是无礼之语,但太妃理解他她丧子之痛,也就没有计较,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哀家要大王冷静下来,秉公处事,并不是说窦漪房就是无辜的。再这件事情上,她还是凶嫌,若有证据,哀家定然不赦。大王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为万民表率,他的难处,你难道不能理解?” 这话虽然说得苦口婆心,但话外之音带上了警告——你若不能理解大王的难处,还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 陈王后不笨,而且很机敏,已察觉到了太妃此话之意,是以不再做声,只能把莫大的委屈往肚子里咽。 刘恒思虑再三,终于有了决定。虽不能认定刘毅是窦漪房所害,但刘毅却是因窦漪房而亡,因此,窦漪房被削去夫人位分,连降两级,降为良人。但这并不表示窦漪房是清白的,她依然是嫌犯,所以要禁足在春艳阁,案子也会继续追查下去。 菡萏因为诬蔑岑夫人,也受到杖责。但她获得岑夫人的原谅,所以处罚从轻。岑夫人之所以原谅菡萏,也是因为窦漪房。她看到窦漪房在太妃心里的地位,便想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为菡萏说了情,以此让窦漪房欠她一个人情。 结果已定,刘恒令众人都退下。菡萏扶起窦漪房,窦漪房转身面向太妃,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出了大殿。 岑夫人同样告退,走出大殿,追上窦漪房,“妹妹走得这么急干什么?” 窦漪房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看着她,道:“岑氏,人在做天在看,你好之为之!”说完,窦漪房转身就走。 岑夫人原本是想来对她挖苦一番的,没想法反而被她教训了,当下心里憋屈着,想要追上去时,窦漪房已经坐进了轿子,轿子也走远了。她只能怨恨的看着轿子远去,自我安慰说,“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雅兰宫里,蒲太妃和刘恒两人轮流安慰陈王后,陈王后也识趣,见好就收。事已至此,再闹下去她也捞不着好处,便装作善解人意,顺从了他们的意思。 见陈王后情绪稳定下来后,刘恒就送蒲太妃返回仁寿宫。虽然一路上刘恒尽心侍奉着,但蒲太妃还是看出了他心里的不悦。也难怪,自己做的决定被人给否决了,有失颜面。刘恒到底是个年轻的君王,也爱面子。 到了宫里,蒲太妃留刘恒下来吃茶,期间又谈到了窦漪房的事情。 “你是否认为哀家偏袒窦漪房?” 刘恒没有回答,用默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蒲太妃道:“毅儿遭此劫难,哀家也是痛心疾首。事情明面上看似简单,毅儿害得窦漪房小产,窦漪房怀恨在心报了仇,而事实没有那么简单。” 刘恒感觉到蒲太妃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同小可,因为转变了态度,洗耳恭听。 “之前哀家说了,代地的百姓都在看着大王的行事作风,但其实并是有如此,大汉天下人其实都在注视着大王。大王仁孝治国,宽仁之名正在遍传天下,若是没有处理好窦漪房之事,将是给大王抹黑。这好不容易树立起了的美名,怎能让这一污点沾染。仁爱虽是虚名,但在天下人却将之看得极为重要,这便是民心。有了民心,代国才能安稳。我么们母子偏安代地,但是汉庭那边依然对我们放心不下,虎视眈眈。倘若有一天……” 后面的话没有蒲太妃没有明说,刘恒却已知晓,只是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哥哥刘盈会对他下手。 蒲太妃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在想什么,“皇上是个好皇上,只是性格怯弱,这汉庭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做主。” 汉庭里真正主事的是吕太后,刘恒也知道这一点。近年来吕太后不断扶植吕氏的势力,打压刘氏,所以蒲太妃的话未必就是杞人忧天。经过蒲太妃这么一提醒,刘恒就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了。 “儿臣险些犯了大错,多谢母妃提点。” 太妃欣慰地点点头,“今后决定要做一件事情时,你要再三考虑,切不可感情用事。” “儿臣谨遵教诲。” “王后丧子,心情悲痛,这段时间,你就多陪陪她吧!!” “是。” …… 却说窦漪房回到春艳阁,只见淡菏等人守在门口,焦急地等候着。见到窦漪房走进来,她们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各种关切地询问。 有这么一群好朋友,窦漪房甚是欣慰,失宠、被冤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江雁香发现菡萏没有跟着窦漪房回来,便问菡萏哪儿去了。窦漪房没有告诉她们菡萏被罚之事,只说菡萏去了蔚慕玉那里。 先前蔚慕玉曾对岑夫人说要了菡萏做侍女,菡萏接受惩罚之后,必须要先去蔚慕玉那里,以免给岑夫人抓住把柄。 刘毅的事件到此就告了一段落,余下,宫里处理刘毅的后事自是不提。 后来,菡萏的伤还没好就来看望了窦漪房,因为她担心窦漪房会想不开而郁郁寡欢,直到见了窦漪房和平时无甚两样,她才放心。 窦漪房由衷地感谢菡萏,她把菡萏拉到一边,说道:“认识你,是我窦漪房今生最大的福气。” 菡萏可是受宠若惊,让窦漪房不要如此说,“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一句话,犹如春风吹过,温暖人心。 “上回慕玉为了帮我,说过她跟大王要了你,这事儿有结果了吗?” “嗯,岑夫人后来打听到并没有此事,不过,慕玉在此之前就去跟大王说了,也获得了大王的许可。如今我要在琉璃阁做事了……” 窦漪房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好,慕玉有本事,跟着她定然不会吃亏。” “但我想跟你……” “傻姐姐,你跟慕玉,才有机会见到大王。我这地方,怕是大王再也不会来了……” 窦漪房语气里的委屈,菡萏听得明白,她只后悔跟了岑夫人那么久却没能看清楚岑夫人这个人。为此,她深深地自责。 窦漪房也为自己的失态而让菡萏感到内疚而后悔,随即露出笑容,转移话题,问起了菡萏的伤。菡萏笑着说没有大碍,两人说说笑笑,向着院子走去。 来到后院,远远地就发现青萝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梅花从中,她微微抬头,目光望着天上的浮云。 菡萏纳闷,问青萝怎么,窦漪房说她是害了相思病,菡萏惊奇不已,询问详细情况。 窦漪房说:“自上次周玄那事儿,青萝这丫头就认识一位叫做魏塍的侍卫,好像是一见钟情,自此就害了相思病了……” 看着青萝痴痴的模样,菡萏即同情又有些羡慕。她羡慕青萝能找到自己心仪的男人,同情身为宫女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在这王宫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是大王的,所以青萝要想和魏塍在一起,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 wap. /105/105544/27393971.html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思 因为想到了这一点,菡萏不由得感到悲伤。窦漪房看在眼里,大致能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菡萏,你觉得这宫里好吗?” 听了窦漪房消沉的声音,菡萏不由得侧脸看向窦漪房,只见窦漪房虽目视前方,但眼神空洞无物,满是说不尽的哀愁和悲凉。 菡萏的目光又移到梅枝下的青萝身上,想了许久才说道:“我不知道……”她出身贫苦,很早就进宫当了宫女,因为做事勤勉心细,就被王柳月看中,选作近身侍婢。 没进宫之前,她过着缺衣少食的日子,进宫之后虽然也是操劳,但却不愁吃穿。跟了主子后,生活更是比从前好上不止十倍。所以现在让她重新选择的话,她不一定有勇气离开王宫,因为她害怕离开了王宫,她会过会以前的苦日子。 “你不觉得这宫里太闷了吗?” “是有点闷。” “菡萏,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帮我把青萝带走……” 菡萏不解。 窦漪房眼里多了一份柔情,正看着青萝,“青萝这几日是茶饭不思,我真担心这么下去她会病倒。如今我又被禁足,青萝要想去见她的心上人,只怕难比登天。我想让你带她到慕玉那里去,慕玉的话说不定能帮助她啊!” 以往的菡萏一定会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可一回,她却有所顾虑,“你觉得这么做真的为她好吗?你应该知道,青萝和那名侍卫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窦漪房长长地叹息一声,感慨道:“不瞒你说,大王对我的误会一度让我心灰意冷,让我觉得这宫里寡情少义。但因为有你们,因为你们给了我温暖……” 言及于此,她低下了头,因为感到愧疚。一直以来,她受到了春艳阁上下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愿意与她荣辱与共,同生共死。这些恩情,她都无以为报。如今看到青萝难过,她心里更加难过,所以她想尽力帮助青萝。 菡萏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也有想过这么做也许是害了青萝。但是作为过来人,她深知爱上一个人却又得不到的痛苦。所以她决定让青萝离开春艳阁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会留下遗憾。何况,青萝和魏塍的情况并非没有一点希望。 菡萏说不过窦漪房,最后答应了下来,“回去我就问慕玉,看她有没有办法。” 窦漪房点了点头。这时,青萝轻叹一声,转身就要离开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窦漪房和菡萏。她迎了上去,欠身行礼。 “青萝,我有件事要和你说。”窦漪房道。 青萝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地看着窦漪房。窦漪房知道她会害羞,所以示意她跟她来到僻静处再说话。 “主子有什么吩咐?”青萝问道。 窦漪房说出了想要青萝离开春艳阁的想法。青萝听后急了,连忙表态自己不想离开,并含泪恳求道:“主子,您不要赶青萝走。” 窦漪房微笑道:“你留在这里,有怎么能见到你的意中人呢?” 青萝一怔,而后脸色绯红,尽显少女的娇羞之态。“我、我才没有什么意中人呢……”她吞吞吐吐地说道。 窦漪房把手搭在她的小肩膀上,严肃地问道:“青萝,你认真回答我,你喜欢魏塍吗?” 青萝的脸色更红了,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微微点了点头。窦漪房不要她点头,而是要她亲口说出来。要一个女子承认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青萝磨蹭了半天却只说出了一个“我”字。 窦漪房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这不是儿戏,她必须让青萝有个决心。 “我喜欢他!”终于,青萝还是说了出来,她闭着眼睛说道。 “千真万确?”窦漪房又问。 “对!”青萝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眼神坚定。 窦漪房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离开春艳阁了,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阵春风吹进了青萝的心房里,温暖了心房,融化了冰雪,化作泪水溢出眼眶。 “主子……”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窦漪房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说笑道:“男人可不喜欢爱哭鼻子的女子。” 青萝真把她的话当真了,抹了抹眼眶,把泪水收住了。 “我还是要嘱咐你一些事情。”窦漪房又严肃起来,“到了外面,千万要小心行事。你和魏塍也要注意保持距离,不要让他人知道你们的关系。” “只要能每天见到他,青萝就心满意足了……”青萝也知道她和魏塍不能走得太近。 “先别失望,你和魏塍还是有可能的,慕玉一定会有办法。”窦漪房的意思是希望蔚慕玉能在合适的时候向大王求情,成全他们两人。 “谢主子!”青萝感激地跪了下来,给窦漪房磕了一个头。 窦漪房连忙让她起来,笑言,“先别急着谢我,事情还没成呢。” 青萝露出微笑,真正快乐的笑。 菡萏和窦漪房吃过午饭后,便告辞离开春艳阁,返回蕙兰宫琉璃阁。 正要去找蔚慕玉时,她就看到了苏问汤。侍女蝶叶似乎刚刚向蔚慕玉通报过,这就请苏问汤进入房内。 菡萏不由心想:慕玉不舒服吗?正要也走进去时,遇见了从屋里出来的蝶叶。 “良人怎么了?”菡萏问。 “主子身子不适。”蝶叶说。 “好好的,怎么就不适了呢?” 菡萏只是有些担心,却遭到了蝶叶的冷眼,“你以前在别处侍奉都这么多话么?”她冷冷地说着,“这里是琉璃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菡萏早已习惯了被人教训,而且蝶叶说得也没错,便没有同她争辩,退到一旁等候着。这时,她才感觉到琉璃阁的气氛很压抑,很冷。 内室里,苏问汤参见了蔚慕玉,蔚慕玉让他免礼平身,然后问道:“听闻先生明日就要离开王宫了?” “草民已在宫里叨扰多日,是时候离开了……” “这么快……”蔚慕玉轻声自语道。 苏问汤不得不快点离开,因为他不想卷入宫里的事端。昨天,陈王后就派人来请他,暗示他做假证,指明刘毅实在窦漪房去了流连池后身亡的。他不愿意,便换来了陈王后的威胁和警告。 “不知娘娘找草民来,所谓何事?”苏问汤问。 蔚慕玉犹犹豫豫,过了许久,方能说出心里的话,“先生,我的病还有补救之法吗?” 蔚慕玉问的,是不孕之症。她用既害怕又期盼的目光看着苏问汤。 苏问汤迟疑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娘娘所患之疾,并非一时而成。草民注意到,娘娘此疾至少在两年前已经埋下病根。而后,又因为娘娘长期使用了这种香料,使病体深入骨髓。草民才疏学浅,已无能为力。” 虽然蔚慕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被吓得怔住了,脸色苍白。这一次,她是真的清楚了自己无法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这对普通的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打击。对一个身在王宫的女人来说,打击更大。 苏问汤见蔚慕玉半晌无神,便作揖鞠了个躬,悄悄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蝶叶走了进来,看到蔚慕玉神情恍惚,便沏了杯茶送上去。 “主子,请用茶……” 她本想借此机会体现出她的体贴,拉近和蔚慕玉的关系,可蔚慕玉却把手一甩,将茶杯从她手中打落。杯子落地,摔成了片,蝶叶也被茶水烫伤。她吓得立刻跪下,虽被茶烫了手,却只能强忍着疼痛,不敢做声。 蔚慕玉突然勃然大怒,是因为她想明白苏问汤所说的“两年前就落下病根”的原因。两年前,她还在汉宫,并且刚被选入宫中不久。凭借着出众的相貌和出色的才艺,她很被看好能获得皇帝的宠幸。 但是她的美貌和才艺在吕太后眼里成了罪过,于是秀女们同样的饭菜,她的味道却和别人的不一样。也许是从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吃着被下了药的饭菜。即便如此,吕太后还不放心,就将她贬为了下等宫女,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最后远送代地。 她大怒,是因为她恨吕太后,恨不得手刃了这个毒妇。可是她却无能为力,怒火转化为无助和委屈,眼泪决堤而出。为什么她要遭受这种罪,老天爷太不公平! 蝶叶更加慌张,又不敢相劝,这时她想到了菡萏,便悄然退出。急忙找到菡萏,将蔚慕玉痛哭之事相告,菡萏不敢耽搁,立即来到屋里,来到蔚慕玉面前。 谁知,蔚慕玉见了菡萏,哭得更厉害了,还一头栽进菡萏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不管她在人前多么得高贵冷艳,那是她为了保护自己而刻意隐藏了真实的感情。当见到最亲近的人,见到可以倾诉的人的时候,她就没能再掩饰真实的自己。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但蔚慕玉已经不是以前的蔚慕玉,所以对菡萏,她也不会推心置腹。哭过之后,她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冷酷。 菡萏问起原因,她却不愿多说,只道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儿。但菡萏终究是放心不下,看蔚慕玉的样子似不想再说,便没有再问。 wap. /105/105544/27393972.html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好的消息 菡萏心细,知道蔚慕玉是见了苏问汤之后才会情绪失控,于是心想该不会是苏问汤看出了蔚慕玉有什么隐疾,故而如此。 于是,等到有空时,菡萏便去了一趟太医院,找到了苏问汤。苏问汤正在收拾行李,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太医院里,现在他决定提前离开王宫。 “苏大夫,有人找你啊!!” “知道了……” 苏问汤走出房间,来到御药房,看到不远处一宫女亭亭玉立,便猜是来找他的人。上前一问,果然。 “你不是那日在雅兰宫殿上那位宫女吗?”苏问汤欣喜地说。雅兰宫时,他看到菡萏舍身护主,心里佩服不已。 “让先生见笑了……”菡萏嫣然说道。 “姑娘高风亮节,苏某真是佩服。” 这话说得菡萏都不好意思了,脸上泛起红晕,低声道:“先生缪赞,菡萏当不起。” 菡萏……苏问汤默默地记下了她的名字。然后问她所来为何。 菡萏依恋担忧地提起了蔚慕玉的情况,“请问苏先生,玉良人为何会这样?” 苏问汤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相告,但见菡萏焦心的模样,心中恻隐,便道:“苏某可以告知姑娘,但姑娘需答应苏某一个条件。” 菡萏急忙道:“先生请讲。” 苏问汤缓缓道出四个字,“守口如瓶。” 菡萏一听便知道事情严重,于是郑重地点了头。苏问汤就把蔚慕玉不能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她。菡萏听话,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手脚冰冷。 作别了苏问汤,菡萏游魂般回到琉璃阁。 有宫人告诉蝶叶菡萏回来了,蝶叶上前,埋怨道:“你去哪里了,主子正找你呢。” 菡萏不敢怠慢,立刻去见蔚慕玉。看来蔚慕玉的情绪是恢复了,只见她正在吃着糕点喝着午茶,一副悠闲的样子。 虽然菡萏和蔚慕玉是很好的朋友,但蝶叶早在私下里告诉菡萏,琉璃阁与春艳阁不同,该尽的礼数一样不能少,是以,菡萏还是要给蔚慕玉行礼。蔚慕玉也不客气,受之泰然。 “你去春艳阁了?漪房怎么样。”蔚慕玉问道。 “她看起来还不错,但我担心她是装出来的……”菡萏清楚窦漪房的性子,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她会掩饰自己悲伤。 “各司库那边,有没有人为难她?” “应该不会了吧!!” 上一回窦漪房被罚禁足,司膳、司衣等司库就有克扣她生活物品的行为,后来多亏了蔚慕玉照应才得以改善。 “应该不会?”蔚慕玉眯着眼睛冷笑道,“这帮人最会落井下石了,更何况漪房这回得罪的是王后,这帮人说不定还得到了王后的支持。” 菡萏觉得她所言极是,便担忧起来。 “大王没有不许探视漪房,你这段时间,就常去她哪儿走动,看看她有什么难处。” “嗯。”菡萏欣然应道。菡萏觉得虽然蔚慕玉再某些地方变了,但她还是她们的姐妹,依然关心朋友,在乎朋友。 想起菡萏还有伤在身,蔚慕玉便让她退下休息。但菡萏没有离开,“窦良人还有一事让奴婢转告主子。” 蔚慕玉抬眼看去,示意她直说无妨。菡萏就将青萝之事相告。初时,蔚慕玉心想窦漪房突然塞一个人给她,是不是要在她这里安插眼线?但细心一想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只不过她还是有些隐忧。菡萏加上青萝都是极为信任窦漪房的人,她怕今后行事不太方便。 正要拒绝时,听到菡萏一脸期盼地说,“如果青萝能和魏塍走到一起,最后成亲那就太完美了……” 一个念头在蔚慕玉的脑海里浮现……随即她说道:“你去告诉漪房,青萝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冬夜。夜风寒冷如刀,屋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淡淡灯光照在陈王后苍白的脸颊上,阴晴不定。 “主子,夜深了,歇息吧!!”女史语儿劝说道。 陈王后不为所动,怔怔地站在窗前,任由寒风吹乱她的秀发。语儿光是站在她的身后就已经冷得打哆嗦了,但她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话说回来,当人的心冷了,身子还会觉得冷吗? 刘恒刚才来过,却被她气走了。那天审问窦漪房时,太妃出面说情,她不得已才委屈求全。而事后,她越想越委屈,越憎恨。自己的孩儿的性命却只换来窦漪房的禁足和降位,难道毅儿的性命如此不值吗?窦漪房受到的惩罚太轻了,不,应该是她根本就可以受到惩罚! 于是,一肚子怨气的陈王后便在刘恒面前絮絮叨叨抱怨个没完,她以为刘恒会耐性下来安慰她。可她错了,刘恒感到心烦意而乱拂袖而去。 这一切不顺意都是因为窦漪房,如果没有窦漪房的存在,事情根本就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格局。她恨窦漪房,恨不得将窦漪房碎尸万段。她咬牙发誓,绝不会让窦漪房称心如意,绝不会让窦漪房有好日子过! “语儿,明日一早你就去一趟少府监。” “是。” 不用陈王后说明一切,语儿就已明白她的意思。 话说刘恒离开了雅兰宫,正做轿子准备返回广元殿。他打开窗户的帘子往外看去,不远处正是幽兰宫的灯火,于是就改道前往幽兰宫。 跨过幽兰宫的大门,刘恒在前庭停下了脚步,目光向左边看去一眼。漆黑的夜色中,仅有两三点灯光,那边正是春艳阁。而他的右边,是灯火阑珊的秋茗阁,两者反差之大,让刘恒想起了窦漪房的一个优点--节俭。 曾经窦漪房得宠时,刘恒见她阁里的灯光黯淡,怕她失足,便劝她点明灯火。她却说灯油来之不易,够用就行。刘恒自身也是恭检作则,窦漪房的行事习惯和他不约而同,甚是令他喜欢。但这些都已经世是过去的事了,窦漪房害死了刘毅,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她的。 或许是站在寒风中过久,万全担心他会着凉,便问他要去哪里。刘恒收回了目光,一声不响地向秋茗阁走去。 听到大王驾到,岑夫人欣喜不已。往时,刘恒也没少来幽兰宫,可是都是去往春艳阁的。如今到了她这里,让她觉得设计了窦漪房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有了上一次侍奉的经验,岑夫人知道刘恒喜欢她淡妆的样子,便只穿了一件素衣,披散着秀发,不施粉黛,出门相迎。刘恒见了,担心她着凉,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这一举动,令岑夫人心里倍感温馨。 “你这是要睡了吗?” “本来是的,只是睡不着。” “那陪本王喝几杯吧!!” “妾身正有此意。” 宫人们很快准备好了温酒和几样下酒菜。刘恒连喝了几本,面色泛红。岑夫人瞧得出来他心里有事,故而问道:“大王是否再为窦良人的事情烦恼?” 刘恒到嘴的酒杯又放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岑夫人微笑说:“妾身跟了大王这么久,大王的心情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话倒是勾起了刘恒的回忆,岑夫人入宫至今,也快有两年了,但她一直安安分分,以至于他经常不记的还有这么一位夫人。念及此处,刘恒心里不免有些内疚,感慨道:“宫里这么多人,就你最让本王安心。” 岑夫人谦虚地说:“妾身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既然提到了窦漪房,刘恒便问她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毕竟她也被卷入其中了。 “大王之所以会感到为难,是不是觉得窦良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刘恒本不想承认,但喝了一杯酒后,还是点了点头。像窦漪房这样贤淑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像能做出杀人之事。而且那天在雅兰宫审问时,窦漪房那倔强得视死如归的模样,着实令他动容。 “窦良人是否亲手杀害了世子,妾身不敢妄言。但世子却是因她而遇难,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大王若是心疼窦良人,如今的做法已是最合情理的做法。只不过王后娘娘或许会觉得不公。” “这你倒是说对了,今日本王本想留在她哪儿,可她总是抱怨个没完没了……” “王后娘娘抱怨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孩子是母亲身上的肉,她心疼。大王应该多给她一点时间才是。” 刘恒叹了一口气,“若大家都如你一般善解人意,本王就宽心多了……” 岑夫人莞尔一笑…… 此后的一些日子里,刘恒常去秋茗阁,因为在岑夫人这里,他感觉到很安静舒心。 而隔壁的春艳阁,日子又变得拮据起来。原因是陈王后交代了掌管后宫事物的少府监,让他们冷待春艳阁。 不过春艳阁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对于别人的怠慢已有了心里准备。日子虽然过得简单,但却不是温馨。若要说最难熬的话,当是木炭的供应。这大冬天的,没有炭火使用,着实不太方便。为此,窦漪房只能省着点用了。 蔚慕玉跟万全说了想要青萝之事,万全便安排刘恒抽牌子时抽到蔚慕玉侍寝。蔚慕玉便向刘恒提出要窦漪房身边地青萝,刘恒问她为何要那宫女,她就说了青萝是她家乡的人,有亲近感。刘恒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wap. /105/105544/27393973.html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冷落 青萝依依不舍地和众人分别,来到琉璃阁便那边的情况告知蔚慕玉,求蔚慕玉帮忙想想办法解决春艳阁的供暖问题。 蔚慕玉答应了下来,并拖人传递消息给万全。万全得知后面露难色,回信说无能为力。原来,这次克扣春艳阁物资得到了陈王后的支持,所以他不敢插手,以免被陈王后察觉他们是一伙儿的。 这条路行不通,蔚慕玉就想了另一个办法。她将自己的木炭分出一些,让菡萏和青萝送去给窦漪房。不想却被岑夫人得知了此事,又让岑夫人心生一计,企图也让蔚慕玉被刘恒冷落。 这日,刘恒又来到秋茗阁,岑夫人伺候时便说了,“这些日子,幽兰宫里总有外人进进出出的……” “什么人?” “好像是蕙兰宫玉良人的奴婢。” 刘恒沉吟思索:她们要做什么? “世子的案子还在查证当中,大王禁足窦良人,也是为了案子能顺利进行,可是这时候玉良人和窦良人来往这么密切,妾身担心……”后面的话岑夫人没有再往下说,因为刘恒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了。 翌日,刘恒就颁布一道旨令,禁止任何人未经允许就去春艳阁。 听到这个消息,蔚慕玉便知道这条旨意是针对她的。于是便把菡萏和青萝叫来,问她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大王。菡萏和青萝一脸困惑的模样,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蝶叶走了进来,“主子,万宫人求见。” 大王才下了旨,万宫人就来了,说明这其中原委必不简单。蔚慕玉让菡萏和青萝两人退下,才让万宫人进来。 两人出门时,正好在大堂遇见万宫人,便对万宫人也行了礼。万宫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两一眼,然后点点头,让她们离去。 走进内堂,万宫人便给蔚慕玉行礼。虽说蔚慕玉是主子,可对万全的提携感铭于心,于是便要亲自扶他起来。 万全急忙道:“万万不可。”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蔚慕玉知道他这么说是担心会被人看到他们有逾越主仆的关系,虽然说这琉璃阁里都是信得过的人,但万全一直秉承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准则。 “良人的心意,老奴明白,但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上。” 蔚慕玉点点头,表示她已明了,后又问起万全的来意。只见万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良人为何要收留春艳阁的人?” “有何不妥?” “她们两人都是窦良人身边的体己人,窦良人如今还是背负着谋害世子的嫌疑,这事儿还在风头上,良人收留了她们,难免会招致闲话,譬如说,有人就说良人正在为窦良人开罪,暗示良人和窦良人是同伙。” 蔚慕玉大惊失色,“是谁说的?” 万全淡淡道:“而今窦良人失宠,良人就是最受宠的人了,自然会有人嫉妒良人。所以,谁说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良人可不能犯错。” 蔚慕玉惊魂未定,点头道:“我明白了,可是,收留菡萏是迫不得已,收留青萝我也自有用处。” 菡萏的事情,万全已经知道,但为何收留青萝,他还不知。蔚慕玉原本想把收留青萝的原因告诉他,可转念想到,如果万全反对她这么做呢?还有,万全知道她无法生育,是否还会想现在这么忠心尽责? 这些顾虑,最终让蔚慕玉选择欺骗万全,只说青萝长的像她从小就失散的妹妹,为了让万全相信,她说得情真意切,编造的故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万全听后,也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她吧,只不过,千万不能再跟春艳阁有任何瓜葛了……” “可是……” “奴才知道良人和窦良人情同手足,但良人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初衷?” 这句话点醒了蔚慕玉,虽然她心里多次说过要把窦漪房视作竞敌,可是见到窦漪房受到伤害却又突然心软,尤其是菡萏来到她身边时,让她回想起她们同甘共苦的日子,便忍不住对窦漪房出手相助。她可不能再达到目的之前就被别人打垮了。 “多谢万宫人提醒。”蔚慕玉颔首施礼道。 “良人能明白就好了……”万全欣慰地说。 “但是……”蔚慕玉眼眸里闪着寒光,“这件事情,我不打算逆来顺受。” 万全听了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他很清楚蔚慕玉的为人。她绝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可以隐忍的人,别人若是侵犯了她,她一定会加倍奉还。只是,令万全担心的是,蔚慕玉这么做没有没有把握不让自己落水。 从蔚慕玉的神色来看,她似乎很有信心,万全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蔚慕玉打听到刘恒在广元殿,先是让青萝去膳房拿了几根干树枝,然后又叫上蝶叶,主仆三人冒着寒风步行前往广元殿。 来到殿前,在宫人进去通传时,她让青萝将几根树枝绑在她的背上。不一会儿,通传的宫人回来,告诉她可以进去了。 蔚慕玉带着青萝、蝶叶来到大殿内,刘恒还没出来,她们便先在殿中跪下。万全先走了出来,看到蔚慕玉便知她想要干什么了,于是偷偷地会心一笑。 “大王驾到……” 步入大殿,刘恒便注意到了跪着的,并且背负着树枝的蔚慕玉,他快步走了上去。 “妾身参见大王!” “奴婢参见大王。” 主仆三人同时说道。 刘恒忍俊不禁,问道:“玉儿,你这是作何?” 蔚慕玉答道:“妾身是来向大王负荆请罪。” “本王知道你是负荆,但为何要请罪呢?” “今天早上大王不是下旨不许再探视窦良人吗?” “本王不是有意要针对你的……” “妾身知道,如今世子的案子还在侦查中,妾身本来就不应该让人去看窦良人,给大王添乱。可是,妾身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啊!!” 刘恒听得出她万般委屈,再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声爱惜,便将她扶起,亲自解开她身上的树枝,然后又问她有什么苦衷。 蔚慕玉先谢过刘恒,后说道:“窦良人与妾身亲如姐妹,妾身委实不能看着她被人欺凌。” “她怎么了?” “少府监故意克扣春艳阁的生活物质,就连木炭也不给春艳阁送去。这漫漫长冬,天寒地冻,窦良人如何受得了。所以,妾身只能把自用的木炭分出一些,让菡萏和青萝送去。” “岂有此理!” 刘恒大怒,立刻命人去查明克扣实情。同时蔚慕玉对朋友的情义,也令刘恒很感动,并对她予以嘉奖。 这一回,蔚慕玉非但没有被扣上窦漪房同伙的帽子,反而让蔚慕玉落得一个重情重义的美名,同时,又帮助了窦漪房,可谓是一箭三雕。 刘恒令人查实克扣之事,少府监当然不敢供出他们是受陈王后指使,便找了两名不大不小的官来顶罪。经此一事后,他们也就不敢再冷待春艳阁。 陈王后得知了情况后勃然大怒,又因为蔚慕玉还因此得了好名声,她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要让窦漪房到阴曹地府里去给刘毅作伴! 幽兰宫,春艳阁。 一名宫人带来了一则喜讯——春艳阁排除几个人,跟随他到少府监领取被克扣的物质。 众人欢喜不已,窦漪房也倍感欣慰。她派出江雁香和淡荷一起去领取物质。 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少府监门口,只见那里听着一辆推车,上面放满了给春艳阁的物质。推车旁边还有几名宫人和一名宫女。 江雁香忽然怔住了,因为那名宫女正是陈王后身边的女史语儿。语儿冲她露出了别有深意的微笑。 “雁香姐,你没事吧?”淡荷看到发呆的江雁香,便问道。 江雁香迅速回过神,“没、没事……”而后她低下头前进,不敢去看语儿。 走到了推车旁,淡荷去和少监完成交接的各项事宜,江雁香则对着宫人读出来的清单核对物品。这时语儿凑了上来,说是要帮忙。令江雁香感到十分不安,手都不利索了。 “一会儿你留下来,王后娘娘想见你啊!!”语儿轻声说道。 “可是,淡荷一个人推不回去……”江雁香想要拒绝,匆忙中就只想到这个理由。 “放心吧,会有人帮你们推回去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清点结束。少监令两名宫人帮忙把物质送回春艳阁,淡荷欢喜不已,答谢后扯了扯呆愣得像根木桩一样杵着的江雁香的衣袖,告诉她该回去了。 走到半路,淡荷问起江雁香是否有心事,因为她注意到江雁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内心挣扎的江雁香最终选择了听从语儿的话,说道:“我想去看看懿莲……” “怎么突然想到懿莲姐呢?” “也没什么,就想知道她好不好,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主子出了事儿,她应该很担心吧!!我想取向她报个平安。” 淡荷微微点头,“是应该和她说一声,只是,我们正在禁足期……” 江雁香连忙道:“我很快就回来,应该会没事的!” wap. /105/105544/27393974.html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逼无奈 “那好吧,你快去快回,别让主子担心了……” “嗯。” 江雁香望着淡荷渐渐远去,才动身前往雅兰宫。不想半路被从花丛里跳出来的语儿吓了一跳。语儿到来,是要带她躲开其他人,从后门进入雅兰宫。 “奴婢参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万福金安。”江雁香深深地磕头,恭敬地说道。 “免礼平身吧!!”陈王后的声音听着十分阴冷。 江雁香战战兢兢地站了起开,却依然低着头,不敢正视陈王后。 “你在春艳阁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呀。”陈王后冷笑道。 江雁香不知道该怎么样交谈,生怕说错话,索性就不说话了。什么都不说反而点燃了陈王后的怒火,她竟然将手边的茶杯扔向江雁香。茶杯不偏不倚正砸在江雁香的额头上,茶水溅了她一脸。江雁香吃那一惊,惨叫一声,坐倒在地。 但她很快爬起来跪好,额头很痛,出行了一块小淤青,但她却没有再吱一声。 陈王后忽然叹了口气,“本宫错了,你起来吧!!” “奴婢不敢……”她怕站起来,又会被茶杯砸中。 “本宫让你起来!” 陈王后加重了语气,江雁香身子一颤,缓缓站起。 陈王后不想浪费时间,便朝语儿看了一眼。语儿会意,从茶几上拿了一个小瓶子,然后走到江雁香面前。 “拿着!”她把瓶子递到江雁香眼底。 江雁香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瓶子。 “你拿着它回去,偷偷地加入到窦漪房的茶水或者饭菜里……”陈王后脸上露出了阴鸷的笑。 “这里面是什么?”江雁香鼓起勇气问道。 “只是普通的安神药。”话虽如此,陈王后丝毫不掩饰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恶意。 江雁香当然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安神药,于是又跪了下来,含泪恳求,“王后娘娘开恩,奴婢做不到啊……” 陈王后冷笑说:“做不到?那你就等着给你的家人收尸吧!” 这种赤裸裸地威胁,最能唬住江雁香。江雁香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江雁香怀藏着毒药返回幽兰宫,一路上不停地打着寒颤。她走得很慢,因为不想回到春艳阁。路在面前,只要你一直在走,即使走得再慢也会到达终点。 她站在春艳阁前,不敢再往前一步,抬头望着偏阁上“春艳阁”三个字,心里就万分愧疚。阳光明媚洒在她的身上,可她依然感到寒冷彻骨。 “雁香姐!”蓝衣发现了她,欣喜地喊道,“你回来啦。” 江雁香心里惊了一下,立即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改露出微笑,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阁里。刚回去到,窦漪房就找她询问秦懿莲的情况。她不知道,就现编说秦懿莲一切都好,“只是知道主子的近况时,急得快要哭了……” “幸好当时懿莲就没有跟我啊!”窦漪房自嘲道。 “如果现在可以的话,她一定留在主子身边。”江雁香肯定的说。 窦漪房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能有这么一班朋友,她觉得很幸运,“谢谢你,谢谢你们。”她动情的地说。 江雁香反而更加惭愧,她根本就不配做窦漪房的朋友,不配和其他人相提并论,她根本就不配是一个人。可是她能怎么办?如果不照陈王后的指示去做,她的家人怎么办? “雁香,你这是怎么了?”窦漪房关切地问道。 江雁香心里又是一惊,生怕窦漪房能看出她的心事。窦漪房看到的不是她的心事,而是她额头上的一抹淤青。 “离开司宝阁时不小心碰了门了……” “疼不疼,我让蓝衣去给你拿药。” 她分明看到了窦漪房眼里那纯真的关怀,再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怎么了?很疼吗?”窦漪房问。 她一面要忍着泪水,一面点了点头。 因为江雁香受了伤,所以窦漪房特意让她休息一天,晚膳就让浮萍去做。但江雁香还是坚持来到膳房,和浮萍一起准备晚膳。 “雁香姐,我去方便一下,麻烦你照看一下炉火。” “好的……” 浮萍离开了膳房,房间里就只剩下江雁香一个人。她面前正在熬着一锅汤,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她拿出了药瓶,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敢下手。过了一会儿浮萍的脚步声传来,她匆匆收起了药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浮萍回到炉边,用小勺子舀了一口汤试一下味道。江雁香庆幸刚才没有下手,否则就害了浮萍。可也正因为狠不下心来,这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平安地过去了。 话分两头,青萝去了琉璃阁也有些日子了,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为什么回来这里。蔚慕玉准许她经常到外头走动,她去找了魏塍三次,却都没能见到魏塍。情窦初开的少女,失落之情可见非常。 这日,蔚慕玉召见了她,“你的事情,我都听菡萏说了……” 青萝羞涩得面色绯红。 “我会为你想办法,让大王成全你们。” “谢主子。” 青萝只顾着高兴了,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蔚慕玉给她许下的,也只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沐浴在阳光下,就连风也是温暖的。 宫人们将室一些柜子、被褥之类的东西拿出来晒。蔚慕玉站在阁楼的外廊上晒太阳,看着院子里大伙儿忙碌。她的目光忽然定格这一名小宫人身上。这人是万全挑来的,专门传递消息的,名叫常顺,长得很机灵。 蔚慕玉为什么会注意到常顺呢?因为有些事情,她不想让万全知道,这时候,她就需要一名能为她跑腿的人。 她已经观察常顺有一段时日了,感觉常顺是表面上对万全毕恭毕敬,其实,他也有一颗不甘人下,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的心。 某日她就听蝶叶说,常顺再喝醉时抱怨万全答应了提携却又迟迟不见行动。是以常顺对万全的积怨由来已久。 一个有野心的人,通常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人。 “小的参见主子。” “免礼了……” “谢主子。” 常顺站起,等着蔚慕玉的吩咐。蔚慕玉却只是将他上下端详,并不言语。常顺纳闷,不知是不是自己犯了错。 只见蔚慕玉端起茶杯,悠闲地喝着。呷了一口后,又放下,才说道:“顺子,你觉得你师父为人如何?” 常顺的师父就是万全,他不明白蔚慕玉为何问这个,心想夸奖师父总是不会错的,便道:“师父对常顺恩重如山,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蔚慕玉凤眸眯起了一条线,冷冷地看着他,“既如此,为何你到现在还是一名下等宫人?” 常顺怔住了,懵了,不明白蔚慕玉为何这么问。是在试探他吗?他不确定,所以不敢回答。 “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常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汗水顺着鬓角滑落。玉良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我对师父的不满吗? 果然,蔚慕玉接着说了,“我听说你对万宫人颇有微词,说他妒贤嫉能,心胸狭隘。” 常顺吓得跪了下来,磕头道:“小的知错了,求主子开恩,不要告诉师父。” “你知道你为什么获得万宫人重用,而他却不提携你吗?因为他害怕你终有一天会取代他,所以,他需要的是你的点子,需要的是你的忠心。而当有一天你才思枯竭时,他会怎么做?他会把你踢到一边,重新找另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常顺不笨,听蔚慕玉说道此处就已经明白蔚慕玉对万全不满了,并且,她需要一个能像万全那样帮助她的人。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多谢主子提点,常顺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劳!” “你果然聪明。”蔚慕玉欣喜地说道,“只要你尽心尽力为本良人做事,本良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常顺为了主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他恭敬地磕了一个响头。 “话是说得很好听,不过你也要明白一点。”蔚慕玉加重了语气,“若是背着本良人耍小小聪明的话,本良人定然可以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常顺谨记!”他知道蔚慕玉不仅仅是在吓唬他。蔚慕玉是大王最宠爱的女子,这枕边风的威力可不容小觑。相比于万全,蔚慕玉更有实力,也更可怕。在这宫里要想屹立不倒,靠山就必须稳固。 蔚慕玉很高兴收服了常顺,赏赐他很多珍贵的财宝。和蔚慕玉的赏赐比起来,万全的赏赐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蔚慕玉不是随随便便就找到常顺,而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别看常顺只是一干杂活儿的宫人,可因为他经常为万全跑腿,关系网大着呢。所以收了常顺,就有如得到了千里眼、顺风耳。 很快,常顺就接到了第一个任务——去找魏塍,并尽可能和魏塍结交。这样一来,就方便他为青萝传递情书。 这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好的事情,魏塍作为宫里的侍卫,为人严谨,绝不会轻易结交内官,所以常顺需要一些时间。 wap. /105/105544/27393975.html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步步紧逼 话休絮烦,说道陈王后令江雁香给窦漪房下毒,三天过去了,春艳阁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不由得怀疑江雁香内心动摇了。 看来,必需给她下一剂猛药才行! 陈王后在一方丝巾上奋笔疾书,写好后叫来语儿,令她把这封信交给李宫人,在让李宫人交给陈义,陈义看了书信就会明白该怎么做。 翌日,雅兰宫收到一个木盒子,说是呈给陈王后的。语儿拿着它迫不及待地去见陈王后,陈王后没看一眼,就让语儿放桌上。 语儿好奇,问这里面是什么,陈王后神秘地笑了笑,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语儿欢喜地打开盒子,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吓得后退三步,脸色苍白。 陈王后倒觉得她惊恐模样好好笑,还问道:“怎么样,这东西你喜欢吗?” 语儿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把盒子盖上。 原来,盒子里面是一根手指。 陈王后给陈义的信,是让陈义从牢里的死囚那里弄来一根断指。她打算用这根断指,谎称是江雁香的弟弟的手指,迫使江雁香屈服。 得知陈王后的用意后,语儿脸上露出了旁观者看好戏的笑意。 幽兰宫春艳阁。 “江雁香在不在?” 宫人嚷嚷的声音,把蓝衣、浮萍引了出来。 “你找她有什么事?”浮萍问道。 “这里有她的信件。” 浮萍欢喜地摊开了手,“给我把,我拿去给她啊!” 宫人摇了摇头,“必需交到本人手里。” 浮萍白了那宫人一眼,“真是聒噪!” 蓝衣已经跑去找江雁香,江雁香听说有她的信,根本不相信。她进宫那么多年了,从来就没有收到过信。忽然,她想到这信会不会是陈王后送来的,因为她迟迟没有动手,也担心陈王后会派人来催促。她本不想去接,但又担心别人帮她接了信,看了信里的内容,发现她是陈王后的人。 “你就是江雁香?”宫人问道。 “嗯……”江雁香点点头。 宫人把包裹交给了她,然后就离开了。 浮萍和蓝衣好奇包裹里装着什么,嚷着要看看,江雁香连忙将包裹紧紧地抱在怀里,跑回房间。进屋后就锁上了门,把包裹放在茶几上。 包裹里面有什么,她不敢想,甚至不敢打开。如果不是陈王后送来的包裹呢?她祈祷着,叉开了包裹,木盒子露出了出来。 她心里产生了不好预感,呆呆地看着木盒子一段时间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将其打开。 “啊……” 木盒子掉在地上,苍白的手指弹了出来。 江雁香回过魂,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她家人的手指,于是急忙将手指捡起来,包在手帕里。很明显,这是陈王后对她的警告。 她已经不能再拖了,可这一回她没有再流眼泪,她哭得够多了。是时候做出最后的抉择了,不管结果如何。 夕阳西下,又到了排膳的时间。浮萍和蓝衣做好了窦漪房的晚膳,江雁香负责上菜。现在她手里正端着一锅汤。 快到大堂时,江雁香看到左右无人,便将托盘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了药瓶。揭开砂锅的盖子,江雁香把瓶子里的药粉全都抖了进去,然后用汤勺搅拌均匀。 这时,身后传来了淡荷的声音,“雁香姐,怎么了?” 江雁香一惊急忙要把瓶子收回怀里时,不想一个没拿稳,瓶子掉在地上。听着淡荷走近,她只好把手一扫,将瓶子扫到石阶旁的盆景下。 “雁香姐,怎么了?”淡荷已来到她身后。 江雁香回头看着她,微笑说:“有点重。” “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了,我休息好了……” 说着,江雁香有端起托盘,和淡荷一起来到大堂。 饭菜已经上齐,窦漪房从里屋走了出来,闻着菜香,她笑道:“今天是谁主厨?” 浮萍道:“蓝衣。” 窦漪房在饭桌前坐了下来,“蓝衣的厨艺真是进步了……” 浮萍不服气道:“好不好吃,还得吃了才知道,光是有香味那是二流厨艺。” 蓝衣也不服气,撅着小嘴道:“我的厨艺绝不比你差!” 窦漪房让她们都别斗嘴了,也不用伺候了,都下去吃饭。丫头们领命下去了,唯独江雁香还站在原地。 “雁香,你也去吧!!” “不了,我还不饿,总得有个人留下来伺候主子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个饭而已用不着伺候。” 江雁香想走,却又担心地留了下来,“还是等主子吃完了吧!!” 窦漪房也不勉强她,自己从砂锅里舀了一勺汤,盛在碗里。高汤浓郁的香味伴随着水汽袅袅升起,窦漪房又夸了一边蓝衣的手艺,然后换小汤匙,舀汤吹凉。 江雁香紧紧地注视着窦漪房的一举一动,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水。当窦漪房把汤匙送到唇边时,江雁香不由自主地大喊了一声:“不要!” 窦漪房怔住了,放下汤匙,抬眼看去,“你说什么?” 江雁香情绪已到了崩溃边缘,因为她再也不想隐瞒,因为她知道说出真相会有多伤窦漪房的心。她神色恍惚,战战兢兢地说:“这汤……不能喝……” 窦漪房心细,看出她不对劲儿,却不是逼问,而是微笑道:“为什么?我觉得挺香的……”说着,又准备要喝。 “不能喝!”江雁香吼着,上前一步来到窦漪房身旁,一把夺下她手里的汤匙,拿起碗把汤倒回到砂锅里。 “为什么不能喝?”窦漪房凝视着江雁香,问道。她已经察觉出来,这汤里有问题,而且是江雁香做的手脚。 “汤、汤里有毒……”这句话说出来,江雁香就无力地后退,踉跄几步后瘫坐在地上,仿佛丢了魂魄。 窦漪房神情凝重,看着她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江雁香想说出幕后的指使者,却又怕会害了自己的家人,于是只能嚎啕大哭,哭得十分无助。正在隔壁用膳的淡荷等人听到声音,立刻赶了过来,眼前的情景,令三人困惑和惊讶。 窦漪房心生怜悯,地上冰凉,她令淡荷和蓝衣将江雁香扶起坐到椅子上。然后说道:“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你不说出来,如今计谋已经失败,她一定也不会放过你的……” 江雁香听了一怔,因为窦漪房说得有理。但她哭得更加厉害,因为她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窦漪房却还原谅了她,并要帮助她,她实在愧疚得无地自容。 窦漪房也不着急,让她哭够了,哭累了,觉得可以说得时候再说。 夜幕来得那么突然,很快就笼罩了大地。灯火幽幽地亮起,夜静得只有风声。 江雁香终于收住了泪水,喝了两杯茶定了定神之后,细细地将自己被陈王后胁迫的事情说了出来。 浮萍听了气愤非常,斥责江雁香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窦漪房立刻用眼神示意她闭嘴,她还不服气地噘嘴着。 “我知道我胆小如鼠,贪生怕死,可是我的家人……他们不应该……”江雁香自责地说道。 “难得我们就不是你的家人了吗?”淡荷说了一句,又让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忽然跪在窦漪房面前,重重地磕头,“奴婢对不住主子,任凭主子处置,只是求主子救救奴婢的家人。” 窦漪房赶紧扶她起来,只见她的前额都磕破了,流出了血。窦漪房立即吩咐蓝衣去取药箱来给她包扎,并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淡荷她们也是心直口快。你的事情做得虽然不对,但最后还是救了我。你放心吧,你家人的事情,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江雁香眼里闪着光芒,高兴而又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 窦漪房点了点头。 浮萍立即骄傲地说道:“主子说得话自然当真!” 江雁香又要跪下,但却被窦漪房阻止了。 “主子要怎么做?”淡荷问道。 “事已至此,为了雁香不被陈王后怀疑,我还是要中毒。” 窦漪房的话吓坏了丫头们,她不紧不慢地解释说自己不过是要假中毒,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淡荷还有一个疑问,“把这件事情告诉大王,不好吗?” 提到大王,窦漪房嘴里便觉得一阵苦涩。淡荷也知道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人。窦漪房没有怪她,而是耐心地说明原因。 首先,如今大王并不信任她,弄不好会被陈王后反咬一口;其次,雁香的家人在陈王后手里,只怕陈王后生气而杀之;最后,陈王后怨气正盛,恨不得杀了窦漪房,她想借此机会离开王宫,到外头避避风头。 听到离开王宫,丫头们又惊讶了。窦漪房微微一笑,早已成竹在胸…… 这夜里原本安安静静,可突然却有一阵匆忙搅了这份宁静。 太医院的太医、医女赶着来到了幽兰宫春艳阁,原因是……窦良人病倒了。 屋里燃着七八个火炉,直像蒸笼一般,窦漪房身上盖了两床棉被,却依然觉得冷。 江雁香、淡荷、蓝衣、浮萍在屋外焦急地侯着,心里还在抱怨窦漪房太冒险了。 wap. /105/105544/27393976.html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修行 窦漪房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病倒了呢?而去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 一个时辰前…… 窦漪房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找到了屋外的空地上。寒风瑟瑟,即便是穿得厚厚的人,站在风中也还会瑟瑟发抖。 蓝衣提来了一桶水,没错,窦漪房还要她们往她身上泼水。 江雁香忧心忡忡,担心窦漪房这么作会伤了自己。可窦漪房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瓢瓢冷水泼在身上,淋湿了窦漪房娇小地身躯,寒风一吹,她果然病倒了。 陈王后要江雁香给窦漪房下毒,为了帮江雁香瞒天过海,窦漪房想出了这个计策,毕竟她不能真的喝下有毒的汤水。她这一病,自然会去请来太医,陈王后过后也一定回询问太医。所以她不能装病,还得真病。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冻会这么严重,经过太医半个时辰的努力,她终于恢复了意识。 淡荷、蓝衣、浮萍、江雁香得知窦漪房醒过来了,欢心不已,立刻聚到床前。 窦漪房最先想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大王来了没有。她这次病的这么重,如果大王都没来的话,就证明她在刘恒的心目中也不过尔尔。 回答是令人沮丧的,不过窦漪房依然露出了笑容,嘱咐江雁香道:“若陈王后问起,你就这么说……” 翌日,清晨。 陈王后一早就训斥语儿昨夜没有把她叫醒,窦漪房中毒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能错过。其实,语儿也是看她好不容易入眠,才不忍叫醒她。因为自从刘毅身亡后,她一直都失眠。 “现在情况怎么样,窦漪房死了没有?” “没、没有……” “什么!” 陈王后惊诧万分,她给江雁香的毒药,能毒死三五个壮汉,为什么毒不死一个区区的窦漪房? “去把江雁香找来!” “是。” …… 江雁香要去御药房给窦漪房抓药,才走出幽兰宫,就被一名宫人悄悄地跟上了。来到行人稀少出,那名宫人追上她,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江雁香吓了一跳,一眼就看出这宫人是陈王后的眼线。 果然,那人道:“跟我来。” 江雁香没有迟疑,跟着那人走到花园里。在那里见到了语儿,语儿再将她带回到了雅兰宫。 江雁香战战兢兢地参见陈王后,陈王后不说废话开门见山地问起窦漪房为何还活着。 江雁香根据窦漪房的交代,说出了她原本将毒药放在晚膳的汤里,只是那天宫女做的汤不合窦漪房胃口,窦漪房只喝了一口,中毒轻微,故而没有性命之忧。 陈王后听后,责备江雁香愚蠢,“为什么不把毒药放在茶里、水里!偏偏放在汤里?” 江雁香道:“奴婢怕毒药有味道,故而想以浓汤的香味将其遮蔽,不想结果会这样。” 陈王后失望地叹了口气,亦觉得无奈,又问窦漪房是否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江雁香道没有,“那天窦良人正好感染了风寒,所以她以为自己是风寒所害,未想是中毒。” 陈王后终于感到一丝欣慰,窦漪房没有察觉的话,她还是有机会再让江雁香下毒。所以她又拿出了一瓶毒药,这一回要江雁香在窦漪房的药里下毒。 江雁香这次没有推辞,淡然地接过了瓶子。陈王后很惊讶,问她怎么变得这么干脆了。她直言道,“已经做了一次,还怕有第二次?” 陈王后很是欣慰。 窦漪房病倒的事情,终是传到了太妃耳里。正值刘恒来给太妃请安,太妃就顺便问他窦漪房的情况,但刘恒缺答不上来。 “你没去见过她?” “是。” “罢了,待哀家去一趟吧!!” 刘恒不解,分明时窦漪房害死了刘毅,为何太妃还这么偏爱她。 “太妃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淡荷、蓝衣、浮萍、江雁香等宫人全都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到大堂外跪迎。 “窦漪房呢?”太妃问道。 淡荷说:“主子身体抱恙不能出迎,还望太妃宽恕。” “带哀家去见她吧!!” 窦漪房听说蒲太妃驾到,撑着虚弱的病体下床迎接,才刚走到卧室的门口,就遇上了太妃。她连忙下跪请安,太妃则让人将她扶起,送回到床上。 “妾身疑罪之身,能得太妃探望,实是受宠若惊。” “你也不用说这些客套的话,哀家今日来,就是想看看你啊!!” “谢太妃牵挂。” 窦漪房眸里闪着感激的泪光,在很多人都怀疑是她杀害了刘毅的时候,蒲太妃依然相信她是清白的。 “没有大碍就好,保重身子。”蒲太妃道。 “漪房有个疑问,盼太妃能够给个答案。” 太妃示意她说出来。 窦漪房道:“漪房想知道,太妃为何相信我是清白的?” 太妃凝视窦漪房,良久放说:“因为你长得很像哀家的一个老朋友,她姓薛。” 窦漪房立刻怔住了。薛,她的娘亲也姓薛,在汉宫里被尊为夫人。原来,她的母亲和蒲太妃曾经相交。 其实这也不奇怪,两人都是高祖皇帝的妃子,只是窦漪房没想到,她们的关系那么好!! “每次看到你,哀家都会想起她来。”蒲太妃一边回忆一边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可是一位十足的老好人呐。或许是哀家偏私,就因为你长得像她,哀家就相信毅儿的事情和你无关。” 窦漪房对母亲充满了感激,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在天有灵吧!! 感慨过后,蒲太妃就要起身回去了,窦漪房又叫住了她,说是有一事相求。 “漪房想要出家修行……” 广元殿。 蒲太妃前来和刘恒一起吃晚膳,膳后,母子闲坐喝茶。蒲太妃就说了今日去见窦漪房的事情,刘恒便向她询问窦漪房的情况,显得很是关心。 “大王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何自己不去看她?” 刘恒默认无语,他是想要去的,可是又觉得去了之后,自己的面子搁不下。毕竟认为窦漪房是元凶的人是他,他既已决定冷落窦漪房,又怎么好意思再去春艳阁? 蒲太妃自是知道刘恒的顾虑,她也不会去劝他放下面子什么的。毕竟一国之君要有一国之君的样子,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聊着聊着,蒲太妃道出了窦漪房想要出家修行的事情。刘恒可真是被吓了一跳,连忙问起原因。 蒲太妃道:“窦漪房说,她想要去为毅儿超度。她还说了,毅儿遇难,和她多少有些关系,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大王怎么看呢?” 刘恒还能怎么看,他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 听到窦漪房想要出家,刘恒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同意。知子莫若母,但蒲太妃的意思是,同意窦漪房出家修行。 刘恒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同意,蒲太妃解释道:“窦漪房今年流年不利,先是小产,而后毅儿因她遇难,她自己都说了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出家修行正是为了化解她身上的不祥之气。” 刘恒有些不太愿意接受这个说法,但他是个孝子,而窦漪房出家又属于后宫之事,既然太妃同意了,他也不好反对。 第二天,窦漪房要出宫出家的消息不胫而走。 除了陈王后,其他宫妃对此要么感到不解,要么觉得窦漪房别有用心。 陈王后则怒不可遏,她认为窦漪房是想逃跑。“你以为离开王宫,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她表情阴鸷地说道。 第三天,窦漪房的病已经痊愈,身子恢复后,便要离宫了。因为刘恒同意了窦漪房离宫,所以禁足令也就取消了。 窦漪房先是到太妃那里向太妃告辞,两人又说了些珍重的话。后窦漪房又到广元殿去见刘恒,讨要离宫的批文和令牌。 有一段时间不见的两人再次见面时,气氛就有些窘迫。 “妾身給大王请安。” “平身。” “谢大王。” 刘恒看着窦漪房,发觉她一点都没有变,不由得勾起了他和窦漪房曾经快乐的时光。 然而过去了的终是过去,一次次心寒已经让她对刘恒心灰意冷。 “大王,妾身是来拿批文的……” 窦漪房的话提醒了发呆的刘恒,刘恒这才令人去准备。不一会儿,离宫到出家的所需的流程都已交代齐整,窦漪房辞别刘恒,返回春艳阁。 来到幽兰宫时,她遇见了岑夫人。窦漪房本不想理会她,可她挡在路前。 “夫人有什么事吗?”窦漪房冷冷地问道。 “听闻妹妹要出家?”岑夫人故作惊讶地说。 窦漪房没有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岑夫人心里不悦,面上冷笑道:“妹妹真的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呢。王后娘娘锋芒毕露,妹妹就退避三舍,避其锋芒,真是高招。” 看来岑夫人是识破了窦漪房的一点心计,但窦漪房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岑夫人又说道:“可是妹妹这一步棋走得险呐,搞不好就回不了王宫了。我到时有个主意,不知妹妹可愿一听?” 窦漪房满是不屑,“让夫人劳神费心了,还请夫人让道。” 窦漪房的冷淡让岑夫人自觉羞愧,当即讥讽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wap. /105/105544/27393977.html 第一百二十章 离愁 窦漪房凛然视之,岑夫人心虚,又不想示弱,故而拂袖而去。 窦漪房要走了,蔚慕玉、菡萏、秦懿莲自然不舍,都来送行。蓝衣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因为窦漪房这次去修行,不能带上她们,只带了江雁香一个人。 窦漪房请蔚慕玉帮忙照看留在宫里的淡荷、浮萍和蓝衣,因为她担心自己离开后,她们会被人欺负。 蔚慕玉点头应了下来,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窦漪房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还会回来,但蔚慕玉却看懂了她的心思,由此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定呢。”窦漪房苦笑道,“顺其自然吧!!” “可你有没有想过,出了宫会更加危险?” 窦漪房淡然一笑,她当然知道,只不过对她而言,哪里都一样。 天空积聚了厚厚的阴霾,寒风中飘着雪花和冰晶。 窦漪房披着一件红色的兽绒披风,走过长长的过道,两边是褐色的砖墙,坚硬而冰冷,脚下踩着岁月印出的石板路。整个王宫的写照都已集合在这一砖一石里。 一辆马车停在通道尽头,马车周围有六名褐甲侍卫,其中一人,则是救过窦漪房的张武。 “卑职奉命护送良人前往白云观。” 窦漪房轻轻颔首,又回头看了一眼灰褐色的阴暗通道,通道的另一头,似乎浮现出刘恒的身影。但风一吹,这影子就乱了、散了。几许惆怅从心底升起,化为无声地叹息。 江雁香扶着窦漪房坐进了马车里,轱辘碾压着石板路,发出响亮的声音,和马蹄声哒哒哒的在通道里回响。 出了宫门,眼前便是一片开阔。但窦漪房对宫外的世界全然不感兴趣,她闭目凝视,竖耳聆听,似乎在等待某个声音。身后的宫墙越来越远,这个声音依然没有出现。 广元殿,中庭。 刘恒伫立风中,目光仰视着阴沉的天边若有所思。 “大王,这儿风大,回屋里去吧!!” “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窦漪房呢?” “想是应该离开了都城了……” 刘恒望向窦漪房离开的方向,忽然觉得十分惆怅。这也令寒气趁虚而入,第二天他就生病了。 他今天什么都不想做,只觉得心烦意乱。奏章看不下去,饭菜吃不下去。手里的笔似乎重了千斤,他将笔拍在桌上,起身走出书房。万全急忙跟了上去,问他要去哪里,他只说了去走走。 “大王龙体抱恙,外边天寒,还是在屋里歇着吧!!” 对于万全的劝告,刘恒无动于衷。也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幽兰宫。春艳阁冷冷清清,他看了一眼,便折到了秋茗阁。 岑夫人执酒相迎,她知道刘恒惆怅的原因,她也知道如何安慰一个受伤的人。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里,刘恒像一只落单的大雁,只有在秋茗阁里才能找到温暖和平静。 雅兰宫。 “大王呢?” “回娘娘的话,大王去了幽兰宫。” 陈王后冷艳的容颜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她似乎渐渐明白一件事情,窦漪房走了,刘恒去秋茗阁的次数反而更多了。 她又想起那天在审问窦漪房的时候,宫女菡萏就怀疑是岑夫人陷害窦漪房。如果菡萏说得是真的话,那么她就变成了岑夫人的棋子,被人利用。 她想不到平时安分守己的岑夫人,原来是这么富有心机的人。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的猜想,但这种猜想给她的感觉也很不舒服。谁让她感到不自在,她就让那个人更不自在! 但这并不表示陈王后会放过窦漪房,事实上,在得知窦漪房要离宫出家后,她的陷阱已经悄然在宫外布下。 从都城到白云观,按正常的行程要走四天。行程过半,因为这一次窦漪房是奉旨出家,所以这一路上都有官府接驾护送,走起来到也顺利。这日,她们来到了青禾县。 青禾县令黄辽得知窦良人驾到,早早就带着县里大小一众官员出城迎接。 “青禾县县令黄辽,参见窦良人。” “免礼吧!!” “谢良人,衙门里已经准备膳食,为良人接风洗尘。” …… 大堂内,灯火明亮,芳香宜人,温火煮酒。冷风和寒气被一扇大门隔绝于外,优雅的琴声淡淡地在梁下萦绕。 黄辽无论何时都堆着一副讨好的笑脸,对窦漪房极尽奉承,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满满的赞美之词。他以为如此能讨得窦漪房的欢心,却不想窦漪房连食欲都没有了。 “黄大人……”窦漪房打断了黄辽的口若悬河,“我能说两个字吗?” 黄辽又堆笑,道:“当然可以,下官时刻准备着洗耳恭听娘娘的教诲。” 窦漪房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安静。 黄辽听了愣了神,舌头打了个死结,欲言又止。江雁香在旁看到他滑稽的模样,不由得掩嘴轻笑。 黄辽静下来之后,席间的琴声就显得更加清楚、干净。窦漪房不禁听得入了迷,只听琴声的曲调婉转,变成了一曲诉衷肠。乐声伤情,如泣如诉,勾人心肠。 窦漪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悲苦的经历--母亲被害,她携弟逃亡,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弟弟。而后辗转两宫,受尽欺凌、冷落。往事的种种,令窦漪房不禁黯然泪下。 黄辽见了立即露出不悦之色,对旁边的侍者说道:“快去,让林氏不要弹了!” 侍者点头应承,正要离开时被窦漪房叫住了,冷冷道:“让她弹完。” 黄辽揣度窦漪房心思失败,像是咬了一口黄莲一样。 一曲抚尽,窦漪房拿出丝巾,轻拭泪痕,然后问黄辽抚琴的是什么人。 黄辽道:“此女名叫林柔,是县里醉红楼的艺妓。” 不一会儿,一名女子身姿绰约,玉貌花容的女子款款而至。得知方才她的琴声令窦漪房失态落泪,便下跪叩头请罪,“民女林柔参见娘娘、大人。” 窦漪房从她的几个举止和谈吐上判断出来她不是普通的艺妓歌女,她从她身上看到了那种大家闺秀特有的兰质蕙心的气质。可是她的语气和神态中,带有几分惆怅,令人疼惜。 虽然窦漪房身份尊贵,带依然平易近人,看不惯别人在她面前那种毕恭毕敬的样子,即便她受得起。所以窦漪房立即让江雁香扶起林柔,并给她赐坐。林柔鞠躬答谢,举止优雅,却不敢轻易就坐。 窦漪房无意间瞥见黄辽暗使眼色,像是在对林柔发出警告。再看林柔,也无刚才的从容自若,似乎有些紧张。由此,窦漪房便推测这林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气氛有些僵,窦漪房便露出笑容,问林柔刚才她弹奏的是什么曲目。 林柔谦虚地答道:“只是民女信手乱弹而已。” “信手乱弹也能弹出如此动人之声,实是令人佩服。我对音律也是饶有兴致,粗通大意,能否请林姑娘来指点一二?” “民女不敢当……”说话间,林柔偷眼看了一下黄辽,似乎是在等黄辽的指示。 黄辽正要示意林柔拒绝窦漪房时,就听到了窦漪房说道:“黄大人,林姑娘可否借给本良人一个晚上?” 黄辽怎么敢拒绝窦漪房,赔笑道:“娘娘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那本良人就再此谢过大人了……” 由此可见,林柔确实要看黄辽的脸色行事,至于为什么,也许今晚就能懂了。 夜,灯火寂寥。雪已停,风不息。屋檐下摇晃的灯影,乱人心神。 江雁香沏了一杯茶送到窦漪房手里,问道:“主子,您为何要特意在这种时候见林姑娘呢?” 窦漪房轻轻地喝了一口,道:“席上你没看出来,林柔是有苦衷的样子?” “倒是看出来了,只是不明白……”江雁香瞅了窦漪房两眼,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没好意思说。 但窦漪房知道她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江雁香惭愧地低下了头,她一心想着要救家人,所以有些自私了,不想窦漪房在别的事情上耽误时间。 窦漪房道:“我这次出来是为了出家修行,广积善缘,这能帮忙的事情还是帮了吧!!林姑娘也跟你我一样,是个可怜的人儿。” “奴婢知错了……” 正说话间,外头传来了叩门声,林柔到了。 窦漪房让江雁香请她进来,入座。林柔看到窦漪房没有准备琴,便知道窦漪房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到来之前,黄辽就警告过她小心说话。窦漪房也不着急,让她先即兴弹上一曲。可是她心里想着该如何应对窦漪房,弹琴变得心不在焉,好几次弹跑了调儿。 “林姑娘好像有心事?”窦漪房突然问道。 “没、没有……”林柔地回答显得很慌张。 “姑娘若有本良人能帮得上的忙,但说无妨,本良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听了这话,林柔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留下了眼泪,跪在窦漪房面前,“求娘娘为奴家主持公道!” 果然是有隐情。 “起来再说吧!!”窦漪房道。 林柔不愿起来,就跪着说了。原来,她是九江郡下蔡人,家境殷实,是个千金小姐,生活安定自在。可是有一天,灾难来临,林家遭奸人残害,一家二十余口人全部中毒身亡,只有她去了外地省亲才得以幸免。 wap. /105/105544/27393978.html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青禾县 她很快报了官,可是官府却是应付了事,根本没有认真追查凶手。当地县官不管,她就去找郡守,可是连郡守的面都没见过。渐渐的,盘缠用尽,她只能以弹琴卖艺糊口。后来听到从都城来的客人谈到代王公正廉明,她便动身前往都城。 来到青禾县时,盘缠又用完了,就在醉红楼卖艺,后来被县令黄辽看中,就一直被禁足在青禾县中。 昨日抚琴时,她是忽然想起自己被困在青禾县将近一年,想到家人尸骨未寒,故而神伤,弹出了哀曲。 回忆勾起了伤痛,两行清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岂有此理,这个黄辽真是色胆包天,居然敢囚禁良家女子!” 听完林柔的经历,平时胆小的江雁香也义愤填膺。 窦漪房立即命人传召黄辽。黄辽进屋一看这情景,便知林柔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但他却一点也不担心,很从容地下跪,叩拜行礼。 “黄辽,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软禁娘家女子,竟然还说不知?” “娘娘此言差矣,下官并未软禁林柔姑娘,而是林柔姑娘与下官签了卖身契,下官有书契为证。” 原来,这就是黄辽不惧的原因。 林柔急忙辩解,“那卖身契是我被蒙骗才写下来的!请娘娘明察。” 窦漪房立即让黄辽取卖身契来看,那是一面白色的绢布,内容清清楚楚写着林柔自愿卖身,终生为黄辽的艺妓,上面还印有掌纹。 事情变得棘手了。 “林氏,你且说说,黄辽是如何骗你签下卖身契的……” 林柔点了点头,道:“先前奴家看到的卖身契上,写的只是卖身半年。奴家待要按下手印时,黄大人以墨迹未干为由,拿到窗边晾干。而后他偷换了另一张终生卖身的契约,有对折遮住了字迹再让奴家画押。奴家当时不察,才上了他的当。” “信口雌黄!”黄辽道,“娘娘明察,切莫听她一面之词。” 虽然窦漪房有心向着林柔,但有卖身契为佐证,即便林柔真是被骗,也只能怪她麻痹大意,根本无法对黄辽追责。这种情况若要帮助林柔,也就只能对黄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加上用自己的身份,威逼利诱,让黄辽主动放过林柔了。 黄辽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他看出了窦漪房的心思,为了讨好窦漪房,就主动提出可以将卖身契还给林柔。结果虽然不能如愿,窦漪房也只能接受,并且还要违心地对黄辽一番嘉奖。黄辽称谢了,然后告退。 虽然没能惩处黄辽,但林柔能恢复自由之身,对窦漪房已是感激不尽。窦漪房问她接下来有何打算,林柔露出了哀伤失望之色,“奴家想过了,回家。” “回家?”窦漪房有些不解,“不去都城告御状了?” 林柔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无奈,“案发至今已历三载,当年的县令都已调任了,官官相护,这案子查不下去了。奴家只想回去,给家人的守墓。” 窦漪房沉思半晌,道:“既然有冤,为何不查!” 查是要查,但不用林柔前往都城了,况且她一个弱女子,路上没有照应恐有危险。于是窦漪房就修书一封,让张武派人送回都城,呈给大王。林柔热泪盈眶,深深叩首表达感激之情。 夜已深,窦漪房已经入睡。江雁香本也睡下了,但梦到家人被害又被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拿了木盆,想要打水洗面,出门前往厨房时,在回廊上遇见了守夜的张武。 张武一个人站在那里,远远看去,威武不凡。他立即发现了江雁香,便问江雁香要去那里。江雁香说了去处,他便让过。 在厨房烧水时,江雁香觉得饿了,就蒸了几个馒头,想到张武守夜辛苦,便在馒头熟后,拿去给他。 “谢姑娘。”张武连忙道,接过馒头,咬在嘴里。 江雁香全无睡意,便和张武闲聊起来,“想不到将军也要来守夜。” “人手紧缺,只能如此,夜深了,姑娘为何不睡?” “睡不着,做恶梦……” 江雁香显得十分无助,看在眼里楚楚可怜,张武不禁心动怦然,但他很快自觉失态,收回了落在江雁香身上的目光。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就想找话题化解这种尴尬,“姑娘做了什么噩梦?” 江雁香背靠着栏杆,目露哀色,说出了她梦到家人被人绑架,杀害的情景。讲述时,几度几乎落泪,但她还是强忍了回去。她告诉自己,从今天起要学会勇敢和坚强。 虽然江雁香表述的是一个梦,但张武感觉她再说的是一件真事。只是,见到江雁香已经那么难过,他也不好相信询问。 长夜漫漫,两个睡不着的人越聊越多,都分别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江雁香家贫,父亲有常年卧病,家中只靠着母亲和大哥还有弟弟养家糊口。不幸的是,大哥在湖中溺亡,母亲也积劳成疾。 江雁香为了分担家里的重担,就进了宫做了宫女。对她而言,家人是最重要的。每个月发例钱的时候,她都几乎是全都送回家里。 张武也是家境贫寒,早早就去当了兵。 两人境遇基本相同,相互之间就生出好感,畅聊至夜半,在张武的催促下,江雁香才回房歇息去了。 一进屋,江雁香就看到坐在灯前的窦漪房,还吓了一跳。 原来窦漪房夜半口渴,叫不来江雁香便自己起身,忽闻屋外有私语窃窃,打开门缝得知是江雁香和张武闲聊。见两人聊得兴起,聊得欢心,她便没有去打扰。此刻她笑眯眯地看着江雁香,似乎是找住了江雁香的秘密。 江雁香连忙上去,问窦漪房需要什么,心里发虚,目光不敢正视窦漪房。 窦漪房轻声道:“雁香,你是不是对张将军有好感?” 江雁香羞红了脸,急忙否认。 窦漪房可不管,说是等一些事情办完了,就为她做媒。江雁香真是羞得向找个地洞钻进去,也不顾尊卑了,直接跑回了房间。 窦漪房喝了杯水,淡淡地笑了。 在她心里,她们五个人都应该有个归宿,如今她和蔚慕玉都已是大王的人了,菡萏、江雁香、秦懿莲可不能一直为奴为婢。如果大王不要她们,她就想着不能误了她们的青春年华。 翌日,多云,有风,寒风萧瑟。 窦漪房离开了青禾县,继续向着白云观而去。林柔和她们同路,便结伴而行。窦漪房见外头风大,便邀请林柔也坐进马车里,林柔受宠若惊,不敢造次。再三邀请下,才上了车。车里,三位女子坐在马车里有说有笑,不亦说乎。 走了半天路程,天色有变,下起了雪。不过这点风雪没能阻止他们前进,如果不走的话,夜里将赶不上下一个宿头。 可是好好地走在道上,却忽然跳出一名猎户,告诉他们前路不通,马不能过。张武不信,派了一人前去打探。果然,几颗大树倒在路边,上面还覆盖着积雪。 这段路是个隘口,这几棵树就彻底堵住了去路。人要是下马爬过去倒还可以,可是窦漪房金枝玉叶,怎么能做这种不体面的事情呢? 无奈,张武便向猎户打听是否有别的路,猎户道:“往东南方向却有一条路,人们如今都走那一条,只不过绕得有些远。” 向窦漪房说明情况后,张武决定绕路。这一走,才发现猎户口里的“有些远”不止是一些。 山里的夜总是来得很突然,尤其是这寒冬的夜晚。风雪更胜,张武等人已经看不清路面,恰在这是,一点灯火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一家客栈,这客栈开得正好!!何以见得呢?张武打听了,绕走这条路的,半天之内到不了别县,周围又没有村庄,如果你不在客栈住下,就要露宿寒夜。这么冷的天,光是想想就想打哆嗦。 所以他怀疑大路被堵,是不是跟这家客栈有关。 “官爷,你要这么认为可就冤枉小店了……”店小二有板有眼地说道,“我们这客栈,很早就在了。彼时只有这条小路,那条大陆还没通行呢。” 张武听了店小二的解释,也懒得继续争辩,而是让店小二速度去准备晚饭。 窦漪房、江雁香和林柔都在房里,窦漪房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轻易路面,进入客栈时,还戴着斗笠。 客栈里早就住进来了好些人,这些人看起来不太友善,喝酒也是闷闷地喝,所以客栈里不算太吵。因为房间少,三位女子就住了同一间。令张武不满的是,侍卫的房间被隔开了。 由于他们穿着甲胄军装,所以走进客栈那会儿就引起了大堂里的食客们的注意。当窦漪房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窦漪房身上,心想这是什么人,什么来头。 住在这种荒郊野店里,最是令张武不安,尤其是其他住客,看起来就像强人,总让张武不太放心,于是他便下令,夜里值守时要三个人值守。 店小二把饭菜送了上来,本想亲自送进屋里却被侍卫拦住,“我来。”侍卫用冷冰冰的语气说。 wap. /105/105544/27393979.html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异变 饭菜放在了桌上,冒着热气,窦漪房已经饿急了,但还是要经过江雁香用银针试毒,并且每样菜都要尝过才能进食。 “真是麻烦。”窦漪房抱怨道。 “这也是为了主子好!!”江雁香说。 饭菜都尝过了,没有问题,窦漪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旁的林柔看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宫里的娘娘们都是很温柔的呢。 张武站在楼道上,楼道的下方就是大堂。目前大堂里大概有十几个人,都在闷不做声的喝酒,仅有几人正在小声交谈。这时,客栈大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戴着斗笠,穿着披风,一身黑衣的人。 那人身上布着一层薄薄的积雪,他走时拂去了肩膀上的积雪,却对斗笠上的积雪不管不顾。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角落,坐了下来,一柄黑色的铁剑放到了桌面上。 张武一直注意着这个人,因为他觉得这个人与众不同。 那人管店小二要了两坛温酒,用大碗大口大口地、不停地喝着。他喝酒的速度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不一会儿他就喝完了两坛酒,然后把斗笠的帽檐往下一拉,便倚着椅子睡了过去。 窗外寒风呼啸,屋里虽然点了火炉,但依然感觉到寒气袭人。夜已经深了,大堂里都灭了灯,只有火炉的火发着红色的光。 张武带着两名侍卫守在门口,他神色严峻,心神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些事情。那名奇怪的人呢?还在睡着…… …… 不对!他不见了! 张武竟然莫名不安起来,对两名侍卫道:“你们两守在这里!” “是。” 然后他走下了楼,来到大堂里。这时,他才听到了异样的声响。声音来自一楼的其中一间房间,里面似乎有没睡着的人。当他走过去的时候,那声音便消失了。 张武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门口开了一个小缝,于是便伸出手将门轻轻地推开。这时候,一股强烈的杀气突然自门内袭来,张武急忙后撤一步,一把剑穿门而出,微光下,剑身黑得发亮。那是喝过血的剑。 张武避开刺来的剑后,迅速拔剑,但那人已经来到他面前,抬脚踢在他胸膛上,张武向后倒去,撞碎了一张桌子。 于是乎,剧烈的声响惊了所有未睡的人。这些人都在等一个信号,而是这个信号还没有发出来,就听到大堂里有人打了起来。他们错将大堂里声响理解为行动被察觉了,于是都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向着窦漪房所在的房间移动。 大堂里的张武大惊,高呼道:“保护主子!” 奇怪的是,已经占了上风的剑客突然撇下了张武,踩着一张桌子高高跃起,强壮的手臂攀住走廊的栏杆,使劲儿一拉,人就落在了二楼的走廊上。正是窦漪房的门前。 张武直呼不妙,可眼到,那人不是冲着窦漪房去的,而是跟侍卫一起抵挡一群杀手的进攻。怎么回事,难道他是自己人? 这一客栈的住客,竟然有三分之二的人是来取窦漪房性命的! 张武和侍卫们还有那名剑客,拼力抵挡杀手们的进攻,虽然不落下风,但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好在之前剑客已经干掉了一楼里的一些杀手,才不至于万全被动。 屋里的窦漪房和江雁香、林柔早已醒来。江雁香和林柔慌张不迭,而窦漪房依旧冷静。 而今房间前面已经被包围,要想逃脱,只能从窗户。打开窗户,幸运的很,下面没有人守着,也许是认为窦漪房她们一介女流,不敢跳下来,而且这二楼也够高的,跳下去的必然会受伤。 江雁香看了距离地面的高度,早已吓得腿软,直言太高跳不下去。 窦漪房立即让她们扯开棉被,取下被套。她们将被套拧成麻花状,一头系在床脚上,另一头投出窗外。可垂在窗外的被套不够长,她们又合力把床移到窗边。 “快下去!”窦漪房催促她们二人。必须趁着杀手们发现之前离开客栈,江雁香不敢第一个上,林柔身先士卒,第一个爬了下去。 “雁香,到你了!”窦漪房催促着。 江雁香看了看床下,脚又软了,流着泪说她做不到。 “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家人了?” 这一句话,才真正地给了江雁香勇气。她重重一点头,脚便跨出窗外,爬了下去。随后是窦漪房,三人平安着地,便奔向远方的黑暗处。 但林柔却不小心绊了一跤,发出一声呻吟。这声音立刻引起了守在屋外的杀手的注意,其实一直有杀手守在屋外,只是没想到窦漪房她们能从那么高的地方逃出来。 “她们跑啦,快追!”黑夜里,声音此起彼伏。 一半的杀手去追窦漪房,剩下的人负责缠住张武等侍卫,张武暗暗叫苦,正想着如何去保护窦漪房时,忽然发现之前一直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剑客消失不见了。 客栈后面是一片小树林,风吹着光秃秃的树木摇摇缓缓,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 窦漪房、江雁香、林柔三人紧挨着,蹲在一条小沟里,灌木的阴影遮蔽了她们,如果没有火把带来的充足的光亮,是很难发现她们的。 脚步声渐渐接近,窦漪房、江雁香和林柔的心都悬了起来,三人如定格了一般不敢动,甚至连呼吸也要小心翼翼。 “她们一定跑不远,在这附近仔细搜一搜!” 敌人的每个字,都重重地叩在窦漪房心里,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勾起了她的回忆:七岁那年,她和弟弟同样是被人追杀,同样是躲藏丛林里…… 那时,她向刘瑾保证过会保护他,会让他平安地活着,可结果…… 想到这儿,窦漪房不由得伤感落泪,只是周围太暗,气氛太紧张,江雁香和林柔就没有注意。 草丛里发出簌簌的声响,那是杀手们用刀子拨弄草丛,其中一人在她们面前搅了几下,让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最后没能发现她们。 脚步声渐渐远去,“这里没有,到别处去找!” 就在她们准备松一口气时,林柔突然惊叫一声,“啊,有蛇!” 她这一惊,立即把杀手们引了过来。 她们被包围了。 “出来,否则我们就把你们乱刀砍死!” 江雁香责怪地看了林柔一眼,林柔抱歉地低下了头。窦漪房无奈地叹了一声,带着她们从沟里走了上来。事已至此,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了。 “乖乖跟我们走,否则就让你们命丧黄泉!” 看来,这些杀手并不打算立刻就杀了她们,如此说来,她们还有利用价值。窦漪房没有多说,示意江雁香和林柔听话。见她们没有反抗的意思了,杀手们便一人一个将她们扛在肩膀上,快速地奔出树林。 被人扛在肩膀上颠簸得感觉真不好受!窦漪房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了,只希望这段路很快就结束。 这会儿却是如她所愿了,杀手们停了下来,因为眼前有一辆马车。四周太暗,窦漪房看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就被丢进了马车里,江雁香随后也被扔了进来。之后,窦漪房听到了车门扣上的声音。 马车开始启动,空空如也的车厢里颠簸得厉害,窦漪房的头不小心又撞上了车厢壁。江雁香似乎也是撞到了,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 “雁香,是你吗?” “主子……你没事吧?” 听到窦漪房的声音,江雁香努力扶起窦漪房,让她坐正。这一番折腾后,窦漪房发现,与其说这是个车厢,不如说是一个大箱子,四四方方,没窗没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窦漪房感觉这里面只有她和江雁香两个人,便问起林柔的所在。江雁香只道不知,这一路上她惊慌失措,哪有心思去顾及他人。 这马车是要去哪里?窦漪房只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耳边尽是轱辘碾过路面的声响。夜已经很深了,本该是安睡的时候,但两人因为深感不安而倦意全无。 马车走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江雁香不安地看着窦漪房,紧张得香汗淋漓,呼吸急促。窦漪房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于是就握住了她的手,给予鼓舞和安慰。 这时,车厢打开了,火光照了进来,刺眼得令两人以袖遮面。 “下来!”有人恶狠狠地说道,并用刀子敲打车厢。 渐渐适应亮光后,窦漪房和江雁香走下了马车。抬眼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花园。 灯光下,这个院子显得很别致精致,满满园林气息。由此可见,这个地方的主人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快走!别东张西望的!”一人呵斥道。 窦漪房和江雁香在杀手们的押送下,向着月门走去,这是要离开花园。窦漪房又望了一下,想要寻找林柔。下了马车,她就没有见到林柔的影子。 经过一道长廊,那些人叫窦漪房站住。停下脚步,手边是一间厢房。有人打开了房门,叫窦漪房她们进去。她们一入厢房,门就关了起来。 wap. /105/105544/27393980.html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山庄 “主子,他们想要怎么样?”江雁香柳眉紧蹙,显得十分焦躁。 窦漪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们把我们抓来而不是杀了我们,说明我们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不用太过于不安。先冷静下来,好好睡一觉。” 看到窦漪房这么镇定,江雁香也就慢慢安心了。 躺到了床上,窦漪房还没有睡着,现在她才能好好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阻断的大道,有杀手埋伏的客栈,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显然这些是冲着她来的,会是受人指使吗? 窦漪房想到了陈王后,陈王后家世显赫,势力雄厚,要找人做这些事情简直是小菜一碟。只不过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些人知道她的行踪? 她们本来可以逃脱的--如果没有那两次意外的话…… 这第一次意外是她们从楼上垂绳而下,就要逃走时林柔摔了一跤;第二次意外是藏身阴沟时,林柔惊呼有蛇。 而今林柔不知去向,窦漪房不得不怀疑林柔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在青禾县时,她就已经掉入了圈套。想到这里,她就感到无比寒心,也无比痛恨,痛恨那些利用人的良心的人。 翌日,大清早的窦漪房就被叫醒。有人给她们送来了一通热水,供她们洗漱。然后窦漪房就被要求前往另一个地方。 江雁香很害怕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以无助的目光看着窦漪房。 窦漪房微笑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出了房门,窦漪房就被带到这个山庄的主屋。主屋里还没有人,那些人将窦漪房带到这里后就退了出去,留着窦漪房一个人。 窦漪房环顾这间敞亮雅致的大堂,脑海里想象着山庄主人的模样。山庄的主人或许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亦或许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也可能是一位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然而,当真正的主人走出来时,窦漪房的猜想没有一个能和他对上。因为这个人,是个油嘴滑舌的卑鄙小人。 ——他就是黄辽。 看到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窦漪房就感到恶心。在这里能见到黄辽,也就说明她昨晚的猜测没有错--林柔果然是骗子。 “下官参见窦良人。”他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下跪。 窦漪房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将我掳掠到此有何目的?” “娘娘果然快人快语,但是在下官说出来时,还请娘娘先用早膳。” 饭厅里舒适而温暖,桌面上已经准备好了早膳,香喷喷、热腾腾的冒着白色的雾气。 折腾了一夜的窦漪房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身子又冷,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坐到了餐桌旁,也不跟黄辽客气,自顾自地享用早餐。 不知道的人一定看不出她是别人的阶下囚,还以为她是这个山庄的主人呢。 黄辽没有了往时的媚骨奴颜,他对窦漪房的坦然自若感到不可思议,薄唇微微扬起,他也坐了下来,“你就不怕我在这饭菜里下毒?” 窦漪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而今她的心境已经到了处变不惊,从容以对的境界。 对黄辽的问话,她只是瞟了黄辽一眼,并未回答,而是继续吃着早餐。 如果黄辽要杀了她的话,何必大费周章地把她掳来这里,而且黄辽现在要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意义。 窦漪房的冷对并没有让黄辽感到气愤,他反而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有意思,“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而不是座上宾,奉劝一句,不要惹我不高兴。” 窦漪房正好吃完,放下了手里的汤匙,抬眼看着他,嫣然道:“想不到黄大人没有了那副奴才相,看起来倒还算是衣冠楚楚……” 黄辽很高兴地笑了,被人赞美当然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赞美。 但窦漪房话没说完,她继续道:“哦,我倒是想到一个词,来形容黄大人最贴切不过了--衣冠禽兽!” 黄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有些生气,但还是忍住了没发火,反而笑道:“窦良人这张嘴看起来挺好看的,但一点都不让人喜欢。” 窦漪房不想跟他废话,便开门见山地问黄辽把她抓来是为了什么。 黄辽道:“我倒是很想告诉良人,不过刚才良人的话太伤人了。我不高兴了,所以就不说了……” 窦漪房哂笑道:“我对黄大人可真是刮目相看,一个大男人如此小家子气也是无人能及了……” “你好像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 “恰恰相反,我很清楚。” “……”黄辽无言以对,心里气得咬牙切齿,可好像又不敢对窦漪房做什么,只能大声咋呼,命人将窦漪房带回房间。 回到房里,江雁香快步出迎,窦漪房看她神色很慌张,便问何故。江雁香还没开口,里边便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窦良人安好!!” 目光绕过江雁香向前看去,窦漪房看到了那个曾经令她同情的林柔。此时的林柔穿着一身锦绣花袄,娇艳动人。 两人坐到茶几边,江雁香惶惶地上了茶,然后不安地站到窦漪房身后。 窦漪房端起茶杯,优雅地喝着茶。林柔暗暗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很惊讶她现在还能像一个没事人那样。不知道她是故意装镇定,还是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 放下茶杯,窦漪房便问:“林姑娘到来所为何事?”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我就是来看看二位在此过的如何。” “现在你也看到了吧,雁香,送客。” 江雁香惊讶非常,不知窦漪房哪里来的底气要把林柔赶走。林柔亦感到惊奇,原因和江雁香一样。 江雁香迟迟未动,窦漪房瞪了她一眼,她才勉强地走到林柔面前,“林姑娘,请。” 林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窦漪房,“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 窦漪房原本是很想知道的,但现在她不着急了,“你若想告诉我,又何必卖关子呢?” 林柔一怔,继而笑了,“窦良人果然与众不同,难怪大王会如此喜欢你啊!!” 这话窦漪房听了感觉就不对了,难道黄辽和林柔不是陈王后的人? 林柔面上露出了神秘地微笑,“我们并不想伤害良人你,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赎罪。” “那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良人果然是聪明人。”林柔端起茶杯,吹了吹,道,“良人可知道,陈王后动用了她陈家所有的势力,誓要在良人去白云观的途中,将良人置之死地。” “这么说,你们不是陈王后的人?” 林柔淡淡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对窦漪房的轻视。很快窦漪房就明白,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她早该想到,林柔和黄辽是陈王后的人的话,她现在就不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 林柔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与陈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正欲求窦良人和我们联手。” 窦漪房并未完全相信林柔的话,不过她想知道林柔想要怎么联手。 “如何联手?” “很简单,良人暂且在此安心住上三日。三日后,我便将良人送回都城,倒是良人只需在大王面前诉说自己的遭遇,并将一切推给陈王后即可。” “你们这招借刀杀人可真厉害呀。”窦漪房表现出并不看好这个计策的样子,轻慢地说,“我如今失宠,大王又怎么会相信我的话?” “这一点,良人大可放心。” 林柔似乎成竹在胸,也许她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就间接说明了她的背景一定也不简单。 窦漪房很想知道她背后都有些什么人,因此装出不信任的样子,说道:“话可以随便说,因为说你错了也不会有事。但我若说错了,也许就没命了……”简而言之,就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看来窦良人还真是没有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呀,要知道,你如果不和我们联手,就等于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们可不会留着没有价值的东西。你好好想想,除去了陈王后,不也正是为了你自己吗?” 窦漪房明白了,说了这么多,林柔就是不想说出她背后的人。如今她也别无选择,最终只能同意联手,对此,林柔很高兴。 窦漪房趁机试着询问林柔的背景,既然她们都联手了,相互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才是。 林柔嫣然一笑,也不隐讳,“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就直言了。窦良人最好明白,联手只是为了听起来顺耳而已。有些事情,还不不要多问的好!!” 窦漪房并未因为她最后那句话的警告而感到害怕,只是觉得有些失望而已,“我会记住的……” “那再好不过了……”说完,林柔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从现在起,良人可以在山庄里随意走动,但千万不要有逃跑的念头,否则……”后面的话,她用了一个诡谲的笑容来替代。 wap. /105/105544/27393982.html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故知 “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江雁香显得忧心忡忡。 窦漪房很淡定地说:“静观其变。” 江雁香手指捏着衣角,怯怯地看着窦漪房,“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奴婢看主子似乎不太情愿和她们联手,奴婢不解,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能同盟呢?” “同盟?”窦漪房冷笑一声,“林柔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她只是利用我而已。当我们没了利用价值,她们就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说到这里,窦漪房颇为感慨,“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任人摆布。” 江雁香似懂非懂地低下了头,对她来说,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实在太难,甚至不敢想象那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你吃过早饭没有?” “嗯。” “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出去走走吧!!这山庄的主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山庄的景致还是很值得一观的……” 两人走出厢房,先是来到后院的花园。花园里的小桥流水,假山池沼,亭台阁榭,布置得十分用心,让人有一种如在画中的感觉。即便是一直愁眉不展的江雁香也已被这美丽的景致所吸引,笑颜逐开。 窦漪房虽然也在游览,但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要借此机会记下山庄的地形和布局,希望能找到逃脱的办法和机会。 走着走着,她们来到了一丛梅花下,在这里可以看到花园的围墙。白色的围墙有近一丈来高,徒手攀爬对她们而言肯定是行不通的了。 继续观察周边,窦漪房发现有一棵松树长在墙边,分叉的树枝延伸正好出墙外。可不可以爬上这棵树,在从树枝上垂吊下去呢? “主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江雁香指着不远处的假山说道。 窦漪房却像是没听见,朝着那棵松树走去。江雁香感到诧异,也跟了上去。看到窦漪房太头观察着松树,她就明白了窦漪房的意图。 “主子,您该不是想要爬出去吧?” 窦漪房点了点头,眼神坚定,“雁香,你帮我到外面放风。” 江雁香担忧地道了一声“主子小心”后,就来到了梅花树下,紧张地四处张望。 窦漪房卷起衣袖,抱着满是褶皱的树干一点一点地往上爬。一盏茶的功夫后,她终于来到了分叉的树枝上。她又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地向着围墙外面挪动,移动了一些距离后就停下来伸长脖子观望。 只见围墙外面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帮助她从那么高的围墙上平安落地。 “看来必须带一根绳子……”窦漪房心想。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江雁香慌张的声音,“你要干嘛……非礼啊--非……” 一名护院推开了江雁香,径直向着那棵松树走去。他虽然看不见窦漪房,却好像知道窦漪房就在树上。 窦漪房心里慌乱,急着想要从树上下来,却不想脚下踏空,身子一翻,仅靠着两条手臂吊挂在树枝上。她奋力想要重新攀到树枝上,可双臂的力量却不足。不一会儿,她再没能坚持,手一松就掉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窦漪房没有掉在地上,摔个头破血流。而是落在了一双强而有力的,温柔的臂弯里。缓过神来,她看到了一张俊郎的脸庞。那是一张令她惊讶的脸。 ——虞念楚! 虞念楚淡然一笑,笑容里带了几分放荡不羁,亦正亦邪的味道。窦漪房发觉自己正在他怀里时,不禁面上一红,露出娇羞之态。 江雁香被眼前的情景看懵了,也不再叫喊。虞念楚就这样抱着窦漪房,似乎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窦漪房只好小声道:“快放我下来……”声音细得像蚊子。 江雁香依旧在梅林外望风,以便让窦漪房和虞念楚独处。 “你怎么会在这里?”窦漪房问。 虞念楚看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看得窦漪房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他才说道:“因为我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窦漪房惊讶地抬起了头。 原来,那晚在客栈帮助张武保护窦漪房的剑客,正是虞念楚。 虞念楚被释放后,就被逐出了晋阳。可是他对窦漪房念念不忘,又悄然返回了都城,隐姓埋名,在一家客栈里打杂,只为再能见到窦漪房一面。 一日,他在赌场了结识了一位从宫里出来办差的宫人。得知这名宫人嗜赌成瘾,便投其所好,在其输时借予钱财,得胜时一同喝酒相庆。久而久之,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由此,虞念楚才能得知窦漪房在宫中的情况。 当得知窦漪房小产失宠,他又喜又忧。喜得是刘恒远离了他心系之人,忧得是窦漪房悲伤难过。有好几次,他都想混进宫里去见窦漪房,只怕给窦漪房平添麻烦,故而作罢。 后来听说窦漪房要离宫带发出家,他欣喜不已。忽然转念想到陈王后会对窦漪房不利,于是就在暗中探查,顺便保护窦漪房。 就在昨天,他查到有人要在路边客栈对窦漪房下手,于是便连夜赶了过去。熄灯后,在杀手等待动手的命令之前,他就先下手为强,除去了一楼的杀手。 可是他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多人,也没想到窦漪房会垂绳出逃,所以没能追上窦漪房。不过经过一番追踪,他还是找到了这里,并混了进来。 得知了虞念楚对她这么好,窦漪房心里既感动又愧疚。当你以为自己一无所有的时侯,忽然发现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爱着你,难道不值得感动吗?但窦漪房知道,自己无法回报虞念楚的情义,因而又感到愧疚。 “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虞念楚的话提醒了窦漪房,让她暂时放下了愧疚感。 “你有办法吗?”窦漪房问。 虞念楚看了看那棵松树,“跟你想的一样。” “现在吗?” “今夜子时。” 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虞念楚很清楚整个山庄的布防情况。今夜又是他当值,可以接应窦漪房离开。 “主子,有人过来了!”外头传来了江雁香的声音。 虞念楚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和窦漪房作了分别,两人约定晚上等待消息。 虞念楚藏身到花丛里,窦漪房走了出来,和江雁香汇合,两人继续游玩,只作无事之状。过来的是两名丫鬟,说庄主黄辽要见她。 山庄里有一小湖,湖上有一水榭亭亭玉立。一道红色的九曲桥趴在结了冰的湖面上,像是一条飞舞的丝带。 湖面如镜,映出了蓝天白云,水天相接,亦不过如此而已。 窦漪房跟随丫鬟来到水榭,里面温暖如春,芳香怡人。一桌一椅,一案一几,陈置简练却不失古色古香的韵味,看着令人舒心。 但一想到这里是黄辽的地方,窦漪房心里就满是违和感。准确的说,是黄辽与这山庄格格不入。窦漪房不由得怀疑黄辽不是这山庄的主人了。 江雁香被请到偏阁稍坐,因为黄辽说了只见窦漪房一个人。两名丫鬟仅走到楼梯旁,便请窦漪房自己上楼。窦漪房心想黄辽搞什么名堂,就走了上去。 楼上的房间更是雅致。 桌上置备了几样精制的小菜,配上一壶好酒。文炉煮酒正暖,酒香弥漫四溢,沁人心脾,动人食指。窦漪房的美好心情已被调动起来,但很快就幻灭消失。因为她听到了黄辽的笑声。 “这是下官特意为窦良人准备的酒席,以庆贺我们联盟,希望窦良人能喜欢。”黄辽说着,拉开一张椅子,请窦漪房入坐。 “林姑娘呢?” “她办事去了……” “实在抱歉,我一点食欲都没有。”说完,窦漪房转身就走。 黄辽立刻冲到门口,把门关上,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邪恶的笑,“窦良人,别急啊,喝几杯再走也不迟。” 窦漪房早知黄辽心术不正,后悔轻易上楼。如今只恐激怒了他,失了周旋余地。所以便坐了下来,伺机而动。 “这就对了,切莫辜负了下官的一番心意。”看到窦漪房乖乖坐下,黄辽笑眯眯地走回桌旁,也坐了下来。 黄辽给她斟上满满的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然后举杯道:“下官敬良人一杯。” 窦漪房推却道:“我身子抱恙,不能饮酒,不如我让侍婢上来待饮如何?”她想着有人在场,黄辽不至于敢乱来。 “就喝一杯,不妨事儿。” 窦漪房推却不过,勉强喝了一杯。杯酒入喉,火辣辣地呛,直似咽下了一团火。 片刻,窦漪房面上就浮上了红晕。恰似女儿家娇羞姿态,令黄辽看得心猿意马。 “良人,这酒滋味如何?” “太烈,难以下咽。” “那吃菜……” 窦漪房已经看出了黄辽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感到不安,脑海里思考着对策。这时黄辽又拿起酒壶站起身来要给窦漪房斟酒。窦漪房连忙摆手,“我真是不能再喝了……” “好吧!!”黄辽坐回椅子上,放下酒壶时故意碰掉了搁在碗上的筷子。 wap. /105/105544/27393985.html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危险的酒席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伏身拾筷。筷子就在脚边,但他却钻到桌子底下,伸手去捏窦漪房的秀足。 窦漪房大吃一惊,没想到黄辽这么快就动手动脚。她本想重重地照黄辽脸上踢一脚,却怕这一脚制服不了黄辽反受其害,因而隐忍下来。 黄辽不见窦漪房反抗,心中大喜,以为窦漪房愿意相从,便从桌底爬了出来,坐回到位置上。只见窦漪房笑靥如花,媚眼如丝,嫣然道:“黄庄主适才捏我的脚作何?” 黄辽忽然跪到窦漪房面前,说道:“下官倾慕良人已久,还望良人成全!若良人答应,下官愿为犬马,尽心尽力伺候良人。” “难得你有这份心,还不快扶我到里屋去?”说着,窦漪房伸出了柔软的手。黄辽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弯着腰,毕恭毕敬地搀扶窦漪房向着里屋走去。 走到门口,窦漪房突然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屋里,然后关上了门,目光一扫落在了一个酒坛上…… 黄辽大怒,迅速站起把门拉开,他不想错失这个机会,生怕窦漪房逃脱了。立即飞奔出去,不想窦漪房就守在门边,等黄辽冲出来时,便将高举在手的酒坛冲着他脑袋砸了下去。 --哐! 酒坛碎成了片,酒洒了一地。 可是,黄辽只是踉跄了几步,并没有晕倒。他扭头看着窦漪房,抹了抹疼痛的后脑勺,手上一团血红。 “你真是有一套……”他奸笑着向窦漪房扑了过去。 “救命--” 窦漪房避开了他,闪进了里屋,立刻把门关上,并用身子顶住。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她弹开,门被黄辽一脚踢开了。 窦漪房摔倒在地,痛苦不已,想要站起来时,黄辽已经来到她身边,将她提了起来,甩到床上,并压了上去。 “救命--救命啊--雁香--” 窦漪房喊得撕心裂肺,手脚胡乱拍打着。可黄辽跨住了她的双脚,坐在她腿上,再抓住了她的双手,并用一直手按住,好腾出另一只手去撕开窦漪房的衣服。 窦漪房挣扎不得,哭喊不止,声音传到了楼下。江雁香听到了,便要上楼去看个究竟,可两名丫鬟拦住了她,将她推倒在地,并威胁道:“你最好放老实点,否则就丢你到湖里喂鱼!” 窦漪房的沙哑的哭声令江雁香内心备受煎熬,痛苦不堪,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两名丫鬟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鄙夷之色。 “雁香……”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要害她,她不但原谅了你,还答应帮你救出家人,如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死就死了,至少死得其所不是吗? 江雁香缓缓站了起来,抹去眼眶里的泪水,眼里怒火燎原。两名丫鬟看了就有些慌了,怯怯道:“你还造反了你……” 江雁香二话不说,突然猛的撞上去,将一名丫鬟推倒,然后向楼上奔去。可另一名丫鬟立刻抓住了她的裙子,她转身就是一脚踢倒那名丫鬟,继续冲了上去。 “主子,主子……”她来到了门前,大喊着,使劲的拍门,撞门。可门已经从里面锁死,她只能这么做。 一阵猛烈的挣扎后,窦漪房不动了,也闭上了眼睛,任由黄辽的手在她身上乱摸。 黄辽感觉不对劲儿,轻轻拍了拍窦漪房的脸蛋,“晕了?哈哈哈……” 他松开了窦漪房的手,因为冬天穿衣较多,一只手实在不方便脱去窦漪房的衣服。突然,窦漪房又睁开了眼睛。黄辽大惊,正要再按住她时,窦漪房刺出两根手指,戳在黄辽眼睛上。 黄辽惨叫一声,护住面部,窦漪房又拼劲全力将黄辽推开,然后爬下床,奔出屋外。 她来到门口,听到了江雁香的喊声,她急忙去开闩。门闩才拉开了一半,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向后一扯。 窦漪房摔倒在地,愤怒的黄辽又扑了上来。情急之下,窦漪房钻进了桌子底下。但黄辽抓住了她的一只脚,想要将她拉出来。 窦漪房奋力挣扎蹬腿,终于把黄辽踹倒在地。黄辽之抓住了窦漪房的一只鞋。窦漪房急中生智,突然顶着桌子站了起来,然后把桌子向后一掀…… 黄辽刚要站起,便见到整张桌子带着酒菜劈头盖脸地扣了下来。菜汁浇了他一身,桌子重重地压在身上,苦不堪言。窦漪房借此机会,飞奔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主子……”看到窦漪房平安出来,江雁香喜极而泣。 窦漪房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飞快的下了楼,奔出水榭。 清水温润,浴室内雾气弥漫,空气中芳香四溢。水面上漂浮满了花瓣,一片片像是在水中绽放。有几片似乎比较调皮,沾在窦漪房雪白的胸前,不舍离去。 窦漪房泡在浴桶里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她就只是静静地坐着,水渐渐变凉,她似乎没有察觉。 江雁香一直守在门口,时间久了,没见窦漪房出来,便问窦漪房是否需要加热汤。窦漪房没有回应,她便擅自做主,题了一桶热水走了进去。 看到窦漪房一个人发呆,江雁香好生担心。她试了试浴桶的水温,温度已经下来了。担心窦漪房会着凉,她便说道:“主子,我给你加点热水吧!!” 窦漪房还是一动不动,江雁香强忍着泪水,拔出浴桶的木塞,放出一部分水,然后又堵回去,再沿着浴桶内壁缓缓注入热水。 “谢谢。”窦漪房忽然说道。 江雁香一惊讶,只见窦漪房回过了神,面上露出了恬淡的微笑。 黄昏,夕阳西下,暮色渐临。屋里燃起了灯,窦漪房和江雁香对坐在桌旁,吃着简单的晚餐。晚餐虽然简单,但是安全。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江雁香担心地看了窦漪房一眼,怕她会像一只惊弓之鸟。但她可以放心了,窦漪房冲她淡淡地笑了,并示意她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林柔。林柔的身后还有四名丫鬟,她们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是丰盛的饭菜。江雁香本想冷冷地问她来干什么,但见林柔微微一笑,江雁香就乖乖地让开了道儿。 林柔带人走了进来,看到窦漪房的晚餐仅有稀饭和馒头,便令丫鬟们将饭菜放到桌上,然后丫鬟们退了出去,她也坐了下来。 她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双手捧到窦漪房面前,“这杯酒,是我特意向窦良人陪罪!”说着,她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一杯。 “黄大人已经知错了,还望窦良人能原谅他。他本该亲自来赔礼道歉的,但他身负重伤不能前来,还请窦良人恕罪。”说完,林柔又喝下一杯。 窦漪房只是认真地吃着自己的晚饭,就好像林柔根本不存在一样。 林柔又倒满一杯酒,说道:“待黄大人伤愈后,定会登门谢罪,任凭良人处置。” “说完了么?”窦漪房依旧没有看她,“说完就请离开,别打扰我吃饭。” “还有一件事想问良人……” “你放心,联手的事情不会变。” 林柔心里松了一口气,前面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向想确认一下。“那就不打扰良人了,良人请慢用。” 林柔走后,江雁香小声地问道:“主子,您真的会原谅那个黄辽?” 窦漪房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原谅?怎么可能?” 夜,寒风呼啸。 厢房门外,一名护院来回踱步,以此让身子暖和些。今夜确实太冷了。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前来换班的同事。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冻死我了……” “好了,这里就交给我了,你快回去钻被窝里吧!!” “要是再有个娘们儿就更好了……” “到梦里找去吧!!” “我先走了,你可得看紧点,要是被她们跑了,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放心吧,大冷天大晚上的,两个女人能跑哪儿去?” “千万别大意,林姑娘说了,那个窦良人狡猾得很。” “知道了,快回去吧,还是说,你要继续守夜?” 那护院一听,拔腿就跑,只留下一股尘埃。另一名护院,嘴角微微扬起。 窦漪房吩咐江雁香不要睡得太死,留心注意屋外的情况。事实上,知道今晚要逃走,江雁香就一直睡不着。这时,她听到了连续五下的轻轻的敲门声。她立刻到里屋去叫醒窦漪房。 窦漪房睡得很浅,睁眼道:“他来了?” “奴婢听到了敲门声。” 窦漪房立刻从床上起来,“我们走。” 两人开了门,正看到一名护院,他正是虞念楚。“趁现在,我们快走。”他说道。 由于天寒地冻的关系,夜里值守的护院们都学会了偷懒,躲进来能够避风的角落。 虞念楚已经打探清楚哪里会有护院,他带着窦漪房和江雁香,避开了所有可能会有护院的地方,终于来到了花园的松树下。 虞念楚先爬到树上,系好绳子,垂到墙外。然后,窦漪房和江雁香小心翼翼地在虞念楚的帮助下,分别上了树。 窦漪房率先顺着绳子滑了下去,然后是江雁香,最后是虞念楚。三人都已到了山庄外,正要走时,虞念楚却没有动。 “怎么了?”窦漪房问。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你们先走。” wap. /105/105544/27393987.html 第一百二十六章:逃离 “什么事情?” 虞念楚没有回答,而是让顺着下山的路走,进入一片林子,那里有一匹马。 “那你要小心。” “嗯,你们快走吧!!” 一旁的江雁香看得出来,窦漪房和虞念楚之间的情意并不简单。她心里好生羡慕,羡慕窦漪房在宫里有大王的宠爱,到了外头也依然被人关心着。 窦漪房和江雁香走了,虞念楚又爬回山庄里。然后快步向着黄辽所在的房间走去。 今日他听说了黄辽轻薄窦漪房的事情,已经憋了满腔的怒火。现在,他正是要去找黄辽算账。 窦漪房和江雁香终于来到了那片小树林里,树林不大,她们很快就找到了树林里的马。这匹马,是黄昏后虞念楚留在这里的。 江雁香解开绳索,两人上了马,窦漪房望了一眼山庄的方向,心里祈盼虞念楚平安无恙,然后才纵马离去。 夜色如墨,寒风瑟瑟。 奔走在不辨方向的黑夜里,别说江雁香了,窦漪房心里都没有底,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更要紧的是,好像要下雨了。如果是雨夹雪的话,绝对能把人冻死。 “雁香,你还好吧?” 感觉到坐身后的江雁香不停地发抖,窦漪房便问道。 “没、没事儿……” 话虽如此,但窦漪房感觉到江雁香抱住她的手松开了,身子也向左边倾斜而下。窦漪房急忙托住她,以免她坠马。可以感觉得出来,江雁香冻坏了。 该怎么办…… 窦漪房急死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黑暗中,窦漪房看到了星星点点、忽明忽暗的火光。 那一定是火把的光,有很多人。火光来自面前,不是身后,由此可以推测那些不是山庄的人。 “雁香,你再坚持一下。”窦漪房扶住了江雁香,纵马向着火光而去。 “救命--” 拿着火把的人好像听到了窦漪房的声音,正快速的围了上来。 “是窦良人!”其中有个人,是张武的手下,窦漪房的护卫之一。他认出窦漪房之后,立即下马行礼,赶到的人也纷纷下跪。 原来,张武失去了窦漪房的行踪之后,就命人到附近县镇求援,这些人都是县令派来寻找她的。 此刻,窦漪房倍感欣慰,不禁热泪盈眶,“不许多礼了,先救人!” …… 雪下了一夜,次日放晴,阳光显现出绚丽多彩的光芒。清冽的微风穿过支起的窗户吹进来,神清气爽。 江雁香缓缓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的床上。主子呢?她的目光立即去寻找窦漪房的身影。窦漪房就在眼前,手里拿着蒲扇,正在煎药。 江雁香心中一暖,眼眶又湿了。除了她的家人,从来就没有人这么照顾过她,更何况窦漪房还是她的主子。窦漪房对她越好,她越是感到内疚,因为她曾经做了伤害窦漪房的事情。她真的欠窦漪房太多了。 窦漪房盛了一碗药,发现江雁香已经醒来,喜道:“你终于是醒了,正好,药也煎好了……” 窦漪房端着药碗来到江雁香面前,江雁香要自己来,可窦漪房说她是病人,需要照顾,便将药吹凉了,一匙一匙地喂她。喝着药,江雁香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很苦吗?”窦漪房问。 江雁香摇了摇头,更咽道:“主子,你对奴婢太好了,奴婢受之有愧……” “说什么胡话呢,你是我的好姐妹,我当然会对你好了……” 江雁香还想再说些什么,窦漪房就赶紧喂她吃药。因为那些歉意的话,窦漪房已经不想再听了。 嘟嘟嘟,敲门声响起。 “我去看看……”窦漪房把药碗交给了江雁香,起身去开门。 “微臣见过良人。”张武作揖道。 窦良人微微颔首,走出了房间,来到阳光照耀的中庭,张武紧随身边向她报告调查山庄的情况。 “我们找到那个山庄时,山庄已经燃起了大火,仅在山庄里找到一具尸体,初步辨认,死者是青禾县令黄辽。但他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人杀死的……” 听到这里,窦漪房想到了虞念楚。当时虞念楚又返回了山庄,莫不是为她报仇出气?窦漪房不禁为虞念楚担心了,只求他平安无事。 “良人已经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黄辽和山庄的事情,微臣已经派人向大王汇报。我们还是尽快启程,赶路要紧。” “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吧!!” …… 江雁香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后,窦漪房也就重新上路了,张武为她准备好了一辆新的马车。他们离开了小村庄,向着白云观而去。路上无话,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 清晨的阳光透过袅袅浮云,洒向人间。晨雾如烟,让这片山林更似仙境,如梦似幻。白云观仿佛就在白云间,烟波浩渺,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宛如天上宫阙。 这白云观说起来可不简单。早年间,白云观只是一个破旧的道观,高祖皇帝落魄时曾流落至此,得到了道观里的小道士的救助。 后来高祖皇帝称帝,感念昔年救济之恩,便令人重修观宇,并亲自题字赐匾。还说过等老了以后,要来白云观修行悟道,颐养天年。 刘恒接管代地后,自然不会对白云观也极为重视,每三年都会自己或者派人到道观祈福。 白云观虽然得到高祖皇帝和代王的看重,但依然保持着低调的作风。道观不是那种雄伟的建筑,没有一点花俏之处。 窦漪房的马车到了山脚下,因为马不能上山,她便下车步行。早有两名知客弟子在山门等待,他们还为窦漪房准备了轿子。 为了表示自己的敬意,窦漪房没有乘坐轿子,而是步行上山。入了山门,便将一切红尘俗事隔绝于外。踏着沙沙的落叶,一路上山,终于在松柏掩映间看到了一座青褐色的建筑,那便是白云观。 白云观前有一方广场,大门两边种了些松柏。观里早就得到了消息,得知窦良人奉旨前来修行,今日便到。所以玉真道长带了观内的高资历的道士出来迎接。 来到广场,众道们齐齐行礼,慌得窦漪房立即让众人免礼平身。她对玉真道长说自己既然已经入了山门,就是白云观的弟子,应当顺从听诫,一视同仁。 她的豁达和平易近人让众道安心不少,起初他们还担心代王送来的会是一个很难伺候的主儿。 窦漪房和众人分别见了面,相互认识后,就被带到了厢房里。 她的房间再白云观的后山,那里另有一处居所,虽不大,但麻雀虽下五脏俱全。玉真派去指导窦漪房修行的是一名女长老,唤玉灵。有她负责窦漪房的一切事物。 因为窦漪房身份特殊,玉真不许其他弟子到后山去打扰窦漪房修行。 第一天,窦漪房沐浴后就换上道服,到玉清殿受戒,赐道号玉心,和玉真,玉灵同辈,以师兄妹相称。这也是因为她身份尊贵的原因。 张武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就去找窦漪房辞行,窦漪房却有一个新的任务交给他。 “将军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良人请吩咐。” “帮我去查查江雁香的家人现在何处。” …… “可大王要是问起……”张武犹豫不决,他担心他复命太迟会被责罚。 “你就说中途病倒了……”窦漪房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希望你能帮忙。” 张武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窦漪房身后的江雁香,只见江雁香垂着头,神色黯然。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和江雁香的长谈,便动了恻隐之心。 “我可以帮这个忙,不过我想知道原因!”张武一脸认真地说。 窦漪房无奈地笑了笑,叹道:“好吧……” 她将自己怀疑江雁香家人被陈王后掳走的事情说了出来,陈武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不不知道这后宫里还有这样的勾心斗角。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这个忙他已经决定帮手了。 清风吹过,松林里发出犹如浪涛般的声响。 张武牵着马行走在林间小径上,江雁香跟在他身旁。窦漪房让她送张武离开。 两人好像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这一路上却没说到两句。终于是走出了松林,张武要上马了,这时他才开口,“姑娘请回吧!!” 江雁香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听到张武突然说话,有些反应不及。 “姑娘请回吧,窦良人该久等了……”张武又道。 “嗯……”江雁香小声应道。 张武翻身上马,策马而去。听着马蹄声远去,江雁香似乎才醒悟过来,便大声喊道:“将军……” 张武勒住缰绳,回头看去,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路上小心!”江雁香说。 张武粗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重重地点了头,然后又策马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江雁香也露出了微笑。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果然如释重负。 白云观的生活,平淡到无趣。每天早晚课,余下的一大段时间,窦漪房都是看书打发的,偶尔也会出去走走,看看周围的风景。 wap. /105/105544/27393989.html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境自清 江雁香却没有这般闲情逸致,已经过了两天了,依然没有她家人的消息,她是越发的不安,度日如年。窦漪房总是好言安慰,才让她平静下来。 这日,和往常一样,窦漪房准备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天。可是这天却来了一个人,自称是来负责她安全的侍卫。 窦漪房纳闷了,难得是刘恒知道她遇袭,所以派了侍卫来吗? 先不管情况如何,窦漪房还是接见了那么侍卫。看到侍卫的相貌时,她差点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那侍卫不是别人,正是虞念楚。 “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 窦漪房瞟了他一眼,“我在这里很安全。” “那你是要我走了?” “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啊!!” “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虞念楚把话说得那么直白,让窦漪房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她心里的第一感觉是喜悦,而后才是别的,比如纠结和愧疚。 虞念楚虽然没有直说,但窦漪房能感觉到他的情意,这份情意,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她身为代国的王妃,当然不能接受虞念楚的情意。虞念楚为她做得越多,只会让她更内疚。 所以,她还是决定要劝虞念楚离开,“你还是走吧!!” “走?去哪?” “你爱去哪去哪。” 窦漪房刻意让自己变得冷漠,可虞念楚也故意全然不觉。 “我就喜欢在这里。”他笑着说。 “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留下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她不想说这话的,因为很伤人。可不这么说,虞念楚就不会知难而退。 果然,虞念楚黯然神伤,道:“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而已,别无他想。” “你别无他想,但别人不会这么认为。” 虞念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走了……” 说完,他真的就转身离去,看起来走得很潇洒,但窦漪房从他的背影里看到了寂落。 黄昏,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给远山镶上瑰丽的金边。窦漪房出神地眺望着远方。 “师妹再想什么?” 玉灵道长突然出现在窦漪房身后,着实把窦漪房吓了一跳。 窦漪房立即颔首行礼,道:“什么都没想,发呆而已。” 玉灵站到她身边,也望着夕阳下的景色,但她的心思却不在这风景上,“昨天那位师妹的侍卫,今日一早就来找掌门师兄,说是要出家入道……” 窦漪房又是一惊,侧头向玉灵看去。 “不过掌门师兄并没有收留他……”玉灵也看向窦漪房,“因为他不是真心要出家。” “那他人现在呢?” “他自愿留在道观里做些杂事,师兄让我来问你,要不要把他逐出去。” 窦漪房黯然,低头看着栏杆,“由他吧!!” 玉灵又问:“师妹到此已有四日,可有感悟?” “漪房愚钝,心中迷茫,越看越看不清自己。” “那你可能看到脚下的路?” “看得到。” “既然能看清脚下的路,还有何迷茫?路就脚下,只管走就是。”说完,玉灵就转身走开了,留下窦漪房独自思考。 夜幕降临,江雁香看着桌上的饭菜犯了愁。饭菜又凉了,窦漪房还是没有从卧室里出来。她想去敲门相劝,又怕打扰了窦漪房静思。 思虑再三,她觉得窦漪房的身体比较重要,于是就走到门前,抬起手刚要敲门时,门就打开了。 “怎么了?”窦漪房问。 “饭菜……饭菜准备好了……” “那好,你吃了吗?” “等主子呢?” “那就一起吧!!” 江雁香忽然觉得窦漪房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以前她跟在窦漪房身边,总觉得窦漪房有时候会让她莫名其妙的感到害怕,那时候,窦漪房给她的感觉很阴暗。 而刚刚的窦漪房,给了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雁香,你还愣着干什么,吃饭了……”已经坐在了桌边的窦漪房呼唤道。 管他呢,江雁香欣然一笑,向着桌边跑了过去。 “菜有些凉了,要不要在热一下?” “就这么吃就好了……” …… 翌日,张武终于回来了。江雁香听闻,立刻放下厨房的活儿,匆忙跑到大堂里。只见张武正在大口喝水,这连日的奔波在他脸上留下了疲态,令江雁香看着着实心疼。 待他喝够了,窦漪房才问起江雁香家人地事情。张武面露喜色,说道:“江家人一切安好,陈王后根本就没派人挟持他们!” 江雁香听了不敢相信,“你说的可当真?” “千真万确!”张武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粗布,递给江雁香,“这是他们托我给你的家书。” 江雁香打开来看,看了之后,眼泪哗得流了下来…… 江雁香的泪水,包含了她对家人的思念,以及对窦漪房的无限愧疚。她跪在窦漪房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若是从前,窦漪房一定会阻止她,并将她扶起。但现在都窦漪房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了,扶起江雁香看起来是对江雁香好,其实那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对江雁香的怜悯和施舍。若真是要对江雁香好,就让江雁香磕完这个头,顺了江雁香的意愿。 “我还特意交代了江家人,不要轻易相信官家的人,如果遇到事情,马上到都城找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很好……”窦漪房笑着说,“找你至少要比找我容易得多。” 江雁香收住了泪水,又向张武鞠了一躬,“谢张将军。” 张武可受不起起,连连答礼。 事情办完了,张武可就要回都城复命了,因为他在外头耽搁的日子实在太久了。江雁香主动给他送行,两人又并肩走在林间小径上。 “谢谢你,张将军……”这句话,江雁香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这句话,张武也回答了很多遍。 就要走到小径的尽头了,江雁香心里满满的不舍。可始终还是药分别的,她鼓起勇气,问了一个问题,“张将军,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张大哥?” 张武喜出望外,立刻说:“当然可以!” 江雁香也欣喜不已,原来有些话,要说出来并不困难。 “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我要看着你走。” “那好吧,你要保重。” “你也是。” 张武上了马,策马而去,时不时回头,最后看一眼江雁香。江雁香驻足眺望,直到张武的身影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窦漪房终于能静下心来继续她的修行,修行的只在一个“静”字,自无他说。 话休絮烦,只说道都城王宫。 这夜,夜已深,寒冷的天气让王宫比往时更早的进入了梦乡。 但漫漫长夜,佳人在旁,又岂能虚度春光? 素账里,传出女子轻微的喘息,偶尔会有一声声呻吟,那是情难自禁的时刻。 青萝躺在魏塍怀里,脸上还带着高潮未退的红晕,还有幸福的微笑。 魏塍看着怀里的美人,心里却有些不安。因为他们所做的事情,已经触犯了宫规,如果被发现,必然是死路一条。 他有些后悔自己那天晚上多了几杯,才会将青萝带入这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青萝看到爱郎若有所思,便问他在想什么。 魏塍轻叹道:“萝儿,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吧……” 青萝不悦,道:“你怕了?” “我不是怕,我只是担心你……”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是两情相悦,有什么错?”说着,青萝闭上了眼睛,把魏塍抱得更紧了。 魏塍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思绪回到了他的到晋升的那一天夜里…… 那天魏塍被升为侍卫长,是一个小队长,可以在庐舍拥有独自的房间。夜里,青萝就女扮男装,扮成宫人模样来找到了他。 他很惊讶,便问:“你怎么来了?” 青萝从怀里拿出了一壶酒,嫣然道:“来庆祝你高升!” 魏塍怕被人看见,立刻把青萝拉进屋里,然后关上了门。 青萝打量这间简单的房间,感叹道:“还不错嘛,比起永巷要好多了……” 重点不在这里,魏塍走到她面前,紧张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青萝道:“是玉良人告诉我的,她还送了这壶酒给我,让我和你庆祝。这可是不是我们平时能喝到的酒哦……” “唉……”魏塍欲言又止,只觉得青萝这么做太乱来。 青萝倒觉得委屈了,“怎么,人家千辛万苦来找你,你却要赶人家走……” “我没有那个意思……” 青萝立即露出笑脸,调皮地说:“那我们就喝上几杯,庆祝一下!” 魏塍实在是那她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她。还想着等小聚一会儿就劝青萝离开,可没想到几杯酒下肚,他就按捺不住火,占了青萝的人。 此后,他们便越大胆,隔三差五见一次面,共度良宵。天快亮了时,青萝就会起来,扮做宫人离开。 魏塍现在有些担心了,因为他越来越在乎青萝,越是在乎,就越害怕事情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青萝忽然说道,她依偎在魏塍的胸口,魏塍的心跳声表明了他的不安。 wap. /105/105544/27521899.html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幽会 “我们的事情,早就有人知道了……” 这一句话,惊出了魏塍一身冷汗,他忙问道:“谁知道了?” “玉良人。” “是你告诉她的?” “是她成全我们的,你放心好了,玉良人已经答应会想大王求情,促成我们的姻缘。” “真的?” “那是当然,玉良人人可好了……” 话虽如此,但魏塍却依然感到不安,他总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五更天,魏塍推了推身边熟睡的青萝,“萝儿,快醒醒,你该回去了……” 青萝半睡半醒地撒娇道:“让人家再睡一会儿……” 魏塍心一软,就让青萝多睡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青萝醒来,又扮成宫人的模样,依依不舍地和魏塍道别。 “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魏塍嘱咐道。 “我知道了……” 出了房门,天还很暗,青萝四处张望,不见一人,便快步向后宫走去。 前几次她是怀着兴奋地心情去找魏塍的,离开先时候心里却很紧张。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再紧张了。她自以为自己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知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盯上她的是岑夫人的侍婢流云,流云今日起了个大早,是因为岑夫人的早膳有改动,她便提早前往御膳房交代去了。 流云虽然看到了青萝,但没有认出来,只纳闷道:“这小宫人怎么往明兰宫去了?” …… 明兰宫琉璃阁,天将亮未亮。 蔚慕玉已经起床,正坐在梳妆台前,神情略显不悦。 青萝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立刻下跪,抱歉地说道:“奴婢来迟了,还请主子恕罪。” 因为蔚慕玉答应让青萝夜里去私会,但为了掩人耳目,青萝只做整晚都在她的卧室耳房里听候差遣,所以也顺带负责洗漱之事。 往时都是青萝从那边回来后,就叫醒蔚慕玉,但今日她贪睡了一会儿,以至于迟到了。 “怎么,躺在男人怀里舍不得离开了?” 蔚慕玉脸色阴沉,青萝甚是不安,头垂得低低的,生怕对上蔚慕玉的目光。 “看来我就不该答应漪房为你搭桥牵线!你答应过我什么,按时回来?你知不知道,若有些差池,你会害了我!”蔚慕玉非常气愤。 “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会再有下次了……” 蔚慕玉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道:“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去见他了……” 青萝立刻慌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主子,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保证?你以前就跟我保证过!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绝对不会牵扯到主子!” 蔚慕玉似乎等得就是这句话,既然青萝已经说出来了,她的语气也就软了下来,“不是我想责备你,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想跟魏塍细水长流,就不能一响贪欢。否则不但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魏塍。” “奴婢知道了……” “你回来时,有没有被人发现?” 青萝连忙摇头,“没有。” 蔚慕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先退下休息吧!!” “谢主子。” 看着青萝离去的背影,蔚慕玉紧紧地抓着梳子,将满满的恨意发泄到手里的梳子上。青萝这回迟归,真心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绝不会铤而走险,支持青萝去私会魏塍。若是被人发现,即便青萝揽了所有罪责,别的妃子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套她一个管教不严的过失。 不过,既然她选择了走上这条路,就不打算回头。谁叫她没有办法生育呢?没有孩子,就不可能永远受宠。她生不出孩子,就只能寄希望于青萝。 没错,这就她支持青萝和魏塍相爱的原因,等青萝怀了孩子,她就借过来,不,因该说是据为己有。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让万全向大王进言,提拔魏塍为侍卫长,制造出青萝能和魏塍独处的空间;又让青萝扮成宫人,带着下了媚药的酒去找魏塍。 如今青萝和魏塍欢好已有月余,蔚慕玉时刻留意着青萝的身子,只盼着青萝早早有喜。 虽然青萝说了没有被人发现,但蔚慕玉还是不太放心,她行事一向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所以,她把常顺找来,让常顺留心宫里暗地里的谣言。宫里若是有大事要发生,聪明的人能在宫人们私底下的谣传总会看出端倪。 青萝回到房里,躺到床上,现在再想想蔚慕玉的话还心有余悸,她真的错了,幸好没有被人发现…… 幽兰宫,秋茗阁。 岑夫人正在用膳,一旁的流云闲来无事,便说了今早的见闻。 听说有一名宫人鬼鬼祟祟地混入惠兰宫,这让岑夫人很在意,只是惠兰宫有两个去处,一处是珍夫人的香兰阁,一处是玉良人的琉璃阁,这小宫人是去了哪里呢? “流云,往后多让人留心一下惠兰宫,我想知道是什么人去了惠兰宫,去了哪里。” “是。” “还有,有窦漪房的消息吗?” “听说窦良人就在白云观安心修行,别无他事。” 岑夫人很在意窦漪房的举动,毕竟是她陷害了窦漪房,生怕窦漪房回来会找她报仇。 近日在和刘恒相处的时候,她察觉的刘恒对窦漪房一直念念不忘,由此可知窦漪房不会一直待在白云观。 用完早膳,岑夫人照例前往雅兰宫去向王后请安。此时,雅安宫里已经坐下了各位娘娘,岑夫人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才到的,扫视一圈,才发现不见蔚慕玉。 “妹妹给王后姐姐请安,王后姐姐万福金安。” 陈王后微微颔首,“坐吧!!” 岑夫人答谢,坐到了她的位置上。她刚入座,蔚慕玉就来了。 同样的,蔚慕玉来到陈王后面前,跪拜请安。但陈王后故意刁难,迟迟不搭理,这么一来,蔚慕玉就得一直叩拜着。 众妃都看得出来陈王后是有意刁难,有的人心里幸灾乐祸,比如碧良人;有的冷眼旁观,比如珍夫人,岑夫人。 倒有一人愿意为蔚慕玉说话,“姐姐,玉良人请安多时了……”韩夫人说道。 “哦,玉妹妹快平身吧,我这刚才想事情走了神……”陈王后话里没有一点歉意。 蔚慕玉依然是一副高冷的模样,完全不在乎,也不对韩夫人有一点感谢的表示,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陈王后笑容可掬地看着众人,说道:“大家有段时间没有这么聚在一起了。如今大伙儿都在,就来说说近段时间宫里的一些事情吧!!本宫发现,这宫里的规矩似乎松散了一些……” 众妃们都沉默不语。 “不要以为本宫悲伤难过,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说着,陈王后像岑夫人看去一眼。在她丧子期间,大王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岑夫人的秋茗阁。岑夫人所得到的恩宠,甚至超过了蔚慕玉。 岑夫人知道陈王后对她不满,不仅是因为她夺走了大王的宠爱,还因为陈王后怀疑她是害死刘毅的真凶。不过她表现得很坦然,好像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人。 “今日本宫要说两件事情,第一是让你们对自家的宫人加强管教。第二,代宫人丁单薄,大家又无有出,因此本宫和太妃合计过了,要给大王选秀添侍。除了从宫外送来的秀女,现在各宫中若有品貌俱佳的宫女,亦可推荐出来。大家都明白了吗?” 众人点点头。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等了一会儿,无人说话,陈王后便让她们都各自散去了。 选秀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消息一出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愁的是那些一直不受宠的妃子,喜得是宫女们看到了飞黄腾达的希望。 琉璃哥的宫女们聚在了一起说笑,大家交流着各种被大王看上的经验,憧憬着成为娘娘后的美好生活。 菡萏见了,便将她们劝散,往她们都回去干活。这时,蝶叶走出来对她说,“主子有事找你啊!!” 菡萏走入屋内,见了蔚慕玉,“主子有何吩咐?” “大王药选秀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略知一二。” “要不我把你推荐给大王如何?” 菡萏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要说什么,所以一点也不惊讶。她淡淡道:“主子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并不想参选。” 蔚慕玉倒感到惊讶,“为什么?” 进到宫里的女子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得到大王的宠幸吗?蔚慕玉不理解菡萏为何要拒绝。难道她是以为我是在试探她,故意拒绝的? 但蔚慕玉并非真心要推荐菡萏,她只是认为菡萏即便成为了大王的女人,得宠也不会太久。而且还能卖窦漪房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蔚慕玉很像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菡萏淡然道:“奴婢出身平庸,除了伺候人,别无长处,即使偶然被大王宠幸,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后半辈子,说不定会在冷落中度过,这与被打入冷宫有何区别?”言语中,带着丝丝苦涩。 蔚慕玉心想道:想不到她还有些自知自明…… wap. /105/105544/27706690.html 第一百二十九章 青萝有喜 但菡萏的话也有些刺痛了蔚慕玉。失宠,冷落,她绝对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更要有一个孩子! 其实,菡萏再拒绝蔚慕玉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她已经有了心上人,这才是让她拒绝蔚慕玉的关键。一旦成为了大王的妃子,就没有离开王宫的可能,而只要她是宫女,到了年纪之后就能出宫,到时候就能去找她的心上人了。 “你先退下吧!!” “奴婢告退。” …… 午时,青萝正和其他宫人们一起吃饭。吃着吃着,她忽然捂住嘴巴,跑了出去。宫人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其中一位名叫霜月的宫女是青萝在琉璃阁的好朋友。她因为担心青萝,也跟了出去,只见青萝扶着墙面一阵干呕。 “青萝,你怎么了?”霜月上去问道。 青萝感觉好多了,便摇了摇头,只道没事。但霜月不太放心,让她去太医院看看。青萝淡淡地笑了笑,“真没事了,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她拍了拍霜月的肩膀,就走回了饭厅。 下午,霜月和蝶叶一起打扫庭院,无聊中说起了青萝的情况,她眉头一皱,很是苦恼,“我让青萝去太医院看看,她就是不肯去……” 蝶叶之前得到了蔚慕玉的嘱咐,说青萝一有异样就去向她禀告,这算不算是异样呢?蝶叶心想也算吧,就把笤帚扔给霜月,向主屋走去了。 霜月气恼地看着她,问她去哪里,她只是不答,径直走了。霜月埋怨道:“又偷懒了,仗着主子宠你老是这样,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一组了……”话虽如此,但她以后还是会跟蝶叶一起的,因为她们都是一起从打扫处过来的宫女,情同姐妹。 琴声悠扬婉转,音符幻化为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着。 蔚慕玉的琴艺越来越精湛了,如今就是教坊的乐师都要向她求教。 她的琴也是吸引刘恒常来琉璃阁的原因。刘恒因工作疲惫后,或者心烦意乱时就会来到她这里,听琴一曲,顿觉心旷神怡。只不过,近段时间刘恒都没有在琉璃阁过夜,或许是因为太妃警告的缘故吧!!这让蔚慕玉很气愤却又很无奈。 蔚慕玉正在抚琴的时侯,蝶叶不敢打扰,只能轻轻地走进来,站到一旁。 蔚慕玉注意到了她,并未停下手指,问道:“有什么事吗?” 蝶叶轻声说道:“青萝出现状况了……” “什么状况?” “今天中午吃饭时突然干呕……” 琴声忽然戛然而止,蔚慕玉忽然想起了女人有喜的一些征兆。虽然没有怀孕过,但在定下利用青萝借腹生子的计划后,就恶补了怀孕的种种知识。现在听说青萝如此,她只道是青萝有喜了。 “快,去把青萝找来!” “是。” 蝶叶找到青萝前,青萝正和菡萏一起修理花园的花圃,以便在开春后能让鲜花开得更加灿烂。两人有说有笑,青萝不忘抱怨这冬天实在太冷,只求春天快些到来。期间,青萝又有一次恶心想吐的感觉,正被菡萏看在眼里。 “青萝,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可能是中午吃了不干净的动心,总是想吐。” “要不去太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我想过一会儿就会好了吧……” 菡萏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太放心。如果青萝再出现不良反应的话,她一定会带她去太医院。 青萝又继续埋头干活,只是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人——窦漪房。 她曾经伺候过窦漪房,见过窦漪房有喜前的情况。当初窦漪房也有呕吐的症状,是她去把太医找来的,后经过太医诊断,窦漪房是有喜了。太医也告诉窦漪房,呕吐是有喜的征兆,不必担心,当时她就在场。 现在想到这一点,她就感觉到浑身不自在,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我该不会也有喜了吧…… 她并未向宫里的妃子一样会因为有喜而喜出望外,她只觉得不安。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她手足无措,一分心,手里的剪子就剪子就剪到了手指。 “啊!” 剪刀落在地上,好在只是破了点皮。 “你看你,都不小心一点,还像个孩子似的……”菡萏拿过她出血的手指,用丝巾跟包住。 这一刻,青萝忽然想向菡萏求助,“菡萏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如果我……如果我……” 青萝低下了头,十分纠结。菡萏认真听着,等待她把话说出来。就在这时,蝶叶来了。 “青萝,原来你在这里,主子找你,快跟我来。” “回头再说吧……”留下这一句话,青萝就起身跟着蝶叶走了。 暖阁里,蔚慕玉正清闲自在地喝着茶,别看她如此,其实她心里一直按捺着紧张的情绪。 蝶叶带着青萝来到了,蔚慕玉便让蝶叶先退出去。因为今早被蔚慕玉训斥了一顿,现在见到她,青萝还有些不安。更何况,蔚慕玉一脸阴郁地看着她。 “主子,您找青萝有何吩咐?”青萝怯怯地问道。 蔚慕玉没有回答,而是叫了一声“赵太医”,只见一名年轻太医从帐里走了出来,青萝心里惴惴不安。 “我听说你身体不适,特意把赵太医给请来了,你让他诊治一下。”蔚慕玉道。 青萝慌了,不由自主把双手背在身后,“主子,奴婢没事儿。” “有没有事情,赵太医说了算。” 青萝以目光向蔚慕玉示意,因为她担心太医诊断出结果后会引来麻烦,可蔚慕玉却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蔚慕玉敢让赵太医诊断,因为赵太医早就被她通过常顺收买了。如今也算是她账下的一员“大将”了,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的弄到媚药等药物。 赵太医向青萝步步走来,青萝步步后退,真想转身就跑出去…… “青萝,听话!”蔚慕玉喝道。 青萝看到她不容置喙的目光,顿时没了胆量,最后只能乖乖坐了下来。 “把手放在桌上。”赵太医说。 青萝照做了,心里只求她不是有喜。只见赵太医脸色阴沉,起身走到蔚慕玉身边,低声说了些话。青萝听得不太清楚,可已经感觉到,她是真的有喜了。 但见蔚慕玉似有惊讶之状,随后她点了点头,嘱咐道:“有劳赵太医了……” 赵太医一鞠躬,便退了出去,蔚慕玉唤蝶叶送他离开。 青萝看着蔚慕玉,眼里闪烁着不安的泪光,仿佛像是等待审批的罪人。 蔚慕玉似乎很同情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悔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和魏塍私会了……” 青萝已经明白话外之音,她起身下跪,恳求道:“求主子救救青萝,青萝知错了……” “错不在你,而在我,说起来,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主子……” “是到如今,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打掉你腹中的胎儿;第二,你可以留下孩子,但必须听我的……” 青萝一怔,她原本就想到了实在没有办法就打掉孩子,可是一听说可以保住孩子,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这也许就是母性的本能,孩子永远是母亲最重要的宝贝。 “青萝选第二……” “别着急,先听我说完。这第二种选择,关键之处在于瞒天过海。第一,你不能把自己有孕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听好了,是任何人,包括魏塍。” 青萝点了点头,这点时应该的,她能做到。 “第二,我会在后院僻静处给你腾出一间房间,让你安心养胎。在孩子出生之前,你或许不能和你的朋友们见面了……” 青萝又点点头,这点也能接受。 “第三,孩子出生后,总不能一直躲着,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所以,他必须有一个人正大光明的身份……” 青萝不解地看着蔚慕玉,什么是正大光明的身份? 蔚慕玉道:“你这个孩子,暂时需要变成我的孩子。” 青萝懵了,还是不太明白。 蔚慕玉耐心地说出自己的计划,即从今日起,她也会怀孕,赵太医已被收买,这点可以让赵太医作证,不用担心。等孩子出世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孩子。 青萝明白了,但有点不情愿,自己的孩子要管别人叫娘,世界上所以母亲都不会乐意的。 蔚慕玉自是看出了青萝的顾虑,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一直占着你的孩子。等到了你能离宫的时候,我就会安排人把孩子送出宫去给你啊!!” 有了着份承诺,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青萝也就只能接受了这个计策。 蔚慕玉心里暗喜,连忙扶起青萝,还口口声声道,“这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为自己、为魏塍、为了你们的孩子,委屈求全,熬过这段日子。” 青萝无奈并且怅然地说道:“奴婢知道了,但凭主子做主……” 后花园。 今日阳光明媚,正和蔚慕玉的心情一样。 蔚慕玉得知岑夫人在后花园散步,便跟也来到了后花园。她打算做一件事情,能够让岑夫人失宠的事。 装作偶遇的样子,她和岑夫人在梅林里相遇了。 “慕玉见过姐姐。” wap. /105/105544/27982824.html 第一百三十章 偷梁换柱 “原来是玉妹妹,快快免礼吧!!” “谢姐姐,你也也有这闲情逸致来赏花?” “是呀,在阁里闷的慌,便出来走走。今日艳阳高照,也不算寒冷,妹妹也是来赏花的吗?” “正是呢。” “还真是巧了,不如一起吧!!” “也好!!” 也真怪了,前段时间还水火不容的两人,今日却像是亲姐妹一般。论到这逢场作戏的本事,后宫也不输给官场。 岑夫人和蔚慕玉两人有说有笑,从天晴聊到梅花再聊到这冷得要命的冬天,又聊到了这次选秀之事。 “姐姐宫里,可有人选推荐?”蔚慕玉问。 岑夫人笑道:“幽兰宫哪有什么人?大家姿色平平,出身又不高,选出来只怕大王不喜欢。” 这话让随从的流云听了,心里很不高兴,但也只能觉得委屈,感叹自己命苦罢了。 岑夫人又问起蔚慕玉同样的问题,她想到了菡萏,“你那里的菡萏倒是个好苗子,姿色也有,又会体贴心细,会伺候人。而且她来自汉宫,礼教什么的都比别的丫头高上一节,不知妹妹可曾推荐她?” 岑夫人确实真心想推荐菡萏,如果菡萏能占了蔚慕玉的风头,那就有意思了。 蔚慕玉轻叹一声,说出了菡萏不愿参选的事情,只是岑夫人听了,并不相信,只道是蔚慕玉怕菡萏得宠而故意打压。 其他宫里的娘娘也是差不多,如果没有别的原因,她们断不会推荐自己宫里的人参选。这一来失去了一个能照顾自己的体己人,二来担心日后镇不住自己推选出来的人。 走着走着,眼见不远处有一座凉亭,两人便决定到那里去坐坐。 流云和蝶叶立即命人去把坐垫取来,将坐垫放在冰冷的石凳上,才让各自的主子入座。 小亭被梅花包围,清风带来淡淡的梅香,想来是十分惬意,于是又在亭里添置了暖炉,酒水,和糕点。 两杯温酒下肚,身子立即暖和起来。岑夫人忽然提出很久没有听到蔚慕玉的琴了,想要听她抚琴。但蔚慕玉以自己没有兴趣拒绝了。 如今她的琴,只为大王而弹,要是为岑夫人弹了不就显得自己低了岑夫人一等?虽然她现在位分比岑夫人低,但心气儿可高出不少。 岑夫人喝了些酒,便有几分醉意,蔚慕玉不愿弹琴令她心里不悦,当下便讽刺道:“以妹妹的本事,若是放在怡乐居,定是大汉当今第一花魁。” 岑夫人所说的怡乐居,是最有名的青楼,她将蔚慕玉于青楼女子比较,明显是在贬低蔚慕玉,也暗讽蔚慕玉的出身低贱,不过是一乐伶而已。 蔚慕玉倒也不恼,冷冷道:“以姐姐的性子,若是放在狱门,定然比那狴犴更能镇住这狱门的戾气。毕竟像姐姐那样能够对五岁小孩下手的人并不多。” 蔚慕玉的话明显是说岑夫人害死了刘毅,这恰恰是岑夫人最不愿再提起的事情,因为她心虚。所以她大怒道:“妹妹,血口喷人,小心烂嘴巴。” “人在做,天在看,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姐姐心里最清楚。顺带提醒姐姐一句,纸是包不住火的……” 岑夫人哑口无言,眼里凶光毕露,刀子一般盯着蔚慕玉。 两边的侍女们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架势,都紧张不已,但又不敢出言相劝。 蔚慕玉戳中了她的痛处,心里十分得意,“时候不早了,妹妹先回了,姐姐自己好好想想吧!!” 蔚慕玉起身,准备离开凉亭,当她走到台阶时,岑夫人忽然动了邪念,想要推她一把。蔚慕玉似乎知道岑夫人会这么做,所以放慢了脚步。 岑夫人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走到蔚慕玉身后,刚要出手时却突然忍住了。但是,蔚慕玉依旧摔了出去,跌在地上。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外人不注意看的话,当真以为是岑夫人推了蔚慕玉一把。 蝶叶慌了,立即去搀扶蔚慕玉,却见蔚慕玉眉头紧皱,表情十分苦痛。 岑夫人虽然没有推她,但也知自己的举动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当下看到蔚慕玉拖在地上不肯起来,便讥笑道:“真会装!” 可蔚慕玉还是很痛苦的样子,为了不让更多人误会,也因为自己害怕,岑夫人招呼了侍女,扬长而去。 倒是流云立刻让去去请太医,并协力将蔚慕玉扶起来…… 雅兰宫。 “主子,出事儿了……”语儿说道。 躺在榻上的陈王后缓缓道:“出什么事儿?” “玉良人在后花园摔倒了,情况似乎很严重,都请了太医查看。” “摔一跤而已,又什么大不了的……” “听说,是岑夫人推了她……” 语儿话音未落,陈王后便睁了眼,并坐了起来,“备轿,去往惠兰宫……” 惠兰宫,琉璃阁。 蔚慕玉躺在床上,气色不错,脸上带着梨花般的笑意。 “都传出去了?” “是的,如今宫人们都说是岑夫人推了主子。” 蔚慕玉满意得点了点头,让常顺先退下去。 这时,蝶叶进来禀告,说王后娘娘驾到。 蔚慕玉心想她怎么来了?而对赵太医说:“赵太医,接下来该你出场了……” 赵太医会心一笑,“微臣明白。” 蔚慕玉又躺回到床上。 菡萏在外头迎接陈王后,虽然菡萏在蔚慕玉这里做侍女,可蔚慕玉并不相信她,刻意和她保持距离,让她负责一些琐事,并不能贴身伺候。 陈王后看到菡萏便想起了窦漪房,心里便来气。也不让菡萏平身,径直走进了主屋。赵太医正在大堂里,听到王后驾到,连忙出迎。 这时,珍夫人亦同样到来。她和蔚慕玉同处惠兰宫,而且是惠兰宫的主位,蔚慕玉受了伤,她没有道理不来探视,否则被人传言惠兰宫主侧不和,对她而言就名声受损了。 因为人人都知道蔚慕玉受宠,而她受冷落,难免会有人嚼舌根,说她嫉妒蔚慕玉所以不去探视。 “王后娘娘也来了……” “是呀,玉良人受伤,令人牵挂。” 分宾主坐定,宫女奉茶,陈王后便向赵太医询问蔚慕玉的情况。 赵太医感叹道:“有惊无险,但以后还需更加注意才是。” 陈王后和珍夫人相视一眼,都不明白它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惊无险?” “玉良人有喜了,这一摔没有伤及胎气,所以是有惊无险。” “有喜”二字,仿佛晴天霹雳在耳畔炸响,惊得两位娘娘都怔住了。她们都知道蔚慕玉有喜意味着什么--恩宠,无尽的恩宠! 蔚慕玉原本就是刘恒的心头肉,如今她有了身孕,那不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份宠爱,甚至会超过当初怀孕的窦漪房。 陈王后原本还想蔚慕玉被推一事打压岑夫人的,但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因为对她而言,最有威胁的人从岑夫人变成了蔚慕玉,敌人的敌人可以是朋友。 “大王驾到——” 刘恒几乎是一阵小跑进入大堂内,他听说蔚慕玉有喜时,激动得不能自已,又知道蔚慕玉摔倒了,便扔下手里的公务,赶了过来。 他的到来让两位娘娘措手不及,急忙出迎。不等她们行礼,刘恒就说:“都免礼了!”然后转向赵太医,询问蔚慕玉的情况。 赵太医用刚才的话回答了,刘恒听了,才算安心。然后便走进里屋去看望蔚慕玉。陈王后和珍夫人自然也跟了进去。 蝶叶正在给蔚慕玉喂药,那只是些养身补气的药。刘恒走了进来,蝶叶便将药碗放在台上,下跪参见。蔚慕玉也作势要下床行礼,但立即被刘恒制止。 “你有喜了,怎么不跟本王说一声?” 虽是埋怨的话,但却充满了喜气。 “妾身也只是想给大王一个惊喜。” “确实是够惊喜的……” 刘恒让蝶叶退了下去,亲自端碗喂药,可是见陈王后等人在旁,蔚慕玉故意露出羞涩之状,不好意思去吃。 陈王后明白事理,笑着说:“我们也是来看看妹妹的情况,既然妹妹无恙,本宫改日再来。” 珍夫人说了些注意身体的话,便和陈王后一道离开了。 看着这两人强作笑颜,蔚慕玉心里就十分痛快,只觉得怀孕真好,这一步棋她走对了。 刘恒和蔚慕玉相处到了夜里才离开,虽然有些不舍,但蔚慕玉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头,简直就像泡在蜂蜜里一样,相信以后这样的日子会越来越多。 离开琉璃阁后,刘恒就去了幽兰宫。 往时听到大王驾到,岑夫人便喜出望外,但这次却惴惴不安。 她已从外头得知了自己被诬陷的谣言,也知道了蔚慕玉怀孕的消息。这两点结合到一起,她纵有百口也枉然。 果然,不出所料,刘恒今夜到来不是和她诉说心事的,而是来问责的。 “大王,妾身真的没有推玉良人……” 岑夫人言情恳切,眸中含泪。可刘恒那一张冷冰冰的脸,着实令她寒心。 “你的意思是她是自己摔倒的了?” “她是故意的,为了陷害妾身!” “呵!她有孕在身,会故意摔倒来陷害你?本王原本是想让你去向她道歉,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你是这么恶毒的女人!” wap. /105/105544/27982825.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报应不爽 恶毒,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了岑夫人的心。她的心在流血,血很快有结成了冰。 “无论如何,妾身断然是不会去向她道歉的……”岑夫人知道这句话会让自己受罚,但她已万念俱灰,什么都不重要了。 “无可救药!” 留下这四个字,刘恒便拂袖而去,留给岑夫人的,只有门外空荡荡的黑夜和无尽的寒风。 次日,万全就来到秋茗阁下旨,岑夫人降位美人,罚俸半年,禁足秋茗阁。 听旨,岑夫人虚脱的晕了过去…… 隔壁的春艳阁,菡萏带来了岑夫人被责罚的消息,淡荷、蓝衣、浮萍听了,击掌相庆,喜不自胜。 “这就是报应!”浮萍说道。 “你们说,岑夫人真的推了玉良人吗?”淡荷问道。 “管她呢,这算是为咱们主子出了口恶气了!”一向文静的蓝衣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在菡萏看来,她觉得岑夫人是无辜的,不过正如浮萍所说,这是岑夫人地应得报应,也提醒其他人,她们汉宫来得人不是好欺负的。 不过,有件事情一直让菡萏很担心——蔚慕玉怀孕的事。这件事在她看来很突然,她伺候蔚慕玉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察觉到半点征兆。 菡萏心中困惑,边去找秦懿莲疏解,她把自己的困惑告诉了秦懿莲。秦懿莲只道她是多心了,既然太医都确认了,那就不可能有假。 “但愿如此吧……”菡萏只能如此认为。 “你好像在琉璃阁过得不开心?”秦懿莲说。 确实如此,在琉璃阁,菡萏感觉到自己被刻意疏远了,她一天到晚,都极少能见到蔚慕玉。明明琉璃阁根本就不大,明明她知道自己和蔚慕玉距离这么近,可是好像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阻隔着。 “慕玉确实变了……”秦懿莲也感慨道,“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也还是我们的好姐妹不是吗?本质上她还是我们认识的蔚慕玉。你看她不是帮漪房报仇了吗?” “或许是吧……”菡萏不敢确认,因为她不知道蔚慕玉做这些事情是为了窦漪房,还是为了她自己。 “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我忽然想来你到司宝阁当差了……” “那你就去跟慕玉说一声吧!!” “我还是再想想吧!!” 菡萏和秦懿莲分别后,就径直返回琉璃阁。路上,她遇到了陈王后身边的女史语儿。 “你就是菡萏吧,王后娘娘要见你啊!!” 菡萏心中不安,一边跟着语儿揍,一边寻思着陈王后见她所为何事。 雅兰宫。 “奴婢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说话吧!!” “不知王后娘娘召见奴婢有什么吩咐。” “你把头抬起来。” 菡萏不知她想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陈王后端详了一阵,微笑道:“果然是个好胚子。” 菡萏依旧不解,但也没问。 “大王近日会有选秀的事情,你可知道?”陈王后问。 菡萏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明白了陈王后的意思。 “本宫一直觉得,从外头选进来的女子都比不上宫里的女子,你品貌俱佳,知书达理,大王一定会喜欢的……” “禀告王后娘娘,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 “怎么,玉良人不让你参选?” “不是,玉良人也曾推荐了奴婢,但奴婢拒绝了……” 陈王后问她为何要拒绝这等好事,菡萏千言万语就是说自己不配。但陈王后心里却认为,她不想侍奉大王一定另有隐情。菡萏越是不想成为大王的人,她就越要促成此事。 “好吧,这事儿先搁着,本宫再问你另一件事情,玉良人是何时有喜的?” 菡萏心里暗惊,想到陈王后是不是也怀疑蔚慕玉是假怀孕?而后她回答说不知,她确实不知,因为她已经接近不了蔚慕玉。 陈王后看她不像说谎的样子,又想到菡萏都被蔚慕玉疏远了,这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先回去吧!!”陈王后没有继续追问,她不想让菡萏对她过于防备。 “奴婢告退。”菡萏躬身退去,出了雅兰宫,竟然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这雅兰宫里实在是太压抑了。 幽兰宫,琉璃阁。 “主子,方才有人看到菡萏跟着语儿去了雅兰宫。”蝶叶向蔚慕玉说道。 蔚慕玉陷入了沉思,陈王后把菡萏找去做什么?难得是像利用菡萏来伤害我?她想到了江雁香被胁迫给窦漪房下毒的事情,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菡萏会这么做吗?菡萏不是江雁香,应该不会。 可要是菡萏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陈王后手里,她不就和江雁香一样身不由己了吗?不会的,菡萏的家人不在代地,陈王后的势力也只能在代地才能起到作用。 一番纠结之后,蔚慕玉选择相信菡萏。如果她连菡萏都不相信,就不知道这代宫里她还能相信谁了。 菡萏回到琉璃阁,偶然间遇上到了许久不见的青萝。青萝似乎要避开她,一见到她就转身离开。 “青萝……”菡萏立即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 青萝勉强露出微笑,道:“菡萏姐,我要给主子煎药去了……” 菡萏这才注意到,青萝手里提着两包药,“这两天你都去哪里了?” “主子不是身怀六甲了吗,我们贴身照顾主子的,要学跟姑姑们学习如何照顾主子。” 菡萏点了点头,相信了她的这个说法,“对了,上次在花园你不是有事情要说吗?” “哦,已经没事了……”青萝微笑说,“不耽误时间了,我得给主子煎药去了……” “嗯。” 不知为何,菡萏总觉得青萝心里有事。看着青萝的眼睛时,她亦觉得心里闷得紧。看来得找个时间和青萝好好谈一谈了。 药炉里散发出浓浓的药香,青萝自己煎好了药,等温了之后自己喝了下去。她喝的正是赵太医开给她的安胎养身的药。 蔚慕玉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她喝药,如果怀孕的人是她自己,那该有多好!!她也很像尝一尝安胎药的滋味。 “主子……” “什么事儿?” “刚才我遇见菡萏姐了……” 青萝能对所有人说谎,可她担心自己对菡萏迟早受不住秘密。 听她这么一说,蔚慕玉也觉得菡萏是个累赘。在琉璃阁里,每个宫人都对她忠心耿耿,就连亲自窦漪房的青萝也已经完全信任她了。只有菡萏是个例外,她能把菡萏收在麾下吗? 细细一想,她觉得没有这个可能。菡萏和青萝不一样,她在汉宫时就已经是窦漪房的知己,她只听窦漪房的话。更何况,菡萏今日去见了陈王后,说不定日后无意中会被陈王后利用。 是时候该让菡萏离开了,但她要怎么开口呢?这时候,她想到了万全。 万全已经很久没来琉璃阁了,这段时间,都是常顺在他和蔚慕玉之间代为传话。得知蔚慕玉有喜,他欣喜若狂。 按照蔚慕玉被宠信的程度,如果蔚慕玉诞下的是龙子,那么他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都有着落了。 趁着夜色,万全扮做小宫人的模样,潜入了琉璃阁。见到蔚慕玉,他喜极而泣地下跪叩拜,行了一个大礼,恭贺蔚慕玉有喜。 领受这么大的礼,蔚慕玉心里一阵苦涩。要是被万全得知她时假怀孕,后果她已不敢设想。 “我需要万宫人帮一个忙……” “娘娘只管吩咐。” 万全已经在心里发誓为蔚慕玉鞠躬尽瘁了。 “帮我把菡萏调走。” 这万全就不解了,问起原因。 原因很简单,听着也很无情,“我不相信她……” “我不相信她……” 蔚慕玉说这句话是那张冷漠的脸,总是在万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已经答应把菡萏调走了,但心里却还是觉得很别扭。 菡萏和蔚慕玉都是从汉宫来到代宫的,当初她们五个人可以说是情同手足。但现在,蔚慕玉却不再信任菡萏。 万全不禁感到有些寒心,不是因为同情菡萏,而是觉得蔚慕玉疑心渐重。想想自己和菡萏对比,菡萏和蔚慕玉关系那么好都会被逐出琉璃阁,是否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蔚慕玉抛弃呢? 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他也得防着蔚慕玉一点。 次日清晨,菡萏就得到了调命,说是司宝阁人手不足,要将她调过去。但菡萏是蔚慕玉的侍女,司宝阁那边能不能要人,还得经过蔚慕玉的同意。 “为什么要选她?”蔚慕玉问前来要人的宫人。 那宫人道:“听说菡萏姑娘心细认真,照看司宝阁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蔚慕玉看向菡萏,问道:“菡萏,你怎么想,愿意去吗?” 菡萏早就有了想去司宝阁的念头,但她没想到会有人来要她。 这太突然了,感觉自己像是故意被支开的一样。如果真是这样,她继续留在琉璃阁也没有意思了。 “好吧,我愿意去。” 蔚慕玉心满意足,对宫人说:“能否下午再过去?” 宫人道:“拿当然可以,小的先告退了……” 菡萏要走了,蔚慕玉至少要表现出很不舍的样子,所以她特意命人在午饭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为菡萏送行。 饭菜虽然可口,但菡萏吃起来却味同嚼蜡。她偶尔偷眼打量着蔚慕玉,只觉得这个人,她越来越陌生了。 wap. /105/105544/28139261.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 理想 来到司宝阁未必见得就是一件坏事儿,但至少秦懿莲是真心欢迎她的,而且,还带上一波司宝阁的朋友。这顿接风饭虽然普通清淡,比不上山珍海味,但菡萏吃得却很香。 是夜,菡萏和秦懿莲一同守夜。今夜并不那么冷夜空中繁星点点,像是一颗颗珍珠。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秦懿莲故作神秘地说道。 “不好吧,你让我第一天工作就擅离职守吗?” “就在司宝阁里,不算擅离职守。” 菡萏也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后来才发现,那地方其实一点都不神秘——就在司宝阁的屋顶。 屋顶上风还是蛮大的,也比较清冷,但置身于黑夜中,仿佛就和夜空融为一体,星星好像就在手边,伸手就能抓到。有如此良辰美景,冷点也值得了。 姐妹两并肩坐在屋脊上,仰望星空,充满遐想。 “早知道司宝阁有这么好的地方,我早就过来了……”菡萏打趣道。 “现在来也不晚。” 良久,菡萏忽然有感而发,问起秦懿莲将来有什么打算。 秦懿莲满心欢喜地说,等熬到了出宫的年纪就出宫,到了宫外就开一家珍宝阁,自己做老板。为了这个理想,她现在已经开始攒钱了。 菡萏很羡慕秦懿莲,她或许是她们五个人里最洒脱的人了,有理想,有目标。不像她,一事无成,看不到未来想要什么。 想着想着,难免伤神,眼泪就不争气地迷糊了双眼。秦懿莲问她怎么哭了,她揉了揉眼睛,只说是有沙子进入了眼睛。 “菡萏,大王这次又要选秀了,你有想法吗?”秦懿莲也认为,除了窦漪房和蔚慕玉,菡萏是最有可能,成为她们五个人下一位主子的人。 但菡萏摇了摇头,调笑道:“我哪有那个命啊!!” “其实你还是挺有气质的……” “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想成为主子,是因为我有意中人了……” 她说的是那么坦然,那么从容,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他的影子。 “是谁呀?”秦懿莲好奇道地问道。 菡萏也故作神秘,“不告诉你……” 秦懿莲摇着她的膝盖,哀求道:“好姐姐,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呗……” 禁不住秦懿莲的软磨硬泡,菡萏终于说了那个人的名字——苏问汤。 同时,脑海里浮现出苏问汤离开时对她深情款款地承诺,“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看到菡萏脸上洋溢着幸福而甜蜜的笑,秦懿莲亦是羡慕不已。 可惜的是,在这里一起分享快乐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窦漪房、江雁香。 …… 几番辗转,张武终于回到了都城。不过他到达时已经是深夜,要面见大王需得等到第二天。张武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次日一早,张武便在刘恒散朝后求见。 听到张武的名字,刘恒就想到了窦漪房,于是立即让人把张武带进来。 “微臣参见大王……” “你为何去了那么多日?”刘恒生气地说。 “只因这路上出了些状况……” 张武把窦漪房遇险的情况说了出来,刘恒听后大怒拍案,“岂有此理,我代地治下,竟然有如此猖獗之匪徒!” 当日,刘恒又通知各级官员前来晚朝。朝堂上,刘恒龙颜大怒。 气愤不知是因为窦漪房遇袭,更因为有黄辽这样的地方官和土匪勾结。文武百官被他骂得一无是处,最后他下旨,代地上下举行一次为期一个月的肃匪行动。 但他还是不放心窦漪房流落在外,毕竟让窦漪房去修行也快两个月了,他相信窦漪房已经吃够了苦。所以,他开始有了把窦漪房接回来的想法。 而且,年终将至,这一年的尾祭可是大事,他希望窦漪房能回来参加大典。 为了窦漪房的安全,张武只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就又被刘恒派出去保护窦漪房。张武虽然疲倦,但想到又能见到江雁香,心里也乐意。 宫里,刘恒照例一早来向太妃请安,母子说了些话,说到了窦漪房。 “窦漪房去白云观将近两个月了吧?”太妃问道。 “算来也差不多了……”刘恒说道。他正想提出把窦漪房接回来,没想到太妃也牵挂着窦漪房,这是个好事。 “大王以为,她可以回来了吗?” “太妃的意思呢?” 太妃淡然一笑,“窦漪房是你的妻子,你问我作何?” 刘恒沉默,寻思着太妃的话是否有话外之音。 只听太妃又说道:“遇事当断则断,不断则乱,乱则生变。很多事情,其实也并不复杂,大王只要认为是对的,去做就是。” “儿臣谨记……” 张武出发不到两天,刘恒就又派出令使,带着圣旨去宣召窦漪房。 雅兰宫。 陈家在朝中有着深厚的根基,所以朝堂上但凡发生了什么大事,陈王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今,她得知了窦漪房在前往白云观的途中遇袭,可奇怪的是,她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窦漪房的消息。 没错,她确实令人在宫外埋伏,企图杀害窦漪房,但埋伏的人都没有遇到窦漪房。也就是说,除了她,还有人想要杀害窦漪房。 这个人会是谁呢? 正寻思间,下人来报,陈长史到。陈王后大喜,命人急忙将陈禄请进来。 这陈禄是何人,能得陈王后如此爱戴? 他不是别人,正是陈王后的兄长。 兄妹相见,自然喜不自胜。陈王后立即命人置备酒菜,准备和兄长小酌几杯。但陈禄却道:“不必麻烦了,我与你说些事情,然后就走。” 陈王后见哥哥表情严肃,就知他要说之事非同小可,于是屏退众人,亲自置茶。 “兄长要说什么?” “说窦漪房。” 陈王后暗自心惊,难不成她命人行刺窦漪房的事情被大王察觉了? “你可知窦漪房前往白云观途中,被青禾县令黄辽劫持?” “方才听闻。” “黄辽已经丧命,大王令人去查黄辽底细,你可知查到什么了?” 陈王后不敢想象,缓缓摇头。 “黄辽的府库里有许多财宝,还有几份信函,信函的内容是收得我陈家钱财,定不负所托……” 意思就是,黄辽之所以会劫持窦漪房,是受了他们陈家指使的。听到这里,陈王后就吓得失了魂。若是大王真的信了,纵然她陈家势力再大也无用武之地。 “我只问你,你出了写信给爹,私底下有没有接触别的人?”陈禄严肃地看着他妹妹,这可是一件事关陈家安危的事情,他不容有失。 “没有!”陈王后坚定地说道。 “那就好……”陈禄松了一口气。喝下一杯茶,他便起身告辞。 “哥哥,这件事情怎么办?”陈王后非常担心地问道。 陈禄终于露出了温柔地笑,“你就安心做你的王后,这事情就交给我们去解决。” 对于这个妹妹,他从小就十分宠溺,所以当他听说窦漪房害死了刘毅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行刺窦漪房的人。 送走了陈禄,陈王后依然不安。黄辽的事情分明是有人要嫁祸给陈家,就竟是神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窦漪房害死刘毅地事情,当初只有宫里的人知道,也就是说,嫁祸给陈家的人也是宫里的人。会是谁? 韩夫人?珍夫人?或是岑夫人? 蔚慕玉断然不在考虑的范围内,因为她刚来代地不久,没有势力。 岑夫人,父亲只是个太史令,虽然德高望重,但年事已高,除了些自命清高的朋友外,别无他处。更何况,他在半年前就辞官云游去了。 最有可能的是韩夫人和珍夫人。韩夫人其兄韩邝,任中一职,有实权在手,黄辽为其所用并不奇怪。 珍夫人是汉宫那边吕太后送来的人,虽然在代地不见她的势力,但说不定吕太后就在暗中支持着她。如果真是吕太后让她这么做的,那么就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陈王后已经不寒而栗。她相信陈禄有办法解决黄辽这件事情,但担心他们无法跟更大的势力抗衡。 可是,吕太后为什么要诬陷他们陈家吗?以吕太后的能力,若要对付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陈王后恍然大悟,绝不可能是吕太后!这么算来,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韩夫人了!又想到平日里韩夫人没少和她作对,于是她就更加怀疑韩夫人是陷害陈家的始作俑者。 韩氏,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负责黄辽这桩案子的人,恰恰是陈家的人,陈家占了先机,自行销毁了对陈家不利的伪证。然后此时就被隐瞒了下来。 陈禄得到了陈王后的提示,一直暗中观察着韩邝的举动,但却没有一点收获,此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这事情虽然过去了,但陈王后已将韩夫人当做第一位对头,由此,蔚慕玉的压力也就小了很多。不过因为蔚慕玉孕,陈王后也不敢找她麻烦,生怕自己落得跟岑夫人一样的下场。 又下起了雪,风雪很大,路上是鲜有行人。 魏塍和往日一样带人巡视王宫。 他走得心不在焉,脑海里全都是青萝甜美的笑容。当两个人分开时,他才知道自己是那么得思念对方。 wap. /105/105544/28139263.html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暗流涌动 青萝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了,他不由得担心起来。是不是他惹青萝生气了?是不是青萝被人发现了?越是去想,他就越不安。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宫人,他们擦肩而过,忽然,那宫人叫住了他。 “魏侍卫吗?可否借一步说话?”常顺道。 魏塍让卫兵们继续训练,他则跟着常顺走到墙边,“请问你是?” “咱家是玉良人阁里的人,特意来给魏侍卫带句话。” 魏塍紧张起来,“是不是青萝出了什么事?” 常顺笑道:“魏侍卫放心,青萝好着呢,只是这一年半载的,不能和你见面了……” 魏塍更不安了,“为什么?” “玉良人怀了身孕,身边少不得人,因此青萝走不开。不过玉良人向你保证,一旦孩子出生,就请大王将青萝赐给你。大王喜得龙子,必然会答应的……” 魏塍听了甚喜,连连道谢。常顺说完了话便离去了,蔚慕玉派他来安抚魏塍,是担心魏塍会为了青萝做出傻事,坏了她的计划。 如今每一天,刘恒都会去她那里,对她是各种关爱,百依百顺。蔚慕玉沉浸在爱河中的时候,也发现了问题,既然是怀孕,肚子总会一天天大起来的,倒时候该怎么办? 想了许久,她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学窦漪房,劝刘恒雨露均沾,晚上把刘恒支走,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能如此了。 幽兰宫,秋茗阁。 岑美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就站在了雪天里,侍女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她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死了心,心死了,就不会觉得冷了。结果,她病倒了。这一病,倒是因祸得福了,经过太医诊断,发现她居然也有喜了。 岑美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太医说了三遍,她才确信。 她也有喜了,这就意味着,她会重新得到宠幸,死灰可以复燃了。 刘恒很快得到了岑美人有喜的消息,喜悦之情让他接触了对岑氏的处罚,但因为岑氏还不肯认错,她的位分也没能得到恢复。 渐渐的,岑美人发觉,刘恒对她不过是宠幸一时而已。或许是因为她的倔强令刘恒不满,所以即便她有了孩子,刘恒对她依然不冷不热。 泪水悄无声息地从脸颊滑落,岑夫人才发觉自己好久没有尝到眼泪的滋味了。 进宫以来,她处处隐忍,再大的委屈也往肚子里咽,从未哭过。 现在她终于认清楚了一件事情,她爱的男人根本就不爱她。她很难过,她也想忍住泪水,但这一回真的没有忍住。 哭了一宿,几乎是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隐忍下来的泪水都哭尽了。哭过之后她也明白了,与其寄希望在刘恒身上,不如对自己更好一点。 她没有刘恒的爱,但她还有她的孩子,她一定要让她的孩子健康成长起来,如果是个男孩的话,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 选秀的事情,原本定在开春再进行。 因为现在天寒地冻的,外头的家人子长途跋涉也不方便。但太妃见到这段时间玉良人和岑美人接连有喜,便认定这是个好兆头,于是就趁热打铁,提前进行选秀。 家人子没来到都城该怎么办?和陈王后合计之后,这次选秀成了宫里的选秀,就从宫里的家人子里找。 刘恒对选秀的态度是抵制的,但架不住太妃的。苦口婆心,也是无奈地接受了。 宫里的家人子,早在进宫的时候就接受了教习,因此就省去了这一环节,直接到静怡宫接受阅选。 这次选秀,出来各位娘娘推荐的人外,二等以上的宫女皆可以参选。这就喜悦了一大批宫女,毕竟她们来到宫中,除了糊口外,也想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司宝阁。 秦懿莲和菡萏还有一众宫女,一边打扫一边闲聊。如今宫里最有趣的话题就是选秀,大家自然不会放过。 小宫女们一致认为秦懿莲和菡萏作为司宝阁的代表都应该去参选,以她们的姿色和本事,一定会被大王看中的。 秦懿莲对她们道:“我看是你们想去吧!!” 立即有人搭腔道:“我就知道,她做梦都想被选上。” 众人嬉嬉笑笑时,忽闻有人来找菡萏,“哪位是菡萏姑娘呀?” 菡萏站了出来,“我就是。” 那宫人道:“明日巳时,到静怡宫候选。” 菡萏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宫人,你说错了吧?我可没有说过要参与选秀。” 那宫人不紧不慢地说:“这我可管不了,上头是这么说的,你好好准备一下吧!!”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菡萏立即追上去,“你刚才说的上头是谁?” “这咱家可不方便说……”话虽如此,但他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 秦懿莲也跟了上来,直接将一些钱币塞到那宫人手里。只见那宫人冷漠的脸上立即浮现出笑容,他一边掂量着钱币的分量一边说道:“据说是王后娘娘推荐姑娘的,可别说是我说的……” 王后娘娘…… 菡萏有些不知所措,王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许应该去问一问。秦懿莲很担心,但她却给不出一点主意,只好提醒菡萏要小心,千万不能冲撞了王后娘娘。菡萏点头应承下来。 雅兰宫。 陈王后正在自家的花园凉亭里享用下午茶和点心。这时下人来报,菡萏求见。 “带她进来吧!!” 菡萏来到陈王后面前,下跪参见。 陈王后问她为何而来,菡萏直言不想参加选秀,请王后娘娘收回成命。 陈王后怒了,训斥道:“好一个不想参加选秀,你以为你什么人?进了宫,你便是大王的人,参不参加由不得你。起来,回去吧!!” 陈王后语气决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菡萏已知在纠缠下去亦是无果,便谢恩退去。 秦懿莲放心不下,便跟在菡萏后面。菡萏进了雅兰宫,她便在宫外的花圃里等候,看到菡萏走出来就立刻迎了上去。只见菡情绪低落,便知此事没成。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秦懿莲只能如此安慰。 菡萏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既然是命中注定,就只能欣然接受了……” “可是你的他……” “只怪我们这辈子是有缘无分了,也许来生……” “菡萏!”秦懿莲不得不提醒她,因为菡萏的语气有种生无可恋的意味,“我不许你自暴自弃,明日大王阅选,只要不被选上不是还有机会吗?” 菡萏傻傻地看着她。 秦懿莲忽然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得你认为自己一定会被大王看中?你也太自恋了吧!!” 菡萏忽然明白了秦懿莲这话的用意,她这么说,只是想给她看到一点希望而已。身边还有这么好的朋友,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你说得对,谢谢你啊!!”菡萏有露出了笑容。 翌日,家人子们都来到了静怡宫。每个家人子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只为吸引大王对她们多看一眼。这一眼也许就决定了她们能够拥有荣华富贵的一生。 菡萏忽然发现,秦懿莲居然也在其中,她走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也来了。 秦懿莲道:“当然是来陪你了……” “你个傻瓜,快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万全便走了进来,命令家人子们都站好!!随后,陈王后和韩夫人、珍夫人一同走了出来。三人坐到了椅子上,端庄地端详着众家人子。 家人子们像一尊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她们担心动了之后,会坏了自己的形体。 等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刘恒还没来。陈王后和两位夫人都开始有些不安,底下的家人子们也都静不下来了,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再说站了那么久,脚都麻了,说几句话,动一动也无可厚非吧!! 她们见王后和两位夫人都没有反对,所以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唯独菡萏和秦懿莲一直保持安静,没有跟着闲聊。这是她们在汉宫时就练出来的素养。 而在家人子们看不到的地方,暖阁之后,一双眼睛透过卷起来帘子一直观察着大殿内的情况。 宫中多乱事,大抵都是因为宫里的主子们不安分,所以菡萏和秦懿莲的安静,吸引了刘恒的注意。 尤其是菡萏,在众多浓妆艳抹的女子中,不施粉黛的她反而看起来格外显眼。就如同她的名字所代表的花那样,高洁,出淤泥而不染。 “就她们两个了……”刘恒道。 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宫人从暖阁出来,来到殿内,宣布了结果。 菡萏听到自己的名字,身子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今天选秀,每个人都会打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她偏偏不施粉黛,这么一比较,她的姿色就很普通了,可为什么还是看中了呢? 大王一直没有出现,真的是他选的么? 相比起自己被选中,菡萏更担心同样被选中的秦懿莲。秦懿莲是为了陪她才来的,虽然她没有要求,但这也是义气的体现吧,而去秦懿莲在场,她也安心了许多。 菡萏为此感到内疚,秦懿莲却很看得开,笑说:“被选中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可以容易得到更多的金银珠宝了……” wap. /105/105544/28192125.html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守贞 菡萏知这是安慰她的话,非常感激地看着秦懿莲,说了一声谢谢。 之后,是陈王后接见她们,说了些警戒自省的话,再然后,她们被各自送往安排的寝殿。菡萏被送去芸兰宫,住玉棠阁,封顺常。秦懿莲住在明兰宫映月阁,封无涓。 菡萏一来到芸兰宫,就得到了“热情”的招待。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跟屁虫啊!!”碧良人戏弄地口吻说道。 在芸兰宫,碧宛的位分比菡萏要高,因此也是芸兰宫的主妃,菡萏自是要对她客客气气的。虽是被骂了,但也没有在意。 “菡萏见过碧良人,碧良人万福金安。” 碧良人不屑一顾,“你不是对窦漪房很忠心吗?怎么不跟她去出家?喔,我差点忘了的,窦漪房也不要你了,如今蔚慕玉也不要你了。唉,也不见的是一件坏事,看看你现在,都成顺常了,可见她们两个人其实一直都在欺压你。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碧宛若是只骂她,菡萏倒不在乎,但骂窦漪房和蔚慕玉可就不能容忍了,于是回道:“碧良人如今也是尊位,怎么能说出这般粗鄙的言语。菡萏倒忘了,良人也不过是托了王后娘娘的福才被大王看中的……” “你……”碧宛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抬手就给菡萏一巴掌。 这时候,一旁姑姑立即上了相劝,好不容易才把她劝了回去。 菡萏倒也不怕了,瞪着她说道:“这一巴掌,我记住了!” 碧宛本是作恶在先,听到她这话,反倒没了脾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菡萏既已参见了主妃,也就告辞,回到自宅去了。 再说秦懿莲来到明兰宫,头一件事儿就是去拜见韩夫人。她素知韩夫人是这宫里第二个有权势的人,因此格外小心谨慎,行礼,敬茶时也是毕恭毕敬。 出乎意料的是,韩夫人并没有向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 “从今儿往后呀,这明兰宫可就热闹了……”韩夫人笑容灿烂地说,还赏赐了秦懿莲一串珍珠项链。 秦懿莲不想一见面就受此大礼,但推却不过,只能收下了。后韩夫人又设宴相邀,方才送她离去。 云君见韩夫人待秦懿莲这般好,有些不解,提醒道:“主子,她可是窦良人的人。” 韩夫人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们眼下最大的障碍不是窦漪房,而是……” 韩夫人话没说完便打住了,不过云君知道她后面要说的是谁。 暮色更深,桌案上的灯火静静地燃烧着。 书房里很静,偶尔只听到刘恒看望一卷奏章后,将竹简卷起,放到一边的声音。 万全轻轻地走到他身前,脚步像猫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大王,时候不早了,该歇了……”他柔声说道。 刘恒看完了最后一卷奏章,却依然精神抖擞,睡意全无。这时,他想起了前日新封的两位夫人,犹豫了一会儿,便问道:“那个……那两个从汉宫来的现住在哪里?”他忽然记不起菡萏和秦懿莲的名字了,毕竟这次选秀她他也没放在心上。 “张顺常在芸兰宫,秦无涓在明兰宫。”万全最善察言观色,跟了刘恒这么久,自然知道刘恒想要什么。 “张顺常可是叫菡萏?” “正是。” “就去她那里吧!!” …… 得了大王的旨意后,万全便先令人飞快地去通知菡萏,以便让菡萏做好侍寝的准备。 玉棠阁的宫人们得知大王要来,虽然已经很晚了,但依然兴奋不已。 主子能得到大王的宠幸,对她们而言是一件很有脸面的事情。即便地位不会提高,别人宫人见到他们也会客客气气的。所以,他们很快就将一切打点好了,就等菡萏了。 菡萏坐在坐在梳妆台前,身上还穿着睡衣,青丝长发垂肩。 “主子,浴汤已经准备好了,还请主子沐浴更衣。” “你们都下去……” “主子,大王就要来了……” “都下去!” 小侍女们下了一跳,无奈地退了出去。 玉棠阁的宫人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都不解菡萏为何突然生气,大王就要来了,难道她不怕惹怒了大王吗? 菡萏确实不怕,她甚至有些憎恨刘恒。如果不是刘恒,窦漪房也就不会吃那么多苦,自己也不会被迫违背了和苏问汤的承诺。 在得知自己被看中之后,她曾想过一死了之,但被秦懿莲劝住了。而现在,她又有了这样的念头。 “大王驾到——” 宫人们集体下跪参见,刘恒听得出来,他们的声音有些颤抖。 “出了什么事?” 无人敢回答,都趴在地上低着头。 “大王问你们话呢!”万全喝道。 其中一名小宫女说:“主子……主子她好像身体不舒服。” 刘恒听后,立即前往菡萏的卧室。 菡萏已经自己梳妆打扮,但穿的不想是个娘娘,倒想是个宫女。 “奴婢参见大王。”她跪在地上,叩拜。 刘恒看了她这身装束,心里就有几分不悦,但也好奇,便让她平身,菡萏却依然跪拜着。 “怎么了?”刘恒问。 “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起来再说。” “奴婢不敢……” 刘恒面露愠色,他喜欢顺从他的女子,而不是像菡萏这种。他感觉自己在静怡宫看走了眼,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那你就说吧!!” “奴婢不想做这个顺常。” 这话在万全听来,可是炸了锅儿。一个女人进了后宫,就是大王的女人,她怎么敢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刘恒皱了下眉头,“为什么?” “奴婢出身卑贱,不配伺候大王。”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说着,刘恒一把拉起菡萏,之间菡萏面无表情,眸中含泪,眼眶红肿。 刘恒纳闷了,问道:“你不喜欢本王?” 菡萏居然点了头,刘恒愤懑已极,将菡萏推倒在地,然后拂袖而去。 万全皱了眉,苦道:“你这是……唉……”说完,就跟了上去。 刘恒走出玉棠阁,只觉得十分疲惫,也懒得走远了,就去了旁边的明光阁。碧宛听说大王到来,喜出望外,精心打扮出来迎接,对刘恒更是千依百顺。刘恒在她这里处得欢心,便渐渐忘了之前的不快。 “这下子,张顺常今后的日子可冷清了……”万全唏嘘自叹道。 夜色深沉,红烛摇曳,鸳鸯帐里春意阑珊。 陈禄怀里抱着一副柔若无骨的娇躯,大手在丝滑如绸的细腻肌肤上游移,像是在摸着一件宝贝一般,爱不释手。 楚红袖是醉红楼的头牌花魁,但如今闻名而来的客人再想见她一面已经难如登天。因为她已经被陈禄以另一个人的名义包养下来了。 她这一身也就只需要伺候陈禄一人。陈禄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她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很多时候不需要多说,她便能了解他想要什么。 陈禄也想把楚红袖买回府中,但却遭到家父和内人的严正拒绝,所以他只能找各种借口出来和楚红袖缠绵。因为他用的是别的名字,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会在醉红楼。 陈王后是个例外,感请很好的兄妹二人经常互相倾诉,所以陈王后知道在别处找不到陈禄时,在醉红楼就能找到。所以她派来的宫人就来到了这里。 听说宫里来人寻他,陈禄便知是陈王后派来的人。他轻轻地在已经熟睡的楚红袖的脸上吻了一下,便轻轻地下了床,穿上衣服,轻轻地离开,去到大厅。 而这时,楚红袖睁开了眼睛…… 宫人已在客厅里等候,他已经很多次给这两兄妹传递消息了,每次都能得到优厚的打赏。他很喜欢这份工作。见到陈禄,立即跪拜。 陈禄坐了下来,倒了杯水,喝一口发现水是凉的,便将杯子放到一旁,问那宫人为何而来。宫人只带来了一个消息——大王要召回窦漪房了。 陈禄眼里似乎有火苗跳动,他静静的望着烛火,若有所思,竟忘了桌上的水是凉的,一口全喝了下去。 窦漪房……我一定会为毅儿报仇! 清晨,天色将亮未亮之时,天边呈现出淡淡的青色。鸡鸣时分,道士们已在早课。雾还未散,窦漪房置身于雾海之中,如梦似幻。 她起这么早不为别的,只为了强身健体。而今她正和玉灵道长学剑,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学成后能派上用场,但在修行中找些有趣的事情来做,生活才会变得更加充实。 除了学剑,她还种菜、养鸡,闲时看看经书、练练书法、弹弹琴。这日子过得清闲自在,两月多的时间是眨眼就过了一般。 江雁香也有了些许改变,清修让她学会了在面对困难时如何克制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如何先冷静下来。窦漪房看到她的改变,欣慰不已。 先前决定离宫出家,一是因为刘恒让她心寒;二是因为避开陈王后的迫害;三则是为了确认江雁香家人的安全。如今她倒觉得出家是一种缘分,让她受益匪浅。 这日午后,窦漪房正和师兄玉真真人在松下对弈,阳光漏过树冠,漏下斑斑驳驳的光点,气温令人感觉到舒适宜人。 窦漪房棋术并不高,但却能和玉真下得很久。因为玉真在引导她下棋,这也是一种教导的方法。每每这时候,在不远处的钟楼上,就有一名道士站在那里,静静的,远远的看着窦漪房。 wap. /105/105544/28237757.html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回宫 这时,一名道士走了过来,颔首说:“掌门、师伯,张武张将军到访。” 窦漪房一怔,玉真微笑说道:“看来今日这盘棋下不完了,就到这里吧!!”说完,他便起身离去。 后山,清心轩。 “张武参见窦良人!” “张将军快快请起!” “谢娘娘。” 窦漪房身后的江雁香欣喜不已,频频偷偷打量着张武。 窦漪房淡淡地笑了,问张武怎么来了。张武道:“微臣奉大王之命,前来保护娘娘。” “仅仅如此?” 张武点头。 窦漪房还以为,张武这番到来,是要接她回去了呢。虽然有点小失望,但并没有损坏窦漪房的心情。 “保护倒是不用了,在这里很安全,你带来的那些人,都到山下的村子住宿吧!!” “是。”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要说就自己随意吧,我呢,要去休息了……”窦漪房这话,让江雁香和张武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张武约了江雁香到山下散步,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映在窦漪房眼里,令窦漪房有些感慨,有点羡慕。 不两日,又有一骑快马来到白云观。这回使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大王召窦良人回宫! 江雁香欣喜不已,为窦漪房感到高兴,窦漪房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她也高兴,不过表现得很平淡。 因为要赶上年终尾祭,所以她们没有耽搁。当晚,窦漪房就去向玉真和玉灵道别,并举行了还俗仪式。第二天,玉真和玉灵亲自送别窦漪房,送到山门下,目送马车远去,玉真长叹了一声。 “师兄何故如此伤怀?”玉灵问道。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想到什么人,玉灵没问,玉真也不打算说。马车消失在树林尽头后,两人才转身回去,山门又缓缓地关上,将尘世隔绝。 走着长长的石阶上山时,一名道士迎面匆匆而来,在玉真面前停下脚步,说道:“掌门真人,敬之师弟不顾我等劝阻,执意下山去了……” 玉真仰头望了一眼天边,缓缓道:“随他去吧,他的心不在这里。” 这个叫做敬之的道士,正是后来出家的虞念楚。 …… 窗外的树林很快闪过,远方的山势依旧连绵。 窦漪房望出窗外,心情很好,奔波了一天也不觉得疲倦。入夜,他们在一个小村子里借宿。 夜已深,夜雾迷蒙。 窦漪房推开窗户,目光望出窗外。寒夜的小村子非常的安静,恰如一杯清茶,令人心情平静。 这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的日子。这种日子,有时候还真的令人挺羡慕的。 可是这种日子,和窦漪房终究是无缘,虽然她也想和心爱之人细水长流的平淡生活,但她还有使命没有完成。 玉真道长曾经对她说,世人最难放下的就是仇恨,如果能放下仇恨,就会发现万物的美好!!窦漪房不知道玉真道长是如何得知她怀有仇恨,大概这修行之人都能洞察人心吧!! 忽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巷子的宁静,窦漪房循声看去,只见三十余骑人马沿着街道,向她所在的方向本来。 这些人衣着统一,都是黑色的皮甲,腰间悬着一把剑,个个神采奕奕,威武不凡。这些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土匪强盗。 窦漪房叫来江雁香,让她找张武去打探一下。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窦漪房让江雁香去开门,只见张武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正是那三十位骑手中的一个。 那人见到窦漪房,纳头便拜,“末将司徒稚,参见窦良人。” 窦漪房眼里满是困惑,问他为何而来。 司徒稚道:“末将奉大王之命,率领三十护卫前来护送良人回宫。” 这就说明,刘恒还是很关心她的,这令窦漪房倍感欣慰,“宫里现在怎么样了?” “末将的值守不在王宫,因而不知。” “哦,先退下吧!!” 此前江雁香一直担心她们回去的路上会遇到强盗,但现在她终于能放心了。 司徒稚却为告退,窦漪房问他还有何事,他说道:“年终尾祭在即,大王特命我等三日之内将良人送回到宫中,因此末将斗胆,想请良人连夜赶路。” 江雁香不太放心,她担心连夜赶路会累坏窦漪房。这对窦漪房来说倒不妨事,在白云观修行的日子,她的身体可不再像以前那样弱不禁风了。 见窦漪房有些犹豫,司徒稚又说道:“太妃近日染病,她对良人甚是挂念。” 想起蒲太妃,窦漪房就仿佛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于是便点头同意赶路。 走出驿馆,司徒稚便招呼手下带上来一辆马车。这辆马车比之前窦漪房坐的马车要宽大很多,由两匹马拉动。 晚上总是比较冷的,因此江雁香把两床棉被放到了马车的车厢里,一床垫在底下,一床用来盖,这样也能让窦漪房好好休息。窦漪房还笑她想得周到,这路上的颠簸,只怕是想睡也睡不着。 经过江雁香这么一摆弄,车里确实暖和很多。而且车厢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芳香,很好闻。 “这香也是你准备的?”窦漪房问。 “没有啊!!”江雁香摇了摇头。 也许是司徒稚准备的,由此可见他是个心细的人,窦漪房不由得对他更加欣赏。 那边,司徒稚正和张武说着话,“张将军,窦良人就就交给我们了,你先回去向大王复命吧!!” 张武作揖道:“那就有劳司徒将军了……”言毕,张武就带着几名随从来跟窦漪房道别,顺便看几眼江雁香,然后就先行一步。 司徒稚也来到窦漪房面前,问道:“良人还有什么需要?” 窦漪房推了推车窗,问道:“这窗户为什么打不开?” 司徒稚说:“是这样的,这辆马车是临时赶制的,末将想到夜里风寒,所以让人封了窗户,良人若是需要,末将这就差人去找木匠来开窗。” 窦漪房连忙道:“不必麻烦,我们走吧!!” “是。” 马车起行,冷风便嗖嗖的灌进车厢里,窦漪房只好让江雁香关闭了车门。两人在车厢里依偎在一起,身上盖着棉被取暖。 江雁香得意地说道:“亏我有先见之明。” 窦漪房微笑道:“对对对,咱们的雁香妹妹是越来越会照顾人了。张将军真是有福气……” 江雁香脸上一热,赧然道:“主子,你又取笑我了……” 如果江雁香真的能嫁给张武,窦漪房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现在她又想到了王宫里的菡萏、秦懿莲、蔚慕玉、淡荷、青萝、浮萍还有小蓝衣。这些人心里向往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如果她有能力的话,一定会尽全力去帮助她们去实现梦想。 夜里赶路让窦漪房和江雁香都比较兴奋,两人一路上闲聊着,有说有笑。可不知不觉中,她们感觉到眼皮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车厢里的香味正如一剂安神茶,让她们闭上了眼睛。 马车突然一颠,窦漪房又睁开的眼,只不过依然很困倦。香味是越来越浓,让她感觉到呼吸不畅。她伸手想要打开车门,推了两下却没有推开。 她以为是自己用的力气不够,身子想要往前挪一点时,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这种感觉很不对劲儿。 她再看看身边的江雁香,已经睡了过去,她推了推江雁香,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却怎么都叫不醒。 眼前的一切让她莫名不安起来,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司徒稚这个人……好像有些奇怪…… 不久前的一幕在窦漪房脑海里浮现。她问司徒稚宫里的情况,司徒稚说不知,怎么又知道太妃染病? 越想越觉得这个司徒稚可疑,如果真是大王派来接她的人马,为何不穿着正规的衣甲,打着旗号? 还有,现在这车厢里的香味,令人头晕目眩,昏昏欲睡,难道不是迷香? 司徒稚究竟想要做什么? 窦漪房奋力拍着车门,“司徒将军?” 无人回应。 “司徒将军,能不能打一下门?” 还是无人理会。 窦漪房心中一寒,她中计了。这个司徒稚是什么人?是不是和上一次的黄辽和林柔是同一伙儿人? 窦漪房想不明白,因为她只想睡觉。 我不能睡……不能睡…… 她强忍着浓浓的睡意,只怕睡着之后再也醒不过来。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她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刺向自己的腿部。 疼痛的刺激让她突然变得精神,可不一会儿,又想要睡去,于是,她又刺了自己一下,如此反复。 “大哥,好像有人追来了……” 窦漪房听到外头有人说话,是什么追来了呢?是张武吗?他是不是识破了司徒稚的奸计? “多少人?” “七八个,就是之前那名护卫。” “嘶……早知道先杀了他!你带着一半兄弟去会会他们。” “是!” 果然是张武!窦漪房感觉到了希望。她只求司徒稚这帮人是一群乌合之众,抵挡不了张武和他的侍卫。 马车似乎进入了一片树林里,窦漪房听到风吹过树林里发出的呜咽的哭泣声。这声音听着令人毛骨悚然。她又试着叫醒江雁香,实在叫不醒,只能也用发簪去刺江雁香。 wap. /105/105544/28273733.html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拜访 窦漪房知瞒不过,就说了江雁香心仪张武之事,但反复强调她们没有做出不轨之举。太妃盈盈笑道:“我会为你向大王提议,但成不成还得看大王。” “谢太妃。” 自古以来,就有君王把宫女赏赐给有功之臣的先例,因此窦漪房觉得此事十拿九稳了。 又坐了一会儿后,窦漪房便辞别太妃,动身前往蕙兰宫,她想去看看蔚慕玉和青萝。 琉璃阁。 “窦良人昨儿就回来了,据说是大王把她从陈府接回来的……” 蔚慕玉闲坐暖阁,听着常顺汇报近日之事。 “她为何会在陈府?” “具体的情况还不了解,只知道昨日是陈老爷的寿辰。” 窦漪房出现在陈老爷的寿宴上,这很难不让蔚慕玉多想。 “主子,窦良人来了……”蝶叶走进来说道。 蔚慕玉寻思着窦漪房这次来,必定要见青萝,便让常顺去吩咐青萝一会儿见了窦漪房注意言行,然后她起身出去迎接。 姐妹相见,自是欢喜不已。窦漪房打量着蔚慕玉,首先向她表示祝贺,然后问起她怀孕有多长时间了。 蔚慕玉虽然看了许多关于怀孕的书籍,但毕竟没有亲身体验,因此担心在窦漪房面前言多有失,故而敷衍了几句,便拉着窦漪房到屋里就坐喝茶,然后先问起窦漪房的经历,转移话题。 自己的那些经历,窦漪房不愿多谈,只是长话短说,就在这时候,青萝走了出来。 “主子……”见到窦漪房,青萝喜极而泣。由于冬天穿衣较多的缘故,窦漪房也看不出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窦漪房将她扶起,满目爱恋地看着她,问起她的近况,青萝只道是过得很好,蔚慕玉对她照顾有加。 房间里都是熟人,窦漪房也不避讳,直接问青萝她和魏塍的进展。若是往时,青萝一定会害羞。 但窦漪房注意到,她下意识地向蔚慕玉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还不是那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子就不要再问了……” 窦漪房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但没有多想。她既然回来了,也想着青萝是否回去跟她,这时蔚慕玉便站出来道,“漪房,你这样可就不好了……” “怎么了?”窦漪房问。 “我挺喜欢青萝这丫头的,你就把她给我吧!!” 蔚慕玉想要,窦漪房当然不会不给,但还要问青萝的意思。青萝不假思索表示愿意留在蔚慕玉身边,她和蔚慕玉早有约定,自是不敢违约。 “那好吧,你可要好好照顾玉良人。”窦漪房道。 青萝点了点头,窦漪房再对蔚慕玉关切嘱咐,让她千万保重身体。之后,窦漪房就离开琉璃阁,前往芸兰宫去见菡萏。 菡萏自从被封了顺常,日子过得十分苦闷。终日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碧宛几乎每天都会到她阁里,只为羞辱她一番,还处处刁难。 菡萏也不反抗,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像个行尸走肉。就连自己阁里的宫人们都不喜欢她,甚至懒得伺候她。而她也不管不问,听之任之。 窦漪房来到玉棠阁,门口也不见有宫人接待,便直接走了进去。入眼便是满地落叶的庭院,人都不见一个。 窦漪房不禁皱起了眉头。 淡荷、浮萍和蓝衣也是不解,为何偌大的庭院都没有来打扫吗? 窦漪房穿过长廊,向着主屋走去,经过一排厢房时,她听到有人在聊天。 “大王已经很久没来了……” “你就就别指望大王回来了,咱们跟了这样的主子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别人家的主子都盼着大王到来,可咱们的主子却对大王不屑一顾,你说咱们的主子是不是有病啊?” “我看是,而且病得不轻。” 屋里有五名宫女,她们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点心,说着别人的闲话。 当说到自己的主子时,个个口无遮拦,毫无顾忌,显然根本没把菡萏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有些话,污秽得甚至不堪入耳。 窦漪房已经生气了,浮萍这个急性子一把推开了房门,寒风带着窦漪房的怒气涌进了房里。 众宫女一惊,齐齐看到门外。但她们一时之间不认识窦漪房,故而一惊之后也不惧怕,“你们是什么人?” “窦良人驾到,还不迎接?”浮萍朗声说道。 窦良人……宫女们面面相觑,竟想不起来宫里还有一位窦良人。忽然终于有人想了起来,便慌忙下跪,“奴婢参见窦良人……”其他宫女见状,也都跪了下来。 窦漪房冷冷看着她们,问道:“你们主子呢?” 一宫女怯怯地说:“大概、大概在后院的亭子里。” 窦漪房转身离去,浮萍对众宫女道:“继续跪着,没主子的许可不许起来!”说完,也跟了上去。她所说的话,正是窦漪房所想的。 后院,凉亭里,菡萏侧坐在石凳上,倚着栏杆,出神地望着院落里的花圃。 窦漪房让淡荷她们驻足停步,自己走了上去。或许是她脚步太轻,菡萏毫无察觉有人走到了她身旁。 “菡萏……”窦漪房轻声唤道。 菡萏缓缓回过头,抬眼看着窦漪房,忽然间,这段时间积压在心里委屈瞬间化作泪水决堤而出。窦漪房看着心酸,像个母亲一样将她抱在怀里,任她哭泣。 哭过后,菡萏便将心事向窦漪房诉说出来,窦漪房听了,颇为同情和无奈。她有心帮助菡萏,但这回儿她真的是没有办法。 难道去劝说刘恒放过菡萏?如此只怕帮不上忙,还会给自己和菡萏带来麻烦。 菡萏也很清楚这一点,更加了解窦漪房会为她想尽办法,所以她劝窦漪房不要掺和她的事情。 但坐视不管可不是窦漪房的作风,“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鲁莽的……”她对菡萏说。 午膳就在菡萏这里用过,那些不管事的宫女们被窦漪房罚过一次,知道了厉害,便也乖乖听话了。和窦漪房、淡荷她们聊了一会儿之后,菡萏的心情也有了好转,并答应窦漪房会好好照顾自己。 窦漪房正要离去时,忽闻碧良人到来。 “来得正好!!”窦漪房说,她可不会让人随随便便欺负自己的姐妹。 碧宛来到大厅,便颐指气使地对宫女们说道:“你们的主子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迎接?” 宫女道:“主子身子不适,不能出迎,还望良人见谅。” 碧宛冷呵一声,“身子不适?前天还好好的,怎么就不适了呢?把她叫出来,本良人给她看看。” 宫女们未动,碧宛怒道:“怎么,本良人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 一宫女小声道:“良人,主子确实不舒服……” “本良人既然来了,她就是用爬的也要给我出来!” “什么人在此聒噪,像只乌鸦一样没玩没了的?” 窦漪房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她,碧宛惊了一下,心里发虚了起来。因为在窦漪房身上吃过亏,所以碧宛对窦漪房无形中感到害怕。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窦良人呐。”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窦漪房和她位分一般,她没有理由怕她。 “碧良人方才好生威风!”窦漪房语气里满满的讽刺。 “我只是让她来参见,难道不该吗?” “的确应该,再怎么说你的位分也比她高,参见你是应该的。淡荷,去把张顺常扶出来吧!!” “是。” 淡荷刚要转身,碧宛连忙道:“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忙,没这功夫。”其实她心里很慌张,生怕窦漪房有阴谋诡计,所以决定先离开。 “妹妹既然这么忙,没事儿就别往这儿跑。”窦漪房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碧宛不敢再说什么,强装作不甘示弱的样子,看了窦漪房一眼便带着侍女走了。这段时间,她是不敢再来打扰菡萏了。 玉棠阁的宫女们看到窦漪房轻轻松松就吓走了碧良人,心里对她更加敬畏,不用多说,她们今后也会好好服侍菡萏。 离了玉棠阁,窦漪房便前往明兰宫去见秦懿莲。韩夫人是明兰宫的主位,位分也在窦漪房之上,因此窦漪房要先去拜会她。 听闻窦漪房到来,韩夫人便请她相见。参见后,两人各自寒暄了几句,窦漪房想起韩夫人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不愿久留,便说要去见秦无涓。 韩夫人却道:“巧了,我也正想到秦无涓那里走走,不如咱们一同过去?” 窦漪房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点了头。 两位娘娘一同来到应月阁,秦懿莲受宠若惊,尤其看到窦漪房,更是欢喜不已,竟忘了礼数,直接扑到窦漪房怀里。而后注意到韩夫人在旁,秦懿莲才收敛了些。 “两位娘娘大家光临,有何指教?”秦懿莲笑着说。 看来,她和韩夫人相处得不错,只是窦漪房想提醒她要提防韩夫人,但眼下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有韩夫人在场,窦漪房便不方便和秦懿莲敞开了聊。 三人只在暖阁内喝茶吃些点心,说些闲话,表面上其乐融融。 “想不到我们三人聊得这么投缘,不如我们就义结金兰如何?”韩夫人提议道。 看到秦懿莲欢喜的模样,窦漪房担心她会一口答应下来,便抢先说道:“咱们已经是姐妹了不是么?” “那怎么能和结义的相比呢?”韩夫人道。她一心想要拉拢这两人,即便窦漪房不情愿,但她硬是要演这出戏来给陈王后看,让陈王后认为她们结了盟。 窦漪房看穿了韩夫人的意图,只道:“义结金兰这种事情,都是江湖上的草莽行为,不合我等身份……” /105/105544/28393657.html 第一百四十三章 授意 “窦良人这般推却,是否觉得我不配和妹妹结交?” 这话让秦懿莲怔了一下,她看了看韩夫人,只见韩夫人脸上笑意依旧,只是有些冷;再看了看窦漪房,只见窦漪房面无表情,不知其心作何想法。 秦懿莲只怕窦漪房得罪韩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夫人误会了,我想窦良人不是这想法。” 窦漪房淡淡道:“夫人误会漪房的意思了……” “那窦良人是什么意思呢?” “漪房只是觉得这没有必要。” 窦漪房语气坚决,也算是告知韩夫人不要白费心机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强求了……”说完,韩夫人自觉无趣,便先行离去了。 送走韩夫人,秦懿莲叹了口气,说道:“漪房,你刚才真是快要吓死我了……” 窦漪房向她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胆子那么小了?” “这才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呢!你为什么要拒绝韩夫人呢?” “懿莲,我提醒你一句,韩夫人不可深交,明白吗?” “为什么?” “你听我的就对了……” 秦懿莲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有几分叛逆。 韩夫人走了,窦漪房终于能和秦懿莲说些私密的话了。她最关心的是秦懿莲如何看待自己成为无涓这事儿,因为她不想秦懿莲和菡萏一样心里充斥着抗拒。 显然,窦漪房想多了,秦懿莲很乐观,并不因为自己的梦想无法实现而感到悲观。而且,她似乎也开始喜欢上刘恒了。 “大王有没有临幸过你?” “这……” 秦懿莲面色一红,神态忸怩,目光飘到别处去。 看她害羞的模样,窦漪房已心知肚明。便开玩笑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跟抹了胭脂似的?” 秦懿莲羞涩不堪,回头去挠窦漪房痒痒,恼道:“让你取笑我……” 姐妹两玩乐打闹,十分开心。 晚上,窦漪房闲来无事,就用这段时间教淡荷、浮萍、蓝衣她们下棋。三人都感兴趣,只是静不下心来好好去学。 就在这时候,外头的宫人来报说大王驾到。窦漪房心中欢喜,急忙起身出迎,可在屋外见到刘恒时,只见刘恒面无表情,似有不快。 窦漪房立即收了喜悦之情,怯怯地参见问安。刘恒让她免礼平身,然后径直走入殿内。 入得殿来,刘恒的目光便落在了棋盘山,他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窦漪房,“你还会下棋?” “在白云观的时候,学了些皮毛。” 刘恒坐在棋盘的一头,示意窦漪房也坐下来,然后两人开始对弈,刘恒执白子,窦漪房执黑子,殿内立即安静下来,只听到棋子落在棋盘山的声响。 一炷香之后,窦漪房终于败下阵来,她只觉得可惜不已,因为有两步棋她走出错了,以至于大败。 下完棋后,刘恒也没在什么,就让窦漪房伺候着,这是要留下来的意思了。窦漪房心里却不欢喜,只有满满的困惑,刘恒这冷峻的表情,她着实看不明白。 熄灯了,两人都躺了下来,终于,刘恒问话了,“你去见过太妃了?” “是。” “你可还记得你跟她说了什么?” 窦漪房想起来,刘恒此番前来,很可能是因为江雁香的事情。 “大王是为了雁香的事情而生气吧?” “生气?本王是那么没有肚量的人吗?” 窦漪房一侧身,看着刘恒,“那大王的意思是……同意了?” “嗯。” 窦漪房激动不已,忍不住就抱住了刘恒,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而后,她才觉得自己失态了,立刻又变得拘谨起来。 刘恒倒很喜欢她这副样子,戏言道:“本王随了你的意愿,你要如何报答本王呢?” 窦漪房伸手捧着刘恒的脸,柔媚地看着他,呢喃道:“我就这样报答大王……”说着,缓缓吻了下去…… 话说这年尾将至,王宫上下又忙碌了起来。各部门都在忙着整理、总结今年的工作情况,也开始制定明年的计划和目标。 尾祭是年终的头等大事,君王会在祭典上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果来年出现了什么灾难,就说明你的尾祭做得不够好!! 因此,刘恒格外重视每一年的祭典。这一回,他还是请来了闻名天下的真人吴天师。 这位天师俗名吴柰,天命之年,长得倒有几分道骨仙风。只见他正骑着马,在卫兵的簇拥下缓缓进入都城。都城百姓都好奇地驻足围观,心想这是何方人物,竟有如此待遇。 相府长史陈禄携常奉、太仆令亲自迎接,将其迎入行馆之中。 是夜,陈禄设下私宴,款待吴天师。这吴天师虽说是修行之人,但却不忌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甚至那双小眼睛,还频频偷看端茶送水的丫鬟。 陈禄让所有人都退下,让后满地说道:“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吴天师喝了口酒,笑道:“我是个假天师,又不是真天师,如何能禁得了欲望?” “小心说话!”陈禄不安地说,“要是被大王得知,你我都是要掉脑袋的!” 原来,这位吴天师是陈禄找来的假天师。 前年,陈家在朝的势力还很弱,为了提高陈家的威望,陈禄就向大王推荐了这位吴天师,谎称是天下第一修真之人,让他来主持每一年的尾祭,刘恒信以为真将吴天师召来。 其实他只不过是一名无名道士,经过陈禄的包装改头换面。陈禄在刘恒面前,少不了为陈家说话,是以刘恒对陈家人十分倚重。 吴天师虽然是以普通道士,但亦是个聪明人,很会故弄玄虚,从来不把话说明白了,只当是天机不可泄露。又会那么一些戏法,装模作样地骗了许多人。 当然,也有朝臣质疑过吴天师的资历,不过质疑的人势单力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兄你就放心好了,祭祀的事情,咱们又不是第一回了……”说着,他又大口地喝下了一杯酒。 陈禄无可奈何地邹着眉头,说道:“这回还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宫中有个窦良人,与我陈家有仇,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堂堂陈大人竟然也拿一小女子没有办法?” “她仗着有大王宠爱,我又能如何?” “这事儿好办。”吴天师信誓旦旦地说。 陈禄郑重提醒道:“你可别小看了这女子。” 吴天师口口声声说“知道”,但却并未放在心上。 …… 翌日,琉璃阁。 蔚慕玉刚起床,蝶叶正为她梳头。 “昨夜大王在哪过夜?” “好像是去了窦良人那儿。” 蔚慕玉心中不悦,窦漪房一回来,她就感觉自己从刘恒那里得到的宠爱就少了一半。长此以往,窦漪房再怀上孩子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候,她的宠爱也许就更少了。 忽然间,心里似乎有个声音提醒她,千万不能让窦漪房怀上龙种! 要怎么做,她很清楚,因为她曾经就想过要这么做。 “蝶叶,一会儿你去一趟春艳阁。” “是。” …… 幽兰宫,春艳阁。 “主子,岑夫人来了……”蓝衣来说道。 窦漪房心想着她来干什么,浮萍立即向窦漪房提议不见。但一番寻思后,窦漪房还是觉得听听她要说什么。 客厅里,茶桌上,新沏香茶盈溢着香气。 岑夫人从流云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然后笑盈盈地放在桌上,推到窦漪房面前。窦漪房问这是何物,她将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对色泽纯美的玉镯。 “妹妹代太妃修行,实是感人,如今归来,我也没有好好接待,这对镯子,就当做礼物送给妹妹,聊表心意了……” “如此大礼,漪房可受不起。” “妹妹方今深受大王喜爱,有何礼受不得?” “姐姐的话,该不会是要捧杀漪房吧?” “看你说的……” 窦漪房合上木盒,推回给岑夫人,并直言道:“姐姐此番过来,不是要送礼这么简单吧!!你我之间已经一清二楚,姐姐就不必再矫情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 窦漪房这般不领情,岑夫人心里羞恼不已,但她这番前来确实有事相求,所以笑脸依旧。 “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了。我这次来,是想和妹妹联手……” “联手?” “后宫的局势,妹妹也很清楚,陈后做大,处处打压着我们这些宫妃。我们联手的话,也好灭了王后的嚣张气焰,让我们在这宫中过得更加舒坦。” “难道姐姐不是想拉陈王后下位,自己做王后吗?”窦漪房冷冷地说道。 “看妹妹说的,我就算是有这想法,也轮不到我呀。” “姐姐真是过谦了,凭姐姐的心狠手辣,我们又怎么会是对手呢?” 窦漪房话里带刺,岑夫人当然听得出来,显然,窦漪房没有合作的意向。岑夫人热脸贴了冷屁股,面子上自是挂不住,心里满满的恨意,当下语气也不在客气了。 “这么说,妹妹是不愿合作了?” 窦漪房点点头。 “你可别忘了,陈王后可是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执泥于死地!” “我当然知道,但我更清楚这都是拜谁所赐。” 岑夫人心里一怔,继而立即露出冰冷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妹妹了……”言毕,即起身离去。 wap. /89/89818/20767569.html 第一百四十四章 假意虚情 “等等……”窦漪房道,“把你的东西也带回去。” 岑夫人自是不会再转身回头,所以只能是流云拿了,跟着她走了出去。淡荷、蓝衣、浮萍看到岑夫人悻悻而去,心中畅快不已。 抛去被岑夫人带来的坏心情,窦漪房向淡荷她们问起年终尾祭的事情,毕竟她能从白云观提前回来,也是托了年终尾祭的福。 说起这年终尾祭,宫妃中,除了王后娘娘,其他人都是不能参与的,当然,大王特令的就除外,不过代国还没有过先例。 窦漪房更加感到奇怪了,既然年终尾祭她不能参与,那她回来有什么意义呢? 蓝衣欢喜地告诉她是为了祭食,尾祭结束后,在祭典上用来祭拜的一些食物会被带回来分给各宫娘娘食用。 这些祭食有着美好的寓意,既可以保佑宫妃们凤体安康,长命百岁,还能保佑她们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听到这里,窦漪房终于明白刘恒的用心良苦了。如果刘恒不是心里有她,又怎么会急着召她回来?虽然她滑过一次胎,但刘恒还是非常非常想让窦漪房再有孩子。 她知道刘恒心里有很多女人,但她在刘恒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都比别人要高一点,重一点。仅仅一点,窦漪房也心满意足了。 正聊天着,宫人又来报,说是蕙兰宫琉璃阁的蝶叶来了,窦漪房连忙让她进来。 蝶叶带来了一些点心,因为蔚慕玉怀有身孕,这些点心可都是刘恒让御膳房为她特制的,别处尝不到。 “回去替我谢过玉良人。”窦漪房说。 “嗯。”蝶叶又拿出了一个精美香囊,双手交给窦漪房,“主子曾听大王提起,良人喜欢这种香料,今早主子就特意做了一个香囊,让奴婢送过来给良人。” 窦漪房接过手里,放在鼻下闻了闻,果然清香扑鼻,沁人心脾,还隐隐的让人芳心暗动。窦漪房欢喜不已,立即把香囊别在身上,还让蝶叶再次转达她的谢意。蝶叶完成了任务,便告辞离去。 话分两头,这天,吴天师进了宫,先后见过了太妃和大王。和去年一样,他依然深得太妃和大王的信任。但和去年不同的是,太妃看得出来,吴天师再看刘恒时眼里有担忧之色,但为何而忧,吴天师没有明说。 到了午时,太妃留吴天师下来午膳,期间问起早晨之事,“哀家看天师方才似有难言之隐,可否据实相告?” “太妃慧眼,明察秋毫,贫道也就直言了。吾观大王今日之气色,虽表面无异,但却暗藏晦气,此乃凶兆也。” 太妃闻言大惊,忙问是何凶兆,如何化解。吴天师掐指凝神细算,只道这宫里似有妖邪之气,但是否如此,还有待查实。 太妃对儿子刘恒一向溺爱,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令吴天师详查到底,还给了吴天师在宫中通行无阻的权力。吴天师心中暗喜,用过午膳后,便辞别太妃,前去雅兰宫,拜访陈王后。 陈王后自是知道吴天师和他们陈家的关系,所以对吴天师也是以礼相待。她请吴天师到书房说话,问起来意。吴天师将酒席上和陈禄的商议相告,陈王后听了大喜。 “请问,天师是否已经有了对付窦漪房那个贱人的计策?” “然也。”吴天师缓缓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陈王后连忙问他计从何处,吴天师说了两个字——“妖惑”。 “我这里准备了一些药粉……”吴天师把一个小囊放在了桌面上,陈王后的面前。“娘娘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大王的饮食中加一点进去。” 陈王后大惊,这不是要给大王下毒吗? 吴天师诡笑道:“王后娘娘放心,这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容易让人昏睡的迷药。” 陈王后松了一口气,“要这迷药有何作用?” “当大王终日昏昏欲睡,无精打采之时,贫道便可捉出妖邪……” 说道这里,陈王后就明白了一切。先是下药让大王困倦,吴天师再以妖邪作乱所致为由,开坛设法捉妖,最后,再给窦漪房套上妖邪之名即可。 如果一切顺利,窦漪房是必死无疑。即便大王和太妃顾念就情,窦漪房也会被逐出王宫。到那时,要弄死孤家寡人的窦漪房就跟你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有了这个计策,陈王后喜不自胜,连忙让人准备去了。 翌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眼看着这严冬将要过去,气温也在一点点回升。如此大好天气,窦漪房便约上了菡萏和秦懿莲,三人到御花园里散步,欣赏着最后的梅花。 自从窦漪房回来后,菡萏也变得开朗了不少,可是聊天的时候,窦漪房一时兴起说到了江雁香。江雁香和张武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令菡萏十分羡慕,再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心伤。 窦漪房自知失言,连忙安慰。菡萏却笑了笑,让她们不用担心,她已经有了觉悟,看开了。 走得累了,三人便道这附近的亭子里稍坐,聊起了这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话题自然少不了年终尾祭,说到这尾祭便提到了在宫中游逛的吴天师。 说起吴天师,秦懿莲倒是见过一面,就是昨天她在外头游玩,正好遇上了,两人还说了些话,据说吴天师得了太妃的准许,将会在宫中探查风水,直到尾祭结束。 菡萏问起吴天师为人如何,秦懿莲说他看起来很正派,仙风道骨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人,最后还说道:“也不知道太妃和大王为什么这么信任他啊!” “或许他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呢?”菡萏道。 这时候,淡荷她们就有话说了,她们说去年见过吴天师祈雨,变蛇的法术,很是惊人。并且还算出了太妃过往的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能知过去,晓未来,所以太妃很是信任。 窦漪房不太相信淡荷她们这些宫女的话,她在白云观修行了一段时间,修为如玉真道长者也未能洞察天机,所以她只当淡荷等人是私下谣传才让吴天师神乎其神。 说到了谣传,宫女们说出了昨天才听到的消息,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说出来也怪渗人的。 “据说,这宫里出现了妖孽!” “太妃让吴天师在宫里通行无阻,其实是让吴天师寻找妖孽的踪迹。” 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越说越是兴奋,议论起来没玩没了。窦漪房便喝止了她们,因为要是被陈王后听了去的话,少不了会被处罚。 时候也差不多了,三人相互道别,各自返回宫中。 窦漪房才到幽兰宫,便见宫人跑来告诉她,说吴天师来见娘娘,已在大堂里等候多时了。窦漪房连忙进入相见,一见面,果如秦懿莲所说,吴天师看起来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吴天师端详了窦漪房一会儿才起身拜见,这要是换成别的男人,早被挖眼珠子了。 窦漪房还礼,入座,问起来意。 “贫道奉命来各宫视察风水,还请娘娘不要介怀。” “既是奉命而来,本良人理当配合。不知我要做些什么呢?” “不劳娘娘费心费力了,贫道已经看完,这边告辞了……” “那道长可有什么建议?” “都很好!!” “谢道长。” “娘娘客气了,这是贫道该做的……” 言毕,吴天师再次告辞,窦漪房让蓝衣送出去。 送到宫门,蓝衣就要返回去了,可吴天师却说他不识的路,让蓝衣再送一程……蓝衣感觉心里不太舒服,不是因为她不想送,而是她感觉到吴天师看她时那种眼神有些异样。但碍于身份,蓝衣还是送他了。 说是送,其实一直是吴天师带着蓝衣走,他们走进了一条巷子里,巷子鲜有人至。直觉让蓝衣感到隐隐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吴天师忽然问道。 “蓝、蓝衣……”蓝衣怯生生地说。 吴天师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着蓝衣,蓝衣因害怕而低下了头。 “把头抬起来,我帮你看个相。” 蓝衣不敢拒绝,所以抬起了头,只不过目光不敢焦距在吴天师脸上。 吴天师看着她,就有种心痒难耐之感。他见过的女人千千万万,小巧玲珑的蓝人可以说是最让他心动的女子。 以前,他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不知不觉中,他竟向着蓝衣一步步走近,蓝衣察觉后,慌张地一步步后退,想跑却又不敢。 吴天师用眼见余光扫视着周围,确定无人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欲望,一把抱住小蓝衣。蓝衣身上淡雅的芳香,还有那纤细的腰肢,令吴天师的整个心都酥了。 可蓝衣吓得惊叫起来,叫声立刻惊醒了被焚烧的吴天师。他急忙用手捂住蓝衣的嘴,说道:“别喊,贫道并无恶意……” 说完,立刻放开了蓝衣,又连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贫道是看到姑娘体内有幽魂作祟,故而用自己的身躯贴近,震慑幽魂。” 蓝衣似懂非懂,似信非信。她已被吓懵了,脸色苍白。 wap. /89/89818/20767570.html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妖孽谣言 吴天师继续忽悠道:“世人体内都有灵魂,幽魂是附着在灵魂上的小鬼。当幽魂侵占肉身时,则会给宿主带来厄运,严重者可能波及身边的人。” 说着,吴天师又突然出手,在蓝衣耳旁一握,随即收了回来,呈现在蓝衣面前。 “你看我手里的是什么。”吴天师摊开了手掌。 蓝衣看去,手掌里空空如也,可渐渐的,手掌上竟让浮现出一行紫红色的字。字迹十分潦草,跟鬼画符似的,因此蓝衣看不明白。 吴天师收回了手,叹道:“你体内的幽魂很厉害,再不想办法收服它,你将大祸临头。” 蓝衣怯怯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想要知道的话,子时时分来找我,我住在外宫的风雨阁。还有,幽魂一是切莫告诉他人,否则会害了别人。” 蓝衣回到春艳阁,满脑子都是吴天师的话。心里纠结万分,对于吴天师的话,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但相信的程度已经占了七成。 毕竟吴天师在众人眼里是天神下凡,就连太妃和大王都对他礼敬有加,他的话不该是假的吧?何况,自己只是一小小的宫女,吴天师骗她有什么意义? 这么一想,信任度就达到了八成了。 “蓝衣,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浮萍见到蓝衣魂不守舍的模样,便问道。 蓝衣连忙答道:“我没事,就是刚才下台阶的时候踩空了惊了一下。” “哦。”浮萍没做多想,带着她忙活儿去了。 …… 入夜,但还未深。 广元殿内,刘恒正在看书,看着看着,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再看那竹简上的字迹,变得模模糊糊。 万全看在眼里,上前劝道:“大王,歇会儿吧!!” 刘恒叹了口气,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快戌时了……” “戌时?” 刘恒似乎不太相信,又问了旁的宫人,回答跟万全一样。他用手支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往时这会儿都没困,今日是怎么了?困倦不已。” 万全耳尖,听到了便道:“大王为了代国,为了百姓,日理万机,夙兴夜寐,真是辛苦了,大王也该保重龙体才是。” “好吧!!”刘恒长叹一口气,把竹简放在桌上,“起驾,去春艳阁。” “大王您昨日刚去了春艳阁……”万全这番提醒,是不想再让刘恒去窦漪房那里,因为他不想让窦漪房抢走蔚慕玉的恩宠。 但刘恒坚持要去窦漪房那儿,因为在窦漪房那里,他睡得很安稳。当然,这个原因他也不必多说。万全无奈,立刻让人去准备了。 刘恒又来春艳阁,让窦漪房感到十分欣慰,可是再看刘恒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就感到心疼。 本来还想和刘恒喝几杯,但酒菜拿来之后,刘恒已在椅子上睡着。费了好些力,窦漪房才和淡荷一起把刘恒扶到了床上,在为他宽衣盖被。 “大王这是怎么了?”窦漪房问万全。 “兴许是太累了……”万全道。 窦漪房也知道刘恒勤政,因此而更加心疼,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翌日,天已放亮。原本五更就要起床的刘恒如今才醒来,因为窦漪房觉得他太累,所以没有叫醒他。 看到亮光,刘恒却怒了,唤宫人进来责问为什么不叫醒他。宫人怯生生地说是因为窦良人不许。刘恒随即叫来窦漪房,责怪她耽误了他上朝,并匆匆穿上衣服,也不洗漱就离开了春艳阁。 淡荷为窦漪房感到委屈,问道:“主子,您为什么不跟大王解释清楚呢?” 窦漪房道:“他正气头上,解释了也听不进去,等等吧!!” 朝堂上,大臣们等得都焦急了,刘恒到来,先跟各位大臣道歉,令大臣们感动不已。想要遇到这么一位宽仁明君,实属不易。 可是在朝堂上,刘恒依旧昏昏欲睡,无精打采,最后散朝后,他还在偏殿睡了一会儿才恢复精神。想起今早对窦漪房发脾气,刘恒感到愧疚,便令人送了一些礼物过去。 陈王后得知了刘恒这两天的状态想,心里很是担心,找吴天师来问,这么下去会不会伤害到刘恒的身体。吴天师让她放心,只是下的药重了点而已,不过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这日刘恒到太妃那里一起用膳,太妃看到他无精打采,便要找太医来看,这时候,吴天师求见了。 吴天师看了刘恒的脸色,眉头紧锁,道:“此非良药可医也。” 太妃、刘恒具惊,问其何意。 吴天师道:“请大王、太妃恕贫道欺瞒之罪。” 太妃、刘恒更加不安,忙问他隐瞒了什么。 吴天师说:“今日贫道来到宫中,就察觉到这宫里有诡异之象。大王近况无神,正是受其所害也。” “是什么诡异之象?” “这宫中有妖邪!” 太妃和刘恒又是一惊。 “妖邪者,以人精元为食。大王是今日被偷食精元,精力大损,故而疲倦。贫道这几日,正在宫里追踪妖邪的下落,已有些端倪。只是这妖邪太厉害,贫道需借尾祭之天时地利方能擒拿。所以还望大王再忍耐两日。” 刘恒面色凝重,问道:“这妖邪是个什么东西?” 吴天师道:“妖邪变化多端,常附于器物、动物、甚至是人的身上。而今宫中这只妖邪,极有可能附身在人的身上。贫道建议,大王这两日还是留在广元殿内,除了几位伺候的宦者,不近其他人。” 刘恒听了不太情愿,想想自己一国之君,还要怕什么妖邪就来气。而他对吴天师这番妖邪之论,也是将信将疑。但在太妃的要求下,他只能照做了。 这晚,刘恒没有近女色,吴天师就告诉陈王后,不再给刘恒下药。果然第二日,刘恒感觉到精神恢复了,是以渐渐相信了吴天师的话。 刘恒高兴地找来吴天师,“听天师所言,本王气色果然有了好转!” 吴天师却皱起了眉头,问道:“大王前些日在哪里就寝?” “春艳阁,怎么……”话音未落,他便想到了吴天师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在窦漪房那里就寝时没有精力,难道说妖邪就在窦漪房那里?他真的不想这么认为,但又不得不这么想。 吴天师心中暗喜,他正是想引导刘恒怀疑窦漪房。但他却说:“大王不必多虑,妖邪在何处,在尾祭那天自见分晓!” 宫里有妖孽的谣言也传到了蔚慕玉的耳里,听了后蔚慕玉便是不屑的呵呵一笑。同时,她预感到这是某个人的阴谋,这个阴谋是针对谁的呢?直觉告诉她不是针对她的。 自从打出了怀孕的棋子后,她就低调行事。一来是为了瞒天过海,二来也是想韬光养晦。窦漪房回来了,就让窦漪房成为众矢之的吧!!所以,她没打算管这件事。 想到窦漪房,便想到这次妖孽之说是不是要对付窦漪房?窦漪房没回宫之前可没有什么妖孽,她一回宫没几日,妖孽的传言就出现了。真是太巧了。 她本想让人通知窦漪房,犹豫了一会儿又作罢了。心想到:漪房,你自求多福吧…… 以往她会感觉到愧疚,可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黄昏,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广元殿的宫墙上,映得整面宫墙闪闪的发着光。 刘恒站在屋檐下,出神地望着夕阳,若有所思。 妖孽之说,难道不荒唐吗?可是又该如何解释他的亲身经历呢? 一名宫人弯着腰,轻轻地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只檀木盒子,轻声说道:“大王,这是司宝阁挑选出来的礼物,请大王过目。” 刘恒缓缓转过身来,宫人打开了木盒子,里面有红色的垫布上是一支蝶翅金钗。 他将金钗拿起来,金色的蝴蝶便轻轻的扇动着双翅,栩栩如生,真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将金钗放在阳光下,更是耀眼夺目。 这只金钗,原本是刘恒想要送给窦漪房的礼物,他想给窦漪房亲自戴上。但吴天师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要不要这么做。 这世上真的有妖吗?刘恒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不去看看。 刘恒不是个胆小的人,他把金钗放回到木盒子里,便动身前往幽兰宫。他没有乘坐轿子,也不让人通传,只带了万全一个人就来到幽兰宫春艳阁。 春艳阁的宫人们见到他,便要去通传时,被他制止了。 “窦良人现在何处?”他小声问道。 “在花园……”宫女小声说。 刘恒随即前往花园,穿过半月门,便能听到悠扬的琴声,宛如晚风拂过树梢,飞鸟还于林间。刘恒的心跟着这琴声静了下来,也坚定了一个信念:如果窦漪房真的被妖邪附体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救回来。 这时,淡荷和浮萍正端着食盒前往花园,她们有说有笑,不想却遇到了站在花园门口的刘恒,两人立即跪下来请安。 刘恒让她们免礼平身,再把装有金钗的檀木盒子交给淡荷,让她再交给窦漪房,然后便带着万全离开了。 淡荷和浮萍互相看着对方,眼睛都是不解,为什么大王来了却不去见主子呢? 两人来到兰雨轩,将遇到大王之事告诉了窦漪房。窦漪房打开了那个檀木盒子,拿出了金钗。淡荷和浮萍看到如此精致的金钗,惊喜不已,直言大王对主子怎么怎么好!! /129/129321/31150676.html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祭典 窦漪房开始也感到心喜,不过渐渐地,她皱起了眉头。 刘恒为什么不来见她,不亲自交给她呢?是因为刘恒还有急事要处理吗?肯定不是,如果有,他大可托人将金钗送过来,而不必亲自来。 窦漪房详细问起刘恒的表情神态,淡荷和浮萍回想了一下,都说看到大王愁眉不展,似有心事的样子。 窦漪房只当是刘恒在国事上遇到了难题,并未想到这和宫里的谣言有关。她也知道这妖孽的谣言愈演愈烈,可陈王后却没有让人扼制这些谣言,难道陈王后不知道吗?显然不可能,如果她放任这些谣言不管,只怕会给刘恒增添烦恼。 虽然不太情愿,但窦漪房还是决定去见陈王后一面,跟她说说这谣言的事情。但来带雅兰宫时,窦漪房却被告知王后娘娘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 窦漪房无奈,只能返回。此时天已黑,偏偏又突然下起了雨,这雨冷得渗人,正好蕙兰宫就在附近,窦漪房便前往蔚慕玉处避雨。 听到窦漪房到来,蔚慕玉第一想法是不见的,无奈下了雨,不见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火炉里,炭火红亮,室内温暖了很多。 窦漪房和蔚慕玉同坐在了火炉旁,霜月给她送上一杯热茶。轻呷了一口,窦漪房感慨春天都快到了但天气依然寒冷。又提醒蔚慕玉这段时间易感风寒,要注意身子,还说了些怀胎时要注意的事情。 蔚慕玉笑道:“这些太医都告诉我了……”话虽如此,她还是能从窦漪房那里感受关怀。忽然想起这妖孽之事,内心便有些愧疚,于是就决定还是提醒窦漪房吧!! “漪房,你可听说这宫里的谣言?” “你是说妖孽作祟的事情吗?我方才正是要去找王后娘娘商议此事,可她却闭门不见。” “找她商议有什么用,你以为她会不知?若是没有她的纵容,能谣言四起吗?” “可是,这谣言传得这么厉害,对她而言就是疏于管理,有弊无利,她怎么会纵容?” “你好好想想,真的是有弊无利?” 蔚慕玉看着窦漪房,眼神里闪过一抹轻蔑之色,似乎在说:你不要太天真的。她觉得窦漪房如此迟钝,或许不该把窦漪房看作对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窦漪房问道。 “你没回来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妖孽之说,你一回来,吴天师就来了,妖孽的谣言也来了……” 窦漪房不禁惊诧。 “陈王后可还惦记着你害死了刘毅呢,而且,据我所知,吴天师在拜见了太妃和大王之后,就去见了陈王后,许久才离开。” 窦漪房锁眉深思,若真如蔚慕玉所言,此番吴天师的到来就是一个阴谋。细思之后,更加感到惶恐,因为窦漪房没有办法应对。 “我该怎么办?” 窦漪房问计于蔚慕玉,然而,蔚慕玉也没有办法,只能提醒窦漪房最近小心行事。 雨停了,窦漪房谢过蔚慕玉,便连忙返回春艳阁。 蓝衣一路跟着窦漪房,自是听了她和蔚慕玉的对话,心里原本是对吴天师的敬畏变成了厌恶。她很想把吴天师对她的举动讲给窦漪房听,可见窦漪房心情不佳便打住了。这一晚,窦漪房都没睡好!! 翌日,这天是尾祭之日,宫里显得冷冷清清。尾祭是庄严的大事,宫中自是不敢再有嬉闹。偶尔在过道只见见到一些宫人,也是低着头匆匆而过,连招呼都不打。 尾祭在外廷的凌霄台举行,内宫的人自是见不到那庄严肃穆的盛况。 凌霄台上,黑红相间的幡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台下围了一圈兵甲鲜明,威风凛凛的卫士,大有举义出征前祭天的架势。 刘恒携文武百官来到凌霄台上,在吴天师的主持下,与陈王后焚香祭天祈祷。此时百官下跪,心里默念着大王的祝祷之词。之后,刘恒起身,和陈王后一起将三柱大香插在方鼎之内。 这祭天的仪式算是完成了,但今年还多了一场法事--驱邪捉妖。 只见吴天师在法案前,一手拿着铜铃,一手拿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姿势动作颇为怪异。而后,桃木剑在一面白色的绸缎上奋力一指,绸缎上便显出了三个字--春艳阁。 午时,天色阴沉了下来。窦漪房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天空,天上乌云密布,风云际会,院子里的草木被大风肆意蹂躏着,窦漪房的心也跟这被风吹的草木一样,凌乱着。 “主子,好像要下大雨了……”淡荷说。 “是呀,不知道祭典结束了没有……” “往年到了午时,就会有人把祭食送来。” “估计也快了吧!!” 话音刚落,浮萍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窦漪房问她这么急干什么,她说道:“吴天师来了,还带来了很多人。” 窦漪房下了楼,来到大厅里,正好见到吴天师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这架势,不像是来送祭食的。他二话不说,即刻令人搜索整个宫殿。 窦漪房大怒,质问他这是要做什么,吴天师冷言道:“贫道这是奉命捉妖!” “妖在何处?” 吴天师看着窦漪房冷笑一声,窦漪房立刻明白,蔚慕玉之前对她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不一会儿,一名宫人将一撮棕色的毛发呈到吴天师面前,说实在后院的假山里发现的。 “果然有妖孽。”吴天师道,“妖孽已附体在娘娘身上,还望娘娘配合贫道捉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窦漪房反而不害怕了。她笑了,“我要怎么配合呢?” “请娘娘移驾别苑。” “大王呢?” “这正是大王的旨意。” …… 雨终于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整个王宫湮没在朦胧的烟雨之中。 窦漪房被关在静心苑,那是留春园里的一间小房间。房间周围都有甲士把手,房间的门上、窗户上、墙上贴满了黄底红字的道符,说是有镇妖的作用。 窦漪房静坐着,闭着眼睛聆听着可以听到的声音,风声、雨声,她希望能从这些声音里,听到刘恒的脚步声。 她已请求要见大王,但似乎不太可能。 凤仪宫。 刘恒双手负在背后,站在屋檐下,出神地望着垂落的雨水。一道道雨珠连成一线,形成一张雨帘。 他忽然伸出手,接住其中一道雨线。冰冷的雨水向花朵一样在他手心里绽放,细小的雨珠溅到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 很多东西,表面上看起来很好看,但却会让你感觉到不快。比如这雨帘、水花,很好看,却很冷。这朦胧的烟雨也很美,但却能让人生病。人是不是也是如此? “大王,这地儿冷,咱到屋里去吧!!”万全小声说道。 “太妃还没商议完吗?” “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嬷嬷走出来禀告,说太妃和吴天师有请大王。 刘恒走了进去,来到暖阁,只见太妃满面愁容。 “结果如何?”刘恒问。 “附身在窦良人体内的是一只狐妖,此妖孽有些道行,贫道一时之间也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吴天师欲言又止。 “所以怎么样?” “此狐妖已弃本形,寄宿在窦良人身上,只有窦良人一死,方可消灭此妖。” “一派胡言!” 刘恒勃然大怒,如果真要处死窦漪房的话,他宁可不相信这世上有妖孽。 但吴天师立即举证,证据有刘恒在春艳阁过夜后第二天回变得无精打采,那是被狐妖吸食了精元所致;再者是在春艳阁花园里找到的狐狸的毛发。 如果刘恒还是不相信,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告辞。吴天师想要以退为进,逼迫刘恒下令处死窦漪房。 太妃对狐妖之说坚信不疑,只不过,真的要处死窦漪房,她也不太愿意。所以,她请吴天师再想想别的办法。 吴天师见刘恒愤怒难平,担心执意处死窦漪房的话会适得其反,所以请求再给他三日的时间,研究如何对付窦漪房体内的妖孽。而实际上所谓的研究,不过是去找陈王后商议而已。 “大王不舍窦漪房,哀家也能体会,但事到如今,若真的没有其他办法的话,也就只能忍痛割爱了……”太妃劝道。 “母妃你真的做得到?你不是很喜欢漪房的吗?” “有时候做事不能太妇人之仁,相比漪房,你更重要。” “可是就凭吴天师一面之词,就断定漪房是被狐妖附体……是否太戏言了?”刘恒摇着头,一脸痛苦挣扎的表情。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吴天师的话。不信嘛,那些异状又如何解释? 太妃叹了口气,冷冷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刘恒怔住了。 ……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一些宫妃听说了之后,幸灾乐祸。菡萏得知后,便要前往广元殿面见刘恒,为窦漪房求情。这时,碧宛来到了她的阁里,并挡住了她的去路。 “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呀?” “让开。”菡萏冷冷地说道。 “哟,说话客气点,往后窦漪房不在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菡萏白了她一眼,从她身边绕过去,走出了玉棠阁。 /129/129321/31150677.html 第一百四十七章 软禁 明兰宫那边,秦懿莲得知窦漪房的事还是韩夫人来告诉她的。听了之后,秦懿莲就慌了,连忙向韩夫人求计。但韩夫人建议她不要掺和这件事情,因为此事很不简单。 秦懿莲没有听,这时候,宫女来报说张顺常来见。菡萏来找秦懿莲,是要商议如何帮助窦漪房。 韩夫人再次劝她们不要去找大王,但两人主意已定。她们曾经是宫女的时候帮不上窦漪房什么忙,但现在,她们有了在大王面前说话的资格,所以她们不会坐视不管。 两人打听到大王回了广元殿,便一同前往。路上秦懿莲提议要不要叫上蔚慕玉。蔚慕玉深得大王喜爱,有她出面的话,窦漪房获救的可能性就更大。菡萏想了一会儿,便同意了,于是她们改道到了蕙兰宫。 “主子方才才睡下,二位娘娘稍候,奴婢这就去叫醒主子。”蝶叶说。 “等等……”菡萏道,“不必了。一会儿她醒来,就说我们来过就行了……” “是。” 菡萏和秦懿莲离开琉璃阁,蔚慕玉有孕在身,菡萏不想让她受到牵连。因为她们这次去求情,说不定会惹怒大王,受到责罚。 话分两头,吴天师离开了凤仪宫后,便悄悄前往雅兰宫面见陈王后。 “王后娘娘,计划已经成了一半,只是遇到了一点困难。” “大王不舍窦漪房,对吗?” 吴天师点了点头。 陈王后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对策。这事不能逼得太紧,逼得太紧反而会让刘恒质疑吴天师的狐妖之说。 但事情也不能拖的太久,毕竟妖孽之说也只能唬得了一时。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窦漪房迁出王宫,再做谋划。 广元殿。 “大王,张顺常和秦无涓求见。” 刘恒重重地将手里的杯子拍在桌面上,面上是一脸苦闷。他已经喝了一壶酒,但依然难解心中郁结。 “让她们都进来。” “是。” 宫人领着菡萏和秦懿莲来到殿内,两人参见,刘恒让她们免礼。不用问,刘恒也知道她们为何而来。他正为窦漪房的事情而烦恼,因此不想再听她们多说,于是就让她们来陪他喝酒。 “大王,窦良人的……” “本王说了,不要再提她……倒酒。” 刘恒决然的眼神令秦懿莲感到无奈,拿起酒壶为刘恒斟酒。 菡萏忍无可忍,起身走到桌案前,下跪道:“求大王明察,窦良人绝对不会是狐妖。” 秦懿莲心中叫苦,更担心菡萏顶撞大王会招致惩罚。 “本王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刘恒怒目而视,警告道。 菡萏自是知道惹怒大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她已经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能饶恕窦漪房。 刘恒也想放了窦漪房,但他也没有办法,而且正因此而烦恼。更气人的是,菡萏还不了解他,只知道求这求那,不给他解决之法也就罢了,还来烦人。 刘恒一下子没有压抑住暴涨的怒火,将手里的酒杯扔了出去,摔在菡萏面前。秦懿莲大惊,连忙来到菡萏身边,也跪了下来,请求刘恒饶恕菡萏的无礼。 心烦意乱的刘恒就连责罚她们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命人将她们二人轰出了广元殿。 “对不起,我又害了你……”菡萏非常抱歉地说。 秦懿莲淡然一笑,“这有什么,即便你不这么做,我也是要做的……” 菡萏的眼里流露出感激之情,秦懿莲问起接下来她们该怎么办。菡萏考虑过后,决定去找蔚慕玉商量。因为除了蔚慕玉,她不知道还能找谁。而且,蔚慕玉的主意是最多的,菡萏相信,她一定有办法救窦漪房。 琉璃阁。 “主子,张顺常和秦无涓又来了……”蝶叶说道。 “知道了,让她们进来吧!!” 之前,蔚慕玉听说她们到来,就猜到了她们的来意,所以故意让蝶叶跟她们说自己已经入睡。因为她知道,此时去找刘恒,定然不会有结果,而她们也不会听她的话。但这一次她们被刘恒赶了出来,就能听下她的话了。 菡萏和秦懿莲走了进来,开口便提到窦漪房的情况。 蔚慕玉让两人都冷静下来,然后说:“情况还不坏不是么?至少漪房现在还没有事。” “但是……” “我知道你们担心她,我又何尝不是呢?但你们这么做,非但没有用,还惹得大王心烦,这么下去,只会给漪房带来麻烦。” 两人听后,就都知错地垂下了头。 “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伺机而动。等大王冷静下来,就知道妖孽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菡萏和秦懿莲具是一惊,“你是说吴天师说的话是假的?” 蔚慕玉没有直接回到,而是微微一笑,不言而喻。她虽然没有明说,但菡萏和秦懿莲都已会意,也就安心了下来。 …… 下雨的黄昏,夜幕降下来得很快,凤仪宫的烛火幽幽地燃烧着。 “贫道见过太妃。” “天师是否想出对策了?” “是的……” 吴天师想到的对策,是将窦漪房送出宫外,送到他修行所在的七星洞。利用七星洞内的灵气净化窦漪房体内的狐妖,如此方能不伤窦漪房的性命。 太妃急忙问他七星洞在何方,吴天师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只要将窦漪房交给他就可以了。 “一旦净化了窦良人体内的妖狐,贫道便将她送回来。” 太妃细想之后,也觉得如此甚好!!便让人去请来刘恒,商量具体的事宜。听说要把窦漪房送去七星洞,刘恒很是不舍,但似乎除了这么做,也别无选择,无奈最后只能同意了。 静心苑那边,吴天师说过窦漪房体内的妖气已经暂时被压制住了,但还是没有宫女敢接近静心苑,就连要给窦漪房送饭的宫女也推三阻四。 无奈之下,负责照看窦漪房的姑姑只好找到春艳阁,让蓝衣送饭去给窦漪房。 蓝衣、淡菏、浮萍她们立刻做了许多好吃的,一起送去给窦漪房,只不过,守卫们只许她们一个人进去。侍奉的姑姑看蓝衣最是胆小,便指定蓝衣进去。 静心苑里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的。蓝衣小声唤着窦漪房的名字,终于听到了窦漪房的回应。从声音听起来,窦漪房很平静。 灯笼放在桌上,蓝衣从食盒里取出了食物,一一摆放到桌面上,“主子,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浮萍姐用心做的……” 窦漪房微笑道:“我听说,犯人在被处死的时候,都能吃一顿好的再上路……” “主子,你可别胡思乱想,这才不是最后一餐饭呢!”蓝衣慌忙解释。 “我开玩笑的……” 说着,窦漪房拿起了筷子,细细地品尝了起来。 蓝衣在一旁仔细地端详着她,心里想着主子怎么可能是狐妖呢,一定是那天师骗人…… 窦漪房发现蓝衣看的专注,便问她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看狐妖长什么样子?” 这一问,可把蓝衣吓慌了,连忙解释,“奴婢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那吴天师根本就是一个骗子!她不但诬陷主子,还跟奴婢说什么奴婢被幽魂附体……” 窦漪房柳眉一挑,忙问道:“他是如何跟你说的?” 蓝衣便将自己被吴天师轻薄一事告诉了窦漪房,窦漪房听了之后,眼里闪着光。 “我有对策了,蓝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主子说得什么话,主子但凡有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不会让你死的,再说了,我可舍不得……”窦漪房调笑说。 送窦漪房出宫的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再过两天,吴天师就要带走她。为什么要在两天后呢? 吴天师对太妃和刘恒的解释是这样的:窦良人体内的妖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在试图反抗,而今他在静心苑布下了九曜阵法,是要压制狐妖,这需要两天的时间。等狐妖被压制后,方可带窦漪房上路。 其实,他是记挂着蓝衣,上一次和蓝衣分别,说了让蓝衣夜里来找他,可到现在蓝衣还没来……难道,这小丫头没上当?看来明天还得去吓唬她一下,让她主动献身。想到这里,吴天师就露出了猥琐的嘴脸。 他知道自己这次出宫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不能得到蓝衣的话,可就抱憾终身了。 夜已深,雨停后,寒意嗖嗖。 静谧的夜晚里,却有无数颗躁动不安的心。韩夫人正是其中一颗。 自从那吴天师来到宫里,她可一刻都没有安宁。为什么会这样呢?吴天师也没来找她的麻烦呀? 因为,她想找吴天师的麻烦。 从去年开始,她就察觉的吴天师总是在为陈家人说好话,追究到去年,陈家人正是因为吴天师的到来而更加不可一世。 于是她就怀疑,这个所谓的天师,不过是陈家人找来为陈家人说话的人。 她曾经让自己的兄长去调查过吴天师,可什么都没查到。只知道,吴天师其实根本就没有名气,但这被陈家人用世外高人的头衔蒙混过关了。 直到如今,她依然没有放弃追查陈家人和吴天师的关系,只是烦恼一直没有线索。 就在这时,有线索的人来了。 “主子,外头有个叫蓝衣的宫女求见。” /129/129321/31150678.html 第一百四十八章 蓝衣的诱惑 “宫女?” “她说她是春艳阁来的……” 韩夫人心情不太好,本不想见的,但听到春艳阁三个字后,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带她进来。” 蓝衣入得殿内,下跪参见。韩夫人问她来意,她说自己是奉了窦漪房的命令才来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重要的事情?”韩夫人有些不屑,毕竟前不久,窦漪房才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她结拜的好意。 但蓝衣接下来的话,让她无法拒绝。因为蓝衣要说的,是窦漪房的脱身之计,也正和吴天师有关。 韩夫人按捺着喜悦之情,听蓝衣说完。她内心很兴奋,甚至到了激动的程度,恨不得马上就依计行动。但她却要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以确保她的威严。 “你主子的计策不错,可是为什么她让你来找我,而不是去找她的好姐妹玉良人?”韩夫人问道。 “主子说,因为夫人和她有相同的目的……”蓝衣道。 韩夫人嘴角勾起,笑道:“这个忙,我帮定了……” 蓝衣磕头,“谢夫人。” 韩夫人忽然对蓝衣的聪明伶俐很欣赏,想着也许今后窦漪房会成为她的敌人,不如现在就收买蓝衣,让她为自己做事。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蓝衣。” “好名字。”话不多说,韩夫人直接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子,赏赐给她。 蓝衣惶恐,不敢收,但始终推却不了,无奈只能收下了。 夜更深,长夜漫漫,失眠的人最是难熬。 吴天师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蓝衣清澈的眼睛,洁白的脸蛋,小小的红唇,还有那触感极佳的纤细腰肢。 他也觉得很奇怪,这女人少说他也玩过五六十了,可从来没有这么动心的。看来光是和蓝衣睡一晚定不能得到满足,他再想该如何把蓝衣弄到手。 这次他带窦漪房离开皇宫,陈家人一定会杀了窦漪房,这么一来,他就必须隐姓埋名,人间蒸发,再也见不到蓝衣了。所以,他得好好想一下,怎么向陈王后讨要这个小宫女。 按理来说也不会太难,毕竟他的手里握着陈家人的把柄,陈王后一定会帮助他实现愿望的。 想想带着小蓝衣隐居世外,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他就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天师……”门外的宫人小声唤道。 吴天师下床,前去打开了门,不耐烦地对打扰了他做梦都宫人说道:“什么事?” 宫人道:“有位叫蓝衣的宫女有急事找你啊!!” “蓝衣……蓝衣!你说的可是真的?”吴天师突然欣喜若狂,倒是吓着那位宫人,“快,把她请进来!” 宫人去了没多时,就带着蓝衣过来了。只见蓝衣低着头,双手垂着并在一起捏着衣服,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真是人见犹怜。 吴天师请蓝衣进到屋里,然后吩咐那宫人到外头站岗去,若有人来找,就说他睡下了不见。宫人去后,他走进房里,立即关上了门。 “蓝衣姑娘,深夜到访有何需要帮助的吗?”吴天师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蓝衣怯怯地说:“上次听闻天师说了幽魂之事,蓝衣心里惶恐至极,还请天师解救。” 吴天师心中大喜,“此事说容易也不容易,说难也不难……只是比较麻烦。” “不管什么事,蓝衣都不会拒绝。” “真的?” “嗯。” 吴天师连忙道:“那贫道就直说了,姑娘体内的幽魂,只有通过双修之法方能去除。” “如何双修?” “双修,即使男女之法。但贫道并非要占姑娘的便宜,咱们这叫双修,事毕之后,姑娘依然是清白之身。” 蓝衣羞赧地低下了头,低声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吴天师一脸严肃地说:“姑娘切莫多想,双修乃正道,不是男女。” “蓝衣明白了,天师请吧!!” 蓝衣的声音细的像蚊子,却在吴天师耳边炸开了。他立即抱起蓝衣,走到床边,将蓝衣放在床上。 蓝衣紧张害怕得闭上了眼睛,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吴天师用那双充满 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蓝衣,就像准备品尝一道点心一样。吃点心当然不能着急。他的手落在蓝衣的身上,开始褪去蓝衣的衣裳。 蓝衣能感觉到,有一双手不安分的在拨她的衣服,她越来越惶恐,紧张得眼泪都要留下来了。心里反复默念着: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吴天师摸到了蓝衣小巧的香肩,饥渴地吞着口水,情欲之火已将他燃烧,他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 就在这时,“哐啷”一声,门竟然被推开了,寒风和火光一下子涌了进来,还有一道凌厉的目光。 蓝衣随即大喊起来,“救命……非礼啊……”然后从床上跑下来,衣裳不整地跑向门口。当她看到门口处站着的人是刘恒时,便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大王救命。 吴天师赤裸着干瘦的上身,怔怔地看着刘恒,不一会儿,他立刻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于是马上跪下,忙说道:“大王,您听我解释……” “那你说。”刘恒的语气冷冰冰的,比屋外的风还要冷。 “其实是这样的……这个宫女,想要陷害贫道……”吴天师吞吞吐吐道说。 “你不是得道的真人吗?怎么禁不住一名宫女的诱惑?”韩夫人问。 “这……这是因为她是狐妖……” 狐妖,刘恒再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来人,将他拿下!” 雅兰宫外,小道花圃的阴暗处,一名宫人匆匆走了出来,迈着小碎步来到雅兰宫的后宫门。他先三下、再两下、再三下地敲着门。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点,将那名宫人领了进去,然后又有一个脑袋探出来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便才重新把门关好!! “我有急事要向王后娘娘禀报,快去通传!” “是。” 陈王后已经入睡,语儿轻轻将她叫醒,告诉她有急报致。陈王后没有怠慢,立刻让人把那名宫人叫进卧室内。 宫人下跪,也不请安了,直接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陈王后隐隐不安,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吴天师……吴天师被大王给抓起来了!” 陈王后怔住了,“你说什么?” 那宫人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陈王后听完,彻底清醒了,被惊醒的。 吴天师的身份被识破,就意味着她陈家要大难临头。欺君之罪,可是死罪。而且还是如此严重的欺君,这陈家怕是支持不住了。 陈王后心焦不已,冷汗都冒了出来。事已至此,必须当机立断。吴天师唯有一死,才能保住他们陈家。 “快去找陈义,告诉他尽快处理掉吴天师。” “遵旨。” “还有,去通知我兄长。” 那宫人领命去了,陈王后再无睡意,想到陈家可能会面临的困境,她吓得失魂落魄。 烦躁莫名的挤满心头,她愤怒地把被子一掀,扔在地上,又将枕头、毯子等只要手能抓到的东西统统扔出去。这还不能让她平静下来,她还撕扯了床上的帘帐、推翻梳妆台。 宫女们都吓坏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阻,语儿正沏茶而来,听到一阵乱响,急忙上去查看。她把茶水交给身边的宫女后,立刻上去劝陈王后住手,结果却被陈王后一个耳光打倒在地。 担忧、害怕、疼痛、委屈让她流下了眼泪,但她还是有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狂躁的陈王后,紧紧地抱着。 陈王后累了,烦躁也跟着消散去了。 “谢谢你,语儿。” 语儿听到这话才放开了陈王后,“主子,您可要保重身体……” 陈王后微微笑道:“本宫知道……”而后她看出黑洞洞的屋外,心想道:窦漪房,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么…… 天牢阴冷、昏暗。 走在天牢的石板过道上,即便你的脚步放的再轻,也能清楚的听到脚步声。 陈义没有继续往下走,他倚在墙角,耐心地等待着。 一阵匆匆地脚步声从过道的另一头传了过来,那是一名狱卒,陈义就是在等他。 “陈大人,你现在不能进去,宋大人正在连夜审问人犯。”狱卒道。 陈禄点了点头,给了狱卒一些银子,“什么时候人犯独处时,就来告诉我啊!” “小的明白。”掂量着手里银子的分量,狱卒喜笑颜开地说道。 邢堂,火光照亮着邢堂地面上已经发黑的斑斑驳驳的血迹,南墙边的架子上陈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有的刑具上还留有发黑的血迹。一张塞满了稻草的人皮格外醒目,令人胆寒。 桌案的正中央,坐着铁面似廷尉宋昌,身边还有一些官员。桌案的左右两侧,各立着无名威武不凡的武士。 “带人犯!” 吴天师被两名武士像提小鸡一样地押了进来,押到堂中。 “跪下!” 吴天师秉承着装逼到底的信念,摆出一副傲然于世的样子,全不将宋昌放在眼里。 武士们可不管他是谁,到了这邢堂就得跪下,于是在他膝窝上踹了一脚,压着他跪在地上。吴天师想要挣扎,却又挣不过。 “堂下人犯,速速将所犯之罪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wap. /129/129321/31177383.html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怎敢如此待我 “我是正宗的得道上仙天师,你们怎敢如此待我!小心我用道家仙法,让尔等灾祸临头!” 宋昌看了看身边的随官,大伙儿都笑了。宋昌起身走到火炉旁,拿出烧红的铁烙,来到吴天师面前,将铁烙在吴天师眼前晃悠。铁烙的热气炙烤这吴天师的脸,他额头上满是大汉。 “你若真是天师,应该不会觉得烫吧?”宋昌轻声道。 吴天师慌了,连忙道:“你忘了,我可是在去年求过雨的……” “农夫都知道那天会下雨。” “我……我还能变蛇……” “那你现在变给我看呀。” 吴天师哑口无言,宋昌将铁烙放回到火盆里,严正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吴天师也是嘴硬,他知道自己如果招了,结果只有一死。活着,陈家人就会来救他。 “夜还很长啊……”宋昌叹道。 随后,惨叫声从天牢深处阵阵传出。 宫里,派来了一位官员,向受到了惊吓,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蓝衣询问情况。 蓝衣说出了吴天师骗她的过程,她以为自己到了吴天师那里是去却邪的,没想到吴天师却要强暴她,一边说着,泪水一边流了下来。 明兰宫。 已经很晚,韩夫人还没有入睡,她太高兴了,兴奋地倦意全无。此刻她最想看到陈王后的表情,陈王后应该是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了吧!! 但她也在提醒她自己,陈家实力雄厚,随时都可能翻盘。她绝对不想给陈家这个机会。 “云君。” “奴婢在。” “给我兄长传一句话,小心陈家人杀人灭口。” …… 今夜韩邝当值,一名侍卫来向他传话,道出了宫里发生的事情。韩邝大喜,立刻令人联系他安置在天牢里的人,吩咐他们保护吴天师,以防陈家派人杀人灭口。 这一回儿,他无论如何也要让吴天师吐出陈家。 陈府。 陈禄和夫人已经入睡,一阵慌张的拍门声将他吵醒,门外还传进来管家的声音,让他赶紧去见陈老爷。直觉告诉陈禄,一定是发生了重要的事情,所以不敢怠慢。 书房里,陈敬轩双手负在背后,站在窗前。窗外是风景优美的庭院,夜里的庭院,在幽光下显得十分静谧。微风穿过窗户,吹拂着他的花白的发丝,这个老人今夜显得特别苍老。 陈禄来到书房,便问出了什么事,陈敬轩让他看书桌上的手帕,上面写着:吴天师露出马脚,已被捕入狱。望兄长速想应对之策。 看完,陈禄如坠冰窟,全身冰冷,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连忙问计于老父。 “我已经令人去联络各位大臣了,如果这件事情平息不了,为了陈家,你就只能做出牺牲了……”陈敬轩的语气很平静,也很无奈。 “孩儿明白。”陈禄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绝对不会连累陈家。 翌日,陈府。 “天牢里的情况如何?”陈敬轩问道,语气依然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慌乱。在政局中熬到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现在还不到他慌乱的时候。 “已经派人到牢里,可是始终无法接近吴柰。”陈禄道,面上略显焦躁。 “为何?” “一直有人护着他啊!” “什么人?” “不知,但孩儿估计是中尉韩邝的人。” “韩……邝,你去见他一面吧!!” 陈禄颔首,表示会意。 陈禄还派人到牢里,想要和吴天师街头,告诉他只要守口如瓶,就能救他出去。可是吴天师的牢房日夜有韩邝的人看着,接头的人根本无法接近。 终于,三日后,吴天师禁不住严刑拷问,把一切都招了出来。 朝堂上,刘恒龙颜大怒,直斥陈禄欺君罔上,扰乱朝纲。这两条罪名加起来,足够满门抄斩了。 陈禄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地面,冷汗直流。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大臣们为他求情。 果然,很多大臣站了出来为陈禄说话。说话都套路都一样,先是痛斥陈禄的罪责,然后再说到陈禄为代国立下的功劳,企图能将功抵过。 但是这一回,说情也没用,刘恒是一定要治罪陈家。陈禄不忍见陈家受到牵连,将罪过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最后,刘恒废去他丞相长史一职,发配边疆。 陈禄的罪定了下来,陈王后以泪洗面,前去凤仪宫想求太妃开恩。但太妃错信假道士,懊悔不已,不愿见任何人。 无奈,陈王后只能去找刘恒,却招刘恒当面训斥:“陈禄本该死罪,本王绕他一命已是宽宏大量,你还要怎地?别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你们陈家到底做了什么,你们最清楚!” 雅兰宫。 “太医,王后娘娘的情况怎么样?” “王后娘娘是急火攻心,今后要更加注意才是。” 语儿送走太医,再回来时,陈王后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她不听语儿劝告,让语儿立刻备叫轿,前往凤仪宫。 她去凤仪宫,是想为陈家求情,求太妃网开一面,绕她兄长一命。但到了凤仪宫,守宫门的侍卫却不让她进去,出来一嬷嬷说太妃养病期间,不见任何人。 陈王后知道太妃生病是因为假天师的事情,因此自责万分,便在宫门外下跪,只求能见太妃一面。 此时,太妃喝了安神药,好不容易睡下,嬷嬷们不敢叫醒她,便去劝王后先回去。陈王后性子也是倔强,怎么都不肯起身。 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太妃终于醒过来了,嬷嬷立即将陈王后长跪求见的事情禀告与她。 “她跪了过久了?”太妃问。 “约莫两炷香了……” “让她去找大王,不要再来烦哀家了……” “是。” 嬷嬷出来宫门,将太妃的话转告给陈王后。陈王后只道太妃不肯原谅她,难过得流下了眼泪。她向宫门郑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起身。跪的太久,脚麻了差点栽倒,幸得语儿扶住了。 又上了轿子,这次是前往广元殿,去了广元殿,方才得知刘恒不在,具体去了哪里,宫人们也不知道。不过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窦漪房。 刘恒确实是找窦漪房去了。 留春园静心苑。 早在今天一早,窦漪房就注意到贴在窗外的道符被扯了下来。然后她试着推开窗户,外头虽然还有甲士,但并没有人来阻止她开窗。 这时她便意识到,一定是她的计策起作用了,心里对蓝衣真是感激不尽。接下来就只要等待,等大王放她的命令。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道释放的命令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刘恒亲自送来的。 “妾身参见大王……” 她话没说完,刘恒便将她扶起,然后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是本王的过失,让你受委屈了……” 窦漪房嫣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妾身就原来大王了……” 这就是刘恒喜欢窦漪房的一面,若把窦漪房换成其他人,一定会说错的不是他,而是别人或者自己也有错。他喜欢窦漪房的直率中带着幽默,幽默中有有些淘气。 “我们回去吧!!” “嗯。” 刘恒拉着窦漪房的手,两人一起离开了静心苑。 幽兰宫,春艳阁里死气沉沉的。阁里的宫人们做事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声响,让陈王后寻了过失。 没错,陈王后找不到刘恒,便来春艳阁等待,她知道窦漪房一定会回来的,但却没想到带着窦漪房回来的是刘恒。而且他们手拉着手,一副甜蜜的、亲密无间的样子。看着就令人嫉妒。 “臣妾参见大王。” “你怎么来了?” “臣妾有话和大王说。” 刘恒猜她是要为陈禄说话,便让窦漪房和众人都先退下,这也是给了陈王后脸面了。 陈王后跪了下来,恳求道:“求大王饶恕我兄长一命。” 刘恒冷冷道:“饶他一命?本王已经饶了你陈家满门的性命,只杀他一个,你居然还有脸让本王饶他性命?王后啊,本王一直以来都认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而如今,你真是让本王太失望了……” 一句“太失望”,便让陈王后感觉灵魂被人勾走了。她只觉得全身冰冷,心更冷。 “语儿,带她回去。” “是。” “你回雅兰宫,好好想想吧!!” 语儿搀扶起陈王后,主仆二人缓缓走出了殿门,背影看起来有些悲凉。 陈王后走后,窦漪房走了出来,没有再提陈王后之事,而是要好好庆祝自己沉冤得雪。为了表示歉意,今天晚上,刘恒就留在了春艳阁。 第二天,打听到刘恒离开后,菡萏和秦懿莲才敢来见窦漪房,姐妹相见,感动得泪眼朦胧。 秦懿莲甚至还以为今后再也见不到窦漪房了呢。当然,窦漪房不忘感谢蓝衣,表扬蓝衣,如果这次没有蓝衣,她根本就不能翻身。 众人正庆贺说笑时,韩夫人突然驾到。 窦漪房这次能洗脱冤屈,韩夫人也尽了一份力,但窦漪房不会感激她,因为她们都是各取所需。 兰雨轩内,茶香冉冉,清风送进来阵阵梅香,这该是最后的梅香了吧!! 窦漪房和韩夫人对座喝茶。 “妹妹这春艳阁景致可真不错,难怪大王喜欢来你这里了……” “姐姐既然喜欢的话,要不我们换换?” /129/129321/31196914.html 第一百五十章 新春新婚 “换屋倒还不至于,何必劳师动众呢?” “劳师动众倒不至于,我看姐姐是志不在我这小小的春艳阁吧!!” 韩夫人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看来最了解我的人还是妹妹你,这回妹妹得以洗脱冤屈,我可是帮了大忙,妹妹是否打算还我这个人情呢?” 窦漪房摇摇头,“姐姐此言差矣。” “哦?” “姐姐帮的不是漪房,而是你自己,若是没有漪房,姐姐断不可能有此举动。” “但若是没有我,你还能坐在这里喝茶吗?” 窦漪房点点头,很有信心。 “这么说来,你还是不愿意与我联手了?” “漪房想知道为什么非要联手不可?难道在姐姐看来,这个后宫里,不是盟友就必须是敌人吗?” “难道不是吗?” “看来漪房和姐姐的见解差得很远呢,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姐姐还是令找盟友吧!!” “好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说完这句很霸气,充满了威胁的话之后,韩夫人便起身离去了。 在这一次假天师的事件中,她无疑是最大的胜者。别看大王只是惩处了陈禄一人,可实际上,经过此事让刘恒注意到了陈家的势力已经过大。 接下来,他一定会慢慢的分化陈家,最后压制陈家。陈家会因此而元气大伤,并且再无复原之日。 更重要的一点是,陈禄是陈敬轩的长子,陈禄这一死,对陈敬轩来说无疑最大的打击,她们韩氏兄妹两个,终于能让仇人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为此,韩夫人感觉到快意非常。 假天师事件之后,后宫总算安定了一段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冬去春来,万物更始。 细细的春雨犹如一丝丝蚕丝,滋润了大地。草木抽出了新芽,花朵摇曳着腰肢,燕子衔泥在屋檐下筑巢。 醒的一年给人新的开始,比如江雁香,她开始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新的生活——她要成亲了。 消息送到了春艳阁,窦漪房欢喜不已,连忙把这个好消息也告诉菡萏、秦懿莲和蔚慕玉。众人一合计,决定要去喝这杯喜酒。 蔚慕玉拒绝前往,理由是她有孕在身,不便前去。窦漪房没有强求,毕竟孩子要紧。 “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了……”蔚慕玉提醒说,“你们想过要怎么出宫了吗?”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到了三人的脸上,三人面面相觑,相互之间看到了茫然无措的对方。 “不如我去求大王,让他放我们出宫一日。”窦漪房道。 “大王会准许吗?”秦懿莲问,语气明显觉得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窦漪房已经下定了决心。 “祝你们好运。”蔚慕玉笑着说,她似乎也觉得不太可能。 说干就干,第二天,窦漪房早早就去广元殿等待刘恒上朝归来。 刘恒回到广元殿,听说窦漪房已在殿内等他,心里既欢喜又好奇。 “你怎么来了?” “妾身思念大王,所以来了……” “休要瞒我,快快从实招来。” “好吧,其实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王答应。” “你说。” 窦漪房随即说出了她和菡萏、秦懿莲想要出宫参加江雁香的婚礼的请求。刘恒听了,脸色立即变得阴沉起来。 窦漪房担心刘恒还因为被迫放走江雁香而耿耿于怀,面上露出了失望之情。却不想刘恒突然笑了,并且恩准了窦漪房出宫的请求。原来之前他是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和窦漪房开了一个小玩笑。 窦漪房得知后,羞恼的用粉拳捶打着刘恒的胸口,当然,她的捶打就跟挠痒痒差不多,令刘恒心痒难耐。 刘恒抓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看,看得她感到害羞,低吟道:“你这么盯着人家看干什么?” 刘恒朗声大笑,忽然抱起窦漪房,向着卧室走去。 窦漪房要出宫,只需答应刘恒一件事情——不许乱走。参加完婚礼就要回来,至于安全问题,只要窦漪房不闯祸,应该是没什么难处,因为她要去的地方是张武的府邸。 如今张武已是都城北军中丞,保护窦漪房应该不成问题。 婚礼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刘恒特意令人将窦漪房、菡萏、秦懿莲送到张武府上,还令人嘱咐张武,一定要确保窦漪房她们的安全。 早晨,她们便来到了张武的府邸。江雁香亲自迎接,四人得以在好日子里重逢,自是非常高兴。只不过少了一个蔚慕玉,多少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张武的府邸并不是很大,但能给人感觉到,他们是很用心去布置府邸的一屋一舍,一草一木。江雁香带她们游府邸时,脸上是满满的幸福,令人羡慕不已。 好不容易出了宫,如果不去逛街的话,那就太无趣了。 下午,窦漪房就决定出去逛街,菡萏担心她们出去会太过招摇,但窦漪房已经想到了主意。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三位漂亮的娘娘摇身一变,成为了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江雁香看了打趣道:“若我没认识武哥,一定要嫁给你们三个。” 秦懿莲搭腔说:“那你也太贪心了,居然一口气像吃下三个大男人。”一席话,逗得众人乐不可支。 街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非常热闹。一打听,原来今日正是赶集的日子。 窦漪房带着菡萏和秦懿莲吃吃喝喝,看到两人玩得高兴,她心里就很满足了。 她之所以决定出来玩,也是因为看到菡萏闷闷不乐。或许是江雁香能和相爱的人终成眷属而让她联想到自己处境,所以伤怀吧!! 就在她们逛街时,眼前却发生了一个突发状况。一个搭建起来的棚子突然倒塌,路过的一些行人躲避不及,被压在棚子下。 众人立即上去帮忙,把棚子抬起来,救出被压的人。还好,这些人受到伤都不太重。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位热心的郎中关切地询问着每一位伤员的情况。 “大伯,你的脚没事吧?” 因为围观的人很多,窦漪房她们身材又比较娇小,因而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菡萏立刻听出来,那位郎中的声音和一个人很像,那个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苏问汤。 菡萏忽然不知拿来的力气,挤开了围观的人,硬是来到了倒塌现场旁边。目光扫视搜索,最后落在了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上。 真的是苏问汤。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能请你帮个忙吗?” 菡萏终于回过了神,发现苏问汤在问她,便立刻点了点头。 “你请帮我扶着这位老伯的手臂,我好给他包扎。” 菡萏走了过去,蹲了下来。苏问汤用将两块竹片交给她,让她固定住老伯的手,然后开始给老伯包扎。 “谢谢。”苏问汤道。 包扎好后,他们又扶起老伯,带老伯前往附近的医馆进行进一步检查。 围观的人开始散去,窦漪房和秦懿莲来到倒塌的棚子前,却不见了菡萏。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不安,立即去问路人。 有一名路人告诉秦懿莲,“你要找的人,好像带着受伤的老伯去找大夫了……” 秦懿莲把路人的话告诉窦漪房,两人便一同前往最近的医馆。 “刚才确实是有两个人将一位受伤的老伯送来……他们啊,都走了,刚才才走的……”医馆的伙计告诉窦漪房。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 秦懿莲焦急万分,问窦漪房该怎么办,弄丢了菡萏,大王可是会降罪给她们的。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只能继续找了。 在街上又找了半个时辰,窦漪房和秦懿莲就返回了陈府。都城这么大,就凭她们两个人要找到菡萏实在太困难了。 “也许菡萏只是贪玩和你们走散了,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呢?”江雁香说道。 她说得也没错,菡萏做事最有分寸,她不会不回来的。窦漪房心里这般想到。 “公子……这位公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苏问汤感到窘迫不已,因为他正被一个男人拉着,走进了一条胡同里。 胡同里行人稀少,在确定窦漪房和秦懿莲不会找来之后,菡萏终于放开了苏问汤,回头看着他,二话不说就摘下扎起秀发的发簪。 乌黑亮泽的长发犹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后,苏问汤看得出了神。 “菡、菡萏……” 菡萏还是没有说话,径直扑到苏问汤怀里。双臂换过他的腰,紧紧地抱着。苏问汤回过神来,心中大喜,也立刻搂住了她。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菡萏咬着嘴唇,含着泪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责怪和埋怨。 苏问汤听着感觉不对,便将她拉开,看着她姣好的面庞上落下两行清泪,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菡萏如实说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苏问汤如遭雷击一般怔住了,身子似乎站不稳,在风中有些摇晃。 “你带我走吧!!”菡萏用祈求地目光看着他。 苏问汤又怔住了,事实上,他这次回来,是刘恒派人找到了他,说太妃病了,让他回来给诊治一下。又想到许久不见的菡萏,于是便赶了回来,正想下午就进宫的,不想就遇到了菡萏。 wap. /89/89818/20846139.html 第一百五十一章 私奔 带着大王的女人私奔,那算什么,不仁不义?这可是会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事情。苏问汤没有这个勇气,至少现在还没有。 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菡萏的话额,而是问菡萏为什么会在宫外,菡萏照实说了。 “怎么样,带我走?”菡萏再次问道。 “此事从长再议好吗?现在你先回答窦良人身边吧!!”苏问汤温柔地说。 菡萏不愿意回去,因为她知道自己回去之后,就很难再有私奔的决心和勇气。无奈之下,苏问汤只好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夕阳沉到了山的那边,暮色笼罩大地。 苏问汤手里拿着一壶酒,仰坐在椅子上,目光望出窗外,几颗淡淡的星方才升起。 已经想了一个下午,他还是没有能做出决定。 他究竟是否在乎菡萏,爱着菡萏,现在他已模糊不清。当得知菡萏已成为了顺常时,他的心仿佛被刺了一刀。 他确实难过,确实心疼。可为什么,菡萏求他一起私奔时,他却犹豫了,甚至退缩了?难道,名声对他而言,比心爱的女人还有重要? 菡萏走了屋里,来到他的面前,嫣然问道:“怎么独自一个人喝酒?” “我……”他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见面前的菡萏变得妩媚动人。 菡萏坐在了他的腿上,又投进了他的怀里,身子变得柔若无骨。她仰起头,贴近他的脸颊,呵气如兰,媚眼如丝。 他的心跳得很快,身子在发烫,胸口清楚的感受到女子特有的柔软。 菡萏的一只玉手慢慢下探,他虽然看不到,但却感受那只手离他的下体越来越近。他忽然一个激灵地抱住了菡萏,让菡萏动弹不得,然后轻轻地把菡萏推开。 那一刻,他终于做出了选择,菡萏也明白他选择了什么,所以,眼泪又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们不能这么做……”苏问汤的话里包含了满满的歉意。 “我恨你!”菡萏咬着嘴唇说,可语气里却听不出一点恨意,说完便转身离去。 …… 暮色更深,菡萏还没有回来,窦漪房终于坐不住了,立刻让江雁香派府内的人出去找人。 一炷香之后,菡萏自己回来了。她穿着男子的衣服,长发却垂在身后,随风飘着。她魂不守舍地走着,就像一个孤魂野鬼般游荡着。 “菡萏!”窦漪房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菡萏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淡淡道:“我见到他了……” “谁?” “苏问……” 话没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悲伤如鲠在喉,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这个平时最坚强的女人,此刻哭得令人伤心,让人也想跟着流泪。 一炷香后,房间里。 菡萏靠着窦漪房的肩膀,慢悠悠地把她遇见苏问汤的情况说了出来。她一直记着他们之间的承诺,并为此而顶撞大王,却没想到等来的确实一场空欢喜,一场悲伤。 现在她告诉窦漪房,她想通了,女人更应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把期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窦漪房觉得菡萏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不知道是否合适用在她和刘恒身上。 “抱歉了,让大家担心我。我现在好了,真的。雁香,还不快摆一桌酒席,我们好好庆祝一个晚上……”菡萏笑着说。 窦漪房还是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窦漪房不禁想到了李才人,李才人的境遇和菡萏有些相同。不由自主的,她感到心酸,或许,像她们这些宫里的女人,都只能喜欢一个人男人。 这是命数,她们无力去改变。 江雁香和张武的婚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奢华,甚至不太符合张武现在的地位。 婚礼可以说是很简单,请来的宾客也不多。 窦漪房见到了曾经侦办碧良人中毒案的廷尉宋昌,宋昌是个直率严谨的人,因此值得深交。 可是因为她的身份的缘故,宋昌不敢和她过于接近。 大堂里灯火通明,红烛摇曳。室内装点得喜气洋洋,每个人都被应得红光满面。 窦漪房为他们二人主婚,只见两位身穿喜服的新人携手走进大堂里,在众人的见证下拜天地,完成仪式。 拜堂刚刚结束,就在大家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之中的时候,有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将军,陈府的陈老爷前来拜会。”管家进来说道。 张武和宋昌相视一眼,都在想陈敬轩为何而来。前些日子他的儿子陈禄才刚被打入死牢,这当然和张武无关。 可是和窦漪房、宋昌皆有关系。窦漪房担心的是,陈敬轩回来为难张武和江雁香。 陈老爷子在都城德高望重,张武断然不宜将他拒之门外,所以还是把他请了进来。 陈敬轩不但来了,还带来了三大箱子的礼物。 “陈老爷,您这是?” “张大人大喜之日,老夫略备薄礼,来讨一杯喜酒,不知可否?” “陈老爷既然来了,就请入座。这礼物嘛,张某心领了,但是万万不能收的……” “张大人何必跟老夫客气?” “不是客气,陈老爷若要相送,却是为难了在下。” “好吧,既然如此,老夫命人抬回去便是。” “如此甚好,陈老爷,里面请。” 张武带着陈敬轩来到大堂里,看到窦漪房在侧,他便上前行礼。 窦漪房道:“值此大喜之日,就不必多礼了……” 陈敬轩谢过起身。 之后,喜宴照常进行,此前窦漪房还担心陈敬轩是来找麻烦的,但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宴席的过程中一切如常,陈敬轩也和众人一样,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没有增添一点麻烦,窦漪房也渐渐放下心来。 酒席到了尾声,张武便向众人告辞,毕竟他还要急着入洞房,欢笑声中,众人送他前往洞房。 说说笑笑闹了一阵,方才离去,回来继续喝酒。 陈敬轩看窦漪房走在最后,便悄然靠近上去,低声道:“窦良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窦漪房早知他是有求而来,故而走在最后,当即便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院子的一颗桂树下,只见竟然跪了下来,恳求道:“老夫请求窦良人能救我儿陈禄一命!”语气中满是哀伤之情。 能让这样一位自尊心很强的老人俯首磕头,可见他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窦漪房不紧不慢地答道:“陈禄咎由自取,是大王定的罪,我又有何能耐能让大王赦免他呢?” “大王深爱良人,良人能为我儿说话,大王一定能听得进去的……” 窦漪房轻叹一口气,道:“你那儿子费尽心机要置我于死地,我为何要救他?” “逆子愚钝,老夫在此向窦良人替他赔罪。”说着,陈敬轩磕头一拜,起身后继续说道,“从今日起,陈家再不与窦良人为敌。” 这倒是窦漪房想要的,毕竟她一人之力对抗陈家心里也没有胜算,于是便答应了陈敬轩的请求,只是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得了陈禄。 陈敬轩千恩万谢,而后先行离去。窦漪房回到大堂,继续和众人喝酒谈笑,直至深夜方才各自散去。 夜空中疏星点点,一弯娥眉般的上弦月正挂在树梢上。晚风清凉,带着淡淡的花香,夜色美丽而神秘。 窦漪房独自来到花庭中,慢慢的散步,仿佛走进了一个美丽而神秘的梦境里。今夜,她已微醉。 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看到江雁香成亲,甚至比她自己被大王第一次宠幸还要高兴。 难道,是她也向往普通人家的婚姻吗?如果她有的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普通人的生活。 可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事情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呢? 借酒可以浇愁,亦会让伤怀。 她想起了星光下,自己和弟弟趴在母亲的腿上,听着她动听的声音讲述着美丽的故事。母亲说得最多的。 是高祖皇帝如何除暴秦,败项羽,平定天下的故事。说的时候,她的明眸里是满满的倾慕之情。 可惜,母亲遇到的却不是一个能保护她的男人。她或许只是那个男人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仅留下一响贪欢而已。 她又联想到她自己,刘恒在本质上和高祖皇帝差不多,他们都是掌握天下的男人。 她是否和她的母亲一样,在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心里,也只是匆匆一瞥。 窦漪房啊窦漪房,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你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儿女情长不是吗? 别忘了,你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翌日,阳光灿烂。春天的景象总是能让人充满活力,花庭里鲜花争相开放,在微风中花枝招展。 窦漪房、菡萏、秦懿莲、江雁香在亭子里说着些话,今天,她们就要回宫了。 准备分别的时候,总会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出的心情。 “诸位娘娘,马车已备好了……” “雁香妹妹,我们就此别过,保重。” “姐姐们也要保重。” 离别难免伤情,泪水又湿眼眶,马车在江雁香的视野中渐行渐远,渐渐模糊…… 街上似乎永远是那么热闹,窦漪房撩开车窗的窗帘,看着街上行人百态。 进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出来,这热闹劲儿也就见得少了。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迎入眼帘--魏塍。 “停车!” “娘娘有何吩咐?” “帮我把那个人叫过来。” wap. /89/89818/20894774.html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认输 魏塍被带到窦漪房的马车前,得知车里的人是窦漪房,他很惊讶。为了不招摇,窦漪房没让他行礼,而是让他跟在马车旁,只为说些话。 今日魏塍轮休才得以出宫,可是他的脸上却愁眉不展,眉头深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窦漪房问起缘由,正好他也有事要问。 两人都问到一块儿去了--青萝。 魏塍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青萝了,思念之情犹如春蚕一般蚕食着他的心,令他焦躁不安。 两个月前还不定期地会有人给他带来青萝的消息,大致是些“一切安好,请君保重”的话。 第二个月就收到三条消息,第三个月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他知道青萝在玉良人那边做事,可是以他的身份,却不能随便到后宫去走动,因此终日是饱受相思之苦。如今能遇见窦漪房,对他而言已是非常幸运。 听他说完,窦漪房就寻思着青萝有这么忙吗? “你也不必着急,想是玉良人有孕在身,她忙着照顾,脱身不得。回宫后,我去帮你问问。”窦漪房道。 “谢窦良人。” 之后,魏塍和窦漪房分别,自己喝酒去了。 窦漪房和菡萏、秦懿莲回到王宫,本是要先去见刘恒报个平安。来到广元殿,方知刘恒不在。 三人昨夜闹到很晚,此时都有些困倦,便先各自回宫休息去了。 晚上,刘恒到窦漪房那里坐了一会儿,说了些话便离去,他没有留宿春艳阁的意思。 窦漪房想起答应过陈敬轩要为他儿子求情,看来也只能等下次再说了。 翌日,天气正好!!明媚的阳光,悦耳的鸟鸣,淡雅的花香,和煦的清风。如此好天气,怎能不令人心情愉悦。 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日子,窦漪房派人约上菡萏、秦懿莲、蔚慕玉准备到留春园去赏花。 菡萏和秦懿莲都答应了下来,只是蔚慕玉又拒绝了,说是不宜走动。 窦漪房可不同意,总是闷在家里,其实对胎儿也不好,因此她便前往琉璃阁,想要说服蔚慕玉。 琉璃阁。 “主子,窦良人驾到。”蝶叶进来说道。 蔚慕玉一听窦漪房到来便莫名感到紧张,因为她是假怀孕,而窦漪房曾经有过身孕,她担心不小心露出破绽被窦漪房识破。 本不想见的,但想到她们已经许久未见,再不见面的话,只怕会让窦漪房担心和怀疑,所以最后还是见了。 “窦良人这边请。” 霜月引着窦漪房来到蔚慕玉的卧室,只见蔚慕玉慵懒的倚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一副刚刚醒来的模样。 窦漪房叹了一口气,打趣道:“你可真能睡……” 蔚慕玉微笑说:“也不知怎的,终日只觉得困倦。” “那是因为你走动太少了。慕玉,怀孕之后并不是只能待着的……” “我也知道,只是怕有意外……” 说着,她特意看了看窦漪房,眼神里的寓意窦漪房不可能不知道。当初,窦漪房正是要出去看雪,才会意外流产。 想起这件事情,窦漪房依旧觉得难过,但如果她再有孩子的话,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敢出门。 不管窦漪房怎么说,蔚慕玉已经铁了心不轻易出门,窦漪房无奈,只好放弃劝说。 这次来到琉璃阁,除了邀请蔚慕玉出游外,窦漪房还想知道青萝的情况。 “青萝呢?怎么一直没有看到她?” “噢,她出去了……” 蔚慕玉早料到窦漪房会找青萝,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 “去哪儿了?” “御药房,我让她抓药去了……” “你也不能什么事都让她去做呀。” “怎么,心疼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蔚慕玉投去好奇的目光。 窦漪房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青萝和魏塍的事情,他们好像很久没见了吧!!” 蔚慕玉当然不想他们见面,她不能让魏塍知道青萝有了他的孩子,否则她的计划就落败了。落败的结果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漪房,你真的认为,让他们在一起是为了他们好吗?” 窦漪房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蔚慕玉的意思是,让青萝和魏塍走的太近太危险了。如果有一天大王看上了青萝那该如何收场? 这一点,窦漪房倒是没有认真想过,或者应该说,她觉得刘恒看中青萝的可能性不大。 “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我觉得大王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如果和大王说的话,说不定大王能成全他们呢?” “成全?”蔚慕玉冷笑道,“你想的太天真了,不要以为大王成全了雁香和张将军,也会成全魏塍和青萝,他们是不一样的……” “也不要轻易地认为你了解大王,俗话说得好,君心难测。你若有误判,最后吃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窦漪房沉默了,但并不代表她认同了蔚慕玉的说法,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到反驳的而已。 蔚慕玉最担心的就是窦漪房掺和青萝的事情,又见窦漪房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 便又说道:“漪房,青萝的事情你就交给我来办吧,毕竟我现在怀着孩子,说话也比较容易。” 窦漪房觉得她说得没错,便答应了下来。在琉璃阁又坐了一会儿后,等不到青萝回来,她便告辞离去。 窦漪房离开了,蔚慕玉却未能松一口气。这一次虽然骗过了窦漪房,只怕以后窦漪房还会再来。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人为什么是怀胎十月?”蔚慕玉无奈地感慨道。 下午,窦漪房、菡萏、秦懿莲按照约定的时间,三人来到了留春园。 留春园里春意昂扬,绿的柳、红的桃,百花争艳,蜂围蝶阵。 三人带着各自的贴心婢女,游走穿行在百花丛中,欢声笑语不断,远远看去,还以为下凡的仙子流连人间。 菡萏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的一间阁楼。 秦懿莲看到她呆住了,便问怎么了。菡萏指着那阁楼说,“之前好像没见到有那么一个去处。” “也许是新建的吧!!”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一致认同窦漪房的提议,便向这那座小阁楼走去。 阁楼被一道白色的围墙围着,围墙上开了一道弓形的门,门上有块匾额,写着“本草园”三字。 众人好奇里面是做什么的,一起走了进去。 一名宫人正从小阁楼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便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能随便进来。” 窦漪房的侍女蓝衣迎上去,霸气地说道:“窦良人、张顺常、秦无涓到此,你居然不认得?” 那宫人一听,慌得跪下,“小的给三位娘娘请安,小的是新来,有眼无珠冒犯了各位娘娘,还请娘娘们恕罪。” 窦漪房自是不会追究他的过失,让其平身,并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宫人道:“这里是本草园,是种植药物的地方。” 放眼望去,里面确实有些像菜地一般的花圃。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秦懿莲问。 “回无涓的话,这是前日大王才命人建筑的……” 三人都感到些许惊讶,只两日的功夫,就有了这本草园,可见宫里办事的效率了。 不过细看之下,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这里的阁楼并不奢华,看起来也就比普通的房屋要好一点。 “能带我们随处看看吗?” “娘娘们这边请。” 本草园里,有些地面是新翻的,那小宫人告诉窦漪房她们,这些地里还没有种植药草。 不远处还有一些盆栽的花草,正准备移植。 正听着小宫人介绍每种花草的功效时,菡萏忽然怔住了。 很快,窦漪房便知道是什么人让菡萏失了神——花圃中蹲着一个人,正忙着打理花圃。 那人正好站起来时,也注意到了窦漪房她们,尤其是菡萏。 “这位便是我的师傅,也是这本草园的主人,大王请回来的太医……” 小宫人的话,菡萏根本就没有听进耳里,也没有那个必要。因为眼前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微臣苏问汤参见各位娘娘。” 窦漪房看了看身旁的菡萏,见菡萏神情冷漠却没有表示,她便让苏问汤平身。 气氛还是很尴尬,为了打破这种气氛,窦漪房问苏问汤怎么会在宫里。 苏问汤说起自己回来的原因,原是太妃生病,久病不愈,大王便派人将他寻了回来。 现在,他正准备前往凤仪宫,便向窦漪房等人告辞。也许他急着离开的原因,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菡萏。 苏问汤离开了,这次春游也到了尾声,因为窦漪房和秦懿莲都能感觉到菡萏内心的悲伤,只不过她仍旧强颜欢笑。 就在这时,凤仪宫来的嬷嬷找到了窦漪房,说是太妃想要见她。窦漪房嘱咐秦懿莲照看菡萏,便随那嬷嬷去了。 路上,向嬷嬷问了太妃的身体状况。嬷嬷不仅叹息,告诉窦漪房太妃身体没有大的问题,问题在心里。 她现在还没有走出假天师带来的阴影。 “解铃还须系铃人,良人见了太妃,可要好好劝劝她才是。” “这我知道,我会尽力而为的……” 来到凤仪宫,窦漪房又见到了苏问汤。苏问汤刚刚才给太妃熬了药,他将药碗交给窦漪房,让窦漪房端去给太妃。 /89/89818/20921966.html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个谎言 窦漪房感激地看了苏问汤一眼,她正想这么做的。苏问汤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他察觉到窦漪房身上有点不对劲儿,但此刻不方便说,所以便没有提出来。 嬷嬷告诉窦漪房太妃正在后花园赏花,她跟着来到后花园,只见太妃正坐在亭子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花丛。 嬷嬷先上去向太妃禀告,得到太妃点头后,窦漪房才端着药碗走了上去。 她将托盘放在石桌上,然后行礼参见。 太妃急忙将她扶起来,看着她感慨道:“你这礼,哀家受之有愧啊!!” 窦漪房说:“太妃若是这么说,漪房今后可不敢再来了……” “你真的不怪哀家?” “太妃是因为太爱大王才会被人蒙蔽,漪房也爱着大王……” 说道这里,她微微低下了头,声音也跟着降低了几分,“太妃和漪房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所以太妃做了什么,漪房都不会在意。” “难得你对大王如此情深……” 太妃感慨道,“也怪了,听你这么一说,哀家感觉舒服很多。你这话,比那苏问汤的药还要灵。” 见太妃有了笑容,窦漪房亦感到开心。再怎么说,太妃也是她母亲的好朋友,窦漪房待她好可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太妃。 既然提到药了,也就该喝药了,放久了可就凉了。窦漪房端起药碗,亲自喂给太妃,画面十分温馨。 在凤仪宫坐了半个时辰后,也到了晚膳的时间,窦漪房便和太妃一起用膳。 期间,窦漪房的一些神态和薛夫人非常相似,让太妃触景生情,不免哀伤。 窦漪房注意到了之后,便问原因,太妃就把薛夫人的一些事情告诉她。 窦漪房很乐意听她母亲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就表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太像了……”太妃忽然感叹道。 窦漪房这才发觉太妃凝视着她,便想到一定是自己的一些神态和她母亲重合了。 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要装出疑惑的模样。 “什么太像了?” “你和薛夫人真的太像了……” “有吗?”窦漪房怯怯地说。 太妃苦笑道:“若不是她的女儿已经身亡,哀家一定会认为你就是她的孩子。” “漪房若有那个福分就好了……”她谦虚地说。 “那倒不见得,你还是做你自己最好!!” “漪房谨遵教诲。” 用过晚膳,窦漪房就辞别了太妃。走出凤仪宫的时候,天色已暗。 宫人们打着灯笼准备送窦漪房返回幽兰宫,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的苏问汤走了过来,对窦漪房说道:“良人明日可否来一趟本草园?” “有事儿?” “良人来了便知。” 窦漪房虽然好奇,但也只能忍耐了。 惠兰宫,琉璃阁。 除了窦漪房追究青萝的事情让蔚慕玉非常担忧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令她寝食难安,那就是苏问汤的归来。 苏问汤是知道她不可能怀孕的外人,现在苏问汤应该已经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可为什么没有揭穿呢? 苏问汤是不是想以此来要挟她? 蔚慕玉认为这种可能性最大,因此苏问汤一回到王宫,她就让常顺找人时刻盯着苏问汤,她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常顺来了。 “事情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小的打听到,苏太医约了窦良人明日在留春园的本草园见面。” “什么时候?” “这个他们没说。” 蔚慕玉思考后想到了主意,“派几个人盯着春艳阁。” “是。” …… 第二天,窦漪房闲来无事,便想起了昨天苏问汤对她说的话,于是立刻令人备轿,前往留春园。 留春园里,苏问汤正忙着种植草药,宫人跑来告诉他,有位娘娘到了。 苏问汤以为是窦漪房,立刻回到阁楼里相见,却不想,他见到的人居然是蔚慕玉。 蔚慕玉正在喝着茶,面上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再说,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你最好小心一点。 苏问汤心里惴惴不安,他走到蔚慕玉面前,下跪行礼,然后问她到此有何吩咐。 蔚慕玉冷笑道:“想来讨苏先生要一副安胎药。” 苏问汤怔了一下,然后起身去准备,但蔚慕玉却叫住了他,“苏先生真的不相信我能怀孕?” 苏问汤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于是只好如实回答,“良人是否有孕,微臣一眼便知。” “很好,不亏是神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来,是想请先生为我守口如瓶的……” 苏问汤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就在这时,蔚慕玉的侍女霜月走了进来。她来到蔚慕玉身边,附耳告诉她窦漪房来了。 “来得可真是巧啊!!”蔚慕玉对着苏问汤冷笑道。 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思,明摆着告诉苏问汤,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话音刚落,窦漪房就走了进来。看到蔚慕玉也在,她感到很惊讶,“慕玉,你怎么也在这里?” 蔚慕玉微笑说:“我是特意来向苏先生请教一些问题的。对了,你来做什么呢?” 苏问汤本想用眼神向窦漪房示意,不要如实说出来意,但察觉到蔚慕玉在注视着自己,便不敢妄动。 好在窦漪房也机灵,昨天晚上苏问汤特意等了她将近一个时辰,可想而知他要说的话定不简单。所以,她便说道:“昨日约了苏太医学习药理……” 苏问汤听了,心里佩服窦漪房的机智,也松了一口气。 “药理是么,我也颇有兴趣,不如也教教我吧!!” 苏问汤象征性地点点头,因为他知道蔚慕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然后,他请窦漪房和蔚慕玉走出小阁楼,来到药园中,通过辨认植物来讲解这种植物的药用价值。 蔚慕玉跟了他们一会儿,担心跟久了会被窦漪房怀疑,也觉得无趣。 想要离开,却又担心,她走了之后苏问汤会向窦漪房说些不利于她的话。这时候,她就想到了菡萏。 “菡萏最近还好吗?” 蔚慕玉这话是问的窦漪房,可目光却瞟了苏问汤一眼,只见苏问汤怔住了。 蔚慕玉心里窃喜,她果然切中了苏问汤的脉门。 “还好!!”窦漪房说道,这么说也是为了让苏问汤放心。 却不知,苏问汤更加担心了,他担心蔚慕玉会对菡萏不利。 这正是蔚慕玉想要得结果,所以她能放心离去了,便自己累了为借口,先行离去了。 走的时候,她还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了苏问汤一眼,相信苏问汤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苏问汤确实明白了,所以他犹豫着要不要提醒窦漪房。 “苏太医,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窦漪房问。 苏问汤目不转睛地看着窦漪房,内心纠结不已。一方面,他担心蔚慕玉会对付菡萏;另一方面,他身为医者的责任心让他觉得应该告诉窦漪房。 窦漪房看他表情有些古怪,便问他到底怎么了。 最终,苏问汤决定履行自己身为医者的义务,“窦良人,你身上的香味源自何处?” 窦漪房不解地看着他,“你是说这个吗?”她拿出了蔚慕玉送给她的香囊。 “果然……” “什么?” “良人还是不要佩戴这个香囊比较好!!” “这个香囊有什么问题吗?” “据我所知,这个香味可以令人绝孕。” 窦漪房怔住了,放大的瞳孔里透露出惶恐之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之所以不敢相信,是因为这个香囊是蔚慕玉送给她的。 苏问汤点了点头。 窦漪房终于明白苏问汤为什么会特意约她见面了,似乎也明白,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离开琉璃阁的蔚慕玉,会出现在本草园了。 只不过,她宁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可以不用心寒了。她真的,真的觉得很冷。 蔚慕玉可是她最好最好的姐妹,但为什么会这样?窦漪房想知道,所以她要去找蔚慕玉问个清楚。 苏问汤在她离去前有叫住了她,说道:“替我保护菡萏。” 窦漪房又是一惊,心想道:难不成,蔚慕玉也要利用菡萏? 琉璃阁。 “主子,窦良人求见。”蝶叶对蔚慕玉说。 蔚慕玉有种不好的预感,因此她想将窦漪房拒之门外,但窦漪房二话不说就闯了进来。蔚慕玉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因为她太了解窦漪房了。 “你们先退下吧!!” “是。” 窦漪房冷冷地看着蔚慕玉,眼里带着痛苦之色,“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 “或许我真的是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一直信任的姐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说你太天真了,我早就提醒过你啊!!” “我确实是太天真了……” 说着,窦漪房自己也笑了,笑得很苦。 “这是你的,我还给你!” 窦漪房将香囊扔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背影显得那么寂落。 蔚慕玉看着地上的香囊,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难道她也会感到伤心吗? 不行!不能这样……你若有一点悲悯,就是在伤害自己。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漪房一定不会原谅我了。既然如此,我得先下手为强,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窦漪房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最好的朋友当做潜在的敌人给算计。 而且还是用绝孕这么卑劣、恶毒的手法。越想,窦漪房就越难过,心寒似置身于漫天飞雪之中。 /89/89818/20939130.html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知心 她似丢了魂一般回到了春艳阁,淡荷和浮萍出来迎接,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都慌了。 连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漫不经心地回到了卧室,关上了门。 淡荷和浮萍立即去问跟随窦漪房出去的蓝衣,蓝衣也是困惑。只知道窦漪房和玉良人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难道她们吵架了?”浮萍猜测道。 “不要乱说。”淡荷道,“蓝衣你先去休息吧,浮萍你守在这里,伺候着。” “嗯。” 淡荷原以为,窦漪房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了,可一个时辰过去了,到了午膳的时间,窦漪房还没有开门。 这下子,淡荷她们都定不下心来了,她们轻轻敲着窦漪房的门,轻声呼唤窦漪房开门。 许久,窦漪房依旧没有回应。 淡荷更加不安,便对浮萍道:“浮萍,你现在立刻去芸兰宫把张顺常请过来,也许她能劝劝主子。” “嗯。”浮萍点了头,飞也似地奔了出去。 芸兰宫。 “唉,我说你这终日愁苦的,有意思吗?”碧宛对菡萏挖苦道。 “碧良人到来有何吩咐?”菡萏不以为意,冷淡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这阁里要大清扫,人手不够了,来管你借一些人。” 菡萏身后的宫女们听了,心里可不乐意了。 这清扫的事情本来是可以去找打扫处,可她偏偏不去而来找她们,这分明是故意刁难来着。 她们偷偷打量着菡萏,只希望菡萏能够拒绝。如果菡萏不这么做,那就让她们心寒如冰了。 “不好意思,我的人手也不足,我不能借给你啊!!”菡萏说道。 碧宛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一直以来,菡萏对她都是逆来顺受,毕竟窦漪房也不能时刻护着她,没想到这一会她倒是胆子大了。 玉棠阁的宫人们听了也颇为惊讶,没想到自己的主子会护着他们,而后心中暗喜,也对菡萏有了感激之情。 “妹妹,不就是接些人吗,何必这么小气呢?” 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菡萏不卑不亢,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打扫处那边可以负责打扫良人的寝殿,良人何不去找他们?” “这不是因为远了些吗……”碧宛娇滴滴地说,就为了凸显自己比菡萏要娇贵。 “我看良人还是尽快把自己的宫人都换了吧,留着那些脚残手残的有又什么用呢?” 碧宛身后的疏影听了,心里大怒。 她自恃是碧宛的心腹,又视菡萏软弱,便敢开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绕着弯子骂人?” 菡萏不再退让,冷冷地说道:“我们两位主子说话,那有你这贱婢插嘴的份儿?” 疏影见碧宛面带微笑,就是对她的支持,所以她也敞开了骂起来,“你也不过是婢女起来的,神气什么? 直至如今,大王连正眼都没瞧过你,你还敢对我家主子聒噪,真是厚颜无耻,下贱至极!” 菡萏不甘示弱,正要回击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豁,好大的口气呀。”然后,众人便看到了蔚慕玉弱柳扶风一般走了进来。 玉棠阁的宫人们心里喜了,她们都知道玉良人如今盛宠,也知道玉良人和她们的主子是铁打的好姐妹。 果然,蔚慕玉一出现,碧宛的嚣张气焰就被压了下去,直如一盆冷水浇到她头上。只见她面色发白,额上除了些虚汗。 疏影更是知道自己大祸临头,害怕地低下头,悄悄移着小碎步,躲在碧宛身旁。 蔚慕玉走到碧宛身前,问道:“我也是婢女起来的,是不是也下贱呢?” 碧宛干笑着,道:“玉良人怎么来了?”她想要扯开话题,不让蔚慕玉寻疏影的麻烦。 她的心思,蔚慕玉怎么会不知道? 当即说道:“妹妹是不是对宫人太疏于管教了?似这等卑鄙粗俗之语也能说出口,而且侮辱的还是一位主子!” 疏影瞬间蔫了,当即下跪磕头,“奴婢知错了,求主子恕罪……” 蔚慕玉跟本不听,“要不,我来教教妹妹如何管教宫人吧!!蝶叶……” “奴婢在……” 疏影的心忽然跳的很快,害怕得冷汗直流。 碧宛担心蝶叶出手过重,便连忙道:“就不烦劳姐姐动手了……”说着,便瞪向疏影,训斥道:“还不自己掌嘴?让你口无遮拦!” 疏影心里委屈,但也知这是碧宛为了保护她,自己掌嘴也总比被人掌嘴要好吧!!于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声在大堂里响起。打了二十多下后,疏影双颊通红,眸中含泪。 “姐姐可还满意?”碧宛问道。 “你不该问我啊!”蔚慕玉说。 碧宛转向菡萏,“顺常妹妹,你觉得呢?” 菡萏动了恻隐之心,她也做过奴婢,自是知道奴婢的无奈之处,所以点了点头。 疏影立刻停了手,对菡萏磕头千恩万谢。 碧宛这会吃了亏,不敢久留,告辞后,就带着疏影走了。 “她总是来欺负你吗?”蔚慕玉问菡萏。 菡萏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因为碧宛没少来刁难,只是不想给朋友添麻烦。 “你有孕在身,走动时可得小心一些。” “不打紧。” 菡萏亲自扶着蔚慕玉坐下,宫人们奉茶上来后退到一旁伺候着,然后菡萏向她问起来意。 蔚慕玉不急着回答,神情悠闲地喝了一口茶之后,然后示意所以人都退下,才缓缓说道:“你还对苏太医抱有希望吗?” 菡萏愣住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犹豫,就已经说明她还抱有幻想。 “我倒是有办法成全你们……” 菡萏一怔,抬眼看着蔚慕玉,只见她面上带着异样的微笑。菡萏立刻明白,这是一次交易,而不是无偿的帮助。 菡萏感觉很奇怪,这不应该是姐妹之间会出现的感觉。 “我要做什么?”菡萏问道。 “漪房好像对我有一点误会,我希望你能帮我说服她,让她和我相向而行。” 菡萏又是一怔,眼前的蔚慕玉傲气十足,说话的语气带有命令的意思,而且还是理所当然那一种。 对此,菡萏有些不满,但还是忍住了,又问道:“你们有什么误会?” “我送了一个香囊给她……” 蔚慕玉把香囊的事情反过来说,她表示自己不知道香囊里的药物会让人绝孕,现在非常后悔。可话虽如此,菡萏却看不出来她有后悔的样子。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与她和苏问汤的关系无关,她也会帮蔚慕玉这个忙。蔚慕玉难道还不了她吗?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浮萍的声音,“张顺常,我家主子出事了……”因为蝶叶等人不让她进去,她只能在外头叫唤。 菡萏听见了,连忙走了出来,问她何事,浮萍就把窦漪房把自己关在房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蔚慕玉跟着走了出来,菡萏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跟着一起来,可她一点表示也没有。 菡萏未免有些心寒,无奈,她只能跟着浮萍立刻前往春艳阁。 来到春艳阁时,在庭院中看到心焦的蓝衣,便知道窦漪房还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 “怎么去么这么晚?”蓝衣埋怨道。 “先别问了,主子呢?” “还没出来呢。” 菡萏不敢耽误,径直来到卧房门前。 “见过顺常。”淡荷行礼道。 菡萏颔首示意她免礼,然后敲门叫着窦漪房的名字。 不一会儿,门开了,但只打开了一条缝,可以看到窦漪房办张苍白的脸。 菡萏被她吓到了,“漪房……” “你进来。”窦漪房幽幽地说道。 菡萏跟着走了进去,只见窦漪房躺倒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床帐。菡萏来到她身边坐下,关切地问她是否哪里不舒服。 有些话,窦漪房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可是要说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不是香囊的事情?”菡萏问道。 窦漪房吃了一惊,“你知道?” “蔚慕玉都告诉我了……” “她怎么说的?” 菡萏照着蔚慕玉的说法说了出来。听她说完,窦漪房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许久,让菡萏不由的担心起来。 可这时,窦漪房却大声笑了起来。她的反常,让菡萏更加不安。 “漪房,你到底怎么了?” “她是让你来说服我吧?” 菡萏不想承认,因为她担心这么说的话,会让蔚慕玉和窦漪房的矛盾加深。 “菡萏,你不用再向着她了,她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蔚慕玉了……” 菡萏早就感觉到蔚慕玉已经变了,而今听窦漪房用这种非常悲观的语气说出来,她感到更加震撼。 这似乎预示着,窦漪房和蔚慕玉的关系已经不可调和了。 “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窦漪房很认真的说道,“蔚慕玉一心只想争宠,所有阻碍到她的人,等会被她视作敌人。” “漪房……”菡萏感觉窦漪房说的很严重,有些难以置信。 “我还怀疑一件事情,蔚慕玉根本就没有怀孕!” 这句话在菡萏听来,如雷贯耳,惊得她呆住了,“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窦漪房说得绝不是气话,她之所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要缕清思路,让自己接受蔚慕玉已经无可救药的事实。 /129/129321/31315796.html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绝情绝义 “据我所知,欢宜香是一种媚药,能让男人对女人产生情欲。为了吸引大王,她很久以前就开始用这种香料。” “你想想,每次去她那里时,是不是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菡萏真的想起来了,当时她以为只是普通的香薰。 “尤其是在她的卧房里,欢宜香的味道更重!可她却不知道一件事情,直到苏问汤出现她才得知,过量的欢宜香虽然能让男人兴起,却也能让女人绝孕!” 菡萏忽然不寒而栗,“那她就根本不可能孩子……” “没错,她之所以假装怀孕,是因为看到别的妃子受宠了,为了留住大王的宠爱才这么做的……” “可是太医不是诊断过了吗?” “难道她不会收买太医?” “可是,要生孩子了怎么办?将来她去哪里找个孩子来给大王?” 菡萏想要反驳窦漪房,因为她真的不愿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窦漪房的语气冷了下来,“或许她找到了能够给她孩子的人。” “谁?” “青萝。” 自从青萝跟了蔚慕玉之后,窦漪房就很难在见青萝一面。 而从魏塍那里所知的关于青萝的消息,也只有宫人带给他的话。 窦漪房不禁怀疑,蔚慕玉自从有了假怀孕的计划之后,就打算利用青萝和魏塍的感情,让青萝给她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自然是魏塍的。 为了确认这一点,只要去问问魏塍,有没有和青萝有过床笫之欢便见分晓。 听了窦漪房的推论,菡萏也变得魂不守舍了。她还是不敢相信,准确来说是不愿相信蔚慕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窦漪房也知道,菡萏是个老好人,除非让她亲耳见到,听到,否则她是不会马上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所以,窦漪房走出了房间,叫来了淡荷,吩咐道:“你去一趟外头,找到魏塍,问他有没有和青萝做过男女之事!” 淡荷虽然不解,但见窦漪房语气不容置喙,也不敢多问,便立刻去了。 “至于你,菡萏。”窦漪房很严肃地说,“你最好不要再听信她的话,以免被她利用。” 菡萏低下了头,似乎在犹豫。 “她现在已经疯了!”窦漪房强调说。 …… 黄昏时分,窦漪房独自站在梧桐树下,轻摇着秋千的绳子,神色哀伤。 “你有没有想过,把慕玉的事情告诉大王?”菡萏问道。 “不能说!” “为什么?” “青萝还在她手里,我不确定她是否有办法应对。但当她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定会拿青萝的性命相逼。” 菡萏看了看窦漪房,从窦漪房的神色看来,她是打算和蔚慕玉斗争到底了。 菡萏无助地低下了头,看着开放正盛的鲜花,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可偏偏她们现在却如临寒冬。 这时候,去了许久的淡荷回来了,窦漪房立刻问她魏塍怎么说。 淡荷道:“奴婢打听到,魏塍轮休离宫至今未归,他们说他也许明天才回来。” 窦漪房心中一凛,幽幽地说:“我怕是等不到明天了?” “什么意思?”菡萏问,话音未了,她便明白了。 蔚慕玉也许会杀人灭口。 “淡荷,一会儿你再跑腿一趟……” “嗯。” 窦漪房回书房,在一块丝帕上写了“保护魏塍”四个字,然后交给淡荷,让她托人把信送到张武手里。 她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 夜已经深了,街道上已经鲜有行人,显得十分空旷。不知是从那条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犬吠,兴许是某个喝醉的人误闯了家宅; 又或许是某个小偷的行径被狗发现了。 夜凉如水,星光灿烂,神秘而又美丽的夜幕,却也是这个世上某些肮脏龌蹉的勾当的饰衣。 魏塍喝了喝多酒,喝得很晚。 他已经醉了,步履蹒跚。他刚从酒馆里出来,正步行前往他投宿的客栈。 途中忽然内急,他便走进一条小巷子里,就着墙边小解。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有女子叫喊的救命声。他循声而去,拐过一个墙角后,便看到两名大汉拖拽着一名女子。 “住手!”他大声喊道。 但那两名大汉没有理睬,他们一人抓住女子的双手,另一人抓住女子的脚,将女子提来后,就向着巷子的阴暗出走去。 魏塍追了上去,但因为醉酒的缘故,脚下不稳,必须扶着墙面才跑的快。 最后,他还是追到了阴影里,那两名大汉和女子就在眼前。 但这时,女子不叫了,大汉也放开了女子,并像个护卫一样站在女子身旁。 女子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魏塍情知不妙,转身正要离开,可退路却被另外两名大汉给堵住了,他们还晃着手里碗口粗的水火棍。 “你们想干什么?”魏塍问道。 那些人没有回答,却突然一拥而上,挥棒击打魏塍。魏塍身为宫中禁卫,身手自然不差,可惜他喝得太多,喝得太醉。 酒精模糊了他的视线,枉费了他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 最终,匪徒们的一计闷棍正击中他的后脑勺,魏塍视野一暗,身子便倒了下来…… 月色凄迷,似乎有雾。 蔚慕玉已经卸了妆,仅穿着单薄的睡衣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张毯子。 “主子,已经子时了,歇着吧!!”蝶叶过来劝说道。 “常顺回来没有?” “还没。” “大王今夜在谁那里?” “好像去了秦无涓那里。” 蔚慕玉听了,便联想到最近大王去秦懿莲那里的次数最多。难道秦懿莲会成为下一个窦漪房? 再想想自从她假怀孕之后,就没有和大王享受过鱼水之欢,这么长时间积累下来的,真是快要把她的心烧坏了。 因此,听说大王去了别的女人那里,她的妒火就在心里燃烧。 “好像?” 蝶叶看到主子有些火气,便立即跪了下来,哀声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一定会打探清楚……” “算你机灵,起来吧!!” “谢主子。” 蝶叶刚站起来,霜月就进来报告,说是常顺回来了。蔚慕玉等了一晚就是等他,所以即令他进来。常顺进来,连参见都免了。 蔚慕玉当即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常顺面露得色,“小的办事,主子您就放心吧,都办妥了……” “很好,终于能安心睡下了……” 听到她如此说,就是要休息了,但常顺却还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吗?”蔚慕玉问。 “恕小的冒昧,请问主子,你答应过小的的事情……”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做事,本良人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等这次风波过去了,我就向大王推荐你为总管。” 常顺欣喜万分,当即下跪磕头道:“谢主子。” “免礼了,回去歇着吧!!” “是。” 众人退去,蔚慕玉望着幽幽的烛火,心里想道:漪房,你还有什么招数呢?这一次,是你要和我作对,可别怪我不顾念姐妹情谊。 灯火灭去,黑暗渐渐湮没一切…… “大王驾到——” 蔚慕玉心中一喜,立刻起身出迎,“妾身参见大王。” “快起来。”刘恒将她扶起。 蔚慕玉立刻投入他的怀中,“妾身好念大王……” “本王也是。”刘恒搂住了蔚慕玉,大手摸到了她的腹部,忽然一怔,“你的肚子怎么平了?” 蔚慕玉吓了一跳,冷汗直流,她张着嘴,吞吞吐吐却解释不清。 刘恒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冷冷地说:“你居然敢欺骗本王!” 蔚慕玉立即跪下求饶,泪眼阑珊,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一回,刘恒根本就不为所动。这时候,窦漪房从刘恒身后走了出来,脸色挂着诡谲的微笑。 “来人,把这贱人拖出去,直接杖毙!” 蔚慕玉没想到刘恒这么绝情,只见窦漪房朗盛大笑,甚是得意。两名侍卫走了进来,架起她的双手,硬生生地将她拖出去。 她好不容易才抓住刘恒衣服的下摆,哀求他饶命。 可刘恒却抬脚将她踹开,这一脚,直接踢在了她的胸口上,她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眼前又是一片混黑。 “啊……大王饶命……饶命……” 蔚慕玉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心跳还在。原来,只是一个恶梦。她舒了一口气,唤人进来点亮了灯。宫女看到她满头大汗,吃惊不小,连忙去准备热水来给她擦洗。 这可真是个要命的梦,她自己苦笑道。但也提醒了她,这个时期千万不能大意。洗了脸之后,她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宫人从御药房抓了些药,熬成安神茶,喝完之后才渐渐入睡。 卯时,宫外。 晨雾朦胧,初春的凌晨还是寒意森森。 张武骑着马回到家中,值了一夜的班,他脸上带着倦意。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门子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事发生。 张武问他出了什么事,门子告诉他,江雁香一夜没睡,一直在大堂里等着他归来。张武一听,倦意全消。 把马交给门子之后便快步前往大堂。 江雁香坐在客厅里,用手支着脑袋在椅子上睡着了。身旁的丫鬟也昏昏欲睡,看到张武走进来,她急忙叫醒江雁香。 /105/105544/28604970.html 第一百五十六章 梦 江雁香看到丈夫归来,高兴地迎了上去。张武急忙问她出了什么事,江雁香拿出了一块丝帕。 “这是窦良人命人送来的,你看看是什么意思。” 张武拿在手里,只见上面写着“保护魏塍”四个字,他立刻明白该怎么做。 “你去睡吧,我现在就去办事。” 江雁香爱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先喝一杯水吧!!”说着,丫鬟倒了杯水送到她手里。张武接过喝了,“辛苦你了……”江雁香又说道。 “不辛苦,没有窦良人,就没有你我今日,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倒是你要好好休息才是。” 江雁香点了点头,然后送张武出门,张武骑上了马直奔北城军。 来到营房里,张武召集手下的人,让他们去寻找一个叫做魏塍的人。 现如今只知道这个魏塍是禁军护卫,眉目清秀,身材魁梧高大,二十三岁。 虽然线索不多,但对北城军来说并非难事。 夜里,魏塍最有可能待得地方就是客栈。 张武的人先是搜查了所有的客栈,然后是酒店,直到天色方亮,朝阳升起,但依旧没有找到魏塍。 天亮后,张武不敢再动用守备军,所以只能去拜托他所认识的人。这人名叫孙狰,是都城里的一名混混头子。混混头子消息灵通,要打听这类事情轻而易举。 孙狰曾经被张武抓过一次,他对张武的为人也是非常佩服。这会儿听说张武要找人,立刻着急了全都城的地痞、混混、乞丐、无业游民等人去寻找魏塍,一旦有消息,便立刻通知张武。由此,张武才得以回府休息。 回到府里,他洗了个澡后,就回到卧房。他轻轻地上了床,只怕吵醒江雁香。岂不知江雁香因为牵挂他,一直睡得很浅。 张武只是上了床,她便醒了过来。 “事情怎么样了?”她问道。 张武一惊,很抱歉自己又吵醒了娘子,“已经动用所以的力量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你说这个魏塍会不会出了事了?” 江雁香很是担忧,毕竟她曾听窦漪房提到过,魏塍是青萝的意中人。如果魏塍出了事情,那青萝该会多么伤心。 张武搂着妻子,安慰道:“你且宽心吧,一切都不会那么糟糕的……” “希望如此。” 最后,两人相拥睡去。 巳时三刻,院中的雀儿欢叫个不停。 张武已经醒来,江雁香还在睡着,他担心这些鸟雀的叫声会吵醒江雁香,便让下人们用长竹竿将它们赶走。 管家走了过来,告诉他孙狰来了。张武立刻前往客厅会面。 “张将军……” “有消息了?” “嗯。” …… 孙狰带着张武走出张府,两人上了马,直奔出城外。 城外有一条河,他们来到了河流的下游的浅滩边。放眼望去,只见河边聚集了一些人,他们都是孙狰的手下。 孙狰和张武来到他们面前,下马。 一名混混面上堆笑迎了上来,孙狰向众人介绍了张武,众人马上又向张武行礼。张武作揖回礼,然后便问魏塍人在哪里。 小混混们让开身子,张武便看到一个人躺在沙地上。 这人二十来岁模样,眉目清秀,体型高大魁梧,可却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浑身湿透衣服上还有些漫开的血块。显然,他已经死了。 “你们怎么知道他就是魏塍?”张武问。 一人拿出一块令牌交给张武,“这是从他身上找到的……” 张武一看,是宫里的令牌。 虽然未能确定,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魏塍。他衣服上有血迹,说明受到了袭击,张武蹲下来仔细检查,发现了他后脑勺的致命伤。 想到窦漪房让他保护魏塍,现在,他肯定此人就是魏塍,心里因此充满了愧疚。 “让开!让开!让开!”一队衙差赶了过来,呵斥道。 领头的捕快一眼就认出了孙狰,训斥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在闹事,信不信我抓你回去?” 孙狰却也不怕,嬉笑着说:“咱也算是为朝廷做事,你敢抓我?”说着,他特意看向张武。 捕快认出了张武,立刻行礼,还问他为何会在这里。张武让他看了地上的尸体,并令他立刻去确认此人身份。 官府接手了这个案子,很快就确认这具尸体就是前日休假离宫的禁军护卫魏塍,死因是被钝器击中头部所致,身上还有多处淤伤。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一名摆渡的船家。当时尸体被装在一个布袋子里,搁浅在河边。 后来,尸体就被一群混混抢了去,再后来就被张武发现。 很明显,这是一桩杀人抛尸的案子,死的还是禁军的护卫,这影响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也就是一护卫,若要隐瞒下来也就瞒过去了,毕竟刘恒也不认得宫里所有的护卫。 往大了说,若真要闹大了,让刘恒知道,这案子就必须追查到底。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这是禁军的护卫。 张武回到家中,不禁叹息。江雁香问了原因,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是我没有及时通知你啊!!” 张武微笑道:“事已至此,我们是否应该告知窦良人?” 江雁香点了点头。 现在,魏塍的案子还没有传到刘恒那里,但已经传到了廷尉处,廷尉处正在商议,要不要告知大王。 可后宫里,却已有人知晓了。 常顺的反应非常迅速,这也是蔚慕玉倚重他的原因。他怯怯地将此事告知了蔚慕玉,蔚慕玉勃然大怒,摔坏手边的茶杯。 “你到底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她质问道。 常顺不敢说话,心里只是骂着那些杀手。他已经交代过要把尸体处理干净,怎料到他们这般草率。 现在他后悔了,蔚慕玉给他重金去请杀手,可他却用低廉的价格顺便找了些胆大的流氓,只为从中贪得便宜。 事到如今,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补救,而补救还要依靠常顺,所以蔚慕玉也不敢太责备他。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大王知道。” “小的明白。” “去做吧!!” “是。” 常顺走后,蔚慕玉只觉得头晕脑胀,她用手支着脑袋,无奈地叹息。 蝶叶走了上来,让一名宫女收拾地上的碎片,然后问道:“主子,您没事儿吧?” 蔚慕玉轻轻摇头,然后站了起来。蝶叶立即伸手出去,让她扶着。 “备轿。” “主子要去哪里?” “雅兰宫。” …… 幽兰宫,春艳阁。 窦漪房正在弹琴打发时间,再者淡荷有兴趣学习,她顺便也是教学了。 这时,浮萍手里拿着一卷竹简走了进来。竹简用红带子绑着,应该没有打开过。 “主子,这是雁香姐托人送来给你的……”浮萍说。 蓝衣和淡荷好奇地看过去,心想江雁香为什么要送这个竹简。 窦漪房打开一看,原来是诗经的抄录集,江雁香选择了她最喜欢的一些诗句抄了下来,送给窦漪房。上面还有说,她现在开始读书了。 “雁香姐的字不怎么样嘛……”一旁的浮萍道。 淡荷立即回了句,“你会写几个字呢?” 浮萍冲她吐了吐舌头,意思是你就会抬杠。还是蓝衣心细,说道:“雁香姐是要让主子你评价吗?” 她觉得这不是练字手书那么简单。 窦漪房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昨天她才让人送信出去给张武,要他保护魏塍。所以,这份竹简的本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可窦漪房看了半天,都没看出端倪来。 蓝衣百无聊赖地拿起了本是用来绑着竹简的红带子,自说自话道:“雁香姐用的都是这种布料吗?比我们的差了好多……” 窦漪房目光一转,落在了她手里的红带子上。她从蓝衣那里拿过来仔细端详,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条带子有点厚了,因为它是有一条带子对折后在缝起来的。 “把剪刀拿来。” 蓝衣迅速取来了简单,窦漪房剪去缝线,展开后得到了一条较宽的带子,之间里面对折的部分写了字。 窦漪房面露喜色,感慨道:“还是雁香想得周到。” 后宫和外臣书信来往,难免会落下闲话。若书信道内容涉及政事,还会引起大王的反感,甚至是怀疑。 看了丝带里的内容,窦漪房仿佛被定格了。 魏塍死了,魏塍竟然死了……这对青萝来说意味着什么?爱人没了,肚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 这已经让窦漪房感到心寒了,更心寒的是,蔚慕玉竟然会指使别人去杀人。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原本,她以为蔚慕玉只是争宠,却没料及蔚慕玉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甚至杀人。 “主子,您没事儿吧?”浮萍担心地问道。 窦漪房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淡荷,去打听一下大王在哪里。” …… 雅兰宫。 自从被刘恒训诫后,陈王后就没有离开过她的寝宫。这一段时间,她在后花园里开辟了一处菜园子,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理她的菜园。 别看她一副悠闲自在,无所事事的样子,其实她对外界的情况依然十分清楚。 包括窦漪房和蔚慕玉迟早翻脸,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这几天窦漪房和蔚慕玉频频在菡萏和秦懿莲之间走动,她就有了这种感觉。 至于是什么事情让窦漪房和蔚慕玉反目,她就不知道了。 这时,语儿走了过来,“主子,玉良人求见。” 陈王后站了起来,接过宫女递给她的手绢,擦了擦额头上上的汗水,粉唇微微扬起,笑容略显狡黠。 客厅内。 /129/129321/31339794.html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分化的界限 陈王后已一身素服面见了蔚慕玉。“这是难得,是什么风才能把尊贵的玉良人给吹到本宫这里来?” 她笑盈盈地说道,语言里满是讥讽之意。 蔚慕玉不以为意,道:“我今日来此,是和姐姐商量一件事情。”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吗?” “窦漪房,不知道姐姐可有兴趣?” 陈王后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很好,里边坐吧,语儿,看茶。” 香茶奉上,陈王后问她想要如何。蔚慕玉道:“还请姐姐先屏退左右。” 陈王后笑道:“语儿是本宫的心腹,你大可放心。” 蔚慕玉缓缓摇头,在她看来,没有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陈王后会意,命令语儿先退出去,语儿心里蔚慕玉更加厌恶,无奈退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想请姐姐帮一个忙……” 蔚慕玉想要借陈家的力量,掩盖魏塍的案子,因为要让常顺去解决这件事,可能性不大。 而陈家在朝中占据了半壁江山,要想把一件案子压下去并不困难。 听了蔚慕玉的请求,陈王后首先要知道为什么要帮这个忙,但蔚慕玉不愿相告。 “妹妹不愿坦诚相告,本宫又怎么能放心帮助你呢?”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要做的事情,于你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王后眯着凤目微笑着,显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姐姐若不信,大不了不合作罢了,但姐姐真的愿意,错过这个报仇的好机会?” 这句话切中了陈王后的心怀,窦漪房不但害死了她的儿子,更害得她兄长身陷囹圄,命在旦夕。 她对窦漪房恨之入骨,如果真的除去窦漪房,有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而从这几天宫里的情况看来,蔚慕玉是真的和窦漪房反目成仇了。 但她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蔚慕玉,既然不能知道隐情,那至少也要有点好处。 “除去窦漪房,这个好处还没够吗?” “这是你我的共同目的,怎么能算是给本宫的好处呢?” “好吧,我告诉你获得大王宠幸的办法。” 陈王后娥眉轻挑,“你的方法对本宫有用?” “绝对有用。” “那本宫倒想听听。” 蔚慕玉拿出了一个小囊,将其打开,里面是一些黄色粉末,散发着很好闻的淡淡的香味。 “这是什么?” “一种香薰,我把它叫做欢宜香……” 蔚慕玉将欢宜香的用法以及功效说了出来,却特意隐瞒了欢宜香那对女人来说可怕的副作用。 陈王后听了,难掩心里的喜悦之情,却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蔚慕玉,道:“本宫还以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原来是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蔚慕玉一点都不在乎她怎么说,“咱们在这宫里图了什么?不就是图大王的宠爱,和将来有个儿子照顾吗?” 陈王后不想承认自己的想法跟她一样,却又想不到反驳的语言,只能窘迫作罢。 这时候了,蔚慕玉也不像嘲笑她,便问她愿不愿意帮忙。 犹犹豫豫,陈王后终于点了头。 “谢过姐姐。”蔚慕玉放心了,起身告辞。 “不送。” 看着蔚慕玉走出客厅后,她的目光迅速地落在了桌上的香料上,满心欢喜地期盼着大王的到来。 …… 幽兰宫,春艳阁。 窦漪房让淡荷去打探一下大王在不在宫里,淡荷回来说大王不在,这几日都不在宫里。 原来,汉庭那边来了使者,刘恒要作陪。虽说他是一国之君,但皇帝陛下派来的使者就代表了皇帝,他不敢轻慢。 更何况,现在汉庭里做主的人是吕太后。即使少有人提起,刘恒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兄长,曾经也是代王的刘如意是怎么死的。 大王不在的话,窦漪房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廷尉宋昌。 在张武婚礼那天,她见过宋昌,也听张武说过宋昌的为人,所以如果把魏塍的案子交给宋昌的话,说不定能查出个水落石出。 只要抓住魏塍这条线索,就有机会牵出蔚慕玉。 窦漪房即刻修书,用的方法和江雁香一样,因为从魏塍之死让她明白了,蔚慕玉不是孤家寡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帮助蔚慕玉,但从他们的手段来看,蔚慕玉早已在暗中经营着自己的势力。 正是知道这一点,窦漪房更加难过。因为这意味着一直以来蔚慕玉都在算计着她,她们曾经那份姐妹情谊,也许早已化作枯槁。 正是因为蔚慕玉百般算计,窦漪房才更不能原谅她。以前的窦漪房容易心软,如今她不会了。 窦漪房送给江雁香的竹简果然被劫了下来,常顺看过,里面除了一些抄录的诗句并未发现其他,就有发还了回去,令人送出宫外。 夜幕刚刚落下的时候,江雁香就收到了窦漪房的竹简。她自然知道,真正有用的信息在系着竹简的缎子上。 拆线一看,内容大致是,让宋昌接手魏塍的案子,不能让魏塍的案子石沉大海。 几乎是与此同时,陈王后也给她的老父亲送去了信儿。 但信里没有详细说明情况,陈老爷子担心这魏塍和陈王后有关,便立刻让人安排去了。 魏塍的尸首获得确认后,因为他没有家人,所以便就放在了义庄。隐藏这桩案子的最好方法,就是消灭魏塍的尸体。 没了这具尸体,他们就可以说魏塍是失踪了,至于为什么失踪,理由就多了。 陈老爷子吩咐下去后,就有一伙人在深夜子时的时候来到了义庄。 月色惨淡,义庄里挂着的白幡白帘无风而动,鬼气森森。不知道会有多少冤魂徘徊在这里,等待着沉冤得雪,入土为安。 “快点快点……还没找到吗?”一个身材发福的胖子握住口鼻,不耐烦地催促道。 四五名男子正每一张床找过去,掀开床单的一角,不是魏塍,又去找下一句尸体。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送来义庄的尸体会有这么多,难道都没有人来认领吗? 就在胖子自以为是地认为时,有人喊道:“找到了……” 胖子走过去,看了一眼,确认是魏塍无疑,便让他们背起尸体。众人互相推却,谁也不愿意背尸。后来胖子不得不提高价钱,才有人肯背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看管义庄的老汉醉醺醺地走进来时,正好撞见要出门的胖子。 “认领尸体的!”胖子没好气地说道。 “既然是来认尸的,那就先去记录一下……” 话音未了,胖子就把老汉推倒在地,招呼着众人走了大门。老汉磨了半天才盘的起来,再看时,人已不见了。 胖子一行人离开了义庄,向着郊外走去。 “冯爷,这死人要怎么处理?” “前面的林子里不是有间土地庙吗,放里头烧了!” “那可是新修不久的庙啊,真给烧啦?” “一个破庙而已,烧了就烧了……” 一行人来到庙里,将尸体扔了在里面,然后在有找来柴火,点燃了小庙。 看着渐渐烧起来的火焰,胖子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他本想等着大火吞噬了庙宇之后才离开,可这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喊“着火了”。胖子大惊,立刻命令随从去抓住那个叫唤的人。 可那些人生怕被人发现是他们放的火,抱腿就跑了。 胖子无奈,也只能跑开了。 张武找到宋昌的时候,他正从宫里出来,跟刘恒应付了使者一天,真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 但听说了魏塍之事后,他立刻跟着张武前往义庄。一开始张武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时候就要去义庄,等他们到了之后他终于明白了。可惜晚了一步,魏塍的尸体不见了。 宋昌见到一老汉坐在地上睡觉,便把他叫醒,问起是谁带走了魏塍的尸体。 老汉听了火气就上来了,接着酒劲儿大骂这那名带走尸体的胖子。 “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老汉看了看香炉上染到了根部的香,说道:“大概去了有半柱香吧……” 事不宜迟,宋昌和张武立刻上马,追了出去。 根据宋昌的判断,他们想要销毁尸体,就必须到远离人烟的地方,然后要么把尸体扔河里,要么埋起来,要么烧掉。 这附近有村子,要向避开,就只能前往北边的小树林,而且北边也正有一条河流。 才刚树林外面,他们就看到了树林有火光。两人心里一怔,难不成他们已经焚烧尸体了? 入得林中,两人循着火光而去,只见大火已经吞没了整个土地庙。 还有七八个人正试图灭火,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们都放弃了,垂头站在一旁。 宋昌下了马,二话不说就夺下其中一个人手里的水桶,举过头顶淋遍全身。然后把桶一扔,冲了进去。 庙里浓烟滚滚,好在里面的的东西并不多,而魏塍的尸体有被放在地上,所以还没有烧过来。 宋昌十分庆幸,抱起魏塍的尸体就跳了出来。 当众人都围了过来,想知道是什么让这个人那么不要命的冲进即将倒塌的土地庙里。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死人,十分不解他们的举动。 确认宋昌无碍后,张武为那些救火的村民有没有看到纵火的人,其中有个人只看到了几个人影,但因为天色太暗没有看清他们的脸。 能找回魏塍的尸体,已算是万幸了。 /105/105544/28624761.html 第一百五十八章 抢尸 宋昌脸上的深情变得极其严肃,是为什么一定要销毁这具尸体呢?这具尸体后面隐藏的案子,绝对不简单。 宋昌和张武向村民们拿了一辆板车,用马将魏塍的尸体运回都城。因为担心路上会遇到来强尸体的人,宋昌还让一名村名带话给衙门,让衙门派兵相助。 距离都城不远的时候,衙门的人来了,他们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回来都城,宋昌命人保护魏塍的尸体,然后便去向大王请示。 张武也要返回家中,两人有那么一段路方向相同,就并肩而行。 路上,宋昌把一直闷在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魏塍的事?” 张武心想既然窦漪房让他找宋昌,那么宋昌应该也是窦漪房信任的人,所以,他就把窦漪房说了出来。 宋昌低头沉默了,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牵涉到后宫,他个人是不愿意和后宫的事情产生瓜葛的。 “宋兄,怎么了吗?” “没什么……” 张武虽然觉得他不太对劲儿,但没有细问,而是问起他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如今所知的线索是,魏塍死前曾经喝了很多酒,应该是喝醉了。 然后和人有过打斗,最后致命伤是后脑被钝器击碎。 仅凭这些,能推测出来的可能是魏塍酒后和人发生了争执,结果不幸被打死。 凶手畏罪,便将魏塍装入布袋中扔到河里,企图毁尸灭迹。 这是宋昌的一开始的猜想,但如果魏塍的死和宫里的主子们有联系的话,就不会那么简单,肯定是一团乱麻呀。 看到宋昌面露苦瑟,张武打趣道:“想不到还有能难住你的案子。” “唉……”宋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想对张武说出原因,因为他不想让朋友也牵涉进来。但这似乎不太可能,毕竟他的娘子是窦漪房的好朋友,所以有又只能苦笑。 两人来到一个岔路口,就此别过。张武有点不太放心,还提醒宋昌要小心。 宋昌打趣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这么晚回去,弟妹该生气了……” 张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作揖后策马而去。 宋昌继续往王宫的方向去,他并不着急,边走边想着这个案子的种种可能。 三更更鼓响起,夜雾降了下来。街道上非常冷清,宋昌这时候反而更加清醒了。 忽然,一个人影从拐角处冒了出来,径直来到宋昌的面前,宋昌把手按在剑柄上,注视眼前的人。 只见那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何人?” “宋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昌犹豫了一下,终是答应了下来。 阴暗的巷子尽头有一间屋子亮着灯,灯火幽幽,像是坟头的磷火。 “宋大人,里面请。”那人打开了房门,说道。 宋昌既然来了,也就不怵了,他走了进去。屋子里很亮堂,也很温暖。有一衣着华丽的胖子坐在桌边,悠闲自在地喝着茶。 听到开门的声音,胖子就看了过去,起身相迎,作揖道:“见过宋大人。” 宋昌打量着这人,只觉得面生。 这都城里但凡有些名气的人他都知道,尤其是这人是个胖子,如果他是晋阳附近的人,这么显眼的长相他不可能不认识。 “你是何人?” “宋大人,先坐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咱们慢慢说。” 宋昌坐了下来,胖子立即给他倒了一杯茶,边倒边说:“草民姓冯,受人之托来和宋大人商量一件事情。当然,委托我的是什么人,请恕冯某不能相告,还望宋大人海涵。” 宋昌心有不悦,冷冷道:“你想商量什么事情?” 冯胖子没有回答,而是拍了一下手,之前那名带宋昌来此的人,从房间的里屋拖出一个箱子,拖到宋昌面前,然后打开。 只见箱子理事满满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昌看了一眼,问道。 “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冯胖子笑呵呵地说。 “小小见面礼,你出手可真够大方的呀。” “还好还好!!” “那么可以说正事了吗?” 冯胖子点头,挪了下身子,坐端正了才说道:“关于魏塍地尸体,我们东家希望宋大人能配合一下。” 宋昌不禁心想他是不是抢尸体的人之一。 “怎么配合呢?” “很简单,就说魏塍是溺水而亡。” “他可是禁军护卫,怎么不会水?” “他不是喝醉了酒吗,大人可以说他是醉酒失足,不慎掉入河里……” 宋昌喝了一口茶,不屑地笑了一声,“想的可真是周到,那魏塍的死是不是你们干的?” 冯胖子傻笑道:“在下胆小,哪有那本事。” “也许到了大狱里,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宋昌这句话,瞬间让气氛冷了下来。 冯胖子干笑道:“宋大真是会开玩笑……” 宋昌十分眼神地说:“我这人,从来不对罪犯开玩笑。” 冯胖子的笑容僵住了,“宋大人,你可想清楚了?” 说话时,里雾里走出七八个人,个个身材魁梧,手里还拿着刀,刀身在灯光下,明晃晃的亮得刺眼。 宋昌面无惧色,依然镇定。 “宋大人,同样话我这人不想说第二遍……”冯胖子脸上又有了笑容,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也是……”宋昌冷冷一笑,突然掀起桌子。 冯胖子没想到他会动手,避之不及,倒在地上,被桌子压着身子。正想爬出来时,忽然感觉到身上一沉,进跟着,一把同样是明晃晃的剑竖在他的脑袋旁。 擒贼擒王,这道理宋昌不禁懂,而且用得很顺手。他一脚踩在桌子上,一手提剑别着冯胖子的脑袋。 对正要冲上来的人说:“都停下,否则我要了他的狗命!” 那些杀手怔了一下,然后居然又扑了上来。宋昌忽然意识到,他擒住得是一个假的“王”。 宋昌大怒,杀死了冯胖子,然后举剑对付这些杀手。这些杀手铁了心要杀他,刀刀发狠。 宋昌不敌,一边招架一边夺路而出,身上多了好几处伤口,这才破门而出。 放在外头的马不知哪儿去了,宋昌只能靠着双腿逃命,杀手们紧追不舍。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宋昌脚下一磕,摔倒在地。杀手们看到了机会,跳了上去。 突然,黑暗中射出一支箭来,将其中一名杀手射倒。其他杀手看到情况不妙,扶起受伤的杀手撤退了。 宋昌寻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巡防营的高将军,他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这次他能捡回一条命,还多亏了汉庭来的使者。 汉庭来了使者,都城的守卫才比以往更加森严。 高楮认出了地上的人是宋昌,立刻下马搀扶,“宋大人,你怎么会……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宋昌摇了头,“不,我要进宫……” 王宫。 刘恒听说宋昌负伤求见,便赶了过来,来到外庭的议事厅。 在等刘恒到来的时候,已经有宫人去请来了太医,给他做了包扎。但因为没有衣服可换,他还穿着血迹斑斑的衣服。刘恒看到时,触目惊心。 “微臣参见大王……” “宋卿快快免礼!” 宋昌要站起来,都觉得吃力,刘恒立即上去搀扶,扶着他座到了椅子上。 “宋卿,这是为何呀?” 宋昌便将自己遇袭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刘恒听后,怒火中烧。 “想不到我代国都城治下,竟然还有如此恶事,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目无王法!” “微臣恳请大王,下旨查明魏塍遇害之事!” “本王一定会的,宋卿,你的伤势如何?” “死不了,臣还想抓住那帮兔崽子呢!” 见他还能说笑,刘恒就放心了,当晚,他就安排宋昌在议事厅的书房里休息,并派了几名宫人专门伺候。 次日,刘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旨让所有官员配合宋昌调查魏塍命案,有些人听了,心里打颤,不寒而栗。 惠兰宫,琉璃阁。 蔚慕玉千方百计想要隐瞒魏塍的案子,甚至不惜将自己的把柄交到陈王后手里,可结果呢? 案子非但瞒不下去,反而让大王都格外重视。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失败,她非常愤怒,然后就把迁怒到宫女们的身上。 地面上是满地的杯子、茶壶碎片,宫女们跪成一排,仍蔚慕玉用鞭子抽打,哀声不止,甚至就连蝶叶也不能幸免。 常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琉璃阁,在阁外便听到了宫女们的哭声,知道蔚慕玉正在气头上,调头就走。 心里盘算着:这主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继续跟着她,究竟是福是祸呢? 另一方面,在幽兰宫春艳阁,窦漪房听说了大王要彻查魏塍一案,真是欢喜不已,她可不想看到魏塍含冤而死。 不知青萝怎么样了……她如果知道这件事情,那会是怎么样的悲痛欲绝。 想到此处,窦漪房又不禁伤感起来,更加难过的,当是淡荷、浮萍还有蓝衣了。 她们可以说是非常有缘的四个人,同一天来到代宫,被分到一起,伺候同一位主子。 她们虽然没有磕头结拜,但感情早已亲如家人,情同手足。 她们只求青萝能平安回到她们身边,为此,她们愿意付出一切。 /89/89818/20999011.html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对质 雅兰宫。 “语儿,你快去给老爷子传话,让他不要再管魏塍的事情。” “是,主子。” 目送语儿走出殿外,陈王后心里叹道:蔚慕玉,我已经尽力而为了,你自求多福吧!! 正想着呢,就有宫人来报,玉良人求见。陈王后本想拒之门外,又担心日后她纠缠不休,所以便请她入来,讲明一切要害。 “妹妹请用茶,这可是上等的好茶。”陈王后满面春风,非常客气地说着。 但蔚慕玉却愉悦不起来,摆着一张冷漠的脸,冷冷地说道:“我今日不是来喝茶的……” “那妹妹有何指教?”陈王后明知故问。 蔚慕玉已经察觉到,陈王后想要甩手不干了,但她愿意尝试再相求一次,“姐姐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 陈王后笑而不语。蔚慕玉心里对她厌恶至极,但必须忍着,谁让自己有求于她呢? “姐姐难道想要撒手不管了?” “既然妹妹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本宫也就明说了吧!!本宫已经尽力而为了,对你已是仁至义尽。” “现如今,如果本宫继续插手,只会泥足深陷,难以自拔。换做妹妹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蔚慕玉眼神凛冽,目光冷的像腊月寒风,让陈王后感到不寒而栗。 “那你好之为之!”说完,蔚慕玉便起身离去。 这句话可以算是给陈王后的惩戒,因为陈王后还不知道她正在使用的欢宜香会导致她绝孕。 陈王后只当她这是气话,不以为意。 才刚走到蕙兰宫门前,蔚慕玉便见到了珍夫人。珍夫人正从宫门里走出来,要去花园散心。 蔚慕玉心情不好,见了她也不行礼。 珍夫人心中不快,但顾忌到她有孕在身,也不敢招惹她,两人就这么错身而过。 “主子,那玉良人好生无礼,真不知道这么没有教养的人是如何讨得大王欢心的……”卿云为自己的主子忿忿不平地说道。 “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珍夫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她早晚会被人唾弃……”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蔚慕玉来到琉璃阁前,霜月便匆忙迎上,“主子,你可回来了,窦良人在厅里等着您……” 啪!霜月话音未了,面上便挨了蔚慕玉一记耳光。 “我不是说过,不许外人随便进来的吗!”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奴婢知错了……”霜月跪地说,心里满满的委屈。 “玉良人有孕在身,何必大动肝火呢?这样对肚里的孩子不好!!” 窦漪房走到门前,她一口一个“有孕”、“孩子”的,分明是故意刺激蔚慕玉的软肋。 蔚慕玉没有任何表示,继续责备霜月,“知错?每个人犯了错都说自己知错了,那还要规矩来做什么?” 窦漪房看不下去,便为霜月说情,“是我硬要进来的,不管她的事。” 蔚慕玉冷冷地看了窦漪房一眼,道:“她的错是她的,你的错是你,这一点,我一向分得很清楚。” “但有一件事情你一直分不清楚。” 蔚慕玉不屑地笑了笑,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你分不清楚什么是宠,什么是爱。” “噢,那我倒要听听窦良人有何高见了……” “你以为得到了大王的宠幸就是得到大王的爱,你害怕失去爱,这无可厚非。但你将爱当做宠幸。” “于是就认为这个宫里的女人处处跟你作对,每个人都是你的敌人。殊不知,别人或许根本就没把你当成一回事。你这么勾心斗角,处处专营,不累吗?” “你闭嘴!”蔚慕玉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窦漪房。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别到处装好人了,你以为你是对别人好吗?其实想你这样的人,反而更加令人讨厌!虚伪的东西!” 窦漪房没有回避她的视线,也正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蔚慕玉反而心生怯意,先移开了视线,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安,她忽然笑了起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我想见青萝……” “嚯,你不说我倒忘了还有她了……”蔚慕玉脸上露出意味深长地微笑,“进屋再说吧!!” 两人来到书房,宫女上了茶之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蔚慕玉捧起茶杯,悠哉悠哉地喝着。有青萝在手里为质,她根本就不用害怕窦漪房。 窦漪房可没有心思喝茶,直接让她把青萝叫出来。 她却告诉窦漪房青萝不在宫里,窦漪房很惊讶。 “你也知道青萝有了身孕,留在宫里被人发现那可不得了。 我是想等她快生了的时候,再把她接到宫里来调养。”她语气很平和,就好像这么做万全是为了青萝着想一样。 “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青萝?”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没想过要害她。如果不是我,她给魏塍偷情早就被人抓住了……” “你不用再假仁假义,你想怎么样,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既如此你又何必多问?我现在怀了孩子,总得生出来吧!!” 听她这么说,窦漪房真想上去掏出她的心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你有没有想过被大王得知的后果?” “我敢走这一步棋,自然是想好了对策的……” “如今我知道了你的计划,你是不是也要置我于死地?” 蔚慕玉轻轻地笑了,“那倒不至于……” 她忽然变得很认真,“漪房,只要你肯帮助我,我们四个从汉宫来的人一起联手,这代宫的后宫,今后就是我们说了算……” 窦漪房苦笑,蔚慕玉真的是疯了,她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一个连好朋友都能算计的人,还有什么可以信赖的呢? 青萝的事情,她会自己想办法,所以她只能起身离去。 蔚慕玉略显失望,因为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度过现在这一关。 和窦漪房达成和解是最安全的办法,她很清楚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现在,她们是没有走在一起的可能了,蔚慕玉决心已定,她和窦漪房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蔚慕玉命人把常顺找来,常顺已经有一天没有回来琉璃阁了,这让她感到不安。 现在是要紧的时候,琉璃阁里不能出现意外。 常顺到来后,蔚慕玉赏了他一些珠宝首饰,让他时刻关注魏塍的案子,一有状况就及时报来。 常顺大喜谢恩,又表了一番忠心后便领命而去。 但看他离去的背影,蔚慕玉眼里杀机隐现…… 天灰蒙蒙的,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春雨如丝,细细的,轻轻的。 燕子成双成对的在雨中嬉戏,穿梭在亭台楼榭之间,最后隐入御花园的假山草木之中。 万全立在屋檐下,望着燕子消失在视野中,不由得感慨叹息。 自由是多么令人向往,只是世事无常,早有注定,挣扎也只是枉然。 “万宫人,今儿怎么得闲了?”谢宫人恰好从廊下经过,便问道。 万宫人苦笑道:“哪有清闲功夫,只是在此避雨一会儿。” “你有那么聪明伶俐的徒弟,怎么会不清闲。” “你说常顺?别夸他了,最近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总不见人影。” 谢宫人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我倒是经常见他在王城内转悠,着人打听事情呢。” 万宫人想到自己并未让常顺走动,常顺背着他做什么呢?随即他面色阴沉了下来。谢宫人见状,自知失言,便借口走了。 常顺现在琉璃阁听差,如果说有人要他做事,那个人就是蔚慕玉。近一段时间来,他已经很少到蔚慕玉那里去了。 因为蔚慕玉对他说过要安心养胎,难道事实不是如此? 又想到最近魏塍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该不会这桩案子和蔚慕玉有关? 为了弄清楚,万全也不避雨了,径直前往琉璃阁。 又见下雨天,到处都湿漉漉的,蔚慕玉心情烦躁,就连抚琴也不能让她平静下来。她气恼地将琴推到地上,古琴发出“铮”的一声乱响。 蝶叶轻轻地走了进来,怯怯地告诉蔚慕玉万全来了。 蔚慕玉立即让人收拾摔坏的琴,再请万全进来。 入厅后,一番寒暄,坐定。万全提到自己刚才在外听到摔琴声,便问蔚慕玉是否心中不快。 蔚慕玉笑说只是不小心把琴给摔了,可万全并不相信,“玉良人真是要瞒着咱家吗?” 蔚慕玉忽然露出悲伤之色,以袖拭泪,“慕玉知错了,求万宫人原谅。” 万全冷冷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玉良人如实相告,咱家时间不多。” 蔚慕玉颔首答应,屏退众人后便把近日发生的事情换了个说法说出来。 她把自己假怀孕并借青萝之腹生子的事情隐瞒了下来,改成了她日前她失手将青萝推倒在地,致使青萝脑袋磕到石阶上,不幸殒命。 魏塍因为和青萝欢好,就不见青萝,便怀疑青萝出了事情,三番两次要来调查。 她担心青萝的事情被魏塍发现,便让常顺找人魏塍以示警告,不想那些人出手过重又害了魏塍的性命。 /105/105544/28643377.html 第一百六十章 失信 如今大王下令彻查,窦漪房也怀疑青萝出了事,步步紧逼,害得她寝食难安,终日苦恼。 听她讲完,万全还不是万全相信,便问:“良人此话可完全属实?” “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万全低头思索片刻,然后说道:“良人可曾找窦良人谈过?” 蔚慕玉面露苦色,“她已经知道我害死了青萝和魏塍,我们已经彻底反目。她还说过要为青萝和魏塍报仇,要让我偿命……” “窦良人真是这般说的?”万全有所怀疑,因为在他的认识中,窦漪房不像这么冷酷无情的人。 蔚慕玉看出他不相信,感慨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家自从进了宫封了主之后,就全都变了……” 她在那边自怨自艾,让万全心有所悟,想到自己进宫之前也是老老实实的一个人,而如今也不是在四处钻营着么。 这么一想,窦漪房的改变也就顺理成章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万全站了起来,“这件事就交给咱家去办了,常顺这小子,不堪重用,良人还是不用指望他了。等这事儿过后,咱家再收拾他啊!” 蔚慕玉点点头,起身送万全离去。这次又找了万全帮忙,蔚慕玉就更有信心了。 果然常顺还是太年轻,没有万全那种令人放心的稳重和从容。 老谋深算这个词可不是没有来由的。 幽兰宫,春艳阁。 “还没有消息吗?” 淡荷摇了摇头。 起因是,窦漪房从蔚慕玉哪里回来之后,就修书让淡荷送出去。还是给张武送信,信里要张武去打听青萝的消息。 当然,窦漪房不会完全相信蔚慕玉的话,青萝很有可能还在宫里。找不到青萝,窦漪房很难再有下一步行动。 可是信已经送出去很久了,一直没等到消息,难道他们没有收到? 张武和江雁香确实没有收到窦漪房的来信,因为那卷竹简现在正铺开在桌上,万全的面前。 万全眉头紧锁,又看了一遍。 竹简上的内容是《道德经》里面的一些词句,后面有窦漪房的结语,说她每每读到这些句子都受益匪浅。 万全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出端倪赖。他不相信,窦漪房只是单纯的和江雁香读书交流。 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万全无奈地卷起竹简,再拿起手边的丝带将竹简绑好!! 突然,他想到了还有一种可能,目光聚焦在丝带上。 他将丝带拿近一看,上面有缝线。于是他找来剪刀将缝线拆开,终于发现了里面的秘密。 他欣喜不已,暗暗佩服窦漪房的机智。可将丝带里边内容看完之后,他困惑了。 为什么窦良人会让江雁香去找青萝?青萝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这会是窦良人在故弄玄虚?但这么想也说不通啊!!他是要传递消息给宫外的人,做的这么隐秘,说明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很高。如果窦漪房说的是真话,那么蔚慕玉又骗了他。 万全心寒了,他诚心诚意想要帮助蔚慕玉获得恩宠,却没想到,蔚慕玉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这样的人将来即便成了主子,也会忘恩负义。 “唉……”这一声叹息,非常非常的失望。 蔚慕玉是他一手扶起来的,如今要对她放手不管,看着她误入歧途,走向深渊,万全多少还是会感到可惜。 可惜归可惜,但他不会同情,同情只会让他泥足深陷。 王宫里,利益是放在第一位的。既然蔚慕玉不能给他带来可观的利益,那么他也就无须再为蔚慕玉效命。 万全叫来一名宫女,让她把丝带缝合起来,然后绑了竹简,再命人送出宫外。 江雁香收到了竹简,立即回信过去。到了夕阳落尽的时候,窦漪房终于等到了她的来书,看了之后也就稍稍放心了。 这一回江雁香迟到的回书真是让窦漪房等得备受煎熬。 她心想不能在这么下去了,毕竟这么传信很有可能会被发现。既然不能传书,为什么不把江雁香叫进宫里来呢? 说做就做,第二天一早,窦漪房便去凤仪殿向太妃请安。 自从假天师的事情之后,太妃为图清净,连三日一次的晨请都免了去,宫妃们都不用去去向她请安了。 有时她们去了,太妃也不一定会接见。但窦漪房是个列外。 正是早膳的时间,太妃便让窦漪房一起用膳了。 “今儿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呢?” “漪房有事相求。” “你倒是直接,说吧什么事情。” “太妃可还记得江雁香……” 窦漪房记得太妃发过誓不在管宫里的事情,所以她向让江雁香进宫传信,就必须找一个可行的理由。 这个理由便是读书。 窦漪房说她和江雁香最近都在读《道德经》,两人都颇有感悟,每日以书信交流读后感。 但因为竹简传书不太方便,而且来去时间有久,甚是磨人。 因此窦漪房请求太妃能准许江雁香自由进出王宫伴读。 蒲太妃也喜好这黄老之道,静养期间也是在静修,听了窦漪房所言,欣喜不已。 立刻同意了,而且还让窦漪房和江雁香在闲暇之余来凤仪宫交流心得,窦漪房自然欢喜应承了。 话分两头,江雁香昨日得了窦漪房的命令后,便让张武想办法去打听青萝的消息。 和上一次寻找魏塍时一样,张武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孙狰。 这日午时,宫里来人送来了一块令牌给江雁香,说是太妃让她随时进宫论道。 江雁香心如明镜,一听便知是窦漪房为了她方便传信。她立刻找张武了解事情的进展,然后就进宫去找窦漪房。 江雁香的到来,令春艳阁众人都非常高兴。 浮萍高兴得想去把菡萏和秦懿莲也叫过来聚一聚,但窦漪房摇了摇头。 把她们叫来的话,只会勾起大家的过往团聚的美好回忆。 在对比现下,只会令人更加伤感。 窦漪房带着江雁香来到小轩的阁楼里,淡荷上茶后就退了出去,留她们两人谈话。 窦漪房问起外边的情况,江雁香道:“相公已经派人四处去打听了,暂时还没有青萝的消息,青萝会不会不在宫外?” 窦漪房沉吟道:“我也觉得她在宫外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特意让你们去打听,辛苦你们了……” 江雁香微笑道:“那倒不至于。”能帮上忙,她也很乐意。 “魏塍的案子呢,有何进展?” “宋大人已经查到了杀害魏塍的凶手,我来得时候,已知他已派人去缉拿凶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抓住了凶手,就有可能牵出指使他们行动的人。 而这个人应该不可能是蔚慕玉,但却是蔚慕玉的得力助手,窦漪房真想知道是什么人。 “漪房,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住在宫外的江雁香对青萝的事情仍然一知半解,这些天她只是听命行事,并为多问。 但刚才见到淡荷等人异样的表情,她便知此事绝不止是青萝的事情。 既然她想知道,窦漪房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告诉她有两个好处,一来可以让她提高警惕,二来让她坚定地跟着自己。 她们五个从汉宫来得家人子里,江雁香和蔚慕玉关系最好,这次蔚慕玉的事情,着实令她非常震惊,听完窦漪房的讲述,她已不知所措。 又到了黄昏,江雁香也该回去了,窦漪房没有留她下来用膳。 送别时,窦漪房还嘱咐她在宫里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并且回去之后要找一本《道德经》来看。 毕竟她是以伴读的身份进出王宫的,如果哪一天,到了太妃面前对经书一窍不通那就惨了。 江雁香记在心里,辞别离去。但她并没有听从窦漪房的话离开皇宫,而是来到了惠兰宫,到琉璃阁找蔚慕玉。 蔚慕玉刚用过晚膳,就听宫人说江雁香求见。她感到诧异不已:雁香不是嫁人了吗,怎么会在宫里。 “快请她进来。” 江雁香入得阁中,见了蔚慕玉,下跪行礼请安。 “妹妹快快请起。”蔚慕玉面露微笑,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或许是因为江雁香已经嫁人,对她没有了威胁。 她忽然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因为见到一个人会感到这么愉快。不禁联想:难道,以前都是我错了吗? 很快,她就将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而问江雁香道:“你怎么会在宫里?” 江雁香面上却无半点笑容,“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 看到她的表情,蔚慕玉就知道她见过窦漪房了,并且听窦漪房说了她的事情。 “你都见过漪房了,那我就没有好说的了……” 蔚慕玉语气里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你若是以姐妹的身份来我这里,我欢迎。你若是为窦漪房来做说客,还请你自己离开。” “我是为你而来的……”江雁香说。 蔚慕玉脸上又有了笑容,可后来她才知道,江雁香是来劝她认错的。 “慕玉,你快收手吧,宋大人已经抓到了杀害魏塍的凶手,很快他就会查到你这里。你现在放了青萝,再向漪房认错,她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105/105544/28643378.html 第一百六十一章 劝说 蔚慕玉听着她没完没了的煽情说词,脸色阴沉。待她说完,蔚慕玉道:“说完了吧,你可以走了……” 江雁香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蔚慕玉,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可为什么性子差了那么多。 “来人,送客!” “慕玉……” 两名宫女走了进来,将江雁香半请半推地送了出去。 看到江雁香因为担心她而流泪,蔚慕玉心里一阵酸涩。也许这一次她真的已经被逼到绝境了,但她已经不能回头。 夜色如墨,凉如水,天气依然淫雨霏霏。已是四更天。 常顺今天起得比任何人都要早,他将一个包裹挎在肩上,轻轻地推开门,探出脑袋左右张望。 四下寂静,阴暗,无人。 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又轻轻地关上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 王宫很大,走了一刻钟他才走到西北角的玉祥门,宫里每一天的伙食材料,都是从这个门送进来的,所以这扇门很早就打开了。 常顺已和今晚值守的护卫打通了关节,今天他就要从这里逃出王宫。因为宋昌很快就会查到他的头上,不论他配不配和都是死路一条,所以他选择跑路。 第二百二十九章:大难临头 “周大哥……周大哥……” 常顺藏身在回廊的阴影下,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城门口的一名倚着墙壁的守卫呼唤。 在身边的另一名护卫的提醒下,那名周姓的护卫才注意到了常顺,他走了过去。 “周大哥……你好……小的常顺,李爷说让我这个时侯来找你啊!!”常顺脸上堆笑,点头哈腰地说。 “是听李爷有提起过,跟我来吧!!” “有劳周大哥了……” 常顺跟着周护卫来到玉祥门,只听周护卫一声令下,就有两守卫扑上来按倒了他。常顺嚷嚷为他们要做什么,这时,一个人影投在他脸上。他抬眼一看,惊呆了。 “师、师父……” 万全冷冷地看着他,常顺立刻哀声求饶。 一名护卫捡起常顺掉在一旁的包裹,交给了万全。万全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珠宝首饰。 万全鄙夷地看着他,“把他带走,交给廷尉宋大人!” “师父,饶命啊师父……”常顺眼里露出绝望之色,大声哀求着。 但万全对此不屑一顾,对于背叛者,就必须狠心无情。 琉璃阁。 天还没亮,一些宫女们早早就醒来,准备主子醒来后需要的热水、早膳等物。两名宫女经过常顺的厢房,发现门是打开的。 她们叫了两声,没有听见常顺的回音就走了进去。只见地面上掉落了一颗珍珠,又见到床边的柜子抽屉拉开,里面空无一物。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有贼! 她们立刻将这件事情反应到大宫女蝶叶那里,蝶叶得知后便去告知已经醒来的蔚慕玉。常顺的房间遭贼? 这怎么可能!蔚慕玉猛然醒悟,常顺一定是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趁夜逃走了。 蔚慕玉慌了神,一面派人去寻找常顺,一面又让蝶叶去找来万全。 常顺是找不到了,万全很快倒是来到了。 因为捉了常顺之后,他正往琉璃阁走来。蔚慕玉的事情他已无力回天,所以他想来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而且,他还想知道,蔚慕玉一而再再而三对他隐瞒的事情是什么。 蔚慕玉正坐在梳妆台前,铜镜的容颜依旧美丽,只不过六神无主,神色慌张。听闻万全到来,她立即相请。 万全入内,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她双手托住,恳切地说道:“万宫人,救我……” 万全从她微敞的睡衣里发现了她藏在小腹上的秘密——自从假怀孕到了小腹隆起的那段时期。 蔚慕玉害怕被刘恒察觉,就连睡觉也都绑着垫子在肚子上。 如果是在白天的时候万全知道她的秘密,一定会大吃一惊。 而今得知,却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更加觉得可惜,如果她肯如实相告,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良人,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万全无奈地一句话,令蔚慕玉丢了三魂七魄,无力地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万全叹息一声便转身离去。他已无话可说,说也无益。 蝶叶怔怔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主子,心里已明白个七八分。 虽然蔚慕玉从来没有把她的全盘计划告诉她,但她自己也能领会到蔚慕玉想要做什么。 现如今东窗事发,她的主子的命运也就将要完结了。 大多数人在这时候,都会选择黯然离去,或是撇清关系,但她还是走了上去,来到蔚慕玉身边,“主子,地上冰凉,奴婢扶你起来……” 蔚慕玉抬眼看着蝶叶,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原来是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我要更衣。” 原来,去掉绑在腰间的垫子,是那么的舒服。为什么以前她没有绑垫子的时候竟然没有发觉呢? 很多时候,最好的人、最好的状态明明就在身边,可你偏偏要去折腾一回,回头才发现这些人、这种状态的美好!! 今天不是什么大吉大利的日子,也不是什么节日。 蔚慕玉穿上了她所有衣服里最美的那一套。因为今天她一定会见到一个人,说不定还是最后一次和他见面。 她浓妆艳抹,再配上高贵华服,你绝对不会认为她是一个俗气的人。 相反,这身妆容让她看起来更加高贵、端庄,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她就是代宫的王后。 天色才微微方亮,雨已经停了。室外的空气清新、清冷,令人精神一振。 宫人们在打扫庭院、在厨房忙碌,对她们来说,这一天和昨天、前天都没什么两样。 蔚慕玉本来也可以和他们一样过着这种按部就班的平淡日子,可她偏偏选择了危险而刺激地活法。 可是这种活法,并没有让她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现在似乎有一点后悔了,仅仅是一点而已。 琉璃阁后院的花园有一处偏静的地方,那里有一间小屋,原本是一间破旧的置物室,现在确实温馨的小屋。 青萝拿着一块小石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的地面上划伤一横。她在计一个“正”字,从她住进这间小屋时开始记起。 每天早晨起来就记上一笔,一天一笔,如今已有十五个正字了。等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她就停止。 看着地上的这些“正”字,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韵。 这个点,也该是早膳送来的时候了。 小屋的门开了,青萝没想到,给她送早膳的人竟然是蔚慕玉,她有点受宠若惊,“奴婢给主子请安……” “免了,快起来。”蔚慕玉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青萝不仅注意到蔚慕玉今天非常漂亮,更注意到了蔚慕玉的肚子不再隆起。 “主子,您的肚子……” “不需要了……” 青萝莫名感到不安,蔚慕玉牵着她的手,坐到了桌边,“来,先用膳吧,一会儿我再慢慢告诉你啊!!”青萝点了点头。 早膳是参汤碎肉粥,还冒着白茫茫的雾气,雾气中带着香味,勾人味蕾。 蔚慕玉亲手盛了一碗,放到青萝面前。 “怎么能让主子您伺候奴婢呢……”青萝很不好意地说。 蔚慕玉微笑道:“无妨,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青萝不太能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但没有去深究。她满心欢喜的拿过碗,舀起一汤匙热粥,放在唇边吹凉。 蔚慕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面上的微笑变得很奇怪。 站在她身后的蝶叶却显得紧张不安,因为在来之前,蔚慕玉曾经问她要了一种药——堕胎的药。 蝶叶心里好像好像警告青萝不要吃那碗粥,她觉得主子做得恶事已经够多了,犯不着再给自己增加一条罪名,为人唾骂。 “不要!”在青萝将要把粥送进嘴里的时候,蝶叶终于喊了出来。 蔚慕玉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微笑着。 青萝倒是怔住了,问蝶叶怎么了。 蝶叶犹犹豫豫,再三思虑后说道:“这粥……” 青萝困惑地看着眼前的粥,“这粥怎么了?” “这粥不能吃,我去给你换另一碗。” “为什么?” “我……我听人说,早上吃得太补对孕妇的身体不好……” 青萝看向蔚慕玉,想知道是不是真如蝶叶所说。 蔚慕玉叹了口气,“或许真如蝶叶所言,那就不要吃了吧!!” 青萝闻言,放下了碗。蔚慕玉让人收了去,然后起身离去。走出小屋后,蝶叶便跪了下来,请求蔚慕玉治罪。 蔚慕玉为她何罪之有,她说自己违背了主子的意愿。 蔚慕玉淡然一笑,“我的意愿是什么,你又怎么知道?” 蝶叶没法回答,因为她不能说主子要给别人下药。而事实上,蔚慕玉虽然要了堕胎的药,但最后却放弃了这么做了。 她原本有一个孤注一掷的计划,如果用得好,就可以绝处逢生。 先是杀了青萝,再把窦漪房引来,最后自己假装被窦漪房冲撞流产。 在几天前,她就在花园里准备好了用来埋葬青萝尸体的墓穴,也准备好了血袋,更和赵太医有过交代。 /89/89818/21022486.html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最后的良知 可她却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主意,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朝阳终于完全露脸了,晨雾已散尽,阳光照在蔚慕玉身上,只觉得非常温暖。她缓缓抬起头,望着天边,金色的阳光十分绚丽。 忽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抬头仰望天空了。 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大王驾到——” “主子……”蝶叶满眼尽是担忧之色。 “该来的总会来的……”蔚慕玉缓缓睁开了眼睛,起身出去迎接刘恒。 刘恒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平身跟着走进耳房。刘恒在榻上坐了下来,想要喝茶提起茶壶才发现茶壶是空的。 蔚慕玉要出去为他沏茶,却被他拒绝了。蔚慕玉只好站到他面前,听凭发落。 刘恒并没有被蔚慕玉惊艳的妆容给吸引,吸引他的注意的反而是蔚慕玉平坦的腹部。 “假怀孕是真的了?”刘恒按捺这怒气问道。 “是。”蔚慕玉的回答很平静。 “指使他人杀害魏塍的也是你了?” “是。” “本王还想知道一件事情,你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大王处死了妾身,剖开胸腹一看便知。” 蔚慕玉那副从容镇定的模样,更让刘恒怒不可遏,大手往桌子上一拍,斥则道:“你就没有一点悔过之意吗?” “妾身但凭大王处置就是了……” 刘恒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怕死的女人,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对这个女人又爱又恨。没有办法,他只能留下足够的威严,拂袖而去。 然而,任何处罚对蔚慕玉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了。 幽兰宫,春艳阁。 哭声,哭得悲天悯人,淡荷、浮萍、蓝衣也忍不住跟着留下了眼泪。 青萝终于明白了一切,她不但被人利用,还搭上了心上人的性命。腹中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命运。 若按照宫规论处,这孩子铁定是保不住。 所以青萝只能跪求窦漪房救救她和她的孩子。 这是魏塍的一点骨血,如果孩子没了,她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窦漪房表示会想办法的,在这之前,她要求青萝还是要保重身体养好胎。 眼下,处罚的事情还轮不到青萝,大王正为怎么处置蔚慕玉而烦恼呢。 这日晚间,刘恒设宴送别汉庭来的使者,使者见他满面愁容,便问起原因。 刘恒道:“我这宫里有一个爱姬犯了大错,不处罚她的话难以服众;处罚了她本王又于心不忍,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使者笑了笑,“此事易耳,此乃大王家事,又何必管他人意见?” 刘恒听了,谢使者支招。 偌大的琉璃阁今夜最是冷清,仅有一处房间里亮着灯。主子犯了事儿,宫人们都被调离了。仅留下来的,也就只有蝶叶了。 蔚慕玉没有什么胃口,但在蝶叶的劝说下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有酒么?”她问道。 蝶叶摇了摇头,蔚慕玉想起来了,她假装怀孕后,就下令戒酒了,因此琉璃阁里一点酒都没有。现在她只能苦笑了。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蝶叶看到有人提着灯笼走来,便上去查看。蔚慕玉不用看也知道这个时候能来的是什么人,除了窦漪房还会有谁? 窦漪房来了,还带了酒。有了酒,面前的饭菜似乎也变得可口了。 窦漪房、蔚慕玉两人对坐小酌。忽然,彼此都才发现,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了。 至于原因,她们都很清楚,所以蔚慕玉无所谓地笑了。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对吗?” “大王还没有决定要如何处置你呢。” “我都十恶不赦了,难不成还能活着?” “你的确是十恶不赦,但你知道大王为什么会迟疑不决么……因为他是真的爱你……” 蔚慕玉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似乎窦漪房所说的都和她无关。 其实,刘恒对她的感情她不会不知道,只不过她还是不满足。 她不愿意和别人的分享同一个男人的爱。她需要的是完整的爱,追求的是完美。如果不能,还不如不要。 蔚慕玉这般冷漠,已让窦漪房无话可说了,最后,她谢谢蔚慕玉没有对青萝下毒手,这也是窦漪房愿意来见她最后一面的原因。 夜色凄迷,天气微凉,窦漪房默默地流下了眼泪。这一次和蔚慕玉的交锋,虽然她获得了胜利,但她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其实,她一直很难受,但为了不让他人为她担心而一直装出坚强的模样。她装的好辛苦,也只有在这样的深夜里,才能流下泪水。 宴饮完毕,刘恒送走使者后,便回到宫里。穿过一道长廊时,他停下了脚步,思考者要去哪里。 片刻后决定前往春艳阁。万全提醒他夜已深,也许窦漪房已经入睡。 “无妨,去看看再说……” 也许是心有灵犀,窦漪房感觉刘恒会来,所以才一直没有入睡,果然,她等来了刘恒。 没有喝酒,没有调情。刘恒洗了把脸,便和窦漪房躺在床上。熄了灯,黑暗让四周显得更加安静。 刘恒握住了窦漪房的手,感觉更加温心了。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玉良人?”刘恒突然问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玉良人的所作所为实难宽恕了吧!!” “你就不会难过吗?” “当然会,但法大于情。大王若对她网看一面,别人会认为大王徇私枉法,今后若有犯了事儿的,还不来投大王所好,求得宽赦?” “依法处置玉良人,既可以帮助大王树立威信,又能够给那些投机取巧之辈当头棒喝,利大于弊,可以为之。” 刘恒淡然一笑,“你倒是很清醒嘛,你说的弊端是什么?” “伤心,难过……” 次日早晨,刘恒早早来到凤仪殿给母亲请安。太妃获悉了玉良人之事,问他想要如何处置,刘恒倒说这也是他到此的原因。 太妃面露愠色,责问他是否还想饶恕玉良人。 刘恒摇了摇头,道:“玉良人犯了那么大的罪过,唯死而已。” 太妃不解,“大王既然有了决断,为何还来问哀家?” 因为他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处死蔚慕玉,太妃更加困惑,他解释道:“因为汉庭派来的使者……” 汉庭派来的使者,视察了代地的风土民情,已知代地在刘恒的治理下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在百姓的嘴里,刘恒是一代明君,深受爱戴。 这对刘恒来说是一件好事,如果使者把视察的情况带回到汉庭,传到了吕太后那里,可不见得还是一件好事了。 虽然晋阳远离长安,但刘恒一直关注着汉庭的政局。 如今吕太后垂帘听政,掌控朝局,大肆提拔家族势力,致使汉室衰颓。 吕太后最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怕各地方王做强做大么?箭射出头鸟,代地治理的越好,刘恒的名望越高,反而会导致吕太后的猜忌和迫害。 所以这一次,他想要演一出戏来蒙蔽使者。这出戏的剧本大致是,他是个好色之君,独宠玉良人。虽然玉良人犯下不赦之罪,但他却视而不见,甚至想要赦免玉良人。 最后,在太妃的干预之下,他非常无奈地才下旨处死玉良人。 太妃听了他的计划,表示认同,但也担心这么做会让大臣们对他感到失望。刘恒不以为然,大臣们看得都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刘恒能够想得这般透彻,令太妃倍感欣慰。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便认可了他的做法。 三天过去了,一直没有刘恒处罚蔚慕玉的消息,后宫里的妃子们都坐不住了。 这日是王后的晨请之日,妃子们都要去雅兰宫给陈王后请安,借此机会,众人表达了心里的不满。 不满全都是因为蔚慕玉,这一回儿,除了窦漪房、秦懿莲和菡萏不想参与谈论外,剩下的那些妃子难得的团结一致。 每个人都把蔚慕玉的罪状说了一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岑夫人更是对蔚慕玉恨之入骨,她罗列出来的罪名可比别人多了不少。 菡萏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蔚慕玉说话,当然不是求情,只是听不了她们给蔚慕玉增加的莫须有的罪名。 众人立刻把矛头指向了菡萏,各种冷言冷语,碧宛说她和蔚慕玉是同谋,岑夫人说她会成为另一个蔚慕玉。 秦懿莲哪能看着自己的姐妹被人欺负,当即也加入骂战,说碧宛、岑夫人是信口雌黄,风言风语。 那两人位分都比秦懿莲高,哪能受她侮辱,随即向陈王后状告秦懿莲的不敬之罪。 陈王后观察了窦漪房许久,窦漪房一直没有说话,为了逼窦漪房开口,她便要治罪秦懿莲。 “来人,给秦无涓掌嘴十下。” 秦懿莲自是不服,凭什么碧宛和岑夫人可以骂菡萏,既然要掌嘴,那就应该一视同仁。陈王后才不理会她,让人立即动手。 秦懿莲也火了,只要有人敢碰她一下,她一定还手。陈王后也知道她的脾气,就等着秦懿莲动手,让她有更充分地理由惩罚秦懿莲。 “慢着……”窦漪房终于开口了,她抬眼看了一下陈王后,缓缓道,“王后娘娘的做法未免有失公允吧!!” /129/129321/31408476.html 第一百六十三章 晨会 陈王后笑眯眯地说:“秦无涓难道不是对上不敬吗?还是说妹妹故意视而不见?” “请问王后娘娘,无涓妹妹有没有说错话?岑夫人和碧良人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难道不是信口雌黄?如果不是,还请岑夫人和碧良人拿出相关的证据来。” “你……”岑夫人何碧宛恨恨地看向窦漪房,却无力反驳。 “秦无涓既然没有说错话,为何要受罚?”窦漪房继续说道。 陈王后见岑夫人和碧宛都无话可说,便认同了窦漪房的说话,令行刑的宫人们退下。 然后她问窦漪房该如何劝大王处置蔚慕玉。 窦漪房道:“漪房劝不了,再说了,大王有错,该劝大王的应该是王后娘娘。” “王后娘娘若有什么需要妾身等帮忙的,妾身在所不辞,尽力而为。但这件事情,妾身真的是帮不上忙。” 韩夫人也站出来,笑着说:“王后娘娘当然会有办法的,否则怎么会是王后娘娘呢?” 听起来是一句玩笑话,但却有挖苦陈王后的意思。言下之意,你贵为王后就应该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 如果不能,就不要尸位素餐。 在座的人都挺能听出来韩夫人这话的意思,这时谁也不开口了。 王后没有能力做王后的位置,对她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说来说去,最后这件事还是陈王后自己要去全大王,会议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碧宛被留下了下来,陈王后斥责她刚才的沉默,“为什么不反驳韩氏?” 碧宛怯怯道:“碧宛想不出话来……” “废物!回去吧!!” 碧宛欠身告退,才走了几步又听见陈王后讥讽的声音,“别忘了你是怎么当上这个良人的,别想着有一天能坐上本宫这个位置。人要有自知自明,奴婢始终是奴婢。” 碧宛恨得咬咬牙,点了头便继续向着门外走去。 窦漪房、菡萏和秦懿莲在晨会之后,一同前往留春园游玩。 秦懿莲谢过窦漪房刚才出口相救,并问大王是不是不想处罚蔚慕玉。 窦漪房身边的蓝衣不太高兴了,青萝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如果蔚慕玉一点惩罚都没有,那真是毫无天理。 不悦归不悦,蓝衣还是很懂事的,没有当面吵起来。 “不是不罚,是时候未到。”窦漪房的话耐人寻味。 “漪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她们都很想知道,窦漪房就说了出来:“你们知道,前些天汉宫那边来了使者吗?” 菡萏、秦懿莲摇头,是在不解这汉庭的使者和处罚蔚慕玉有什么关系。 “汉宫使者奉太后之命前来视察,一定知道大王是一位仁贤之君。如果他回到汉宫,这般跟太后说了会怎么样?” “太后一定会嘉奖大王。”秦懿莲抢着说道。 窦漪房轻轻一笑,笑她们太天真,“嘉奖那是一定的,但那却是口蜜腹剑……” 菡萏和秦懿莲还是不解,窦漪房今日兴致也高,就说出了汉宫那边的局势,吕太后是如何对其他地方王的压制等等。 大王这么做是万全是一个障眼法,让汉庭的使者,认为他是一个迷恋女色的君王。 “汉庭使者这么回去向吕太后禀报的话,大王就安全了……” 一席话说的菡萏和秦懿莲改变了世界观。她们从来不会想那么多,只想着能够安身立命就可以了。 说完之后,窦漪房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因为这些事情说出来很容易引来麻烦,她四处看了看,庆幸没有被不相熟的人听见。 至于菡萏和秦懿莲的随身侍女,应该也是可以相信的吧…… “这么说,韩夫人也知道大王的用意咯?” 秦懿莲问,她想起来韩夫人在晨会上把劝说大王的事情推给陈王后的事情。 窦漪房不能确定,也是她是知道大王的用意,亦或许她只是想给陈王后难堪。 …… 话分两头,这边刘恒在墨韵堂刚接到消息,说是汉宫来的使者还要在晋阳逗留几日,单来书说不需要特意照看了。 这就意味着,刘恒的计划起了作用,汉宫的使者留下来只是想看结果。刘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继续看他的奏章了。 墨韵堂外的廊下,一名宫人正和万全嘀咕这什么。 带他说完,万全挥挥手让他先走了,然后万全走进堂里,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刘恒没有抬头,问他刚才在外头说了什么。 万全微微一笑,道:“今日,窦良人和张顺常、秦无涓三人在留春园游玩,中途窦良人说了些有趣的闲话……” 原来,窦漪房在留春园的那番长篇大论,被菡萏的随身侍女小绿听了去,小绿有将这话告诉了老乡李宫人。 这李宫人是个聪明人,吩咐她不要到处乱说,然后就来告知了万全。 听万全说完,刘恒不怒反喜,“这个窦漪房,是不是有点聪明过头了?” 万全知道刘恒心里是喜欢窦漪房的,因此趁机称赞窦漪房聪慧。 刘恒心喜,道:“看来,过段时间去长安还得带上她才可以。” 万全会意地点了点头。 刘恒继续看他的奏章,又看了两卷之后,便都扔到了一边。 因为这些奏章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蔚慕玉的事情。由于蔚慕玉,所以她的罪行,外庭的大臣们都已知晓。 大臣们原本以为大王会有个决断,没想到刘恒一拖再拖,这让他们心想刘恒是不是想护着蔚慕玉。 于是纷纷上书,请求裁决。 刘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时间也差不多了,到了该做了断的时候。可是一想到蔚慕玉香消玉殒,刘恒真的有点心疼。 万全知他难过,便劝他出去散心。 “也好……”刘恒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咱们也去留春园走走……” 留春园,留春园里就是一片花的海洋。 园如其名,春天的气息在此园中非常浓烈,仿佛春姑娘在这里停下了脚步,稍息片刻。 现在正是桃花烂漫的时候,留春园自然少不了一片桃林。 桃林下传来少女们悦耳的笑声,人面桃花相映红,每个女子的脸都像是一朵桃花。 刘恒的目光很快便被这些玩耍的少女给吸引住了,其中一个人,比其他人都要好看,就宛如在一众粉红色的桃花里的那一朵雪白的桃花。 她是如此明艳,靓丽。 以前刘恒并未觉得菡萏有多好看,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菡萏的笑容。菡萏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之后他就极少会去玉棠阁。 只是偶尔去芸兰宫的时候见了几面。 追逐嬉戏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有人发现了刘恒,她们相互提醒,如临大祸。个个迅速站好,低着头看着地面。 菡萏不知刘恒到来,依然蒙眼抓瞎,她听见了脚步声,便向那地方扑了上去。她抓住了刘恒的衣裳,大喜道:“我抓你了,让我猜猜你是谁……” 这个游戏,如果菡萏才对了,下一个蒙眼的人就是被她抓住的人。 菡萏白嫩的手落在了刘恒的脸上,她只觉得这个人比较高,而且五官如刀削斧刻一般的分明。 她蹙起了柳眉,想不起来玩游戏的还有这样一个人。 “你是谁?” 刘恒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揭下了她的眼罩。菡萏瞬间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行礼,“妾身……” 她想下跪参见,却被刘恒扶着,“参见……大王……” 刘恒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柔声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仿佛一夜春风吹了过来,菡萏心里的冰雪开始慢慢消融。她扪心自问,这算是背叛吗? 她心里还有苏问汤,这是她不能面对刘恒的原因。 可是现在,她感觉刘恒能给她带来温暖。 这种感觉,曾经苏问汤也给过,但现在已经荡然无存,难道她是移情别恋了吗? 看着一脸走神的菡萏,刘恒问她怎么了。她垂下了头,又恢复了那一脸哭丧似的表情。刘恒心里不悦,放开了她。 然后叫上万全,转身离去。 菡萏的宫女们见状,又不免感到失望。小绿终于忍不住,上去问菡萏为什么那对大王那样,是不喜欢大王吗? 菡萏没有回答,只说了回去吧…… 以往,菡萏怎么对刘恒,刘恒都不关心,但这一次,他很想很想弄清楚原因,便来了春艳阁。 窦漪房看茶招待,笑脸相迎,“大王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来妾身这里呢?” 刘恒开门见山,直接问她菡萏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每次见到本王,她就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难道是本王做了伤害过她的事情?” 窦漪房先劝刘恒消消气,然后道:“张顺常的事情,妾身也不太清楚。大王给妾身两日时间,妾身一定问个明白。” 刘恒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继而,他又摆出了一副问罪的表情,“窦漪房,你可知罪?” 窦漪房懵了…… “妾身不知……” “你忘了你今日在留春园口无遮拦的那番话吗?” 窦漪房想起来了,想不到竟然会被刘恒知道了,这可就是大错了。她立刻跪了下来,表示知罪。 “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129/129321/31452681.html 第一百六十四章 香消玉殒 听刘恒这语气,似乎并不生气,窦漪房偷偷抬眼观察刘恒,却对上了刘恒的目光,还见到刘恒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 “快起来,本王逗你玩呢。”刘恒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扶起来。 “你好坏!”窦漪房撒娇着用粉拳捶打刘恒的胸膛。 刘恒看她那气的粉粉的脸颊,喜爱不已,一把给她来一个公主抱,调笑道:“本王还有更坏的……” 窦漪房知他心意,眼波荡漾,细声道:“快将我放下来。” 刘恒哪会听呢,抱着她走进了卧房。 …… 夜,夜色清幽、寂静。 上弦月挂在树梢,月色凄迷。不知道是月色原本就是这般,还是因为蝶叶的眼里喊着泪水。 谢宫人刚刚来过,带来了大王的旨意,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盒子里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鹤嘴壶,还有一只夜光杯。 鹤嘴壶的嘴里透出淡淡的酒香,这可是代宫里最好的酒,但也是最致命的酒。 蝶叶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流下了眼泪。 而蔚慕玉依旧平静,平静得像一潭镜湖。这些日子,外头的事情她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被处死,她知道刘恒的用意。死,是她能为刘恒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怕。 如果没有刘恒,她现在依然还是一名任人呼来喝去使唤的宫女;如果没有刘恒,她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以前在窦漪房面前她不承认自己爱着刘恒,因为那时候她不知道爱怎么一回事儿,只知道刘恒能给她欢乐,给她荣华富贵。 现在她知道了,但也完晚了。 “蝶叶……” “主子……” 蔚慕玉取下左手手腕上的手镯,交到蝶叶手里,这是她最后能给蝶叶的东西。这块手镯是她还在汉宫做宫女时,用半年的积蓄在玉器店买下来的。 和现在她能得到手镯比起来,这个手镯根本不值几个钱,但却很有意义。 “你先出去吧!!” “奴婢想陪着主子。” 蔚慕玉缓缓摇头,“我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难看的模样,你知道吗?” 蝶叶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倚在门口默默的哭了。 蔚慕玉拿起鹤嘴壶,斟满了一杯酒。这酒似琼浆玉液般清冽,芳香。夜光珠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晶莹。 蔚慕玉拿在手里,没有多想……没有留恋,就喝了下去。 不一会儿,杯子掉在桌上,又从桌上滚到桌边,最后掉在地…… 翌日。 窦漪房请来了太医来给青萝看胎,太医看过,确认青萝的胎儿很好,没有异常。窦漪房称谢,令淡荷送太医离开。 她坐到青萝身边,越发觉得青萝像个母亲了。如今,这个孩子是青萝所以的寄托。 窦漪房不禁想起了自己怀孕的那段时间,那真是美好的日子,只可惜……后面她没有再想下去。 “主子,万宫人来了……”淡荷走了快步进来,神色有些慌张,“他还带了好些人过来。” 青萝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护着了腹部,不安地看向窦漪房。窦漪房拍了拍她的手,告诉她不用害怕,然后便和淡荷前往大堂。 大堂内,果然站了好些人,这些人面无表情,令人想起了刑场上的刽子手。万全上来拜见,窦漪房问他带这些人来是什么意思。 万全道:“奉旨,带青萝姑娘打胎。” 窦漪房大骇,道:“如果现在给青萝打胎,就是要了她的命。” “这不在咱家的管控范围内,咱家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窦良人不要阻碍。” “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带走青萝!”窦漪房严正声明。 “窦良人,不要逼咱家动粗。” “你们敢?” 说话间,淡荷、浮萍、蓝衣招呼琉璃阁里所有的人,包括打扫的、打杂的、看门的、厨房的等等聚了过来,将万全和他带来的人团团围住。 每个都是一副谁怕谁,视死如归的样子。 万全没想到窦漪房竟然敢率众阻拦,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窦漪房便让淡荷去找大王,万全也认为,把大王找来事情才得以解决。 过了一会儿,刘恒来了。众人下跪参见。 刘恒让众人平身,但窦漪房没有起来,淡荷等人也没有起来。 刘恒不悦,问窦漪房想要干什么,窦漪房直接求刘恒放过青萝。 刘恒神色严峻,“放了她?她违反了宫规,本王怎么能放了她?你忘了前日你根本王说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么?” “但青萝不一样!”窦漪房抬眼看着刘恒,“青萝和蔚慕玉不一样,她被害的……” 刘恒冷冷地说道:“你还记不记你还说过法大于情吗?当初她给魏塍欢好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们违反了宫规!她这是知法犯法,本该罪加一等!” 窦漪房心里一寒,又不明白刘恒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昨日,他们还相亲相爱,他是那么的温柔,那么体贴。 可现在,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那么冷酷,那么严厉。 这种情况,窦漪房不是第一次遇见了。现在她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刘恒。 就在窦漪房苦恼的时候,刘恒已经用眼神示意万全进去抓人。淡荷发现万全有举动,便叫了一声,窦漪房立刻站起来,想要阻拦。 刘恒随即大声呵斥:“窦漪房,你敢抗旨不成!” 窦漪房怔住了,抗旨不从,这可以是死罪。窦漪房把心一横,正打算豁出去了,但这时,青萝自己走了出来。 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脸上流淌着眼泪。大厅里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到了听到了,她心里对着朋友只有无尽的感激。 正因如此,她更不能让她们陷入险境。所有的罪孽,由她来承担。 青萝走到窦漪房面前,缓缓跪了下来,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要强如窦漪房也压抑不住泪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淡荷、浮萍、蓝衣已经泣不成声,整个大厅笼罩在悲怆之中。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刘恒的旨意。青萝被带走时,没有一句怨言,她已经接受这个结果,已经绝望。 菡萏和秦懿莲闻讯赶来,只见春艳阁的大厅里一片阴霾。淡荷、蓝衣、浮萍三人手牵着手,低声哭泣。 琉璃阁的宫人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们,只好不去打扰。 窦漪房呆坐着,两眼无神,跟丢了魂儿似的。 菡萏和秦懿莲走到她身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只好也坐了下来,陪伴着她。 天色渐渐阴了下来,似乎又要下雨了。难道,老天爷也感到悲伤了吗? 果然,没过多久,就飘起了雨。 万全和苏问汤一起走了进来,菡萏心里一怔,目光避开了苏问汤。 “青萝呢?”窦漪房问。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万全,万全无奈地低下头,告知她们,青萝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过世了。 窦漪房忽然暴跳起来,一把推倒万全,大声喊道:“你这个杀人凶手!”说着,就上去用脚狠狠地去踹万全。 菡萏,秦懿莲都被吓住了,回过神后,立刻去拉住窦漪房。 万全了上挨了一脚,嘴角流出血来,但他依然不吭一声,对他来说,主子要打他不需要任何理由,他还就得受着,而且不能吭声。 苏问汤扶起万全,让他先离开。万全鞠躬行礼,然后告退。 “漪房,你怎么了!”菡萏慌张地喊道,因为窦漪房在她怀里软了下去,像是个喝醉的人。 “快扶她到房里!”苏问汤说。 …… 没多久,窦漪房才又睁开的眼睛。床边站着菡萏、秦懿莲,还有淡荷。看到窦漪房醒来,三人终于放心了。 “漪房,苏太医说你急火攻心,今后切不可再突然动怒。”秦懿莲道。 “你以为我想吗?”窦漪房心里好苦。 苏问汤求见后得到允许就走了进来,他告诉窦漪房,原本青萝是有救的,但她一心求死,没有服用止血药。 可以说,青萝是自尽而亡。即便是这样,窦漪房也不会原谅刘恒。 夜晚,刘恒听说窦漪房过激晕厥,特意来琉璃阁看望她。窦漪房听说他到来之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关在房间里没有去接见。 刘恒知道她赌气,来到房里,想要问她哪里不舒服。 但窦漪房却假装睡着,不去理会,惹得刘恒心中不快,拂袖而去。 淡荷虽然也因为青萝的事情对刘恒产生了厌恶之情,但也没有支持窦漪房这么做。她担心这么做会让窦漪房受到冷落,所以便去劝告。 窦漪房是听她说了,却没有一点反应,她不知道窦漪房是否真的听进去了。 第一天,刘恒只当窦漪房在气头上,没有计较。第二天他又来了,窦漪房依然装病,刘恒又忍了。 到了第三天,刘恒带了苏问汤来给窦漪房看病,看她还怎么装病。 窦漪房知道苏问汤来,就起来迎接了刘恒,待刘恒不冷不热,反而让刘恒更加不悦。 “真是无可救药!” 墨韵堂里,刘恒将手里的竹简扔了出去,怒气依旧难消。 万全捡起来,放回到书桌上。 “本王知道她心里难过,在生本王的气,本王忍了三天了。这三天都过去,她还是这样,岂有此理!” 万全小声说道:“大王息怒,这女人就是这个样子,等她气消了也就一切如旧了……” “等她消气?这都第四天了,本王要等到何时?” “不如这样,让太妃出面劝说如何?” “太妃正在静修,本王怎能用这种事情去烦她?” /129/129321/31475250.html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负气 “大王,三日后就是太妃寿辰,看在太妃的面儿上,窦良人一定会跟大王和解的……” 刘恒心想也是,气便消了一半。后来的两天里,刘恒再没有去找窦漪房。 后宫众妃得知大王带窦漪房如此耐心,即不甘心又很羡慕嫉妒恨。心里巴不得她彻底惹怒刘恒,刘恒再也不去找她。 终于,到了太妃寿辰的日子。因为太妃潜心修道,所以这寿辰也就也俭节为主,没有了往年的热闹。 刘恒在月麝台设宴,后宫诸位妃子悉数到场,单只缺了窦漪房。眼看着太妃将至,窦漪房的位置还空着,刘恒就面露愠色。 其他妃子相谈甚欢,窦漪房不在对她们来说最好不过了。 “漪房是不是忘了日子啊?”菡萏对秦懿莲说道。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她了……” “不行啊,别人的话她不见得会听,我还是自己去一趟吧!!” “那你可要快点。” 菡萏点了点头,便离开宫殿,赶往春艳阁。 窦漪房在琴使室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淡荷、蓝衣快着急死了,窦漪房或许不记得今天是太妃的寿辰,可是她们记着呢,也提醒了窦漪房。 但去或不去,窦漪房也不表个态。若是不去呢,她们也好找个借口对付过去。 就在她们为难之时,菡萏来了,两人似看到了救星,拉着菡萏来到琴室。窦漪房只是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有继续摆弄琴弦去了。 “漪房,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菡萏焦急地问道。 “太妃的寿辰嘛……我知道。” “你不去?” “去,当然要去,我现在不是正准备着吗?” 原来窦漪房就不抚琴了,这琴放久了,音色就不准了,需要耐心去调整。 “这寿宴就要开始了,你就不能换另一把琴?” 窦漪房缓缓摇头。 无奈之下,菡萏只能等待。 又去了一盏茶的功夫,窦漪房终于调试好了声音,时间已经不多了,可她依然一点都不着急,菡萏恨不得拉着她的手飞奔过去。 月麝台。 “太妃驾到——” 刘恒上前,从嬷嬷手里扶过太妃,将她引到主位上。中妃子们站到大殿中央,下跪行礼,祝万安。 太妃今儿高兴,面带喜色,如沐春风,令众人免礼平身。 她讲儿媳妇们一一看过去,才发现少了窦漪房和菡萏,便皱起了眉头,问陈王后她们两人怎么不在。 陈王后道:“窦良人心情不好,不知能否来得。” “心情不好?”太妃看向刘恒,让他说明一下。 刘恒认为在这种场合说出青萝的事情不太吉利,就说他也不太清楚。 这时,陈王后向碧宛使了个眼色,碧宛会意,便说出了窦漪房是负气不来,原因是青萝之事。 太妃虽没有再说什么,但能看的出来,她很是不满。 “开宴吧!!” 众妃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宫女们开始上菜,直到菜上完,窦漪房还是没有出现。陈王后偷偷看了太妃和刘恒的神色,只见他们都感觉不快。她心里暗喜,这回窦漪房是大祸临头了。 陈王后率领众人拿起酒杯,给太妃敬酒,太妃虽也是喝了,但喝点很应付,面上没有一点笑容。 看来,窦漪房真的是让她感到扫兴了。 就在这时,帘帐后面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先是很轻,很轻的琴声,就像是溪水流淌过岩石的滴答声,接着,琴声变得很舒缓,闻声似乎可见风拂过柳枝的声音。 随后,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打在芭蕉叶上,落在小池里。远山朦胧,亭台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江畔边,柳树下,一名风姿绰约的少女打着伞亭亭玉立。她的目光远眺着白茫茫的江面,眼神里满是相思之情。 她在等谁?等她的相公,还是她跟她立下约定的心上人? 这个答案,在琴声中不得而知,留给听众无限惆怅和遐想。 琴声戛然而止,但尚有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太妃的眼角已有泪痕,她已许久没有听到这么感人的音乐。 和她一样,众人都听得十分入神,动人心魂,勾起了曾经令她们感动的那些回忆。 太妃想要知道这琴是谁弹的,便去问刘恒,刘恒也不懂,因为他可没有安排这一出。 于是,刘恒就命令刚才弹琴的人出来领赏。 不一会儿,弹琴的人走了出来,众人全都惊呆了,因为走出来的正是窦漪房,菡萏跟在她的身后。 窦漪房来到殿中,欠身行礼,“漪房来迟,还望太妃恕罪。”本来还应该加上大王的,但她故意略去了。 太妃忙问道:“刚才那首曲子是你弹的?” 窦漪房点点头。 碧宛见不得窦漪房出风头,便说道:“今天是大喜之日,你却偏要弹那伤心的曲子,弄得太妃垂泪,安的什么心。” 窦漪房不慌不忙地说道:“太妃觉得如何?” 太妃微笑颔首,道:“哀家很喜欢,这让哀家啊会想到了年轻的时候。对了,这首曲子叫什么呢?” 窦漪房得意的笑了笑,道:“回太妃的话,唤做《相思赋》。” 太妃很喜欢这首曲子,还让窦漪房回头教一教她宫里的乐师,窦漪房点头应承了。碧宛看到窦漪房这么得宠,肺都快气炸了。 众妃都已经给太妃敬国酒,窦漪房和菡萏是后面来的,敬酒是不能少的。敬酒时,窦漪房又故意忽略了刘恒。 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中,这令刘恒很不满。 窦漪房其实也很清楚自己这么做会遭到刘恒的厌恶,但她真的对刘恒非常反感,因为刘恒至今都没有来向她认错。 她不需要刘恒的耐心和关怀,只需要他认错而已。但刘恒堂堂一国之君,岂能轻易向人认错呢,何况,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有错。 太妃的寿辰并没有缓和窦漪房和刘恒的关系,反而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糟糕,万全看在眼里,心里非常焦急。 寿宴散席后,他便去找太妃,可是凤仪宫的嬷嬷告诉他太妃已经入睡,请他明日再来。 原来太妃高兴,多了几杯,所以回到寝宫之后早早就睡下了。 万全无奈,改道去了春艳阁。 窦漪房听说万全求见,也不想见,就让宫人找借口逐客。宫人对万全说窦漪房已经入睡,也是让他改日再来。 万全之能叹息而去。 这天夜里,刘恒来到了秦懿莲处。秦懿莲自是欢喜,如果有机会,也就是大王高兴的话,她就为窦漪房求情。 可是当她见到刘恒时,就求情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窦漪房真是太目中无人了,她以为本王会一直迁就她吗?本王要让她有一天来求着本王去春艳阁!” “大王……漪房不是……” 喝得酩酊大醉的刘恒一直喋喋不休,根本让秦懿莲无法说话,直到睡了过去。即便秦懿莲说了话,他可能也听不进去。 翌日,万全早早就来到了凤仪宫,此时太妃稍微醒来,嬷嬷让他在殿内侯着。 等了一炷香的时候后,太妃才醒来,正在梳妆时,听宫女说万全早早来到,便令人请他进来。 “万宫人不随大王去上朝,来哀家这里有何要事吗?” “咱家想说的,是窦良人和大王之间的事。” 窦漪房和刘恒的事情,太妃在寿宴上早就看出来了。她一直没有站出来说话,就是不想管这件事情。 “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这些上了年轻的,就不要掺和了……” “可是……” “哀家知道你是为了大王好,但不是每一件事都要为大王想得周到才是为他好!!有些事情,须得他亲自经历才能成长。” “他是生在阳光下的盆景,还未经历过风雨呢。让他受点挫折也好!!” “太妃深谋远虑,大王之幸,代国之幸也。” “马屁就不用拍了,快回身边去吧!!” “是。” …… 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这日子还是过下去的,即便过得并不那么称心如意。 去年冬天,代宫就发出了一则选秀的圣旨。 但由于当初天气严寒,选秀就分为两部分举行,冬天一次是面对宫里的家人子,而在宫外的家人子们,今日也都来到了宫里。 经过教习之后,她们很快就得到了面君的机会。 其中有一个人,吸引了刘恒的注意。 她的存在,令其他家人子黯然失色。无论是在相貌、形体、才艺、已经最重要的出身上,她都比其他家人子要出色出众。 她叫莒长欢,有着倾国倾城之容,出身名门,教养自不必说,而且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如此佳人,怎能让刘恒不喜欢? 却说这莒长欢来到代宫之初并不顺利,因为她的出色被陈王后知道了。 陈王后自从从蔚慕玉那里得到欢宜香之后,已经尝过了三次欢宜香带来的效果。 那些天,刘恒和她是如胶似漆,缠绵悱恻,犹如新欢。 可是自打见到莒长欢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此女今后必定能击万千宠爱于一身,甚至可能超过窦漪房。 所以她一进宫,陈王后就开始寻她的晦气。 先是给她安排的住处床铺是坏的,再是让其他家人子合伙欺负她,让掌管教习的姑姑刁难她。 别看她是豆蔻初成的年纪,面对这种种困难,她的表现不输给那些钻营权术的官员们。 /129/129321/31475251.html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新来的家人子 她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利用每个人的性格。 她善于观察,了解每个人她所接触的人的喜好!! 然后,她就利用这些喜好去收买人心,渐渐的,那些和她作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变成了她的朋友。 准确的说,是成为了对她言听计从的朋友。 当然,也有一些自认为背后有王后娘娘支持的人不愿跟她相向而行,继续和她作对。 这一小部分人无法利诱,她就用威逼的手段对付她们。 要么找人打听她们过去一些丢人的事情,要么制作陷阱让这些人露出把柄。 总之,她就是很有办法,也很有胆量。 但是,意外却发生了。陈王后亲自出马,立刻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那一天,她和一群姐妹第一次到御花园玩耍。 其中一位家人子说起这代宫里那几位很是得宠却又被冷落的妃子,她们都很担心自己将来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但信心满满的莒长欢却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加上她之前解决了那么多困难,难免会有些骄傲,便大言不惭,说出了取王后娘娘而代之的话。 就在这时,王后娘娘出现了,并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莒长欢惊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认错求饶。陈王后原本想借此机会将这个狂妄自大的人逐出王宫。 巧的是,韩夫人这时也出现了,并且为莒长欢说了情。最后,莒长欢被罚自己给自己掌嘴。 耳光打在脸上,疼却在心里。打疼了,也就清醒了。 为什么王后娘娘会正好出现?原来,那些家人子故意用那几位曾经受宠的妃子的故事来套她的话,然后给王后娘娘捉个正着。 经此一事,她知道两件事,欠了韩夫人一个人情和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人。 从这以后,她就收敛了性子,变得文静可人。后来,就被刘恒一眼相中,当天晚上就获得临幸,晋封美人。 这些天,宫里都在谈论莒美人的事情,说她这个人如何如何的平易近人,待人宽和。这些话也传到了春艳阁,窦漪房的耳里。 淡荷、浮萍、蓝衣都为窦漪房感到忿忿不平,她们觉得大王和窦漪房刚吵完架就去找别的女人,实在是令人气愤。 不过窦漪房却不以为意了,刘恒是一国之君,有个三宫六院也是常事。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有些醋意就是了。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刘恒对她从未问津,是否已经对她厌倦了呢? “主子,莒美人求见。”一名宫人进来说。 来得正好,窦漪房正想看看这位新宠长什么模样。 蓝衣引着莒长欢来到后院花园,窦漪房远远看去,看到莒长欢弱柳扶风的步态,沉鱼落雁的容颜。 确实是一个能令男人神魂颠倒的美人坯子。 莒长欢也见到了坐在亭子里的窦漪房,晋封美人后,她就向人详细了解了窦漪房的事情。但从心里,她是很佩服窦漪房的。 所以一见面,即便她的位分比窦漪房要高,她还是给窦漪房欠身行礼。 这在窦漪房的意料之外,她原以为莒长欢颐指气使的人物,没想到这么谦卑。她这么多礼,反倒是让窦漪房感到不好意思了。 “你的位分在我之上,该是我向你行礼才对。” “姐姐此言差矣,姐姐先进的宫,妹妹位分再怎么高,资历也比不过姐姐,所以,长欢向姐姐行礼也是应该的……” 窦漪房开始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便邀请她坐下喝茶。莒长欢看到石桌上放着围棋,笑着问:“姐姐也会下棋吗?” “谈不上会,打发时间而已。” “长欢不才,和姐姐来一局如何?” “甚好!!” 两人对弈,引来淡荷、浮萍、蓝衣的围观,只见这两个人棋风相近,都是步步为营求稳的类型。 所以这一盘棋,下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分出胜负,结果是莒长欢略胜一筹。 莒长欢倒是很谦虚,说自己不过是侥幸才能赢下来。 这一盘棋下完,午时也过了,窦漪房留莒长欢在家里用膳,但莒长欢说还有事情就拒绝了,而后告辞离去。 身为现在最得宠的妃子,居然没有一点架子,莒长欢到来这一趟,就让淡荷、浮萍、蓝衣对她有了好感。 而窦漪房对她却还保持着警惕之心,或许是她多心了,她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下午,窦漪房闲来无事,便去找菡萏。她记得自己答应过刘恒要解决菡萏的事情。 那时许下的期限是两天,但后来发生了青萝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窦漪房现在要解决这件事情,一是因为她答应过刘恒,二是因为她不想让菡萏一直这么过下去。 菡萏必须有个选择,是继续等待机会,还是托付终生于刘恒。 继续等待能和苏问汤在一起的机会,这个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菡萏可能终老一生。 窦漪房当然不愿意看到这一点,她要让菡萏明白,苏问汤还值不值得她去爱。 来到芸兰宫玉棠阁,菡萏出门相迎。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两人不免得要嘘寒问暖一番。 入得正厅,菡萏问窦漪房为何而来,窦漪房便开始说正事。菡萏看到她严肃的表情,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窦漪房是来帮助她做出抉择了。虽然她知道必须有这么一天,但她一直在逃避,因为她害怕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 “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很在乎苏太医?” “是。”菡萏不假思索就回答了,“但我们已经没有了可能……” “那如果你们有可能呢?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菡萏迟疑了,然后才说道:“嗯。”但语气并没有那么肯定。 窦漪房已经知道答案,刘恒在菡萏的心中肯定已占据了一席之地。 在考虑菡萏目前的处境,理智一点做出选择的话,抛弃对苏问汤的感情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菡萏低下了头,即使面对的是窦漪房,她也没有勇气说出心里的话。 窦漪房很了解她,知道她是认为这么做会伤害到苏问汤,她觉得心里有愧。 如果反过来,让苏问汤亲口了断她们的关系,菡萏这种心理负担就会小很多。 “今天就到这里……”窦漪房道,“我先回去了……” 菡萏起身相送到门口两人这边分开。 回到春艳阁,窦漪房便让人把苏问汤找来,她将菡萏的想法和顾忌告诉了苏问汤。 如果当初苏问汤带着菡萏私奔,就不会让这段感情陷入泥潭。 如今拖泥带水的,对谁都不好过。所以,窦漪房希望苏问汤去了结他和菡萏的感情。 两个选择,要么立下期限,鼓起勇气带菡萏私奔;要么就一刀两断,各不相欠。 窦漪房的这一番话,让苏问汤做出了选择,所以,他来到了玉棠阁。 “对不起……” “你不用这么说。” “拖了这么久,让你辛苦了,我应该早点做出决断。” “现在也不晚。” 苏问汤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认真将菡萏端详一遍,他就告辞转身离去。这时,菡萏一直忍耐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安静地淌了下来…… 这日,莒长欢又来找窦漪房。 “漪房姐,你能不能带我去王宫转转呢?我来了这么多天了,这个王宫都没看完。” “你的宫女呢?她们可比我更熟悉这个王宫。”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更有意思。” 这话让人感觉到耐人寻味,等不到窦漪房的回答,莒长欢以为她没有时间,略显失望。 殊不知,在这宫里,时间对于她们来说,真是太多了。 最终窦漪房决定和她一起去逛,并且不带宫女。 她们来到了御花园,莒长欢竟专挑人少的路来走,走着走着,眼前除了她们和一些长得杂乱无章的花草就再也见不到别的人了。 窦漪房忽觉得眼前的景致有些熟悉,难道是…… 果然,她们来到了流连池畔,那个曾经淹死了刘毅的地方。 “这里这么美,怎么都没有人来呢?”莒长欢看着平静的池面说道,“漪房姐姐,你以前来过吗?” 窦漪房用幽幽的目光打量着莒长欢的背影,心想这个莒长欢是真的不知道流连池是什么地方吗? 还是说,她是故意引她到这里来的?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她想起伤心事? “漪房姐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莒长欢回头看着窦漪房,微笑着问。 “因为这里死过人,所以没有人敢来。”窦漪房说,语气很平静,她不想让莒长欢知道她悲伤,她不想让莒长欢得逞。 “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那么美丽了,我们走吧!!” “是要回去了吗?” “到别处去……” 莒长欢说的别就是这间低矮的宫殿--紫辰宫。 紫辰宫平时没什么人来,里面只供奉着一个人——高祖皇帝刘邦。扶着管理紫辰宫的也只有一个人,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嬷嬷。 平时不会有人来,来人了老嬷嬷也不会惊讶。 只要你不随便弄脏宫里的东西,她是不会赶你走的。进去后窦漪房似乎明白了原因——里面真是一尘不染。 “也快到中午了,我们就在这里用膳吧!!”莒长欢说。 “可以吗?”窦漪房认为老嬷嬷不会喜欢她们用她的灶。 “没问题的……”莒长欢信誓旦旦地说。 很快,她们就有了很简单的午膳,一人一个馒头。 吃完馒头,老嬷嬷居然拿着笤帚来到她们面前,并交给她们,难道是把她们当做宫女了吗? wap. /129/129321/31475252.html 第一百六十七章 水落石出 莒长欢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跟她说了,给我们东西吃,我们就帮忙打扫庭院。” 窦漪房叹了口气,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两人来到庭院,开始打扫,一边打扫一边闲聊。窦漪房问起莒长欢是不是来过这里,否则为什么,对这里的情况那么熟悉。 莒长欢确实来过,那是她刚进宫的时候,陈王后为了惩罚她,将她罚到这里做苦工。 期间,她得到了老嬷嬷的照顾,所以心想着有时间就来帮忙打扫。 窦漪房忽然觉得她心地挺善良的,对她开始刮目相看。 “打扫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个宝贝。”莒长欢很神秘的宝贝,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径直的玉佩。 玉佩呈现淡绿色,上面纹着貔貅的图案,另一面还刻有一串小子,刻的是《道德经》里的一部分。 最后面那一横字却不是道德经的内容了,而是“嘱咐刘毅”四个字。 窦漪房震惊了,如果她的猜想没有错,刘毅一定是来过这里。 窦漪房莫名地感到激动,她一把拉着莒长欢,说道:“快帮我去问老嬷嬷,去年冬天,是不是有个七岁大的小孩来过这里。 他是一个人来还是有人带他来……” “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去问就是了!” 看窦漪房这么着急,莒长欢便去问了,得到的结果是,确实有个小孩来过,而且是一个女人带过来的。 窦漪房更加激动,又让莒长欢问那个女的是谁。莒长欢用手语比划着,只见老嬷嬷不停地摇头摆手。 莒长欢也感到困惑,她也不是太明白老嬷嬷的意思。莒长欢努力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老嬷嬷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窦漪房只问她是否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模样,老嬷嬷摇了摇头。 窦漪房略感失望,不过,终于能证明刘毅的死与她无关了。 莒长欢问起窦漪房为什么问这些问题,窦漪房本不愿再提起伤心事,但看在莒长欢无意中帮了这么大一个忙的份儿上。 她就把刘毅的死说了出来。莒长欢听完,一点也不吃惊。 “你早就知道了?” “我有找人了解过。” “那你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告诉我啊!” “这有区别吗?” “有,你若告诉我,就是真的把我当朋友。” 窦漪房怔住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端详着眼前的女子。 莒长欢微微一笑,道:“我们快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大王。” 刘毅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这对陈王后来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广元殿的大殿内,所以的妃子都聚集到了这里,她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叫来这里。 刘恒和陈王后走了出来,众妃们站好位置,一起行礼。 刘恒让她们免礼平身,站好!!这时候,莒长欢和窦漪房扶着老嬷嬷从里屋走了出来。 岑夫人忽然不寒而栗,她已经明白了。 老嬷嬷虽然又聋又哑记忆又不好,但她还有一双明亮得,能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眼睛。 她将每一位宫妃都看了一遍,最终停留在岑夫人面前,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那不是找到凶手可以领赏的笑容,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是在找凶手,也已经不需要任何赏赐。 而是像看到了老朋友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岑夫人明白,她的一切到此就结束了。 但她腹中还有刘恒孩子,所以她不会死。 陈王后忽然失控,向她扑了过去,喊着“还我儿来!” 窦漪房反应快,一把抱住了陈王后,刘恒立刻命人将陈王后带走,顺便也把岑夫人带走。 两人都被带走后,刘恒即刻让大家都散去。 他则前往秋茗阁,去见岑夫人。 对于岑夫人,刘恒已经无话可说,因为岑夫人怀有身孕,刘恒有不能对她动刑。 所以最后,岑夫人被打入冷宫,但依然有人照看,知道她生育后,再行论处。 岑夫人才是杀害世子刘毅的凶手,这一次,窦漪房是彻底彻底洗清嫌疑了。 在此之前,宫里的人明面上不敢说,私底下却都将窦漪房当做凶手看到。 她们对窦漪房是既害怕,又鄙夷。 这时候倒霉的就是春艳阁的宫人们了,她们到哪里都被人冷眼相待,背后又遭人指指点点,受尽了委屈。 现在,窦漪房洗清嫌疑人,她们也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淡荷、浮萍、蓝衣她们非常高兴,她们以为窦漪房也是如此,所以去找她问问要不要摆一桌宴席庆祝一下。 窦漪房在后院的梧桐树下慢悠悠地荡着秋千,她两眼无神,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 似乎洗清嫌疑这件事并没有让她感到高兴。 淡荷、浮萍、蓝衣相互看着彼此,看到的却是彼此眼里的困惑,她们都不知道窦漪房为什么情绪低落。 淡荷走了上去询问:“主子,您还好吧?” 窦漪房微微一笑,“怎么这么问?” 淡荷道:“奴婢见你好像不太高兴。” 浮萍也走了上来,“是呀,咱们好不容易洗脱了嫌疑,应该高兴才对。” 窦漪房不以为然,也没有向她们说明原因。这次事件的整个过程,并不让人感到愉快。 刘毅的死,陈王后的误会,自己几番遭到追杀,生死攸关,以及现在怀有身孕的岑夫人被打入冷宫。 将来,岑夫人诞下孩子后,注定要骨肉分离。刘恒不会把孩子交给一个杀人犯来养育。 “姐姐原来在这里……”那头,莒长欢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说起这次她能洗脱嫌疑,莒长欢可是帮了很大的忙,窦漪房自是不会怠慢,立即迎了上去。 问起来意,莒长欢说要好好庆祝一番,这正和了淡荷等人之意。窦漪房见众人心意如此,也就不再扫兴,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晚,窦漪房就在春艳阁花园里设宴,莒长欢自是上宾,她又叫来了菡萏和秦懿莲,淡荷等宫女自成一桌。 众人开怀畅饮自不必说,可窦漪房心事重重,但为了不扫兴,她强作出欢乐的样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方才散去。 莒长欢走在最后,忽然又回头返回春艳阁。窦漪房听说她回来了,问道:“妹妹怎么回来了?” 莒长欢一脸认真的表情,“姐姐有心事?” 窦漪房笑道:“怎么会呢?” 莒长欢有些生气了,“姐姐休要瞒我啊!” 窦漪房地笑变得有些无奈,随后就请莒长欢坐下喝茶。喝茶时,她说出了自己不开心的原因。 莒长欢不能理解,甚至有些生气,“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窦漪房糊涂了,她自伤感而已,为何莒长欢这么在意? 莒长欢生气的原因是窦漪房太老好人,在她看来,岑夫人是罪有应得,而且惩罚还轻了很多。 窦漪房不应该对她同情,因为这就枉费了她的一番功劳。 窦漪房实在不解莒长欢为何会这么关心她,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没想到莒长欢的回答那么简单:“因为我帮你当做好朋友。” 窦漪房为这个感到惊讶。 “信不信由你啊!!”莒长欢赌气地说,那有些绯红的脸旦看起来非常可爱。 窦漪房不禁莞尔,笑道:“谢谢你,长欢。” “只要你以后不要再妇人之仁就算对的我了……” 这话有点说不同,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妇人,有点妇人之仁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不过窦漪房明白她的意思,但却不能答应她。 “得饶人处且饶人,岑夫人受到的惩罚其实已经不轻了……” “你好好想想,等她诞下孩子后,这孩子就要和她分别,有什么比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还要痛苦的事情呢?” 莒长欢不能理解,窦漪房就解释道。 言及于此,窦漪房脸上显露出一丝苦色,她经历过,所以她最明白那种失去孩子的感受。 “在这之后,大王追究起她害死刘毅的罪过,她要么被永远囚禁在用永安巷,要么玉殒香消。” “她什么都得不到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莒长欢想了一会儿,也觉得窦漪房的话用道理,但仍然不敢苟同。 “姐姐,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不说了,回去睡觉。” 窦漪房也不想和她争辩,起身送她离去。 不知是谁将春艳阁设宴欢庆的事情传到了刘恒那里,刘恒听后是脸色阴沉。 虽然说窦漪房庆贺洗清嫌疑无可厚非,但也不应该挑选在这种时候。 因为他刘恒正在郁闷当中,她窦漪房怎么可以寻欢作乐?这也太不考虑他的心情了。 这王宫里,刘恒就是一切的中心,不论是谁都应该围着他转,而窦漪房这一出宴席,分明了不把刘恒放在心上。 即便窦漪房没有这么想,但已经让刘恒产生了误会。 刘恒打从心里觉得窦漪房已经不是他以前喜欢的窦漪房了,因此对窦漪房更加冷落。 “大王,王后娘娘求见。” 陈王后为何而来,刘恒大致已猜到。她或是对岑夫人的处罚不满,前来寻求公道了。 在出处罚一事上,刘恒主意已定不想再提,但念及陈王后伤痛,还是接见了她。 不出所料,陈王后觉得对岑夫人的处罚太轻,对她不公平,对死去的刘毅不公平。 为了此事,她误会了窦漪房,绞尽脑汁去对付窦漪房,还害得她哥哥入狱。 wap. /129/129321/31489098.html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冤冤相报 这个成本太高了,而且还没有回报。 她哀求刘恒严加惩处刘恒,自己却不说要如何处罚。 刘恒听了烦闷,冷斥道:“难道要本王也打掉她的孩子你才满意吗?你可别忘了,那也是本王的孩子!” 陈王后怔住了,她想到了刘毅的死,当时刘恒的态度可没有现在这么强烈,陈王后感到不公和委屈。 但又没有办法给刘恒说明,即便说了,刘恒也不会理解,她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 刘恒看到陈王后眸中含泪,不由得心生同情,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你先起来吧!!” “等岑氏生了孩子,本王就将那孩子过嗣与你,这样总可以了吗?” 陈王后默默地站起,刘恒又道。 陈王后欠身颔首,“谢大王。” 而后,陈王后就要告退。刘恒为了安抚她,就让她留了下来。 虽然刘恒答应把岑夫人的孩子过继给陈王后,但这并不能让陈王后如意。 她所需要的,正如刘恒所说,她想要岑夫人也尝一尝丧子之痛。 不,这还不够…… 日子是无聊至极,窦漪房也开始喜欢上种花了。 青萝本是她春艳阁里的园丁,只可惜……不经意间又想到青萝,窦漪房又是一阵伤感。 现在想起来,当初她就不应该把青萝交给蔚慕玉。 蓝衣见窦漪房一动不动,又见她目中有哀伤之色,便知她想起了青萝,就上去安慰。 看着蓝衣那张可爱的娃娃脸,窦漪房不禁莞尔。 蓝衣看起来是那种比较幼小的人,通常都是别人安慰她,想不到现在居然反转了。 “我没事……”窦漪房笑了笑说,“继续干活吧!!” “嗯。”见窦漪房笑了,蓝衣也就放心了。 忙了一个早上,主仆二人就在花园的亭子里用些清淡的午膳,在自己亲自打理的花园里吃饭,这饭也变得格外有滋有味。 这时候,淡荷也来了,窦漪房邀她坐下一起吃饭,但淡荷已经吃过了,她是来告诉窦漪房一个消息的。 “苏太医今早已经离开王宫了……” 蓝衣很惊讶,不明白他好好的太医不做,为什么要到外头去。 在她看来,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 窦漪房倒是不感到奇怪。 苏问汤原本就不是偏安一隅的性格,加上已经决心和菡萏断了感情,留下来也没有对他,对菡萏都只会是负担。 走了,反而让大家都落得轻松。 “宫里还有什么趣事吗?” “听说北国来的使者给咱们大王送了一只白色的大虫。” “白色的大虫?”蓝衣很是惊讶。 “听说是很稀有的东西。”淡荷说。 “真想看一看呀。”蓝衣道。 “你不怕它吃了你吗?”窦漪房笑说。 “这有什么好怕的,它不都被关在笼子里吗。” “那可不一定。” 蓝衣娥眉一拧,连忙说还是不要看了,这时候,远处传来了秦懿莲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呢?” 看到秦懿莲到来,窦漪房高兴了,蓝衣立刻拉她坐下来,和她说起白色大虫的事情。 秦懿莲呵呵掩嘴而笑,说出这白色大虫的真相。 原来着白色大虫是一副刺绣,是北国的公主秀的,绣得还不错。 淡荷问她为何得知,秦懿莲说是大王告诉她的,前天大王到了她那里。 说到这里,她特意看了一眼窦漪房,只希望没有让窦漪房感到不高兴,好在窦漪房不是心胸狭隘的人。 “北国公主为什么要送刺绣给大王呢?”淡荷问。 “那不是因为想要和亲嘛。” 秦懿莲又看了一眼窦漪房,只见窦漪房面色无常,她就放心了。 她原本担心被冷落的窦漪房会因此而感到不悦。 “你今天来还有什么事情吗?”窦漪房问。 “差点给忘了……” 秦懿莲让众人都先退下,包括淡荷和蓝衣也要退下,她和窦漪房要说的事情比较私密。 “是什么事情这么秘密?”窦漪房问。 “是菡萏的事情……” “菡萏?”窦漪房心想该不会是苏问汤的离开让菡萏难过后悔了吧!! 秦懿莲要说的并非如此。 原来菡萏是想和刘恒搞好关系了,她不想一直独守空房,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日秦懿莲见她愁眉苦脸的,不断追问下,她才红着脸说了出来。 窦漪房听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不是害羞嘛。” “如果是你,你会害羞吗?” 秦懿莲脸色一红,嫣然道:“说菡萏呢,扯我干嘛。” 她在宫里的妃子中,算是姿色平平的了,可是刘恒隔三差五就会去她那里一次。 但她怎么看都不像深受宠幸的样子,所以平时也没有人去找她麻烦。 她能够做到这般,着实让窦漪房非常佩服。 菡萏的事情,窦漪房觉得比较棘手。 大王决定要去宠幸谁,那是大王的事情,她现在和刘恒闹着别扭,刘恒自是不会听她的话。 “我再想想办法吧!!” “那就交给你了……” 窦漪房苦笑。 秦懿莲明明能见到大王,她为什么不亲自和大王说呢? 因为她也知道这件事很困难,她说了之后很可能惹得刘恒不高兴,所以便交给窦漪房了。反正窦漪房已经被冷落了,也不怕再触怒了刘恒。 秦懿莲的心思,窦漪房自是知道的,她觉得秦懿莲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所以并非觉得有什么不妥。 送走了秦懿莲,窦漪房便动身前往永春宫。 “姐姐要来,怎么不事先派人通知一声。” “怎么,难道是怕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我哪有什么好事,快里面请坐。” 永春宫的绛云殿正是莒长欢的寝殿,窦漪房也是第一次到这里。 只见这里面的装潢十分奢华,万全不逊色于雅兰宫。 “妹妹这里,倒是很别致啊!!” “让姐姐见笑了……” 两人来到茶室,莒长欢即刻命人沏茶。而后,她问起窦漪房的来意。 窦漪房说出了菡萏的意思,但换了一种说法。因为如实说的话,怕菡萏在莒长欢面前抬不起头。 她说是她同情菡萏被大王看中选入后宫却从未得到侍寝的机会,所以想请莒长欢帮个忙。 还没等窦漪房说出来要怎么做,莒长欢便道这件事容易得很,只要她向大王告知便可。 窦漪房立刻否定她的这个做法,直接告诉大王的话,说不定会引起大王的反感。 “那要怎么做?”莒长欢问。 “咱们可以如此……”窦漪房微笑说。 …… 芸兰宫,玉棠阁。 “漪房,你这是要做什么?”菡萏的惊叫声从闺阁里传了出来。 原来,是窦漪房送来了一件漂亮的衣裳,要让菡萏穿上。 菡萏感到莫名其妙,窦漪房也不由分说,于是便喊了起来。一旁的秦懿莲也搭把手,跟窦漪房一起强行脱下菡萏的衣服。 菡萏生气了,道:“你们再这样我可要喊了……” 窦漪房笑着威胁道:“你这么一喊,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想要去勾引大王了……” 菡萏脸上一红,看了秦懿莲,见秦懿莲再笑便知她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窦漪房。 于是,菡萏的脸像是烤着火一样,又红又热,羞得她蹲了下来,埋首掩面于双膝之间。 经过好一番劝说,菡萏才肯站起来,但面色依然通红。 窦漪房将她跟莒长欢商议过后的计划告诉了菡萏,菡萏听了好不太乐意,觉得这么做有点算计之嫌。 窦漪房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想要在这个宫里有立锥之地,有时候就必须使些手段。 “大王,今儿怎么有闲情逸致来陪妾身呢?” “这样不好么?” “当然好了,长欢可是每时每刻都思念着大王。” 莒长欢天生丽质,一颦一笑充满朝气,就像是春日阳光下迎风招展的牡丹。 只是看着她,刘恒便觉得心情愉悦,难怪她会这么得宠。 莒长欢让刘恒退下了所以的随从,仅仅有他们二人一起游园赏花,非常温馨浪漫。 两人有说有笑,一边聊天一边赏花。湖畔边的柳树结满了柳絮,像是雪融落在柳枝上。一阵清风吹过,化作白色的泡沫飘向蔚蓝的天空。 “大王,你先到那边的亭子里等妾身,妾身有一样好东西要给您看。” “好!!” 刘恒独自步行往江畔的亭子走去,莒长欢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刘恒来到亭子里坐下,这春风吹得他是神清气爽。 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轻松自在过,忽然发觉有时候没有那一班宫人跟着也挺不错的。 他放眼四望,欲要将这春色尽收眼底,忽然注意到,柳树丛里有一个窈窕动人的身影。 那一袭白色的长裙,和柳絮几乎融为一体,使其人若隐若现,仿佛雾中仙子。 刘恒心中好奇那是何人,便起身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原来是菡萏,刘恒心里便有一丝丝不悦。 但又见菡萏和身边的小宫女有说有笑,看她的笑容就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刘恒又不自觉地看着。 这时候,他反而不想走近了,担心自己走上去之后,菡萏的笑容就消失了。 刘恒想起了窦漪房曾经说过帮她弄清楚原因,现在只能感叹,兴许窦漪房已经忘了这件事情吧!! 可这时候,菡萏却在宫女的提醒下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刘恒。 /105/105544/28770029.html 第一百六十九章 俘获王心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耳畔回响起窦漪房的话:见到大王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太紧张,记得笑容,你的笑容是最好看的。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走了上去。 “妾身给大王请安,大王万福金安。” “平身吧!!” “谢大王。” 缓缓抬头,菡萏一直保持着温柔的笑意。 她那对清澈得如同春日玫瑰上的露珠的眼里也带着笑意。 刘恒看得痴了,更因为他没想到菡萏居然对他笑了。 一直被刘恒盯着看,菡萏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刘恒这才发觉失态,便问她为何会在这里。 菡萏说看到天气好,便来散步,同样她也问刘恒怎么独自一人。刘恒说原本是和莒美人一起的,只不过莒美人先离开一会儿了。 “既然大王和莒美人有约在身,妾身就先告退了……” “等等……你也留下吧!!” “是。” 菡萏表面上看起来还很平静,但心里已非常兴奋,同时又带着些少女的羞涩。 如此让她看起来更加温婉,恰如开放正盛的桃花。 在莒长欢到来之前,刘恒和菡萏就坐在亭子里闲聊。 话说多了之后,菡萏也就放的开了,笑容也更加灿烂,亦觉得刘恒更加亲和,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升温了。 就在距离亭子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窦漪房和莒长欢看着这一切。 莒长欢见菡萏和刘恒相谈甚欢,心中甚喜。 对窦漪房道:“姐姐,看来他们的关系已经融洽了,我们走吧!!” 窦漪房却道:“你不能走。” “为什么?” “你还要回到大王身边去,以免大王看出这是我们布的局。” “那我回去的话,岂不是给他们添堵?” “那倒不至于,我们今天的目的是让大王对菡萏产生好感,如今已经达到了就可以了。好了,你快些回去吧!!” “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窦漪房凝视着刘恒,而后摇了摇头。 青萝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刘恒,刘恒必须要给她一个说法。 莒长欢也知道了窦漪房怨恨刘恒的原因,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支持窦漪房的,只是担心窦漪房这么下去会作茧自缚。 但窦漪房似乎无所谓…… 这天夜里,刘恒来到芸兰宫。 他的脚步还没迈进宫门,碧宛就得到了消息。 她满心欢喜地准备接驾,可疏影却匆匆忙忙地告诉她,大王去的是玉棠阁。 碧宛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真是玉棠阁。 “怎么会去玉棠阁阁呢?”碧宛不敢相信。 平时,刘恒来芸兰宫,就是来她这里。 这时有宫女告诉她,今天看到大王和张顺常一同游园,相处甚欢。 “怎么会这样……大王一定是弄错了……”说着,碧宛就向门口走去。 疏影急忙将她拦下,问她要去哪里。 碧宛道:“当然是去找大王了!” “主子,不要去呀,惹怒了大王就不好了……” 碧宛怔住了,默默地退了回去。 菡萏今晚就觉得自己是个新娘子,等待夫君走进房里的心情就像小鹿乱撞似的。 刘恒坐在了她身边,捧着她的脸深情端详,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羞涩让菡萏的脸上浮现出一侧淡淡的红晕,白里透红,正如她的名字一样。 刘恒轻轻吻了上去,两人双唇紧贴,身子缓缓倒在温柔榻上。 鸳鸯帐落下,红烛熄灭,充盈了闺房…… 次日五更,刘恒就起床了沐浴更衣,菡萏伺候着。两人含情脉脉地说了些话,菡萏便送他离去。 因为菡萏曾经做过宫女,所以她的伺候格外贴心,让刘恒感觉很舒服。 天亮后,菡萏发现,玉棠阁里的宫人们个个喜笑颜开。 主子能被宠幸,宫人们也能长脸,所以他们自然很高兴。 菡萏心情也很好,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即放弃和苏问汤的感情。 因为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当你发现正在走的路走不下去的时候,不妨退一步看看,也许还有别的路呢? 就在这时候,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小跑进来,说道:“主子,碧良人来了……” 她之所以这么慌张,是因为碧宛怒气冲冲。 话音刚落,碧宛就出现在了菡萏面前。菡萏上前行礼,道:“给碧良人请安……” “少来这套!”碧宛怒斥道,“你这个狐媚子,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勾引了大王?” 菡萏不慌不忙地说道:“碧良人,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否则有损良人的贤淑之名。” “你这是在教训本良人吗?” “菡萏不敢。” “我就说你是狐媚子,怎么了?呵……你娘也是狐媚子吧,才生出你这样一个妖孽来……” 啪! 碧宛身子一晃,倒在了疏影怀里,左边脸颊是火辣辣的疼,仔细一看,上面有个红色的五指印。 在场的人都懵了,没想到平日温顺的菡萏居然也会动手。 疏影张口想要为主子出头,但见菡萏怒目而视,心里便有了怯意,急忙询问碧宛的情况。 碧宛原本想要站起来打回去,可忽然想到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让大王对菡萏心生厌恶呢?于是便假装晕了过去。 这下,除了菡萏,所有的人都慌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想到要去找太医。 太医来到了明光阁时,碧宛就正好醒了过来。 但为了保险起见,太医就给碧宛把脉。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看出了一件喜事来。 “恭喜碧良人,贺喜碧良人。” “我都被人打晕了,有什么可喜的……” “碧良人您有喜了!” “有喜?” “你怀上龙种啦!” 话说得这么明白,碧宛终于明白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了一遍。 直到太医对天发誓,她才确信并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慌得太医立刻劝她要保持冷静。 碧宛大喜,拿了些银子赏赐给太医,然后命人将这件喜事告诉大王。 忽然间,她心里产生了一个歹毒的念头,她想到了当初蔚慕玉害得岑夫人被禁足的事情,便要如法炮制。 于是急忙让疏影把太医叫回来。 桌面上放了一串珍珠,这串珍珠可是价值不菲。 太医看着这一串珍珠,面露难色。 碧宛用略带威胁的语气说道:“周太医,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个忙帮不帮就是一句话。” 周太医非常无奈地说道:“臣尽力而为,但这珍珠项链臣是万万不能收。” 他担心收下之后,若是有人追究起来,这项链就成证物了。 “无功不受禄,周太医既然帮了我,自然要收下它了。你若不收,我会寝食难安的……” 然而碧宛早已看出他的心思,硬是要他收下珍珠项链,说。 周太医听了,就不敢不收了,收了还得谢恩。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刘恒就来了。 碧宛立即躺回到床上,再往脸上敷一块热毛巾,眼里再挤出一点泪水,让眼眶湿润起来。 刘恒步入大堂,周太医立即出迎行礼。未等他把行礼的话说完,刘恒便询问碧宛的情况。 周太医先是恭喜,而后才说到碧良人的身子是多么的娇贵,要千万要小心照料才是。 刘恒走进卧室,来到床边,碧宛的就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呼唤着他,求他做主。 刘恒好言安抚,并询问原因。碧宛只说自己去找菡萏说话,不知怎么的就说重了,然后就被她打了一个耳光。 她承认自己没有控制住情绪,出言不逊,但也不至于挨她一个耳光吧!! 再说了,碧宛的位分在她之上,即便有些言语冲撞,你菡萏也该去找王后娘娘说离去,怎能动手打人? 碧宛一边哭着委屈,一边向刘恒诉苦。疏影又在旁劝她稳住情绪,说了过于哀伤对胎儿不好的话云云。 刘恒的脸色立刻阴沉,郑重地对碧宛说道:“你且好好休息,本王一定会让她给你赔个不是。” 碧宛抹着眼睑的泪水谢过了,心里却在偷乐。 玉棠阁。 菡萏这头还不知道碧宛有喜的消息,只知道大王去看望了碧宛。 小绿这厢便说碧良人一定会恶人先告状的,提议去找窦漪房出个主意。 菡萏想到窦漪房已被刘恒冷落,不想再给窦漪房添麻烦,所以没有答应。 “玉棠阁这么近,大王很快就会过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小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责怪其他宫人在关键时刻一点忙都帮不上。 “小绿,让大伙都散了吧!!” 菡萏依然很平静,她已经有了准备,若是大王要追究责任,她一律承担就是了。 “没听见主子的话吗,都散了!”小绿没好气地说,作为玉棠阁的大宫女,她自是有她的威严。 就在这时,刘恒来了。 菡萏立即出迎,下跪参见。 刘恒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然后令人看茶。 一杯茶送上来,直到他慢悠悠地喝完,菡萏一直得跪着。 刘恒将茶杯放下,对菡萏道:“知道错了吗?” 菡萏回答说:“妾身不知。” 刘恒气得站了起来,然后甩了一下袖子,又无可奈何地坐下。 怨道:“你们汉宫来的人怎么都这样,个个都是犟脾气!难道非要本王处罚你们吗?” /105/105544/28770030.html 第一百七十章 服软 见刘恒为难,菡萏便知他心里有她,心里也就觉得足够了。 “你现在就跟本王到明光阁向碧良人陪个不是,本王就不追究你的过失了……” “大王还是追究吧,因为妾身是断不会去向碧良人道歉的……” “为什么?” “因为妾身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你都动手打人了,难道还没有错?” “若是有人侮辱太妃,大王会如何?” 刘恒怔住了,没想到情况居然是这样。这时候,他对菡萏也是生不起气来了。 “你知不知道她有孕在身?” 菡萏惊了一下,抬眼看着刘恒,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恒柔声劝道:“听本王一句,去向她赔个不是吧,就当是为了本王。” 既然刘恒都这么说了,菡萏也就没再坚持,点头答应了。 菡萏跟随刘恒来到明光阁,向碧宛奉茶。 下跪说道:“今天早上的事情,是菡萏的错,菡萏在此向姐姐赔个不是,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喝下这杯茶,原谅菡萏。” 碧宛故意迟迟不去接茶过茶杯,因为她想让菡萏多跪一会儿。 但因为刘恒在场,她也不能太过分,于是接过了茶。 如果不是刘恒在场,她一定会把手里的这杯茶当头淋到菡萏头上。 “谢谢姐姐。”菡萏磕了个头。 “起来吧!!”碧宛道。虽然她不太满意就这么轻易就放过菡萏,但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报仇。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从今往后,你们还是要和睦相处。”刘恒拉住了二人的手,叠在一起。 “是。”二人齐声应道。 …… 雅兰宫。 天色刚亮,语儿正在为陈王后梳头。岑夫人被打入冷宫已有多日,但陈王后仍然郁愤难平。 这些天,她终日都在想要怎么惩治岑夫人。 “语儿,给负责照看岑氏那贱人的太医是哪一位?” “回王后娘娘的话,昨日方才探明,是方瑜钟太医。” “一会儿你去一趟太医院看看他在不在,在的话就将他请来。” “是。” “记住了,要避人耳目。” “奴婢明白。” …… “微臣方於槐参见王后娘娘。” “方太医平身吧!!” “谢王后娘娘。” 方於槐起身立在一旁,询问陈王后哪里不适。因为语儿来找他时,正是和他说王后娘娘身体不适。 陈王后面带耐人寻味地笑容,以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用妩媚的语气问道:“本宫这里不舒服,能医吗?” 方於槐立刻低下头,移开目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满脑子都在寻思陈王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想歪,便当陈王后是指胸闷。 “王后娘娘是否胸闷?” “你倒是说对了……” 方於槐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是,本宫就知道,你一定能治好本宫的病。” “臣当尽力而为。” “不是让你尽力而为,而是让你一定要治好!!” 方於槐才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不笨,自是听得出来陈王后话里有话。 他不敢乱猜,于是就提出先诊脉在做决议。 “无需另做决议,本宫很清楚自己得了什么病,也很清楚治病的方子。而且,这个方子只在你身上。” 陈王后微微摇了摇头。 方於槐困惑了,百思不解,拱手作揖请陈王后明示。 陈王后正色道:“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宫找你来,是来医治本宫的心病。本宫这病,只在永安巷那里……” 说到这里方於槐便都明白了。陈王后和岑夫人的恩怨,宫里的人都明白。 陈王后这是想要加害岑夫人,所以找到了他。可是,他断然是不敢答应的。 岑夫人身怀六甲,大王对她是非常看重,若是有个差池,他方於槐纵有天大本事也难逃罪责。 但他又不敢得罪陈王后,所以只能装糊涂,说是不解其意。 陈王后也不生气,微笑道:“本宫要你替我药死岑氏,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装糊涂也就没用了。 方於槐慌忙跪下,磕头乞求道:“王后娘娘饶命……王后娘娘饶命呀--” “本宫又不成要你性命,何来饶命之说?” “大王极其看重岑夫人及其腹中骨肉,若害死了岑夫人,微臣纵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还请王后娘娘收回成命,饶了微臣吧!!” 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笑的事情,但陈王后却开心的笑了起来。 “本宫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呢?” 方於槐直起了身子,竟然早已满头大汗。它认真地观察着陈王后,只求陈王后:这话不是说笑。 陈王后命人将方於槐扶起,又对他说让他不要提起此事,就当没有发生。 方於槐连连点头,而后告退里去。 陈王后站在门前,望着方於槐的背影,脸上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只见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语儿。” “奴婢在。” “去查一查方於槐的底细。” …… 永安巷,长生宫。 “方太医,这药熬好了没有?方太医?” 风华见方太医没反应,又问了一遍,方太医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风华端了一碗药,拿去给岑夫人,方太医紧随其后。 “夫人,药好了……” “先放着吧,搁凉了再喝。” 岑夫人看向方於槐,微笑道,“方太医,您辛苦了,这么点小毛病还劳您亲自跑来一趟。” “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请问夫人还有何不适?” “也没别的了……” 今早下了一场雨,雨后眼前一新,空气极好,岑夫人就到院子里散步,却不小心滑了一跤,受了惊,风华立刻让流云去把方太医请来。 岑夫人喝药的时候,方太医在一旁伺候着,以防喝药会感到不适,他好及时解决。 岑夫人注意到方太医脸上有重重的黑眼圈,无精打采,便在喝了药,把药碗交给风华后问他是否没有休息好!! 方於槐连忙回答说昨夜看书太晚,其实是他见了陈王后之后,心里一直被一团阴霾笼罩着。 陈王后的话反复在他耳畔回响,挥之不去,就算喝了安神汤亦难以入眠。 岑夫人劝其要注意休息,并将以眼神示意流云拿来一些银子,赏赐方於槐。 方於槐不敢接受,昨日虽不曾答应陈王后,但他还是心里有愧。 “夫人在此,往后需要银两用度的地方多得是,微臣谢过夫人。” 岑夫人颔首,表示敬意。 “夫人若无恙,微臣先行告退。” 岑夫人颔首,令流云送他出去。自己忽有悲凉之感,自被打入冷宫以来,所见之人不过二三。 这些人表面上还对她恭恭敬敬,心里却不知如何鄙夷她,唯独这方太医是外人中最尽心尽力的。 想想等自己的孩子出生后,她的处境定然一落千丈,到那时,还能有谁真心相待呢? 这孩子已是她的全部,她真的不愿与其分开。 想到此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风华见了慌了,好言安慰却也无济于事,于是也跟着哭了起来,自责没有照顾好主子。 岑夫人倒不怪她,只怪自己做了那些错事。 如果她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怀上孩子,是断然不会去做那有损阴德的事情。 现在,她后悔莫及。 “风华,取一卷素绢来。流云,准备好笔墨。” “是。” 两人去了,很快备好岑夫人要得东西。 岑夫人来到桌边,提笔写字,写了长长的一片悔过录,一边写着,眼泪就一边流下来。 待墨干之后,她封存好,让流云送往雅兰宫给陈王后过目。 雅兰宫这边,陈王后就着烛光看完了这一卷愧疚满满的悔过录,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本宫断然不会饶恕你的!” 语儿走了进来,向她汇报调查方於槐的情况。 这方於槐并不是什么洁净之身,他在御药房掌房期间和外头的药贩有过下作的勾当。 即用少府司库拨给的钱财购买次等草药,从中抽取回扣,中饱私囊。 他还在距离都城不远的惠恩县有一处山庄,十几亩田地。山庄里养了些妻妾,田地出租给农人,生活奢靡至极。 他还育有三子二女,其大儿子已经加冠,现在是在外地掌着三处药房,其他子女年纪尚幼,养在山庄里。 听完语儿的交代,陈王后发出一声冷笑,“还真是令人意外呢。” 陈王后原本只是想得知方於槐的家庭情况,再派人以此要挟他听命就范。 可没想到这一查出这么大一把柄,陈王后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语儿,明日一早,再去请方太医来。” “是。” ……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没打伞的人匆匆忙忙地奔过空旷的过道,很快就钻入到屋檐下。下雨的时候,宫里显得冷清很多。 这雨从凌晨就开始下起来,方於槐从家里来的时候,其夫人还要他带了伞,可现在他没有打伞就来到了雅兰宫。 不是他没带伞,而是听说王后娘娘传召后,心里慌了神,忘了拿伞。 语儿笑盈盈地走了出来,欠身行礼,道:“方太医,您来了,王后娘娘已恭候多时了……” 方於槐见了这宫女,心里就忐忑不安,“带路吧!!” “里面请。” 陈王后坐在客厅里悠闲地喝着茶,她有把握让方於槐乖乖听话,因此眼里带着自满的笑意。 “方太医到。” /89/89818/21152736.html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恶是人心 语儿领着方於槐到来,方於槐下跪参见,获准平身,赐坐。 方於槐坐了下来,视线一直看着眼前地面脚边不远处。座椅很舒服,但他却如坐针毡。 陈王后此次再把他找来,应该是有了让他不得不听话的法子,他想到这点,便不寒而栗,额头上已有冷汗沁出。 “语儿,给方於槐看茶,再拿一条丝帕过来让他擦擦雨水。” “是。” 语儿应承去了,方於槐作揖答谢。 “方太医年俸多少?” “六百石……” “可够一年用度?” “仍有盈余。” 陈王后嫣然一笑,这时,宫女送上了热茶,语儿拿来了丝帕。 方於槐再次谢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可是刚擦去不一会儿,又有冷汗冒出。 陈王后见状,问他是否感到闷热,方於槐连忙点头,其实他一点都不热。 陈王后又令人到他扇风,这风吹汉干,他不禁哆嗦起来,只能和热茶驱寒。 陈王后笑容玩味儿,对她来说,把人玩弄在鼓掌之间非常的有趣。 接着刚才的话题,陈王后继续说道:“六百石的俸禄,方太医是要节衣缩食多少年,才能在都城外买下一幢山庄,置办几亩田地呢?” 话音未了,方於槐的手就抖了一下,打翻了刚要放下的茶杯。 热茶烫了手,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宫女立即上来收拾,又重新给他到了一杯茶。 陈王后嫣然道:“方太医莫慌,再喝杯茶压压惊。咱们在聊一聊家常,这往下或许有的你惊的……” 话到此处已见分明,方於槐扑地双膝跪地,叩首恳求,道:“求王后娘娘开恩……” 陈王后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知道本宫想做什么,本宫可没有那么多功夫浪费在你身上,一句话,你从还是不从?” 方於槐抬起头又扣下,还是那句请求开恩的话。 陈王后怒了,令语儿去传侍卫进来。 语儿应声向门外走去,方於槐忽然直起身子,慌忙道:“微臣愿为王后效劳!” 陈王后面上有露出了桃花般的笑容,她叫住了语儿,又令人扶起了方於槐。 方於槐双脚已软,自己还真是站不起来。 宫女扶着他坐了下来,又听陈王后说。 “本宫要你做的事,也并非是死路一条。你自做好谋划,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事成之后,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啊!!” 上了陈王后的船,就已经没了退路,方於槐只能领命谢恩。 …… 今日是岑夫人生日,虽说她犯下了弥天大罪,但刘恒顾念旧情,准许她园一个心愿。 当然,这个心愿她要拿捏好分寸,若是太轻了对不起自己,若是太过了恐会惹怒刘恒,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万全把岑夫人的心愿告知给刘恒,刘恒寻思了一会儿,似乎并不过分,就恩准了。 “窦良人,岑夫人想要见你一面,不知良人可愿前往?” “她为什么要见我?” “咱家亦不知。” 万全将岑夫人生日愿望的事情说给窦漪房听,得知大王也同意了,窦漪房就答应了下来。 她让淡荷去准备一份礼物,便跟随万全前往永安巷。 永安巷这地方,即便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依然会感到阵阵阴寒,更不用说这下雨的天气。 又站在这长生宫门前,窦漪房感到阵阵寒意扑面而来。 去年她来到这里,是来看望李才人,如今李才人换成了岑夫人,不变的是这宫里的阴冷。 “窦良人,快去快回,可别在里头耽搁太久。”万全提醒道。 窦漪房还记着青萝的仇,没有理会他,带着淡荷走了进去。 流云和风华早在门内恭候,见窦漪房到来,两人立刻打伞上前迎接。 许久不见流云和风华这两丫头,窦漪房还颇为怀念。 她或许怨恨岑夫人算计她,却不恨这些忠心耿耿的替身侍婢。毕竟她们也是奉命行事,多是身不由己。 走进长生宫大殿,便见到岑夫人跪在地上。 原本领窦漪房进来的流云和风华也走到岑夫人身后,一齐跪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窦漪房问。 “岑氏向窦良人请罪。”说着,岑夫人就叩拜下来,身后的两名宫女也跟着叩拜。 窦漪房面无表情,道:“你应该请罪的人是王后娘娘,而不是我啊!” 岑夫人无奈地感叹道:“我知道,也知道她是定然不会原谅我啊!” “那你怎知我会原谅你?” “我并未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觉得有必要向你请罪。因为我的自私和欲望,害得你三番两次陷入险境,纵然你要杀了我,我也情愿一死。” 窦漪房最终还是心软,令流云和风华扶起岑夫人。 岑夫人谢恩,但窦漪房说这不意味着她获得了原谅。 桌子上略备酒菜,岑夫人邀请窦漪房一同用膳。 “长生宫里只有这些东西,还望良人不会嫌弃。” “怎么会呢,我也是做宫女上来的……” “请。” 窦漪房入座,让淡荷送上礼物。 岑夫人打开看了,里面是一支玉钗。 “谢谢。”答谢后,她把礼盒交给了流云。 用过膳后,窦漪房就要告辞离去,留在这里,让她感觉到很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她对李才人的记忆,她难免会触景生情。 岑夫人起身相送,窦漪房看出她欲言又止,便让她有话直说。她干笑道:“怕说了你不相信。” 窦漪房道:“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你想说的话就说好了……” 岑夫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 “虽然王后已知我就是害死了刘毅的凶手,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但妹妹也不可因此而对陈王后放松警惕。” 岑夫人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这么说也许没有资格,但我还是要说。” “陈王后生性多疑,她几次害你没有成功,必然担心你会报复她,即便你没有这么想过。我劝妹妹你,对陈王后多个心眼。” 窦漪房似乎并不领情,“谢夫人提醒,漪房知道该怎么做,保重。” 雨后,阳光下,花瓣上的露珠比珍珠还要晶莹。 微风吹过,花儿抖动着枝叶,露珠从花瓣上、枝叶上滚落,滴在地上,融入泥土里。 窦漪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雨后的风还是有些寒冷。 回到幽兰宫,就见到浮萍站在宫门处。淡荷上去询问原因,她说莒美人来了。 淡荷将此时告知窦漪房,窦漪房只是点点头,就走进了宫里。 喝下一杯热茶,身子顿觉得暖和不少,她问莒长欢怎么有空过来。 莒长欢没有回答,她见窦漪房面色苍白,便问:“姐姐觉得冷吗?” 窦漪房无奈地笑了笑,点点头。 “还是喝些姜汤比较好,浮萍,你去给姐姐准备。” 莒长欢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春艳阁就跟她的寝殿一样。 “对了,你怎么来了?”窦漪房问。 莒长欢是听说了窦漪房去见了岑夫人,所以赶了过来。但来到春艳阁时窦漪房已经出门了,她想拦都拦不住。 现在看窦漪房平安回来就稍稍放心了,只是窦漪房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或许是因为出去这一趟受了寒,这怎么说也要怪岑夫人。 莒长欢不想窦漪房去见岑夫人,是担心岑夫人又耍什么花招,或者在窦漪房耳边嚼舌根,影响窦漪房的心情。 “那岑氏没有对姐姐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吧?” “你想多了……” 窦漪房将岑夫人请罪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是觉得岑夫人这回是真心的了。 虽然在长生宫时窦漪房表现得冷冰冰的,但心里已经原谅了岑夫人。 “那岑氏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莒长欢努着嘴说。 姜汤送到,窦漪房和莒长欢一人一碗。 “你看这出去一趟,回来气色就差了很多,要不去把太医找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休息一下我就好了……” “碧良人怀有身孕了,姐姐可知道?” 莒长欢特意留神观察窦漪房的表情,她知道窦漪房和碧宛有过节,所想看看窦漪房不会对此事感到不快。 只见窦漪房平静如常,微笑道:“这是好事,不是么。” 莒长欢可不乐意了,“那姐姐知不知道张顺常打了碧良人?” 窦漪房一惊,菡萏打了怀孕的碧宛,这情况可就严重了。 她连忙询问事情的情况,莒长欢愤愤不平地把她所知道的经过说了出来。 淡荷等人听了也是气愤不已,认为碧宛欺人太甚。 “大王也真是的,碧良人也不过才怀上,那么娇弱。”莒长欢道。 “这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毕竟是大王出面,再提起只会拂了大王的面子。再说了,在这件事情上,大王也算是护着菡萏了……” 现在的窦漪房,到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前些天她去见了太妃,太妃的一番话让她颇有感悟,这番话的宗旨不过五个字——家和万事兴。 她将这番话告诉莒长欢,莒长欢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她,不太相信这是窦漪房能说出来的话。 “你倒是想和,别人可不一定,太妃许久不管事了,哪知道这宫里的情况。” 窦漪房只是笑笑不说话,她还没见过这么富有攻击力的女子,一来这宫里,就防着这个防那个的。 wap. /129/129321/31533650.html 第一百七十二章 莒美人的性格 不过她也不打算劝她,因为警惕一些总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 “姐姐还记得那位紫辰宫的老嬷嬷么?” “记得,怎么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跟岑氏交情极好……” 岑氏以家人子身份进入代宫时,老嬷嬷有一段时间生了病,不能打理紫辰宫的事物,岑氏就被派到哪里去帮忙。 那一段时间,她们两人相处融洽,形如母女。 当日大王让老嬷嬷指认凶手时,老嬷嬷是因为见到岑氏感到高兴,所以走了上去。 阴差阳错的指出了岑氏这个真凶。岑氏没想到这一点,否则她一定能狡辩过去。 听了莒长欢的述说,窦漪房只能感叹这就是天意。 莒长欢在窦漪房这里坐了一会儿之后,才告辞离去,走之前嘱咐窦漪房要保重身体。 窦漪房戏言她越来越像个老婆子,絮絮叨叨个没玩。 如果窦漪房真能听话,莒长欢或许也不介意变成老婆子吧!! 话分两头,现在说雅兰宫这边。 “你说窦漪房去见了岑氏?” “是的,岑夫人今日生辰,大王特许她实现一个愿望。” “所以她要见窦漪房……” 陈王后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她令前来告知消息的宫人先行退下,再唤来语儿,让语儿现在就去找方於槐。 片刻后,方於槐来到。 “娘娘有何吩咐?” “你今晚就去一趟长生宫,然后如此……” 陈王后说完,面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她对自己的这个计划非常满意。 方於槐可是被吓得不轻。他一心想把加害岑夫人的事情拖下去,没想到陈王后这么快就要她动手。 “怎么,计划本宫都已经帮你想好了,你还犹豫什么?”陈王后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臣遵旨……”方於槐已经别无选择。 “退下吧,回去好好酝酿,把事情做的干净一点。” 方於槐叩谢后起身离去。 …… 夜,永安巷昏黄的宫灯给这处地方增添了一丝诡秘的气息。 方於槐很少晚上来到这里,走在通道里,迎面吹来的风阴气森森。 有好几次,他都想要打退堂鼓,但想想自己放弃的后果,他又有了勇气。 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得来不易,可陈王后却能让他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他除了听命行事,真是没有办法。 从雅兰宫离开后,他回到家里便将自己锁在书房里。 仔细研究陈王后的计划,直到把一切细节之处都想的周到了,才走出书房。 他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绝对不会有人能查到是他杀死了岑夫人。 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满心愧疚,因为他和岑夫人无冤无仇。 “只怨你得罪了陈王后,冤有头债有主,死了之后可别来找我……”他心里反复默念着。 终于,来到了长生宫。 长生宫门口一盏灯都没有,从外头看根本不像有人住在里面。 “你是何人?”守门的宫人发现有人走进,便问道。待方於槐走进,他认了出来。 “这么晚了,太医还要过来?” “夫人说身体不适,我特意来看看。” “真是辛苦您了……” 守卫打开了宫门,请方於槐进去。 冷宫也算是蛮大的了,偌大的宫殿里却只见那么一两点亮光,也真是够冷清的,不负它冷宫之名。 此时,岑夫人还没有休息,方於槐得到来,令她颇为惊讶。 “方太医,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臣想和夫人说一下。” “什么事情?” “是关于安胎的事。” 听说如此,岑夫人就认真了,立刻让风华备茶,让流云备好笔墨准备记下。 方於槐说了一通怀孕时要注意的事情,这些事情岑夫人都有听过,但她担心自己有所遗漏,所以还是听得很认真。 说了一会儿话后,方於槐从药囊里拿出一剂已经配好的药,让流云拿去熬。 岑夫人问起这药的功效,方於槐说长生宫寒气重,这服药能去寒驱毒,美容养颜,固本培元,对身怀六甲的女人大有裨益。 即便是没有怀孕的人也是可以服用的,因为这只是补药而已。 岑夫人闻言欣喜不已,又聊了些话后,流云将熬好的药端了出来,盛了一碗放到岑夫人面前。 岑夫人见锅里还剩许多,既然这是补药,就让流云和风华也去盛来喝。这将来呢还需要她们照顾,身子坏了可就不好了。 流云和风华听说这药能美容,心里自是欢喜,每人各自喝了一碗。 见众人都喝了药,方於槐便以时候不早为由,起身告辞。 岑夫人令风华送他出去,他婉言拒绝了,“出去的路我还是认得的,你们还是好好照顾夫人吧!!” 岑夫人再次谢过,方於槐颔首作揖,悄然退去。 “这方太医真是个好人。”风华感叹道。 “是呀,多亏了有人他,咱们也不用担心着大病小病了……”流云也表示赞同。 岑夫人打了个呵欠,只觉得非常困倦,便让两人扶她回房。 待她躺下盖好被子后,两人下了帘帐,也都感到眼皮沉重。 “我先回去睡了,你照看着主子。”风华说着,打着哈欠退出去了。 流云只是郁闷,谁让今晚轮到她守候呢。 无奈,她就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休息,可没一会儿,她也进入了梦乡…… 许久后,长生宫的大门打开了。 “方太医,去了这么久?”守卫道。 “久吗?现在什么时辰了?”方於槐问。 “快要亥时了……” “才亥时而已,我先回去了,还有酒局呢。” 守卫听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真是令人羡慕啊!!” 方於槐拱了拱手,道:“告辞了……” 守卫道:“您慢走。” 目送方於槐消失在夜色中,守卫独自哀叹。 …… 漫漫长夜,终将要熬过去了,直到天色放亮,方於槐才和他的朋友们告辞。 走出酒楼时,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十分疲惫。 这也难怪,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又不准人休息,不累那就不正常了。 这一顿酒席,喝得众酒友都怕了,开玩笑说下次不会再跟方於槐喝酒了。 方於槐面露苦色,笑道:“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众人也没在意,当他是说笑,然后各自告辞回去睡觉。 大街上已经有些了行人,忙活生计的人早早就架起了摊位。 方於槐有气无力地走在大街上,阳光让他感觉到温暖。他真的很希望,每一天的早晨都能享受这样的阳光。 他很惊讶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又不是到了生死关头,怎么感觉自己活不久了似的。 他已经把一切做得很好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一定不会有人认为是他做的…… 现在,估计已经快到辰时了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岑夫人已经魂断长生宫了。 不,一定会顺利的! 可是,他还是不太放心,所以他走的很慢,他还没做好回家的准备,甚至有点害怕回家。 害怕回家看到廷尉处的人。 所以,他在路边的一个早餐摊点坐了下来。 摊点里坐着穿着粗布大衣的食客,他们都是准备上工的人,平时就吃这些便宜的早餐。 方於槐一身锦衣华服,和这些人坐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所以他很吸引别人的目光,这正是他想要的。 老板笑脸相迎,上来一边用满是油污的抹布擦着桌子,一边问道:“大爷,您要吃点什么?” 方於槐想都没想就说:“来碗燕窝粥吧!!” 老板尴尬地笑了,道:“大爷,咱这儿是小本生意,没您要的东西。” 众人听了就乐了,来这找燕窝粥,不是傻子吗? “那你这里有什么?” “有小米粥、馒头、面条……” “就来一碗小米粥吧!!” “好嘞,你稍等。” 方於槐也不着急,他甚至希望能多坐片刻,即使这地方在他眼中又脏又乱。 平日里,他是断然不会接近这种地方的。 不一会儿,小米粥送上,“大爷,一文钱一碗。” 方於槐看了看别人,都是先付账在吃东西,所以他也拿出了银子。 老板一看愣住了,因为他根本找不开。这一情况,又引来了众食客的注意。 食客们都在猜想,这位老爷是什么人,放在家里的燕窝粥不喝,跑来这里吃这粗粮。 方於槐淡淡道:“那就不用找了……” 老板先是怔住了,然后大喜,对方於槐感恩戴德。 这一两银子,可抵得上他十天半月的收入了。 方於槐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米粥,用汤匙舀了一口,吹凉后送进嘴里,嚼了两下便立刻吐了出来。 这白粥里,竟然还有谷粒和沙石,而且还很咸,简直难以下咽,喂他府里的狗,够都不吃的。 老板从他那里得了那么多钱,自然将他当作贵客招待,便上来询问有什么需要。 方於槐道:“你这粥怎么这么咸?” 老板懵了,那么多人每天在他这里吃粥,从来没有人说咸的。 “要么我给大爷你换一碗?” “不必了……” 方於槐觉得他待得够久了,便起身离去了。 老板拿起他桌上的那碗粥,喝了一口,诧异道:“咸?没有啊……” 半个时辰多一点之前,王宫,永安巷,长生宫里…… /105/105544/28798208.html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谋定而后动 风华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了房门,前往厨房准备早膳。 生火后,她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焦味,是烧了什么东西吗?她抽出细柴一看,只见一团黑色的东西粘在柴火上,正慢慢地燃烧着。 “流云这妮子,怎么把丝织之物扔火里……” 风华抱怨着熄灭了火,将那根细材扔到一旁,然后重新生了火。 不一会儿,早膳做好了,这时候,流云应该过来搭把手,吃了早膳才回去休息。 但她等不来流云,就感到很生气,快步走出厨房,一边走一边喊着流云的名字。 她先来到流云的房间,推门而入,进去无人,想着流云也许正在帮岑夫人梳妆便消了气,动身前往岑夫人处。 可才走到卧室门前,忽然听到流云的一声惨叫,这叫声,比见了鬼还要渗人。 听到声音,风华便跑了过去,正撞上了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流云。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风华疼得眯起了眼睛,揉着脑袋埋怨道:“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只听见流云语无伦次地说着:“主子……主子……” 她睁开眼睛,看到流云泪流满面,表情很痛苦的样子,风华心中一凛,不安地问:“出什么事了?” “主子她……”流云很想说出来了,可是总有一股气堵在喉咙里,化作更咽。 风华站了起来,走进屋内,不一会儿屋里也传出来了她的惊叫声,而后是哭声…… 春艳阁。 窦漪房正在用膳,莒长欢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甚至让春艳阁的宫人连通报的时间都没有。 “什么事情让妹妹这么着急?” “姐姐,早膳快别吃了,出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 “岑夫人悬梁自尽了……” 窦漪房一怔,手里的馒头掉在了桌上。 莒长欢知道她想去看看,于是就拉起了她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当她们来到长生宫时,长生宫已经戒严,守卫将她们拦了下来。 “两位主子,你们不能进去。”负责守门的守卫说道。 “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拦我?”莒长欢盛气凌人地说。 那守卫也犟,“卑职奉命值守,得罪之处还望莒美人见谅。” 莒长欢不依不饶,“见谅?今日你敢阻拦我,明日我就能让大王拔了你这身行头!” 这话一出,那守卫也怯了,“那容卑职进去通传一声。”说着,就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万全走了出来,“见过两位主子。” 莒长欢冷冷地问道:“我们能进去吗?” 万全恭敬地说:“请。” 两人入得殿内,只见流云和风华已经泣不成声。万全带着她们进入岑夫人的卧室,又见到刘恒和陈王后站在床边。 床上,是早已僵硬的岑夫人的尸体。 窦漪房注意到岑夫人腹部位置的隆起,心里像是被人刺了一刀。 她实在是想不通将腹中孩子视作生命的岑夫人为什么会自尽。 “妾身见过大王,见过王后娘娘。” 莒长欢欠身行礼,她发觉身边的窦漪房怔住了,便碰了碰她的手臂提醒她。 窦漪房这才回过神,也行了礼。 “窦漪房,你怎么还敢来?”陈王后质问道。 窦漪房抬起头,发现刘恒那冰冷的目光正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地对上了刘恒的视线,没有去理会陈王后的话。 从刘恒的眼里,窦漪房似乎看到了岑夫人的死又和她脱不了关系,甚至可以解读为,是她害死了岑夫人。 “王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莒长欢要为窦漪房出头。 刘恒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将手里的竹简扔到窦漪房脚下,“你自己看!” 窦漪房捡起来看,莒长欢也凑了过来。 这是一份遗书。 内容是岑夫人昨天和窦漪房一番长谈,岑夫人在遗书里写明了自己非常后悔,非常希望得到窦漪房的原谅。 但窦漪房无情的拒绝让她心灰意冷,因此决定自尽谢罪。因为竹简不长,里面没有写明窦漪房说了什么话刺激了岑夫人。 看完这份竹简,窦漪房就明白了有人要嫁祸给她,岑夫人的人也许不是自尽。 可刘恒却不这么认为,“你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 他这么一问,顿时让窦漪房倍感心寒,“我说的话,大王你还会相信吗?” 刘恒受够了窦漪房这种态度,于是下令将窦漪房带走,暂时禁足在春艳阁,待处理了岑夫人的后事后,再做论处。 这一次他决定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莒长欢站了出来为窦漪房求情,遭来的却是刘恒的冷眼。 “你最好少和她走在一起!” 陈王后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一回不仅是解决了岑夫人和窦漪房,顺带也打压了莒长欢的嚣张气焰,可谓是一石三鸟。 窦漪房被禁足了,刘恒不许任何人探视、 这个不许其实是在警告莒长欢,因为他也知道莒长欢经常和窦漪房走在一起。 现在,刘恒开始觉得窦漪房就是一个不详之人,刘毅因她而死,现在又是岑夫人。 是该考虑一下窦漪房还有没有必要留在宫里了。 莒长欢无视刘恒的警告,在探知今夜刘恒决定独处广元殿之后,就带着兰雨乔装成宫女的模样前往幽兰宫。 夜色寂静,窦漪房站在阳台上,凭栏远眺。 目之所及的方向正是长安。 她有种预感,自己在代宫的时间不会太长了,这也就意味着她没有机会为母亲和弟弟报仇。 她很不甘心,但又无能为力。刘恒对她一次又一次的不信任,让她心寒,让她心力交瘁。 她累了,真的很累了。现在她只想要一匹日行千里的马,远远地逃离这里。 “对不起,娘、瑾儿……” 墨色的夜空中仿佛出现了薛美人和刘瑾的笑脸,看她们在那里玩得这么开心,窦漪房也好像去他们身边。 或许是因为刘恒对他的命令很有信心,所以幽兰宫外没有守卫设防,莒长欢很轻松的就走了进去。 “你是什么人?”春艳阁里守门的宫人问道。 莒长欢嫣然一笑,“你说呢?” 宫人立刻认出了她,飞快地跑去向窦漪房汇报。 听说莒长欢到来,窦漪房一点都不惊讶。 “你怎么进来的?” “外头根本没有守卫。” “你现在还来找我,不怕被大王知道吗?” “大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顶多是说我两句。” 窦漪房知道莒长欢得宠,但是她在这么恃宠而骄的话,总有一天会被刘恒厌恶的。 她刚想劝莒长欢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莒长欢却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窦漪房忙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调查岑夫人的死因了!” 莒长欢相信岑夫人绝对不会是窦漪房害死的。 因为窦漪房曾对她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所以,窦漪房一定早就不和岑夫人计较当年的事情了。 “可是……”窦漪房有些犹豫,她不想害得莒长欢也被刘恒处罚。 “没什么可是的,难道你真的相信岑夫人会自尽?你真的能忍受别人对你的误会?” 窦漪房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长欢妹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春艳阁。” 莒长欢快被她气死了,后来才知道,窦漪房不是退缩,而是要先想她一样,乔装打扮成宫女。 如此,才方便在外头走动。 假冒宫女这种事情,窦漪房做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为了行事方便,窦漪房和莒长欢没有带侍女就离开了春艳阁。 偌大的王宫在夜里安静的有些可怕,即便是宫女,现在这个时候也很少有在外面走动的。 如果遇上巡逻的宫人,免不了会被喊住问话。所以,窦漪房和莒长欢尽可能地避开有人的地方。 可偏偏,她们还是被人发现了,“你们两个站住!” 莒长欢看了窦漪房一眼,眼神向她询问该怎么办。只见窦漪房不慌不忙,静静地等着巡逻的宫人走近。 两人都低着头,宫人打着灯笼在她们面前晃悠,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宫女?” “回宫人的话,我们是司衣阁的浣洗宫女。只因今日被姑姑责罚,浆洗了许多衣物,至今方才做完手里的活儿,因此回的晚了……” 窦漪房说道。 那宫人寻思了一下,以前也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便放了她们离去,带着人继续巡逻去了。 待他们走远,莒长欢兴奋地说道:“姐姐,真有你的,这临危不乱的功夫,妹妹还得向你多学习学习。” 窦漪房白了她一眼,“少贫嘴了,快走吧!!一会儿他们该起疑再找回来了……” 两人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了永安巷。 在经过一条通道便能抵达目的地长生宫,可这时候,偏偏又遇到了状况。 这会儿她们遇见的可是比巡逻宫人还要大的麻烦——万全。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是窦漪房和莒长欢的共同心声。 因为面前只有一条路,她们根本无处可藏。 莒长欢这时又慌了,又向窦漪房求救的时候,只见窦漪房主动迎了上去。莒长欢心想:姐姐这是疯了…… 如果被万全发现,他们可就玩完了。 面对走来的宫女,万全身边的侍卫都警惕起来,但万全已经认出了来者就是窦漪房。 wap. /89/89818/21182077.html 第一百七十四章 动机 如果他连这点眼力都没有的话,也成不了大王身边的红人。 “咱家参见窦良人……” 听到万全这么说,他身旁的侍卫也跟着参见。 参见是出于礼数,窦漪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该追究的还是要追究。 “咱家斗胆,还请窦良人解释一下为何会来到这里。” “因为我觉得岑夫人的死有诸多疑点,因此特来探查。” 窦漪房说的义正辞严,仿佛根本就没有禁足一事。 万全沉默良久,窦漪房很意外他没有立即赶她离开。可看万全的表情,又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窦漪房心里暗暗佩服这条老狐狸的深藏不露。 片刻后,万全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众人让开了道儿。 然后对窦漪房说道:“窦良人,你和你的伙伴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他自然也是认出了莒长欢,如今莒长欢得宠,所以他只当做不识。因为他深知,宠臣永远斗不过宠妃。 对莒长欢,他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谢万宫人!”说完,窦漪房向莒长欢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进了长生宫。 此时的长生宫阴暗、寒冷,泛白的灯光让这座宫殿显得鬼气森森。 这里刚刚死了人,加上这森幽的环境,不免令人联想到不干净的东西。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莒美人,此刻居然紧紧地抓着窦漪房的袖子,生怕掉了队。 “原来,你怕鬼啊?”窦漪房笑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有什么好笑的……”莒长欢似乎有点生气了。 “好好好,不笑了,我们进去吧!!” 面前就是岑夫人的卧室,窦漪房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莒长欢却还杵在门外。 窦漪房回过头,问她这是怎么了。她怯怯地问道:“岑夫人的遗体……还在里面吗?” 窦漪房进去看了一眼,对外喊道:“不在了……” 莒长欢这才放心,走了进去。进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点亮所有的油灯和烛火,让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窦漪房站在房间里那根岑夫人自缢的横梁下。那张用来垫脚的椅子已经放回到了原处。 窦漪房将椅子搬了过来,想象着自己就是岑夫人。 她站到椅子上,抬头望着横梁一会儿后对莒长欢说:“长欢妹妹,你找找看是不是有一段白绫在床的周围?” “嗯。”莒长欢来到床边,顶着怯意仔细翻找,果然,在床头有一段白绫。 那正是岑夫人自缢所用的白绫,或许是认为岑夫人真的是自尽,所以才没有人将白绫收走。 莒长欢将白绫交给窦漪房,窦漪房抛过横梁,绑好!!可是当她踮起脚尖,准备把脖子套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她和套环之间还差了好一段距离。 莒长欢似乎明白了什么。 窦漪房的身高比岑夫人还要高一点,如果她都没有办法把脖子伸进去,岑夫人根本就不可能自己把脖子钻进套环里。 “姐姐……” “嗯,你快去把万宫人找来。” 莒长欢一点头就奔了出去,不一会儿,万全走了进来,看到站在椅子上的窦漪房就明白了一切。 “咱家这就去向大王禀告!” “等等……”窦漪房道,“莫说我们来过。” “是。” 窦漪房和莒长欢离开了长生宫,莒长欢不解,如果不说是她们发现了这条线索,那么功劳不是都给了万全吗? 得了这份功劳,也许能将功补过呢? 窦漪房告诉她,除非是大王允许,否则绝不会有将功补过的说法。 她无视王命离开春艳阁,分明就是打了刘恒的脸,这种让刘恒有损威严的事情,刘恒岂会让她将功补过。 莒长欢听后产生了疑惑,“大王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或许是吧!!” “为什么是或许?” “因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完全了解他啊!” 莒长欢似懂非懂,但也没再问。 …… 雅兰宫。 天空才刚刚泛出鱼肚白,陈王后就得到了岑夫人之死从自杀变得他杀的消息。 她心里骂着方於槐做事不够细心,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 当前,她开始着手从这次事件中脱身的准备。如果方於槐的手法被识破,那么她就只能弃车保帅了。 墨韵堂。 刘恒被岑夫人的事情搅得心烦意乱,在得知了岑夫人是被杀后,他怒不可遏,已经将永安巷的所有人都抓起来问询。 虽然岑夫人是个罪妃,但她的位分还在,什么人胆敢杀害正宫娘娘,这是胆大包天。 更让他不安的是,宫里的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有一天,会不会也有人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呢? 万全刚刚向他报告了案情的进展,现如今,最有嫌疑的人就是流云和风华,还有当天晚上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几位宫人。 流云和风华是最叫冤的人,她们说自己对岑夫人忠心耿耿,哪会杀了岑夫人呢? 但很快就有秋茗阁的宫女指出她们都曾经被岑夫人处罚过。流云曾经还在私底下说自己最讨厌岑夫人。 这么一来,她们就有了杀人的动机,现在就只差证据…… “宋昌还没有回来吗?” “回大王的话,廷尉大人至少还有十天半月才到。” “岑姬他杀之事是你发现的,本王就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三天之内,定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咱家领命。” …… 三天已去了两天,万全的调查毫无进展。他开始后悔在刘恒面前夸下海口了,而今是愁眉不展,终日焦躁不安。 这时,有人向他提议道:“公公何不去找窦良人?” 万全这才恍然大悟,发现岑夫人是被人杀害的人是窦漪房,窦漪房那么聪明,一定能破解这个案子。 春艳阁。 “主子,万宫人求见。” “请进来吧!!” 万全跟着浮萍来到春艳阁的后院,看到窦漪房正在打理花草。 细细的汗珠粘在额头上,浮色在阳光下白里透红,煞是惹人喜欢。万全心想,难怪大王会对窦良人念念不忘。 窦良人的姿色在众位主子中虽不是数一数二,但她认真做事的样子还真是最美的。万全看得入神,已经不忍去打扰窦漪房了。 不过,蓝衣还是提醒了窦漪房。 万全这就走了上去,参见行礼。窦漪房让他平身,问起来意。 万全这边开始诉苦,说岑夫人的案子如何难以破解,最后请求窦漪房出手相助。 窦漪房也想查出杀害岑夫人的凶手,所以答应了他。 但窦漪房有个条件,“万宫人要全力配合我,不许有片刻怠慢,能否做到?” “这是应该的,咱家听凭良人一切吩咐。” “那我们就开始吧!!” 万全喜出望外,叩首谢恩。 只剩下一天的时间,窦漪房夜没有把握在这一天之内破案,所以她让万全有个心理准备。万全也知道其中的难处,如果被大王责罚,他也认了。 永安巷。 “快走,别磨蹭!”两名宫人推着流云前进。 流云面带泪痕,惶恐地又来到了长生宫。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些人会对她用刑,将她屈打成招。 不过,当她见到窦漪房时,仿佛看到了希望,立刻跪下来求窦漪房救命。 “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窦漪房道,“你能把发现岑夫人尸体前一天的事情详细说给我听吗?” “嗯。”流云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一天,一切如常……” 对于岑夫人的死,是流云感觉到最不可思议的事了。 因为岑夫人自尽的前一天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岑夫人胃口好,心情也很好,根本看不出有想不开的征兆。 窦漪房要求流云只是陈述事情,不要带任何感情。 流云会意,一边回忆一边讲岑夫人的饮食起居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说了出来。当然也提到了晚上方於槐的到来,和方太医熬得补药。 “送走方太医后,我和风华便服侍夫人入睡。当晚是我当值,所以留在了夫人房里随时听命,风华则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 “因为觉得很困,后来我就坐在其茶几旁边的椅子上睡了一会儿……” “晚上你就没有听到一点动静?”窦漪房插嘴问道。 流云摇了摇头。 “继续吧!!”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我就到夫人的房间里准备叫醒夫人,推门而入便看到夫人……吊在那里……”说到此处,流云又潸然泪下。 窦漪房娥眉一跳,道:“你刚才说推门而入……难道你不是一直都在岑夫人的房间吗?” 流云一脸茫然,“奴婢不知……奴婢醒来的时候,是坐在外面桌子旁的椅子上……也许是晚上出来的……” 听她说完,窦漪房心理产生了疑问。按理来说,岑夫人身怀六甲,诸事不便,必须留一个人随时听候差遣。 这一点,流云不可能不知道,那她为什么要离开岑夫人身边呢? 就让流云先退下了,然后她又让万全命人将风华带上来。 风华一路上喊着自己是冤枉的,半推半就来到了大殿内。看到窦漪房在场,她就安静了下来。 她相信如果是窦漪房在查这个案子的话,一定能水落石出的。 和刚才一样窦漪房让风华也说出了岑夫人遇害的前一天到她发现岑夫人尸体这段时间的情况。 风华的讲述和流云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她们伺候岑夫人入睡后,她便回房去了。 第二天,她起床后就到厨房准备早膳,说道这里,她还提到了那一团没有烧尽的丝织之物,应该是手绢之类的东西。 wap. /129/129321/31560987.html 第一百七十五章:窦漪房的推测 最后,她去找流云帮忙时,就听到了流云的惊叫声,接着就发现了上吊的岑夫人。 窦漪房立即让人去厨房寻找那一团灰烬,没多久,果然是找到了,但已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良人,你可一定要抓到凶手,为我家主子报仇。”风华恳切地说。 窦漪房点点头,令人先待她下去。 这时候,有人来报说莒美人到来。来报之人的话音刚落,莒长欢就出现在了窦漪房眼前。看来这个宫里,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她。 “姐姐来查案,怎么不告诉我?”莒长欢责怪道。 “这不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嘛。”窦漪房微笑道。 莒长欢这次也不计较了,问她获得了什么线索。 窦漪房说:“有一个人很有嫌疑。” 莒长欢和万全同问是谁。 窦漪房道:“方於槐。” 万全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啊!” “为什么?” “岑夫人遇害的时间大致是在卯时,那个时候,方於槐和一群人正在酒楼喝酒,直到辰时方才离去。” “那他是什么时候离开长生宫的呢?” “据守卫所说是亥时。” “万宫人这么快就忘了,方才流云和风华所说,方太医是在距离亥时还有一刻的时间离开的长生宫,怎么到了守卫那里就变成了亥时?” “这……” “流云、风华的话和守卫差了大约一刻的时间,在这一刻里,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万全当然回答不上来。 “我之所以会怀疑方於槐还有一个原因,流云风华都说,方於槐走后,她们就都疲倦得睡下了……” “所以我怀疑方於槐的补药里有迷药,那团黑色的焦,或许就是他包药材的布料。为了不让人查出来,所以他点燃后扔进炉灶里,只不过那块布料没有烧尽而已。” 万全一脸严肃地表情提醒窦漪房,岑夫人遇害的时间是在卯时,而那个时候方於槐在宫外的酒楼里和朋友喝酒,难道他还能分身不成? “万宫人又忘了?他在长生宫有一刻时间不知去向吗?总之,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岑夫人在卯时——自尽!” 听窦漪房说得头头是道,信誓旦旦,万全几乎要相信她了。 听完流云和风华的讲述,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窦漪房还坐在桌子边,静静的坐着思考,想一块石头一样。桌上的饭菜已凉,她一口都没有吃。 莒长欢生气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命人把饭菜撤下去,等窦漪房要吃的时候再煮过。 收拾的宫女一个不小心,将一只杯子落在地上,惊得窦漪房吓了一跳。 莒长欢立即责骂那名宫女,宫女慌忙跪下,不断求饶。莒长欢可不打算绕过她,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不受罚怎么能长记性。 窦漪房万全没有被她们所影响,入神地凝视着地面上的杯子碎片,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顶上的横梁。 忽然自顾自地说道:“你不用受罚了,也许你立了大功了……” 莒长欢听她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话,甚是困惑。 宫女趁机向窦漪房叩谢,然后收拾了东西,赶紧离去,好像多留一会儿见就会被莒长欢吃了一样。 “你看看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子了……”窦漪房开玩笑说。 莒长欢不以为意,她更在意窦漪房刚才反常的举动,“姐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去叫万宫人拿一张梯子过来。” 莒长欢随即命人准备去了,她又问窦漪房要梯子有什么用,窦漪房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万全就命人扛来了梯子,问要把梯子放在那里。窦漪房走进了岑夫人房间,示意把梯子放在岑夫人悬梁的横梁下。 梯子架好后,窦漪房爬了上去。万全慌忙叫人把梯子扶稳,要是窦漪房摔下来,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窦漪房爬到了一半,又让人把一盏油灯拿给她。她接了油灯,继续往上爬,底下的万全和莒长欢都提醒她小心一点。 窦漪房的头刚刚探过横梁之上,就用油灯探照横梁的上端。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横梁,然后手指相互之间搓了搓。 然而,她脸上露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容。 下了楼梯,窦漪房把油灯交给一名宫人,万全就问她发现了什么。 窦漪房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万宫人,可否拿来昨日岑夫人所穿的衣物?” 万全点了点头,莒长欢问窦漪房要死人的衣服做什么,窦漪房也没有回答,只是坐了下来,安心地等待着。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宫人端着一张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是岑夫人死的时候身上所穿的睡衣。他将托盘放在桌面上,退到一边。 莒长欢面上露出不悦之色,一想到这是死人穿过的衣服,她心里就发毛。 窦漪房翻查这件睡衣,发现睡衣的背后部分沾有一些灰尘这恰恰证实了她的推测。 “看出什么来了?”万全问道。 “我已经知道方於槐是如何隔空杀人的了……”窦漪房说。 万全感到很惊讶,随即命人去把方於槐带过来,然后问窦漪房方於槐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很简单……” 方於槐先是在补药里加入了迷药,欺骗岑夫人、流云、风华喝下。然后他借口告辞离去,很可能就只是藏在附近,等待药效发挥作用。 没一会儿,药效上来,岑夫人睡去了,流云和风华也相继睡去了,方於槐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来到岑夫人的房间,按计划设定岑夫人自缢身亡。 因为是自缢,所以流云必须不能在她身旁,否则流云怎么会不阻止岑夫人呢?于是他就先把流云搬到大堂里。 接下来,他或许是用桌子和椅子叠起来,然后扛起岑夫人,在爬上桌子椅子,将岑夫人平放到横梁之上。接着,他再用一条白绫挂在横梁上,再绕过岑夫人的尸体。 做完这些,他把桌椅搬回原位,然后在横梁正下方放上一张倒地的椅子,以便让人认为岑夫人是踩着这张椅子上吊的。之后,他留下伪造的遗书,企图陷害窦漪房。 做完这一切,他就可以离去了。或许是走到门口又想起了用来包药材的布还留在厨房,于是就转身去了厨房,找到了那块布,然后将其烧着就转身离去。 走出长生宫大门时,和守卫确认了时间就离开了。之后,为了让自己拥有不在场证明,他便约了一帮好友通宵喝酒。 在卯时的时候,也许岑夫人醒了过来,因为房间里光线昏暗,岑夫人刚醒来也有些迷糊。她还以为自己躺在床上,稍微一侧身,整个人就掉了下来,活生生地被勒死。 听窦漪房说完,万全就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莒长欢更是感到恶心想吐,身为治病救人的太医,居然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人,实在是十恶不赦! “我要叫大王把他五马分尸!”莒长欢生气地说。 窦漪房上来拉住她的手,劝道:“妹妹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件事我们就到此为止了,剩下就交给万宫人吧!!” 一旁的万宫人颔首受命。 莒长欢也听窦漪房的,跟着窦漪房走了。路上,她就问窦漪房为什么不让大王知道是她破的案。如此也能让大王对她刮目相看,说不定冷战就结束了。 窦漪房摇头苦笑,“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中的那么简单,妹妹棋术精湛,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是你们把原本就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了……” “对弈也是这个道理,你以为我步步为营,设下重重陷阱,其实我根本什么都没做,这就让你忽略了最明显的破绽。” “呐,说得这么厉害,有本事来一局?” “来就来,怕你不成。” 窦漪房会心一笑,如此,算是把莒长欢的注意力转移了。 …… 雅兰宫。 “娘娘,万全已经派人出宫捉拿方太医了……” 陈王后闭上双眼,重重地叹息,“动作真快……” “这次他能查到方太医身上,是得到了窦良人的帮助。”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方於槐,你可别怪本宫,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愚蠢! …… 方於槐自从得知了岑夫人的死讯之后,就一直托病在家。宫里来了几批人,都是询问关于岑夫人的案子的。 但因为他又不在场证据,所以骗过了前来调查的人。 但他依然忐忑不安,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岑夫人带着婴儿前来索命。 他担心有一天案子会被人破解,如果他要活命的话,就还得依靠陈王后。可陈王后随时可以抛弃他,因为他就是一颗棋子。 为了让陈王后有所顾忌,他在一块布帛上写下陈王后让她谋害岑夫人的详细经过,打算以此来要挟陈王后。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使用这份罪状,就在自己家里的书房中中毒身亡了。 墨韵堂。 “元凶方於槐已在自宅中畏罪服毒自尽,其家产亲属如何处置,还请大王定夺。” 万全得到方於槐自尽的消息后,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墨韵堂等待刘恒退朝归来,然后向他禀明岑夫人的案子已经告破。 刘恒用质疑的目光打量着万全,万全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wap. /105/105544/28822199.html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人去楼空心悲凉 “行啊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案,本王对你真是刮目相看啊!!” 万全心里嘀咕着刘恒这句话是是真心夸奖呢,还是说的反话呢? 后来他想到刘恒也许已经知道案子其实窦漪房所破,便说道:“老奴不敢当,其实能破这桩案子,窦良人功不可没。” 岂知刘恒一听见窦漪房的名字,神色就有些黯然。 万全后悔把窦漪房提出来,看来刘恒并不知道他去求助了窦漪房的事情。本来可以占领全部功劳的,现在恐怕连半点功劳也没有了。 “你先退下吧,方於槐的事情交给廷尉去料理就好了……” “是。” 万全退出墨韵堂后,便前往春艳阁想窦漪房拜谢。 若不是窦漪房,他根本就不能按时破案。窦漪房倒不在意万全的感谢,她在意的是万全什么时候在青萝的灵位面前烧香道歉。 在青萝这件事情上,万全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因为他只是奉命行事。但见窦漪房对青萝的事情这般坚持,他也就认了,给青萝的灵位上了一炷香,并磕头认错。 淡荷、浮萍、蓝衣等得就是这一刻,此时三人不禁泪湿了眼眶。 在她们看来,这已经足以告慰青萝的在天之灵了,她们当然不会去奢求大王能给青萝上香。 万全上香后,窦漪房让淡荷给他沏一杯茶,话没有多说,但万全知道喝下这杯茶,过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所以他喝了下去。 窦漪房正是这般想得,毕竟万全是大王身边的红人,将来说不定还有些事情需要他的帮助。 “岑夫人的案子已经了结了吧?” “是的……” “那方於槐的动机是什么?” “还没有查到。” 窦漪房轻呷了一口茶,悠悠地说:“你肯定方於槐是自杀而不是他杀?” 万全将调查方於槐宅邸的经过说了出来,方於槐死的时候,一直将自己锁在书房里,没有人见他出过门。 到了侍卫去捉拿他时,才知道他已经死了。他的桌面上还留了一份遗书,单道自己的罪行,知道自己作案时留下了破绽,于是畏罪自尽。 “又是畏罪自尽……”窦漪房哂笑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死法了么?” “良人这意思是?” “没什么……” 说方於槐是畏罪自尽,窦漪房是不可能相信的。但宫外的事不在她能涉及的范围内,因此她也懒得去管。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窦漪房有理由相信岑夫人的死和陈王后脱不了干系。 先是让方於槐谋杀了岑夫人,事情败落后又使人暗杀了方於槐。 虽然假天师的事件让陈家遭到了打击,因此收敛了许多,但如今看来,陈家的活动又死灰复燃了。 窦漪房想起曾经答应陈老爷为陈禄求情的事情,可事后不久,她就和刘恒翻了脸,以致于将此事落下了。 “良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咱家就先告退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陈禄的情况怎么样了?” “良人所说的陈禄,可是王后娘娘的兄长?” 窦漪房微微点头。 “还被关在大牢里,判的是秋后处决。” 这么说还有机会救他,窦漪房心想着。 万全问窦漪房还有事情要吩咐吗,窦漪房说没有了,他便告辞退去。 如果要为陈禄求情,就必须要一个大王愿意听她说话的人来求情。 莒长欢是对受刘恒宠爱的,但她一定不会为陈禄求情的,窦漪房也没有把握劝她。菡萏呢? 菡萏刚刚得到刘恒垂青,让她冒险也不合适。秦懿莲也断然不会为陈禄说话,这一来是因为她不喜欢陈王后,而来她现在更喜欢明哲保身。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她出马。 第二天,幽兰宫来了一群宫人,他们正忙着清空秋茗阁里的东西,有的东西是岑夫人的遗物。 将它们收拾好了之后,刘恒会派人将这些遗物送回到岑夫人的家乡亲属哪里。因为岑夫人是戴罪之身,所以不可能有葬礼。 遗物中搜出了一竹篮的竹简,这些竹简是送给刘恒的,刘恒倒是没有想到。 打开一看,这里面记述的都是岑夫人和他一起做过的快乐的事情。 过往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令刘恒唏嘘不已。于是,他便想着前往秋茗阁看一看。 秋茗阁。 窦漪房刚从菡萏那里回来,进入幽兰宫时,看到宫人们进进出出。问了得知原因,看着便停下脚步,看着人去楼空,莫名伤感。 “蓝衣,咱们回去吧!!” “嗯。” 窦漪房刚一转身,就发现有人在看着她。 刘恒也来到了秋茗阁,就在窦漪房之后。他见窦漪房在秋茗阁前驻足,知她伤情便没有上前打扰。 正想转身离去时,窦漪房却转过了身。现在两人四目相对,都一动不动,仿佛定了格。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有话要说,但又都等在着对方开口。许久,是窦漪房先开口了,“妾身参见大王。” “平身吧!!” “大王怎么有空来幽兰宫?” “你好像不欢迎本王?” “这王宫都是大王,漪房也只不过是客居,哪有客人欢迎主人的说法?” 自己的主子竟然敢这么跟大王说话,蓝衣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只求大王不要生气才好!! 刘恒哪能不生气,这宫里有谁敢这么跟他说话。但也许就是特殊的那一个才令他时时刻刻牵挂。 有很多次,他都想去见窦漪房,但转念想到窦漪房摆着一张苦脸,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青萝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了,她还没有消气吗? “窦漪房……”刘恒面带愠色,凝视着她。 窦漪房毫无退意,也看着刘恒,冷冷道:“大王有何吩咐?” “回春艳阁再说。” “那大王这边请。” 来到春艳阁,窦漪房让淡荷给大王上茶。但刘恒却让窦漪房跟着他来,窦漪房以为他要去哪里呢,原来是进入了卧室。 “大王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恒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抱起窦漪房。窦漪房猝不及防,有那么片刻功夫不知所措。 待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刘恒放在了床上,压在了身下。 “大……” 刘恒甚至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就用一个深吻封住了她的嘴唇。 窦漪房试着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融化在了刘恒温柔的调情当中…… 刘恒轻揉着窦漪房盈盈可握的香肩,用下巴轻轻地蹭着窦漪房的后项,呼出的热气让窦漪房全身酥麻。这种事后的爱抚,着实令人感到舒适。 可窦漪房却拿开了刘恒的手,坐了起来,锦被顺着她光滑的皮肤滑了下来,露出洁白无瑕的美背。 她想到了青萝,想到了自己曾经发过誓,只要刘恒认错,她永远不会理会刘恒。可刚才呢,她是那么地享受云雨巫山。 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时,刘恒也坐了起来,强壮的胸脯贴上了窦漪房的被,有力的臂弯环抱着她,脸贴在她的左耳旁斯磨着。 窦漪房还想挣脱,却听见他说:“青萝的事情,是本王错了……” 窦漪房一怔,有点难以置信。 “事后本王想过了,其实处理的办法有很多,没有必要害了两条人命。” 岑夫人的死,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一尸两命的那种残忍和痛苦,所以,他愿意为自己的残忍认错。 他搂着窦漪房又躺了下来,拉起锦被盖在身上。窦漪房转过身面对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见明眸噙着泪水。 刘恒明白这段时间窦漪房受了太多委屈,他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着,深情地说道:“本王今后,一定三思而后行,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窦漪房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她什么都没说,也不用多说,只想要钻入刘恒的怀抱,只想贴着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这么做,就足够表达她的心意了。 这天,窦漪房的心情很好!!阳光也很明媚,却不及她的笑容灿烂。 淡荷、浮萍、蓝衣她们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窦漪房这么高兴了。主子高兴,她们也跟着高兴。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恒的生日在即,这些天,宫妃们挖空心思去想该给刘恒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这礼物可必须要新颖独特、别出心裁,这样才能让刘恒对她多一份关注。 可是宫妃们平日里得到的宝物都是刘恒赏赐的。 除了那些背景不差的如陈王后、韩夫人,能够托人在外头准备礼物外,其他妃子只能在自己的宝贝中选择寓意深刻的作为礼物了。 今日,菡萏、秦懿莲、莒长欢都聚集到了春艳阁后远的茶轩里。这座小茶轩是窦漪房近日才建起来的。 茶轩像个小亭子,四面开阔,可见她的小花园。 四人聚在一起,当然是要商量要给刘恒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关于礼物,莒长欢的选择最多,因为她宫外有人,可以选择的礼物非常之多。但这也是她困扰的原因,不知该选择什么。 窦漪房打趣说其实她不用送礼物,妃子们送礼物都是有私心的,希望通过别致的礼物能获得大王的垂青。 莒长欢已经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这礼物送不送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件礼物。 这话说的没有一点醋意,让莒长欢听了很开心。 /105/105544/28832563.html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王的寿宴 菡萏也准备好了礼物,她记得上一次北国的公主学刺绣,绣了一副白虎给大王,菡萏的这份礼物也是刺绣。 不过内容,她要保持神秘,没有告诉众人。惹得好奇心很重的莒长欢和秦懿莲都想对她严刑逼供了。 “菡萏的女红本来就是一绝,这礼物又别出心裁,相信大王一定会喜欢的……” 窦漪房说道,而后她又问了秦懿莲,只见秦懿莲一脸苦恼的模样。 她却是没什么好的宝贝,身上所有的珠宝首饰都是刘恒赏赐给她的,在送回去也不合情理。 她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所以,她最后向莒长欢靠拢,希望能在莒长欢的众多宝贝中挑出一件,买下来送给刘恒。别的不说,秦懿莲对宝贝可是独具慧眼。 莒长欢自是答应了,别说买了,她直接送给秦懿莲。并说一会儿就派人将宝物的内容送过去给她过目。 秦懿莲千谢万谢,心里终于踏实了。 众人问起窦漪房的礼物,窦漪房微笑着摇摇头,说:“我不打算送礼。” 众人都吃那一惊,莒长欢道:“姐姐是不是没有东西可送?要不我给你一些?” 窦漪房谢过,又说了同样的话。 “为什么?”莒长欢说出了众人都想问的问题,“你不是已经和大王和好了吗。” “我呢,手里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礼物,已经决定在宴会那晚为大王抚琴助兴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就都放心了,“你早说呀,害得我们担心了……” 窦漪房拿起来茶杯,“那小的就以茶代酒,敬各位姐姐一杯!” 众人有说有笑,愉快地打发了时间。 终于,到了刘恒生日那天。 寿宴分为两部分,两个地方,其一是在外庭,刘恒和文武百官同饮相庆。 其二是在后宫的麝台,由陈王后主持。外庭的宴会结束后,刘恒来到麝台,然后宴会才开始。 现在,妃子们陆续来到了麝台。她们先要一一去给陈王后和太妃请安。 许久不见太妃,窦漪房还颇为想念。只见太妃的精神矍铄,满面春风,窦漪房心里甚是欢喜。 “今晚,又能听你抚琴了……” “太妃若是喜欢,漪房可以到凤仪宫去为太妃独奏。” “好好好……” 看到窦漪房和太妃相谈甚欢,碧宛心里非常嫉妒。她分明能感觉到,太妃对窦漪房格外喜爱,即便她怀有身孕,也比不过窦漪房。 很快的,众人都到齐了,见过太妃和王后之后就到自己的位置上入座。 这些位置的排布和她们的位分有关,位分越高就越接近太妃和大王。 不一会儿,刘恒到来,众妃起身,走到大堂中央,列队跪迎。 刘恒走到他的位置上,先拜见了太妃。 太妃大喜,扶他起来。他请母亲入座后,才令众妃们平身就坐。 接下里就是呈上礼物的环节了。 陈王后的礼物历来都是最谣言夺目的,这次她送了一个大红珊珊,起名为“江山”,因为它看起来确实霸气十足。 韩夫人的礼物也不落下风,是一颗茶杯大小的夜明珠,十分稀有。 每一年刘恒生日,这两个人的礼物都不分伯仲。 今年又多了一个搅局的,莒长欢是莒国之后,名门望族,家境自然不差。 她送给刘恒的是一块成色完美的鸡血玉,请了最好的工匠雕刻成了飞龙比较,十分精致壮观。这件宝贝不但价值连城,而且还能用到实处,刘恒非常喜欢。 其他各位妃子的礼物跟这三位自是不能相比,但也算是别出心裁,比如菡萏的《千里秀江山》,珍夫人的碧玉龙凤环等。 不过,最别处心裁的,还要算是秦懿莲的礼物。这礼物,就连莒长欢和窦漪房都大为吃惊…… 秦懿莲的送上来的,是一个精致的用黄布包裹的长匣子。 刘恒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便令人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把剑。 这把剑通体乌黑,样式古朴。 从来就没有人想过会送兵器的,所以秦懿莲的选择遭到了其他妃子们的诟病。还说什么送剑不吉利之类的话。 秦懿莲倒不慌张,说出了她送剑的理由,“剑是百兵之君,君子佩剑理所应当,怎么又不合适了呢?” 珍夫人道:“剑亦有兵戈之意,而今天下太平,你是否希望天下生乱?” 秦懿莲蔑笑一声,道:“高祖皇帝打下大汉江山不易,让天下百姓安享太平。我是否应该记住先辈们的出生入死呢?” “这剑是有代兵戈之意,但在这太平盛世中,它更加提醒我们要居安思危。” “好一个居安思危!”刘恒龙心大悦,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来到放置礼物的桌上,拿起了拿把剑。 只见他拔剑出鞘,顿时寒光闪现,威风凛凛。 “好剑!”刘恒感叹道,“这份礼,本王喜欢。” 秦懿莲嫣然一笑,“谢大王。” 窦漪房侧头轻声对身边的菡萏说:“想不到咱们的莲妹这么能说会道……” 菡萏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刘恒把剑入鞘,交给放回到匣子里,然后令人将这一厅的礼物收下去,准备开席。 这时候,碧宛忽然问道:“窦良人,你的礼物呢?” 刘恒转身面对窦漪房,眼里充满了期待。在他眼中,窦漪房是最特别的一个,所以他想窦漪房的礼物一定别处心裁。 窦漪房从位置上缓缓站起,颔首道:“漪房并未准备礼物,还请掌琴为大王、太妃助兴。” “如此也好,你的琴艺,也算是一件礼物了吧,本王收下了……” “谢大王。” 刘恒的通情达理,让窦漪房倍感欣慰。 但这时陈王后却插嘴道:“妹妹单只抚琴,怕是诚意不足吧!!你是第一次为大王庆生,多可不要让大王留下遗憾。” 刘恒正要开口为窦漪房说话,忽然瞥见太妃放在桌下的手摆了摆,这意思是不要管她们,且看了再说。 “那王后娘娘应该觉得如何呢?”窦漪房问。 陈王后若有所思,不一会儿,说道:“那就在跳一支舞蹈吧!!” 她调查过窦漪房的底细,知道舞蹈不是窦漪房的长项,这分明是要让窦漪房出丑。 窦漪房的舞技怎么样,菡萏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眼里露出了担忧之色。 莒长欢一心就认为陈王后不怀好意,由此她推测出窦漪房不擅长跳舞,于是便站起来道。 “不如我为大王献上一支舞蹈如何?”她这一身柔若无骨的身段儿,跳起舞来自不在话下。 刘恒当然是看过的,虽然喜欢,但兴致却不是很高。 陈王后趁机说道:“妹妹的舞技,我等已有目共睹,本宫倒是想看看窦良人的舞技,若是窦良人不会的话,那也就作罢了吧!!” “既然大家兴致这么高,漪房怎能扫兴?跳舞可以,但漪房想向大王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适才秦无涓送给大王的礼物。” 刘恒听了,既惊讶又好奇,“你要剑来干什么?” “妾身将献上一段剑舞,请大王和太妃过目。” 刘恒兴致大起,即可令人把剑拿出来交给窦漪房。 窦漪房曾经在白云观的时候和玉灵真人练过剑,虽然距离上阵杀敌还有很大差距,但用来跳舞应该还是可以的。所以她很有信心。 不一会儿,长剑送到了窦漪房的面前。 窦漪房要求先退下做一点准备,刘恒准许了。 她下去之后,找来绳子,将衣袖扎了起来。然后嘱咐乐师,等一会儿弹奏一曲节奏豪迈壮阔的曲子。 乐师问:“什么样的曲子都可以吗?” 窦漪房点了点头。 没多久,窦漪房又回到大堂里。她走到正中央,做好了准备。还真别说,重新上台的窦漪房多了几分英气。 陈王后和碧宛不相信她会剑舞,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时候,乐声起,初时舒缓而低沉,像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沉闷。 窦漪房握剑的手随着乐声缓缓抬起。铮亮的剑身在灯光下寒气隐现。 紧接着,乐声开始急促起来,恰如千军出动,万马奔腾。只见窦漪房展开身形,剑随琴动。 你看她施展起来,脚步轻灵如燕,衣袂翩然。水袖随着长剑轻抹,仿佛是拨云见日,又像是幽山卷云。 百褶裙随着轻盈的脚步漫开,像是绽放的玫瑰,又像是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手里的剑挽做剑花,如水花溅起,恰似诗人行云流水的诗篇,又似画家妙笔生花的画作。剑出之时有如雷霆之势,剑收之时又静似无风镜湖。 乐声渐渐消散,有微风吹进堂中,窦漪房的动作如风般轻柔,最后归于止息。这一看,又像是从月宫降下凡间的仙女。 刘恒看得是如痴如醉,半晌方醒,对窦漪房此番剑舞是大加赞赏。 莒长欢和菡萏、秦懿莲也为她高兴。有些人也跟着笑了,但心里却是一阵失落和醋意。 窦漪房这曲剑舞为晚宴开了个好头,宴会从此开始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亥时方才落下帷幕。 众妃子们走出麝台,一一道别后,乘上自家的轿子,各自返回各自的寝宫去了。 窦漪房也回到了春艳阁。 这一场宴席下来不知为何令她感到非常疲倦。 蓝衣出来迎接了她,她吩咐蓝衣现在就去准备浴汤,她想泡个澡在休息。 wap. /105/105544/28848241.html 第一百七十八章 剑舞 不一会儿,浴汤备好,窦漪房在蓝衣的伺候下脱去了衣裳,坐进了浴池里。 当温暖的水漫过双肩时,窦漪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是非常舒服。窦漪房想要安静地泡澡,所以没有让蓝衣伺候。 她喜欢一个人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将整个人放空,如此当她起来的时候,一定会精神百倍。不知不觉中,窦漪房就睡了过去。 小憩片刻后,她又睁开了眼睛,忽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臂弯里。她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原来是刘恒。 “醒了?”刘恒柔声道,“看来你累坏了……” “大王你是什么时候……” “嘘……”刘恒用双指抵住了她的朱唇,“什么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现在就在你身边。” 窦漪房的眼神变得含情脉脉,嫩藕般的玉臂环过刘恒的腰肢,抱紧。 她踮起脚尖,胸脯紧贴着刘恒的胸膛,红唇渐渐靠近他的脸,而后贴了上去,亲吻着。 为了不让窦漪房太辛苦,刘恒的手顺着窦漪房的光洁的背部滑落下去,将她提了起来。 窦漪房一声嘤咛,面上浮现出诱人的红晕,和这水面上的花瓣交辉相应…… 翌日,后宫里众人都得到了封赏赐,其中莒长欢有喜晋封夫人、碧宛和窦漪房晋封美人、菡萏和秦懿莲同为长使,其余没有晋升的皆有赏赐。 墨韵堂外,一名宫人将一份竹简交给了万全,然后匆匆离去。万全拿着竹简走入堂内,双手将竹简呈到刘恒面前。 刘恒皱了下了眉头,放下手里的笔,接过竹简。解开绑着竹简的丝带,将竹简卷铺开到桌面上。 看完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凤仪宫。 竹简铺开在桌上,呈现在太妃的面前。太妃神色凝重,脸上是阴云密布,眼里闪烁着不安的光。 这份竹简可以说是一份圣旨,来自汉宫。内容大致是吕太后寿诞将至,邀请诸位地方王到汉宫相聚。 “一个月前,汉庭那边来的使者就跟孩儿说过了太后寿诞已是,当时涵儿以代地政务繁忙为由应付了过去,不想这回竟是皇上下了圣旨……” 从刘恒的语气可以听得出来他很无奈,还有点无助。 “你也有几年没有去过汉宫了,咱们在代地经营多年,如今代地国泰民安,吕后一定是对你不放心了……”同样,蒲太妃也显得很无奈和无助。 “母妃,孩儿该如何是好?这汉宫去还是不去?” “这份圣旨言辞强硬,不去就是抗旨。吕后有心对付我们,不去的话不是正中她的下怀?” 刘恒沉默片刻,他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去了那边,一切都要小心,低调一点,明白吗?” “孩儿明白。” 刘恒在凤仪宫逗留了一会儿就告退了,他还要去准备前往汉宫的各种事宜。 蒲太妃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满的担忧。 …… 春艳阁。 “姐姐,大王要前往汉宫为太后贺寿,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莒长欢为了这事专门跑来告诉窦漪房,窦漪房很奇怪她是如何得知这外庭的事情的。 “现在我不是知道了吗,怎么你有何见解吗?”窦漪房问。 “你说大王会带谁一起去?”莒长欢似乎很兴奋,就好像是准备去郊游一样。 “大王可不是去玩的……”这汉宫是怎么样的情况,窦漪房再清楚不过了,汉宫再怎么金碧辉煌,也会把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吐。 如今吕太后执掌汉宫,她把刘恒召去,动机定然不纯。 “人家也想去看看这长安比这晋阳如何嘛,听说汉宫那边富丽堂皇,皇宫比这代宫要大了不止一倍,是不是啊?” “就算是这样,大王也不会带你去的……” 窦漪房这话听着很伤人,但这也是事实,谁让莒长欢怀孕了呢。莒长欢只能无奈地撅着嘴巴生闷气。 窦漪房好生安慰,让她先把养好身子,要好胎儿。等以后孩子出生了,想去哪就能你去哪。 她这话可不是胡说,如果莒长欢能生个男孩,以她现在在刘恒心里的地位,还不被宠上了天? 听了窦漪房的话,莒长欢就对不能前往汉宫的事情释怀了。 墨韵堂。 刘恒刚刚拟定了一份名单,这些人将随他一同前往长安。 其中有舅舅蒲绍、中郎将张武、廷尉宋昌、内宫大总管万全等人,以及美人窦漪房。动身启程的时间定在三日后。 这天晚上,刘恒又到了春艳阁。就寝时,他告诉窦漪房他要带她一同前往长安。 窦漪房听了非常惊讶,“为什么是我?”她问道。 “因为你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而且你足够聪明。” “大王这是在夸奖妾身咯?” “本王只是说了一句比较好听的话而已。” “那你再说一句呗……” “不说!” “再说一句嘛……” 刘恒禁不住窦漪房的撒娇,又说了几句称赞她的话。听得窦漪房面红耳赤,最后央求他不要再说了。两人从打趣开始聊着天,聊到了这次汉宫之行。 汉庭的局势,窦漪房曾经在花园里有过一番长篇大论,后来被刘恒听到了,这就是让刘恒决定带窦漪房同往长安的主要原因。 既然他们对汉宫都有清楚的认识,谈话也就没有了顾忌。 “这次前往长安,你有什么看法?” “大王勤政爱民,在汉庭颇有名望,妾身以为这就是吕太后点名要大王回去的原因……” “如果我去了之后呢?” “就怕她不放大王回来。” 窦漪房一语点出了刘恒的顾虑,刘恒感到非常欣慰,这世上出了他的母亲,恐怕也就只有窦漪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若是她真的要软禁本王,你可有脱身之策?” “计划赶不上变化,大王现在这么问有些为时尚早吧!!” 刘恒心想也对,便自嘲地笑了笑。自打受到皇上的圣旨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和窦漪房的处变不惊相比起来,他还差了些火候。 也许,带这窦漪房同去长安是非常正确的做法。 翌日,窦漪房被选中陪同刘恒前往长安的消息被莒长欢得知了,莒长欢又来见窦漪房,心里对她是各种羡慕。 窦漪房对此也只是一笑了之,如果她知道去长安的危险,也许就不会觉得有趣了。 菡萏、秦懿莲从莒长欢那里得知了窦漪房要随驾前往长安的事情,两人一同前来为窦漪房送行。 “漪房,你这一去一路上要小心。”菡萏说道。 “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了,倒是我和大王不在宫里的时候,你们做事要更加谨慎。我担心的是陈王后会故意找茬。”窦漪房道。 “怕什么,宫里还有我呢。”莒长欢拍着胸脯说,“有我照应着你们。” “长欢,你现在已有孕在身,做事可不能再像以往那么冲动了……” “嗯……”真是难得,莒长欢这一次没有再顶撞窦漪房而是顺从地点了头。 余下一日,别无他事,很快,就到了启程的日子。 窦漪房和刘恒乘坐同一辆马车,在张武率领的禁卫的护送下,徐徐离开了都城,向着长安的方向而去。 道路上,百姓夹道欢送,都期盼着刘恒能够早点回来。 平日里常听人说刘恒深得民心,而今亲眼所见,令窦漪房非常感动。 窦漪房忽然有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如果刘恒是大汉天子的话,相必这江山就不会落入吕家手中了。 可惜没有如果…… “你在想什么?”刘恒看到窦漪房无声叹息,便问道。 窦漪房不知怎地,胆子大了起来,说道:“如果你是天子,也许现在就已经是个太平盛世……” 见到刘恒脸色阴沉下来了,窦漪房便知趣地闭上了嘴,并且后悔说出这样一番话。 但刘恒的脸色很快就由阴转晴,然后他往出车窗之位,看着那些拥戴他的百姓,心里不禁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产生了一点兴趣…… 窦漪房当着刘恒的面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刘恒居然没有训斥她,这让她明白了刘恒对皇位不是没有想法。 哪怕是只有一点点,窦漪房都想帮助他坐上那个位置。这也是对吕后最好的报复。 一路上晓行夜宿,又有沿途州县接济,所以窦漪房和刘恒很顺利也很快就来到了长安。 来到长安时,已是深夜,已过子时。 刘恒原本打算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天亮在进城。可这时候长安来了使者,说是要他们连夜进城。 进城就进城吧,可是他们进城的地方却是一扇矮门。 矮门并不矮,只是不能过马车,人走过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让刘恒从这道门进城,分明就是对刘恒的侮辱。再怎么说,他都是一地之王,按礼制,也该从正门入。 但使者说,长安现在处在宵禁期,正门过了子时就不在开启,所以只能委屈刘恒了。 士可杀不可辱,即便刘恒是摆着低调行事的信念来到长安,他也不愿从矮门进城。 在这一点上,窦漪房是支持他的。 这刘恒现在不愿进城,情况可就尴尬了。 刘恒让张武把马车牵到城边,然后就和窦漪房在车里过夜,任凭使者怎么说,就只当听不到。 wap. /129/129321/31616329.html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进城 张武觉得使者聒噪,吵到刘恒和窦漪房休息,便将他支开,让后让亲兵围成一个圈,既能保护刘恒和窦漪房,又能防止他们被吵到无法休息。 无奈之下,使者之好进去向他的上司汇报情况。 太尉周勃得知代王刘恒被堵在门口,怒不可遏。骂道:“代王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兄弟,你们如此轻慢于他,难道不怕陛下怪罪吗?” “他们还真不怕陛下怪罪。”京兆尹道。 听他这语气,周勃就明白了,一定是太后授意,城门尉才敢这么做。既然是太后的意思,周勃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暗暗叹息。 翌日,大清早,雾还未散尽。 未央宫内,吕太后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由一名嬷嬷正给她梳头。 还有一位宫人半弯着腰在立在她身旁,向她说明昨夜之事。 “代王不愿过矮门,昨夜就在城外过了一宿……” “刘恒这小子,还颇有些骨气,现在他人呢?” “已经进了城,安置在临华殿行宫。” “和他同来的还有谁?” “窦美人。” 吕太后听着只觉得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了。 梳头的嬷嬷这时候提醒说:“难不成是去年送往代宫家人子?奴婢记得有个叫做窦漪房的……” 吕太后恍然大悟,“对了,就是那个窦漪房。你现在就去传旨,哀家要见她啊!” “是。” …… 临华殿。 这临华殿可比幽兰宫要大很多,这里面环境雅致,风景优美。与其说是一个宫殿,都不如说是园林里的宫殿。 可是现在窦漪房可没有心情去游玩一番,昨夜折腾了一宿,害得她睡没睡好,现在,她更想要补上一觉。 就在这时,宫里来的人找到窦漪房,说是太后要见她。 窦漪房看了向刘恒一眼,刘恒微微点头,同意她前往皇宫,并嘱咐道:“皇宫不比代宫,见了太后,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 窦漪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窦漪房跟随宫人来到了未央宫,眼前所见依然是那么熟悉。那是一种寒冷、恶心的的感觉。 “臣妾窦漪房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说话。” “谢太后。” 当窦漪房缓缓抬起头时,吕太后怔住了。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以前她酒觉得窦漪房和薛夫人有几分相似。 这一次,当窦漪房穿上华丽的衣裳之后,身上自然而然流露那中端庄高贵的气质,让她和薛夫人更加相似。 薛夫人自然是已经死了的,她的女儿和儿子也早就死了。吕太后很确信这一点,因为这是审食其告诉她的,审食其是不可能欺骗她的。 所以她有感而发,叹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窦漪房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就凉了半截,像是吕太后看出她和母亲长得相似。她后悔自己托大了,应该稍作易容再过来。 不过听吕太后的语气,似乎并未将她当成薛夫人的女儿。于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微笑道:“太后说的是臣妾吗?” 吕太后微微颔首。 窦漪房故作好奇地问道:“不知漪房长得像谁?” 吕太后摇头道:“不说也罢。说正事,你应该没有忘记哀家送你到代宫的意图吧!!” “漪房时刻谨记着,未尝敢忘。” “那你就说说代宫那边的情况,还有刘恒这个人。” “是……” 吕太后曾经派了使者到代宫考察,所以窦漪房说到代宫的情况的时候,尽可能如实回答,但有说得不多,因为言多必失。 听到窦漪房的说法和使者的回复基本上没有多大差别后,吕太后对她也有了基本的信任。接下来说刘恒的情况,窦漪房尽可能给刘恒多说刘恒的缺点。 比如贪色,这一缺点,她说了蔚慕玉的事情。蔚慕玉犯下大罪,刘恒千方百计想要帮她开脱,最后在朝廷内外的重压之下,不得不忍痛割爱,处死蔚慕玉。 关于蔚慕玉的事情,吕太后从使者那里也有所耳闻,对窦漪房这番话也信了七八分。 “哀家听闻宅心仁厚,勤俭持恭,深得百姓拥戴,是不是这样?” 窦漪房细细掂量着她这番话,显然,她不能把刘恒说得太好,否则会给刘恒招来杀身之祸。 但她也不能全盘否认,否则会引起吕太后的怀疑,同样也是杀身之祸。 “代王确实宅心仁厚,但勤俭持恭那倒未必。” “哦,何以见得?” “上个月十二是代王寿辰,百官和宫妃们所赠之礼物,极尽奢侈,代王喜不自胜,照单全收了……” 吕太后沉默了,看样子似乎在思考窦漪房的话的可信度。 “刘恒治理代地多年,代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其才能非比寻常啊!!” 窦漪房以袖子遮住嘴唇,轻轻地笑了。 吕太后为她为何发笑,她说道:“代王只不过是慵懒而已,这朝中上下政务,其实多是由丞相打理。” “他这个人呐,最会偷懒。或许这也是他的福气,让他有一帮股肱之臣。” “昨夜哀家派人去迎接他进城,他为何不肯进来?” “那是宋大人的主意,宋大人说代王应该从正门进城,那才合乎情理。代王平时最听他们的话,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吕太后微微颔首,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笑意。看来她是信了窦漪房的话了,至少目前是如此。 “你难得回来一趟,皇后对你甚是想念,你去见她一见吧!!” “是。” 窦漪房拜辞后,起身走了出去。 吕太后对身边的嬷嬷说道:“去请代王过来……” …… 这皇宫还是窦漪房离开之时的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张嫣是那么向往皇宫之外的世界,这一成不变的宫墙,肯定会让她郁郁寡欢。 在前往椒房殿的路上,窦漪房就听宫女说了张皇嫣的事情,得知了张嫣终日苦闷,她不禁感到悲凉不已。 椒房殿里,已经有人告知了张嫣,张嫣不敢相信窦漪房到来。 反复向宫女确认了三遍,这才小跑着走出去准备迎接窦漪房,任凭身边的宫女如何劝说她也不听。 来到殿门,她就看到了窦漪房,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欣喜的跑了过去。 “皇后娘娘,您慢着点……”宫女追在她身后,慌忙说道。 “窦漪房,你可终于回来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快快免礼!” 张嫣笑靥如花,她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她拉住了窦漪房的手,带着她走回椒房殿,“快给本宫说说外面的情况……” “皇后娘娘莫急……” 话分两头,刘恒来到了未央宫,参见了吕太后。 吕太后看着这个歌蒲姬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心里便有几分不悦。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代地?” “臣八岁那年,随母妃前往代地。” “八岁……这一晃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代地让你治理地井井有条,实是难得啊!!” “这也是托了太后的福气。” 吕太后令人赐坐看茶,有何刘恒聊了许多。聊到这代宫的生活时,刘恒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但聊到代地的风土人情是,他的回答却支支吾吾,用了许多好像、应该、听说这类的词。 由此,吕太后可以判断,刘恒只沉浸在自己的花花世界中,对宫外的一切根本就不上心。或许真如窦漪房所说,刘恒并没有什么才能,只是遇到了一些有能力的大臣。 至此,吕太后也不想在为难刘恒。 但第二天,审食其的到来又改变了她的想法。审食其告诉她,既然刘恒来都来了,不如就不让他回去了。 吕太后笑道:“刘恒资质平平,何足为虑。” 审食其道:“但他依然名声在外,纵使他没有不臣之心,也难保他手下的那些大臣没有想做开国功勋的想法。” 吕太后的瞳孔缩了起来,眼神变得格外寒冷。 “那代地怎么办?” “可以派人接管了……” 这想法确实很好,很符合吕太后将吕家势力安插在各地的意图。 想到这里,吕太后便狠下心来,一不二二不休,与其把刘恒软禁在宫里惹人非议,不如干脆杀了他。 “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 “微臣领旨。” …… 两天过去了,刘恒和窦漪房在临化殿的生活循规蹈矩,简简单单。这里应有尽有,生活也还算十分惬意。 这两天,刘恒才打听到,各地方王里,只有他来到了长安。这让他感到后悔和不安,后悔是因为这么多人不来,其实他也可以不来。 不安是因为也许吕太后就只给他一个人下了圣旨,这就意味着吕太后有心要对付他。 窦漪房抱着他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至少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太坏,吕太后也没有刻意为难的意思。只等贺寿之后,他们便告辞离去。 已经两天了,刘恒始终没能见到皇上。后来听说皇上卧病在床,不宜见客。 直到这第三天,皇上终于派人来请刘恒了。 刘恒心中甚喜,立即更衣。窦漪房一边伺候着,一边提醒他要趁机和皇上搞好关系。皇上仁慈,说不定他能帮助他们离开长安。 wap. /129/129321/31616330.html 第一百八十章 又见鸿门宴 听了窦漪房的话,刘恒对着她傻笑着,窦漪房羞恼,问他为何发笑。 刘恒道:“你这话跟母妃如出一辙,本王差些误以为母妃在侧呢。” 窦漪房白了他一眼,“堂堂正正的大王,少说这些没大没小的话。” “是。”刘恒拖长这音调说。 窦漪房为他整理好衣冠,然后送他出门,看着他坐进马车里,心里就开始担心起来。真希望这种感觉快点结束…… 汉惠帝刘盈在天禄阁接见了刘恒,虽是兄弟,但两人自幼分别,不免有生疏之感。不像刘盈和刘肥、刘如意感情那么深。 刘盈大病初愈,面色苍白,深情憔悴。 刘恒关心地问起病情,刘盈只道已在好转康复中。 点了一炷香,沏了一壶茶,两人坐到了棋盘边对弈,一边聊天一边下棋。 聊得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刘恒看到刘盈说话有气无力,不知为何,心里就认为刘盈将不久于人世。 也许很多人都已经看出来了,只不过仍然瞒着刘盈而已。 一盘棋下完,最终刘盈艰难获胜,他非常高兴。 殊不知这其实是刘恒故意让着他的,但又不会让得太明显,因为太容易获胜反而没了兴趣。 下完棋后,刘盈便感到疲惫,刘恒这就告退了。 回到临华殿,窦漪房问起皇上的情况,刘恒如实相告。窦漪房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刘恒,刘恒正色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只看大王是否有心。” 刘恒苦笑,没有回答。说心里话,皇位谁不想坐,但绝不可能轮得到他。 终于到了吕太后的寿诞之日。 这天夜里,整个皇宫沉浸在一片热闹和喜气之中。 刘恒和窦漪房一同来到皇后,过了宫门,就分别有两乘轿子迎接他们。刘恒要去刘盈那边作陪,招待群臣,窦漪房则直接去了吕太后那里。 窦漪房这一路很顺利,来到长乐宫,见了诸位妃子,作为宾客入了席,和众人有说有笑。可她心里却在担心刘恒。 刘恒这一路可就不那么顺利了,他被带到了一间空房间里。房间里有桌案,桌案上放着些供事,送他来此的宫人让他在此等候陛下的到来。 刘恒等了许久,肚子已经饿了,口也渴了。桌上有食物,茶几上也有水。但他谨记着窦漪房的话,不要吃只有他能吃得到东西。 刘恒最担心的是宴会已经开始,如果他不出现的话,皇上是否会生气。 可刚才的宫人又让他等待,在等待和离开之间,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走出去。 才刚打开房门,门口的两名侍卫便伸出了手,拦住他的出路,“王爷,请进屋稍等。” “我就在附近转转……” “不行,要是陛下到了不见王爷,那可就不好了……” 刘恒陷入了困境,正为难之际,只见不远处一名妙龄女子走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两名侍卫下跪行礼道。 张嫣看了他们一眼,目光随即落在刘恒身上。刘恒亦赶紧行礼,自报家门。 张嫣面露喜色,“你就是代王呀,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两名侍卫默默对视了一眼,心里叫苦,只道是不妙。 “不知皇后娘娘找微臣所为何事?” “是窦……是陛下让本宫来找你的……” 张嫣差点就说出了窦漪房,虽然她很快改了口,但刘恒已知晓是窦漪房请张嫣来找他的。 看来窦漪房已经猜到了他会被软禁,对此,刘恒不得不佩服窦漪房的思虑周密。 “请问陛下现在何处?” “跟本宫来便是。” 刘恒跟着张嫣离开了刚才被软禁的房间,在路上,张嫣好奇地问起他和窦漪房之间的事情,“代王是不是很喜欢窦美人呢?” 刘恒尴尬地笑了笑,这问题不是那么好回答。虽然他心里已有答案,但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可是张嫣很在乎他的回答,后命难违,刘恒只能回答。 “是。” “我就知道。”张嫣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窦美人一直牵挂着代王,还求本宫来找你啊!!” 刘恒双手作揖,向张嫣表示感谢。 张嫣嫣然一笑,令身边的一名宫女带刘恒前往去找惠帝,自己则返回到吕太后身边。 宴席再继续,窦漪房担心张嫣去得太久会引起吕太后的怀疑,不过显然她多虑了。 吕太后面色红润,笑容满面,看样子已经半醉。 今天是她的寿辰,她当然要好好享乐,其余的事情,自然有人为她打点。 窦漪房在宴席上也还过得去,没有人会为难她这位代地的王妃。 在宴席上,她才能见到曾经的那些主子,明八子一如既往的端庄、沉稳。窦漪房也和她相处最好,聊了许多话。 窦漪房能进宫的机会不多,所以此前一直没能去见她。而且现在刘恒被吕太后猜忌,窦漪房也不敢走动太多。 明八子听了窦漪房说了代宫那边的情况,欣慰地说道:“想不到当初你们这些家人子,到了那边个个都出人头地了……” 窦漪房笑道:“漪房能有今天,还要感谢八子曾经的帮助,漪房在此敬八子一杯。” 明八子笑道:“既然要感谢我,这一杯哪够啊!!” 一杯不够,所以窦漪房连喝了三杯,脸上泛出了桃花红。 “我也是跟你说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明八子笑着说。 窦漪房道:“八子对漪房的恩情可不假。”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明八子忽然有感,“今朝有酒且醉今朝吧,他日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 张嫣看窦漪房和明玉聊得起劲儿,也想加入,怎奈何她身居高位,必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为此她感到颇为苦恼。 就在这时,陛下驾到。 众人从位子上起身,列队迎接。 窦漪房身在众妃之后,从人群中看到了跟随惠帝一同到来的刘恒。这下子,窦漪房就安心了。 惠帝让众人免礼后,又让刘恒拜见了太后和皇后。然后入座,众人聊了些家常。后因吕太后已有八分醉意,便让众人自娱自乐,自己先行离去。 惠帝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不能久坐,所以宴会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这对窦漪房和刘恒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在宫里待得越久就越危险。 众人说了一阵话后,相互道别,陆续散去。这时候有一名宫人走上前来,欠身说道:“小的奉命带代王和王妃出宫。” 窦漪房有种不安的感觉,眼前的这名宫人看似谦卑,但令人很不放心。 她这时希望张嫣能在身边,可是张嫣之前就先送吕太后回去了。 刘恒同样有不安之感,但他们又不能不跟这名宫人走。两人对视一眼,便知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见机行事。 两人跟随宫人离开鹿台,走上了一条并不熟悉的通道。 “这位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窦漪房问。 “当然是出宫了……”他答道。 “可我不记得这条路能出宫啊!!” “王妃离宫日久,怕是忘了吧……” 窦漪房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宫殿好像是明光殿,便说道:“不劳宫人带路了,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那宫人道:“代王和王妃还是跟着咱家比较好,宫里戒严,以免被当成了身份不明的人,如此便是咱家的罪过了……” 听这话,窦漪房已能确定继续跟着那宫人走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窦漪房向刘恒看了一眼,想问该怎么办。 刘恒拉住了窦漪房的手,准备带她离开,却在这时,有三五个侍卫从暗处冒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代王,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呀?”像是侍卫的头领说道。 刘恒表情严肃,“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宫人笑道:“当然是要带代王离开皇宫了……” “我看你们这架势,是要挟持本王啊!!” “代王莫要误会,我们也是为了代王的安全着想,代王,王妃,请吧!!” 窦漪房又看了刘恒一眼,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两人都很无奈,只能跟着这些人走。 但好在两人都没有慌张,仍然很冷静。 就在这时,前往不远处出现了火光,窦漪房睁大眼睛,顿时心花怒放。因为她看到前方的人是明八子。 “姐姐!”窦漪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叫了起来。 明八子似乎就是为她而来的,正向她的方向走来。 那宫人和那些侍卫面面相觑,心里只叹倒霉。 明八子来到了窦漪房面前,宫人和侍卫们立即参见,她且不去理会,先问窦漪房怎么会在这里。 窦漪房讥讽道:“这位宫人要带我们游览皇宫夜景。” 明八子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眯眯地说道:“妹妹好有兴致,正好,我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走走?” “主子……”那宫人刚想说话,可是看到明八子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把话搁在了喉咙里。 窦漪房见那宫人被明八子的气势给镇住了,便说道:“漪房正有此意。” 刘恒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和窦漪房一起跟着明八子走了。 那宫人自是没有放弃,带着侍卫紧随在他们身后。 明八子恼,问他们这是要作何?宫人道:“小的们奉命保护代王和王妃。” “保护?”明八子冷笑,“难道这宫里有人要害他们不成?” “这……”那宫人无法说明保护的意义,着急得额上冒汗。 明八子看着他就觉得碍眼,让他立刻滚蛋。那宫人不敢不听,带着侍卫们悻悻的走开了。 “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明八子问窦漪房。 “姐姐慧眼,看出了蹊跷,但漪房也不太清楚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明八子看向刘恒,刘恒也摇了摇头。 wap. /105/105544/28871587.html 第一百八十一章 长安不安 明八子叹息一声,道:“你们还是尽快离开长安才好……” 虽然窦漪房没有没说,但她觉得这是太后在暗中指使的可能性很大。如 果真是这样,那么她也无能为力。 她可以和宫里的所以女人,除了吕太后。因为她实在非常了解吕太后,也害怕吕太后。 窦漪房也知道她的难处,今晚能到她的帮助已经非常感激了,刘恒也向她致谢,他们不想连累她,因此就要就此别过。 明八子笑了说,“妹妹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帮忙帮到底,我今儿就送你们出宫吧!!” 窦漪房和刘恒非常感激她的帮助,但目前他们无以为报,只能承诺将来一定报答。 明八子倒没有将他们的话放在心里,将来是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也许他们以后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在灯光找不到的墙边,那名宫人和两名侍卫躲在阴影里,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窦漪房等人。 明八子虽然让他们滚蛋,但他们却还悄悄跟着。 “明八子好像要送他们出去,李爷,咱们该怎么办?” 那李姓宫人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只能在外头动手了,你速速去布置。” “是。” …… 明八子将窦漪房和刘恒送到了宫门口,他们在此惜惜作别,心中依依不舍。 “出了宫,我就帮不了你们了,你们多加小心,好之为之。” “谢姐姐帮忙,来日相见,必报大恩。” 明八子淡然一笑便转身离去。 窦漪房和刘恒也走出了宫门,张武早在外头侯着,将他们迎上马车,向着行宫而去。 丰乐街是他们回行宫的必经之路,街道上已无行人。 晚风卷起地面上的一片落叶,飘向了巷子里。 一只布满厚茧的大手将这片枯叶用两只手指夹住,锐利的目光落在这片枯叶上。 风从巷子里吹过,带来隐隐的杀意。 巷子里有一伙人,大约十几人,每个人手里都带着一把刀,每个人都用黑布蒙着面,只露出一对充满了杀意的眼睛。 一个影子匆匆跑进了巷子里,对那手里拿着落叶的人说:“头儿,他们快来了……” 那人微微点头,身后的手下们便摩拳擦掌,做好了准备。 但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从巷子后面跑了过来,那人跑得气喘吁吁,也没有蒙面,显然不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他一样是来到了那些的首领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人有令,停止行动……” 那人听了,也不说一句,手一挥,便带着手底下的人消失在了巷子里。空荡荡的巷子里依旧阴暗,晚风依旧清冷。 刘恒的马车正从刚才的巷子前面经过,窦漪房掀开窗帘的一角,正好看到那巷子里,阴森的巷子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明日我便去向太后辞行……” “若她不肯放你离去,该如何是好?” 窦漪房的话,让刘恒面露难色。如今就连性命都被别人掌握着,他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不许离开的话那就再想其他办法。 刘恒握住了窦漪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这次多亏有你陪在本王身边,否则本王已不知陷入何种险地。” 窦漪房依偎到刘恒怀里,平静地说道:“能陪伴大王左右乃妾之福分。” 刘恒搂紧了她,在她螓首上浅浅一吻,“你有何心愿,本王一定为你达成。” 窦漪房抬眼看着他的脸庞,嫣然道:“真的吗?” “本王说到做到。” “那妾身说了,大王可不能笑话我啊!” 刘恒稍微感到惊讶,同时也感到好奇,便郑重承诺了一定。 窦漪房低眉垂眼,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态,低声道:“妾身只想和大王厮守白头……” 刘恒怔了一下,然后把窦漪房抱的更紧了些。 次日一早,刘恒就带着窦漪房进宫。他们没有直接去见吕太后,而是分头行动,刘恒去见惠帝,窦漪房去见张嫣。 这是他们昨晚商量好的,如果惠帝和张嫣都同意他们的辞行,接下来在吕太后那边就好办了。 而且,为了避免在遇到昨晚的情况,去找惠帝和张嫣也是为了保证他们在宫里的安全。 “你要辞行?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惠帝问。 “离代日久,恒实是挂念代宫中的母亲。”刘恒答道。 “可你这也没来几天……”惠帝很是不舍。 “晋阳离长安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也去了一个多月,恒思母甚且,望陛下体察。” 惠帝叹了口气,“好吧,朕许你辞行了。不过,你应当去和太后说一声。” 刘恒谢恩告退,后前往去见吕太后。 另一头,窦漪房见过了张嫣,道出了离别之意。张嫣虽然不舍,但也知窦漪房去意已决,就只能伤心送别。 长信殿。 吕太后今日起得迟了些,现在才开始用早膳。 审食其天刚要方亮的时候就来到了殿内,但听说太后没醒,便在客厅里等候。 “哀家这殿里的人太不晓事了,你来了也不叫醒哀家……” “是微臣让她们不去打扰太后的……” “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关心哀家。对了,你来找哀家,有何要事?” “是关于代王的事情……” 审食其把昨晚想要截留刘恒的事情说了出来,吕太后听了大为吃惊,“幸好你没让他们动手。” 如果昨晚动了手的话,天下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不过,这倒不是审食其担心的,他主要是想到了可以软禁刘恒,所以才没有动手。 “太后,近日代王会来向您辞行,你千万不可放他离去。” “哀家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恒和窦漪房会合后,一同前往长信殿求见太后。 但长信殿的宫人说太后凤体违和,不能见客,让他们等太后身体好了再来。 两人怀疑这是吕太后的缓兵之计,可她真要如此,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刘恒和窦漪房只能去求惠帝,只要惠帝答应,那就没有问题。 惠帝一听太后病了,便将刘恒离京之事放在一边,起驾前去探视太后,并答应会向太后转达他们辞行的意愿。 来到长信宫惠帝看到的确实精神矍铄的吕太后,他惊奇不解,道:“儿臣听闻母后抱恙,可是这……” 吕后道出了装病的原因,但那只是她的另一个谎言。她说希望刘恒能留在长安,所以才装病。 “代王思母心切,所以才要辞行的……”惠帝还想帮刘恒说话。 “那就把蒲姬也接到长安吧!!”吕太后道,“这样他就能尽孝了,哀家也有个人陪伴说话。” 惠帝听了,大喜,拍腿道:“好主意,朕怎么没想到呢?” 吕后轻轻勾起嘴角,得意非常。 三天,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刘恒和窦漪房仍然在长安城里。 他们好吃好用,吃穿用度全都不愁用,而且宫里还配给近百名下人给他们使唤。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其他的都不要想了。 除此之外,吕后还派了守卫驻守在行宫周围,表面上说是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实际上是为了限制他们的行动。 刘恒这日子真是过得度日如年,因为惠帝告诉他,他已派人去晋阳接蒲太妃了。 如果蒲太妃也被接来的话,那么他这个王就名存实亡。 “大王放心吧,我想太妃不会轻易离开晋阳的……”窦漪房安慰道。 “话虽如此,但本王担心他们会用别的手段对付母妃。当务之急还是要快点离开长安,可是……” 刘恒眉头紧皱,显得焦虑不安。 “妾身昨日进宫,听明八子提到一个人,也许他能帮助我们。” “什么人?” “右丞相陈平。” 刘恒以为窦漪房会说谁,想不到说的竟是陈平。 陈平虽为右丞相,但如今诸吕势大,陈平实权被削,这个右丞相有名无实。一个没有实权的人,能帮得上什么忙? 窦漪房看出刘恒对陈平的不屑,便恼道:“高祖皇帝对陈平尚且礼敬有加,你怎能轻视于他?难道你比高祖皇帝还厉害?” 刘恒知错,心里羞愧不已,当即决定去拜访陈平。 窦漪房告诉他不能直接问陈平,以防被吕后得知。刘恒会意,着人准备了一些薄礼,便往陈府而去。 陈府。 陈平在自家的花园的亭子里,手里拿这一根蒿草,正在挑逗笼子里的喜鹊。看到喜鹊闹得欢乐,他自个也感到高兴,就用一两颗谷子去喂它。 这时管家走了上来,轻声道:“老爷,代王求见。” 陈平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不见。” 管家点了点头,转身前去回复,可没走几步,陈平又叫住了他,并改变了主意,要在茶室接见刘恒。 香茶已浓,茶室里有琴瑟悦耳,微风送爽,室外目之所及处,便是一片花圃,十分雅致。 管家带着刘恒入得茶室来,陈平上来就参见。 刘恒慌忙答礼,毕竟陈平也是当今皇帝的老师,因此在礼数上,刘恒还要更加恭敬。 两人坐定,陈平问起来意,刘恒说是专门来找他下棋的。 wap. /105/105544/28871588.html 第一百八十二章 投入到了对弈当中 听到下棋,陈平就来了兴致,于是便吩咐下人把棋盘和棋子送上来。 陈平选了黑子,刘恒选了白子,他们不说别的话,很快就投入到了对弈当中。 茶室外站着一名叫庞犁的宫人,陈府的管家上来,请他到别屋去休息,但他拒绝了。 因为他是专门贴身伺候刘恒的人,说白了也就是吕后派来监视刘恒的。 刘恒在和陈平对弈,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他站到了茶室外。好在站在外头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听到里面的情况,因此他也没有计较。 这一局棋下了很久,两人的棋艺几乎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可是下着下着,陈平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再抬眼看了看刘恒,只见刘恒表情如常,他更是莫名其妙。不解刘恒为什么要下一步臭棋。 现在棋盘上,黑子渐渐包围了白子,但刘恒不去解围,反倒是自投罗网,这棋风的突然转变令陈平想不通。 他是故意让子,还是另有圈套? 陈平看了许久,想了许久,发现这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圈套,那么就是故意让子了。故意让子简直就是侮辱人,所以陈平很生气,道:“不下了,不下了……” 刘恒问:“为何不下了?” 陈平答道:“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还请老师指教。” “你是装糊涂……”话音未了,陈平便领悟到了刘恒这么下棋的意义所以。 刘恒将白子比作自己,黑子则是这长安城,他不去解围反而让白子进入黑子的包围,就说明他现在的处境也是处于重重包围之中。 刘恒作揖颔首,诚心请教,“老师,若你是白子,该如何解围?还是老师指点迷津。” 陈平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你这路棋已经病入膏肓,若要得救,须有良医。” “良医何在?” “病者方才就医也。” 刘恒立刻领悟到他的意思,纳头拜倒,“谢老师指教。” 陈平叹了口气,“等你病好了,我们再继续吧!!” 站在廊下的庞犁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只以为他们是在说棋。可惜他不懂棋,否则或许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刘恒在陈平这里求得计谋,便告辞离去,放回行宫。 庞犁只有在刘恒外出时才会跟着,每次回来后,他就去向上面汇报情况,上面的人再把情况告知审食其。 审食其得知刘恒去见了陈平,心中纳闷不已,怀疑刘恒和陈平见面是否仅仅只为对弈。但他想到陈平没了实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就没有去多想。 夜,夜已深。 由于这行宫里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所以刘恒从陈平那里回来后,她什么都没问,直到他们都躺在床上,完全拥有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窦漪房问起今天的情况,刘恒将他了陈平对弈的事情说了出来。 窦漪房不解,问陈平的话是什么意思。刘恒从床上坐了起来,脱下睡衣,露出坚实的胸膛。 “你这是要干什么?”窦漪房问。 “当然是让自己生病。”刘恒说着,走到了窗前。 晚风清冷,这么吹着冷风,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染上风寒。窦漪房已经明白刘恒为什么要这么做了,看着刘恒受苦,她心里非常难受。 翌日,刘恒病倒在床上,高烧不退。 宫里立刻派来了太医,太医名叫徐蒙,他再跟刘恒把脉时,叹息道:“代王这病不易医治啊!!” 窦漪房着急了,忙问为何。 徐蒙又道:“代王的病在心里,心病只有心药方可医治。” 听他说了这一句,刘恒和窦漪房立刻明白了徐蒙就是陈平提到的良医。 “请徐太医无论如何都要医好大王的病……” “老夫尽力而为吧!!” …… 又过了三天,刘恒的并病还没好,窦漪房每次进攻见张嫣,都是满面愁容的样子。 张嫣想知道她为何不开心,她就说出了原因。而后张嫣又将此时告知惠帝,惠帝听说后,立刻前往行宫探望刘恒。 “陛下驾到!” 刘恒让窦漪房扶他起来,出去迎接。惠帝进入屋里,正看到窦漪房扶着刘恒走了出来。 他连忙迎上去,免了刘恒的礼数。 再看刘恒神情憔悴的模样,他甚至担忧,令人把刘恒扶回床上。 “臣不能接驾,还望陛下恕罪……”刘恒有气无力地说。 “你且休息,朕一定会让他们把你的病只好!” 惠帝面带愠色,将徐蒙召到身前,质问道:“不就是区区的风寒之症吗,怎么我王弟这么多天都没有病愈?” 徐蒙不慌不忙地说:“代王的风寒难愈,多半于他的心病有关。心中有疾会影响体内之疾,故而药石难以显效。” “你说他有心病,病从何来?” “这微臣不知。” 惠帝看向窦漪房,窦漪房跪到他面前,说道:“大王思乡心切,终日忧心,寝食难安。臣妾苦劝无果。” “眼见得他日渐消瘦,身体是每况愈下,臣妾是心如刀绞,终日不安。望陛下体察,臣妾担心在这么下去,代王会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啊!!” 窦漪房眸中待泪,言情恳切,再回想刚才看到刘恒面黄肌瘦,精神萎靡的模样,同样患过大病的惠帝是感同身受。 他叹息一声,道:“朕只想留你们在长安,以全团聚之情。未曾想到王弟之心只在代地……” “代王八岁封代,他是在代地成长的,对他而言,那边是故土家乡。” “也罢,明日朕便命人送汝等归代。” “谢陛下。” …… 和窦漪房说完,惠帝又到里屋去看望刘恒,并告知其归代之事,刘恒心中甚喜,面上更表现出感激涕零之状,令惠帝十分动容。 次日,也不问过吕后,惠帝就命人送来了出城的通行令牌。 事不宜迟,为防止途中生出变故,窦漪房和刘恒迅速召集众人,离开行宫。 守卫行宫的将军上来阻拦,宋昌出示了令牌。 那将领还不愿放行,便问:“可有太后准许?” 宋昌道:“这是陛下的令牌,你没看到吗?” “是陛下的令牌,但……” “既然认得,那就赶紧让开,难道你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那将领不再言语,垂首退到一边。 宋昌即刻带领着马车快速行进,看着马车走后,那名将领便让人去告知审食其。 刘恒的马车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将领看到令牌,话不多说就立刻放行。 终于出了长安城,窦漪房和刘恒内心无比激动,他们就像是出笼的鸟儿,脱缰的野马,以最快的速度飞向蓝天,奔向草原。 只要还没有回到代地,他们就不能说已经脱离了危险。 审食其再得知刘恒走了之后,十分震惊,立刻去求见吕后。 恰逢惠帝和吕后母子闲聊,审食其在吕后这里进出自如惯了,就直接闯了进来。 当他看到惠帝面上露出愠色时,心里就慌了,连忙下跪行礼。 吕后倒不在意,问起来意。审食其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出了刘恒出走的事情。 吕后听了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在她心里,刘恒并没有那么大的威胁。 “是朕让他回去的,怎么了?” “陛下应尽快派兵将代王追回来,切勿放虎归山啊!!” “放、虎、归、山?”惠帝重重地咬着每一个字,“你说谁是虎?” 审食其听出了惠帝的怒火,但有吕后在场,他心中无惧,便说出了“代王”二字。 “代王宅心仁厚,如何成了你口中之虎?” 审食其微微抬头,向吕后看了一眼,见吕后以眼神鼓励,他的底气就更足了,“代王在代地笼络人心,其行不轨,似有不臣之心,望陛下明鉴。” “笼络人心?亏你说的出口,他作为一方之主,为朕管理代地,深得代地百姓爱戴,此乃本分,这有何过错?” “如此便可算是笼络人心的话,朕倒是乐于见到。难不成你要见到各地封王尸位素餐,亦或是残暴不仁才满意吗?” 惠帝把话说得这么重,令审食其惶恐不已,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但他相信吕太后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所以继续说道:“代王若非有异心,又何必仓皇离开长安?” “仓皇?呵……”惠帝冷笑一声,然后看了吕太后一眼,“你们想做什么,别以为朕不知道!” 审食其不笨,立刻醒悟到今天惠帝为何会在吕太后这里。 原来,惠帝知晓了吕太后有软禁刘恒之意,为了不让吕太后干预刘恒离开长安,他特意来到长信宫看着。 审食其额头贴着地面,不敢再说话了。 “陛下息怒,丞相这也是为了陛下着想。”吕太后开口道。 “朕更希望他能为大汉天下着想。”说完这句话,惠帝便向吕太后告辞。 等惠帝走后,审食其这才缓缓站起,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吕太后微笑着说:“哀家早就告诉过你,代王的事不用在意,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盈儿对你的误会更深了……” 审食其苦笑说:“陛下对臣有误会不要紧,关键是太后您……” “你还是不放心刘恒?” “是。” “那你就去做吧,但要记住,必须干净利落,哀家可不想被盈儿怀疑。” “微臣遵旨!” …… 酒楼的房间内,审食其坐在桌边喝着小酒。可面上却不见一点享受的表情,似乎这酒在口里食之无味,可是不喝又会觉得不自在。 wap. /129/129321/31633458.html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同袍之谊 不一会儿,仆人审忠走了进来,躬身道:“爷,一切都安排好了……” 审食其点了点头,喝下最后一杯酒,起身跟随审忠走了出去。 出了酒楼,他就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向着闹市驶去,然后消失在闹市里。 再次出现时,马车已经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胡同里。胡同四周都是高墙,抬头只见一方蔚蓝的天空。 审忠扶着审食其下了马,审食其整理好衣冠。 抬眼便看到正前方有一扇四四方方的大门,门楣上方有一虎头浮雕,整个大门看上去,宛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獠牙的老虎。 大门口两只狴犴石像旁边各站着两名高大的黑甲执戟守卫,他们不苟言笑,目不斜石,深情严峻。 审食其没有走上去,他们也没有上来迎接。他只是站在马车旁边等待着,就连他这个左丞相到了这个地方,也不得不放下官威。 他没有等得太久,沉重的石门在隆隆声响中缓缓升起,石门后面,站着一位身材魁梧,面目凶狠的将军。 可是这张凶狠的脸,在见到审食其时,立刻堆上了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 说心里话,审食其觉得他笑起来的模样非常非常难看。 “丞相,末将恭候多时了……” “那就带路吧!!” “丞相里面请。” 进入大门,便是一条通往底下的石阶,石阶两边,每隔百步就站着一名铁甲护卫。 可见此地守卫之森严,此外,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暗藏着机关陷阱,平时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里便是长安狱,不过它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虎穴地牢。 审食其跟着那位魁梧的将军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大门,最后停留在一扇铁制的牢门前。 牢门前有四名守卫看守,他们见到审食其到来,立即行礼。 “开门吧!!”审食其道。 那位将军应承一声,便从腰间拿出一根大大的钥匙,打开了牢门上的那只大锁。然后,两名守卫一起用力将铁门吱吱呀呀地推开。 过道上的灯光投了进去,映照出一个巨大的人影。 此人一头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面貌,手上和脚上都铐着铁链。他躺在草席上,打着呼噜,已经睡着,呼噜声在这狭小的监牢里格外响亮,声震如雷。 从他舒展的身形看来,他比审食其身边的将军还要高大,还要强壮。 审食其被他的呼噜声吵得皱起了眉头,一名守卫为了讨好审食其,上前去踹了那人一脚,“起来……” 话音未落,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仿佛是猛虎从睡梦中醒来,杀气瞬间炸开。 只见那人突然出手,一声大喝,单手就将那名守卫举了起来,直接顶到牢房天花板上。 其他三名守卫立刻拔刀将他包围,大声呵斥命令他放人。那人不为所动,继续用力将手上的守卫顶在天花板上。 那名守卫胸口有一股巨力压迫着,仿佛是一块巨石压在身上。他感到痛苦,几乎要窒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见他的脸色渐渐发紫,其余三名守卫见状,一起冲了上去。 只见那人将手里的守卫像扔沙包一样向那三名守卫扔去,瞬间将三人击倒。 审食其鼓起了掌,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你们都先退下吧!!” 三名守卫站了起来,扶着受伤的守卫走出了牢房。 审忠提着食盒走到那名囚犯面前,只见他毫无惧意,将食盒打开,把食物和酒一一摆到桌面上。 那名囚犯困惑地看着审食其,用不纯正的口音问道:“你这是何意?” 审食其道:“我很欣赏你的本领,想要收你做我的门客。然后,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就能重获自由。” 囚犯不屑地笑了,道:“就凭你?你是什么人?” 审食其身边的将军立即说道:“他是当朝的丞相!” 囚犯怔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垂头思索了片刻,然后问道:“这酒可以喝吗?” 审食其微笑道:“当然可以。” …… 这位囚犯名叫须卜木那塔,匈奴人。 身犯奸细罪名,当时河内郡出动了一千兵力,才将打杀了军官,逃入深山的此人捉获。然后他被送到长安,关在虎穴地牢里。 为的是从他嘴里套出匈奴的底细,但此人受尽严刑拷打,却仍然没有透露出一点情报。后来经过查实,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匈奴派来的奸细。 抓错了人,当然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所以这些便将错就错,将他关了起来。为了让人们相信此人就是细作,他们将他关在守卫最森严的牢房里。 说道须卜木那塔的身世,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 他是个奴隶,受尽了奴隶主的欺压和别人的欺凌。后来他因为闯了祸,被卖到汉朝,由一家河内富商买了下来。 这位富商姓高,人称高老爷。高老爷看须卜木那塔高大威猛,力大如牛,便让他在高家做了护院。 因为高家庄附近一带有一伙山贼,他们时常想打高家的主意。 高家还有一位小姐,天生貌丑,双目失明,但她在高老爷眼里依旧是掌上明珠。 因为她其貌不扬,没有人愿意接近她。但不会说汉语的须卜木那塔是个例外,他和高家小姐成了朋友。 高家小姐教他学习汉语汉字,看到他的学习有进步,心里也有了成就感,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起来。 高家老爷知道自己的女儿很难出嫁,现在见须卜木那塔能和他女儿相处甚欢,而且须卜木那塔为人忠诚,有胆识,便有意召他入赘,于是给他改名高灼光。 高灼光,感激高家对他的恩情,他也很喜欢高家小姐,但他认为自己出身卑微,配不上高家小姐。 于是就拒绝了高老爷,只愿终生为高家做牛做马,陪伴高家小姐左右。 高家小姐自是哀伤不已,但并未强求。 一日,山贼们相出一个计策,他们派人到县里诬告高灼光是匈奴奸细,后县里派兵前来捉拿。 高灼光被带走,当晚,高家庄就遭到了山贼的洗劫,高老爷和高小姐均命丧贼手。 后来逃生出来的人前来报官,这事儿被两名狱卒谈起,正好被高灼光听了去。 高灼光心里大怒,当晚就假病骗得狱卒进到他的牢房,然后被他趁机挟持逃出。在出逃过程中他遭到官兵的围捕,反抗时杀了十多人。 县令不得已,只能上报郡守,郡守便派兵进山搜查,后来高灼光有杀了十五名士兵,才因为寡不敌众被擒。 审食其找到他的原因有三点。 第一吕太后说过不能让惠帝产生怀疑,所以高灼光去行刺刘恒,可以把栽赃嫁祸给匈奴人;第二高灼光武艺高强,是个行刺好手;第三,高灼光奴隶出身,对主人忠诚。 审食其答应为他寻找当年洗劫高家庄的那些山贼,高灼光就对他感激涕零,只要能让他报了仇,他愿誓死效命。 就这样,虎穴地牢这边找了一个死囚冒充高灼光死在狱中,草草给埋了。 而真正的高灼光已被审食其带到了府上,并经过了一番打扮,现在成了一位威武不凡的门客。 审食其给他看了刘恒的画像,并赠他宝剑一柄,千里马一匹,钱财万贯,让他星夜兼程去追刘恒。 同时,审食其还让审忠联系他在各个州县的线人,随时提供刘恒的行踪,再告知高灼光。刘恒一行人二三十人,应该很明显。 却说刘恒离开了长安后,就星夜兼程地赶往代地,可是因为他有病在身,又加上疲劳奔波,这一次终于是病倒了。 窦漪房不得不让宋昌等人放下脚步,先给刘恒治病,行程因此耽误了三天。 为了防止吕太后派人来追,都已发热还让宋昌等人都去了王室的装束,该做游商装扮,路途尽量避开郡县重镇。 这行程有多了三四天,好在这一路上走得顺利,半个月后,他们已入代地境内。 终于是能够松一口气了,入了代地境内,宋昌就派人到最近的县里去请援。 刘恒和窦漪房也不用急着赶路了,一行人继续迤逦而行。 这天夜里,因为没有找到宿头,他们就在平地里,树林边安营扎寨。 营地的篝火亮起,米饭的香味弥漫到上空,夜空中,繁星璀璨,晚风带着丝丝凉意。 窦漪房和刘恒刚用完晚餐,两人携手离开营地去散步。 能够回到代地,刘恒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想起这一趟长安之行,真是有惊无险,这多半要算窦漪房的功劳。所以,他停下了脚步,转身正视着窦漪房。 窦漪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刘恒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好看。” 窦漪房微微低头,嫣然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刘恒伸出手指,勾起窦漪房的脸,看着她秋水般的明眸,深情款款地说道:“这一次,多亏有你在……”说着,他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两人吻得情到深处,刘恒便拉着窦漪房进入了树林。窦漪房知道他的意思,羞得满脸通红,直红到了耳根子。 刘恒将她压在一颗树干上,她双手推着刘恒的胸膛,轻声说着不要。 wap. /105/105544/28885246.html 第一百八十四章 遇袭 毕竟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任何一个矜持的女子都难以接受。但如果刘恒非要这么做的话,她当然无法拒绝。 刘恒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他的手已经探进了窦漪房的衣裳里摩挲着。窦漪房也放弃了抵抗,听之任之。 可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有人在高声叫喊着,这喊声很听起来很惨烈,而且是从他们的营地那头传来的。 很快平息下来,刘恒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停下了手,回头看向营地的方向,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刘恒说。 窦漪房却拉住了他的手,眼中非常担忧。 刘恒微笑道:“我很快就回来。” “那你小心。” 刘恒点了点头,向着营地的方向奔去。 等他到了营地附近时,声音已经消失,营地上火焰四处散落,搭起的帐篷有的已经倒塌,还有几把剑插在地面上,剑身在火光下闪烁着。 眼前的这片景象,显然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斗。 刘恒第一个念头就是吕后派人追杀过来了,看来即便到了代地也不见安全。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宋昌、张武他们应该是把杀手引开了。 事到如今,他也应该赶紧带着窦漪房离开才对。这时,他看到一顶帐篷旁边还拴着一匹马。如果弄到这匹马的话,对他们尽快前往最近的县城会有很大帮助。 刘恒正要走上去,忽然间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这让他产生了犹豫,就是这一下犹豫,让他躲过了一劫。 他看到帐篷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那人要弯着腰才能从帐篷的门顺利走出来。从他的装束看来,他就是一个匈奴人。 猎手敏锐的直觉让高灼光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他的目光箭一样向着小树林看了过去。 刘恒吃了一惊,立刻躲到树干后面。心跳忽然加快,额头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冷汗。 高灼光按照审食其的吩咐,得到了刘恒的消息后,便和他的手下换成了匈奴人的装束,在夜间袭击了刘恒的营地。 营地里的守卫不堪一击,很快就被他们击退。 他听见守卫中有人高喊着保护大王,因此他怀疑刘恒就在撤退的守卫军中。所以他就让手下的人去追,可后来他察觉到不太对劲儿,因为似乎少了点什么——少了女人。 他知道刘恒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可是刚才交手时,他并未看到人群里有女人的身影。所以刘恒也有可能没和守卫在一起。 他能去哪呢?也许就在附近。 高灼光上了马,向着树林走去。 刘恒听到马蹄声渐渐接近,心里担心窦漪房不知情还在原地等他,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向着树林深处跑去,回到了窦漪房的身边。 “大王,情况怎么样了?”看到刘恒匆忙归来,窦漪房喜忧参半。 “情况不妙,有一伙儿匈奴人袭击了营地,其中还有一个正向我们这边来,快走吧,我们要找个地方藏起来。” 说完,刘恒拉起了窦漪房的手,向着树林茂密出走去。 因为马蹄声始终在他的耳畔回响,说明这人离他们很近,他不由得想到也许是自己之间被那匈奴人发现了。 “匈奴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窦漪房的话让刘恒忽然醒悟,这些匈奴人若是汉人打扮,混入汉境是没有什么,可是他们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以匈奴人的身份打家劫舍,好像就是故意要表明自己的身份似的。 这么做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些匈奴人是傻子,要么就是这些人想让人以为他们是匈奴人。 可是目前想通了这一点对刘恒也没有一点帮助,当务之急,还是逃命要紧。 树林里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落叶,踩在其上沙沙作响。 即便窦漪房和刘恒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依然还会弄出声音,每每听到大一点的声音,他们就会提心吊胆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听声音,似乎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窦漪房和刘恒相视一眼,他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高灼光听到了脚步声,虽然声音很轻微,但他拥有游牧民族天生的敏锐听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但是,当他策马寻声而去的时候,那声音却忽然消失了。 高灼光放眼四望,只见草木随风而动,不见一个人影。 他又闭上了眼睛,想要从风过树林的簌簌声中听到异常的声音,片刻后,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也许他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了这片树林,无奈,他只能策马而去。 看着追兵消失在了树林里,也听不到了马蹄声,窦漪房和刘恒都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紧张快要令人窒息了。 其实,他们就在高灼逛的附近,并且注视着高灼光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高灼光没有抬头,不然的话,就能发现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头顶上方的树枝上。 估摸着追兵已经走远,窦漪房和刘恒从树上爬了下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窦漪房问。 “走,先离开这里再说。”刘恒答道。 他拉起窦漪房的手,向着东方走去,可才走了十步,窦漪房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刘恒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了?”刘恒关起地问。 “脚,好像崴到了……”窦漪房咬着牙说,脚上的疼痛感让她无力言语。 “我看看……”刘恒蹲了下来,待要去脱窦漪房的鞋子,窦漪房连忙把脚收回,因为她觉得让大王这么做很不合适。 刘恒明白她的意思,却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脱去鞋袜,果然看到窦漪房脚踝处有一点红肿。 刘恒抬头看了窦漪房一眼,看到窦漪房很是自责。他却转过身,背对着窦漪房,说道:“我背你啊!!” 窦漪房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伏到了刘恒的背上,心里满满地踏实感。 窦漪房将脸贴在刘恒的耳朵旁,面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脚上的伤虽然很疼,但她现在就跟吃了蜜一样,心里甜甜的。 刘恒已经满头大汗,窦漪房感觉到他放慢了脚步,心疼他的劳累,说道:“大王,放妾身下来吧,妾身应该可以走了……” 刘恒咬着牙说:“不行,那些人也许还在附近,我们要走快一点。” 窦漪房清楚,但凡刘恒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如今她能够为刘恒做的事情,就是为他擦擦汗。 夜凉如水,晚风冷冽,几颗淡淡的星刚刚升起,又隐于云间。清风拂过竹林,涛声阵阵,风中带着竹子的香气。 竹林里斜挑出一角酒旗,酒旗迎风招展,像是招呼过路的旅者。酒馆里亮起了一点淡淡的灯光,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 窦漪房杵着树枝做成的简易拐杖,在刘恒的搀扶下,两人向着酒馆走去。 他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路上没有再遇到杀手。 见到这一抹灯光,两人是苦尽甘来,这一路上的辛苦也算是没有白费。 青色的竹篱笆圈着三五间明轩,门坊上的飞檐吊着一只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酒”字。此外,并不知这间竹林小馆就叫什么名字。 窦漪房和刘恒走了进去,从酒馆支起的窗户看进去,里面的客人并不多。 一青髻小童坐在门前的木阶上,看到有客人到来,便笑脸迎了上去,“两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儿?” 窦漪房微笑道:“住店。” 两人随着小童走进酒馆,“爷爷,有客至!”小童放开嗓子喊道。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提着碳炉从里间走了出来,碳炉上是一条烤鱼,鲜美的汤汁滋滋作响,散发出惹人垂涎的香味。 老人看了一眼窦漪房和刘恒,笑眯眯地说:“两位客官稍等。” 刘恒点头会意,老人脚步不停地将这份烤鱼送给坐在窗户边的那三位客人。 窦漪房一进屋就注意到他们,因为他们也注意到了她和刘恒,只不过他们只是打量了几眼,又继续喝酒去了。 窦漪房对他们产生了好奇,因为这三个人年纪分别处于不同的年龄段,但相处是却像是同辈中人。 他们的穿着都很讲究,可见都是家境殷实的人。 三人中有一位和酒馆主人年纪相当,须发花白的老者,一位面向方正,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人。 还有一位是十六七的俊朗少年。很奇怪他们怎么能够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忘年之交吧!! 酒馆主人将烤鱼送去后,和他们聊了几句就过来招待刘恒和窦漪房。 “两位客官,让你们久等了,两位要点什么?” “要一间房间和一些饭菜,饭菜做好了以后劳烦送到房里来。” 酒馆主人点了点头,唤那小童送他们到去客房。 客房不在酒馆里,而在酒馆后。 酒馆后几间厢房,厢房前是一片空地,可当做中庭。那里栽种了几棵石竹,还有一口老井,月影透过竹子落在地面上,印上斑驳的淡影。 窦漪房问了那小童的名字,知他叫做小毛,今年六岁。又问小毛酒馆主人的名字,小毛挠了挠挠头,只知道主人的名字叫做爷爷。 wap. /129/129321/31646412.html 第一百八十五章 竹林酒馆的怪客 窦漪房还问了酒馆里的那三位客人,得知这三人是酒馆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来酒馆聚一聚,关于这三人其他的事情,小毛就不知道了。 小毛带领窦漪房和刘恒来到他们的厢房前,他让两人在外头稍等,然后进去点了灯在请两人入来。 “厨房就在酒馆后头,你们要烧水的话就自己去做,在这里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的……”小毛说,语气像个大人似的。 “我现在去给你们那晚餐。”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窦漪房看着他胖嘟嘟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喜爱的微笑。 厢房的布置很简单,一床一桌两条板凳,刘恒扶着窦漪房坐在了板凳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让大王伺候,窦漪房真是受宠若惊,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刘恒却道:“现在你我就是一普通夫妇,无需在意那些礼节。” 窦漪房点头会意,刘恒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 “你好像很在意那三位客人?” “只是觉得他们很不简单。” “你是多虑了吧!!” “这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呢。” …… 酒馆里,三人聊起了窦漪房和刘恒,他们对刘恒和窦漪房的身份非常感兴趣,便猜测起来。 “王孙老弟,你眼力最好,对那二人有何推断?”中年人问那少年人道。 少年笑说:“此二人必是富贵之人!” “看那男子器宇轩昂,女子端庄温婉,可知他们的富贵非同一般。”老者也说道。 “余兄的推断可比王孙老弟更进一步啊!!”中年人笑着说。 少年摇了摇头,并不认同,然后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我已知此二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 中年人和老者都感到非常惊讶,便要他说出个究竟来。 少年买了个关子,说道:“此二人一个是当世贤主,另一个自是他的内助。” “到底是谁你就直说吧!!”老者显得有些着急,中年人似乎已经明白。 少年道:“他们便是代王和窦美人。” 老者更加吃惊,中年人则想知道少年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少年道:“你看代王所穿服侍,其袖边乃金丝做线缝制,此乃王室贵胄方能为之所有。” “但仅凭这点也不足以证明他就是代王啊!!” 少年面上的笑容显得有点调皮,他说道:“二位兄长都知我交友广泛,我是从他们那里得知了代王这些日子已经从长安归来。更重要的是,我见过代王的肖像。” 两人一听,哗然大笑,只道那少年作弊,罚了他连喝三杯。少年性情爽朗,自是不辞。 喝下之后,他长舒一口气,道:“既然在此有幸得见,想必这是上天赐给我窦婴的进阶之时机,我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王孙兄若是入朝为官,哪里还有片刻清静于你野鹤闲云?” “大丈夫当立一世,若不证明自己,岂非枉然?” 中年人和老者听了虽然点头,担心里似乎并不认同。 “只是代王为何会落到至此?”老者问。 “这个我也不知,且不去理会。”窦婴道。 “王孙兄可有进阶之计?”中年人问。 窦婴笑了,他早已成竹在胸,只听他缓缓说出了两个字:“认亲!” 小毛送来了晚餐,菜氏虽不多,但看着都很精致,美味。 窦漪房和刘恒早已饿急了,这饭菜让他们胃口大开。 吃完了饭,窦漪房正要收拾,但刘恒不让她这么做,自己倒先收拾起来。看他不利索的收拾碗筷,窦漪房内心即过意不去,又倍感温暖。 刘恒将收拾好的碗筷拿到厨房,然后又生火烧水。生火的活儿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这柴火点起来,只见烟不见火焰。 小毛经过厨房看到了,嘲笑他连生火都不会,还会做什么。刘恒并不生气,还向小毛请教如何生火。 小毛当然不吝赐教,自豪地当了一把师傅。 窦漪房见刘恒去了那么久没有回来,就拄着拐杖前去寻找,来到厨房外,看到刘恒如此认真,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刘恒肯定不愿意被她看到出糗的模样,所以她没有进入厨房,而是默默返回了房间。 火终于是稳定地烧起来了,刘恒也颇有成就感。后来想到他竟然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而感到高兴,真是有些可笑。 他离开厨房,前往大厅想去认识那三名酒客,但大厅里却只剩下酒馆主人自斟自饮。 酒馆主人邀请他坐下喝一杯,刘恒没坐了下来,杯酒下肚后就像酒馆主人打听起那三人的事情。 但酒馆主人却说自己不认识他们,刘恒自是不相信,他们总是来你这里喝酒,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酒馆主人道:“他们自喝他们的酒,我自做我的营生,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们呢?” 刘恒无言以对,虽然听着有些强词夺理,但还真的是有点道理。 “你且稍坐,老夫去去就来。”酒馆主人起身离开,走出了大厅。 过了好一会儿又走了进来,坐下后将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你那娘子脚是扭伤了吧,我这瓶药很灵的,拿去给她用吧!!” 刘恒抱拳谢过,拿了药后告辞离去。回到厨房,水已烧开,刘恒提了一桶返回房间。 窦漪房虽然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他会这么做,但见到时又是一阵感动。 擦了身子后,刘恒还给窦漪房涂了药,这药酒莫在脚上,冰冰凉凉的,瞬间就抹去了伤痛。但要痊愈,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大王,谢谢。” “你我再也这么客气了,懂吗?” 窦漪房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睡吧!!” 灯熄灭,留下的只有安静的夜。月光落在酒馆的玄关上,宛如一席薄薄的纱帘。 …… 太阳早已升起,阳光明媚。一缕阳光从起气窗射了进来,落在桌脚下。 窗外的竹林里跳着欢快两只鸟儿,鸟鸣悦耳动听。 窦漪房睡得很甜,她睫毛长长的,小嘴红红的,琼鼻玲珑可爱。刘恒侧着身子躺在,一直在看着窦漪房甜美的睡相。 渐渐的,窦漪房睁开了眼睛,发现刘恒正看着她,便有一些羞涩,问他看什么呢。 刘恒没有回答,只是将窦漪房拥入怀中,报得更紧了些。他很少能够睡得这么久,也不想这么快就起来。 “我们今天要离开这里了吗?”窦漪房问。 刘恒想了想后说道:“我还不想走,至少等你的脚伤好了再走。” 说心里话,窦漪房也不想那么快回去,来到这竹林酒馆后,她真正感受到了刘恒对她的好!! 这不是各种各样的赏赐,只是为她做几件小事,而这些小事,足以抵过任何赏赐。 她还是有些私心的,希望这种日子能再多几天,就让他们暂时忘记他们的身份,做一对最普通的夫妻。 刘恒和窦漪房刚刚洗漱完毕,小毛久送来了早膳,不过要吃这一顿早膳可不容易,他们要先付昨天为止的账。 刘恒纳闷了,不是到他们离开的时候才结账的吗?小毛毫不留情的说了,怕你们付不起钱。 刘恒冷笑了一声,整个代国都是他的,还会付不起钱? “账我一定会付给的,你放心好了……” 谁知小米只认现钱不认别的,硬是要他们先付昨天的钱。 刘恒无奈,正要掏钱时忽然傻了。因为他出门从来就不带钱的,一直都有人跟着帮他付钱。 窦漪房是跟着刘恒出来的,自然也没有带钱在身上。但她还有一对耳坠,便取了下来交给小毛,“这些你看能不能抵账?” “你们等着我去问一下,爷爷。”小毛飞快的奔了出去。 刘恒很是不满,“这小子,居然瞧不起本王!” 窦漪房微笑道:“大王息怒,百姓们要的其实很简单。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能让他们安心。” 刘恒想着窦漪房这番话,心中是有所悟。 不一会儿,小毛又跑了回来,高高兴兴的说:“爷爷说可以,两位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这态度的瞬间转变,让刘恒猝不及防。窦漪房笑了笑,让他先退下了。 时间过得很慢,窦漪房闷在房间里,百无聊赖。想要出去散步嘛,脚伤又不便。 酒馆主人似乎知道她的烦闷,让小毛送来了几卷书,让她解闷。 这些书里,除了有老黄之道,还有一些治国理政的方针和对天下局势的一些见解。窦漪房看了颇为惊奇,就推荐给刘恒看。 刘恒看后欣喜不已,大为赞赏,甚至有相见恨晚之感,“为什么宫中就没有这种书呢?” 在寻找书的作者,将每一份竹简都看过一遍,却没有没找到作者的名字。 “难道这些著作,都是出自老先生之手?” 刘恒拿了其中一卷,前去询问酒馆主人,酒馆主人摇了摇头。 笑道:“我一开酒馆,哪懂这些道理。就些书,都是昨天在这里喝酒的客人写的,放在我这里,让我代为保存而已。” 刘恒随即想起了窦漪房的那番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三个人必是当世大才,若能得其辅佐,代地可安。 当即刘恒便问那三人的住处,酒馆主人只道不知,正说话间,昨日三人中是老者来了。 “掌柜的,给我装满这个葫芦。”他递过来一个酒壶,酒馆主人接了之后就装酒去了。 老者就在大厅里坐下等候,这时刘恒上前,躬身行礼。 老者装出很吃惊的样子,问他这是作何? 刘恒道:“是才拜读了先生的文章,在下颇有感悟,受益匪浅,特行此礼表示敬意。” 老者笑了,道:“酒后胡言而已,难登大雅啊……” “老先生过谦了,在下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不知老先生……” 这时,酒馆主人将装满了酒的葫芦还给老者,老者拿了边走,还说道:“跟我来吧!!” 刘恒心喜,急忙跟了上去…… wap. /129/129321/31655656.html 第一百八十六章 漪房认亲 刘恒出门许久未归,窦漪房牵挂,便拄着拐杖出门去寻。当她来到酒馆大厅门口时,正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窦婴。 由于窦漪房已经走上了木阶梯,她这一惊,脚下不稳,身子便向后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窦漪房已经反映不过来,眼见这就要摔倒的时候,窦婴轻舒猿臂,绕过窦漪房的纤腰,将她揽在怀中。 窦漪房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时,担心被刘恒看到会产生误会,于是便将窦婴推开,窦婴立即拱手道歉。 窦漪房看进大厅里,不见刘恒在里面,便放下心来。 想起这名少年非比寻常,说不定是为大才,窦漪房便想着将他介绍给刘恒,也算是为代国尽一份心,所以就原谅了窦婴。 窦婴为表歉意,便请窦漪房喝茶,这正和了窦漪房的意。 两人在厅中坐了下来,窦婴亲自沏茶,沏茶每一个步骤都非常讲究,水要这山涧收集来的水,茶叶要上等的茶叶,一举一动都透着儒雅的气质。 令人难以置信,他会是一个十七岁的弱冠少年。 香茶沏好,茶香弥漫。 “好香的茶,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耐性。”沏茶最讲究的是人的耐心和心境,窦漪房对他必须要刮目相看。 “只是闲暇爱好而已。”窦婴说道。 “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窦婴,字王孙,清河观津人氏……” 听到对方跟自己的姓氏一样,窦漪房不禁心喜,脱口而出道:“原来你也……”话到这里,她才记起来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就打住了。 但窦婴已料到她想说什么,便接着说道:“莫非姑娘也姓窦?” 窦漪房心想要如何圆谎,天下间同姓之人千千万万,她姓窦又有何妨?于是就点了点头。 窦婴微微一笑,“看来我两还真是有缘,姑娘该不会也是观津人吧?” “哪有这么巧……”窦漪房可不想被他牵着走。 窦婴忽然露出哀伤之色,窦漪房问他怎么了,他说道:“看到姑娘,让我想起了我的姑姑……” “你姑姑?” 窦婴喝了一口茶,缓解一下心情,才继续说道:“两年前,我随父亲路过桃溪村,发现了一座墓。墓主人姓窦廿,我是爹的堂叔,早年就和我们失散。” “不想在此会遇上,听人说他还有一位女儿,叫窦漪房,后来去了长安进了宫……” 听窦婴说道这里,窦漪房就怔住了。 五岁那年,她和弟弟刘瑾被人追杀坠崖,而后被窦老伯所救,成为了他的养女,就生活在桃溪县。 如果窦婴所说的窦漪房就是她的话,按辈分来算,她确实可以算是窦婴的姑姑。 窦漪房在和窦老伯生活期间,很少听窦老伯提起他的家人,但有一次窦老伯喝得大醉。 确实提到过他还有家人,只是他似乎犯了什么错,无脸回去见他们。 那时窦漪房还小,也就没有多问。 “后来呢?” “后来,家父多番派人打听,探得有一名同名同姓的女子从汉宫送到了代宫,如今已成为代王身边的美人。但她是不是堂叔伯之女,我们未敢确认。” “若真是,她贵为美人,生活富贵,我等也就安心了……” 窦漪房脑子飞快的思索着,窦婴的话说不定是真的,他没有理由欺骗她。既然如此,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让窦婴护送他们会都城? 而且,自己再后宫里势单力薄,还由陈王后这一个烦,以窦婴的才能,说不定对她有益。 想到此处,窦漪房已决定认窦婴这个侄儿,只是,她直接表明身份的话未免太过唐突,只怕窦婴不会相信。 所以她告诉窦婴,既然是亲人,还是要相认的好!! 因为没有人喜欢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窦婴闻言,颔首认同。 心中暗喜,从窦漪房的话可知,她心里已经接纳了他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侄子。 攀上了窦漪房这层关系,日后他要入仕也就简单得多了。他不在乎别人说他依靠裙带关系步入仕途,因为他有信心让别人对他认同。 窦漪房又聊起了窦婴的家世,得知窦家家族兴旺,家境殷实。虽然没有官家背景,但总算是颇有名望。 就在他们聊天之时,刘恒跟那位老者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看到窦婴在场,老者上前说道:“王孙兄,给你介绍一位大人物。” 窦漪房见状,已猜到刘恒是把自己的身份表明了,于是她便要起身行礼,也算是告诉窦婴,她就是窦美人。 刘恒当即上来怨她脚伤还随处走动,令她免礼赶紧坐下。窦婴早知他们的身份,却故作惊奇之状,问那老者方才说的大人物是何人。 老者看向刘恒一眼,对他说道:“此人正是代王。” 窦婴佯作惊讶之状,不敢相信地问道:“余兄说的可是代国之主?” 老者点头,“正是!” 窦婴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刘恒面前,纳头便拜,“草民窦婴参见大王。” 刘恒早就听老者说了窦婴的才华,对他是非常欣赏,所以连忙还礼。 窦婴站了起来,刘恒端详着他,心里非常满意,赞道:“真是年轻有为啊!!对了,你们怎么会坐到一起了呢?” 窦婴看着窦漪房,眼里有泪光闪烁,窦漪房向他微微颔首,只见窦婴忽然跪了下来,叫了一声“姑姑”。 窦漪房连忙将他扶起,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刘恒纳闷了,这窦漪房平白无故怎么多了一位侄儿。 老者见状,大喜,也正好到了午膳的时间,他便邀众人一同用膳,然后再听他二人慢慢道来。 刘恒赞同,很快,众人坐了下来,在等到上菜时,窦漪房和窦婴说出了之前的事情。 刘恒听完喜出望外,值此团圆之际,当然要喝酒庆贺。 老者只叹那位中年人不在,有点遗憾。 刘恒和窦漪房好奇,问中年人的来历,老者此人亦是一位怪才,他的著作比起老者更有质量,只是懒得书写下来。刘恒请老者日后引荐,老者点头答应了。 余下时光,众人饮酒畅聊,谈笑风生自是不提。 单说这今日之事并非巧合,乃是窦婴精心设计。他先令老者带走刘恒,以便让他能和窦漪房独处,吐露心事。 其实,他和窦漪房非亲非故。只是自从知道刘恒有一位姓窦的妃子后,就开始打探窦漪房的身世。他知道窦漪房是窦老伯的养女,就编出了这个故事。 窦漪房也知道窦漪不可能是她的侄儿,只不过窦婴有利用价值,所以便认了这门亲。 两个人或许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出来,他们因为各自的利益走到了一起,彼此形成了合作的默契。 夜,月光皎洁,晚风清凉。 窦漪房沐浴在月光下,坐在中庭的水井旁边,给那小毛讲故事。 小毛听得入迷,但夜已深,酒馆主人出来再三催他回去睡觉,只是他不愿回去。窦漪房只好威胁他,说如果不听话就没有故事听了,这小子才乖乖听话。 “夜里凉,娘娘也早些休息吧!!”酒馆主人对窦漪房说。 窦漪房微笑回礼,“我没关系。” 酒馆主人颔首退去。 夜晚是如此的清静,竹林传来的涛声中偶尔夹杂着几声悦耳的鸟鸣,竹篱笆下的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虫鸣,像是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这么安静祥和的夜,也让人的心跟着安静下来,什么都不用去想,如此轻松,如此自在。 可是这样的夜晚,不会再有几天了。 刘恒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今天喝醉了,睡了三四个时辰,现在才醒过来。 头还有点晕,他想要喝水,喝清凉的水,于是就想着水井走去,恰好看到窦漪房坐在那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窦漪房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起身相迎,“大王怎么起来了?” “想喝点水。”说着,他从井里打起一桶水,用瓜瓢舀着喝了两口,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他在窦漪房身边坐了下来,抬头仰望星空,感叹道:“夜空真美。” 窦漪房亦有同感,只是不知道在宫里能不能看到这样的夜空。 “一定可以的……”刘恒说,语气很肯定。 窦漪房微微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真希望这一刻能够长长久久。 …… 翌日,窦婴驾来了一辆马车,并带来了一群护卫,这是要护送刘恒返回都城。 刘恒在这些人里没有看到老者,便问窦婴那老者的去处。 窦婴道:“余老先生托在下告知大王,他志不在入仕,并且已经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还望大王体谅。” 刘恒叹息一声,只觉得非常遗憾。不过,此行能收获一个窦婴也还算是不错的了。尤其对窦漪房来说。 窦婴将刘恒和窦漪房护送到最近的于湉县,到了县里,安全就算是得到保障了。 刘恒令县令去寻找宋昌等人,一天之后,终于是有了消息。宋昌、张武和蒲邵都到了县里,和刘恒见面。 说起那天晚上之事,他们见到刺客人多势众,担心难以保护刘恒,于是就将刺客们引开。 后来他们奋力击退了刺客,再回去寻找刘恒时,刘恒已经不在,于是众人连忙去县里、乡下发出通告,令附近县、里寻找刘恒。 wap. /129/129321/31665298.html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回归 刘恒最关心的是那些刺客的下落,宋昌已派人去查探,但至今无果。 刘恒也没有再去留意这些刺客,反正他已经知道这些刺客是怎么来的。这也让他从今往后起更加低调行事。 两天后,他们终于回到了都城。 太妃得知刘恒平安归来,喜极而泣,带领后宫众妃子出来迎接。 刘恒握住老母亲的手,亦是颇有感慨。差一点,他们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此时蒲太妃有很多话要问刘恒和窦漪房,接风洗尘的事情就先放到一边。他们来到凤仪宫,蒲太妃先是让人准备了饭菜。 两人入座先用膳再说,刘恒面带笑意,说还是这凤仪宫的饭菜最合胃口,太妃听了自是欣喜不已。 待他们用过膳之后,太妃问起这次长安之行,她知道刘恒怕她担心不会实说,就专门来问窦漪房。 窦漪房倒是说了实话,只是隐去了一些危险的内容。 可太妃如此精明之人,怎能不知窦漪房怎么想的呢? “你们休要瞒我,这长安的情况我是不清楚,但前些日子,汉宫那边派来了使者,说是要接哀家到长安那边尽享天伦,那时哀家就知道你们一定是被软禁了……” 蒲太妃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很清楚如果她也离开了代地,代地会有怎么样的结果。那时候,代地就再也不是他们的家。 “去了长安有什么好处?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更惨的是……”太妃叹了口气,懒得再说了。她没说出来的话,是不想见到吕太后。 听说窦漪房认了个侄儿,太妃为此感到高兴。同时,她也确定了一件事情——之前看窦漪房长得和薛夫人十分相似,她就怀疑窦漪房是薛夫人的女儿刘玉。 现在看来,她是多虑了。 在太妃这儿坐了一会儿之后,窦漪房就告辞离去,回到自己的春艳阁。 淡荷、浮萍、蓝衣等早就盼她归来,见到了她,喜不自胜,秦懿莲和莒长欢也来看望。 高兴之余,窦漪房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菡萏没来。 “菡萏呢?”她这一问,喜悦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窦漪房感到了不安,看向秦懿莲,问道:“菡萏怎么了?” 秦懿莲知道本想明天再告诉她的,但现在她问了,就只能说了,“菡萏病了……” “病了?病情如何?” 秦懿莲眼眸里流露出悲伤之色,为了不让窦漪房注意到,她微微低下了头。 窦漪房急了,连忙追问。莒长欢看不下去,便说道:“菡萏的病,太医也束手无策……” 窦漪房手脚都凉了,立刻命人备轿,前往芸兰宫。 秦懿莲本也要跟去,莒长欢拦住了她,说是让窦漪房能好好和菡萏相处,毕竟,菡萏所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芸兰宫,玉棠阁。 走进芸兰宫,窦漪房就看到了刘恒的銮舆。万宫人立在玉棠阁门口,看到窦漪房到来,便迎了出去。 “大王在里面?” 万全点了点头,然后命人进去通传。不一会儿,通传的人回话说请窦美人进去。 窦漪房心情沉重而又急切,她来到客厅时,见到了刘恒。因为担心菡萏,便忘了行礼,“菡萏怎么样了?” “你进去看看她吧!!” 这话让窦漪房更加不安,卧室的门就在面前,可是她突然好害怕去打开这扇门。 门还是开了,开门的是菡萏的贴身侍女小绿,菡萏知道窦漪房来了,便让小绿去把她请进来。 窦漪房来到床边,看到菡萏,仿佛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菡萏面容消瘦,脸色惨白,就连原本那一头青丝长发也变得稀稀落落。 窦漪房难以接受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为什么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菡萏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看到窦漪房到来,菡萏脸色露出了笑容,要说窦漪房能认出来的,也就是她这个笑容。笑容依旧美丽。 窦漪房坐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那些手指枯槁干瘦得就像细枝干柴一样,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掰断。窦漪房再难忍住心里的伤痛,眼泪流了下来。 “你怎么会这样……才两个月不见而已,怎么会这样……”她更咽着问道,泪水低落在菡萏干枯的手背上。 “姐姐……我没事的……你不要难过了……”菡萏就连说话都显得很吃力,但她为了让窦漪房安心,努力地装出轻松的样子。 “你这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菡萏当然也不知道,从小时候起,她的身体偶尔就感到不适。只是当时并不明显,她也没有在意。 而这两个月,她的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太医也来看过了,说是体虚,开了不少补身子的药方,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一个月前,她在御花园里晕倒,然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了。 太医们开始紧张起来,太医院、御药房所以的人力都在研究菡萏的病,但依然没有对症之方。 “我已经看开了,命中注定我会如此,姐姐无需挂心……” “不会的,你不会就这样的,有一个人一定能救你!” 菡萏自然知道窦漪房说的人是谁——苏问汤。 早在菡萏晕倒的时侯,她就想到了苏问汤。但她没有要求下面的人去寻找苏问汤。因为她还放不下苏问汤,她不想让苏问汤看到她这个样子而感到难过。 菡萏捂住窦漪房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她请求道:“姐姐,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窦漪房知道她的心思,真的不想答应,可又不能不答应,因为她也不想让菡萏难受,最终窦漪房点了头。 窦漪房和菡萏又聊了些闲话,菡萏在聊天当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窦漪房摸了摸眼泪,起身走出了卧房,不想刘恒居然还在。 “大王……” “你跟我来一下。” 窦漪房跟着刘恒来到了玉棠阁的后院。 “本王想和你说的事情是,菡萏希望本王能赐她鸩酒。” 窦漪房一怔,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刘恒难掩哀伤之情,眼神恍惚,“也许这么做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窦漪房的的难受忍耐到了极点,眼泪忽然哗的一下流了下来,哭声是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刘恒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满满的怜惜之情。他张开手,将窦漪房拥入怀抱中。窦漪房哭得肆无忌惮,哭得歇斯底里…… 夜晚,烛火静静的燃烧着。 一只飞蛾从窗外飞了进来,在烛火周围徘徊着。淡荷担心那只飞蛾落在火焰上,便找来一个灯罩罩住了烛火。 光线变得暗了一些,她回头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窦漪房,没有影响到窦漪房看书,她就放心了。 窦漪房说是在看书,眼神里却只有茫然。 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书里,看书不过是一个她不想理会任何人的借口,也寄希望于看书能让她忘却今晚会是菡萏的最后一晚。 或许她应该陪在菡萏身边,但菡萏拒绝了她。 一来菡萏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二来,菡萏想要一个人悄然离去,不让任何人牵挂,虽然她也知道这不可能。 “现在什么时候了?” 窦漪房突然开口,倒是把淡荷吓了一跳,淡荷看了看夜色,说道:“亥时了……主子,您要吃点东西吗?”窦漪房晚膳都没有吃,淡荷不禁有些担心。 “玉棠阁那边有消息没有?” “我已告诉蓝衣,一旦有消息立刻来报。” 淡荷话音刚落,蓝衣就匆匆走了进来。窦漪房看她双眸微红,便猜到了结果。 “主子,张长使去了……大王追封她为良人……” 原本以为窦漪房会悲伤地流泪的,但这一次淡荷想错了。窦漪房意外的平静。 “淡荷,蓝衣,陪我去走走吧!!” 淡荷和蓝衣对视一眼,然后应道:“嗯。” 主仆三人步行来到了留春园的明镜湖畔,走上了九曲桥。平静的湖面倒映着星光和月光,仿佛和夜空融为一片,步行桥上,宛如走在银河里。 窦漪房来到了水榭里,上了阁楼,站在阳台上,放眼望着平静的湖面。蓝衣和淡荷则站在她身后,安静的陪伴。 三人就这么静静地呆着,直到月挂西垂方才返回春艳阁。 宫里的日子,这段时间平静了很多。窦漪房沉浸在失去菡萏的悲伤之中,哪里都不想去,心思全都用在了花园里的草木上。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给花圃除草,忽然感觉到一阵反胃恶心。淡荷、浮萍立即来到她身边,怕她是累着了。 但窦漪房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感,她觉得刚才的那种感觉,很像是…… 太医来了,正在给窦漪房诊脉。 窦漪房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变快,她满心期盼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果然,太医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有喜了……” 听他这么一说,窦漪房倒没那么激动了,倒是淡荷、浮萍和蓝衣兴奋不已。 “太医您慢走,这件事您劳烦你先替我隐瞒。” “娘娘放心好了……” 浮萍送走了太医,淡荷不解窦漪房为何要隐瞒这件喜事,窦漪房说她是想给大王一个惊喜。 这个孩子的到来,填补了窦漪房因为菡萏离世带来的伤口。 wap. /129/129321/31686284.html 第一百八十八章 菡萏病逝 或许,这是菡萏在天上给予的祝福。这一次,她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 话分两头,自从蔚慕玉被赐死后,她的宫人们都配到了别处,蝶叶因为对得蔚慕玉的信任,帮着蔚慕玉做了很多事情,因此而遭到陈王后的记恨。 所以她被分配到了司衣阁的浣洗处,每天都要做大量的工作,一双手泡水泡得皱巴巴的,像是老人的手。 此外,她还经常被人欺负,莫名其妙就遭到姑姑的惩罚。但她从未抱怨过一句,一个人咬牙挺了下来。 这一天,语儿和雅兰宫的三名宫女拿着衣服被褥之物来到司衣阁。她忽然想起了蝶叶,当然不是因为关心才会想到她。 蝶叶和平时一样正在浆洗衣物,这一天,她没有遇到来捣乱的人,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厌倦了或者今天大家的心情都还不错的缘故吧!! 所以今天她工作的进度很快,洗完后,她将三个木盆的衣服抬到了晾晒的空地上。空地上拉起了许多绳子,很多衣物都是挂在绳子上晾晒的。 挂上最后一件衣服,她心想着今天终于能好好休息了,正在擦额头上的汗水时,晒衣服的绳子突然断开了,衣服全都掉在地上。这就意味着,她又要重新再洗一遍。 她原本以为绳子是因为挂的衣服太多太重才会断掉的,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尖锐刺耳的笑声…… “呵,你这是怎么干活的?”语儿冷笑着向蝶叶走近。 蝶叶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欠了你银子?” “绳子是不是你弄断的?”蝶叶质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弄断的了?你这眼神好像恨不得吃了我呀,怎么,就算是我弄断的你又能怎么样!” 语儿说得盛气凌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她身后三名宫女也跟着狐假虎威,嘲笑蝶叶。 蝶叶忍了,她还还是忍了下来。她默默地蹲下,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收入木盆里。可这时候语儿却得寸进尺,踏出一步踩在一件衣服上。 蝶叶扯了两下没扯动,就说道:“请你把脚拿开!” “求我呀,求我我说不定还能为你向姑姑求情,让你不用受罚。” 蝶叶又咬咬牙,道:“请你把脚拿开。” 语儿见她不服气的模样,心里便来了气,“你这是什么态度?跟你那贱人主子一个德性!你怎么不随那贱人一起去死呢?” 这话刺激了蝶叶的神经,她被骂被欺负都无所谓,但她绝对不允许别人侮辱蔚慕玉。 对她来说,蔚慕玉不仅仅是她的主子,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当初,如果不是蔚慕玉把她从永安巷里带出来,她早就被人害死在里面了。 “贱人的奴婢永远是贱人……不,应该更贱才对,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了!” 语儿和那三名宫女不停地嘲笑着,蝶叶已经忍无可忍,她突然用力抽出被语儿踩住的衣服。语儿身子忽然向后一滑,倒了下去。 这还没完,蝶叶将手里的衣裳罩在语儿头上,然后就扑了上去挥拳一阵乱打,打得语儿哭爹喊娘,避之不及。 那三名宫女懵了,没想到蝶叶竟然敢动手。过了一会儿她们才反应过来,想起要去救语儿,三人合力才将蝶叶拉开,并按在地上。 语儿一把撤掉罩住脑袋的衣服,然后命令那三名宫女狠狠得揍蝶叶。蝶叶虽有反抗,但寡不敌众,把打得鼻青脸肿。 但她始终一声呻吟。同样是浣洗局的宫女们听到吵闹,都赶来看热闹,却无一人敢上去劝架。 蝶叶终是吃打不过,晕了过去。这会儿语儿才慌了,命令她们住手。 她害怕打死了人,后来伸出手指一探,探得蝶叶还有呼吸时才松了一口气,并恶狠狠地警告道:“以后给我小心一点!” 说完,转身就走,但这时,身后却传来了蝶叶的声音,“你们会有报应的……很快就会有报应的……” 语儿又怒了,转身指着她呵斥道:“你找死是不是?” 三名宫女真怕语儿让她们打死蝶叶,但时候追究起罪过来,她们可是首当其冲。所以便劝语儿息怒,说下次再来教训蝶叶也不迟。 语儿见蝶叶神情恍惚,只是自顾自的说话,就听了劝,转身离开。 蝶叶喃喃自语地说着,傻笑着:“你们永远不会有子嗣……呵呵……永远不会了……” 语儿听了心里发毛,快步离开了后院。 围观的宫女们指指点点,都在议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有人注意到大姑姑来了,便悄悄退去。 “都在这里干什么呢!不用干活了吗?”大姑姑吼道,声震如雷,就跟她的体型一样。 宫女们像受惊的小鸟,飞快的散开了。 大姑姑走到蝶叶面前,恼道:“没事儿你招惹她们干什么!别以为受了伤就不用干活,把这些衣服都重新洗一遍,不干完今晚就没饭吃!” 说完就转身离去,嘴里还念念不停,“真是会给我添麻烦……” 蝶叶把脏衣服重新洗过再挂起来,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她现在又饿又累,又不想回到宿舍去,因为回去一定会被人问来问去。 可是她能去哪里呢?浣衣处又不是她想出去就能出去的。那么,就在库房里待一晚吧…… 就在她前往库房的时候,有一名宫女叫住了她,“蝶叶,外头有人找你啊!!” 蝶叶很奇怪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来找她,难不成是语儿又来找麻烦了吗?她咧嘴笑了笑,心想到:谁怕谁! 来见她的不是语儿,而是她曾经的好姐妹——霜月。 见到霜月,蝶叶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本是个要强的女子,可眼泪怎么都抑制不住。 霜月看她狼狈的模样,便知道她又被欺负了,可是霜月却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蝶叶道。 “饿了吧,我带了些吃的来。” 霜月知道她在浣洗处可能吃不好,所以就将自己的一些饭菜打包来给她。这些饭菜有鱼有肉,由此可见,霜月的处境很好!! “你现在在哪里当差?”蝶叶问。 “在秦长使哪里。”霜月不好意思的说。自己过得那么好,而姐妹却过得那么差,这让她感到惭愧。 “秦长使是主子的姐妹么?” 霜月点了点头。 “真好!!”蝶叶笑了,为霜月感到高兴。 “要不我也让长使把你领到映月阁去吧!!” 蝶叶摇了摇头,拒绝了霜月的好意。 因为她和霜月不同,她是被陈王后处罚到这里来的,如果秦懿莲要了她,她一定会给秦懿莲带去麻烦。 “我以后不会逞强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在秦长使那里做事,她们都是好人,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呢,你只要有时间来看看我,给我带些吃的来,我就心满意足了……”蝶叶微笑说。 霜月重重地点了头。 …… 春艳阁。 窦漪房含羞将自己有喜的事情告诉给刘恒,刘恒大喜,一把抱起窦漪房原地转了几圈。 直到窦漪房喊晕他才将她放下来,并自责自己太高兴,竟然忘了对待怀孕的人要小心伺候着。 “现在才刚有喜,我哪有那么娇弱。”窦漪房说道。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小心保护才行。你现在就是本王的宝贝,知道吗?” “知道啦……”窦漪房娇羞地说。 …… 第二天,窦漪房又有身孕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太妃对她又是一番呵护,引得众妃羡慕不已。当然,也有些人是嫉妒,比如陈王后。 同样是痛失爱子,为什么窦漪房这么快就怀上了孩子,而她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怀上? 因为欢宜香的功效,大王也没少来雅兰宫。为了独得刘恒的宠爱,前一段时间她加大了欢宜香的剂量,却不知这么做让她已经濒临绝育。 窦漪房又有了孩子,这让她被感焦虑,天天拿宫里的下人发泄出气,为此语儿没少挨骂。 这时,语儿便想到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诅咒这种诡异的东西…… “菲儿,你说这个世界上有诅咒吗?” 语儿的话令那名叫做菲儿的宫女吓了一跳,“姐姐怎么问起这个?” “我就是想知道。” “菲儿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时候我就听爷爷说过,那些含恨而死的人怨念极深,他们的诅咒最恶毒且最有可能回应验。” 菲儿说这番话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语儿也感觉到不自在,因为她想到了不久前蝶叶的话,蝶叶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怨言。这算不算是一种诅咒呢?现在想想当时满脸是血的蝶叶看起来就跟鬼差不多。 如果如菲儿所言,死人的诅咒最容易应验,那么王后娘娘求子无果,是不是和已经死去的蔚慕玉有关? 语儿自己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这日,陈王后又生气了,宫人们都被罚跪在烈日下,有人甚至因此而晕倒。 语儿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对症下药才能让王后娘娘恢复正常。 “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直说,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奴婢怕说错了话……” “说吧,本宫不怪罪你就是了……” 语儿等得就是这一句话,“娘娘可还知道那个蝶叶?” 陈王后想了一下,“你说的就是蔚慕玉的贴身侍女?” wap. /129/129321/31694988.html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玉良人的阴魂 “正是。” “她怎么了?” “她好像知道娘娘……为何久宠无出……” 这话陈王后听着很不顺耳,但看在她说出了重点也就不计较了。陈王后问她这话是否当真,她点了点头。 “你这就去把她带来。” “是。” …… 这些天,霜月每每想到蝶叶在浣洗局受苦,就愁眉不展。秦懿莲见她总是魂不守舍的,便问了原因,得知她是在担心蝶叶。 秦懿莲说了她可以把蝶叶带回应月阁,霜月告诉她蝶叶不愿意来。秦懿莲心中有感,知蝶叶是不想让她成为陈王后的眼中钉。 秦懿莲虽然感念她的好意,虽然不能把她从浣洗局救出来,但至少不让她在浣洗局受那么多苦。 于是秦懿莲就让霜月经常去浣洗局看望蝶叶,这也是从侧面在告诉那些想要欺负蝶叶的人,蝶叶是有人罩着的。 果然,这些天蝶叶的日子好过很多了。 今天,霜月又去看望蝶叶,但蝶叶似乎不在。和蝶叶相处的比较好的一名宫女告诉她,今天一早,语儿就带着五六个人将蝶叶带走了。 霜月一听就慌了,心想语儿是来报复蝶叶了,于是立刻奔回应月阁,将此事告知秦懿莲。并哭着央求秦懿莲救救蝶叶。 秦懿莲自是不敢直接去找陈王后要人,她能想到的是去找窦漪房。再前往春艳阁的路上,她遇到了正要去游玩的莒长欢。 “秦妹妹这般匆忙是要去哪呀?”莒长欢问。 “见过夫人。”秦懿莲行礼道。 “看你匆匆忙忙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秦懿莲将蝶叶的事情说了出来。 “岂有此理!”莒长欢非常生气,“不用去麻烦姐姐了,我这就跟你到雅兰宫去一趟!” “可是……”秦懿莲看着挺着大肚子的莒长欢,不是很放心。 但莒长欢可不听她的话,“还愣着干什么?” 秦懿莲也没多想,立刻跟了上去。 雅兰宫。 蝶叶跪在大殿中央,额头贴地,不声不响。语儿站在她身边,一脸得意之色。 “你不肯说是不是,嘴还挺硬的嘛。”陈王后懒洋洋地说,“来人,给她掌嘴。” 两名宫人走了上来,一人按住她一条胳膊,将她拉了起来。语儿站了出来,主动请缨给蝶叶掌嘴,陈王后点头同意了。 啪! 一个耳刮子打在蝶叶脸上,这苍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印。蝶叶扭过头来,用怨恨的目光盯着语儿。 语儿怒火中烧,抬起手又是一个巴掌,只想打得她不敢回头。但蝶叶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即便被打得嘴角出血,双颊红肿,依然回过头正视着她。 语儿手都打疼了,更严重的是,她居然心虚害怕了,抬起的手迟迟再没有落下。 “够了……”陈王后道,她似乎有些厌倦了,淡淡地看了蝶叶一眼,“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提一桶水上来。” 语儿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 一大桶满满的水放在了蝶叶面前,三名宫人来到她身边,两个人按住她的肩膀,抓住她的手,还有另一个人压住她的脑袋,将她往水桶里按下去。 满满的水溢了出来,蝶叶的脑袋整个浸在水里。不一会儿,她再也憋气不住,闷了几口水,手脚开始挣扎。 怎奈她一介女流,敌不过三个男人的力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她又被提了起来。浮出水面的感觉犹如重获新生,她咳嗽着却又大口呼吸着。 可吸了两口气,她又被按到了水里。如此反复了三遍,她已经无力可使,奄奄一息。 “还不肯说么?”陈王后笑盈盈地问道。对她而言,即便弄死了蝶叶也没有关系。 蝶叶本以为自己不怕死,但当她近距离接触死亡时,忽然觉得死亡是那么的可怕。她还不想死,“我说……我说……” 陈王后红唇微微一扬,甚是得意。 “娘娘无出,是因为娘娘用了欢宜香……” 蝶叶这话一出,陈王后的表情就僵硬了。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欢宜香能够诱惑男人,但也会致使女子绝孕,这是苏太医诊断出来的……当初玉良人得知后,才会让借青萝生子……” 陈王后怔住了,心里似有一团火焰燃烧了起来,仿佛要将她吞噬。可她却没有暴怒,往往压抑着的怒火比爆发时更可怕。 她看着蝶叶就仿佛看到了蔚慕玉再嘲笑她。 她怎么都想不到蔚慕玉死了也还要给她下套。她太笨了,居然中了蔚慕玉的诡计。 陈王后面上露出了自嘲地笑容,语儿感到深深的寒意,她从来没见过陈王后的表情这么古怪。 只见陈王后伸出手指,指着蝶叶,冷笑道:“继续……” 蝶叶懵了,她本就不该相信陈王后的话。 宫人们又将她按入了水里,她不想死,所以猛得挣脱了束缚,推翻了水桶。宫人们见状迅速有将她控制住,陈王后也不恼火,又命人将一桶水提上来。 这时候,外头走来一人,禀报说:“王后娘娘,莒夫人、秦长使求见。” 陈王后冷冷道:“不见!” 蝶叶一听说,便使劲儿大喊救命,宫人急忙要堵住她的嘴,却被她咬了一口。愤怒的宫人一脚踢在她的脑袋上,蝶叶一阵头晕目眩,倒在了地上…… “主子,好像是蝶叶的声音……”隐约听到救命声的霜月担忧地说道。 秦懿莲和莒长欢也都听到了,但是她们还在等待通传,没有王后的允许就闯进去的话,罪过可就大了。 进去通传的宫人走了出来,告诉她们说:“王后娘娘不便见二位主子,还请二位主子改日再来。” 秦懿莲看向莒长欢,一切就看莒长欢想要怎么做了。 莒长欢一来不喜欢陈王后那颐指气使的态度,二来仗着自己有孕在身,大王恩宠。就凭这两点,让她有胆子硬闯王后寝宫。 守卫们慌了,不停相劝,“莒主子,您先回去吧,王后娘娘真是不便见客。” 莒长欢霸气地说道:“滚开!”那对冷艳的眸子令人不寒而栗,守卫们都乖乖的让开了路,宫人只敢跟在她身后。 大殿内,宫人们又提起了蝶叶,将她的头浸在水里,蝶叶已经无力反抗,奄奄一息。就连站在一旁的语儿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把目光移到别处。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莒夫人驾到”的声音。陈王后立即让宫人们住手,蝶叶被提了起来,嘴里不断地吐出苦水。 莒长欢和秦懿莲走了进来,看到殿内的情景,两人都吃了一惊,霜月更是吓得流下了眼泪。 “王后娘娘,这是作何?”莒长欢冷冷地问道。 “你二人难道不知道本宫不见客吗?擅闯雅兰宫,重则可是死罪!” “呵呵,死罪?王后娘娘滥用私刑,难道这罪过就轻了吗?” “本宫执掌后宫,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来人呐,将她们轰出去!” 宫人们围了上来,莒长欢怒斥道:“我看谁敢!” 宫人们定住了,都忌惮于她是大王最宠爱的女人。 霜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着蝶叶跑过去,推开那些站在她身边的宫人,然后跪下来抱住她。只觉得她面无血色,身体冰凉,瑟瑟发抖。霜月抱得更紧了想要给她一点温暖。 蝶叶恍恍惚惚中看到了霜月,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紧紧的抓住霜月的衣袖,生怕霜月离她而去。 “我们是来带你回去的……”霜月安慰道,自己已是泪眼阑珊。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本宫的话吗?”陈王后怒了,大声说道。如果连雅兰宫的宫人都不听命的话,那她可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一名宫人试着上去劝说莒长欢离开,莒长欢道:“我们走不是不可以,但我们要带走蝶叶。” “休想!”陈王后随即说道。她站了起来,对那些宫人说:“你们不动手,那就由本宫来动手!” 语儿立刻上来阻拦,在她耳旁轻声说道:“主子,您且息怒,毕竟莒夫人有孕在身……” 她不说这话倒好,说了反而是火上浇油。 凭什么她们都有孩子就我没有! 怒火将陈王后的理智燃烧殆尽,她突然冲了下来,推了莒长欢一把。 莒长欢猝不及防,加之陈王后这手劲儿也很大,她突然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莒长欢痛苦呻吟起来。 但见她面色煞白,满头冷汗,秦懿莲情知不妙,立即上去查看,只见她的下体一片殷红。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懵了,陈王后更是早已魂飞天外。 唯有秦懿莲还有些冷静,急忙唤人去寻太医。但雅兰宫的宫人六神无主,当然是不会听她的话,急得语儿下令,才有人跑了出去。 但出去的那名宫人很快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慌慌张张地说道:“大王……大王驾到……” 陈王后一听,全身的血液瞬间就凝固了…… 刘恒为什么这时候回来的雅兰宫? 因为莒长欢和秦懿莲前往雅兰宫的时候,中途被蓝衣去御膳房拿面粉准备做点心的蓝衣看到了。 蓝衣注意到她们神色匆匆,回到春艳阁后就立刻将此事告知窦漪房。 窦漪房感觉不妙,就立刻派人去找刘恒,就说是雅兰宫那边可能会出事。 /129/129321/31701842.html 第一百九十章 雅兰宫风波 刘恒也知道莒长欢和陈王后素来不睦,而且莒长欢现在有孕在身,他因为放心不下,就立刻前往雅兰宫,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看着地上痛苦流泪流血的莒长欢,再看看魂不守舍的陈王后,刘恒心里已明白一二,只是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还愣着干什么,传太医!”刘恒怒道。 身边的宫人立刻飞奔出去。 刘恒抱起莒长欢,冷冷地看了陈王后一眼,“待会儿再跟你算账!”说完,就抱着莒长欢进入偏殿,安置在床上。 莒长欢痛哭失声,尤其是见到刘恒之后,因为她自责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孩子,她对不起刘恒。心里的伤比身上的伤更痛。 “什么都别说了,太医很快就会到来了,你不会有事的……”刘恒抱她在怀里,安慰道。 太医和女医到来,给莒长欢做了急救,让她喝下了一碗安神汤,暂时睡了过去,以免她的情绪太过激动。 孩子当然是保不住了,能保住大人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太医汇报了莒长欢的情况,刘恒神色凝重。他从偏殿里走了出来,大殿内只剩下陈王后一人坐在茶几旁。 秦懿莲和霜月已经带着蝶叶离开,返回应月阁。 陈王后已经回过了魂,并且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这个错误甚至是不可原谅的。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废了很大劲儿才站得稳。 她等刘恒走到面前,然后跪下,磕头。 “妾身鲁莽,铸成大错,请大王治罪。” 刘恒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清茶降火,却浇灭不了他心头的怒火。他试着克制,但依然无法。 茶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王后寄希望于刘恒会念及多年的感情,宽恕她这一次,所以主动认错。心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后,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大王要如何处罚妾身,妾身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陈王后这是以退为进,只要她在这宫里还有一席之地,凭借着她陈家的实力,迟早她还是这后宫之主。 “万全……” “在。” “带王后去宗祠思过,不许她离开半步,亦不许任何人探视。待本王查明事情的经过后,再做论处。” “遵旨。” 陈王后心中暗喜,她犯的错很大,但还是有斡旋的余地。 …… 窦漪房想要去探望莒长欢,但宫人告诉她,莒长欢正在休息,不便相见。于是窦漪房就前往明兰宫,去找秦懿莲,想要把事情问个究竟。 韩夫人比窦漪房更早来到应月阁,只要和陈王后有关的事情,尤其是陈王后倒霉的事情,她一刻也不想耽搁。 “主子,窦美人来了……” “快请进来……” 窦漪房不知韩夫人也在,平时来应月阁就像回家,没有一点拘束,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当她看到韩夫人时,才想到要行礼。 “妹妹不必多礼……”韩夫人道,“想必妹妹也是想来问雅兰宫的事情吧!!” 窦漪房点了点头,韩夫人微笑道:“来的正巧,我正与秦妹妹说到此事呢。” 窦漪房看了一眼秦懿莲,心里对她和韩夫人走得这么近感到不满。秦懿莲丝毫不在意,邀请她坐下来,并让宫女上茶。 秦懿莲继续说着,听到陈王后推倒了莒长欢导致莒长欢滑胎时,窦漪房十分揪心。难怪刚才去拜访时宫人不让见。 韩夫人最关心的是陈王后会遭到什么样的处罚,秦懿莲只道不知,因为她早早就回来了。 韩夫人和秦懿莲继续聊着天,猜测大王会如何处置陈王后,两个人面带笑意,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窦漪房知道韩夫人和陈王后有过节,她幸灾乐祸还可以说得过去,但秦懿莲为何也要如此?窦漪房心里感到些许悲凉,她真心不希望秦懿莲卷入这宫里的纷争。 “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姐姐出去。” “不用了,你就留下来招待窦妹妹吧!!” 韩夫人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去,陈王后的命运或许在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结果。 “蝶叶怎么样了?” “我带你去看她啊!” 蝶叶躺在床上,霜月说她刚刚才睡下。 窦漪房还记得以前见到的蝶叶还是明眸善睐的小丫头,如今看起来却仿佛大了十岁,这期间只是过了短短半年光景而已。 霜月还告诉窦漪房,蝶叶原本可以配到别处去的,只是因为她不愿向陈王后的婢女语儿示好,所以才被安排到了浣洗处。 说心里话,她能对蔚慕玉那么忠诚,令窦漪房非常敬佩。 “懿莲,今后就让她留在你这里吧!!” “那倒是没问题,如果大王不过问的话。” 秦懿莲这话说的也没错,只是在窦漪房听来有些刺耳。 如果是以前的秦懿莲,一定会毫无条件的应承下来,而现在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窦漪房有些私心,希望秦懿莲还能是以前的秦懿莲。 “懿莲,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恩。” 两人离开了蝶叶的房间,向着宫门走去。 “我的话可能你听起来不会觉得好听……”窦漪房笑着说。 “没关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秦懿莲还是很爽朗的表情。 “我觉得你跟韩夫人走得太近了……” 秦懿莲低下了头,听她说着。 “韩夫人这个人很不简单,我有些担心你会被她利用。” “她要利用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窦漪房倒是没认真想过,很可能是利用她来害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窦漪房是这么想,但没有证据她就没有说出来。 秦懿莲笑了笑,“漪房,你放心好了,我做事自有分寸。” 窦漪房现在又怀孕了,也不想管那么多事情,所以只能相信她的话。 “我去看看长欢,你要不要去?” “我就先不去了,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莒长欢会滑胎,虽然是陈王后造成的,可是如果秦懿莲阻止她去雅兰宫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 “她一定不会怪你的,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大不必放在心里。” 秦懿莲点点头,谢过窦漪房的安慰,然后送窦漪房出了宫门,再目送她离去。 “她是不是要你提防我?”身后忽然传来了韩夫人的话,把秦懿莲吓了一跳。 秦懿莲拍了拍胸口,压压惊,然后点了头。 “看来她对我的成见很深呢……”韩夫人无奈地叹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秦懿莲也不知道,在对韩夫人的看法上,秦懿莲觉得窦漪房无理取闹了。 难道窦漪房真的是不想韩夫人成为王后吗?秦懿莲不想这么想自己的朋友,但这种可能性目前很大。 陈王后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后位定是不保。后宫选后,可不是谁得宠谁能就能上任的。 以前她不知道这选后的情况,后来听韩夫人说了才懂,韩夫人还给她说了宫里的很多暗地里的规矩,让她注意这些规矩。 此外,韩夫人还告诉她大王的兴趣,性情,这让她明白该如何讨好大王。在众多妃子中姿色并不出众的她,能获得大王的喜爱,这份功劳大半要算在韩夫人身上。 所以,秦懿莲绝不会认为韩夫人是坏人,相反,韩夫人还是她的恩人。至于窦漪房的话,她只是敷衍了事了罢。 “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我想漪房对您是有些误会了,待我弄清楚再告诉夫人。” “如此甚好!!对了,我让人炖了裙边汤,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却之不恭,妹妹先谢过了……” …… 莒长欢睡醒之后,又哭了一阵,好在刘恒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没有让她感到寒心。 得知自己还在雅兰宫里,她就感到厌恶。于是刘恒就令人准备轿子,将莒长欢接回了绛云殿。 莒长欢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陪伴她度过这段伤心的时期,窦漪房曾经也流产过,因此她最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每天都会来了绛云殿,陪莒长欢说话。 莒长欢比窦漪房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她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只是眼里比往时多了一丝忧愁。 刘恒对陈王后推倒莒长欢的事情的调查进展得很顺利,但要如何处置陈王后,他还有些犹豫。 这天去给太妃请安,被太妃看到他眉宇间的苦恼,问了之后,他说了出来。毕竟他和陈王后也有了多年的情分,处罚得太重,他也于心不忍。 蒲太妃说道:“大王心地仁善,这是好事。但妇人之仁却是要不得的,陈氏犯的错,足以死罪。大王不杀她已是仁至义尽了……” “再者,陈家在朝已有四年了吧!!四年,陈家的势力遍布朝纲,是应该控制一下了,以免他们受到外人蛊惑,做出违逆之事。” 这个外人,指的是汉宫那边的人。蒲太妃担心陈家势大,尾大不掉,如果他们受到吕后的威逼利诱而谋反,那么她们母子就是养虎为患了。 道理刘恒也明白,可是他不太相信陈家会有反意。 “知人知面不知心,陈家若是忠心,怎么会找个假天师来欺骗你呢?他们找假天师来又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权势吗?这种贪权恋势的人,如何能有忠心可言?” /129/129321/31707644.html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友谊的裂痕 刘恒起身作揖,蒲太妃的一番话,让他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母妃真乃孩儿的指路明灯!” 蒲太妃却叹道:“可母妃总有一天会离开人世的,所以,你要多靠你自己。” 刘恒欠身一拜,答道:“孩儿谨记。” 紫宸宫。 陈王后身着素服,已经在此住了三日。 这三日来,吃的都是粗菜淡饭,沐浴洗漱都要自己动手,简直快要把她逼疯了。她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会干这些活儿。 紫宸宫里只有一位又聋又哑的老嬷嬷,老嬷嬷一不帮她做事儿,二不和她说话,她都快要闷死了。心里想着这种日子究竟要过到什么时候……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的父亲应该已经知道她被幽闭的事情了。那天,大王在照顾莒长欢的时候,她就告诉语儿,如果她出了事情,就立刻告诉她爹。 陈敬轩确实得知了女儿的事情,心里是苦恼不已。这大儿子的事情还没有着落,现在又到这小女儿出了事,今天他陈家真是流年不利啊!! 埋怨归埋怨,对策还是要有的,陈敬轩召集了素日的好友门生,让大家一起出主意,如何能营救陈王后。 此事颇为棘手,毕竟陈王后推倒的是大王最宠爱的莒夫人,而且还害得莒夫人流产,差点丧命。 这个节骨眼,谁敢为她求情呢?而且这是后宫的事情,他们朝臣也不好管。 陈敬轩始终相信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救他女儿,他也是豁出去了,华了大量银子上下打点。 终于,陈王后得见了语儿,语儿给她带来了吃的用的,而且不是一次,而是每天。后面的日子,陈王后是吃用不愁,生活也差不到哪里去。 朝堂上,也开始有人借古喻今,为陈王后求情,虽不明说,但寓意明显。 而且为她求情的模人不止一个,也不是三五个,而是一伙人。这让刘恒清楚的认识到了陈家在朝廷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事到如今,不治理是不行的了。 …… 明兰宫。 “主子,果真如你猜测的那样,有人在偷偷地给王后娘娘送吃的用的……”云君汇报道。 韩夫人懒懒地抬了一下眼,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她这是找死啊……云君,你快把这事儿透露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是。” …… 墨韵堂。 刘恒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书,脑海里时不时会浮现出陈王后的事情。他忽然开口问万全怎么处置陈王后。 万全哪里敢给这种意见,不管大王是否采纳,对他都没有好处,因为这会招来不少敌人。所以万全就打了个马虎眼,然后说到别处去。 刘恒知道他想明哲保身,偏不让他如意,问起这宫里最近有什么流言。 既然都说了流言,他想要知道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因此万全怀疑他是明知故问,结果就只能如实说来。 “大王不是幽闭了王后娘娘吗?可最近有人发现王后娘娘常与外人联系,在紫宸宫是……”万全忽然发觉他说得有点多,就打住了。 “接着说。”刘恒道。 万全无奈,继续道:“他们都说王后娘娘在紫宸宫过得是食美寝甘,分外滋润。王后娘娘还对人说,她只是为了求得清净才到紫宸宫小住……” 说完,万全看了刘恒一眼,想知道刘恒是否生气,但见刘恒面色如常。 “万全,传旨……” “是。” …… 紫宸宫。 陈王后刚刚用过午膳,就在紫宸宫周围转了一圈散步。这阳光一晒在身上,倦意就起来了。于是就近在附近的一间宫殿睡了。 睡梦中,她梦到大王亲自来到紫宸宫,将她迎了回去。 “主子,你快醒醒……”语儿摇着陈王后,焦急地说道。 陈王后睁开了眼镜,倦意仍在,便对语儿把她叫醒有些不满。 “主子,万宫人正朝紫宸宫来……兴许是为了您来的……” 语儿的话让陈王后立马清醒了,她想起了之前所做的梦,打发了语儿离去,然后喜滋滋的来到紫宸宫大殿等候。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等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圣谕。 “王后陈氏,有违淑德,性情暴虐,残害及人。国有法度,宫有规章,陈氏所犯罪行,实不容赦,今除去其封号尊位,贬为庶人,永禁幽宫……” 万全的话没说完,陈王后便晕了过去…… “姐姐,你知道吗,陈王后,不是陈氏被贬为庶人,永远禁闭在冷宫了!”莒长欢难掩心中喜悦之情,脸色的笑容十分灿烂。 窦漪房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值得高兴,甚至有点同情起陈王后。 因为她已从蝶叶那里得知,陈王后之所以会情绪失控是因为中了蔚慕玉的诡计。但在莒长欢面前,她还是要笑一笑的,以免又惹得莒长欢不高兴了。 “可我觉得这还不够!”莒长欢恨恨地说道。 “那你想要如何?”窦漪房问。 “她至少应该被砍掉双手或者双脚,要么挖去一双眼珠子也行!否则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孩儿……” 窦漪房黯然神伤,喃喃细语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永远的孤独了……” 莒长欢没有听清楚她再说什么,又问了一遍。窦漪房微笑着摇了摇头,只道是什么也没说。 这陈王后被贬了,最高兴的人除了莒长欢就是韩夫人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敲锣打鼓,上街公示。 陈王后被贬,就引出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谁会是新的王后。这后位不可能一直空着,最快会在一个月后就选出新的王后,最慢也是半年。 如今这宫里,数她和珍夫人位分最高。她的兄长又是任职中尉,而珍夫人在外无人,也就是说,论及名望,她比珍夫人要高…… 想到这里,韩夫人忍俊不禁,就仿佛王后之位已经非她莫属了。但她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深知即便她位分和名望都有也不一定能坐上后位。 因为有些人,可以因为生出一个孩子就能凌驾于她之上,所以对于这些已经怀孕的人,她不得不防。 并非所有人都觉得陈王后咎由自取,听说陈王后被贬,碧宛就哭了。 仿佛忽然之间失去了庇护所,她被暴露在风雨中。今后在遇到困难或者被人欺负,她该找谁保护? 疏影看出了主子的忧心忡忡,便出了一个主意,“王后娘娘不在了,很快就会选出新的王后娘娘,主子觉得谁最有可能坐上后位呢?” “你的意思是,让我趁现在去投靠她?” “恕奴婢直言,主子想要明哲保身,保持中立是不可能的……” 碧宛细思之后,觉得疏影的话很有道理,要说谁有可能是下一任王后,韩夫人的可能性最高。 但是韩夫人素来跟陈王后有隙,她也没少和韩夫人对着干,因此她是不可能站在韩夫人那边的。这么一算,她就只有珍夫人这一个选择了。 “疏影,备一份礼物,咱们去一趟惠兰宫。” 惠兰宫,香兰阁。 “主子,碧美人前来拜访。”婢女卿云说道。 珍夫人嘴角微微勾起,她早就料到碧宛会来投靠她,因为碧宛别无选择。 “要不要现在把她请进来?” “不急,让她在外头多等一会儿。” “主子好像知道她会来?” “她平日里做了那么多恶事,树敌甚众,如今她的靠山倒了,为了自保,只能寻找新的靠山。” “那……她为何不去韩夫人……”卿云没有见到珍夫人反感,便说了出来。 “韩式和陈氏有仇,她帮着陈氏那么多年,你想韩式会收留她?” “奴婢明白了……” “好了,去请她进来吧!!” 卿云退了出去,很快就带着碧宛走了进来。碧宛已有五个月身孕,为了讨好珍夫人,仍然下跪行礼,珍夫人连忙将她扶起,请她入座。 碧宛送上礼物,珍夫人命人上茶,两人寒暄一番,聊起了一些家常琐事,而后聊到这宫里的事情。 提到陈王后,碧宛黯然神伤,感慨自己今后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珍夫人顺意说道:“妹妹说这话可不中听了,什么叫无依无靠,不是还有我吗?” 碧宛起身又要行礼,珍夫人连忙打住,她连连答谢,最后两人还来了个义结金兰。就这么的,碧宛站到了珍夫人这边。珍夫人知道碧宛本事平平,但却有一大优势——孩子。 若是能等碧宛生下麟儿,那么她坐上后位的机会就更大了,所以在此之前,珍夫人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推迟后位的选举。 春艳阁。 “姐姐,陈氏被废了,宫里不久就会选出新的王后,你觉得谁最有可能?”莒长欢问道。 窦漪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王后之位空着,宫里的人上至嫔妃,下至宫人都忙着选边站队吧!! “我觉得你最有可能。” “你可别说笑了,我是料子我自己清楚,根本管不了事儿。” 莒长欢自嘲道。 窦漪房望了望窗外的花圃,两只蝴蝶在花丛里偏偏飞舞,嬉戏打闹。她觉得挺有趣的,就忘了回答莒长欢的问题。 莒长欢再次提问,她才说道:“不管是谁,就让她们争去吧!!” 莒长欢试探性地问道:“姐姐就不想争取一下?” 窦漪房道:“我对这位置倒没什么意思。” /129/129321/31711349.html 第一百九十二章 笼络人心 莒长欢略感失望,“要是姐姐想坐这个位置的话,长欢一定会支持姐姐。” 窦漪房冲她微微一笑,算是谢过了。 这时候,蓝衣带着霜月走了进来,“我家主子今夜设宴,希望夫人和美人一同驾临。” “设宴?有什么名头没?”莒长欢问。 霜月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不可说,不可说……” 莒长欢已明白她的意思,这个晚宴,自是庆祝陈王后这个恶妇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所以,她当然要去,窦漪房迟疑了一下,也答应了。 黄昏,天边滚着火烧云,十分壮观。窦漪房站在阁楼上,眺望天边。 浮萍来到她身后,告诉时辰到了,可以前往明兰宫了。窦漪房却说不去了。 浮萍讶异,不解怎么突然不去了。 窦漪房没有把理由告诉她,依旧看着夕阳的美景,“你去一趟明兰宫,就说我身子稍感不适不能前往。” “是。” 明兰宫里,秦懿莲和韩夫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就等着莒长欢和窦漪房的到来。 这一桌演宴席,说是要庆祝陈王后恶有恶报,其实是为了收买人心。 韩夫人要竞争王后之位,最大的对手就是珍夫人,她已知碧宛投靠了珍夫人,自己这边也要有人支持才行。 秦懿莲自是支持她的了,就差窦漪房和莒长欢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 如果她们两人也支持她,那么珍夫人根本就没有胜算。或许这两人不会支持她,因为窦漪房曾经就拒绝过她。 但是她这桌酒席,能让珍夫人产生误会,认为窦漪房和莒长欢都站在了她这边,从而放弃拉拢。 莒长欢已经到来,三人坐在一处先聊着,一边等待窦漪房。过了许久,等来的却是浮萍。 “姐姐没事吧?”听了浮萍说出窦漪房不能来的原因,莒长欢很担心。 “主子没事,多休息一会儿就好,各位娘娘且放宽心,奴婢告退。” 少了窦漪房,这桌饭莒长欢吃着也不开心,早早就离去了,韩夫人甚至没有机会表态。 为此,她心里对窦漪房有对了一分怨恨。她怀疑窦漪房是故意不来的,难道窦漪房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 莒长欢走后,云君才有机会向韩夫人秉明一件事情,“方才珍夫人去了幽兰宫……” 韩夫人听了大惊,斥责道:“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莒夫人也在,奴婢不便讲……” 韩夫人慌张是因为害怕珍夫人去笼络窦漪房,珍夫人一定是探听到了她借秦懿莲的名义邀请窦漪房和莒长欢。 所以珍夫人当时也会感到不安,但后来得知窦漪房没有去,便亲自登门拜访。 “那情况怎么样?”韩夫人急切想要知道。 “窦美人没有见她,她就先回去了……” 听到云君这么说,韩夫人就送了一口气。 秦懿莲见她算计得这么辛苦,自告奋勇地说:“要不,我直接去说服她吧!!” “你有几层把握?”韩夫人问。 秦懿莲想了想,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把握。因为她发现了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窦漪房,不了解现在的窦漪房。 “这事就先放一放吧……”韩夫人道,“反正她也没有见珍夫人。” …… 窦漪房答应了却没有去赴宴,因为她早就料到这桌宴席是韩夫人策划的,还因为她觉得陈王后被废没什么还庆祝。 之所以还答应下来,是不想让在场的莒长欢难过。 珍夫人的到来倒是让她感到有些意外,不过来意不言而明,所以窦漪房借口不适没有见她。如今窦漪房一心想要养胎,真的不想再介入各种纷争。 可似乎不能如意。 莒长欢离开明兰宫后就来到窦漪房这里,她的到来可不管窦漪房见还是不见。 她就这么直接走了进来,看到窦漪房躺在床上,便上去关怀。 “晚宴这么快就结束了?” “别提了,姐姐不来,我哪有心思吃得下去呀,所以就先回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窦漪房露出苦笑,心想韩夫人对她的恨意应该又多了一分了吧!! 莒长欢向窦漪房嘘寒问暖,确定窦漪房身子无碍后才放心离去。窦漪房知她没有被韩夫人笼络,同样也就放心了。 墨韵堂。 “大王,陈相国已经在外头恭候多时了……” “那就请他进来吧!!” 陈敬轩在宫人的指引下走进了墨韵堂,见了刘恒,即刻下跪行礼。刘恒令他起身,并赐坐,然后问他来意。 陈敬轩自是为了他女儿才来,他恳求刘恒既然已经将陈王后贬为庶人了,就放她离开王宫。 刘恒听了勃然大怒,直言陈王后不管是什么身份,犯了错就该受罚。 “本王若是对她网开一面,如何向宫里的那么多人交代?” 陈敬轩老泪纵横,“微臣就只有这一儿一女,求大王开恩,留一人给微臣送终啊!!” 刘恒冷冷地说道:“相国非要倚老卖老不可?” 陈敬轩自然听的出来刘恒的无情拒绝,知道再求下去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磕头谢恩后告退。 刘恒本来也有心放过陈王后,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奏章,十份里居然有六份是为陈王后说情的。 这就让他毅然决定不能再纵容陈家,也算是给对陈家还有依附想法的人一种暗示--他不再信任陈家了。 陈敬轩刚走,后面宋昌就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昔日行刺刘恒的刺客被活捉了。 刘恒闻言大喜,令宋昌查出刺客的幕后指使之人。 “那刺客说了要见大王才肯说。” “见我?” “他或许是想要提条件。” “一个阶下囚居然还敢提条件……”刘恒得意的笑着,“走,本王这就去会会他!” 刘恒跟随宋昌来到监牢的审讯室,宋昌命人将那名刺客押上来。 两名侍卫押着高灼光来到审讯室内,他们似乎低估了高灼光的力量,只是给他上了手链。 “你就是刘恒?”高灼光进入大厅后立刻问道。 “大胆狂徒,见了大王为何不跪?”侍卫训斥道。 高灼光冷笑一声,“看来你真的是刘恒……”话音刚落,他就挣开了按住他的侍卫,向着刘恒冲了上去。 刘恒大惊,宋昌立刻招呼侍卫们护驾。 高灼光将手里的锁链当成武器挥舞起开,原本是用来束缚他的行动的,却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被锁链击中的人非死即伤,宋昌顶在了最前面,让其他人护送刘恒先离开。但是这审讯室只有一扇门,要走过去必先经过高灼光,所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想明白了这一点,刘恒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环视这个审讯室,见到南墙上的架子上有一副弓箭,便令人去将弓箭取来。 他弯弓搭箭,将高灼光视作猛兽,再厉害的猛兽也会栽倒在猎人的手里。 趁着高灼光被侍卫纠缠时,刘恒看得真切,射出一箭。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高灼光咽喉。 高灼光怔了一下,看向刘恒这边。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心里唯有一个信念,就是和刘恒同归于尽。于是他就不避刀剑地向刘恒冲了上去。 侍卫的剑在他身上砍出了十几道伤口,鲜血如注,但他仍未倒下,凭借着强健的体魄和顽强的毅力,他终于来到刘恒面前。 手上的铁链子一甩,击落了刘恒手里的弓。大手一出,就掐住了刘恒的脖子。 刘恒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拧断了,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宋昌一跃而起,挥剑直接砍掉了高灼光的头颅。 刘恒趁机挣脱了那双大手,看着那块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高灼光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已经不再动弹。但人们似乎不相信他已经死了,生怕他又突然跳起来。 片刻之后,惊魂未定的人们才放下了心,再怎么厉害的人始终是人,死了就是死了。 宋昌来到刘恒面前下跪请罪,因为是她他的疏忽,才让刘恒受此大惊。 刘恒缓过了神,只是还有点后怕,其他地倒也没觉得什么,便没有怪罪宋昌,令人备轿,匆忙回宫去了。 或许是这一次刺激太大,刘恒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屋无头的高灼光又来刺杀他。 如此反复了几天,他终于是病倒了。宫里少不了对他悉心照顾的人,这就不提了。 话分两头,审食其派了高灼光刺杀刘恒,久无音讯,令他终日寝食难安。这天终于是有了消息——行刺失败,高灼光被捕。 听到这里,他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他担心高灼光会把他供出来。不过后来又来了消息,高灼光赚刘恒来到监牢,强行刺杀,未果而终。 审食其唏嘘不已。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审食其花了大量的钱财,探听到代宫的情况,于是便驱车赶到了晋阳,准备他的下一个计划。 陈府。 陈敬轩自打从宫里回来后,终日茶饭不思,借酒浇愁。 他在朝中浸淫多年,刘恒的意思他且能不明白?他开始想了,是不是要变卖了在都城的家产,回到老家隐居去。 就在这时,管家来告诉他,小少爷回来了。 陈敬轩眼里闪烁着精光,欣喜若狂,连忙奔了出去。 wap. /129/129321/31719390.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意 陈敬轩育有两儿一女,大儿子陈禄,现还在狱中。女儿陈悦怡,如今在冷宫。小儿子名叫陈冕,是他最爱。 陈冕其人天资聪颖,聪慧过人。七岁那年就被一大儒收为徒弟,带着他云游四海。 如今学成归来,又正直陈家危机关头,陈敬轩终于找打了一个能够商量的人,怎能不高兴。 父子二人相见,感慨万千,情绪波动,难免泪眼阑珊。 而后寒暄罢,陈敬轩说出了陈家的劫难,也说出了大王想要打压陈家的想法。 陈冕听后大怒,“我陈家对代王忠心耿耿,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种待遇,实在是不值!” 陈敬轩慌忙说道:“话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爹,孩儿已有对策,只怕你心有顾虑,所以这就带你去见一位贵人。” “何人?” “去了便知。” 陈敬轩上了马车,跟随陈冕来到了醉红楼。他要见的那位贵人,正在听楚红袖唱曲儿。 陈冕和陈敬轩来到房门前,侍卫进去通报。里面那人便让楚红袖先行离开,然后才唤陈家父子进来。 陈敬轩来到房中,只见一儒者模样,年纪和他相仿的人坐在那里。又见他儿子对那人行礼格外恭敬,更加好奇这是何人。 “爹,孩儿来向你介绍,这位,便是大汉左丞相审食其审大人。” 陈敬轩一听,大惊,慌忙行礼拜见。 审食其立即上去扶他起来,微笑道:“陈老的名讳,我也是久有耳闻啊!!如今一见,实是幸事,请坐。” 审食其和陈敬轩相对而坐,审忠和陈冕分别站在二人身后,听后差遣。 审食其亲自给陈敬轩倒酒,慌得陈敬轩连忙答礼,受宠若惊。 “来,陈老爷,我敬你一杯。” “岂敢,应当我敬丞相才是……” 两人各喝了一杯酒,陈敬轩轻轻地放下酒杯,轻声问他为何到此。 审食其看了陈敬轩一眼,道:“本相十分欣赏陈老的才能,如果没有陈老,这代国就没有今日之繁荣昌盛。以陈老之才,坐老夫这个位置亦是绰绰有余。” 这番恭维,让陈敬轩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丞相抬举了,陈某哪能和丞相相比。” “陈老不必过谦,冕儿的才华老夫是亲眼目睹的,能有这样的儿子,陈老功不可没。” 陈敬轩更加不安了,往时他经常被人奉承,感觉是飘飘然,如今被审食其这么奉承,他是如坐针毡,心里也明白,审食其此番来到代地的目的更不简单。 他眼角余光瞟了身边的儿子一眼,心里怨他不提早说明缘由,害得他现在在这里胡思乱想。 老父的不满陈冕也注意到了,但他只当做没有看到。 “可惜啊,可惜……”审食其忽然叹息道。陈敬轩自是要问他为何叹息,他说道,“陈家对代地的经营是功勋卓著,只可惜终究会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 “此话怎讲?”陈敬轩有些不高兴了。 “你儿子陈禄,女儿陈后,陈老不挂心?” 陈敬轩怔住了,眼底流露出哀伤之色。 “以你陈家对代地的功劳,去抵他们的罪,也是功能抵过,可为何代王绝情,非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不等陈敬轩说话,审食其就敲着桌面继续说,“因为你陈家功高盖主,他是怕你心有反意!” “陈家对代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怎么会又反意!”陈敬轩站了起来,慌忙表明心意。 审食其淡淡道:“人心隔肚皮,你的心,代王未必能见。否则,他又怎么会对你陈家下手?即便你现在站在代王面前对天发誓,你戳穿了他的意图,致使他颜面扫地,他能饶你?” 陈敬轩无力地坐了下来,神情恍惚不定,已经六神无主。 审食其趁此机会,又说道:“太后欣赏陈老的才能,早有将陈老召到长安之念,若陈老能完成太后心愿,不仅子女平安无恙,更能封侯赐爵,永享富贵。” 说到这里,陈敬轩就明白审食其想让他做什么了,所以他吓得心惊肉跳,不安地问:“太后想让我做什么?” 审食其淡淡一笑,“陈老何必明知故问?” 陈敬轩收回了目光,转到陈冕身上,陈冕立即跪下,磕头相劝,“父亲,代王薄我,我们又何必愚忠?” 陈敬轩想了想,又对审食其道:“丞相,可容我父子回家商议之后在做决定?” “请便,只是,时间无多,可得抓紧些。” 陈敬轩颔首答应,这桌宴,自是没了胃口,因此他和儿子便先告辞离去,匆匆回府。 陈府,书房。 “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一回来就给我找来这么大烦……你到底想怎么样?”陈敬轩愁眉苦脸,向儿子发泄着怨气。 陈冕依然沉稳,道:“父亲不觉得审丞相之言有理吗?” 陈敬轩看到儿子这么镇定,自己也不好意发火。对于陈冕的问题,他保持沉默。 “父亲,其实你也知道代王有意削弱咱们陈家的势力对不对?” 以陈敬轩的敏锐的政治嗅觉,他当然知道,但他认为代王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换做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做。 如果大王逼得太紧,他也打算放权,希望能够衣锦还乡,颐养天年。 老父亲的想法,陈冕当然明白。 所以他对老父亲嗤之以鼻,冷言道:“爹,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正是你一味的退缩,才害得哥哥和姐姐一个身陷囹圄,一个打入冷宫。” “你以为你的退让就能换回陈家的太平?你错了,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代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陈敬轩眼皮一跳,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但眼里可见他的举棋不定。 陈冕恼了,“爹,你何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现在陈家的危亡只在旦夕,你若拿不定主意,只会拖累陈家。难道你愿意看着陈家颓亡?” “更何况,这次是有太后支持我们,你还怕什么?为君效命难道不是臣子本分?” 这句话如同一盏明灯,点亮了陈敬轩眼前的黑暗,他颤抖着问道:“丞相所言,可否相信?” “这些年来,孩儿一直在丞相府中为其幕僚,丞相将孩儿视作心腹,孩儿以性命担保,丞相所言非虚。” 陈敬轩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做出了决定,“你答复丞相吧,此事我自有主张。” 陈冕欣喜不已,立刻反悔醉红楼告知审食其。审食其满意的点点头,拿出一张黄色的绢子交给陈冕,“这是陛下的圣旨,它可祝你事成。” 陈冕接在手里,谢过,表示一定不辱使命。 随后陈冕离去,审食其便令审忠准备马车,连夜离开了晋阳。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陈家父子就好了。 是夜,陈家父子召集亲信到府中密谋,这些亲信又他本家人,有朝中的一些文武官员,还有江湖上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平日很难凑在一起,也只有陈敬轩出面,才能将他们撮合起来。 听到陈敬轩说要举大事,众人都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陈敬轩说出了三点理由: 第一,代王被妖妃所惑,所有决策都是妖妃授意,这等好色薄义之君,如此值得忠心匡扶。 第二,代王正在清理陈家的势力,这两天,接连有和陈家关系密切的官员被以各种理由或调离都城,或罢免贬谪,都是征兆,早晚也会轮到他们。 到时如果清算旧账,每个人都逃不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举大事乃是吕太后懿旨,陛下的意思。诸位皆为汉臣,焉能不听君命? 说着,陈敬轩出示了圣旨,众人过手一阅,圣旨上有国玺大印,确定无误。 圣旨加上这三点理由,如同给众人喂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举事是师出有名,而且名正言顺。 众人主意已定,便歃血为盟,以陈敬轩为马首,共举大事,绝不退缩。 接下来,众人开始商议对策,要造反举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计划必须详尽周密,而且还必须有足够多的人力。 人力方面,陈敬轩这边可是个大问题。因为都城的守备都掌握在韩邝手里,韩邝和他有仇,自是会全力保卫都城。 而在都城里能听他调用的禁军和府兵,加上一些江湖朋友的势力,合起来也不过韩邝兵力的四分之一。 这不分析还好,一分析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心生退意。 就在众人进退两难的时候,陈冕站出来说道:“我们并不一定要在都城里动手。” “公子的意思是?” “大家不要忘了,再过七天便是祭天大典……” 经他这么一说,已有人恍然大悟。 祭天是每年一次的盛典,届时,代王要挟百官出城前往荆山庙台,广祭天下,祈祷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但是,祭天大典期间,都城里近一半以上的禁军也会护驾随行,他们有神算打败这些禁军吗? 这个问题,又令众人重新感到忧虑。 但陈冕却笑了,“你们错了,咱们的目标不是代王!”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的思路就明朗了。 趁着代王领着上万人马前往荆山时,都城、王宫里必然空虚,那时候先拿下都城,控制太妃,逼迫刘恒退位,再请朝廷派人接管代地,那时他们即能得胜。 众人听了陈冕的计划,赞不绝口,以为高见。 /129/129321/31729200.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宫里宫外的谋划 于是接着,他们开始围绕这个计划部署、设计,直到凌晨还未详尽。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众人就先散去,约定了改日再议。 今后来往,更加小心。 而且为了防止酒后失言,从今天起,大家都开始戒酒。 送走众人后,陈敬轩依然面色凝重,他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很靠谱。 陈冕上去又是一番劝说,“既然主意已定,父亲就不要再想其他了。想想大哥和姐姐吧,他们可还等着我们营救呢。” 陈敬轩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希望这次你是对的……” …… 王宫,凤仪宫。 “陈氏被废已有多日,这后宫还需一个人主持大局,你觉得谁有这个能力?”蒲太妃端着茶杯,抿了一小口,神色自若。 “莒夫人如何?”刘恒不假思索地说。 蒲太妃抬眼看了刘恒一下,似有不满,“你宠爱莒夫人,哀家无话可说。但你若因此而让她当王后,哀家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 “莒氏的人聪明伶俐,着实令人喜爱,但她性子急,气质与王后不符。再者她进宫的时间短,难以服众。你要让她当王后,是昏了头了吧?哀家告诫你一句,不要感情用事。” 刘恒惭愧地低下了头,而后反过来问太妃的意见。太妃曾说了不再干预后宫的事情,所以一切都让刘恒做主。 如果莒长欢不合适做王后的话,那么合适的人选就不多了,刘恒想到了韩夫人和珍夫人。她们两人入宫的时间都比较久,在宫里有一定的威望。 但这两个人谁更合适,刘恒不好决定,就向太费征求意见。 “这宫里的女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太妃说着笑了笑了,算是自嘲吧,“你就看谁的圈子大就选谁。” 太妃之所以自嘲,是因为她曾经也组成过小团体。往往,获得后妃们支持最多的人,才能更好的管理后宫。 刘恒点头表示明白,他将此事交给了谢贵处理,让谢宫人命人暗中观察各位宫妃的情况。 这消息,不知怎么的走漏了,让韩夫人和珍夫人都知道了。所以,她们想尽办法,寻觅机会去接近谢贵。 这日,韩夫人和秦懿莲在花园散步。当然,她们可不是特意来散步的。 而是她们派人打听到谢贵去了庆明阁,若从庆明阁出来,极有可能会经过这个花园。 韩夫人派出宫女们在花园的道路守候着,果然,有一名宫女看到了谢贵,便迎了上去,“谢宫人,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是谁?” “韩夫人。” 韩夫人和秦懿莲坐在凉亭里,两人说到了这位谢宫人。对于谢宫人,韩夫人可不陌生,知道他贪财好利。 所以一会儿,韩夫人打算采取金钱攻势。秦懿莲有点担心谢贵人不合作,但见韩夫人信心满满,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正说话间,谢宫人来到,行礼。 韩夫人让他平身,他起身后问道:“不知主子召咱家前来,有何吩咐?” 韩夫人嫣然笑道:“谢宫人,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就问一下大王命你做的事情,有何进展了?” 谢贵笑了笑,道:“咱家不太明白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宫人,明人不说暗话,这么说吧,我和珍夫人,你打算站在谁这一边?” 谢贵微微勾起了嘴角,却不回答。 “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能给你的,珍氏可不一定能给你啊!!” “咱家明白了……” 看到谢贵颔首会意,韩夫人面露喜色。之后,谢贵恐怕和韩夫人在一起太久被人看到,就先告辞离开了。 “姐姐,这样就可以了吗?”秦懿莲问。 “可以了,谢贵自然明白其中道理。”韩夫人自得地说。 她在外头还有一个当差的哥哥,韩邝的官职可是要职,平时肯没少拿人家好处,所以论起身家背景,她更胜珍夫人一筹。 珍夫人也是来自汉宫那边,可在代地是无亲无故,身家不过是俸禄和大王的赏赐,拿什么跟她相比? 所以韩夫人自认为是胜券在握,可她却没想到,她和谢贵谈话的这一幕,正好被珍夫人的眼线看到了。 宫里的娘娘们,或多或少都会培养一些眼线,如此才能在和别人的斗争中处于先发之地。 但眼线并不好培养,作为眼线的宫女宫人们自然要考虑这位主子有没有争宠夺势的资本,能给他们多少好处等等。 如今大家都知道韩夫人和珍夫人是后位的最有力竞争者,因此她们两人的眼线却是最多的。 若要细论,珍夫人比韩夫人的眼线要多一些,这和两人的性格有关。 韩夫人仗着自己有个带兵的哥哥在外,性子就有些孤高自傲,待人时总是有几分盛气凌人。 这很容易让下人们心生怯意,望而却步。 而珍夫人恰恰相反,她知道自己的弱势,所以对待为了笼络更多的人站在自己这边,就尽可能的放低姿态,让下人们决定她是个好相处的人。 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她只是在掩饰真正的自己。 这一点,她的贴身侍婢卿云最清楚不过了,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没少被珍夫人当做出气筒。 这珍夫人也了解谢贵的为人,谢贵这会儿见了韩夫人,极有可能已经站在了韩夫人那一边,如此一来,她就处于劣势了。 卿云不但是她的贴身侍婢,还是她的幕僚谋士,珍夫人的每一次计划几乎都少不了卿云的参与。 这一回儿,珍夫人有问计于卿云,卿云稍微想了想,问道:“主子还有没有可能拉拢谢宫人呢?” 珍夫人气恼地说:“韩式那哥哥在外头做大官儿,吃拿卡要准没少,我如何比得过她!” 卿云微微点了点头,眼镜忽然一亮,喜道:“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 “谢宫人收了韩夫人的好处的话,算不算是受贿?” 卿云这话一下子就点醒了珍夫人,行贿受贿,这可是大罪。 若是罪名坐实,韩夫人别说和她争夺后位,恐怕就连自己现在的位分也保不住。 “我这就去告诉大王!” “主子莫急。” “还怎么的?” “如今他们只打成了默契,却未见得已经有了交易。如果我们贸然行动,查无实据的话,弄不好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卿云的话不无道理,但珍夫人却更加着急了。或许韩氏和谢宫人是约定好了事成之后在交易呢? 到那时,韩氏已是王后,她大可以用赏赐的方法将许诺的财务赐予谢宫人。又或者她可以通过她的哥哥在外头和谢宫人的家属完成交易。 这些情况,通通对她不利。 “那该如何是好?” “主子莫慌,如今选王后是个敏感话题,只要我们放出风去,让大王知晓了韩夫人和谢宫人有过交情,这么一来,大王对韩夫人定会冷眼相看。” 卿云的主意未得珍夫人叫好,她只是觉得这么做的话对韩夫人的处罚太轻了。既然知道韩夫人贿赂谢宫人,不能以此机会将韩夫人置之死地,总觉得有点可惜。 卿云知她的心思,劝她莫要心急,韩夫人若是被大王冷落,她就离王后之位更近一步。等坐定了后位,想要对付韩夫人就轻而易举了。 珍夫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然后立即让人去布置去了,接着,她又令人备轿,前往幽兰宫。 春艳阁。 窦漪房正在学着做裁缝,她想亲手为自己的孩子做几件衣服。 虽然孩子距离出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她现在确实有点心急了,不过她很喜欢这种满心期待的感觉。 教她裁缝的是司衣局的李姑姑,据说李姑姑是宫里最好的裁缝,窦漪房学得很认真,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只差熟练与否了。 就在这时候,蓝衣走了进来,说珍夫人到来,问她见或是不见。 窦漪房知道她的来意,本不想见,但想到前些天刚让珍夫人吃了一次闭门羹,这回就不好不见了,于是有请。 客厅里,众人坐定,看茶。 窦漪房问起珍夫人的来意,珍夫人说许久不见就过来坐坐。当然,这只是聊天的开始。 珍夫人此番到来,还是想要拉拢窦漪房,这一次她打得是情感牌。一直在聊汉宫的事情,心里认为窦漪房和她一样都是汉宫过来的,应该团结一致才对。 可她不知道,对汉宫,窦漪房只有仇恨。 所以,她的感情牌万全无效。 聊一会儿,窦漪房便以自己困倦为理由,下了逐客令。珍夫人心中不悦,可现在窦漪房有孕在身,正是大王的心头肉,她也不敢造次,只能起身离去。 珍夫人走出幽兰宫的时候,正好迎上了到来的秦懿莲。 秦懿莲位分低,不得不从轿椅上下来参见。 珍夫人知道她是韩夫人的人,因此冷眼相待,问道:“秦长使也是来见窦美人的吗?” 秦懿莲点头称是。 “真是不巧,窦美人方才睡下。” “那我改日再来好了……” “我倒是有些话想和你谈谈,有空吗?” “懿莲还有事在身,恕不能奉陪。” “就几句话而已。” /129/129321/31734673.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理作用 秦懿莲自是不好再拒绝,两人让随侍们后边跟着,然后一起走上一段路。 “妹妹是打定了主意站在韩氏那头了?” 秦懿莲没想到珍夫人一开口就是这么敏感的话题,她只装作不知。 珍夫人却笑了,道:“事已至此,妹妹何须对我隐瞒。只是我想知道,韩氏给了妹妹什么好处,让妹妹忠心于她啊!” 秦懿莲还是不说话,心里却急得跟打鼓似的。 脑子飞快地转着寻求应对之策,和偏偏这种时候脑袋里却像是一团浆糊。 “我们都是汉宫过来的人,这代国里的人向来嫉妒我等,你忘了你们初来乍到时处处被欺压?” “韩氏如今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又利用价值,其实她心里一直提防着你。她怕你有一天会超过她,这很容易不是么……” 珍夫人嫣然一笑,继续说道,“大王还会去你哪里,有一天你有了身孕,那时韩氏还会对你这般亲切么?” “别忘了,在她们代宫的人眼里,我们都是外人。代人排外,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珍夫人看了一直沉默的秦懿莲一眼,心里寻思着秦懿莲的内心是否已经动摇。她要做个懂礼之人,自是不能逼得太紧。 “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说完,珍夫人便上了轿子离开了。 秦懿莲抬眼望着渐渐走远的轿子,心里似泛起了波澜。 她说得可信么? …… 秦懿莲没有离开,而是返身来到春艳阁。 “主子,秦长使来了……”蓝衣相告说。 “又是一说客……”窦漪房浅笑道,言语中带着些许讥讽之意。 若秦懿莲不和韩夫人走在一起,窦漪房绝对不会这么想。 秦懿莲原本的确是想来劝说窦漪房支持韩夫人的,但刚才珍夫人的一番话让她对韩夫人的为人产生了怀疑,所以她放弃了说服窦漪房的念头。 如果韩夫人的为人真如珍夫人所言,那么她说服窦漪房就是害了窦漪房。 秦懿莲来了居然不提和韩夫人、和王后之位有关的事情,窦漪房感到很意外。不过她立即换了一副心情,好好接待请。却见秦懿莲秦懿莲的笑容不太自然,有点苦涩。 “懿莲,出了什么事吗?” 秦懿莲笑着摇了摇头。 窦漪房猜她是因为选后之事烦恼,便劝她不要掺和。 秦懿莲心情烦躁,在加上这时被窦漪房说教,心想到一直以来窦漪房都以大姐的身份对她们说教,便很是不满,顿时怒了,“我的事,你不要管,你又不是我娘!” 窦漪房瞬间懵了,还以为这话不是秦懿莲所说的,但眼前就只有秦懿莲。 一旁伺候的蓝衣心里惴惴不安,生怕这两人吵起来。好在窦漪房回过身后,只是笑了笑,虽然很勉强。 秦懿莲也后悔自己说出了这种话,但她不打算把话收回来,想着偶尔也应该让窦漪房知道自己管得太宽。 但在留下来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所以秦懿莲就告辞离去了。 窦漪房命人送她出去,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必了,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蓝衣担心窦漪房感到委屈,便上去开解。窦漪房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其实你呢,她很寒心。 “主子,莒夫人来了……” 浮萍话音刚落,莒长欢就走了进来,这春艳阁就跟她的寝殿似的。 “你怎么来了?”窦漪房问。 “没事儿就不能来了吗?”莒长欢打趣说。 “当然可以。” “好了,说正事儿,珍夫人来找你作甚?” 窦漪房拉着她坐下,“能干什么,还不是为了选后之事。这些天,珍夫人和韩夫人为了选后之事,可没少花心思,弄得宫里人心不定。” 莒长欢一本正经地看着窦漪房,窦漪房拿起茶杯刚要喝就定住了,问她看什么。 莒长欢道:“姐姐真的对选后不感兴趣吗?” 窦漪房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后微笑道:“我真是不感兴趣,再说了,你们的位分在我之上,轮也轮不到我呀。” 莒长欢还是很严肃,“姐姐有没有想过,成为王后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害你了?这对你,对你的孩子都是有益处的……” 窦漪房怔住了,她之前一直没想到这一点,经莒长欢这么一提,她似乎有些心动了。 莒长欢见她反应如此,趁机说道:“姐姐若参选,长欢我第一个支持。姐姐虽说进宫的时间晚,但姐姐和大王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阻,姐姐的能力,大王在清楚不过了……” “还有,姐姐如今怀有龙种,这也是资本,有了这两点,姐姐怎能说自己没有资格?” 莒长欢的分析令窦漪房怦然心动,但她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自己的进宫的初衷不是成为王后,帮助刘恒争夺皇位吗? 你不是要为枉死的母亲和弟弟报仇吗?怎么这时候退缩了? 窦漪房心里有了争夺后位的念头,但还是还没有表现出来。她担心自己一旦表露心愿,就会成为珍夫人和韩夫人一致的敌人。 她决定在适当的时候再告诉莒长欢,让莒长欢向刘恒推荐自己。 “妹妹的话很在理,可否容我考虑几天?” 听到窦漪房这么说,莒长欢大喜,“姐姐可要快哦。” 窦漪房微微点头。 之后,两人一起吃茶闲聊,打发时间自是不提。 …… 却说珍夫人令卿云将韩夫人和谢宫人密会的事情传了出去,宫人们私下里都在议论着,说韩夫人必定是新的王后。 这消息很快就被万全知道了,万全在刘恒面前欲言又止,经刘恒追问,她他才说了出来。只见刘恒脸色阴郁,沉默片刻后,随即命人将谢贵召来。 谢贵还不知所以,喜滋滋地来了。 只听刘恒冷冷地问道:“你去见过韩夫人了?” 谢贵眼角瞥了一眼万全,只见万全闭上了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时,他就知道大王为何这么问了。 “奴才是见过韩夫人……”他战战兢兢地答道。 “都说了些什么?” “只是平常里闲聊几句。” “闲聊?本王可不是这么听说的……” 谢贵一下子就明白刘恒知道了一切,随即磕头求饶。 刘恒下旨撤了他的职务,并推出去杖责二十,谢贵不敢有任何怨言。 至于韩夫人方面,刘恒为了给她留面子,就没有做出处罚,但对韩夫人开始有一点反感。 谢贵被处罚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韩夫人耳里,韩夫人听到时整个人都懵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自是知道谢贵被处置意味着什么,因此她坐立不安。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挽回自己在大王心目中的形象,于是她便主动前往广元殿,向刘恒负荆请罪。 “大王,韩夫人求见。” 刘恒寻思着她的来意,想到她很有可能是为了谢贵之事而来的,便不想接见,让人回复没有没有时间见面,让她改日再来。 韩夫人听了宫人这般说,却未离开,而是在殿门前下跪等候。 宫人将此事告知刘恒,刘恒毕竟心中不忍,就令人将韩夫人请了进来。 入得殿中,见到刘恒,韩夫人即下跪请罪,并表示今后不再对王后之位有任何念头。 刘恒见她言情恳切,心便软了,对她说道:“知错就好,你且先回去吧,选后之事未有定论,你也不必为此气馁。记住,下不为例!” 韩夫人闻言叩谢,心里万分庆幸。 离了广元殿,回到明兰宫,韩夫人依然愤懑不平。虽然这一次能挽回了自己在刘恒心里的形象,但这口闷气她可不想就这么咽下去。 “卿云,谢宫人的事情是谁泄露出去的?” “据奴婢所知,宫里私下里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韩夫人抬眼看着她,“宫里都在谈论,我怎么不知道?” 卿云低下了头,在这件事情上,她的反应确实慢了,以致于令韩夫人陷入被动之中。 “你知不知道在行军打仗的时候,贻误战机要受各种处罚?” 卿云慌忙跪下,磕头认错。 韩夫人本想施以惩戒,但今日她确实是没了力气,就暂且将卿云这次过失记下,让她今后将功补过。 而后,韩夫人又问起了秦懿莲的情况,之前秦懿莲说了去帮她说服窦漪房来投,不知结果如何。 “秦长使已经回来了,只是不知为何不来报。”卿云说道。 韩夫人略作思索,轻笑道:“估计是说服不成,反而被人给策反了……” “秦长使在幽兰宫前见到了珍夫人,还和珍夫人说了一会儿话。” 韩夫人冷笑道:“想是珍氏跟她说了些什么,看来有必要去她那边走一趟。” 应月阁。 “主子,韩夫人到了……” 听说后,秦懿莲没有像平时一样忙着出迎,而是淡淡让人告诉韩夫人,就说她身体不适,请韩夫人改日再来。 韩夫人听宫女们这般回答后,关切地询问起秦懿莲的情况,“有什么看过太医?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她的!”问得宫女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你嘱咐她好生歇着,我明日再来。”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卿云不解,问道:“主子,秦长使很明显是故意避开咱们,您怎么不去问个究竟?”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740431.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 猜疑 韩夫人道:“有些事情急不得,要知道欲擒故纵。她现在对我产生了不信任,我就要动之以情,让她知道这宫里只有我是关心她的……” …… 宫女将韩夫人的话转告给了秦懿莲,秦懿莲听后,心里沉寂了下来。心想自己是不是错怪了韩夫人呢?珍夫人那一番话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莫名烦躁! 索性且不去理会。 傍晚,卿云又来到了应月阁,还送来了韩夫人亲自熬住的参汤,说是给秦长使补身子的。并向宫女询问秦懿莲的身体情况。 秦懿莲藏在帘帐后门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发现她真的是错怪了韩夫人,并于次日去向韩夫人请罪,告知缘由。 秦懿莲将珍夫人对她说的那番话告诉给韩夫人,韩夫人听罢只是淡然一笑。 道:“我不怪你,我若是你也会起疑的。你只要心想,为何珍氏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说呢?还不是为了为了后位而挑拨离间。” 秦懿莲颔首会意,表示今后再也不会听信谗言了。 韩夫人有何她说了些体己的话,然后才送她归去。 这次秦懿莲内心动摇的情况,叶让韩夫人也决定做一件作为对珍夫人的回敬。 “你动我的人,我也要动你的人!” 碧宛可以说是珍夫人手里最重要的一张牌,因为碧宛怀有身孕,刘恒对碧宛肯定非常重视。 由此碧宛可以帮助珍夫人拉票,但如果碧宛没了孩子了呢? …… 晚间,刘恒来到春艳阁,窦漪房欢喜相迎。 膳时,刘恒与窦漪房谈起宫里的事情,不经意间就谈到了选后的事情。虽然窦漪房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但也无济于事。 “你有没有想做王后?” “大王莫要说笑了,妾身不合适吧!……” “那倒未必。” “妾身没有这个念头。” “真是稀奇了,人人都争着想做的位置,你却不想?” 窦漪房嫣然笑道:“人各有志嘛。” 刘恒略作沉思,又问她觉得这个眼下谁最合适做王后。窦漪房想要保持中立,所以就说了不知道。 刘恒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事儿令大王苦恼了吗?” “本王头都疼了……” “这事其实说难也不难。” “哦?请问你有何高见?” “大王出一份试题,让她们比试出个高低,择优者胜任,不就可以了吗?” 刘恒微微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本王可以考虑一下。” 饭后,刘恒决定留在春艳阁过夜。 晚上,窦漪房问起了离宫祭天的事情。 刘恒说他只是去那么几天就回来,可窦漪房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安。 刘恒有所察觉,问她怎么了。 窦漪房说出心里的感觉,惹来刘恒一阵欢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时候不早了,不要胡思乱想了,睡吧!……” “嗯。”窦漪房轻声应道。 怕她睡不安稳,刘恒握住了她的手。令她立即感觉到踏实不少,渐渐的就进入了梦乡…… 夜色如墨,巷道里寂寥无人,簌簌的风声中传来几声犬吠。 这个时候,正是熟睡的时间。 可是,阴暗中不定时间地出现了一些人,他们匆匆忙忙,都朝着一个地方去——陈府。 偌大的密室里却只点着几盏灯,灯光下是拉长的人影,十几个人,低声细语地议论着。 虽然这里是密室,虽然知道没有人能随便闯进来,但是他们依然不敢高声,因为他们所谋划的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准备好了……” “明日大王就要离都前往荆山,留守都城的兵力不到六千,禁军更只有两千,正是我等动手的好机会。” 众人齐声曰是,或点头表示赞同。 “举事的时间,公子以为何时最佳?” “后天子时!” 后天,刘恒正好去到荆山,那时候举事,即便刘恒得知赶回来救援,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拿下王宫了。 据统计,陈冕召集到的人马有四千人,这四千人里有城里的守卫,有各同盟者的府兵,还有一些江湖帮派的帮众。 这些人已在这段日子里陆陆续续进入都城,居在各处,只待号令。 “今日就到此,诸位回去吧,切记,莫要走漏了风声。” “明白!” 众人依次散去,陈冕送走最后一人,回到书房,还见书房亮着灯。他走了进去,只见陈敬轩在自斟自饮。 “爹,天色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你且坐下,陪爹喝几杯。” 陈冕入座,倒酒。 陈敬轩又喝了一杯,问道:“我问你,这次举事,你有多大胜算?” 陈冕笑了笑,“爹,你怎么又问起这个?” “我只是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爹,您多虑了。这都城里的文武百官基本上都跟随代王千王荆山了,剩下的人有何能耐?我们又是突然举事,发动奇袭,再加上里应外合,这王宫根本就守不住!” “我担心的不是王宫守不守得住,我是担心太后是否会绝对支持我们?太后若是真要对付代王,何须费此周章?” “爹,这您就不明白了。太后是不能明着对付代王,如果她这么做了,必定会引起其他地方王的声讨。那些地方王就会哦团结一致反对她啊!” 陈敬轩也很清楚吕后再打压刘氏势力,扶植吕氏势力,所以她要对付刘恒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理由他都懂,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放心不下。 但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也只能无奈叹息。 陈冕已经把安抚的话都说尽了,接下来,就让他爹看看结果,便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爹,早点休息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 陈冕听着。 “你想好退路没有?” 陈冕不屑地笑了,在他看来,此事绝无失败的可能,要何退路? 但陈敬轩还是为他准备了一条退路,就在城西的土地庙,那里面有一条地道,直接通往城外。 “爹,你的这条退路一定不会派上用场的……” “但愿如此。” …… 凌晨,五更。 刘恒正好醒来,侧脸一看,窦漪房还在睡着。念及窦漪房有孕在身,刘恒便没有将她叫醒,自己轻轻地下了床,走出屋外。 蓝衣已经准备好了浴汤,供他沐浴。 沐浴后更衣时,窦漪房悄然走到了他身后,从蓝衣手里接过衣服,为他穿上。 刘恒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瞥见了窦漪房,责怪地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为大王更衣,正是妾身该做的……” “本王还特意让你多睡一会儿的……” “一会儿再睡也无妨。” 刘恒穿好了衣服,面对着窦漪房,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眼里满是爱怜,“等本王回来,便晋封你为夫人。” “妾身谢大王。” 刘恒微微一笑,就和窦漪房道别,转身走了出去。窦漪房忽然追了出来,只为和他说一声“路上小心”。 刘恒在她香额上浅吻一下,说道:“我会的……”说完,有令蓝衣扶窦漪房回去休息,然后就走了。 蓝衣扶着窦漪房,在旁偷乐,窦漪房问她笑什么。 她说道:“主子和大王真是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你什么时候也敢拿你主子打趣了?” “奴婢知错了……” “我也就说说而已,看你,什么都当真。” 蓝衣闻言,面上又露出了天真的微笑。 朝阳升起,霞光染红云雾。 刘恒率领文武百官,以及四千禁军浩浩荡荡地走出都城城门,向着荆山进发。 从高处俯瞰而下,蜿蜒曲折的人马犹如一跳青色大蛇,徐徐而行。宫中之事,暂时交给丞相张苍以及舅舅蒲昭料理自是不提。 却说这日,窦婴到街上游玩,路过醉红楼时,想起曾听人提起的醉红楼花魁楚红袖是代地琴艺一绝,便入得楼中,求听一曲。 楚红袖自从陈禄入狱之后,自思与陈禄已无将来,于是更加尽力尽心于舞乐,只求能遇上一位意中人,带她脱离苦海。 她对慕名前来听曲的对象也是十分挑剔,其一要知书达礼,其二要腰缠万贯,其三要年轻有为。正因为她要求高,所以大部分时间也都是闲着。 而今听到有一俊逸少年想要见她,她便喜出望外。从里屋窥视琴室,见到窦婴其人,心中大喜,连忙换上盛装,款款而至。 “楚红袖见过公子。” 窦婴连忙回礼。 楚红袖一双媚眼,不断地暗送秋波,但窦婴却不解风情,一心只为听琴。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一位符合心意的男子,可这男子却对她没有一点意思,这不禁让她倍感失落。 人家给了钱的,这琴还是得弹。想起自己心中苦楚,楚红袖便弹出了一曲哀歌。 窦婴听得入了神,心弦跟着琴音游离天外,被她这曲子感动了。 等她一曲抚尽,窦婴便令人摆上一桌酒席,向其请教曲艺。 “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呢。” “在下窦婴,字王孙。” “窦婴……”楚红袖轻声念叨着,而后笑道,“你的姓氏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论琴艺,她还在我之上。” 窦婴心喜,便问是谁。 楚红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出来,“说来你恐怕不信,她就是现在的窦美人……” 窦婴怔住了,随即喜笑颜开,“你说的是姑姑?”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744109.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风声 “姑姑?你是窦美人的侄儿?” “正是!” 难道这就是天意?让她有和窦漪房牵扯上了。 窦婴心喜,问起她是如何认识窦漪房的,楚红袖一边喝着酒,一边把窦漪房来此的经过说了出来。 窦婴听着,心里对窦漪房的勇略欣赏不已。 因为心中苦闷的缘故,楚红袖就多喝了几杯,不知不觉中就喝醉了。 借着醉意,她笑着说道:“我又发现了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探听他人的秘密本来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所以窦婴心里是准备拒绝的,可楚红袖还是说了出来。 “前些天……陈老爷来我这里了,他明明很讨厌我,偏偏却要来我这里,你说可笑不可笑?” 她这话是问窦婴的,可是没等窦婴回答,又继续说道:“因为有个人要见他,他不得不来。你猜那个人是谁?” “是谁?”听到这里,窦婴忽然有了兴趣。能把陈敬轩叫来的人,绝不简单。 “我也不知道,只听见他们叫那个人什么丞相来着……”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吗?” “一个老头子,大约花甲年纪……” 窦婴垂头思索,究竟是什么人呢?而后他又问那位丞相最后去了哪里。 楚红袖道:“我怎么知道,他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那位丞相只见了陈老爷一人吗?” “还有一位中年人,是那位丞相的马夫,和一位年轻后生,听说好像是陈老爷的小儿子。我也不知道……他们神神秘秘的……” 窦婴更觉得可疑,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出现的丞相会带来难以预估的危险,于是他立即向楚红袖告辞,起身离开了醉红楼,前往张府。 江雁香接待了窦婴,她已知道窦婴和窦漪房的关系,因此也不生分。 “嫂子,张将军在否?” “还未归来,怎么了?” “我有事情要找他商量。” “你且稍坐,他很快就回来了……” 窦婴只能坐下等待,他原本想去找窦漪房的,但即便他是窦漪房的侄子,也不便直接进宫。 江雁香给他到了杯茶,如今已有三月身孕的江雁香看起来更加端庄温柔。 说起两人一边等待的时候,一边聊起了天。窦婴想要知道更多关于窦漪房的事情,江雁香也乐于告诉他。 没多久,下人就来告诉他们,老爷回来了。 “窦老弟,听说你有急事找我?” 张武还是那副老大粗的模样,但你若和他相处得有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成了郎中令后,他的眉宇间多了一份威武霸气,不怒自威。 “是这样的……”窦婴将醉红楼的情况说了出来。 张武寻思片刻,立即有了对策,“这样吧,我派人在城里城外搜一搜,看看这位丞相是何方神圣。再派人盯着陈府,看陈敬轩父子想要做什么勾当。” “如此甚好……”窦婴喜道,“别忘了,还要告知娘娘。” 张武点了点头。 …… 黄昏。 夕阳的余晖照在陈敬轩的脸上,面上的皱纹如同一条条沟壑,让他看起来更老了许多。这些日子,确实是让他心力交瘁。 他的眼里多了一份焦虑,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府邸被人盯梢了。 陈冕应召来到后院,看到老父站在树下便走了上去,“爹,您找我?” 张敬轩回头看着他,一脸严肃,“你有没有发现,咱们被盯梢了?” 陈冕点了点头。 张敬轩不安地说:“咱们的计划是不是已经泄露了?” 陈冕思索片刻,道:“应该没有,如果已经泄露,他们早就来抓人了……” “依我看,是有些风声走露了,但不妨事,大家都已经商议定了,只待举事明日子时举事。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陈府那再好不过了……” “但愿如你所言。” “爹,您就放心吧!……” “唉,陈家就都指望你了……” …… 窦漪房得到消息时,夜幕刚刚降临。说到这位丞相的身份,她也不想胡乱猜测。 张武的应对已经很好了,她也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毕竟这宫里主事的人不是她,能使唤的了大臣的,眼下后宫里除了太妃恐怕就没人了。 凤仪宫。 “你说的事情可当真?”太妃问。 “窦婴没有说谎的理由吧!……”窦漪房道。 “量他们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还是小心为好!!” 太妃想到了这位丞相极有可能是汉宫派来的人,他或许和陈家父子密谋了些什么。 但毕竟没有证据,她也不能拿陈家父子怎样。于是只能派去更多的人手盯着陈府。 “你知道大王正在选后吗?”太妃问。 窦漪房点了点头,她是来和太妃商议陈敬轩的事情,没想到太妃却要谈到选后的事情。 “那么你可有意?” “宫里还有珍、韩两位夫人,漪房怎有资格与她们相争。”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若是论起你对代国的贡献,可不输给任何一人。” “这些都是漪房该做的事情。” 听她这话,虽然她没有表明自己是否对后位有意,但也没有说无意。这其实也就是有意了。 太妃也不逼她承认,既然她有意,那就足够了。她很清楚窦漪房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参选只是时间问题。 窦漪房和太妃闲坐片刻后,便告辞离去。 次日,秦懿莲又来找窦漪房,这一次,她可是真真正正的要来说服窦漪房投靠韩夫人。 “漪房,奉承的话我也不多说,就说我对韩夫人的认知吧!!我与她相处日久,她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就说我刚到明兰宫那会儿,很多规矩都不懂,就是她教我帮我的。每当我遇到困难时,她都会及时出现。” “她还告诉我如何才能获得大王的宠幸,这正是我能得大王垂青的原因。因此我觉得,她才是王后的最佳人选。” “也许吧,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韩夫人需要有人支持。” “那你更不应该来找我了,因为我对选后之事根本就不关心。” “可是,你只要站在她这一边就……” “够了!懿莲,她怎么样我不管,你怎么样我也不管,但请你以后不要再拿选后之事来烦我。你若是来闲坐吃茶的,我欢迎,若是为人做说客的,对不住了,我就要送客了……” 秦懿莲怔住了,她从来没想过窦漪房会对她这般漠然,“那好吧,你保重。”说完,她失落的转身离开了。 浮萍不忍见她们姐妹闹矛盾,便追了上去,告诉她窦漪房这段时间脾气不好,不是特别针对她,请她见谅。 秦懿莲只是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走出了幽兰宫,她的随身侍婢月桂可就有牢骚要说了,“主子,窦美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不就是怀有身孕吗,神气什么了!” 往时,月桂断然不敢这么说,但这一次她是看到秦懿莲面色阴沉才说出来的。 果然,秦懿莲没有责骂她,也就是说心里认同了她的说法。能得到主子的认同,当然是一件好事。 秦懿莲回到明兰宫,就去见了韩夫人,向她说明了春艳阁的事情。 韩夫人没有责怪她,反而安慰道:“是我不好,害得你跟窦美人争吵。” 秦懿莲连忙表示这和她无关。 韩夫人叹道:“这事儿你也莫怪窦美人,人各有志,或许她是真心不愿掺和其中吧!……” 秦懿莲埋怨道:“可是选后之事亦关系到她的将来,她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我不相信她不明白这一点。” 韩夫人心中窃喜,此时正是离间秦懿莲和窦漪房的好机会,她便趁机说道:“该不会她也有心争夺后位吧!……” 秦懿莲怔了一下,“应该不会吧……”话说出来似乎连她自己都有所怀疑了。 “她不能置身事外,又不愿选边站队,不是自己想要掺和那是什么?” 秦懿莲垂头沉思,韩夫人继续说道:“若她有意参选,你去支持她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懿莲连忙表态自己只会支持她一个人,韩夫人万分安感谢,而后说这些都是无端的猜测,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了。 秦懿莲口头上虽是应承了,可心里还是很在意。窦漪房也想竞争后位,可为什么不告诉她?是不是她在窦漪房心里早就没有了分量了? 这般一想,再联想到之前窦漪房对她的冷言冷语,她便感到心寒。 当年,她们五个人从汉宫来到这里,蔚慕玉和菡萏先后离世,江雁香也已不在宫里,如今宫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她认为她们更应该团结在一起,而不是最后的分道扬镳。 她真的不想演变成这样…… 春艳阁。 淡荷不解窦漪房为什么突然对秦懿莲发那么大的脾气,即便是她厌烦了和选后有关的事情,也不该对秦懿莲说这般寒心的话。 原本淡荷是不想问的,可终究是忍耐不了了。 窦漪房当然还清楚地记得青禾县的黄辽和林柔。 他们曾经绑架它,胁迫她诬陷陈王后。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但窦漪房分非常怀疑这就是韩夫人令其兄长所为。 当时在后宫里,在外头有势力的也就是陈王后和韩夫人了。所以,窦漪房才会对韩夫人充满敌意,不愿秦懿莲和她走得太近。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748293.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 道不同 了解情况后,淡荷不寒而栗,问窦漪房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秦懿莲。 窦漪房冷笑答道:“我已经说过了,可她对那韩夫人忠心耿耿,又怎么能听得进去呢?” 淡荷自责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便向窦漪房道歉,窦漪房没有责怪她。如今能算是她亲信的,也就只有淡荷、浮萍、蓝衣这些人了。 对于她们,窦漪房珍惜还还来不及。 话分两头,说到宫外陈府。 陈敬轩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从陈府后们驶出,向着卯时方向而去。 盯梢陈府的探子立刻向负责的长官郑韫报告,郑韫一面使人报知韩邝,一面带人跟踪。 只见陈敬轩的马车穿街过市,迤逦一路来到了东城门。 城门守将校尉丁云腾将马车拦下,上前视察。 “原来是陈老爷,失敬失敬。” 陈敬轩颔首示礼。 “陈老爷这是要出城?” “正是。” “准备去哪呢?” “探望故友。” 丁云腾微笑着点了点头,令人放行。 马车出了城,沿着大道向北而去。道上空旷,郑韫担心被察觉,不敢跟得太紧。只见马车走得很慢,并且一走就走了两个时辰,期间并非停留。 眼看夕阳将尽,郑韫纳闷了,这马车是要一直走下去了吗? 结果当然不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在一家路边的客栈门前。 陈敬轩下了马车,走进了客栈。 郑韫随从在外头守护,自己就走了进去了。 放眼一看,就见到陈敬轩单独坐在一张桌子旁,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酒菜。 但这客栈里饭厅可不单只有他和他的车夫两个人,还有一群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的护卫。他们的目光像箭一样齐刷刷地射向郑韫。 郑韫心中一凛,生出退意。可是现在退出去,反而会显得可疑,于是就走到距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上边上坐了下来,在叫唤店小二。 可是店小二迟迟不来,他又不敢大声叫喊,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陈敬轩的声音-- “郑校尉,过来喝一杯如何?” 郑韫手足俱凉…… 郑韫勉强露出笑容,起身走到陈敬轩的面前,然后坐了下来。 “郑校尉跟了老夫一天了,也算辛苦了,还有你的那些弟兄们,何不叫他们一起进来吃杯酒呢?” “陈老爷子真是厉害,郑某佩服。” 陈敬轩苦笑了两声,道:“我是虎落平阳了……” 郑韫听得出他被嘲弄,但此时却生不起气来,也只能干笑相陪。 陈敬轩命人给他斟酒,并附上碗筷,然后问道:“老夫很想知道,是谁让你跟踪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郑韫喝了一杯酒,意为壮胆,而后答道:“这是上面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情。” 陈敬轩哂笑道:“你们做下手的,拼死拼活的卖命,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卖命。千辛万苦立下了功劳,却又被上头的人领了去,似此值得吗?” 听他这么一说,郑韫忽有悲凉之感,又默默地连续喝了两杯酒。 “我们也是无奈,上有高堂要奉养,下有妻儿要吃穿,没别的选择呀。指望着有一天能够高升,这就足矣。” “理是这个理,但你为官几年了?据我所知,已有六年了吧!……” 陈敬轩竟然知道他的底细,不禁令他感到惊讶。 “六年了,还是一小小的校尉,你还要这么混下去混多久?” 郑韫又闷了几杯酒,忽然眼眶湿润,感慨道:“老爷子可有明路,还望指点一二。” 陈敬轩微微一笑,笑容里显出他的得意,“明路是有,不知郑校尉可愿同行?” 郑韫重重地点了头。 陈敬轩便让他把客栈外的人都叫进来,他照办了。与他同行的八名侍卫走入了客栈,看到眼前的情景,也都懵了。 “今日我郑韫愿意弃暗投明,追随明公,尔等意下如何?” 郑韫这话更让那八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八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郑韫趁机劝说,先是将刚才陈敬轩劝他的话说了一遍,再说到他们已经陷入重围,要想活命别无选择。 说完,当即有其七人表态愿意随从,只有一人破口大骂,骂郑韫奸邪小人,背信弃义。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郑韫投敌卖国,猪狗不如!陈敬轩老狗亦是,汝等必将遭受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郑韫听着心疼不已,因为这人是他的好友。他们曾经一起入得营,一起执行过任务,一起喝酒,一起受罚。 两名刀客立刻上来,将那人打倒在地,踩在地上,拔刀欲要结果了他性命时,陈敬轩叫了声住手。 “郑校尉,你知道老夫不容易相信他人,现在才是你表面心意的时候。” 陈敬轩也够狠毒,他知道郑韫和那人的关系,所以特地让郑韫解决掉那人。 刀客“唔”了一声,将刀递给郑韫。那人依然破口大骂,即便是鼻梁被打断,牙齿都被打掉了也不曾停歇。 “他太呱噪了……”陈敬轩不耐烦地说。 郑韫将心一横,手起刀落,瞬间斩了自己的好友。他心里犹如翻江倒海,面上却没有变色。 陈敬轩满意地点了点头。 郑韫将刀还给刀客,拱手问道:“老爷,接下来还有何吩咐?” “坐下来,陪我喝酒……” 今夜就是举大事的时候,陈敬轩的目的就是迷惑韩邝等人,所以郑韫无法回去禀告就是他能为这次行动所做的一件小事。 原本他是打算了杀了郑韫等人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能比得上刀剑管用,说服了郑韫。 这让他格外振奋,心情一好,就觉得今夜行动可成,酒也跟着喝多了些,无意间便向郑韫透露了子时举事的计划。 郑韫听罢心中大骇,脑海里浮现出刚才被他杀死的朋友兄弟,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郑韫面露喜色,先是预祝陈敬轩大事成功,让陈敬轩喜不自胜。 而后却又表现出担忧之色,说道:“即便如此,陈公子的兵力也不及都城守军的兵力,更何况王宫易守难攻,禁军训练有素,陈公子真能拿下吗?” 陈敬轩道:“起初老夫也担心如此,但我们还有后援……” “后援?” 陈敬轩这时却打住了,没有说出后援是什么,只是不停的喝酒。 眼看着子时将至,郑韫坐不住了,陪笑喝了几杯酒后,便借口去上茅房。 此时,距离子时还差半个时辰。 天上云霾密布,不见星月。风过松林,带起一声声呼啸。 郑韫借着上茅房的功夫,悄悄地摸到了后院,牵起了一匹马。来到无人处便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有人听到了马蹄声,追出去一看,只见郑韫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中。 “陈老爷,不好了,郑韫逃了!” 陈敬轩如梦方醒,大惊失色。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快去追!一定要杀了他!” 刀客们准备动作,这时候,留在客栈里的另外七名郑韫的手下跳了起来,拔剑阻拦。 陈敬轩自知中计,恼羞成怒,大呼道:“杀了他们!” 众刀客一齐涌上,七人双拳难敌四手,但仍拼尽全力,拖住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最后全都死于刀下。 刀客们出了客栈,立刻上马去追,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追的上…… 晚风吹散了都城白日的喧嚣,静谧的夜,人们早早就进入梦乡。这个城市也安然入眠,天地之间只有平静。 风渐渐变大了,天上的云正在聚拢。这是准备下雨的前兆,一些已经睡下的人不得不起床,去把支起的窗户关上。 都城里也即将迎来一阵暴风雨,但这是一阵血雨腥风。 陈冕的人马已经蛰伏在暗处,他们分成了两部分人,一部分负责抵挡城中留守的北军,一部分负责攻打王宫。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再昨日,他又得到了城外一支县兵的支援。 当城中发生战事后,临近的清潭县令方疏会以驰援为借口,带令府兵和一拨山贼杀入城中。 正是因为有了这支县兵的加入,让陈冕更加有把握在一个时辰之内拿下王宫。 为何突然会有这么一个县的人马呢?这里面就有审食其的事儿了,是他从中调动,才令县令方疏改投阵营。 “距离子时还有多久?”全副武装的陈冕问身边的家将。 “回公子,还差一刻钟。”家将道。 “放信号!” “可是公子,时辰未到……” “不管了,既然大家都已各就各位,这就动手吧!” 不知是直觉还是急躁,陈冕感到不安,所以提前令人释放了信号。 陈府中忽然一阵炸响,一座阁楼火光冲天,火光下,后院里的府兵兵甲铮亮。 “起火啦!起火啦!”下人们敲锣打鼓地喊了起来。 顿时一阵骚乱,锣鼓震天。 早有人去告知了巡防营和守备处,这陈府可地位在都城极高,这两处的官员们可不敢怠慢,立刻带人前来救火,当他们进入了陈府之后,瞬间懵了。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方阵的弓箭手。 “这,这是何意?”巡防营的长官问道。 陈冕冷笑一声,变道:“放箭!” 霎时间,箭如雨下,可怜这些赶来救火的人,都成了箭下亡魂。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772690.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 子时兵祸 而后,陈冕一骑当先,带着人马冲出了陈府,身后的大火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开来…… 郑韫马不停蹄,马鞭抽得手都快抽筋了,终于是感到了城门下。 “城下是何人?” “校尉郑韫,有急事回禀中尉大人!” 城门大开,郑韫进了城,对城门的将官交代一会儿不管是谁来应门都不许开门,然后便策马前往中尉府。 虽然陈冕等人已经开始行事,但王宫距离城门较远,动静一时之间也没能传过来。 王宫城门上,两名值夜的护城卒谈论起了天气。 “这干该死的鬼天气,又要下雨了……”其中一人抱怨道,在雨中值守可是一件苦差事。 “认命吧,谁叫咱们倒霉。”另一个人说着,把手里的铁戟依在墙垛上,然后坐下来避风休息。 “快起来吧,要是被视察的将军看到,可又要受罚了……” “快下雨了,他们才不会来了呢。” 正说话间,远处就走来了几个人。站着的人立刻提醒他的同伴,那人还不信,闭上了眼睛要睡觉。 “咳咳……” 两声咳嗽,惊醒了偷懒的士兵,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上级到来,吓得立刻跳起来,拿起铁戟站好,心里叫苦不跌。 那名前来巡视的将军赞扬了终于值守的士兵,被夸奖的士兵正要谦虚的回礼时,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偷懒的士兵偷看了一眼,瞳孔渐渐放大。 因为他看到一把匕首插进了同伴的胸膛,再拔出来的时候,白色的匕首已经被血染红了。 士兵懵了,但见到那将身后的随从向他扑来的时候,他立刻回过神来,拔腿便跑,同时高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就在这紧要关头,他却绊了一跤,摔倒在地,被人追上,一剑刺死。 王宫城墙北边,黑暗中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人马,最早到达的是陈冕,其他人开始和他汇合。 有人问他为何突然行事,他的理由是时机已经成熟。 有些人对他的独断专行感到不满,但在这关头上,也不好争执。 陈冕在等待人马集结的时候,抬头仰望高耸的城墙,只待城墙上的内应抢下城门…… 另一方面,郑韫找到了韩邝,向他汇报了情况,韩邝闻言居然大喜,说道:“陈老贼,你这是自寻死路!” 郑韫听着莫名其妙,心想韩邝是早有应对之策吗? 其实不然,韩邝只是认为现在正是处死陈敬轩的大好机会。 因为在平时,他很难伤到陈敬轩一根汗毛。 韩邝立刻披挂,这时候,有士兵传来急报,说是有人造反,正在王宫东门集结。韩邝闻言不但不紧张,反而愈加兴奋,随即召集人马,准备冲杀过去。 郑韫察觉到他不太对劲儿,上前劝谏,告诉他陈家还有后援,可韩邝根本听不进去,上了马就带人杀奔王宫东门。 郑韫叫苦不跌,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遇见了窦婴。 窦婴自随着窦漪房来到晋阳,刘恒就任命他在韩邝手下做一名郎将。 平日里,郑韫对窦婴充满了鄙夷,认为他是依靠裙带关系才能任此官职。但现在想到他是窦美人的侄子,说不定他能有办法呢?于是他便将陈家后援的事情告诉窦婴。 窦婴闻言,略作思索,便令他去召集剩下的能召集的人,然后前往城门。 郑韫站着不动,窦婴问他怎么了。他为难地说道:“没有韩将军的命令,调不动兵。” “你不会以他的名义去调兵吗?” “可是……这是要杀头的……” “城没守住,一样要杀头。” 窦婴的话倒是点醒了他,他也想到了那些为他赴死的手下,于是立刻去办了。 韩邝带走了大部分人马,剩下能调用的包括伙夫在内也不足一千,但聊胜于无,窦婴带领他们前往城门,以应对陈家的后援。 话说回王宫的城墙下,陈冕早料到韩邝赶来救援,于是早就分出一千多人前去埋伏。再看城上,早已是火光冲天,杀声一片。 张武听着急报正带着禁军赶过去,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家竟然胆敢造反,而且叛军居然有这么多人马。 听闻宫墙上已经展开了厮杀,张武大怒:“他们是怎么攻进来的?” “他们有内应……” “怎么会有内应!” 随官自是答不上来,张武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上来。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晚风带走城门上抖落的灰尘。 陈冕面露喜色,下令全军出击。此时张武的人马也正好赶到,双方在东门下开战,拼的是你死我活。 城墙的角楼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将天上厚厚的云霾染红。此时,都城里的百姓似乎意识到王宫那边出了大事,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不敢高声言语。 城墙上的厮杀最为惨烈。 尸体横陈在墙上,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流。还有人被从城墙上抛下来,摔成肉饼;也有人被箭矢透过身体,钉在墙上。 更有人身子还在城墙上,脑袋却掉落墙下,身首异处…… 张武和禁军奋力一面抵挡叛军,一面派人出去求援。 可是韩邝的人马再巷道里里遭遇了伏击,韩邝本人亦不幸中箭落马身负重伤,虽是被救了去,但生死未卜。 叛军势大,张武看到难以守住城门,便决定撤退回去重新布防,守住内宫。再援军到来之前,一定要保内宫无恙。 随着禁军的撤退,陈冕率军抢占了东门,随后又派了一千多人去住手宫墙的各个城门,自己带着两千多人去攻打内宫。 陈氏作乱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太妃那里,太妃听后慌了神,立即召集在朝的官员前来商议。 由于很多官员都刘恒去祭天了,而去大部分人都住在宫外,所以她能找到的人少之又少。 于是就把各位也找了过来,一起商议对策。 蒲昭最了解外头的情况,他如实向众人告知了外头的情况,众位妃子们听了,吓得像受惊的鸽子。 倒是窦漪房和韩夫人依旧沉稳镇定,令人刮目相看。 韩夫人的养父曾经身为将,她也算是出身将门,何况外头还有她的哥哥,因此她并不觉得可怕。 窦漪房小时候就经历过了打打杀杀的场面,加上早有预料,因此也是不惧。 太妃欣慰,就向她二人问计…… 韩夫人提出了缓兵之计,等待援军。她们还不知道,都城里能用的援军已经不多了。 “如何缓兵?”太妃问。 “增加兵力死守内宫,贼兵久攻不下,必回自乱。”韩夫人抢先说道。 蒲昭在旁,眼里流露出无奈之情。 蒲太妃接着看向了窦漪房,“你的意思呢?” “还请太妃御驾出征……”窦漪房说。 她话没说完,就如晴天霹雳,让大殿里的人又一次受到了惊吓。 之前蒲昭就说了,陈冕的目的是拿住太妃以要挟大王,窦漪房提出御驾亲征,不是想置太妃于死地吗? “窦漪房,你真是大逆不道!你是想害了太妃吗?”珍夫人说道,她想不出对策,风头也不能全给了韩夫人。 这样一说还能表现出她对太妃的关心。 碧宛当然也跟着数落将窦漪房数落一番,说她尽出昏招,没有责任心。 太妃都没说话,这两人便开始指责窦漪房,令她感到十分厌烦,当即喝令她们闭嘴。 两人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待大殿内安静下来后,太妃道:“你继续说?” 窦漪房颔首,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反贼夺下了外城,可见其势大。” “大王去祭天带走了部分守军,由此可知都城里能够驰援的兵力匮乏,指望他们来救恐怕不成。因此,我们惟有自救,正面击溃叛军。” “说得轻巧,你以为打仗是刺绣吗?”韩夫人讥讽道。 “你说对了……”窦漪房向她冷眼看去,“打仗就如刺绣一般,都需要心细。” “你这是强词夺理!”韩夫人怒道。 “够了!”太妃瞥了韩夫人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吵的……”而后她有问窦漪房能有几成把握战胜叛军。 “七成。”窦漪房毫不含糊地说。 韩夫人实在没忍住又冷笑了一声,很是不屑,只是这次没有说话。 “你这七成把握从何而来?” “有三点:第一,叛军只是一时占据优势,人心不在他们那边,必然不能长久。第二,叛军内部鱼龙混杂,只是临时撮合一处,人心不齐。” “仗着突袭得手一时得利,倘若损失惨重,其必生乱。第三,太妃亲征,能鼓舞我军士气,灭叛军嚣张气焰。此三点合作一处,只重一个'乱'字,只要叛军一乱,我们就有胜算。” 窦漪房把话说完了,韩夫人也讥笑不出来了,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窦漪房的话有理有据。 太妃思索片刻,看向蒲昭,问他如何。 蒲昭也想了一番,觉得此法可行,只是担心太妃的安危。 太妃敲了一下拐杖,正色道:“国难当头,哀家的安危有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窦漪房深受感染,站起来说道:“漪房愿和太妃同行。” 太妃本来顾忌窦漪房身怀六甲,恐其有失,但转念想到此行可以让窦漪房立下大功一件,能够将窦漪房立后铺平道路,因此应允了。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772691.html 第二百章 亲征 莒长欢担心窦漪房安危,也要同往,但太妃没有同意。 理由是如果后宫的妃子都去了,反倒是让叛军笑话我宫中无人。莒长欢和众人也就只能为她们祈福了。 秦懿莲放下了前些日子对窦漪房的成见,走到窦漪房面前,“小心。” “嗯。”虽然只有两个字,但窦漪房能够感受到她真诚的心意。 凤舆已备,窦漪房和太妃同乘一车,前往玉华门,叛军如今就集结在玉华门外,准备攻打。 蒲昭带领一队侍卫护卫,行至中途,太妃又问起玉华门的情况,得知了众将士刚刚击退了叛军的一拨攻势。 她和窦漪房都稍感欣慰,命令快速前进。 这时,迎面走来二十多人的禁军士兵。蒲昭上前阻拦,问他们为何而来,其中一名百夫长说是奉命前来保护太妃的。 窦漪房从帘帐里看出去,看到那名百夫长非常眼熟,是在哪儿见过呢? 细思一番,她想起来了,那人正是陈义,陈家的心腹亲信。 “蒲大人,将此人拿下!”窦漪房随即喊道。 陈义不知窦漪房也在,听到她的声音怔了一下,然后突然拔剑,身边的手下也跟着拔出了刀。 “活捉太妃者,重重有赏!”他这一声令下,手下人就扑了上去。原来,陈禄担心久攻王宫不能拿下,便让陈义想办法捉拿太妃。 蒲昭大呼护驾,侍卫们聚拢到凤舆前面,和叛军交手。 陈义带领的这些人,因为他们都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因此各个身手不凡。 宫里的侍卫大多已经调去守城了,所以蒲昭带的侍卫并不多。双方实力悬殊,很快蒲昭一方便落入下风,蒲昭本人手臂上也挨了一刀。 就在陈义以为自己将要得手的时候,一支箭从暗处射了出来,直接是射中了陈义的胸膛。 陈义瞪大了眼睛看向箭射来的方向,眼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黑暗中,冲出来一支人马,领头的正是宋昌。 叛军小队失去了头领,无心恋战,很快就被宋昌率领的侍卫全部斩杀。 宋昌来到御前,下跪道:“微臣救驾来迟,乞请恕罪。” 太妃欣喜不已,连忙道:“不迟,不迟,宋卿快快平身。” 宋昌谢过起身,太妃问其为何会留在宫中,因为她以为宋昌跟随刘恒去荆山祭天去了。 原来,宋昌本也是要随刘恒通往的,但因为突感风寒便留在了都城。 这天他的病情有所好转,便留在宫里办公,不想遇到了陈家谋反的事情。太妃闻言甚是欣慰。 “你的伤如何了?”太妃问蒲昭。 “并无大碍。”蒲昭道。 “那我们快点赶往玉华门吧!……” “是。” 在宋昌和蒲昭的护卫下,凤舆继续前行。 刚发发生的事情着实是惊心动魄,但太妃注意到窦漪房一直从容镇定。这让她对窦漪不仅仅是欣赏,还多了钦佩。 不消多说,窦漪房已经成为了她心目唯一的王后人选。 砰! 砰! 砰! …… 攻城锤重重地撞击着大门,每一次撞击发出的巨响,直击人心,仿佛是被重重地的撞击心脏。 城门的右上角出现了裂纹,每次撞击都内带下许多泥尘。 “放!”随着张武一声喝令,密集的箭矢如骤雨一般划空而落。底下的叛军擎起盾牌遮挡,没有盾牌的或者没有来得及的人纷纷死于箭下。 叛军们慌忙后撤,撞门声戛然而止。禁军们算是送了一口气,但他们很清楚叛军的下一轮进攻很快就会到来。 可是偏偏这时候,他们的弓箭快要用尽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了疲态。如果抵挡不住,抵挡还有什么意义呢? 任凭将军们怎么鼓舞士气,士兵们依旧无动于衷。打仗,最怕的就是气势衰颓。 这种哀气会很快蔓延,从而导致军无战意,人无斗志。这么下去,击溃他们的不是敌军,而是他们自己。 就在张武为此头疼的时候,太妃和窦漪房来到了,张武听闻,立刻上前迎接。 “太妃,娘娘,此地危险,你们来此作甚?肯定太妃和娘娘速速离开,微臣很快就能平定叛乱。” “将士们士气那么低落,你拿什么来平定?” 太妃的话,令张武哑口无言。 “哀家和窦美人到来,就是为你提振士气的!” 张武闻言眼前一亮,大喜,连忙道谢。 “该道谢的是我们,没有你们,这王宫早就被攻陷了……” “此乃微臣分内职责,不敢居功。” “张将军,叛军有多少人马?” 窦漪房的这个问题,令张武难以回答,面上表现出遮遮掩掩的样子。 “照实说来!”太妃命令道。 “大概七八千吧!……”张武无奈道。 太妃一听,慌了神,看向窦漪房。只见窦漪房娥眉紧蹙,似在思索。 陈冕能找来七八千人,窦漪房表示怀疑。 因为汉宫为了防止藩王做大造反,对每位藩王能拥有兵力都做了限制,刘恒最对也就有四万人马,而且是整个代地的总和。 陈冕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招来七八千人呢? 为了一探究竟,窦漪房觉决定上城墙去看看,这可吓坏了张武,窦漪房可是有孕在身的,要是有个闪失……张武不敢想象,连忙相劝。 “我们是来提振士气的,不是来走过场的,不上城墙,将士们如何得知我们能够与他们同生共死?”太妃义正辞严地说。 张武面有愧色,立即命人保护太妃和窦美人,再和宋昌等将领一道送她们上城。 禁军士兵中已经流传太妃到来的消息,已经显露出一点点喜悦之情,只是还没得确认。 城墙下,陈冕重新整顿了被箭雨击溃的军队,正准备发起新的一轮的进攻时,只听城墙上传来了悠扬绵长的号角声…… 紧随着号角声之后,是长长的一声:“太妃驾到——” 这一声“太妃驾到”,比起刚才攻城锤的声音似乎更加响亮,更加深入人心。 陈冕十分惊诧,不解太妃为何到来,隐隐地听到太妃对众禁军将士喊话,说什么“同生共死,休戚与共”的话。 而后城墙上爆发出来排山倒海的声浪:“除逆贼,杀奸佞,誓与王宫共存亡!” 这声浪令人颤抖,陈冕察觉到,本已经萎靡的代军士气又重新振作起来了。 “老不死的东西!”他吐了一口痰,骂道。 窦漪房站到了城墙边上俯瞰下去,只见叛军阵中火把齐名,但奇怪的是,有一些方阵的火把从未动过。 忽然间,她明白了,原来陈冕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特意准备了多只火把,以便让人以为他有很多人。 窦漪房露出了笑容,张武问她看到了什么。 “将军请仔细看。” 张武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端倪,后悔之前没有及早发现。他即刻命人将对方的,虚张声势告知诸将,诸将得知,士气更进一步提升。 陈冕感觉到异样,忽然心生怯意。为了挽回打压敌军的士气,他看到窦漪房站在城垛边,便令身旁的将领施放冷箭。 藏在阵中旌旗之下的弓箭手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悄摸到阵前,待走到弓箭射程之内时,他弯弓搭箭,看得真切,满弦的手一放松,一道乌光便破空而出。 因为天色昏暗,窦漪房根本没有注意到有暗箭射来,当她听到有人高呼“小心”的时候,只觉得身上一阵钻心的刺痛,然后被一股力量带倒在地。 太妃和众人惊慌不已,连忙为了上去,令众人庆幸的是,窦漪房只是手臂中箭,但疼痛令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众人也被惊出了他们一身冷汗,尤其是太妃,脸色苍白,差点晕厥。 城下的叛军看到,顿时士气高涨,欢呼雀跃。 太妃立刻命人将窦漪房送回宫里,窦漪房却咬着牙摇了摇头,“我现在退下的话,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我可以做得更好……”说完,窦漪房让张武帮忙拔出箭矢。 张武对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是言听计从,也不含糊,立即取下腰间的匕首鞘,让窦漪房咬着,然后快速的拔出了箭矢。 窦漪房令身旁已经被吓呆的淡荷将她扶起来,不顾劝阻又走到墙垛边,在令身旁的将领大喊让叛军主帅出来说话。 “请叛军主帅出来说话!”一声又是一声:“请叛军主帅出来说话!” 叛军们听到声音,自然会抬眼看去,当见窦漪房傲然在立时,面上尽是错愕的表情。 陈冕心生怒意,又听到“叛军主帅”这四个字,只觉得格外刺耳,待不做理会。但身旁的副将却提醒了他,“公子,敌军找你说话。” 陈冕怒瞪他一眼,斥道:“我又不是聋子!” 副将唯唯是诺,退到一旁,心里是非常不满。众人都看着陈冕的举动,如果他不敢出阵答话,岂不是示弱于人? 陈冕策马出阵,但不敢靠近,生怕被人以同样的方法暗算,所以保持了一箭之外的距离。 太妃受到窦漪房的举动所鼓舞,也站到了城墙边,令身旁的将士传话,让叛军主将报上名来。 陈冕为了显示自己的威武,大声答道:“车骑将军陈冕!” “车骑将军陈冕?哀家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将军?” 陈冕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奉劝太妃一句,速速开门纳降,饶尔等不死!” 太妃也不做正面理会,令人传话道:“你那老夫陈敬轩呢?怎么没来?是不是害怕失败,先躲起来了?” 这句话喊得格外大声,陈冕身后的那些将领们听了不免感到心寒。 若是计划顺利的话,陈敬轩在不在都无所谓,若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困难,他们就会觉得陈敬轩不够义气,让他们来冒险,自己躲在幕后闲坐喝茶。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802498.html 第二百零一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就在太妃和陈冕对话的时候,窦漪房将悄声告诉张武,命他派人从后方潜出城外,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冕对内宫里的布局不熟悉,不知道内宫里有多处偏门暗道。宋昌正带着十名强弩手沿着一条巷道潜出了内宫城墙外。 此处,陈冕正在他的弓箭射程之内。宋昌和强弩手们毫不迟疑,立刻弯弓搭箭,向陈冕射去。 陈冕听到破空声,扭头一看,数支箭已到眼前,他慌忙躲避,但还是被其中一支射中,翻落马下。 叛军中副将见状,一面派人去救陈冕,一面派人去捉拿放箭之人。但他们扑了个空,宋昌和强弩手们放箭之后,便有钻进了黑暗中,消失了。叛军恐有埋伏,不敢深追。 陈冕负伤,生死未卜,叛军后撤,却未退去,依然和禁军成对峙之势。 城墙上众人看到这一切,欣喜若狂。窦漪房依然沉静如水,心中隐忧:若是陈冕因此死了,说不定叛乱就结束了。 但若他没死,叛军的进宫会更加猛烈。 不过现在好在禁军士气大声,人人不惧战,有重新布置防务,顶住叛军的进宫是没有问题的。 继续僵持下去,对他们来说是有利无弊,想必现在遥在千里之外的大王应该已经得知消息,正在赶回来了吧!! “张将军……” “末将在。” “至少要守到明日午时,明白了吗?” “末将尊旨。” 窦漪房大致计算了一下,刘恒从荆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最快也要半天。 但如果刘恒对都城里发生的事情还不知情呢?或者他不能及时赶回来呢? 窦漪房没去想那么多,或许是因为她相信刘恒一定会回来的…… “主子……主子……”淡荷见窦漪房身子摇摇欲坠,慌忙扶住。 太妃也不敢让她继续待在这里,便令人带她回宫,同时传召太医。 疼……伤口如同被火烧灼一般。 窦漪房缓缓闭上了眼睛……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这风依旧在吹,这雨迟迟不下,夜晚更多了几分凉意,让人产生错觉,怀疑这季节不是在夏季,而是萧索的秋季。 陈冕的伤退让禁军们获得了喘息的时间,但不幸的是,陈冕身上的甲胄够厚,箭虽然插在了身上,但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倒是坠马的时候,震到了脑袋,因此昏厥了过去。 在救治后,他很快醒了过来。这次遭人暗算令他愤怒至极,立刻整顿人马,重新发起进攻。可这时候,将军们脸上却多了焦虑之色,迟迟没有行动。 陈冕质疑道:“诸位这是怎么了?难道此刻变了心?” 有人道:“公子,不是我等变心,如今敌军士气正盛,强攻只会让我们损失惨重。如果人马锐减,而无从补充,很快我军就会陷入被动,说不定还会遭到敌军的反攻……” 众将军点头表示认同这话。 又有将领问道:“公子,你不是说我们有援军到来吗,怎么到现在援军的音讯全无?” 陈冕道:“我已派人去打探,很快就有消息。时间紧迫,现在先攻城如何?” 众将没有人回答,也就是说,他们不见援军不会攻城。 陈冕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时间拖得久了,将士们的战意就会逐渐消磨,到时候再想打也打不起来了。 可是这些又不是由他节制,而是要经过他手下的那帮将领才能使唤得动。现在这些人不听话他也没有办法。 这时候他多么希望他的父亲能在场,这些人也就只有陈敬轩能够动员。忽然间,他发觉自己有点自视甚高了…… 如今,也就只能等待援军的消息了。 援军早就来了,但被堵在了城外。 清潭县县令方疏带着三千多人马前来助阵,离城还有二十里时他就不敢前进了,而是先派出探子去打探。 探子回报说:“都城与平日无异……” 方疏听了就纳闷了,这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城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才对呀?他不相信,于是带着几个人亲自前往探查。 远远的看着都城城墙,确实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城上的守军打着哈欠,一副困倦的样子。 方疏不禁起疑:难道和陈公子约定的时间不是今天? 如果不是今天,他贸然带人前来救援,必定会引起怀疑,甚至破坏陈冕的计划。 “大人,我们去是不去?”县丞问道。 “再看看,你先回去,带着人马再退十里,藏到树林间,切莫被人发现了……”方疏道。 县丞颔首,退去了。 方疏又观察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看出个端倪,正要退回去找人商议的时候,黑暗中一张大网兜了下来,将他网住。 他随带的四名护卫,也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就地斩杀。 城内,司房。 方疏被士兵押入,按在地上,“跪下!” “大人,人已捉来。”丁云腾说。 方疏缓缓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名面目清秀的俊郎少年。这是何人?看他年纪轻轻,如何被唤做大人? 窦婴点了点头,问方疏:“方县令,你可知罪?” 方疏还想装傻,只道不知。窦婴也懒得多说,立刻令人将他推出去斩首。方疏立刻怂了,哀声求饶。 窦婴嘴角轻轻一扬,甚是自信,说道:“饶你可以,但你要将功补过……” 王宫内。 陈冕等了许久,终于是等到了关于援兵的消息。 “公子,各位将军,方大人已经攻入城门,正朝这里赶来。” 陈冕闻言大喜,随即命令众将整顿。众将也都宽了心,准备和援军合并一处后一起攻城。 不多时,援兵骑着快马飞快赶到,陈冕率领众人迎上,和方疏打了个照面,马上拱手作揖道:“方大人真是及时雨,我等久候多时了……” 可却听方疏说道:“奉旨讨逆,诛杀陈贼!” 话音刚落,郑韫、丁云腾等将立刻率军掩杀过去。陈冕懵了,差点挨了一刀,好在有护卫相救。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跟着亲兵遁逃了。 方疏的人马和叛军在城外大战,城上的张武看着,以为是援军到来,立刻开门出击。 这两下夹击,叛军大败,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张武为了防止叛军离开王宫,祸及百姓,即刻带人抢占王宫外城,封锁各处宫门。最后那些逃不了的叛军只能投降。 举事了不到两个时辰,叛军全部瓦解,清点战场时,张武发现走了主犯陈冕。 这还了得,随即命令封锁全城,搜捕陈冕。 方疏由于之前是陈冕的人,后来被窦婴劝降,重新归代。 但他生怕别人提起这事儿,为了撇清自己和陈家的关系,就带兵赶到陈府,将陈府上下不论男女老幼尽皆屠戮。 可怜了这一府之人,还以为老爷公子谋划有成,又因为在举事前不想被人怀疑而被陈冕留在府中,所以惨遭此祸。 长夜漫漫,但是这个夜晚已经不平静,而且混乱不堪。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滚滚后,大雨倾盆而至。 这场雨下得很大,雨落如注,似乎要洗净这片杀戮之地。 雨水冲刷城墙,浇灭了火焰,洗去了血迹,但留在人心里的不安只怕是永远都不能忘记。 雨水混合着泪水,泪水淌在陈冕的脸上。 他本来已经被困死在王宫里,幸好遇上了陈敬轩的一位老相识。 此人是宫里的宫人,记着当年陈敬轩曾对自己有恩,他便带着陈冕从别的出路离开了王宫。 土地庙,雨落在瓦片上,声如擂鼓,令人心乱如麻。 灯火静静地燃着,似乎不受外面风雨所影响。 如果人心能向这灯火一样,这世上就少了许多纷争。 陈冕面对着灯火,看出了神。这里正是陈敬轩为他留下退路的地方,只要钻到供桌下,就有一条密道带他逃出生天。 他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过这条密道不会派上用场,而今他却站在这里,这是足够讽刺的。 亲兵已经打开了密道,正从桌下爬出来,“公子,快走吧,敌人很快就会搜到这里。” 走……他能去哪儿? 他害死了陈府上下百余人,害死了狱中的大哥陈禄,害死了冷宫里的姐姐陈氏,他还有何颜面苟且偷生? 没能战死沙场,现在对他来说真是一种耻辱。 “你们走吧!……” “公子!”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陈冕闭上眼睛,泪珠从双颊滑落,他缓缓摇头,叹道:“青山已不在……” 亲兵们还欲相劝,但陈冕去意已决,最后拜托他们父亲,保护他离开代地,归隐山林。 亲兵们无奈,只能弃他而去。 陈冕睁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屋檐下的雨帘朦胧了视线。但他依稀看到对面房间的窗影,是一位母亲正在哄被暴雨吵醒而哭泣的孩子。 他缓缓提起了手里的剑,放在了脖子上…… “大人,陈冕找到了,不过他自刎了……” “尸体先收着,待大王回来再做处置。” “是。” …… 窦漪房被这雨声吵醒了。 手臂上的伤虽然还很疼,但淡荷告诉她,她腹中的胎儿无恙。 这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是五更,窦漪房坐在了窗户前,窗外的一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好像叛乱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802499.html 第二百零二章 雨过天晴 叛乱平定的消息是天大的喜讯,因此第一时间就传遍了王宫。内心惶惶的人们拍手相庆,冒雨奔走相告。 窦漪房醒来时,大厅里浮萍正向春艳阁的宫人滔滔不绝地讲述窦漪房英勇的表现。 淡荷和蓝衣陪在她身边,告诉她在她昏睡的时候,宫里是如何庆祝胜利。 窦漪房只问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太妃的情况,据说太妃正在料理后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主持处置。 而后,窦漪房便出神地望出窗外。蓝衣和淡荷没有去打扰她,静静地站在一旁。 直到她又有了倦意,才起身躺回床上,渐渐地睡了过去。 话说太妃忙了一夜,最后也累倒了,她本来身子也不好,让她处理这些事情可是非常耗费精力和体力的。所以众人只能等刘恒回来。 但在此之前,黑夜还没有落下帷幕。 窦婴召到了张武,将方疏私下里屠杀陈府的事情告诉了他。 张武听了面上露出厌恶之色,但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因为以陈家的罪名,定是要株连九族的。 何况方疏这次救驾有功,这件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去了。 可是窦婴不以为然,他说出了方疏本是来援助陈冕的,后来被他捉住恐吓才改投阵营的事情。 又说道:“方疏之所以对陈府赶尽杀绝,是想表明他和陈家的人没有瓜葛。似此两面三刀、心狠手辣之徒,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张武点头表示同意,“那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窦婴手刀在脖子下一划,冷冷道:“杀!” 张武面露难色,“可是太妃刚刚嘉奖了他,并承诺等大王回来为他请功……” “太妃年事已高,现在又卧病在床,大王回来之后,这宫里宫外的事她哪里还会去管!” 见窦婴语气斩钉截铁,张武也狠下心来,当即命人去传召方疏。 方疏兴冲冲地来到府衙,见到张武和窦婴都在,当即叩见。张武二话不说,立即命人拿下。 方疏被按到在地,慌忙问道:“何罪有之?” 张武答道:“滥杀无辜。” 方疏大呼冤枉,表示自己杀的都是陈府的人。张武根本不听,拔剑向前。 方疏猛然醒悟这是窦婴的意思,怒骂道:“竖子欺我,不得好死!” 张武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看着他断气后,令人带出去处理掉。 此夜,窦婴带人守护城门,故布疑阵,活捉方疏,有策反其帮助平叛,立下大功。 日后刘恒擢升其职,又借着窦漪房的关系,仕途步步高升,平步青云自不在话下。 却说刘恒到了荆山后,至夜方寝,便有急报传来,说是都城有人谋反。刘恒惊出一声冷汗,即刻点将率兵,赶回都城。 暴雨来袭亦未曾停步,好在中途又遇上信使,得知叛乱已定,他才安心。但后事需要他的料理,也没做停歇,继续赶路。 回到都城,已是次日巳时。虽然雨早已停了,但他的衣裳却未干。 入得王宫,一切看似如常。经过一夜的暴雨冲刷加上宫人的清理,王宫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但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墙上,地上多了许多刀剑留下的刻痕。 刘恒自是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他只知道太妃累得病倒在床,连衣服也未及更换便来到凤仪宫。 “孩儿不孝,让母妃受惊了!”刘恒叩拜在地,目中含泪。 “快起来吧!……”太妃想到还能再见儿子,心里感慨万千,伸手要拉住他的手。这一握手,摸到他冰凉的衣裳,便责怪他不先去更衣,“若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刘恒拗不过母亲,只好命人取衣裳来更换。 太妃起身,让刘恒扶着走出殿外。 天空蔚蓝,微风和煦,阳光明媚,这一切令人,心旷神怡。太妃面上露出了惬意的微笑,感慨能再见到天空实乃大幸。 “宫里还有诸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在这哀家只说一件事情,你可认真记住了……” 刘恒颔首恭听。 “这次平叛,窦漪房立了大功,处理完事务后,无论多累,你都要先去见她一见,明白吗?” “孩儿遵旨。” …… 刘恒离开后宫,立刻召集文武大臣庭议。主要是理清陈冕造反的经过,而后是拟定对有功之臣的奖赏。 陈冕虽然死了,但依然被曝尸三日,受人唾弃。陈敬轩被全国通缉,但文书亦发往代地之外,但未提及通缉的原因是叛乱。 而后封赏有功之臣,蒲昭、张武、宋昌、窦婴、郑韫、宁云腾聚在封赏之列。 中尉韩邝深受重伤最终不治身亡,刘恒亦给予追封,还下诏表彰。 韩夫人闻知兄长噩耗,悲痛欲绝,当堂昏迷。太医及时救治,劝其节哀,静心调养。 此后一月之内,韩夫人终日无精打采,怅然若失。每每想起小时候和兄长同甘共苦的日子,就会悲从中来,以泪洗面。 秦懿莲好劝亦不能止。 刘恒将陈冕反叛之事处理完毕时,已经将近黄昏了。 夕阳又大又红,天边的白云被渲染上一层橘红色,泛着金光。余晖照在宫殿的墙上,墙壁似乎闪闪地发着光。 刘恒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眼皮沉重。因为赶路回来,他是一宿没睡。 “大王,回去歇息吧!……”万全说道。 刘恒点了点头,正准备回广元殿,忽然想起今天太妃的交代,便改口前往幽兰宫。 “主子,大王来了……” 听到刘恒到来,窦漪房心喜,但已不像以前那样会喜形于色。 “妾身参见大王。” “快起来,你还有伤在身呢……怎么样,伤好些了没有?” 刘恒挽着窦漪房的手,对窦漪房的身体情况问得十分详细,可谓是关怀备至,然后才说起她平叛的功劳。 “这次平叛,你可居首攻!想什么赏赐,说吧!……” 窦漪房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该要什么赏赐,便问刘恒可否先记下,容她想到之后再提出来。刘恒自是含笑答应了。 “对了,你那侄儿窦婴还真是个将才!” “他怎么了?” 刘恒将窦婴在平叛时的手段告诉窦漪房,窦漪房听了很是高兴,“一直以来妾身还担心,别人会认为他是因为妾身的缘故才能做官的,现在看来妾身是多虑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嘛。”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就到了用膳的时间,晚膳就在春艳阁享用,在春艳阁里没有的大鱼大肉。 因为窦漪房要补身子,多吃药膳,食物也清淡了些,但这正对了身体疲劳的刘恒的胃口。 在陪同窦漪房的时候,刘恒强打着精神。可现在他实在是困倦,吃饭时都差点睡着。 窦漪房知他劳累,便早早劝他上床休息。可奇怪的是,躺在床上后,一时之间却又睡不着了。 这时窦漪房想到一个主意,“大王,您好久没听妾身弹琴了吧?” “也是,那就来一两段吧!……” 窦漪房让淡荷取琴来,然后开始弹奏。 轻松、舒缓的琴声恰如一阵春风吹过细雨霏霏的桃林,吹过漫涨的溪流,吹过清澈的小池。 如线的雨丝落在小池的水面上,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淡淡的涟漪。小池里的游鱼偶尔浮上来,圆圆的小嘴吐出几个泡泡…… 一切是那么生机勃勃,然而又是那么安静。 在琴声带来的意境中,刘恒身心舒畅,渐渐就进入了梦乡。 窦漪房一曲弹尽看到刘恒已经入睡,心里倍感欣慰。她起身轻轻地走到刘恒身旁,伸出玉指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廓。 她被送来代宫时,原本只是想借这个男人的力量去对抗吕太后来为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报仇,现如今,这个男人正成为她的一切。 …… 翌日,凤仪宫。 蒲昭来看望太妃。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不少。” “陈氏谋反的事情都处置得差不多了吧?” “大王勤政,只剩些细枝末节了……” 太妃欣慰地点了点头,忽然又问:“你觉得窦漪房怎么样?” “是个很能干的女子。”蒲昭毫不犹豫就说道。 太妃面上露出微笑,“我打算让大王立她为后,你觉得呢?” “实至名归。” …… 午时,刘恒来陪太妃用膳,太妃又提到了立后之事,原本她是不愿参与的,但这一次她推荐了窦漪房。 “这其一呢,窦漪房多次跟随大王出生入死,帮助大王你转危为安;其二呢,她在平叛上立了大功;其三呢,她还有身孕。就这三点,她就有非常足够的资格胜任王后了……” “经历了陈氏叛乱的事情,她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宫里人人都信服,立她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番话,几次提到要立窦漪房为后,可见太妃对窦漪房的喜爱和倚重。刘恒倒没有异议,只要太妃顺心,他也就顺意了。 只是有个问题,窦漪房愿不愿意做这个位置呢?刘恒很清楚,窦漪房不愿做的事情,即便是他也无可奈何。 “你不会去问她?”太妃怨道。 “好,孩儿会去问她的……”刘恒道。 “你来哀家这儿,还有其他事情吧!……” 刘恒微笑,“什么事都瞒不过母妃……” 刘恒是带着疑问过来的,这个问题和陈家叛乱的事情有关。据了解,陈家在举事之前见到了一位神秘的丞相,这个丞相是什么人,刘恒和太妃都心知肚明。 从而也就是说,叛乱是吕太后授意的。 虽然明白是谁在幕后操纵,但刘恒认为此事不能张扬,不能让这件事和吕太后牵涉到一块儿去。 因为这么做怕是会引来吕太后的忌惮,因此刘恒打算将陈氏叛乱的原因更改,然后告示天下。 为此,他特意来找太妃商议。 太妃觉得他这么做最好,至于叛乱的原因嘛,可以有很多,就让刘恒和那些心腹大臣去想了。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821180.html 第二百零三章 最合适的人选 刘恒向母亲说明了情况后,就要离去。太妃让他有时间去明兰宫看看韩夫人,毕竟韩夫人没了兄长,正伤心着呢。 傍晚,明兰宫。 刘恒的到来,让韩夫人稍感慰藉。韩夫人命人准备酒菜,好生陪着刘恒吃一顿饭。 在用膳时,韩夫人问起了刘恒打算如何处置陈家的人。 “叛贼一家已被灭门,如今在逃的唯独陈敬轩,本王已经令人抓紧搜捕去了……” 韩夫人听了不是太满意,又问:“谋反大罪不是要株连九族的么?” 刘恒心里对这问题有些反感,毕竟他不是喜欢杀生的人,但考虑到韩夫人的心情,他还是耐心说明。 “陈氏虽然在代地生活多年,但并非代人,要株连的话会有很多麻烦,所以满门抄斩就足够了……” “那冷宫里的废王后呢?” 刘恒愣了一下,脸色阴沉了下来,“她早就被打入冷宫,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就随她去吧!……” 韩夫人见刘恒不悦,也不好再多问。吃过了饭,刘恒就起身离去。这又令韩夫人感到心寒,她觉得就这么放过陈王后实在是太便宜陈王后了。 于是在次日一大清早,她就带着侍女卿云来到了惘惕宫。 “娘娘,没有大王的许可,您不能进去。”守门的宫人说道。 卿云立即上前,将一些钱塞到他手里。 宫人面露笑意,“娘娘请自便,但还请快些。”说着就打开了宫门。 韩夫人带着卿云走了进去。 陈王后已经被便为庶人,在惘惕宫里,生活就跟普通的宫女差不多。 生活中,每日除了有人送些面食蔬菜进来,其他的事情都要她自己一个人去做。 一开始她很不习惯,什么都不会做,心中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但最后她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她还相信大王有一天会把她接会去的。 陈王后已经习惯了早起,她刚刚浆洗了衣物,正挂起来晾晒时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韩夫人。 再次见到陈王后,韩夫人还以为认错了人。 眼前的陈王后穿着陈旧的衣服,头上没了珠钗钿花,面上没了胭脂,看起来就跟个宫女一样。 韩夫人勾起嘴角,走了上去。 陈王后虽然好奇她是怎么能够进来的,为什么而来,但却故意不去理会,继续晾晒衣服。 “怎么,你这个庶民见了本夫人还不行礼?”韩夫人冷冷地说道。 “不好意思,你在我眼里甚至不如庶民。”陈王后反击道。 韩夫人冷笑一声,这妆容不像是王后,脾气还真是陈王后。 “我今天来呢不为别的,只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你也有好信息的话,狗嘴都能吐出象牙来。” “大胆!”卿云为主子训斥道,“你怎么跟主子说话的?小心罚你掌嘴!” 陈王后轻描淡写地瞟了她一眼,“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卿云恼怒,待要上去教训陈王后,却被韩夫人眼神阻止了。 对于陈王后刚才的侮辱,韩夫人完全不当回事儿,依然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那老不死的爹和你的弟弟谋反?” 陈王后怔了一下,然后不当回事地笑了,因为她认为韩夫人是在吓唬她。 韩夫人也不管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他们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举兵造反,好在叛乱很快就被平息了。你猜结果怎么样了?” 她特意向陈王后看去,眼神玩味儿。 陈王后心中忐忑,虽然她觉得韩夫人是在欺骗她,但依然莫名不安。 “这陈府上下男女老幼一百多人啊,全都死了。你弟弟也兵败自刎,你那老不死的爹只身流落在外,为了躲避搜捕,餐风露宿,食不果腹,夜不能寐,啧啧啧,真惨……” “你说谎,你骗我!”陈王后摇头说道。 “我说谎?呵,外头谁人不知,你问问那些给你送东西的人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了……” 说完,韩夫人命卿云将外面守门的宫人带进来,让那宫人告诉她,陈家是不是已经被满门抄斩。 那宫人也没理由说谎,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陈家谋反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王后听了脸色苍白,她还是不相信,应该说是不愿相信。 韩夫人满脸嘲讽地笑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看你这幅表情的……哈哈哈……真是太美妙了……” 陈王后仿佛是丢了魂魄,眼神迷茫,神情恍惚。 “别以为你待在冷宫里就不会有事了,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你清算一切的!” 留下这句话,韩夫人就带着卿云离开了。 倒是那宫人蒙了,他也知道有些宫妃只见争宠吃醋留下过节,但没想到韩夫人对陈王后恨意这么深。 不过他也管不了,叹了口气就向宫门走去。 陈王后忽然追上了他,拉住他的袖子说道:“我要见大王,我要见大王……” 宫人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我都没办法见到大王,如何能帮你见到大王,快放手。” 陈王后死抓着不放,一直叫嚷着要见大王,那宫人气恼,掰开她的手,将她推开。 陈王后摔倒在地,虽然很快就爬了起来,但那宫人生怕被纠缠,早就溜出了门外,并关上了门。 陈王后扑在门上,不停地拍打着,叫嚷着。 外面的宫人哀叹一声,有感而发道:“别叫了,在这里没人能听见的……”其实他听见了,却只当做没听见。 泪水决堤而出,陈王后忽然感觉到万般无助。 她想念她的家,想念她的家人,她好恨自己被困在这里,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冷酷无情的刘恒…… 夜。 值守的宫人忽然被一阵亮光晃了眼睛,抬头一看,只见火苗正往夜空里窜。 “走水……走水啦!” 敲锣声响彻夜空,侍卫和宫人们忙前忙后忙着灭火,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将大火彻底铺灭…… 广元殿。 已经入睡的刘恒被万全叫醒,若在平时,万全定然不会这么做。 “大王,走水了……” “什么地方走水了?” “惘惕宫!” 刘恒还记得,惘惕宫是软禁陈王后的地方,忽然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火已经扑灭,废、废后安然无恙,只求见大王一面。” 刘恒不禁想到,该不是陈氏为了见他故意火烧惘惕宫的吧……随即心生怒意,令人把陈王后带来。 须臾,陈王后带到。 “妾身参见大王……” “惘惕宫的火是你放的?” 不等陈王后行礼,刘恒便用冰冷的语气问道。 陈王后应声点了点头。 “你好大的胆子!若是火烧了别处宫殿,看本王不赐你死罪!” “大王还是赐妾身死罪吧……” 刘恒一怔,目光终于落在陈王后脸上,那是一张憔悴、悲伤、绝望的脸。 “陈家犯下逆天大罪,妾身愿一人承担,只求大王放过家父。”说着,陈王后郑重叩拜恳求。 “陈家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妾身恳求大王开恩,放家父一条生路。念在家父年迈,且对代国也有贡献的份上,求大王开恩宽恕……” 陈王后没有回答刘恒的提问,因为她已经没有了斗争之心。不管是韩夫人、还是窦漪房,她通通都不在乎了。 如今她奢望能让刘恒赦免她的父亲,别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更应该知道,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让本王如何饶恕陈敬轩!”刘恒大声呵斥着。 陈王后对这事也没有抱有太多期望,她本已经死心,只是想再倾尽所有试一试而已。结果,令她沮丧,令她心灰意冷。 见陈王后无话可说了,刘恒便令人将她带回惘惕宫。惘惕宫虽然烧了,那也是她只自做自受,咎由自取。 若是把她放到别的宫殿,把宫殿也烧了怎么办? 惘惕宫的殿宇已经成为一片废墟,风过时带着一阵难闻的焦味。好在后院的一间库房还没有被大火殃及,陈王后被安置到了这里。 “事到如今,大王没有追究,娘娘就不要再做傻事了,看开一点,会好很多。”万全安慰道。 “谢万宫人。”陈王后微笑说,又见了她王后特有的端庄。 “那么娘娘早点歇着吧……” 万全正要离去,陈王后有叫住了他。 “娘娘还有什么需要?衣服被单这些,咱家明日让人送来……”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万全犹豫了片刻,然后道:“请说。” 陈王后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我想见窦漪房一面……” 窦漪房现在身怀六甲,刘恒一定不会同意陈王后见窦漪房,因此万全要帮忙的话,就不能让刘恒知道,这就需要窦漪房同意相见才得。 “咱家替娘娘问一下窦夫人,她愿意的话,咱家才好安排。” “有劳了……”陈王后鞠躬。 万全告辞离去。 …… 次日,万全来到春艳阁,向窦漪房转达了陈王后的话。窦漪房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万全安排申时带她过去。 万全走后,莒长欢带着神秘的微笑前来拜访。 窦漪房问她怎么心情这么好,她倒是让窦漪房猜。 窦漪房想了想,道:“是不是大王又给你神秘赏赐了?” 莒长欢摇了摇头。 窦漪房放弃了,可能性太多,她根本猜不到。 莒长欢贴近窦漪房的耳边,轻声道:“我又有喜了……” 窦漪房听闻后大喜,“真的吗?” 莒长欢应声点头。 “大王知道了没有?” “我还没有告诉他啊!” “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吗?” “嗯。” 姐妹两都有喜了,就有了共同的话题和兴趣。早前就知道窦漪房在学习裁缝,如今早已出师。 她拿出自己做的小衣裳、小鞋子来给莒长欢过目,莒长欢看了喜欢的不得了,嚷着让窦漪房教她。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821181.html 第二百零四章 陈后自绝 反正闲来也无事可做,窦漪房便应允了。 这时候秦懿莲前来求见,她想为上一次的事情来道歉。早知道窦漪房无心掺和选后之事,她就不该以此打扰窦漪房。 浮萍迎接了她,从浮萍哪里得知了窦漪房正在教莒长欢裁缝,秦懿莲心里就有一丝丝醋意。 在这王宫里,她和窦漪房才是相识最早的,感情最深的,怎么能被着了来了没多久的莒长欢比过去呢? “哎……”浮萍正要去通传时,秦懿莲叫住了她,“我就不去打扰她们了……” “怎么能算是打扰呢,主子知道长使到来,高兴还来不及呢。”浮萍说。 秦懿莲摇了摇头,她真的不想出现在两人中间而感到尴尬。 “对了,莒夫人怎么对裁缝也有了兴趣呢?” “是这样的……” 浮萍小声地说给了秦懿莲听,秦懿莲得知后,不知怎地心里凉了半截。 情绪低落地秦懿莲回到明兰宫,就去找了韩夫人。 韩夫人问她为何不悦,她将莒长欢又怀孕的消息说了出来,语气中既有羡慕又有嫉妒,还有一丝丝委屈。 她也没有被大王冷落,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喜事? 韩夫人安慰她说这种事得看天意,急也急不来的。 劝人的时候,韩夫人自己也感到沮丧,曾经她也有过孩子,只是不幸流产了。 之后就再无所出,大王也渐渐冷落了她。 秦懿莲真是不甘心,为了不让她一直难过下去,韩夫人转移了话题,问起了选后之事,想知道窦漪房在平叛中立了大功后,有没有想要成为王后的意思。 因为她从太妃那边的宫人那里,探听到了太妃有意让窦漪房为后,就看窦漪房的意思。 虽然在叛乱事件上被窦漪房出尽了风头,但韩夫人对后位还是紧盯着不放。 “应该是没有吧……”秦懿莲也不能确定,不过上一次被窦漪房训斥后,她就觉得窦漪房真的无意去做王后。 “还是不能确定啊……”韩夫人叹息道。 “珍夫人那边是什么情况?”秦懿莲问。 “估计和我一样吧……” 确如韩夫人所说,珍夫人也开始担心窦漪房想坐上王后的位置。如果她想做王后的话,优势非常明显。 韩夫人已经开始考虑要不和珍夫人联手,珍夫人亦有同样的想法。两人现在就差确认窦漪房的心思如何了。 下午。 午后的阳光有些燥热,蝉叫得正欢,可听着却很烦人。 窦漪房跟随万全来到了惘惕宫,他早就跟守门的宫人打过了招呼,直接带领窦漪房走了进去。 进门后,入眼就是一片焦黑。 昨夜宫里走水的事情窦漪房有所耳闻,但没想到会是陈王后所在的冷宫。 陈王后花了一个上午,将简陋的库房打扫整理过了一边,自从被打入冷宫后,这些打扫的技能可谓是大大提高了。 窦漪房走了进去,万全留在外头等候。 见到陈王后,窦漪房的第一反应和当时的韩夫人一样--眼前的女子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陈王后吗?她现在看起来平凡得就像路人。 “蔽舍简陋,委屈窦夫人了……”陈王后含笑说。 窦漪房从惊讶中回神,淡淡道:“无妨。” 陈王后请窦漪房入座,并奉上了茶。 这是她再住进冷宫时带来的茶,一直舍不得喝。那时她还会想大王来看她的时候就用这些茶叶来招待,不过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好在现在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陈王后让窦漪房稍坐,然后走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又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碟点心。点心也是她自己做的,刚刚做好,香味很浓。 她将点心放在桌上,请窦漪房品尝。 窦漪房看都不看,杯子里的茶也没有喝过,因为她担心这些入口的东西里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即便陈王后已经沦落成庶民,窦漪房也不得不防。 “你要见我,有什么话要说吗?”她开门见山地问。 陈王后当然知道窦漪房为什么不吃她的东西,对此她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她站了起来,走到窦漪房面前,跪了下来。 窦漪房很惊讶,身后的淡荷也很惊讶。只见陈王后身子缓缓拜了下来,额头磕在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我以前做的傻事、错事,向你请罪。” “沦落至此了你才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窦漪房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然后她缓缓站起,淡荷立即搀扶。 “你好之为之吧!……”留下这句话,窦漪房和淡荷就走出了房间。 万全在门外侯着,库房的隔音并不好,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觉得窦漪房有点冷漠了,但他不会说出来,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万宫人,我们回了……” “是。” 一滴泪水滴落在地面上,陈王后流着泪,可面上却在笑。 次日早晨,进来修缮惘惕宫的宫人们发现陈王后自缢在库房里。 众人慌忙将此事告知刘恒,刘恒正在墨韵堂批阅奏章,听了之后,身子震颤了一下,而后闭上了眼睛,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明兰宫。 “主子,听说废王后在冷宫自尽了……” “是么,倒是便宜她了……” 对于陈王后的死,韩夫人一点都不意外。 昨天她去把陈家的事情告诉陈王后时,她就知道陈王后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不知怎的,一直令她憎恨的仇人的女儿死了,她想要高兴却高兴不起来…… 陈王后的死,按规矩是秘不发丧的。 因为她已是庶人,又是罪臣之女,葬礼是不会有了。 她的遗体在夜里被运出了宫外,本来是要归还给陈家,但陈家已不复存在。刘恒就命人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置办一口棺木简单的埋葬了。 墓碑还是给立起来了,但只有署名没有称谓。 原本像她这样的罪臣之女是不能立碑的,但刘恒担心以后会找不到,便命人给她立碑。 至于刘恒以后回去找陈王后的墓地吗?其实刘恒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 宫里是不许谈论陈王后的死讯的,但人们自然有途径知道。 碧宛作为陈王后最喜爱的奴婢,从小开始就跟随陈王后了。 她既是陈王后的贴身婢女,又是她的玩伴,现在能能美人的地位,也是陈王后给的。 因此陈王后的死讯对她来说是沉痛的打击,她伤心过度,以至于动了胎气。 在太医的药物治疗和刘恒的安慰下,胎儿才转危为安。 她腹中的孩子可是还有两个月就降生,刘恒可不想有任何闪失。因此这段时间他常去明光阁照顾碧宛,碧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曾经在代地权盛一时的陈家,如今只剩下老迈的陈敬轩了。 陈敬轩在陈冕兵败后的三天里就藏在都城郊外,他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的尸体被掉在城门口,悲痛欲绝,须发一夜雪白,这也帮助他躲过了追查。 后来他用他仅存的积蓄,请人为陈冕收了尸。官府自然是调查了收尸人,但没能查出个结果来。 埋了儿子的遗体后,陈敬轩就向着长安而去。是审食其让他们父子起兵举事的,他就要去找审食其要个说法。 一个月多一点,他千辛万苦终于是来到了长安城。 这日,审食其正从宫里回到府中,就听管家说有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找他,还说此人非比寻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审食其有豢养幕僚的嗜好,因此对有才能的人格外看重,所以立刻去见了那位老先生。 初次见面,他只觉得老者眼熟,但却未能认出。 陈敬轩吃了许多苦,相貌在就大不如前了,所以他没能认出来。但陈敬轩那双精明的眸子,已经印在了审食其的脑海里。 “你是陈老爷!”审食其后知后觉。 “亏你还认得我!”陈敬轩有些恼怒,因为他看到审食其满面春风,就想到自己的儿子死的不值,就感到气愤。 “陈老为何生那么大的气。”审食其笑着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敬轩感觉到情况不对。 “这正是我要问陈老你的,你大老远的从代地来到长安是为什么呢?” 陈敬轩怔住了,琢磨一番,就知道审食其这是在过河拆桥。顿时怒不可遏,“审食其,你……你……”这一口气提不上来,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审食其立刻让下人去将府里的郎中请来给陈敬轩看病。 陈敬轩推开了郎中,指着审食其质问道:“你说,是不是你让我们举事谋反?” 审食其做出糊涂之状,坦言不知他在说什么。陈敬轩失去了家人早已劳神伤心,再加上长途跋涉身体劳累,恶疾缠身。 如今这一盛怒,气血上涌太急,冲了脑门,顿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郎中上前一探,道:“他昏迷了,要不要救治?” 审食其冷冷一笑,“无用之人救来作甚!”随和叫来审忠,让他处理了陈敬轩,务必干净利落。 可怜这一代儒将,竟死无葬身之地…… 审食其势必是会杀了陈敬轩的,即便陈敬轩没有来找他。因为他没有将怂恿陈家造反代王的事情告知吕太后,他不想让吕太后知道他做事失败了。 吕太后上了年纪,对人的信任感下降得很快,他是依靠吕太后的信任才有今天的地位。 一直以来,他都是吕后的得力助手,所以如果他做事失败了,必然会遭到轻视,说不定会被另一位姓吕的取而代之。 /129/129321/31837829.html 第二百零五章 新的对手 刘恒那边没有就造反之事来为难他,这也在审食其的意料之中。因为刘恒要追究的话就必须来长安,他好不容易才离开,怎么敢再来? 而且审食其自认为事情做得很周密,给陈冕的圣旨也是假的。如果刘恒找到了假圣旨,一定能看得出来。 既然是假圣旨,辩解时就可以说是陈家人为了笼络他人伪造的。 总的来说就是,刘恒即便真的到了长安来告他也不可能告赢,何况刘恒不笨,根本不会来长安。 至此,陈家的事情就落下了帷幕,审食其这边也消停了下来,但这只是暂时的…… 话说回到代宫,这夏季到了末尾,但炎热依旧,秋天想凉意比去年来得要晚很多。 韩夫人在留春园里纳凉,和珍夫人不期而遇,于是就邀请珍夫人坐下喝杯茶。 两个人虽然在王后之位的竞争对手,但平日里还是相敬如宾的。 当然,这都是演给外人看的。对方心里怎么想的,她们彼此都很清楚。 “很久没有和姐姐像现在这个样子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姐姐说的极是,可是现在,或许我们的道都是一样的……” 韩夫人的话不用挑明,珍夫人便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最近窦漪房要做王后的呼声(她们把它称作谣言)越来越高,加上太妃和大王都看好,她们两人很快都会失去机会。 虽然窦漪房一直没有表态自己愿意做王后,但她们只恐夜长梦多。 因此现在韩夫人提出了联手,珍夫人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是要如何把窦漪房的声望打压下去呢? 韩夫人已经有了主意。 “姐姐可还记得窦漪房曾经去了白云观修行?” 珍夫人点了点头。 “那时候白云观里还有一个人,此人既不是道士,也不是侍卫。” 韩夫人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珍夫人忙问是什么人。 韩夫人卖了个关子,问她是否还记得窦漪房有过一段丑闻,虽然这段丑闻当时就被澄清了。 珍夫人仔细回想,终于是想起来。 也就是在前年夏天,窦漪房随她一起到小行宫避暑,后来因为宫里清美人出了事儿,大王带着她赶回王宫,中途却被一伙山贼劫了去。 这伙山贼的头头叫做虞念楚。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虞念楚居然护送窦漪房回都城,途中两人孤男寡女,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无从得知。 虽然最后是证明了窦漪房的清白,但如果大王很在乎窦漪房的话,这事情如果再被翻出来,他一定不会再信任窦漪房。 “你是想说,窦漪房在白云观修行时,那个虞念楚也在?” 韩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别具深意。 无需韩夫人详细说明,珍夫人便知道她想要怎么做,在这一点上,两人是不谋而合。 可是,问题在于,如何证明窦漪房和虞念楚关系暧昧。 “就凭虞念楚陪了窦漪房那么长的时间还不足以证明吗?就算没有直接证据好了,以大王的性子,难道不会猜忌窦漪房?” “有点证据还是比较好的……” “证据我没有,但是我有人……” 珍夫人明眸一亮,“难道说,那个虞念楚在你手里?” 韩夫人笑而不语…… 两人喝完一盅茶后便相互告别离去,脸上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卿云不太明白,既然韩夫人手里有能够证明窦漪房行为不检的证据,为何不直接拿来使用,还要拉上珍夫人一起呢? 韩夫人道:“这你就不懂了,若是这步棋子走错了,我还可以说是按照珍氏的意思走的……” 卿云这下子明白了,连连称赞韩夫人高明。 虞念楚就在都城里,现在被一名叫做林柔的姑娘照顾着。 这位林柔的相貌就和她的名字一样,一听就让人知道她是一位很美丽而且是很有教养的女子,你当然不会把她的名字和一位杀猪的联系到一起。 林柔不但美丽,而且温柔。照顾人更是细心体贴,因此虞念楚的伤才会好的这么快,但又一种伤他却很久都没有好,这个伤在脑袋里——他失忆了。 你说林柔很美很温柔很体贴,但要窦漪房说的话,这个林柔却是蛇蝎美人,心狠手辣,而且武功高强。 窦漪房当然不会忘记当初前往白云观时中了她的诡计,落入了黄辽的手中。如果她见到林柔,一定会立刻想起来的,然后指着林柔,就像是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坏人。 林柔为什么会和虞念楚在一起,这话还要说会到窦漪房从白云观修行归来。 途中遇到了陈禄派来的杀手,杀手假冒宫廷护卫来迎接窦漪房,却要将窦漪房带到僻静处加以杀害。 这时候虞念楚出现了,来了一处英雄救美的戏码。可不幸的事,英雄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身负重伤倒在血泊里,但是他对保护美人的执念支撑着他留下了一口气。 林柔被窦漪房从手中逃脱之后就一直悄悄的跟着窦漪房,等待新的下手时机。 无奈的是窦漪房身边时时都有护卫,后来窦漪房入了白云观,她就更没有机会了,于是只能等待,等待窦漪房离开。 没多久窦漪房真的被召回了,在树林里遇到了陈家人的杀手,林柔没有劫走窦漪房,却带走了奄奄一息的虞念楚。 至于她为何要这么做,或许是不忍见死不救;或许是看上了虞念楚的英俊;亦或许是她捉不窦漪房,就拿他做人质。 后来窦漪房为张武所救,张武又奉命去救虞念楚,当他赶到虞念楚和杀手交战的地方时,却不见虞念楚的人,更别说尸首了。 于是他认为虞念楚打败了那些杀手,自己离开了。后来他也是这么对都漪房说的。窦漪房也相信了。 说了林柔和虞念楚在一起的经过,再说说林柔和韩夫人的关系。 林柔是韩夫人的发小,韩夫人和他的哥哥韩邝被韩家收养,韩家的老爷曾经是一位将军,久经沙场,后来因为腿部骨折不得不退役。 韩老爷的管家林叔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好友,林柔便是林叔的女儿。 韩夫人和林柔从小玩到大,直到韩夫人及笄那年入了宫,两人才分别。 她们的关系就和她们父辈的关系一样,既是朋友,又是主仆。林叔从林柔小时候就开始教育她要衷于小姐和公子。 虽然那时候韩夫人并未将林柔当做手下看待,但当韩夫人加入了争宠的行列后,她忽然发现了手下的重要性,于是就开始利用林柔为她做事。 林柔也乐于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现在,她又要用到林柔了…… “卿云……” “奴婢在。” “明天你出宫一趟,记住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要把我的话带给柔儿……” 在都城的西边有一条琉璃巷子,巷子的名字虽然好听,但巷子却不是一个平安的地方。 那条巷子住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 偷窃、打架、拐卖、甚至是杀人都时有发生。官府也曾治理过,但就是管不住。 卿云并不知自己要来的是这么一个地方,所以她现在喜滋滋的走在琉璃巷的街道上。因为这里南来北往的住客很多,所以街巷也比较繁荣。 只是这繁荣的景象只限于白天。 难得出宫一趟,卿云的注意力都用在了街道上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地商品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三名混混给盯上了。 循着韩夫人给的地址,卿云转入了转入了一条小巷子里。这巷子两边都是墙,狭窄而且阴暗。 在里面走了一段路,卿云便感觉到阵阵寒意。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脸上挂着猥琐的笑,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心中惶恐,转身想要退回去,却发现身后也站着两个人,正好堵住了她的去路。这两个人同样猥琐、同样不怀好意。 卿云抱手在胸,低着头想要从两人身边穿过去。但这时候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因为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随后就听到那支脏手的主人用恶心的声音笑着说:“姑娘想要去哪里呀,在下可以带路。” 卿云吓得向后退去,身后又撞到了另一个人。她这时候应该喊救命,可是脑袋却一片空白。 其中一名混混伸手抢了她手里的的丝巾,那上面有韩夫人给她画的地址。 那混混看清楚地址后,脸色瞬间铁青,然后恭恭敬敬地将丝巾还给卿云。 “怎么了?”其他混混问道。 “别问,快走!”那名混混说。看他神色慌张的模样,另两名混混就放了卿云,跟着那混混走了。 卿云看着他们快步离开,依稀听到他们中有人说道:“她是去找林姑娘的……” 卿云愈加感到不安,不敢在这巷子久留,于是就看着丝巾上的地图前往林柔的住处。 出了巷子,意外的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山,这里有几排民房,林柔的住处就在其中一间。 卿云找到便上去敲了门,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让还是少女的卿云见了就脸红。 “你找谁?”男子问。 “我、我找、林姑娘……”卿云差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进来吧!……”男子侧身让出了道。 /129/129321/31837830.html 第二百零六章 条件 男子关了门,让卿云在外面稍等,他走进了屋里。 卿云双手相握垂于身前,目光四处打量着这间房子。一道石墙圈起了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房间很干净,简洁明了。 让人不禁好奇这个令混混们闻风丧胆的林柔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时,房间里传出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先是那名男子说道:“姑娘,外面有人找你啊!!” 接着是一个娇滴滴的,很好听的女子的声音,“不是让你叫我娘子吗?” “我问过人了,成了亲的才能叫娘子。” “我们就是成了亲的呀。”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唉……你不是失忆吗,记得这么清楚?” “我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而已。” 对话停止,林柔和那名男子一起走了出来。她今天穿着一身橘色的衣裳,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的晚霞。 卿云心想,不愧是夫人的朋友,这么漂亮。可是她很难将这位弱柳扶风的林柔姑娘和那位让混混害怕的女侠想象成同一个人。 “是你找我?”林柔上来就问。 卿云颔首施礼,“奴婢奉夫人之命来寻姑娘。” “里面说话吧!……”林柔让男子在外头守着,带着卿云进入入屋里。 林柔在茶几旁坐了下来,也让卿云坐下。但卿云认为林柔是韩夫人的朋友,自己是没有资格和她坐在一起的,所以还是站着了。 林柔知她心思,微笑着说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卿云这才坐了下来。 卿云走了大半天,早就口渴,所以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上,但她又不敢擅自拿来喝。林柔又瞧出了她的心思,微笑道:“要喝茶的话要自己倒哦。” 卿云感激地道了声谢谢,然后倒了杯茶来喝。喝茶时偷偷用余光观察着林柔,心里觉得林柔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对林柔的好感备升。 “韩夫人让你来找我做什么?”林柔问。 卿云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杯子回答她的问题,将韩夫人的交代的话转告给她。还小声问道:“外面的男子就是虞念楚吧?” 林柔没有回答,而是垂头陷入了沉思。 卿云自知多嘴了,又拿起杯子低头喝水,不敢再开口了。 片刻后,林柔才说道:“我可以帮这个忙,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为我向韩夫人转达……” 明兰宫。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的……” 卿云将林柔提出的条件转告给了韩夫人,韩夫人有点难以置信,因为林柔向来对她唯命是从,从来就没有提出过条件。 但这次不但提出了条件,而且这个条件在韩夫人看来有点不太想林柔的作风。 “我要韩夫人保证虞念楚毫发无伤的回到我的身边,否则的话,她日子也不好过!” 林柔的态度忽然变得这么强烈,这是韩夫人始料未及的。 林柔为什么这么在意虞念楚?韩夫人左思右想,只能想到一个答案--林柔恋上了虞念楚。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答应下来。 以前,需要林柔的帮助时,韩夫人是让韩邝去找林柔,如今韩邝不在了,韩夫人就该直接联系林柔。 但卿云作为她的贴身侍婢,无法经常出宫。为了不让引起怀疑,韩夫人就必须先找到一位能够经常出入宫门而不被怀疑的信使。 这样,她就盯上了御膳房。 御膳房有位杂役,名叫江满。这日,他正在劈柴时,被管事叫住了,说是外头有位姑姑找他。 “姑姑?哪位姑姑?”江满纳闷道。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把你那脏手洗一洗,快点出去见人!”管事训斥。 洗了手,江满来到外头,就见到一个倩影。 他走上前去,行礼问安。卿云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但见此人相貌忠厚,一看就是那种勤勉本分之人。 “你就是江满?” 江满应声点头,“不知姑姑有何吩咐?” 卿云拿出一个袋子,伸手递给他。 江满不知何意,不敢拿。直到卿云命令他拿着,他才伸出手来。袋子接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听说你母亲病重急需用钱救治,这些钱你看够不够。” 江满听了一惊,连忙打开袋子,只见里面都是些钱币。他慌忙说道:“姑姑,这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 “我娘从小就教我无功不受禄,所以这钱……”他话是这么说,但余光时不时落在手里的钱袋子上。 对他而言,这些钱都是救命的钱,真是有想要收下的想法。 “那你就为我做些事情……” 听卿云这么一说,江满眼睛里发了光,可又担心卿云会让他做坏事。 卿云看出了他的担忧,继续说道:“你放心,绝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江满一喜,道:“请姑姑吩咐。” “你帮我带话出去……” 江满不是宫里的宫人,他是御膳房的屠主厨带进来做些杂活的。主要工作是每天送菜进宫,在做一些杂活,工钱当天结算。 当然,他的活动范围也仅局限在后厨里。每天由宫人领进来再带出去,让他传话是再好不过的了。 韩夫人托人打听到了关于江满的事情,这对韩夫人来说根本不费劲儿。 江满将韩夫人写在丝帕上的信带出去交给了林柔,林柔看后什么也没说,回到房间里写了一封回信,让江满带回去给韩夫人。 第二天,韩夫人就接到了信,看过之后面上露出了诡谲的微笑。 这夜,星光灿烂,晚风清凉。 林柔坐在屋顶上,望着夜空出神,微风拂过她的青丝秀发,明亮的眸子像极了夜空的星,侧脸煞是好看。 虞念楚刚刚烧了好了,要去告知林柔可以沐浴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在屋前不经意间抬头,虞念楚看到了她,刚要叫她时又改编了主意,转而来到屋后,找来梯子也爬上了屋顶。 上去的声响虽说不大,但能听得很清楚,可林柔或许是太过于专注的原因,虞念楚走到她身后了,她都没有察觉。 虞念楚忽然使了个坏心眼,突然抓住林柔的肩膀假意一推,然后又拉回来,吓得林柔花容失色。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我知错了……” 林柔一发飙,虞念楚就乖乖认错。看到林柔没有心思教训他,他就在她身旁坐下,问她再看什么。“看星星……”林柔答道。 虞念楚亦抬起了头,灿烂的星河着实令人心驰神往。 “真美啊!” “确实,可是也就只有今晚了……” “明天还是会有的……” “倘若明天下雨呢?”林柔专注地看着他,问道。 虞念楚微微一笑,“还有后天,大后天呢……” “倘若……死了呢?”不知为何,林柔有点莫名的伤感。 虞念楚惊了一下,不悦道:“不许胡说!” 林柔看到虞念楚赤诚的眼神,心里暖洋洋的。 “我们最后执行一次任务,这次任务完成后,我们就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生活,怎么样?”林柔满眼期盼地看着他,问道。 “好吧!……”虞念楚说,似乎有点迟疑。 “你不愿意?” “不是,我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林柔害怕他想太多,边劝他不要胡思乱想,记忆这种东西,时机到了它就自己会恢复了。虞念楚点点头表示认同。 自从救了虞念楚,并得知他失忆后,林柔就给他灌输她们是受人豢养的职业杀手的念头,让虞念楚忠心于她,听命于她。 可是当她和虞念楚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渐渐喜欢了虞念楚,于是心里悔不当初。 可是到如今,她也只能把谎言进行下去了,好在这一次有机会金盆洗手了。 “这次是什么任务?” “送你进宫去见你的情人。” 虞念楚脸色一沉,“你不是认真的吧?” 林柔淡然一笑,依偎到他怀里,柔声道:“当然是真的……” 虞念楚只觉得这次任务很奇怪。 林柔向他说明,宫里有一位窦夫人,窦夫人在外头有一名男宠。 这名男宠和他长得很像,但因为一些原因,这位男宠死于非命,现如今,需要他假扮窦夫人的男宠。 虞念楚有些反感这个任务,她他宁可去执行危险的刺杀任务,也不愿去假扮男宠。 林柔让他换个想法,不是去假扮男宠,而是去做卧底。 这么说之后也确实好听了很多,其实虞念楚也只是抱怨一下而已。林柔的话,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回去做,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会去闯。 “你可千万不要假戏真做哦……”林柔提醒道。 “我怎么可能!”虞念楚强调说,真怕林柔会误会。 林柔抬头仰望着他的脸,忽然主动送上香吻。 虞念楚怔了一下,但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让他无法拒绝,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林柔…… 太平宫。 百官来朝,表奏近日代地之事,刘恒一一当庭给出意见,又让朝臣们就此给出处理建议。这么一来,办事的效率大大提高了,但是上朝的时间就延长了。 但他并不觉得劳累,大王如此勤政,朝臣们自是不敢懒政。 当然也有一些当庭无法解决的事情,刘恒就让提出问题的官员写成奏章,稍晚一点呈上来,以便让他回去思考后做出批复。 快两个时辰过去了,终于是散朝了。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850075.html 第二百零七章 谣言 朝臣们陆续离开,宗正丞冯律阳走在最后,待朝臣们走远之后,冯律阳一转头,便向着墨韵堂走去。 刘恒有个习惯,散朝之后会先回到墨鱼堂坐上一个时辰,以便一些官员又有事情在朝堂上不便说明,需要单独请奏的。 也方便之前在朝堂上没能解决的问题散朝后有大臣又想出了办法而来请明。 “大王,宗正丞冯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冯律阳入内参见,刘恒许他免礼平身,又问前来所为何事。 “臣有一事需要向大王禀报。” “方才在殿上为何不说?” “臣以为此事不便声张。” 刘恒看着他的表情,想琢磨出来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情,但要看出一个人的心思,谈何容易。 “什么事?” “是关于窦夫人的事情。” “漪房?漪房怎么了?” 冯律阳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刘恒看着心急,让他有话直说。他这才说道:“近日,市井间流传着对窦夫人不好的言语……” “说什么了?” “说……说……夫人在外头豢养男宠……” “一派胡言!”刘恒大怒,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冯律阳拱手道:“大王请息怒。” 自己的女人被人诋毁,如何能不生气,刘恒又问市井都是怎么说的。 冯律阳道:“窦夫人曾经前往白云观修行,途中遇上了匪徒,后来被一人所救。” “那人痴情与于夫人,便以护送为名跟着夫人前往白云观。后来还在白云观出了家坐做了道士,终日只是陪着夫人……” 刘恒听着就觉得邪乎,放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忍耐着愤怒,说道:“这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冯律阳道:“好像是近日那位道士寻到了都城,正着人打听进宫之法,至于为何会有这等下流的谣言,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那位道士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好像叫做虞念楚,住无定所,但只要在都城,找他应该不难。” 听到“虞念楚”这三个字的时候,刘恒怔住了。 虞念楚对窦漪房的感情他再清楚不过了,而窦漪房虽然没有承认自己也喜欢虞念楚,但她当初曾经求他放过虞念楚,没有一点情义在里面,刘恒是不相信的。 如果真的是虞念楚,刘恒便觉得这谣言有了几分可信度。 “你且先退下,这事儿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是,微臣告退。” 冯律阳退出去后,刘恒立刻命万全去传唤张武。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张武来到,参见。刘恒让他平身,问起他护送窦漪房前往白云观的途中,是否遇上了虞念楚。 张武从江雁香那里得知了虞念楚和窦漪房的关系,现在看刘恒面有愠怒之色,又没来由的问起这个问题,便知道他的回答会影响到刘恒对窦漪房的态度。 可是,刘恒问了,他又不能不说。思虑过后,他一脸茫然地说道:“微臣听过这个名字,但不识其人……” “本王问你,窦夫人在前往白云观途中遇到匪徒,是不是有个人出手相助?” 张武实在是没有办法隐瞒,只能说是。 “后来这个人呢?” “离开了……” “离开了?” “是。” “你说离开就离开,本王如何相信?” 张武无言以对。 刘恒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更加烦闷,于是就让张武先退下。万全奉上清茶,劝他消气。刘恒恼道:“怎么感觉本王身边的人都在欺骗本王!” 万全慌得下跪,“咱家对大王忠心耿耿,不敢相欺。” “起来吧,本王没说你啊!!” “谢大王。” 刘恒寻思了一会儿,想出了主意,“万全,你派人到白云观打探一下。本王相信,玉真道长是不会说谎的……” 万全应了一声,安排去了。 …… 明兰宫。 “娘娘,冯大人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快说。” “大王听冯大人说了窦夫人和虞念楚的事情后,龙颜大怒,现在已经派人前去白云观打探去了……” 韩夫人闻言大喜,白云观的那些道士,虽然不会说窦漪房和虞念楚有染,但至少能证实虞念楚曾经为了留在窦漪房身边出家。 “再让凤大人打探一下,前往白云观的探子是谁!”韩夫人兴奋地说。 幽兰宫。 窦漪房手捧竹简,坐在窗前看书,可是她的目光却为焦聚在书上。她又走神了。 淡荷上来将已经凉掉的茶拿去换,又换了一杯热茶来,窦漪房还是正在发呆。 “夫人,你怎么了?”淡荷不放心就问道。 窦漪房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淡荷,“你说什么?” “夫人,您整天魂不守舍的,再想什么呢?” “没什么,对了,长欢今天没来过吗?” “她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窦漪房想了想,自己笑了。莒长欢一来这春艳阁就会热闹起来,但她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看来她真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窦漪房再想的是关于王后的事情,后宫主位不能久虚,这个王后迟早就会选出来,如果现在她不把握住机会的话,也许下一次就没有机会了。 但是她担心如果此时站出来竞选,自己就会成为韩夫人和珍夫人的敌人,现在她又孕在身,只怕会出现意外。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两天了,直到现在都没个决心。莒长欢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问她有没有选后的意向,其实她是希望莒长欢能被选上的。 这么一来她几不用冒险,也还能得到保护。只可惜太妃不是很喜欢莒长欢。 有没有办法让太妃改变对莒长欢的偏见呢?恐怕没有,太妃喜欢给人定型,认定了这人怎样就是怎样。 唉,窦漪房满心无奈。看看窗外,太阳已经骗西,夕阳的余晖像是金色的纱幔,轻柔的扑向大地。 窦漪房想起来刘恒说过今天会来她这里,还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她。于是,它便令淡荷去准备。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微风吹过庭院,花影摇曳,花丛里的宫灯忽明忽暗,像是天上的星。 窦漪房特意让浮萍将酒菜布置在花前月下,只为和刘恒共进一次浪漫的晚餐。可是等了许久,刘恒还是没有来,也没有派来来告知一声。 桌上的菜肴都已经凉了,浮萍露出不耐烦地表情,说道:“这大王到底还来不来啊?” 窦漪房只当没有听见,淡荷立即说道:“也许是有事情耽搁了……”后又以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浮萍努了努嘴。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淡荷上来提议把菜拿去热一热,窦漪房摇了摇头,“撤了吧,大王应该是不会来了……”说着,就起身回房。 “我就说了大王不会来了……”浮萍道。 “就你知道,你厉害行了吧!!快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看看夫人。” “怎么又是我收拾……” 浮萍抱怨的功夫,淡荷已经走远了。 窦漪房回到卧室里,坐着生闷气。明明说过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人却迟迟不来。 不来也不派人说一声,很明显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这怎么能不让人生气? 淡荷走了进来,道:“夫人,您还没用晚膳呢,你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我没有胃口。” “怎么也要吃点吧,你不饿,肚里的宝宝可饿着呢。” 听淡荷这么一劝,窦漪房的怒气便消了不少,“去准备些清淡的吧!……” “是。” 窦漪房告诉自己刘恒是因为政务繁忙所以忘记了今晚和她的约定,却不知刘恒是对她的忠诚产生了怀疑才不过来。 现在,刘恒让万全派出去的探马来到了青禾县外的驿站,正打伙就餐。 这时候,一脸马车停在了驿站门前,驿管看到马车华丽,心想可能是某位大官,便出来相迎。 马车里走下来的是冯律阳,他对驿管的热情不屑一顾,问今天是否有都城来的探马。 驿管答道:“只有一骑。” “过去了吗?” “还没,正饭厅用饭。” 冯律阳心喜,快步而入。 说起这个冯律阳,他是韩邝的好友。 如今韩邝去世了,他就成为了韩夫人在外唯一的依靠。 如果他能帮助韩夫人成为王后,那么他的仕途也就平步青云,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打算,他才如此卖力。 饭厅不大,只有四张桌子,也只有一个人,那边是万全派来的探子。 冯律阳没有上前,他站在饭厅门口,派了自己的马车夫进去。这位马车夫跟了他很久了,是他的心腹。 马车夫坐到了探子面前,探子瞧了他一眼,有继续吃自己的饭。 马车夫面上堆笑,问道:“兄弟,去哪差干呐?” 探子也不抬头,道:“你问来作甚?” “我也是被派出来公干的,说不定我们同路呢?” “我去北边。” “巧了,我也是。对了,你去做什么?” 探子警惕心起,抬眼看着他,严肃地说:“咱两各自的差干,你问来作甚?” 马车夫又陪笑道:“这不是好奇吗?你把你的差事告诉我,我也告诉你我的差事,如何?” “没兴趣。”探子说完,有埋头吃饭。 99mk.infowap.99mk.info /129/129321/31850076.html 第二百零八章 疑心生暗鬼 马车夫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袋子里传出来金属撞击摩擦的声音,这声音非常悦耳,吸引了探子的主意力。 “你若告诉我,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你的……”马车夫说着,有掂了掂,弄出声响。 “奇怪了,你为什么想要知道?”探子问。 “这不是好奇嘛!” “我劝你一句,好奇心别太重了,小心有钱也没命花。”说完,探子站了起来,走开了。 马车夫回到冯律阳身边,一脸苦相。 冯律阳已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本想收买探子,让探子不去白云观,再只在外头逗留三五日然后便回宫复命,直接说窦漪房和虞念楚在白云观期间做出了苟且之事。 可现在,这名探子对钱不动心,看来要想别的办法了。 冯律阳回到了马车里,马车夫正要调头回都,冯律阳忽然说道:“先不回都城。” 马车夫问要去哪里,他说道:“白云观。” 既然买通不了那名探子,那么就去买通不了那名探子,那么就去买通那些道士。 他不相信道观所有的道士都两袖清风。如果连道士都买不通,他还有别的办法--找人假扮道士。 为了办成这件事情,冯律阳担心探子先他一步到达白云观,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路,不出两日,他便先来到了白云观下。 白云观山门大开,接纳天下世人。 清晨,林间的雾气还未散尽。 冯律阳裹紧披风,从马车里下来,看了一眼那朴素的山门,心里骂着自己为什么非要跑到这地方受这份罪。 山门里,知客道士出来迎接,带着冯律阳进屋,先送上一杯热茶让他暖身,而后问他为何而来。 冯律阳没有回答,而是让马车夫拿出一袋钱递给那道士。 那道士错愕道:“施主这是何意?” 冯律阳道:“谢你的热茶,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看着眼前的沉甸甸的钱袋,知客道士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是贫道的本分,施主无须多礼。” 他没有立刻拒绝,冯律阳便知又戏,就继续拿话来诱他,“道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借道长之手,用它来接济有需要的人吧!……” “既然施主如此慷慨,贫道就暂且收下,施主请放心,这些钱一定会用来帮助有困难的人。” “这倒无妨,咱们上山吧!……” “施主这边请。” 冯律阳跟随知客道士沿着石阶一起上山,问了知客道士的明字,得知他叫做辰盈。 山道两边松柏相夹,木叶芬芳,稍有些寒意。冯律阳打了个寒噤。 因为来的早的关系,道士们正在早课,山道上也还没有人。 辰盈问起冯律阳的来意,冯律阳道:“来找个人带我去见玉真道长。” “真不巧,昨日师尊外出访友去了,估计三日后方回。” “那正好!!” “正好?” 冯律阳停下了脚步,“不必上山了……” 辰盈也停下了脚步,“施主这是要回去了吗?” 冯律阳勾了勾嘴角,道:“之前给你的钱财,拿去做了功德也剩不下几个了,我这儿还有一笔大买卖,不知小师尊是否有意?” 辰盈早已猜到他是有事相求,这人出手大方,很难不让人心动。但是他的心里还保留着身为道士的操守,令他犹豫不决。 “这还是夏季,山里的清晨就这般阴寒,若是到了冬季那还得了……”冯律阳又继续说道,“这衣裳单薄怎么熬得过去,拿些钱财去置办几身衣裳,一床被褥也好啊!!” 人的信念一旦产生了动摇,那么他就会患上侥幸心理。听说只是用来买被褥衣物,辰盈便觉得是理所当然,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往山下走去,路上,冯律阳就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辰盈听后觉得不是什么难事,心中甚喜。 之后冯律阳告辞,先去准备去了,临行时嘱咐辰盈千万别处差错。辰盈保证一定不会,冯律阳这才放心离去。 薄雾散去后,同是知客道士的辰芳和辰路一同来到山门小屋,要替换值了夜班的辰盈。 辰盈担心自己离开之后会耽误了冯律阳的计划,于是便找来辰路,提出换班。 辰路有些担忧,毕竟辰盈已经守了一夜,辰盈笑说没有问题,辰路便同意了。 白云观每天都要接待不少信众,因为困倦,辰盈做事很不麻利,让辰芳颇有怨言,但想想自己很快就能有一大笔财富,这些怨言就算不什么了。 他决定得了钱之后就还俗回乡去做生意,再也不过这清苦的日子。当初来做道士,还不是因为没饭吃了吗。 将近午时的时候,辰盈终于等来了一匹快马。马还没停稳,辰盈立刻对辰芳说:“那位施主交给我就好了,你去接待其他人吧!……”话音未落就迎了上去。 “请问施主可是从都城来?” 探子翻身下马,惊讶道:“你如何得知?” 辰盈嘻嘻地笑了,“猜的。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我要见玉真道长。” “师尊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我有王命在身。” “既如此,施主请随我来。” 辰盈正要带着探子离开,辰芳便问他们要去哪里,辰盈应了声找人,便匆匆而去。 两人越走离山门越远,探子纳闷了,问道:“玉真道长不在观内吗?” 辰盈答道:“师尊到山下闭关,就在前面的那片林子里。” 树林里有一间小屋,两人来到屋前,辰盈让探子在外面稍等,他则上前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但只打开了一条缝隙。 “师兄,王宫来人要见师尊。”辰盈说道。 “师尊正在闭关,不能见客,你让他有话直说便是。”门里的人说道。 “哦,我这里有文书一卷,请道长过目。”探子从包裹里拿出一份竹简,交给辰盈,辰盈再把它交给屋里的人。 屋里的人拿到之后,就交给了冯律阳,没错,冯律阳假冒了玉真道长,打开了那卷竹简。 竹简里的内容是询问虞念楚是否前来出家,窦漪房在白云观修行期间是否有不检点的行为。 冯律阳露出诡谲地笑容,立即提笔作了答复,然后交给马车夫,让他转交给外面的辰盈。辰盈最后交给探子,并说道:“这是师尊的答复。” 探子收了竹简,作揖道谢,然后上马疾驰而去。 听得马蹄声远去,冯律阳打开了门,走了出来,对辰盈道:“你有时间就到都城来冯府找我,那时我在给你钱财。” 辰盈颔首称谢,冯律阳和马车夫离开了小屋,返回到马车里,也向着都城方向去了。 三日后,王宫。 凤仪宫。 “这后宫主位虚位已久,大王你怎么还不拿主意?”太妃责问道。 刘恒垂头,道:“已令人观察诸宫娘娘的人品和能力,再过些日子就有答案了……” 太妃纳闷了,“怎么,窦漪房不合适吗?” 刘恒道:“窦漪房的才能自不必多说,只是别的方面还有待考察。” “什么方面?” “……” 太妃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问了。 请安后,刘恒就前往广元殿,途中,一宫人前来奏报,说去往白云观的探子回来了。刘恒喜忧参半,急切地前往墨韵堂。 堂内,万全将从探子那里拿来的竹简呈来供刘恒过目。 朱竹简里的内容写的比较隐晦,冯律阳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出家人写这些风月之事是不会太过直白。 内容里说明了虞念楚确实来出家了,并且每天都回去后山窦漪房那里,“夜去晨还”这四个字就令人浮想联翩。 刘恒阅毕大怒,将竹简只见甩在地上,“好你个窦漪房,枉费本王这般宠你,你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 “大王息怒……”万全上去劝道。 “窦漪房背叛了本王,你让本王如何息怒,传旨,贬窦漪房为庶人,杖毙于酆安门,以儆效尤!” “大王,万万不可啊!窦夫人腹中还有您的骨肉……” 经他这么一提,刘恒才想起来,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令他一时忘了。可他很快又想到一件事情--这个孩子说不定不是他的呢。 幸好万全清醒,为刘恒算清楚窦漪房怀孕的日子,那段时间窦漪房都在宫里,自然不可能是虞念楚的。 既然是他的孩子,就不得不要,可窦漪房的行为有令他憎恶和不耻,“万全,你说该怎么办,本王不想再见到她!” 万全细思片刻,说道:“不如迁娘娘于宫外梅子坞幽禁,如何?待其诞下孩儿,再作论处。” 刘恒心灰意冷,嘘叹道:“就这样吧……” 幽兰宫,春艳阁。 今天不是很炎热,风很凉快,阳光明媚,着实是个好天气。 窦漪房和丫头们再院子里玩耍,她坐在秋千上,看着浮萍、淡荷、蓝衣三人踢毽子。见到三人欢声笑语,自己的心情也会感到愉悦。 如果不是又孕在身,说不定她也能加入游戏。 可是这时候,一位宫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嘴里一直喊着“夫人夫人”的,一听就知道是出了大声。 他来到窦漪房面前,说道:“万宫人带着一群侍卫进来,说是要夫人你立刻出去接旨。” 淡荷、浮萍、蓝衣用不解又不安的眼神看向窦漪房,窦漪房已料到一定是又出事了,所以并不慌张,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129/129321/31866961.html 第二百零九章 放逐 她带着淡荷等人来到大殿,看到万全和众侍卫严阵以待,只听万全说道:“窦夫人,有圣旨到。” 窦漪房跪了下来,恭敬听宣。 万全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忽然心生同情,但圣旨还是要宣读的。他缓缓展开竹简,以沉稳清亮的嗓音念出这份犹如腊月寒冬一般令人心寒的圣旨。 待他宣读完了之后,整个大殿都悄无声息,静默无声,仿佛这一切都冻结了一般。 “娘娘,请吧!……”万全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各外刺耳。 淡荷、浮萍、蓝衣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急得眸中带泪。 窦漪房缓缓站了起来,却不是要跟万全走,而是问道:“我能见大王一面吗?” 万全想了想,道:“大王或许不会见娘娘。” 窦漪房轻笑道:“这么说,我是百口莫辩了?” 万全漠然。 “好,也不为难万宫人,我跟你们走。” “夫人,我们……” 淡荷的等人也想同去,但刘恒没有说明是否允许有人跟随窦漪房,所以万全不敢拿定主意。 “万宫人,大王是在意我腹中胎儿才没有赐我死罪是吗?”窦漪房问。 万全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就让她们随我吧,也算是照顾我的孩子了。反正我的处罚是免不了的了……” 万全心想刘恒或许不会绝情,最后就答应了下来,春艳阁里的其他宫人对窦漪房是依依不舍,都想陪同。 窦漪房微笑着劝道:“你们都跟着我走了,谁来照看春艳阁呢?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梅子坞那边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所以窦漪房什么都不用带过去,她上了一辆棕色的马车,马车闯过甬道,驶出了王宫。 窦漪房端坐在车内,神情木然。并非因为她害怕了,只是她想明白了一切,并且下定了决心。 无需多想,这突然而至的贬谪定是遭人陷害,这人或许谋划了很长的的一段时间,可谓是煞费苦心。 她之所以会被陷害,极有可能和后宫主位的人选有关。后宫里她当王后的呼声很高,所以这些人就必须将她除掉。 她确实想当王后,但是她想要尽可能不伤害任何人而坐上这个位置,毕竟大家往后还要相处。 可是她的一厢情愿,换来的确实牢狱之灾。 这贬谪,彻底把她打醒了,让她明白,要想安身立命,最好的办法就是威慑敌人,而不是寄希望于敌人会被仁慈感化。 她明白了,就一定会回去的! …… 万全送走窦漪房后,便回去向刘恒复命。 “她有说什么吗?” 不知为何,刘恒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低落。 “娘娘说她是百口莫辩了,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她一定会回来的……” 刘恒感到非常失望,轻叹道:“难道她就没有悔过之意?” “大王……” “什么事?” “大王想好了该如何告知太妃吗?” 刘恒面色一沉,又遇到了难题…… 窦漪房离宫的事情很快就在宫里传了出来,虽然有各种猜测,但最后大家都觉得她在外头和情郎苟且这种说法最为可信。 当然,这种说法是韩夫人令人传播出去的。目的是想让窦漪房不得翻身。 莒长欢听说之后,第一时间赶去见刘恒,询问关于窦漪房的事情。 刘恒心情烦躁,没好气地说道:“这事你不要管,来人,送夫人回宫!” 莒长欢依旧不依不饶,“大王,姐姐绝对不是那种人!” 宫女上来劝她离开,她死活不肯,刘恒对她也是宠惯了的,道了一句,“你不走,我走!”就走出了广元殿。 留下莒长欢怔在原地,默默流泪。 离了广元殿,刘恒就前往凤仪宫,莒长欢都知道这件事情了,想必太妃也知道了。所以他要过去解释一番,以免太妃胡思乱想。 到了凤仪宫,刘恒就看到了满脸愠怒的母亲。 “窦漪房的事情,你最好给哀家一个解释!”太妃用拐杖敲击着地面说道。 “母妃息怒,孩儿这就说明……”刘恒将事情的经过以及求证的结果都说了出来。 太妃听后沉默了。 窦漪房容易感情用事,刘恒迁怒她害死了刘毅,罚她前去白云观修行,她必然心灰意冷,这时候虞念楚的出现,给了她极大的帮助。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窦漪房会对虞念楚动情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太妃对刘恒的话已经信了一半。 “大王以为在窦漪房这件事情上处置得如何?” “孩儿如有失当之处,还请母妃明示。” “窦漪房或许真的犯了错,大王也应该给她辩解的机会,就这么突然赶她出宫,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刘恒倒不觉得自己有错,窦漪房都在外头偷情了,难道还值得原谅吗?但他不敢顶撞太妃,所以就只能保持沉默。 “再者,单凭玉真道长一句'夜去晨还'就认定窦漪房和那虞念楚有染,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刘恒不明白为什么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太妃还在偏袒窦漪房。 出家人说话隐晦,但这四个字的意思还不清楚吗?晚上去干嘛,难道是谈经讲道? “对了,那个江雁香当初不是随她一同去的白云观吗?可召她来问一问。”太妃提议道。 “是,孩儿这就命人去传她啊!”话虽如此,刘恒大可觉得不必。 一来江雁香是窦漪房的心腹,一定会袒护窦漪房的。二来已经有玉真道长的回信了,何必多此一举? 难道玉真道长的话不必一个丫头的话更可信? 宫里的使者来到了张府,要宣江雁香。江雁香正准备入宫,张武跟宫人要了一些时间和江雁香说话。 “这次大王传你很可能是要说窦夫人和虞念楚的事情,你切记说话要小心,莫要惹得大王生气。” 说话间,眼里满是担忧。他担心江雁香重情义,只顾着为窦漪房求情而忘记了自己有八个月的身孕。 “妾身知道了……”江雁香保证道,她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自然会注意的。 张武亲自扶着妻子上了马车,又给车夫和宫人一些钱财,嘱咐马车慢着些,然后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 后来实在放心不下,又让下人把马牵来,一路护送到宫外。 江雁香进了宫,随人来到凤仪宫。 “臣妾参见大王,参见太妃。” “平身,赐坐。” “谢大王,谢太妃。” 许久未见,太妃见她身材丰腴,知道她喜事将近,也为她感到高兴。 太妃先和她寒暄几句,得知她快生产了,也表示了祝福。刘恒在旁听着,心里有些不耐烦,但母亲在侧,他不敢表现出来。 终于说道了窦漪房在白云观的事情,江雁香虽不了解全情,都也知刘恒又误会了窦漪房,连忙为窦漪房辩白,“臣妾和窦夫人同处一室,虞念楚若是到来,臣妾岂会不知。” “你不是不知,是知而不报吧!……”刘恒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江雁香也是气急了,“臣妾愿以腹中骨肉担保,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那玉真道长的回信又如何说明?” “臣妾不知他为何这么说,这其中也许有点误会。” “误会?”刘恒冷笑一声,已不屑继续争论下去。 江雁香急了,起身跪下磕头,请求太妃查明原委。 太妃担心她的身子,便让她先起身,着人送她回去,“窦漪房的事情,哀家一定会查清楚的,你且宽心养好身子,先回吧!……” 江雁香拜谢告辞。 带她走后,刘恒问太妃道:“母妃是否觉得窦漪房是被冤枉的?” 太妃道:“那倒不至于,这件事事关名节,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刘恒颔首,有点赌气地说道:“那个虞念楚就在都城,孩儿已经命人去搜捕,只要捉到他,一切就明了了吧!……” 太妃叹息道:“也只好如此了……” …… 明兰宫。 “大王去见了太妃,事已至此了,太妃还在为窦漪房说话……” 卿云将在凤仪宫打听到的情况告知韩夫人,韩夫人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她对太妃的鄙夷,“既然她那么想要证据,那我们就给她证据!” 韩夫人修书一封交给卿云,让卿云去找江满。 卿云刚走出大门,就遇上了匆匆而来的的秦懿莲。 “见过秦长使。” “夫人呢?” “在里面。” 秦懿莲丢下云卿,快步走入。 卿云大致猜到了她的来意,心想韩夫人一定能够应付,所以就继续做她的事情去了。 大堂内。 “夫人,漪房的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别急,坐下来好好说。” 情秦懿莲听说了窦漪房的事情后就赶了过来,希望韩夫人能够想办法救救窦漪房。 韩夫人对她好言劝慰,表示她会尽全力帮助窦漪房。 秦懿莲深受感动,没想到韩夫人竟然会帮助自己的对手。 韩夫人说这和劲敌没有关系,只要窦漪房是冤枉的,她一定会竭尽全力。 秦懿莲拜谢后离去,韩夫人看着她走远,脸上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卿云来到御膳房,等来了江满,把丝帕交给他。江满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好了,小的一定完成任务。” 卿云微笑着点点头,忽然发现江满呆愣着不动,便问他怎么还不去做。 /129/129321/31866962.html 第二百一十章 悬念 江满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飞也似的奔出去了。 他推着装菜的小车离开了王宫,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天上的白云仿佛凝聚成了卿云刚才的笑容。 江满咧嘴傻笑,继而又感到失落:人家是宫里的姑姑,怎么可能看上你一个打杂的混混,算了,别再想了…… 蕙兰宫。 珍夫人正和云君谈论着窦漪房的事情,她对韩夫人的手段是真心佩服,同时也心生警惕。 她和韩夫人之前有约一起对付窦漪房,虽然她不用做什么事情,但不得在击败窦漪房之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似乎窦漪房已经被打败,她正想着如何借窦漪房的事情同样把韩夫人整垮。云君和往常一样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如今窦漪房被贬出王宫,敕夺了位分,但太妃对她还有偏袒。如果此时对韩夫人出手,说不定韩夫人会把窦漪房迎回来。夫人试想,窦漪房和韩夫人谁的威胁更大呢?” 珍夫人想了想,觉得韩夫人的威胁更大,因为她整垮了窦漪房。 但云君不以为然,因为窦漪房不但有太妃的偏爱,还有身孕。若她在宫里,日后必定母凭子贵,那时就再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而韩夫人不同,韩夫人整垮了窦漪房,也留下了这个把柄,日后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个把柄打击韩夫人。 珍夫人细想一番,觉得她的话有理,便依计行事,继续静观其变。 窦漪房出事后,宫里最忙碌的人就是莒长欢了。 在这个宫里,莒长欢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一个人——蒲太妃。 要说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太妃不喜欢她,所以让她感到害怕。但今日,莒长欢为了窦漪房去求见了太妃。 “窦漪房的事情,哀家和大王都已经有了决断,你就不要再掺和进来了,回去安心养好身子才是重中之重。” “可是,姐姐是不会做出对不起大王的事情的……” 莒长欢的语气已经接近于哀求,但太妃依然无动于衷,责令她离开。莒长欢无奈,含泪离去。看着她离去,太妃忽然想起来年轻时候的自己…… 话说江满拿着丝帕来到林柔的住所,林柔看过之后,面露难色。 “怎么了?”虞念楚上来询问。 “没什么……”林柔道。 虞念楚可不信,问她拿手里的丝帕。林柔见瞒不过,就交给了他。虞念楚看过之后,面无表情。 韩夫人的要求虞念楚前往梅子坞营救窦漪房,故意失陷被捕,然后承认和窦漪房有奸情。 林柔觉得为难是由于这么做的话很可能会搭上性命,被捕入狱要想活命就困难了。 虽然韩夫人保证了能够搭救虞念楚,但林柔对她的保证没有信心。毕竟韩夫人的势力还没有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你想要我怎么做?”虞念楚问了。 林柔垂下了头,沉默不语。她不想让虞念楚去冒险,又不想违背韩夫人的命令,因为而两难。 “我愿意去做。”虞念楚说道。 “可是……”林柔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尽是担忧。 “她不说了会救我的吗?”虞念楚微笑道。 “不行,我信不过她!”林柔语气很肯定。 “那该怎么办?” “事情还是要做……”林柔想到了对策,“但你不需要落入官兵的手里……” 虞念楚明白了,他只需要在梅子坞出现,引起注意,让刘恒知道他为了窦漪房来过就可以了。 剩下的事情,林柔不想管了,这次任务后,她就要带着虞念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她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了。 梅子坞在都城外四十里的山坡上。 那里山花烂漫,芳草萋萋,还有一片绿油油的梅子林。眼下正是梅子结果的时节,一颗颗青色的梅子,看着就让人酸到流口水。 虽然住在这么一个清净美丽的地方,但窦漪房只有清净,美景可就于她无缘了。 梅子坞是一幢小山庄,四面都是比树要高的高墙,住在里面除了看看蓝天白云之外,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是有种坐井观天的青蛙。 坞里后面也有一片小花园,但长久无人打理,花园已经荒废,荒草丛生。花园里还有一个池子,但池水看起来并不清澈。 再说说这个山庄的建筑,入门便是前厅,往前就是主殿,主殿两侧还有几间厢房,东边还有一间厨房。主殿后面便是那荒废的花园,花园前有一口水井。 窦漪房很好奇这梅子坞是用来干什么的,带她来的宫人向她简单做了说明。 梅子坞是前代王陈豨遗留之所,是用来豢养美女以供淫乐的场所,后来前代王谋反被高祖皇帝击败,梅子坞就再无用处,一直荒废至今。 窦漪房进入梅子坞,宫人们才开始打扫,但打扫并不认真,只是草草了事。 淡荷看不过去,上去训斥那些宫人,没想到反遭白眼,被冷嘲道:“如今你已不是宫里的大宫女,有何资格教训我们?” “若是嫌我们不会做事,你自己做便是!”说完,就带着众人一溜烟的散了,淡荷想拦都拦不住,浮萍也只能骂上两句。 如今窦漪房已被贬为庶人,在此只不过是暂且安身养胎,所以宫人们自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窦漪房入得主屋大厅,蓝衣擦干净一张椅子让她坐下休息,刚要倒水时才发现水壶是空的。 “我去烧点水。” “也好!!” 蓝衣拿着水壶去了,窦漪房环顾这间大厅,随处可见的陈旧斑驳,空气中似乎飘满了灰尘,令她感到不适,于是便起身走出屋外。 浮萍已将整个山庄转了一圈,骂骂咧咧地回到窦漪房面前,抱怨这地方的破旧和缺少生活所需的一些物品。 窦漪房没说什么,淡荷给了浮萍一个眼色,让她少说两句。 这时候,带窦漪房过来的李宫人走了进来,告诉窦漪房这里每天都会有人给她们送些蔬菜肉食,让她们不必担心食物问题。 还有,一些衣物已经提前送到阁楼里,可供她四季用度。 至于外头,一天到晚都会有侍卫把守,除非有紧急情况比如生病,否则千万不要随便叫他们。还有,每四天宫里的太医会来一次,为她看诊。 最后,他又问窦漪房还有什么需要,窦漪房想起了来时路上见到的梅子,问李宫人可不可以着人给她摘一些来,李宫人心想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 青梅送了一篮子进来后,李宫人便告辞离去。褪了色的大门缓缓关闭,就以为从今天起,窦漪房要与世隔绝了。 午时,正是午膳的时候。因为窦漪房要养胎,所以食物自然不差。 浮萍做好了一桌佳肴,无论身处何种困境,吃的东西总是不该含糊的。因为吃的好才能有愉快的心情。 窦漪房让她们三人一同入座,看三人有些拘谨,她便笑道:“如今我已是庶人,和你们一样,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都去拿碗筷过来,一起吃吧!……” 三人这才坐下。 吃饭前,窦漪房先向她们的不离不弃表示感谢。她现在不是王妃,没了俸禄,她们三人跟着她不仅要吃苦,还要受委屈。窦漪房对她们打从心里感激。 三人很不好意思,连忙表示这是她们应该做的。窦漪房若是再和她们客气,这午饭她们可就不敢吃了。 既如此,窦漪房也随了她们的意思,一笑置之了。 午饭后,窦漪房照例歇息,卧室是淡荷亲自打理好的,睡着也舒服。在她休息的时候,淡荷还和浮萍、蓝衣一起打扫了房间。 当窦漪房醒来时,走出房间,就看到三人正在清理庭院的杂草。能有这三位忠心耿耿,又能吃苦耐劳的侍婢,窦漪房满心欣慰。 为此,她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去屋里拿来水壶和茶杯,招呼众人休息喝水,还亲自为她们倒水奉上,三人是受宠若惊。 窦漪房举起水杯,郑重地对三人说道:“从今天起,我们主仆四人或许会在这里生活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里没有酒,我们就以水带酒,彼此共勉扶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们重获自由和尊荣!” 三人齐声说道:“奴婢相信主子!” …… 两天过去了…… “有虞念楚的消息没有?” “回大王的话,还没有……”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比一个饭桶!” 万全垂下了头,自从窦漪房被贬出王宫后,刘恒的脾气没有一时是好的。为了不引火烧身,万全能做的就是少说话。 就在这时候,有一名宫人走了进来,“大王,宗正丞冯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冯律阳入得堂中,参见,获准平身。刘恒问他这次到来所为何事,冯律阳道:“微臣有一计,或可为大王分忧。” 刘恒轻笑一声,“你又知本王所患何忧?” “大王之忧在于虞念楚也。” 刘恒笑了笑,冷冷道:“那你就说说看看吧!……” 冯律阳颔首道:“诺。”随后说出了他的计划。 虞念楚是为窦漪房而来,何不利用窦漪房将他引出来呢? 这么可谓是一举两得,一来证实了虞念楚和窦漪房关系非同一般;二来可以设下埋伏,便擒获虞念楚。 /129/129321/31924778.html 第二百一十一章 梅子坞 刘恒听了豁然开朗,不禁称赞冯律阳足智多谋,为人臣楷模。冯律阳谦虚应对,其实心里喜不自胜。 这个计划还是韩夫人告诉他的,这让他觉得辅助韩夫人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刘恒命人急召将军李殷前来,吩咐他负责在梅子坞设伏捉拿虞念楚一事,李殷领命去了自不必提。 李殷刚走,刘恒适才稍微宽心,又有人来报,说是绛云殿莒夫人的宫女有急事求见,刘恒立即让她进来。 兰雨跪在地上参见后,告诉刘恒莒长欢已经快一天了都不肯吃东西,刘恒一听便知道要坏事了。 原来昨天,莒长欢再次为了窦漪房的事情来求刘恒,刘恒烦恼将她训斥了一顿,所以就有了今日的绝食赌气。 要是平时绝食也就罢了,刘恒烦闷断是懒得去理会,但现在莒长欢有孕在身,他不得不前往劝慰。 刘恒来到绛云殿,莒长欢也不出迎,只躲在房间里。刘恒问了宫人得知所在,就走了进来。 刘恒双手搭在莒长欢的双肩上,温柔地说道:“你赌气也就赌气了,伤了腹中胎儿怎么办?” 莒长欢撅着小嘴说:“大王不想长欢生气,就赦免姐姐。” 刘恒拉下了脸,语气有些不耐烦了,“窦漪房的事情本王不是跟你讲清楚了吗?不要再任性了,听话,先吃饭再说。” 莒长欢更急了,“姐姐不是那样的人,长欢可以用性命担保!” 刘恒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莒长欢这么护着窦漪房。 往事他觉得任性的莒长欢也十分可爱,但现在,眼前的人真是令人厌烦。 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窦漪房、窦漪房……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刘恒的忍耐真是到了极限。 “莒长欢,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不本王没工夫,没心情跟你耗着!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是孩子着想。本王最后告诉你一次,今后别再本王面前提起窦漪房三个字!” 莒长欢怔住了,应该说是被刘恒生气的样子给吓住了。她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这让她感到惶恐和不知所措。 刘恒说完,自知语气重了些,但不如此,怎么能让莒长欢消停。说完这番话,他便借口自己还有政事要处理,转身离去了。 莒长欢依然杵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似的。兰雨看了心中不安,上前询问情况。 莒长欢茫然地看着她,丧气地问道:“大王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大王是最宠夫人您的……” “那他为何要凶我?” 兰雨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夫人,恕奴婢直言,你用这种方法救窦夫人是没有用的,反而会遭至大王的厌烦。” 莒长欢莫名其妙地笑了,不停地摇着头叹息。 此后,她倒是吃饭了。只不过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寡言少语,变得冷冰冰的,对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 但她也不是自暴自弃,只是对刘恒少了些依赖,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视为重心。 …… 张府。 自打从宫里回来,江雁香就生了两天的气,原因是他让丈夫张武想办法帮帮窦漪房,但张武不愿趟这浑水。 原因是窦漪房这次遇到的危机,比以往更加棘手,张武顾虑到江雁香有孕在身,只想让她平平安安的养胎生子,不想再牵涉宫斗而惹上麻烦。 江雁香嘲讽他是贪生怕死,他也是无奈。最后江雁香以绝食相逼,张武无奈,只能答应了她。 张武自是想不出个办法来,所以他去找了窦婴。 窦漪房的存亡和窦婴的前程密切相关,自从窦漪房被逐出王宫之后,窦婴的处境也如陷入了泥潭。 背地里对他冷嘲热讽的人多的是,窦婴可不想再这么下去,时间久了,对他反而不利。 正好张武来找他,两人便相聚望月楼,商讨对策。 “我且问你,窦夫人有没有不检之举?”窦婴严肃地问道。 张武有点吃惊,“她是你姑姑,你怎能不相信她?” “我只相信事实。” “没有!”张武有些气愤地说。江雁香说没有那肯定是没有的,他相信江雁香。 窦婴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窦夫人是被冤枉的,那么只要查明实情就好了……” 张武早就想到这点,可是要怎么查,从哪里着手查起却是个难题。 窦婴不以为然,线索他已经掌握在手,“窦夫人被陷害,极有可能和后宫主位的争夺有关,大王曾经派人到白云观探查,如果窦夫人没有做出不检之事的话,这其中必有蹊跷……” 张武似有所悟,“你是说,白云观的玉真道长说了谎?” “玉真道长应该不会说谎……”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还不明白吗?大王派出去的探子,或许根本就没有见到玉真道长!” 张武恍然大悟。 窦婴继续说道:“要想办到此事,宫外必须有人为其走动,张大人以为,后宫里哪位娘娘有这能耐呢?” 经他这么一说,张武就先想到了陈王后,但陈氏已经覆灭,后宫里下一个最有权势的人非韩夫人莫属了。 虽然说韩夫人的兄长韩邝已经过世,但韩邝在世时在朝中经营多年,多少也有些人脉。 而如今后宫主位虚位以待,如果他们能帮助韩夫人坐上这个位置,自己也能从中获益。 “窦兄弟,想必你已经有对策了吧?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张武十分急切,他可不想每天都看着江雁香的冷脸。 窦婴道:“还真需要张大人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去白云观找玉真道长来为窦夫人证明清白。” …… 宗正司。 宗正司管皇族和外戚事物,窦漪房的事情也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如今司里正在谈论如何消除这件事情对皇族的影响。 就在这时,一侍者进来找冯律阳,告诉他其府中管家冯远有急事找他。冯律阳向宗正告假,得到应允后匆匆离开了。 冯远等候在宫门外,看得家主走出来,立即迎上。冯律阳看他着急,以为出了大事,连忙询问。 冯远见左右有守门的侍卫,不便在此说出来,冯律阳会意,于他一同乘车回府。 “今天午时,张武去找了窦婴,两人在望月楼私话许久……” “都说了些什么?” “听不太清楚,只听他们提到了白云观……” 冯律阳大惊失色,寻思道:想是那窦婴识破了我的计谋,不行,若是被他们见到玉真道长,一切就空亏一溃了。 “冯远,你立刻找些人,埋伏在前往白云观的路上,若探明是张武派去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是。” 除了张武的事情,冯远还有一事相告,“那白云观的道士辰盈来了……” 冯律阳忽然又想到一个计划,不禁说道:“来得正好!” 冯府。 辰盈来到冯府只为让冯律阳兑现当初的承诺。现在他坐在客厅里,喝着香茶,吃着糕点,心情十分愉悦。 冯远走了进来,辰盈连忙迎上去,却不见冯律阳,便问冯大人人在何处。冯远说道:“大人近日公务繁忙,吃住只在宫中,怕是没有两三日回不来的……” 辰盈感到为难了,“这可如何是好,要么你给我兑现好了……” “我可不敢,大人说了,道长先在府上暂住些时日,等他回来立马兑现。” 辰盈无奈,只好如此。 冯远奉了冯律阳之命,好就好肉地招待辰盈,起初辰盈不敢碰酒肉,后来实在没忍住诱惑便吃了起来。这一吃就不可收拾,顿顿要酒要肉。 这夜,辰盈喝得醉醺醺的,冯远着人扶他进了屋。这时候,一名浓妆艳抹、妖娆妩媚的女子走了进来。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冯远问。 “奴家知道了,大人放心好了……”那女子说。 次日清晨,一声惊叫让这个本该清静的凌晨变得喧闹起来。 辰盈慌了,懵了,不知所措了。 他光着膀子坐在地上,惶惶不安地望着床上同样光着身子,裹着被子哭泣的女子。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提醒了辰盈,他做出了一件后果严重的错事。举目四顾,这里是他的房间没错啊,可是这床上的女人该怎么解释呢? 自然又会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敲门声响起,外头传进来冯远的声音,“夫人,怎么了?” 夫人!辰盈又看了一眼床上哭泣的女子。难道这是冯大人的娘子?想到这里,他的胆儿都快被吓碎了。 “夫人,您再不出声,小的就进来了?”冯远说道。 辰盈慌忙跪了起来,哀求那女子不要让冯远进来。但女子未作理会,冯远等了片刻就推门而入,辰盈慌忙躲到床底下。 躲进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在地上,于是就伸手出去撩,但这时,一只脚踩住了他的手。 “大胆淫贼,来人……” “冯管家……” 冯远待要叫人进来捉贼时,女子出声了,并对他摇了摇头。这事儿关系到名节,自然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冯远点头会意,一把抓住那只手臂,硬生生地将辰盈拉了出来。 “居然是你!”冯远非常震惊。 辰盈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冯管家,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129/129321/31924779.html 第二百一十二章 欲望和邪念 “他会将你的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塞进关着许多只恶狗的笼子里,让你看着自己的手脚被恶狗们撕烂,吃掉……怎么样,想不想试一试啊?” 辰盈已被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说到底……”冯律阳接着说,但这次他换成了劝说的口吻。 “你已经犯了那么多条戒律,道士是肯定做不成的了,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白云观,我能保证让你享尽荣华富贵,还有美人作伴花前月下。” “以后再讨个一官半职,要钱财有钱财,有女人有女人,要权势有权势,人生如此,还有何遗憾呢?你说对不对?” 这番话,彻底打动了辰盈的心,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将那两瓶“千日醉”拿了起来…… 冯律阳虽然已经让冯远派人劫杀张武的人,但他依然不放心,生怕被张武的人闯过来埋伏。 所以,让玉真和玉灵永远不能开口才是上上之策,如此一来,窦漪房将永远不能翻身了。 辰盈拿了毒药,就去和王氏道别,他下山已久,也该赶回去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妾身愿等相公归来。” 辰盈将王氏拥入怀中,依依不舍。冯律阳走了出来,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醒辰盈赶紧上路。辰盈做了最后的道别,策马而去。 这时,王氏和冯律阳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狡猾、得意的微笑。 “你这戏演得不错,本官会重重赏你啊!!” “谢大人。” “但是,你今后也要给本官注意了,千万可别说漏了嘴。鲁安侯是假的,但是喂狗的事情却是真的……” 话分两头,张武挑选出了两个人准备出发前往白云观,这时候窦婴找到了他,告诉他这两个人必须分开行动,以免被人中途堵截。 张武明白,交代去了。两人领了命,一人走最近的路前往,另一人稍微绕的远了一些。如果不出意外,他只比走近路的人晚到一天。 江雁香听了窦婴的布置,对其智谋赞不绝口。这也是要说给张武听的,其实是想故意气他,看他下一次还要不要有人逼他才去做事。 窦婴可不想掺和他们的家事,找个理由先走了。 没了外人在,张武就在江雁香面前服软道歉了。想要获得原谅的话,江雁香还要求他做一件事情——带她去见窦漪房。 这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窦漪房被关押在梅子坞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但这一次,张武没有决定试一试。 他带着江雁香乘坐马车来到梅子坞山下,上了山没走多远,就被一伙儿巡逻的卫兵拦了下来。 卫兵中有人认出了张武,立即行礼。张武让他们免礼,然后让他们带他去找负责看管梅子坞的将领。 那将领听了张武的来意后,表示为难。他不能开门让江雁香和窦漪房相见,但是可以通融让她们隔着大门说几句话。 能争取到这个权限已经很不错了,江雁香来到大门前,迫不及待地就喊起来,“漪房,我是雁香啊,听到快回一句话……” 蓝衣正在打扫庭院,依稀听到点声响,仔细一听,听明白了。她跑到门后,大声回话道:“是雁香姐吗?” 江雁香听出了蓝衣的声音,欢喜道:“是我,漪房呢?快叫她来,我有话和她说。” “你等等。”蓝衣飞奔来到后院,将此事告知了正在和淡荷、浮萍一起除草的窦漪房。 窦漪房听了喜不自胜,连忙赶到门后,“雁香,我来了……” 姐妹两如今只能隔门对话,不免令人唏嘘感慨。 “漪房,你放心吧,你的事情窦婴已经有了对策,相信很快就能救你出来。” 江雁香的这个消息,虽然让窦漪房感到欣慰,却并未感到高兴。她只怕现在高兴得太早,换来的却是失望和打击。 但是窦婴的肯为她出力,令她不枉收了这么一位好侄儿。 窦漪房不想过多的谈论她的事情,因为她不想让江雁香卷进来,所以就问了江雁香怀孕的事,得知江雁香再有不到两个月就生产时,她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两人只聊了不久,卫兵就来催促江雁香离开了。 江雁香也不想让张武难做,最后向窦漪房保证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后,就和张武乘坐马车离开了梅子坞。 江雁香离开了,窦漪房倒是松了一口气。想当初,她们五个从汉宫来的家人子里,最不起眼的江雁香如今反而生活得最幸福。 有时候,窦漪房真羡慕她,可羡慕归羡慕,窦漪房是不可能过上她这种安定的日子的。因为,还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去做。 上了马车,江雁香的眼泪就留了下来,张武问她怎么了。 她说道:“漪房都这般处境了竟然还为我着想,她不想让我卷入她的事情,故意岔开话题,对自己的事情避而不谈……” 张武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你放心,为夫一定会尽力把她救出来的……” 话虽是这么说,张武的眼里却流露出了忧虑之色。根据他的经验,他察觉到了梅子坞四周部下了天罗地网,这又是这么一回事儿呢? …… 黄昏,夕阳拉长了行人的影子。 忙碌了一天的人都在此时匆忙得赶回家里,去和家人共进温馨的晚餐。 人流中,窦婴显得形单影只。 他拖着身子来到了醉红楼前,想想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没有来的时候,他仕途正在蒸蒸日上,时间都用在和别人打好关系上了。而如今窦漪房出事后,曾经称兄道弟的那些人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和他走到一起。 “大人已经许久没来了呢。”楚红袖一边倒酒一边说。 窦婴已有三分醉意,忽然一把将楚红袖揽入怀中,再将她翻倒压在身下。 楚红袖脸不红,心不跳,微笑道:“大人做过这种事情吗?” 窦婴虽然已经加冠,但男女之事却还没有尝试过。楚红袖的话令他脸红,但不是焚身的那种脸红,而是惭愧。 所以他放开了楚红袖,又坐了起来独自喝酒。 楚红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伺候窦婴,和窦婴谈话。说起了今天之事,“今天我接待了宫里的一位宫人。” 窦婴淡淡一笑,“你如何得知他是宫人?” “因为他分明是来寻乐子的,却不碰女人。” “来这里的人都要和女人上床不可吗?” “奴家可没这么说。” “后来呢?”窦婴接回宫人的话题。 楚红袖继续说道:“他想把奴家灌醉了,结果自己却喝醉了……” 窦婴苦笑道:“能灌醉你的人并不多。”他曾经也吃过这个苦头,往事历历在目。 “大人相信酒后吐真言吗?” “他说了什么?” “关于窦夫人的事情……” 喝醉的宫人吐露了刘恒计划用窦漪房把虞念楚引出来的计划,这个计划他也是听说而已,真假楚红袖无法判断,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窦婴。 窦婴听了之后,仿佛是从睡梦中做了恶梦惊醒来一样,他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转身匆匆离去。 窦婴来到了张府,正好张武也要去找他,想将近日在梅子坞的情况告诉他。 “这就对了!”听了张武的讲述,窦婴叹道。但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眉宇间满是愁云。 “窦兄弟,怎么了?”张武问。 “他们想要诱捕虞念楚!一旦虞念楚落入他们手里,即便窦夫人真是清白的,也会变得欲加之罪。” 张武想明白了,窦婴担心的是虞念楚会被擅自杀害,然后被他们伪造口供,从而置窦漪房于死地。 “现在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虞念楚,可是……” 窦婴的为难张武也深有同感,要找到虞念楚并不容易,否则的话,大王早就找到了。 窦婴忽然灵光一闪,“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虞念楚极有可能会去梅子坞,所以,我们最好能在他陷入重围之前拦住他。如果不能,那就把他救出来!”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窦婴真的不想冒这个险。 就凭他们这点绵薄之力,要想从布防严密的禁军手里救人谈何容易。搞不好的话,就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窦婴见张武眼中有犹豫之色,知他是有顾虑,便说道:“张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我和你同去都凶多吉少,更别说你自己一个人了……” “但是,我若是失败被抓了问题倒不大,可以说是想要去救姑姑,大王最喜仁孝之人,我罪不至死。” “但你不同,你身为郎中令,该是大王的侍卫,出现在那里斩杀禁军,罪名可就大了。更何况……”窦婴微微一笑,“你快要做父亲了,可不能连累了家人。” 被窦婴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张武羞愧万分,如果他真帮不上忙的话,那更是无地自容了。忽然间,张武想到了一个人,“孙狰,你可以去找他!” 事不宜迟,窦婴向张武告辞后,就立刻前往贵人赌坊。 /105/105544/29204046.html 第二百一十三章 灌夫 赌坊里吵吵嚷嚷,空气中充斥着汗臭味和灰尘。说是贵人赌坊,但里面却很陈旧,看得出来有很长时间没有打扫过了。 然而这么脏的坏境对这些赌徒们来说根本不是一回事儿,站到了赌桌边,眼里除了骰子甚至可以六亲不认。 这种脏乱差的赌场,通常都是些脏乱差的人来赌的,他们或是苦工、或是奴隶、或是混混,每个人不无例外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要知道,其实他们赌博输掉的钱,可以让他们卖身好的衣裳,吃顿好的饭菜了。他们如果知道这一点,也就不是赌徒了。 窦婴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赌徒和看场打手的注意,因为他穿着太体面,体面的人是不会来这里。 看场的打手们渐渐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拦在他面前,没好气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窦婴面无惧色,语气平静,“我来找孙狰的……” “乳臭未干的小子,大哥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你说谁乳臭未干呢?”窦婴最容不得别人这么说他。 那人和其他打手们都笑了,“说的就是你,怎么样?” “就这样!”话音刚落,窦婴便飞起一脚,直接踹到了面前的打手。 其他打手见状,纷纷扑了上来。只见窦婴在人缝中闪转腾挪,避开打手的拳脚,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十来多打手,竟然拿一名少年无可奈何,不多时,打手们统统被打倒在地,人仰马翻,哀嚎呻吟不止。 先去那名打手头子扶着赌桌站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忽然大声喊道:“灌夫,你还愣着干什么?” 窦婴寻着那名打手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赌徒们都避着一个人,那人坐在角落,手里拿着一个葫芦,葫芦里散发出浓烈的酒味。 此人生的面目勇武,身材魁梧,年纪与窦婴相仿。 灌夫,字仲孺,颍川郡颍阴人。本姓张,因父亲张孟曾为颍阴侯灌婴家臣,赐姓灌。 灌夫自幼习武,孔武有力,其生性豪迈,尚游侠,十四岁时便离家游历,便寻天下高手对敌。 后曾遭遇一败,百思不得其解斗败原因,因此消颓,流落至此。孙狰见其勇武,便留在赌场震馆。 当下灌夫见窦婴有这般身手,心中技痒,将手里的酒壶向窦婴投掷过去。酒壶速度之快,瞬间及到窦婴面前。 窦婴吃那一惊,急忙闪避,方才避开酒壶,灌夫已到面前。 他出招迅猛,虎虎生风,若是避之不及,定将骨断筋折。窦婴被逼得连连后退,即便勉强抵挡下一两拳,也被一股大力震得踉跄欲倒。 赌徒们放下了手里的赌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大战。这时候有人将二人的比武当作赌局来下注,买灌夫胜者十有八九。 买定离手,赌徒们开始为自己支持的人呐喊助威,看到厉害之处,不禁鼓掌喝彩。 整齐的呼声引起了在里屋睡觉的孙狰的注意,他走了出来,默默地站在一旁观看这场难得一见的比武。 两人交手了二十余合,但见窦婴处于下风,被灌夫压得无还击之力。 买了灌夫获胜的赌徒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不停地给灌夫加油鼓劲儿。 可他们不知道,灌夫正变得越来越急躁,而窦婴则越来越沉稳。灌夫看似占了上风,但久攻不下难免会让他心急。 窦婴深知不能与他力战,便不断地闪避招架,只等灌夫露出破绽。 又拆了二十余招,灌夫有些气力不济,再加上之前喝多了酒,头脑愈加混乱。 忽然他一拳直打出去,没能击中窦婴,自己的身子却失去了平衡,露出了胸膛大门户。 窦婴毫不客气,趁机欺身而进,以肘部猛击灌夫的胸口。 只见灌夫吐出一口苦水,然后向后躺倒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 赌徒们都傻了眼了,唯有那么一成买了窦婴获胜的人欢呼雀跃。 经此一战,窦婴已经有点疲惫,他本可以进来就以张武的名义来找孙狰,但他担心孙狰等人欺他年少而不尊号令,故而和赌场的人大打出手,树立威信。 孙狰和赌场的人已经看呆,没有人再敢上来挑战窦婴,这正是窦婴想要的结果。现在,该办正事了,“谁是孙狰?” 赌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孙狰看了过去,孙狰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孙狰。 “是张武将军推荐我来找你啊!!”窦婴说道。 孙狰一听是张武的人,一颗心便安定了下来,“原来是张将军的人啊,都是误会,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这位小哥,里面请。” 窦婴跟着孙狰进了屋里,孙狰命人看茶,并问起来意。 “我需要一批不怕死的人,你这里有没有?” 孙狰一听,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小哥这是要办大事呀……” “废话少说,有还是没有?” “当然有,只是这些人的安家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钱不是问题。” 孙狰笑盈盈地说:“那就先见点诚意……” 他的意思是要窦婴先拿出点值钱的东西来抵押,或者那些钱来证明自己付得起安家费。但是窦婴这会儿上哪去弄那么多钱。 他不能让孙狰看出他没有钱,因此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怕我付不起钱?” “怎么会呢,这是道里的老规矩而已。” “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这笔买卖你可以不做,但你今后也别想再做任何买卖。” 孙狰冷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随你怎么认为,话我就说到这里,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孙狰见窦婴说话时语气坚定,面不改色,不由得心生怯意。 心想道:既然他认识张武,想必是官家的人,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既然他愿意付钱,不如就卖他一个人情吧!! “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窦!婴!” 孙狰怔住了,然后换成了一脸敬佩的神情,说道:“原来是那位守城的少年将军,在下失敬,实是惭愧。”说着,孙狰向他作揖一拜。 原来那天窦婴带着老弱残兵守城并收编了方疏部队的事迹早已在民间流传,窦婴的胆略、智谋都非常令人钦佩。 既然孙狰对他以礼相待,窦婴也同样以礼代之。 “窦大人要办的事情,在下一定会办好!” “那就有劳孙兄了,还望尽快,我今晚就要用到。” “孙某这就去办。” 孙狰正要离开时,灌夫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冲着窦婴吼道:“小子,刚才我是喝多酒,有本事再来比一场!” 窦婴作揖道:“若再比一场,窦婴甘拜下风。”他很清楚刚才胜在侥幸,真的再来一次,他没有信心战胜灌夫。 灌夫怔住了,不是因为他的认输,而是因为他的名字,“你说你叫什么?” 孙狰在旁提醒道:“他就是窦婴啊!” 灌夫转怒为喜,作揖行礼拜见。自从来到都城之后,他就听说了窦婴的事迹,心里甚是敬佩。 窦婴晓得他是明理之人,值得结交,便与他约定为兄弟。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有一身本领,自是惺惺相惜,从此便成了知音好友。 听了窦婴召集人马要救姑姑的事情,灌夫表示要鼎力相助,窦婴心喜不已。有了灌夫的帮助,让他觉得事情简单了不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孙狰就领着九个人到来。这九个人都是他能找到的死士,而且都有些武功在身。至于安家费方面,可以过后再支付。 窦婴谢过众人,只听孙狰叹道:“只可惜少了林姑娘,有她在的话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哪位林姑娘?”窦婴问。 “就是林柔姑娘,大家都知道她,别小看她是个女子,她的本事可不小。” 听他这么一说,窦婴真想会一会那位林柔姑娘。但是时间紧迫,他们现在就必须出发前往梅子坞了。 见林姑娘的事情,也只能等下一次有机会再见了…… 子时,夜已深,月光照进小轩窗里。 林柔正位准备出发的虞念楚整理衣襟,虞念楚已经整装待发,只是林柔不舍,故意为之。 这次行动虞念楚打算独自行动,因为他不想让林柔陷入险境。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上床歇着吧!!天亮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了……”虞念楚说。 林柔点了点头。 虞念楚捂住了她的双手,在她螓首上浅吻,“我走了……” 林柔眸里满是关切之情,“早去早回。” 虞念楚点头应了一声,向着门口走去。 林柔凭窗注目,看着他消失在巷子的阴暗处。虞念楚走后没多久,林柔实在放心不下,便拿了剑追了上去。 梅子坞的夜晚静的出奇,因为太安静,偶尔能听见几声猫头鹰呜咽的叫声,被风吹来,宛如小孩子夜间啼哭,在这深山里,难免不让人胡思乱想,怪力乱神。 窦婴带着人来到山脚下,因为已知山里有埋伏,所以他们不敢轻易上前。所有的人都蒙上脸,窦婴让众人在林子里等待,自己则先去打探情况。 呜咽的风声将浮萍吓得瑟瑟发抖,怎么都睡不着。 无奈之下,她只好起床穿上衣服,来到主屋和淡荷一起守夜。 /105/105544/29204047.html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打不相识 淡荷笑她是自己心里有鬼,浮萍无奈叹息,自己什么都不怕,偏偏怕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不过也正好,有淡荷陪她,她心里多少也踏实了。 倦意很快袭来,她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淡荷淡然一笑,生怕他着凉,就走出主屋,回自己房间去拿来一张毯子。 忽然,她听见外头吵闹起来,有人高喊道:“捉住他!” 还有铁器碰撞传出来的声响,淡荷心中不安,急切地回到主屋,叫醒了浮萍,“你听,外头是不是有情况?” 浮萍也听到了声响,但很快,声响就渐渐远去。 “要不要告诉夫人?”淡荷问。 “嗯。”浮萍点了头。 窦漪房被叫醒,也听到了外头的打斗声,这让她不禁心惊,怀疑这是江雁香说的解救之法。 这是要劫狱吗? 她连忙床上衣服,不停淡荷和浮萍的劝告,执意来到门口。通过门缝看出外头,可是除了来来往往的人影,她什么都看不清。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是他? 窦漪房感到难以置信,她定了定神,再次看出去,火光下,确实是虞念楚那张俊逸的脸庞。 只见虞念楚被卫兵重重包围,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迹。有卫兵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窦漪房非常揪心:你不该来的…… 虞念楚这一来,不仅让自己深陷险境,也让她的罪名多了一份证据。 虽然这并不能证明她和虞念楚有染,但是说话的权力如今在韩夫人哪里,她想怎么说都行。 窦漪房真想大骂他是个笨蛋,忽然间她注意点到外头地卫兵更多了,这时她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 刘恒用她作诱饵引出虞念楚。 被人利用的滋味真不好受…… 窦漪房苦笑着,完了,一切都将要结束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窦婴探查到半路,忽然看到山坡上火把明亮,心中便知不妙:还是晚了吗? 他立刻返回灌夫身边,带着众人向山坡上奔去。 虞念楚陷入重围之中,自己都觉得无法逃脱,准备拼死一搏时,只见禁军后方突然乱了起来。一名裨将向李殷报告,“将军,人犯有同党!” 虞念楚趁李殷不注意的时候,用剑挑起地面上的一颗石头,砸向李殷,李殷猝不及防,中石落马。 虞念楚立即扑杀上去,卫兵们拼死抵抗护住李殷。 与此同时,窦婴、灌夫等人杀到,卫兵们失去主帅的指挥,又不知敌人有多少人,遂自乱了阵脚。 林柔也赶到了现场,远见禁军们已经乱做一团,心想究竟为何?由于担心虞念楚,她也杀了进去。火光中,只见一些蒙面人正和禁军卫兵交手。 这些人是什么人? 卫兵们很快就弄清楚了敌人的人数,见他们人少便不在=再慌张。李殷也重新站了起来,开始指挥他们布阵进攻。 窦婴在人群中寻找虞念楚的身影未果,情知不宜久留,便下令撤退,心里只盼着虞念楚已经逃离。 就在撤退的时候,窦婴瞥见一女子正和卫兵战斗,只见她只身一人陷入了重围,情况危机。窦婴没有多想,便带着人杀过去搭救。 他来到女子身边,心想这位女子会不会就是孙狰说的林柔姑娘,一问之后,果然他想得没错。 “你们是何人?”林柔问。 “先离开此地再说。”窦婴道。 可林柔不想走,没见到虞念楚她是不会走的。 窦婴感到奇怪:难道她不是孙狰找来帮助他们的吗? 眼看着禁军正收缩包围,窦婴提醒她:“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林柔还是迟疑,窦婴又问:“姑娘是不是来救人的?” 林柔点了头。 “那人已经离开了!”其实窦婴也不确定虞念楚是否安全,只有这么说,才能让林柔随他离开。 一行人奋力拼杀,为了分散卫兵的兵力,他们决定分头逃走。林柔看出窦婴是这些人的首领,想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便跟着窦婴一道。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追击虞念楚党羽的陆续击中到了梅子坞面前。 “三名贼人被我等杀死,本来活捉了一人,但不留神时被他自尽身亡,其他的贼人……不知去向。” “这让我如何向大王交代!”李殷分震怒,这一吼,额头上的伤口有裂开了。 “人犯受了重伤,一定逃不远,属下立即带人搜山!” …… 梅子坞门里,窦漪房将一切听得清楚,得知他们没有捉到虞念楚,她就稍微放心了。接下来她能做的,就是祈祷虞念楚不要落入他们手里。 淡荷看得出来窦漪房身心疲惫,便劝她回屋歇着。这时候,大门突然打开了。李殷带人走了进来,浮萍上前质问:“大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李殷不屑一顾,下令道:“搜!” 浮萍还要争理,但窦漪房摇了摇头,示意她退下,她只能忍气吞声了。 李殷看向窦漪房,笑道:“夫人莫怪,末将是怀疑人犯逃进了屋里,为保证夫人的安全才这么做的……” 窦漪房淡然道:“将军请随意,还望不要弄乱了房间才好!!” “一定,一定。” 梅子坞不大,所以搜查很快就结束了,结果当然是没有收获。这梅子坞所以的门都从外面上了锁,围墙又高,除非虞念楚长了翅膀,否则坞里怎么可能有人呢? “冒昧地问夫人一句,夫人可知这些刺客是什么人吗?” “将军说笑吧,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们是来救夫人的,夫人岂会不知?” “将军又说笑了吧,他们何曾说过是来救我的?” 被窦漪房呛声,李殷心里很不爽,脸色铁青,当即警告道:“希望夫人说的都是实话,否则的话,后果难料。” 窦漪房嫣然道:“谢将军关心。” “走!”李殷嘴上占不得半点便宜,只能闷声带人离去。 大门又重新关上,淡荷扶着窦漪房回到屋里。 屋里被弄得乱七八糟,引来浮萍隔墙一阵唾骂,而后蓝衣也醒了过来,跟着她一起收拾了房间。 窦漪房回到房间静坐休息,忽然觉得头晕,视野忽明忽暗。淡荷看她情况异常,便来询问,她只道是太累了,就又躺回到床上。 长夜漫漫,小山坡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卫兵们拿着火把四处搜索虞念楚的踪迹。 正如李殷认同的那样,虞念楚果然吗,没有离开山坡。 他收的伤太重了,根本走不远。现在他正躲在灌木丛里,刚刚就有两名卫兵从他身边走过。 等那两名卫兵走远了,他有吃力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山下摸去。 突然,他脚下踩空,身子滚进一个黑漆漆得地洞里,又听得“咔”的一声,地洞的入口重新上了锁。 虞念楚又爬了起来,地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仿佛成了瞎子。 但有风。有风就有出路。 他摸到一面整齐的墙壁,猜想自己可能掉进了密道里。 梅子坞曾经是王室居所,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总会在自己的住处留下几条逃生的密道。说不定顺着这条密道,他就能走到山下呢? 想到林柔甜美的笑容,想到她还在等着他回去,虞念楚咬紧牙关,迈开了步子。 “这风真大呀。”蓝衣说道。 “我看快要下雨了吧!……”浮萍说。 折腾了这一夜,两人都没了睡意,便自己做了一桌小菜,吃起了宵夜。淡荷确认窦漪房睡下之后,也加入到了他们当中。 就在吃饭的时候,蓝衣娥眉紧蹙,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淡荷问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响?” “你可别吓人啊……”浮萍想到了妖魔鬼怪的事情。 淡荷仔细聆听,隐隐听到“咚、咚、咚……”的声响。 浮萍也听到了,激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到淡荷身边。 “是不是老鼠?”蓝衣小声问道,不过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还是淡荷大胆,她起身寻来声音的来源,确定之后轻手轻脚地循声而去。 蓝衣也跟在她身后,浮萍倒是想去,但又不敢,因此还坐在凳子上。 声音从耳房里传出来,那是一间书房,不过现在书房里的书籍早已被清空,里面仅有一张书案和几张茶和坐垫,还有一个空荡荡的书架。 声音正是从书架底部传上来的,而且越来越大声。 蓝衣也害怕起来,不安地看着淡荷。 既然知道了声音的来源,淡荷一定要弄个明白,不然要是哪天吓着窦漪房了就不好了。 “蓝衣,和我一起移开这个书架。” “嗯。” 两人一起使劲儿,挪动书架,这时候,地下传来的声音更大了,吓得蓝衣忘了出力。 “先别管那声音,快搬。”淡荷说。 蓝衣点点头,有继续出力。 废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是移开了书架,可是,书架下面就是地板而已,什么都没有。 淡荷跪在地上,附身用耳朵去听。蓝衣凝视着着她,心里惴惴不安。浮萍见两人去了许久没有回来,也跟过来瞧瞧。 突然,淡荷面前地一块地砖动了一下,惊得淡荷坐倒在地。只见那快方形地砖突了起来,一只沾满血迹的手在地砖下面拖着。 /129/129321/32009661.html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秘道 浮萍吓得失声惊叫,淡荷和蓝衣也奔出书房外。 “那是什么东西?”浮萍哆哆嗦嗦地问道。 “一、一只手……”蓝衣战战兢兢地回答。 淡荷做了一个深呼吸,以便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要干嘛?”浮萍问。 “进去看个究竟!”淡荷说。 蓝衣勾住了她的衣袖,眼里满是担忧。 淡荷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然后就走了进去。 书架还在原地,地板也已经移开,地面上多出了一个方形的黑窟窿。 淡荷拿了油灯,轻轻地探到黑窟窿前。 再小心翼翼地将灯探进黑窟窿上方,只见黑窟窿下面是一道阶梯,并且,阶梯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淡荷吓了一跳,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下面的那个是人不是鬼,而且是一个受了伤的人。 在此之前,窦漪房被浮萍的惊叫声惊醒,穿上衣服从房里走了出来。来到大殿,看到蓝衣和浮萍神色紧张地站在那里,便上去询问原因。 两人被她的突然发话吓了一跳,浮萍赶紧向她说明了情况。当然,这个情况大部分是她的臆测,说什么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蓝衣告诉她,淡荷在里面呢。这时里面传来了淡荷的声音,“快来帮忙!” 窦漪房走了进去,两人才敢跟着走进去。 只见淡荷正费力地将密道里的人拖上来,才拖出半个身体就没劲儿了。 窦漪房走近一看,立马呆住了——密道里的人正是虞念楚。 浮萍和蓝衣还愣在一旁,窦漪房莫名恼火,训斥道:“还楞着干什么,快去帮忙呀!”两人这才上去搭把手。 …… 梅子坞外头,迟迟没有虞念楚的消息令李殷很是烦躁。 自己也去找了,但一样没有结果。他回到梅子坞,守在门口的护卫上来向他禀报异状,说刚才听到里面有人惊叫。 李殷有种直觉,虞念楚躲到了山庄里,因此吓到了里面的人。他再次命人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蓝衣和浮萍刚刚把虞念楚放在床上,窦漪房正忙着为他包扎伤口。 在外头厨房烧水的淡荷被烟呛到而走出厨房透口气,忽然看到李殷走了进来。 见到虞念楚时,淡荷就猜到此人可能就是官兵要找的人,窦漪房既然要救他,就说明了此人的重要性,所以绝对不能让他落入官兵的手中。 淡荷立刻迎了上去,高声喊道:“奴婢参见李将军。” 李殷不做理会,继续往大殿走去,淡荷急忙拦在他的面前,大声道:“李将军怎么又来了?” “闭嘴!”李殷怒斥道,因为他觉得这是淡荷在向房子里的人通风报信,此举更让他觉得房子里有可疑。 “这里好歹也大王给我家夫人养胎的地方,你们这么闯进来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还轮不到你这个小丫头来教训本将军!” “你除了会拿官阶压人,还会什么?” 李殷的心情早就烦闷到了极点,现在一小丫头也敢跟他作对,他怒不可遏,当即抬起了手准备给淡荷一个耳光。淡荷面无惧色,昂首挺胸直视着他,目光咄咄逼人。 李殷不知怎的,忽然下不去手了。 这时候,蓝衣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神色焦急,“淡荷姐,不好了,夫人好像动了胎气,你快来看看吧!” 淡荷白了李殷一眼,警告道:“夫人若是有个闪失,你罪责难逃!”说完,便跟着蓝衣走进屋里,留下李殷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里。 “将军,我们还搜不搜?”身边一名裨将问道。 “搜什么搜,还不快去请太医!” 裨将应声去了,李殷又看了一眼大殿,然后转身离去。脑海里留下了一个拂之不去的身影…… 淡荷跟随蓝衣来到耳房里,正见到窦漪房忙着给虞念楚缝合腹部的伤口。 原来她并未动了胎气,她故意让蓝衣到李殷面前这么说,是为了吓唬李殷。 李殷很清楚窦漪房的孩子对大王的重要性,因此听说之后心里就虚了。 山庄里常备有一些医用物品,浮萍和窦漪房也懂得些许医术,所以她们两个可以给虞念楚做简单的治疗。 但是,虞念楚伤的实在太重了,虽然止了血,缝合了伤口。但要是没有药物消毒的话,伤口很快就会感染,那时候,他一样是要死的。 窦漪房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她需要更专业的人来帮忙,或者把虞念楚送出去救治。 虞念楚的到来让她得知了这里有一条秘道,窦漪房让淡荷拿了油灯,两人一同深入到秘道里。 地底下阴暗寒冷,窦漪房和淡荷小心探查,好在秘道只有一条道,虽然很长,但她们还是走到了终点。 终点有一条台阶,窦漪房和淡荷走到了台阶最上层,可以看到那里散落了些落叶和泥土,说明那上面就是出口。 窦漪房伸手摸索,摸到了一块石板,可是她用了推、挪、敲等等各种方法,都不能打开这块封住了出口的石板。 “应该是有什么机关才对……”窦漪房心想道。 “夫人,灯快烧尽了……”淡荷提醒说。 “我们先回去吧!……” 即便知道有机关,但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找不到,窦漪房只能先回去。要救虞念楚,只能依靠另一个人了。 “夫人,你总算回来了……”浮萍神色焦急地说,“徐太医和常乐已经等了很久了,蓝衣现在正在稳住他们。” 窦漪房点了点头,带着淡荷从书房的窗户爬了出去,绕过屋后来到主屋后门,再从后面进入主屋,溜回卧室。 躺好在床上后,她就让淡荷去传徐太医和常乐。 徐太医是太医院的总管,医术最高,就连苏问汤也对他的医术大为钦佩。常乐是他的入室弟子,是一名女太医。 宫里娘娘们患有男子不便问诊的疾病时,多是由常乐诊治。 刘恒肯让他们两人来给窦漪房看诊保胎,可见他对窦漪房腹中胎儿的重视。 “徐太医、常乐姑娘,夫人已经醒了,请二位相见。”淡荷说。 徐太医和常乐跟随淡荷来到卧室里,虽然窦漪房现在的身份是庶人,但徐、常两人依旧以君臣之礼相待。 常乐曾经不解,徐太医教育她说,“宫里的事情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凡事谨慎些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常乐十分听话,所以在宫里从来不选边站队。对她窦漪房是可以放心的,因为不用担心她会将梅子坞的事情告诉宫里的其他娘娘。 “娘娘的脉象稳定,不像是动了胎气呀?”徐太医诊脉后说。 “兴许是我弄错了……”窦漪房道,“这大半夜,让您老人家跑这一趟,漪房实在抱歉。” “没事最好,娘娘保重身体,微臣先告辞了……” “徐太医,能不能让常乐多留一阵子,明天再回去?” 徐太医不解,窦漪房微笑说:“虽然这次没有事情,但我这心里不太安定,若是有常乐在,我也会安心不少。” 徐太医听闻,点了点头,命常乐留下来继续照看窦漪房。 窦漪房心喜,让蓝衣送他出去。 送走了徐太医,窦漪房就从床上下来,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 “常乐,你快跟我来。” “娘娘……” 她急切地拉着常乐的手,来到书房旁边的耳房里,让常乐看见了虞念楚。 常乐很吃惊,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但她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她没有问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坐了下来,查看他的伤势。 对伤势初步的处理还算可以,只是这人的伤口还是被感染了,以至于寒热交替,随时有生命危险。 “我去拿药箱过来。” “不用,蓝衣,你去把常乐的药箱拿来。” “嗯。” 蓝衣很快就将药箱拿来给常乐,常乐从新对虞念楚的伤口进行消毒,包扎,又煎药给他服下。做完这些事情,天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 黎明到来。 …… 破晓,阳光刚刚穿过云雾,此时的阳光还没有能够带来暖意。 小溪边的树下系着一匹马,马儿正在吃草。 窦婴蹲在溪流中央的一块石头上,双手舀水洗脸。林柔站在岸边,呆呆地看着流水。 窦婴忽然玩性心起,泼了一手掌的水到她面前,害得她吓了一跳。 “小子,找死是不是!”林柔怒斥道。 窦婴站起身,跳回到岸边,微笑说:“想找死的人是你吧,你还想会梅子坞是不是?” 被他说中心事,林柔赧然,故意装出恼怒的模样,“那又如何?” “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代王一定会派人严密看守梅子坞,现在回去不是送死还是怎么样?” “送死也与你无关吧?” “当然有关。” “噢?”林柔嫣然道,“难不成你是看上我了,舍不得我去送死?” 窦婴淡然一笑,“姑娘的这份自信在下确实佩服。” “你……” “姑娘别误会,在下没有讥讽之意。” 话虽如此,林柔可不会相信。她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就向着她的马走去。 窦婴上前阻拦,说道:“姑娘,此时不能再回去,否则会给窦夫人带来麻烦。” 他们闹了这么大一出戏,肯定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将他们的行为视作要劫囚。 /129/129321/32009662.html 第二百一十六章 极度失望 这个囚指的就是窦漪房,更有甚至会污蔑窦漪房在外头豢养杀手死士。 “你是窦漪房的什么人?”林柔问道。 “在下窦婴,是窦夫人的侄儿。” “原来如此……”林柔面上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不巧了,我就是要让窦漪房为难的……” 窦婴渐渐醒悟,“你是韩夫人派来的人?” “没错,说到底,如今窦漪房被幽禁在梅子坞,还有我一份功劳呢!” 窦婴看着她,不说话了。 林柔愈加嚣张地说道:“怎么,你还不动手杀了我吗?” 窦婴忽然笑了,“我为什么要杀你?” 林柔心里略感惊讶,面上却看不出来,“因为我们是敌人。” “敌人?那你是这么认为而已。” 林柔怔了一下,想想忽然觉得无话可说了,便要上马离去。 “等一等。”窦婴说着走到林柔面前,“你若真要回去的话,带着上这个东西……” 他向林柔伸出了手,林柔目光落下那上面,想知道他手里面是什么东西。可突然间,窦婴动手了,林柔猝不及防,被窦婴打晕,身子倒入了他的怀里。 窦婴将她抱起来,放在马背上,自己也上了马,策马离去,消失在树林尽头…… 王宫,墨韵堂。 李殷跪在地上,垂头丧气,听候发落。 刘恒已听他汇报了昨晚梅子坞发生的事情,因此脸色铁青,极为不悦。 “那么多人马都捉不到几个乱党,养你们何用!” “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来人,将李殷带下去,杖打二十!” 李殷无话可说,跟着侍卫退了出去。 万全见刘恒怒气难平,就上去劝慰。 刘恒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感慨道:“本王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万全恭敬地听着,无论何时,他都会是刘恒的聆听者。 “为了窦漪房这种人而感到不悦真是不值得。” 他说出这样的话,表明他已经相信了窦漪房和虞念楚有不正当的关系,他对窦漪房已经心灰意冷了。 “从今往后,不必再跟本王提起窦漪房的事情,直到诞下孩儿,知道吗?” “是。” …… 明兰宫。 冯律阳每天都会将关于窦漪房的最新情况通过宫人告知韩夫人。 韩夫人听卿云说了昨晚之事,虽然没能捉到虞念楚将窦漪房彻底定罪。 但从墨韵堂那边的线人那里得到刘恒对窦漪房已经死心的消息,韩夫人是倍感舒心。 卿云则在为她感到高兴,韩夫人却说现在高兴还太早。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大王虽然认定了窦漪房和虞念楚有苟且,但却为真正给窦漪房定罪。只要窦漪房一天没有定罪,我就放心不下,别忘了,还有玉真这一关呢。” 韩夫人的表情特别阴郁,像是那阴霾的天空…… 梅子坞。 窦漪房亲自送常乐出门,常乐告诫她不可以太过劳累,作息要有规律等等,窦漪房都一一应允了。 大门开启,又能看一眼外面的繁花绿树,但很快,常乐走出去后,大门又再次关闭,世界有再度被隔绝。 窦漪房莫名伤感不禁叹息 “夫人,您整晚都没睡好,回去休息吧!……” 窦漪房点了点头,吩咐如果虞念楚醒来了就将她叫起来,淡荷答应了。 窦漪房睡下后,淡荷、浮萍、蓝衣三人也都折腾了一宿,由于蓝衣多睡了一个时辰,因此她自告留下来照看窦漪房。 散去时,浮萍好奇地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们说,夫人是不是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淡荷立马变脸,训斥道:“浮萍你在胡说些什么!平日里你口无遮拦也就罢了,怎么和哪些人一样诋毁起夫人来了?” “我不过就说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啪! 淡荷给了她一个耳光,蓝衣都怔住了,浮萍更是震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好姐妹居然会动手打她。 淡荷无动于衷,继续说道:“我在强调一次,今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浮萍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决堤而出,立刻转身奔了出去。 蓝衣待要去去安慰她,却被淡荷制止,“不用管她了,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吧,你照顾好夫人,我先去休息一会儿。” 淡荷是她们的大姐大,蓝衣自是听命行事了。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牵挂的缘故,窦漪房睡得并不安稳,不到一个时辰她就醒了过来,蓝衣打来一盆热水供她洗漱。 “虞念楚醒过没有?” “还没呢。” 这时候,窦漪房发现蓝衣欲言又止,神色不安,追问之下,蓝衣将不久前淡荷打了浮萍的事情说了出来。 窦漪房轻轻叹息,她不希望蓝衣姐妹三人变得跟她们五个人一样。于是便去看看浮萍睡醒了没有。 浮萍不再房间里,厨房的烟囱冒着青烟,想是她在准备晚餐了。窦漪房和蓝衣来到厨房,可浮萍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完全不知道。 “想什么呢?” 窦漪房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她赶紧行礼。 “怎么突然又这般多礼了?” 窦漪房和她们三人来到这梅子坞后,就约定了今后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但浮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所以就多礼了。 因为行礼能让她觉得好过一点。 “今天淡荷打了你一个人耳光,我在此为她向你道歉。” 窦漪房微微颔首鞠躬,慌得浮萍连连说使不得。 “你千万不要生她的气,其实这一切错都在我……” 窦漪房认为是她没有及时向她们说明她和虞念楚的事情才会令浮萍乱想的,所以归根究底错在她身上。 “夫人,是奴婢管不住自己的嘴,其实奴婢是相信夫人的……”浮萍连忙解释。 窦漪房微笑道:“这样吧,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再告诉你们我和虞念楚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晚饭的时候,淡荷和浮萍碰面时多少会有些尴尬。 窦漪房且不做理会,等吃完了饭,她让大家都坐下来,听她讲述她从遇见虞念楚,到最后树林分别的事情。 众人听后,方知虞念楚对窦漪房用情至深,心里羡慕不已。 窦漪房自觉的对虞念楚有愧,又因为虞念楚对她有过救命之恩,所以第一次虞念楚被捕的时候,她请求大王绕过虞念楚一次。 就是这一次,让大王对她和虞念楚的话题变得格外敏感。 如今她再次出手救了虞念楚,也是为了怀那份难以偿还的人情。她再三对淡荷等人说明,自己对虞念楚绝无非分之想。 听他说完,浮萍站了起来,来到窦漪房面前向她磕头道歉。她不应该怀疑窦漪房,更不应说那些侮辱窦漪房的话。 窦漪房将她扶起,好言安慰。这时淡荷也走了过来,她是要向浮萍道歉的,再着怎么说,她也不该动手。 在窦漪房的调解下,两人冰释前嫌,和好如初,蓝衣高兴不已。 入夜后,晚风已有些许凉意,想是秋天快要到来了。 经过虞念楚这么一闹,窦漪房不得不面对一个可能的现实----她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这里了。所以,把自己的住所打理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想要重新装饰这个山庄,当然,这回事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好在她有的是时间。打理得花,就先从花园开始吧!! 她开始构思花园的模样,以为能弄到的材料有限,所以不可能弄得像春艳阁那样,不过花园可以同样的精致。 就在她正在构图的时候,蓝衣来找到她,说:“娘娘,虞公子醒过来了……” 窦漪房心中欢喜,立刻前去看望。 淡荷、浮萍已在床边,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茫然。 但有一个人比她们更茫然。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虞念楚看到窦漪房之后这么问道。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窦漪房凑近他的面前,问道。 虞念楚认真看了半天,似乎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我叫窦漪房,你有印象吗?”窦漪房问。 虞念楚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令窦漪房吃了一惊。 “你就是窦漪房?”虞念楚道。 难道他想起来了吗?非也,他只不过是想到林柔要对付的人就是窦漪房,而今自己落在了窦漪房的手里,因此感到震惊。 “没错,我就是窦漪房。”窦漪房说道。 “想不到居然落入了你的手里……”虞念楚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淡荷、浮萍、蓝衣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知道虞念楚这话是什么意思?杀了他?剐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听他说到这里,窦漪房就明了了六七分:虞念楚确实是失去了记忆,但不是因为这次受伤,而是在此之前。 想必在他失忆期间,有人给他灌输了对她的敌意,所以他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窦漪房十分同情地看着他。 虞念楚怔住了,因为他看到了窦漪房眼里的泪光。林柔并没有详细地告诉他,窦漪房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完成了任务,林柔就会开心,这一点就够了。 窦漪房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微笑道:“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等你伤好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还有,必须告诉你,这里就是梅子坞。你千万不要高声,以免招来外头的卫兵。” 说完这些,她有吩咐蓝衣给虞念楚准备一些吃的,哪些东西能吃,那些东西不能吃都说得十分详细。 虞念楚不由得垂头思索,林柔说窦漪房不是好人,是不是错了? /105/105544/29249021.html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千日醉 两天前…… 张武找来他的两名心腹爱将,一个是郑韫,一个是丁云腾。 “你们两个,一个走最近的路,一个绕远路,前往白云观,请来玉真道长。此次行程必须保密,行程凶险,多加小心!” “得令!” 谁走近路,谁走远路,郑韫拿出了他的传家之宝——一枚貔貅玉佩来做做决定。 玉佩的一面是貔貅图案,另一面是字体。丁云腾选了字体,看着玉佩高高抛起再落回郑韫的手里。打开一开,自面朝上,丁云腾走近路。 他们都知道近路是最危险的一条路。 由此郑韫心里过意不去,提出要和丁云腾交换。 丁云腾笑笑说:“你是想和我抢头功吧?”玩笑话谁都听的出来,心里的意思也就只有朋友才懂。 丁云腾知道郑韫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所以,最危险的路交给他是最合适的了。郑韫知他意思,心中感激不尽,相约事成之后一起饮酒。 次日凌晨,天色为亮时分,两人就出了城,各自循路而去。 马不停蹄,又于第二天清晨,丁云腾来到了獐树林外。忽然间,四下里冲出来一批人,将他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丁云腾问。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拦路者的首领说。 丁云腾掉头正欲离去,人群中忽然有人说他是张武的亲信,于是,拦路者的首领立刻下令放箭。丁云腾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弓箭的射程,死在箭雨之下。 “事情办完,清理一下尸体……” “是。” 拦路者的首领于第二天回到都城,向冯律阳复命。冯律阳大喜,立刻将消息送往宫中。 韩夫人得知,亦喜不自胜。但她仍更想知道的是白云观那边的消息,不除掉玉真和玉灵,她终是放心不下。 …… 话分两头,现在说到梅子坞。 窦漪房决定打理山庄后,说做就做,带着淡荷她们在后院清除杂草。 淡荷担心窦漪房过于劳累,本不想她做这些粗活。窦漪房笑言自己也做过奴婢,粗活什么的还是能做的。 而且,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对身体也有好处。淡荷说不过她,自能依她了。 蓝衣到浮萍身边耳语:“浮萍姐,你有没有觉得淡荷姐越来越像菡萏了呢?” 确实是这样,不仅浮萍觉得如此,就连窦漪房也有这种感觉,有时候她还会将淡荷误认为菡萏。这也是窦漪房偏爱淡荷的原因。 虞念楚站在回廊下,看着众人有说有笑的干活,忙的不亦乐乎。 这两天,他一直在观察窦漪房,也从淡荷她们那里打听窦漪房。渐渐的,他对窦漪房的看法有了改变。 “我也来帮忙吧!……”虞念楚说道。 “可是你的伤?”窦漪房有些担心。 “已无大碍了,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那好吧!……” 虽然同意了,但窦漪房还是顾忌他的伤势,只是让虞念楚做些简单的活儿。 干活之后,胃口似乎也变得好多了,众人在回廊下吃了一顿简易的午饭,然后又继续工作。 淡荷又来劝窦漪房注意身体看她苦口婆心的,窦漪房也就只好坐在回廊里,稍作休息了。 虞念楚走到她面前,也坐了下来,“我有些事想问你啊!!” 窦漪房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问吧!……” “我知道我失去了记忆,我以前的事情你都知道是吗?” “略知一二吧!……”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窦漪房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答应他。 “你为什么要犹豫?” “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会相信?”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啊!” 既如此,窦漪房还是说了出来。 昨天,浮萍给虞念楚送药的时候,将虞念楚数落了一番。虞念楚听她提到了一些自己的过去,于是就向她打听。 浮萍就把窦漪房曾经告诉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天,虞念楚又窦漪房聊起自己的过去,只是想窦漪房会不会欺骗他。 结果是,窦漪房并没有刻意隐瞒任何事情。虞念楚也听感觉的出来,自己曾经或许真的对眼前的这位夫人动过情。 下午的时候,常乐又来了。这次是例行检查,窦漪房的身体状况良好!! 顺便也查看了虞念楚的伤势,也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至于虞念楚恢复记忆的事情,常乐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待机缘。 窦漪房想从常乐这里打听宫里的情况,尤其是刘恒、太妃、莒长欢和秦懿莲的情况。 常乐只用了“很好”两个字来回答一切。或许她是真的不知道,又或者她是知道却不会说。 送走常乐后,梅子坞有何往常并无二致,虞念楚的到来并没有给她们的生活带来多少变化。这在窦漪房看来是一件好事,说明虞念楚正逐渐恢复理智。 就这样,梅子坞里终日忙于打理山庄,暂无其他。 且说道郑韫终于赶到了白云观,问了山门的知客道士两天前是否有人来找过玉真道长,知客道士满脸哀伤地摇了摇头。 郑韫由此得知丁云腾凶多吉少,因此痛心不已,也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任务。 “我奉张将军之名前来求见玉真道长。” “你来晚了……” “怎么了?” “师尊他……” 告诉他不如让他亲眼所见,郑韫站到了榻前。只见玉真道长躺在床上,安详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不知是那个卑鄙之徒给掌门师兄和玉灵师姐下毒,害死了玉灵师姐……玉真师尊身强体健,熬了过来,但体内仍有余毒未能排清,因此昏迷不醒……” 郑韫听身旁的长老说道。 如此一来,要将玉真或者玉灵请回去为窦夫人证明清白是不可能的了。郑韫只恨自己来得太晚了。 因为窦漪房来修行时的身份特殊,能接近窦漪房的人道士只有玉真和玉灵,所以郑韫根本就找不到其他人能为窦漪房证明。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返回都城向张武复命。 辰盈给玉真和玉灵下毒得手之后,立刻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冯律阳。 因为冯律阳急于知道结果,就派了一位手下扮作旅人到白云观暂住,同时也是为了监督催促辰盈行事。 冯律阳得知后是喜忧参半,因为玉真还活着。 他传命让辰盈想办法解决掉玉真,但白云观加强了对玉真的保护,同时也在追查凶手,辰盈根本没机会下手,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白云观。 想到千日醉的毒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冯律阳为了在韩夫人面前体现出自己的能干,所以就以玉真已经死亡的说法转告给了韩夫人。 韩夫人终于能够放声大笑,窦漪房这回是彻底没有了翻身的机会,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珍夫人了。 在她看来,对付珍夫人要比窦漪房容易得多了。 视野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身体下面传来柔然的感觉。 林柔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 一件更令她尴尬的事情袭上心头,令她面红耳赤。 ——她内急了。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她敞开嗓子喊道。 这时候,门开了,脚步声正在接近,林柔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窦婴走到了她的眼前。 “王八蛋,快放开我!”她红着脸骂道。 窦婴很有礼貌的作揖,“因为姑娘武功高强,在下不得已才将姑娘绑起来,还望姑娘见谅。” “废话少说,快给我解开!”林柔快要忍不住了,急切地说道。 窦婴不明就里,依然不紧不慢地说话,“我若是给姑娘松绑,姑娘可敢保证听在下的话?” “听……听……我都依你……快给我解开!” 她这么顺从,倒让窦婴不敢大意了,“姑娘说得可是实话?” “当然,求求你,快给我解开吧……”林柔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要让她在男人面前说出自己内急的话,着实要羞死人的。 窦婴这才上去解开了绑住她手脚的缎子。松绑后,林柔一把将窦婴往外推,“你给我先出去!”然后关上了门,在屋里找到夜壶…… 窦婴立在门外,寻思这刚才的情景,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心里惭愧不已。 半晌之后,门又打开了,林柔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给了窦婴一个耳光,又骂了他一次王八蛋。 窦婴觉得自己该打该骂,也就领受了。 林柔也不说其他,就像外头走去,窦婴问她要去哪里,她说要去找人。 “姑娘不必找了……”窦婴道,“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林柔吃惊地看着他,问人在哪里。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窦婴说。 “你想怎么样?”林柔问。 “姑娘请放心,在下绝对不会伤害他,只等他养好了伤,还窦夫人清白。” 林柔将信将疑,又问了虞念楚的伤情,窦婴编了谎言作了回答。 而事实上,虞念楚根本就不在他手里,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林柔安分下来。 林柔侠女品行,倒也随遇而安,折腾了多时也是饿了,便让窦婴准备饭菜。窦婴早已备好,两人就入座对饮。 林柔问起为什么要将她绑来这里,他们即是敌人,杀了她不是一了百了吗。窦婴有点开玩笑似的说:“因为我看上姑娘了,舍不得下手……” /105/105544/29249023.html 第二百一十八章 窦婴失意 林柔怔了一下,差点就信了,脸色因此又泛出了桃红。 “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她用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 窦婴喝了一杯酒,眼神茫然,“我也不太清楚,只觉得留你下来还有用处。” “是么,能被窦大人看中,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林柔讥讽道。 “你就暂且在此住下,不要到外头走动,现在官兵追查甚严,小心为上。” “窦大人是害怕我被抓了然后把大人您给供出来吧!……” 窦婴笑了笑,忽然觉得有时候有个拌嘴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林柔发觉窦婴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赧然。 夜袭事件后,意气风发的少年窦婴眉宇间也多了一份忧愁。 因为他的计划可以说是失败了,不仅没能帮上窦漪房,还让窦漪房的处境更加艰难。 这是他尝到的第一次失败,因此格外失意。他需要释放内心的郁结,所以就来到了醉红楼。 林柔虽然让他有好感,但他不知为何永远不想在林柔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在楚红袖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失败和郁闷与之倾诉。 楚红袖听他一面喝酒一面诉说,忍不住叹息起来。 窦婴问她何故叹息,她说道:“看来奴家这辈子注定只能和大人做朋友了?” “何出此言?” “因为大人什么都肯跟我说,而失意的事情却不会对那位林姑娘说。” “这有何区别?” “大人不愿想林姑娘示弱,是因为想要吸引林姑娘,让她以为大人无所不能,对大人拜服。但大人却愿意告知奴家,说明奴家只能是大人的朋友。只有朋友才能没有顾忌。” 窦婴沉默静思,心想:难道我真的喜欢林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楚红袖起身前去开门,门外站的是张武。 张武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看到窦婴便道:“你真的在这里,现在还怎么有心思喝酒?” 窦婴笑道:“有佳人相伴,不喝酒岂不可惜了?” 张武可是没有心情听他说笑,“出事了,白云观玉真掌门和玉灵道长都中毒了……” 他将郑韫探得的情况说了出来,窦婴惊呆了,手里的酒杯脱落在地,酒洒了一地。 “现在该怎么办?” “容我想想……” 许久,窦婴想到了主意,尽快找到可以给玉真道长解毒的医者。 这是挺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白云观里只有医术高手,他们都束手无策,能救玉真的人,这世上恐怕不多。 张武倒是想到一个人——苏问汤。 可是苏问汤四海云游,要想找到他谈何容易,所以窦婴的这个办法不太实用。 这让他有受到了挫折,最后连喝酒的心情也没有了,郁闷的和张武离开了醉红楼。 屋漏偏逢连夜雨,韩夫人担心窦婴一直想要为窦漪房翻案,便让冯律阳故意为难窦婴。 窦婴没有窦漪房这个后台,首先是没有人愿意和他走到一起,其次在冯律阳的授意下,窦婴所在的部门消削尖了脑袋给他穿小鞋。 给有谏议大夫上书参窦婴办事不利,失职渎职。 刘恒也是看了窦婴什么都做不好,对他也就冷遇了。窦婴这官儿做得难受,索性请辞,刘恒也没有挽留,放他去了。 得知此事的张武又找到他,责备他意志不坚,窦婴也懒得理会,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开始觉得当年依靠窦漪房谋取仕途的做法是错误的。 辞了官的窦婴这日子看似过得清闲了,但他心中一直很憋屈,因为他喜欢做官,想要做官。 林柔每天都要问他虞念楚的情况,还想要去看看虞念楚,但他总是敷衍地答复。 这让林柔开始怀疑虞念楚是否真的在窦婴手里。这天,她决定去问个究竟。 “虞念楚、虞念楚,为什么你心里只有一个虞念楚!” 林柔不知窦婴为何反应这么激动,自己莫名其妙被吼了,她当然不乐意,也吼道:“因为他是我男人。” 其实,她也只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直来直去,但窦婴停在耳里却非常非常不舒服…… “他根本就不在我手里。”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就好像是在嘲笑林柔是个傻瓜。 “你说什么?”林柔很惊诧, “我是骗你的……”窦婴的笑容略显苦涩,既然已经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了,想尽办法都要留在身边也就没有意义了。 林柔垂下了头,她本应该很气愤,但不知为何,她却生气不起来,只感到失望和寒心。 窦婴也很意外,他本以为林柔会对他大打出手。 “你真是个混蛋……”扯了扯嘴角,留下这句话,林柔就转过身去,向着门口走去。 窦婴感觉更冷了,他忽然冲动地想要去拉住她,但只是想过而已…… 这天下起了雨,这场雨带来了一层凉意,空气中能嗅到秋天的味道。垂挂在枝叶下的雨珠被一阵风抖落下来,掉入积水地洼地里,翻出一股新泥的味道。 亭子里,虞念楚像根木桩似的伫立其中,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夫人,虞公子已经那样子站了快半个时辰了……”淡荷告诉窦漪房。 窦漪房望出窗外,正好能看到那个亭子,自然也能看到虞念楚。 “夫人,虞公子的伤才刚刚好,现在天气寒凉,要是再着凉可就不好了……” “你们没有劝他吗?” “劝是劝了,可是他不听。” 窦漪房站了起来,淡荷为她披上披风。她们走出了主屋,顺着长廊向那亭子走去。 她的脚步并不轻,都走到虞念楚的身后了,他却像是没有察觉。 “不冷吗?”窦漪房问。 “漪房……”虞念楚轻声答道。 这让窦漪房感到有点惊诧,因为之前虞念楚从来不会这么称呼她,而且,这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像是再叫一个自己熟悉的朋友,或者说是更加亲近的人。 “我都想起来了……”虞念楚淡淡地说。 “你说的是真的?”窦漪房很惊讶,还有点高兴。 虞念楚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窦漪房。窦漪房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坚毅以外的柔情,原本那份迷惘已经不见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 “淡荷,你先退下。” 淡荷点头,离开了亭子。 雨声淅淅沥沥,渐渐的,雨越下越大。屋檐滴落的雨珠已经连成一片,形成一幕雨帘。窦漪房和虞念楚并肩而立,看着连成一线滴落的雨水,若有所思。 “对不起……”虞念楚说道,“我真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是谁利用了你?” “……”虞念楚刚想说出来,却又忍住了。 他想说的是林柔,但他想到了自己和林柔之间的关系。林柔对他的心意他在清楚不过了,林柔甚至把自己都给了他。 “不想说就不必勉强了……”窦漪房道。 虞念楚略作思索,终于还是说出了林柔的名字。窦漪房有点惊讶,因为她没想到自己又和林柔扯上了关系。 “让林柔做这些事的又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传话的有两个人,第一次是一名女子,言行举止很像宫里的人。再后来是江满,他好像是给宫里送菜的……” 窦漪房已经怀疑林柔是遵从韩夫人的命令行事,这么问只是想确认一下,但虞念楚没能给她答案。 “我可以帮你什么吗?”虞念楚道。 窦漪房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因为她知道即便虞念楚出现在刘恒面前证明他们之间的清白,刘恒也不会相信的,而且只会让虞念楚陷入险境。 “当初你就不应该再回到他的身边!”虞念楚不甘心地说道,如果窦漪房跟他走,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窦漪房淡然一笑,“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语气里带着埋怨的意味。 窦漪房不想和他争辩,便岔开话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虞念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开始想了想,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 窦漪房早就为他想好了,“你走吧……” 虞念楚吃惊地看着她,只听窦漪房又说道:“你留下来终究是个麻烦……” 虞念楚干笑一声,“好,我走……” 要怎么离开梅子坞呢?窦漪房想到了那条密道。 她让淡荷和蓝衣守着前厅,以防备这时候会有人突然进来。 然后带着浮萍跟虞念楚从书房的密道入口进入密道,顺着长长的密道走到尽头,再上了台阶。 她让浮萍和虞念楚一起寻找打开出口的机关。 众人在各个角落摸索,大约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机关终于被浮萍找到了,“夫人,是不是这个?” 窦漪房和虞念楚来到浮萍身边,只见她在一块砖块上用力一按,砖块竟然陷了进去。她不敢太用力,于是又收回了手,砖块又恢复原样。 “也许就是它。”窦漪房说。 虞念楚让浮萍让开,然后亲自按下那块方砖。由于方砖嵌得很紧,要想将它彻底按到底,需要很大的力气。 忽然听到“咔”的一声响,感觉到墙面颤抖了一下,一些灰尘落了下来。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走到阶梯的上方。 虞念楚抬起手盯着头顶上方的石板,用力去推,虽然有些泥土掉落,但石板纹丝不动。 “试着往旁边挪动看看。”窦漪房说。 虞念楚照做,使劲儿往右边挪动,只听见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石板果然移动了。 /129/129321/32033359.html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记忆这东西 一束光照了进来,随着石板的移动越来越亮,一些雨水也跟着落了下来。 虞念楚站了起来,半个身子正好探出洞外,外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风吹过来时,抖落一阵雨水。 虞念楚跳出密道,窦漪房也探出了半个身子。浮萍劝她小心雨水,以免着凉。但是被困在梅子坞许久的窦漪房看到这一片绿林,心情激动不已。 就好像是脱笼的鸟儿,恨不得展翅高飞,飞翔蓝天。所以,她根本不顾风雨的冰凉,只想走出这狭窄的空间,投入到自由的世界中。 虞念楚向她伸出了手,窦漪房毫不犹豫就捂住。虞念楚用力一拉,将窦漪房拉出了密道。 虞念楚心里暗自高兴,以为窦漪房会跟他走。 “夫人,小心着凉了!”浮萍立即跟上来,用衣袖她遮雨。 “我们走吧!……”虞念楚拉着窦漪房的手说道,可窦漪房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难道你真的想留在那个笼子里?刘恒那个昏君不过是在乎他的孩子,等你生了孩子之后,你一样被困在里面……这么做值得吗?”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快走吧!……” 虞念楚怔住了,就好像坠入了冰冷的河里,全身凉透。 虞念楚仿佛全身都冻结了,当然也包括握住窦漪房的手,紧紧的不想松开。 但窦漪房还是挣脱了他的手,不再理会发怔的虞念楚,转身走进密道里。浮萍也跟了进去,两人往下走,消失在了黑暗中。 密道的石门缓缓关闭,阻断了虞念楚的视线,也隔绝了外面清新的空气和自由自在的世界…… 浮萍很好奇窦漪房为什么会选择回到梅子坞,当窦漪房走出密道的时候,她分明从窦漪房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对自由的渴望和向往。 她悄悄的拿这个问题去问了淡荷,淡荷的回答很有玄机,“因为她是窦夫人!”浮萍似懂非懂,她能感觉到些什么,却说不清楚。 …… 话分两头,这宫里头没有了窦漪房这个共同的敌人,韩夫人和珍夫人的明争暗斗又要开始了。 上一次,韩夫人就想过要拿碧宛动手,如今正好有了机会。 “喵……” 韩夫人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猫,黑猫懒洋洋地张开了嘴,打了个哈欠。韩夫人似乎很喜欢它,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最近御膳房那边闹老鼠,因此江满特地带了这只黑猫进来。韩夫人听卿云说后,就让卿云把这只黑猫偷偷抱了回来。 卿云看到韩夫人的笑容,还以为韩夫人是喜欢小猫呢。 “你开这小家伙,牙尖爪利的,这对眼睛又大又亮……” “夫人是喜欢它吗?”卿云笑着问。 “喜欢?我倒是觉得它很吓人。” 话听着像是在说笑,可韩夫人的眼里分明带着诡谲之色。 “你说,它要怎么样才会主动攻击人?” 卿云明白了她的意思,要猫咪主动攻击人,那应该很难吧!! “经过训练或许可以。” “训练要多久?” “奴婢不太清楚……” “好吧,那本夫人只能求它帮个忙了……”韩夫人一面梳理着猫咪的毛发,一面向着里屋走去。 卿云眼里满是困惑,跟着走了进去。 “卿云,明光阁那边最近少有动静吧?” “是的,碧美人临产在即,一直在自己的寝殿里休养。” 韩夫人思索片刻,又说道:“是时候把安子找来了……” 卿云道:“奴婢这就去办。” 韩夫人说的安子是芸兰宫明光阁的打扫宫人,他一直在明光阁做事,碧宛以为他是忠心耿耿的。却不知在陈王后出事后,安子就已经被韩夫人收买。 收买的条件也很简单,韩夫人许诺给他他钱财,而且能给他保障。 因为陈王后被贬,他的主子碧宛也就失去了靠山,跟着碧宛已经没有了优势,再者碧宛平时对他也不看中,所以他就倒戈投靠韩夫人。 安子将院落内的落叶装满了一簸箕,然后带出去明光阁去焚烧。路上遇到了卿云,卿云没有上去和他打招呼,只是远远的瞟了他一眼,安子便会意地微微点了点头。 将垃圾交给打扫处处理之后,安子便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来到了明兰宫。 “小的参见夫人,夫人千岁。” “免礼平身吧!……” “谢夫人。” 安子站起,垂头弯腰,十分恭敬,余光瞥见韩夫人高高在上地坐着,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那只黑猫的绿眼睛一只盯着他看,令他心里毛毛的。 “最近碧美人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回夫人的话,碧良人……” 安子将芸兰宫那边的情况非常详细的说了出来,可是内容却十分无趣,没有一点对韩夫人有用的信息。 韩夫人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了。安子又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她。 “你喜欢我手里的这只猫吗?” 安子不知道韩夫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也只敢回答说喜欢。 韩夫人笑了笑,“喜欢就拿回去吧!……” 安子慌忙道:“但是美人或许不喜欢……” “我就是知道她不喜欢,才让你带回去。” 安子有点惶恐,头垂得更低了。 “让我教你该怎么做吧……” 夜深人静,有雾,月色凄迷。这个时间,很多人都已进入梦乡。尤其是在这种凉飕飕的夜晚,更容易让人安寝。 一声猫叫令安子的心悬了起来,他连忙用手按住黑猫的嘴巴,不想却被猫爪挠了一下,手上一道印子。 这一疼,让他把猫给丢了,幸好他反应的快,立即扑上去,把猫抓在怀里,听说抚摸猫咪的脑袋可以让它不叫唤,安子便极力去安抚。 “我的小祖宗,你可前往别乱叫了……”他哀求道。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名值夜的宫女问她的同伴。 “什么声音?” “好像是猫叫。” “你听错了吧,明光阁怎么会有猫呢?” “也许吧!……” …… 安子松了一口气,心里不停地祈祷着怀里的猫不要再叫了。他在暗处小心翼翼地前进,终于是来到了碧宛的卧室的窗前。 因为天冷的缘故,窗户是关闭着的。安子试着打开窗户,真让他给打开了。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因为紧张而冒汗。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然后蹑手蹑脚地从窗户跨了进去。 卧室里,床前有一扇屏风,屏风外面的茶几旁,坐着一名随时伺候的宫女。可是这名宫女失职了,她趴在茶几上打盹儿。 安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紧张了,他轻轻地走到床边,看到碧美人睡得很安稳。他一边祈祷着小猫不要叫,一边将竹篓里的轻轻地猫抱出来,放进了碧美人的被窝里。 这一次,小猫很配合,或许是因为被窝里暖和的原因,它主动钻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安子恨不得立刻跑出去,但这时候他更要小心,千万不能弄出声响。 或许是上天眷顾,他很顺利的爬出了窗户,再把窗户闭上,立即迅速的返回自己的房间。心感觉差点就要跳出来了。 躺回到床上,他兀自喘息不止,这一夜,他是难以入眠了。 天将亮未亮之时,碧宛睡得朦朦胧胧,感到有些口渴。她想坐起来喝杯水,这时候,她的手压到被窝里的猫。 黑猫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叫,用后退蹬向碧宛。碧宛大吃一惊,从床上翻倒下来。只见那只猫跳出了出来,也跳下了床,正好落在碧宛肚子上。 绿莹莹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钻到了床底下。 碧宛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眼神里满是惊恐和痛苦,嘴巴长着却喊不出一点声音。 守夜的宫女也吓得脸色苍白,聪明跑来查看,但见微弱的灯光下,碧宛晕了过去。 “快,叫太医啊!” …… 平静的夜晚反复突然骤雨来袭,整个芸兰宫变得焦急、惶恐、忙碌起来。 刘恒和太妃都忙着湿寒来到这里,太医院的太医、医女等等也都全聚集到了一起。每个人的脸上表露着不安,即便是沉稳的太妃,此刻也心焦万分。 被黑猫吓了一跳的碧宛早产了,但是因为胎位不正,出现了难产的情况。这就是让众人感到棘手的原因。 太妃已经下了懿旨,无论如何都要她们母子平安。此时,她才后悔自己平时没有对碧宛多加照顾。 “珍夫人到——” 珍夫人一听说碧宛早产,便匆忙赶来,虽然云君劝她最好不要过去,但她没有听。碧宛是她的人,她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参见了大王、太妃之后,她便同他们一起等待。太妃也不问她来意了,因为根本没有心情。至于那只闯祸的猫,已经被人抓住,暂时关在笼子里。 太医令徐商满头大汗地来到太妃和刘恒面前,神色不安。 “情况怎么样了?”太妃问道。 “这……”他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才是最好!! “有话直说!”刘恒不耐烦地训斥道。 “孩子和娘娘,只能保全一人,还请大王尽快做出决定。”这是最有经验的产婆告诉他的。 “一群废物!” /129/129321/32033360.html 第二百二十章 猫之祸 徐商跪了下来,垂首不语。 刘恒犹豫不决,突然却听见太妃的声音道,“一定要保全孩子。” 刘恒向她投去惊诧的目光,只见太妃面色凝重,缓缓道:“碧美人也一定想要救下自己的孩子的……” “臣这就去告知产婆。”徐商起身,快步转入内室。 坐在一旁的珍夫人心中暗喜,这孩子留下来之后,极有可能会就给她养育,若是男孩就最好不过了。 因而她心里默默的祈祷着碧宛会生下男孩,自己兴奋到紧张不已。 时间又去了许久,内室里传出来婴儿的哭啼声,众人面上终于显露出一丝喜色。太妃和珍夫人高兴地站了起来,急着想要到内室去一探究竟,看看孩子是男是女。 徐商从产婆那里得到关于孩子的信息,就先走了出来。 “孩子怎么样了?”太妃迫不及待地问。 “恭喜大王,恭喜太妃,是男孩……” 太妃欣喜不已,急着想去看看孩子,但徐商建议不要,因为孩子是早产的,体质较弱,为免孩子着凉,需要格外小心看护。 太妃点点头,按捺住了喜悦的心情,但见刘恒似乎不太高兴,他二话不说就走进了内室,不是要看孩子,而是要看碧宛。 一袭白色的床单已经碧宛整个人覆盖,疏影在旁痛哭失声。刘恒伸手想要掀开床单,一宫女建议他不要看。 因为碧宛是在痛苦的时候断气的,脸色还保持着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刘恒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收了回来,仰天叹道:“追封碧美人为夫人,好好安葬……” 碧美人生子的事情已经告落,接下来,该是追究罪责的时候了。 因为太妃本身身体就不太好,现在又熬了夜,刘恒便让她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太妃点头同意,珍夫人这时上来,说道:“妾身送太妃回去吧!……” 太妃没有反对,珍夫人心中窃喜。现在讨好太妃,就能增加获得孩子的机会。 走出芸兰宫,嬷嬷请太妃坐轿子,太妃摆了摆手,说是想走走,散散心。 珍夫人跟着相陪,心里几次想要提起碧美人之事,但看到一旁的侍女云君冲她眼神示意,让她不要主动开口,她就忍了下来。 云君早就看出来,太妃散步,是因为想和珍夫人说话。如果珍夫人先开口了,难免会有争嫡之嫌。 “这大晚上的,天气又冷,你怎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了?”太妃问道。 这就是云君不想让珍夫人晚上过来的原因,因为这么做会让太妃认为她的动机不纯。好在云君再过来的路上,早就告诉她如果太妃问起该如何作答。 只见珍夫人颔首垂泪,哀声说道:”妾身和碧美人情同手足,她那儿出事之后,宫里的宫人就跑来告诉妾身,妾身担心,所以就赶过来了。“ 姐妹之间有人出了事,会派人通知另一个人,这很合情合理。 “唉……好了,不用送了,你也会去歇着吧!……”说完,太妃就坐进了轿子。 珍夫人猝不及防,她原以为太妃会和她商量碧美人的事情,没想到突然就走了。她还想跟上去再送一程,但云君扯了扯她的袖子,于是她只能目送轿子离去。 待轿子走远了,珍夫人有些责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太妃?” 云君道:“太妃是真的累了,已经不想再提起碧美人的事情。夫人偏要问的话,只会惹她厌烦。” “可是,那孩子的事儿还没个儿定数呢?”珍夫人十分急切,她担心明天被韩夫人得知后,韩夫人会和她抢那孩子的抚养权。 “夫人对碧美人的情谊,太妃已知,就算韩夫人想要争那孩子,她要拿什么来争?夫人您依然占据上风。” 听她这么说,珍夫人便放心不少。 “你说,我一定能得到孩子对不对?” 云君迟疑了,因为她也不敢保证。 珍夫人恼道:“我要是得不到那孩子,绝对不轻饶你!” 云君垂首道:“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珍夫人冷哼一声,也向着自己的轿子走去。 起轿,回宫。 …… 芸兰宫的所有宫人都被集中到了明光阁大殿之内,众人惶惶不安的跪在地上,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面前的笼子上,笼子里有一只黑猫。 黑猫蜷缩成一团,若无其事地睡着觉,两只耳朵时而抖动,若在平常看来饶是可爱。 “这是谁的猫?”万全威严地问道。 当然是无人敢认,除了安子,没有人知道这只猫从哪里来。 大殿里一片寂静,等了片刻,万全又说道:“没有人承认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们就一直跪着吧,就当是为碧夫人守灵好了……” “当然,谁要是能提供线索,可以免受责罚。要是捉到了猫的主人,还可以得到奖赏。” 一名宫女举起了颤抖的手,万全让她站起来说话。她说道:“奴婢曾经听到猫叫声。” 安子的心悬了起来。 “在哪听到的声音?” “这个……奴婢不清楚……但感觉好近,当时奴婢就在殿内当值。” “大概是什么时候?” “在丑时的时候。” “既然听到了猫叫声,为什么去找出来!” 宫女本以为可不不用受罚了,没想到反而罪加一等,慌得立刻跪下磕头。“奴婢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听错了?这个理由可不好,来人,将她带下去!” “公公饶命……奴婢知错了,公公饶命啊……” 天亮了。 阳光照进大殿内,殿内的人依旧跪着。 他们神情疲惫,却不敢有一点歪斜,因为之前已经有一个人由于瞌睡身子倾斜而被带出去受罚了。 万全坐在上首侧边的椅子上,正在悠闲地吃着早餐。 吃完后,他擦了擦了嘴,将手帕扔到餐盘里,然后起身,背负双手走到众人面前。 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咱家想要为难你们,大王要咱家查明此事,你们要是能给些有用的线索,咱家也不必待在这里了。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这一天还长着呢……” 突然,有一名宫女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万全认得她。 她就是碧宛的贴身宫女疏影,即便她是贴身宫女,没能保护主子就是失职,所以她也一起要受罚。 “你要话要说?”万全问。 疏影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公公如此做法恐有不妥……” 万全笑了,“如何不妥?” “也许,这是猫并不是我们芸兰宫的,或许是别别处跑来的呢?公公只是调查我们芸兰宫,这不公平吧!……” “你是再教咱家怎么做事吗?”万全冷笑着问道。 众人都觉得卿云闯了祸,接下来要倒大霉了。 疏影毫无惧意,继续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来人,带她出去,咱家要和她好好论论。” 两名侍卫走到疏影身边,正要带她出去时,外头传来“韩夫人驾到”的声音。 话音刚落不久,韩夫人就出现在了大殿门前,万全以及一干侍卫立刻上去迎接,下跪参见。 韩夫人对他视而不见,望着大殿里跪着的一片人,用戏谑的语气问道:“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回娘娘的话,咱家奉命调查那只猫是谁在养的……” “为什么?” “因为它害死了碧夫人。” “我来给你点线索吧,这是御膳房的猫。” “娘娘怎么知道?” “我的婢女卿云见过。” 受罚的宫人们听说如此,心里暗喜,庆幸这回是得救了,同时也对韩夫人心生感激。 “万宫人,线索都给你了,你怎么还杵在这里?”韩夫人冷冷地说。 万全磕了个头,“咱家这就带人去御膳房调查。”说完,就命人拿了装猫的笼子,离开了大殿。或许是那只猫被吵醒了,叫了几声。 大殿内的宫人们全都跪着转向面对着韩夫人,一齐叩谢,“谢夫人。” “都起来吧,该干嘛该还是干嘛去。” 众人齐声称是,然后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陆续离开了大殿。 仅剩无名宫人站在殿内,他们都是明光阁的宫人,如今主子没了,正不知去处如何。 韩夫人走到疏影身边,上下打量,刚才疏影的勇气她已看在眼里,现在想要收她到自己的宫里。 疏影作为大宫女,手下定有一拨愿意听话的人,收服了疏影,也就等于收服了他们。如此一来,她在宫里的势力也就能得到壮大了。 “等碧夫人的后事办完之后,你就来跟我吧!……” 对宫女们来说,能跟着主子比去其他地方打杂要强很多,至少别人不敢欺负你。 所以疏影拜谢韩夫人,因为之前跪的太久伤了膝盖,这一跪下去,再想起来就难了。韩夫人亲自将她扶起来,令她十分感动。 韩夫人知道已经收了芸兰宫的人心,便离开前往凤仪宫去了。 来到凤仪宫门前时,正好遇见了珍夫人。 她嫣然迎上,道:“姐姐,这么巧啊,你也是来给太妃请安的?” “是的,还真巧。” “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珍夫人颔首。 两人走上台阶,来到宫门前。守门的宫人对她们说太妃还未醒来,让她们先回去。 /105/105544/29264635.html 第二百二十一章 韩夫人的心思 韩夫人道:“无妨,我可以等等。姐姐你呢?” 珍夫人笑道:“我今天也无事可做,等等也无妨。” 韩夫人却突然改口,“我忘了我宫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姐姐您慢慢等吧!……”说完,留下一个嘲笑的表情就转身离开了。 珍夫人有些茫然,她还以为要和韩夫人比耐力呢,没想到韩夫人不敢常理出牌。不过韩夫人走了更好,她可以单独面见太妃,说话也方便一下。 但云君去凑了上来,在她说道:“夫人,我们也回去吧!……” 珍夫人当然不愿意,“那韩氏走了,正是和太妃独处的好机会,怎么能现在就回去。” 云君小声说:“太妃是不会见我们的……” 珍夫人感到惊讶,但不相信执意继续等待。 凤仪宫里,太妃早就醒来了,嬷嬷给她梳头时,已告知珍夫人在外头等候,问她要不要宣进来。 “一定是为了碧宛孩子的事情,这件事情哀家还没想清楚,不见也罢。” …… 日上三竿了,珍夫人在日头下站了快半个时辰了,每每让守门的宫人进去问,得到的答复都是太妃还没睡醒。虽然不情愿,但她不得不承认云君是对的。 “走吧,回去了……”不过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云君比她聪明。 “是。”云君知道珍夫人自尊心强,生怕惹怒了她就把头垂得很低,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路上,珍夫人按捺住作祟的自尊心,问云君怎么知道太妃不愿意见她。 云君说,因为她和韩夫人是同时来到的。 太妃一定知道她们是为了碧夫人的遗子而来,她不想为这事儿烦心,所以就不见了。太妃之所以借口还没有醒过来,就是再告诫她们别总是惦记着那个孩子。 珍夫人听云君解释完却更加生气了,“你既然想到了这么多,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我在烈日下站了这许多时间!” 云君满心委屈,她一直想说来着,可珍夫人那样子却不相信。不过这种委屈她也习惯了,忍忍就过去了。 万全查到了这只猫的来历,知道御膳房闹鼠,所以托外面的人带了一只猫来,只是他们没能看好那只猫,让猫到处乱跑害了碧夫人。 御膳房的人个个惶恐不已,刘恒得知后也对他们做出了相应的惩罚。 罚俸加杖责。 至于那只猫是最无辜的了,它被杀了以慰碧宛在天之灵。刘恒还定了一个规矩,宫里不许养宠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最得意的就是韩夫人,不但没处置了碧宛,还没有有被怀疑,而且还收买到了芸兰宫的人心,可谓是一石三鸟。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力争取得孩子的抚养权,顺便清除珍夫人的在宫里的势力。 宫里两位夫人斗得水火不容,远在宫外的窦漪房却清闲得很。 这日午时,宫里来人,送来了御寒的衣物和被褥还有炭火之类的东西。淡荷高兴地说,这是大王还惦记着夫人。 窦漪房听了只干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她对刘恒已经没有多少期待了吧!! 下午的时候,常乐也来了。想起来,常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窦漪房问起原因,她只说是最近很忙,因为碧美人早产了。 “早产?” 常乐犹豫着要不要把宫里的事情告诉窦漪房,最终看在窦漪房非常好奇地表情上,她就说了出来。说完后,还提醒窦漪房千万要保重身体。 曾经一直和她作对的对头不幸身亡了,窦漪房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她很佩服碧宛为了孩子舍弃自己的生命的那股勇气。 再多的恩恩怨怨,此刻也该消散了吧!! “对了,她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刘祟,取崇明之意。” “孩子总该有个母亲抚养的,不知大王让谁来养育这孩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 常乐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所以才这么说的。窦漪房也不再追问,有何常乐聊了些近日的身体状况之后,便送常乐离开。 走到门前,常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回头说道:“我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窦漪房好奇地看着她。 “张武将军,他托我转告一些话给娘娘。他说,他的娘子要生了,希望娘娘能帮忙想个名字。” 听到这里,窦漪房欣喜不已,“你是说雁香要生了吗?” 常乐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答道:“好像是吧!……” “太好了!”此刻,窦漪房真想出去看看江雁香。她兴奋地握住了常乐的手,问江雁香大概什么时候生小孩。 “也就是过个三五天吧,但时候我会来告诉你啊!!” “拜托了,谢谢你,常乐。” 常乐颔首,告辞离去。 窦漪房把江雁香临盆之事告知还未知道的蓝衣、浮萍两人,两人同样感到高兴。窦漪房忽然有个决定——计划在江雁香生孩子那一天出去探望。 她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除了浮萍支持,其他两人表示担忧。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蓝衣道。 “那有那么容易被发现的,我们可是从密道出去的……”浮萍信心满满。 “我倒不担心会被发现,我担心的是会出意外……”淡荷看着窦漪房说,毕竟窦漪房也是身怀六甲的人。 “小心一点就好了……”窦漪房说道。 “可是……” “好了,不要说了,我主意已定!” 其实,自从找打打开密道的方法之后,窦漪房就一直想出去走走。 去见江雁香,只不过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 五日后,常乐再次来到梅子坞,她告诉窦漪房,江雁香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生。 窦漪房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而让常乐怀疑她想做冒险的事情。于是常乐再次告诫她一定要保重身体。 窦漪房感觉常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有所收敛,并向她保证一定会注意的。 常乐没有多问,问了窦漪房的身体情况后就告辞离去了。 王宫。 宋昌来到墨韵堂,向刘恒反映一些问题。两人交流解决之后,刘恒留他下来下一盘棋。期间,两人聊天平日里的闲事。 宋昌面有喜色,说到了张武即将当爹的事情,刘恒听后同样感到喜悦,并约定黄昏后一同前往张武府上,幸运的话还能喝上一杯喜酒。 “张武若知道大王到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唉,此事先不告诉他,以免他还要顾着招待本王而分心。” “是。” …… 等待的时间总是比较磨人的,窦漪房站在阁楼二楼的外廊,凭栏眺望。可 是这梅子坞的围墙实在太高了,除非站到屋顶,否则看到也只是围墙。太阳早已看不到了,但天色还很亮。 淡荷和浮萍还有蓝衣正忙着制作一张梯子,她们知道窦漪房想看外面的风景,几天前就开始忙这件事情了。 对于她们这些没有干做粗活的丫头们来说,制作一架梯子并不容易。好在她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精力,所以,梯子的制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蓝衣和浮萍将梯子竖了起来,梯子连接了二楼的阳台和屋顶。淡荷让她们人在下面扶着,自己爬上去。 “小心啊!!”蓝衣有点担心地说。 淡荷来到屋顶,观察了一会儿,又用手摸摸了那琉璃瓦,然后就走了下来。 “怎么样,能上去吗?”浮萍问。 淡荷摇了摇头,“屋顶太滑了,不解决这个问题之前,还是先不要告诉夫人。” 两人点头表示同意,接下来就该解决在解决防滑的问题了。但现在这事儿要先放一放,因为外出的时间快到了。 窦漪房早就按捺不住喜悦,这次外出她只能带一个人,以防突然有人来造访梅子坞,虽然可能性不大。 淡荷、浮萍、蓝衣三人都想出去,最后抽签决定,留下来的两个人只能等下次机会了。抽签的结果是浮萍跟窦漪房出去,浮萍高兴得跳了起来。 淡荷不忘告诫她一定要照顾窦漪房周全,切莫大意,浮萍满口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主仆二人带了一盏灯,进入密道,来到出口处。 浮萍用力打开了石板,然后先爬上去,再拉窦漪房一把。从上面关闭石门时,窦漪房让浮萍用一个树枝卡住门缝,以防它会锁死。 树林里天色暗的很快,浮萍搀扶着窦漪房,走得小心翼翼。 好在林子的位置非常好,走出去之后就站在视野开阔的山坡上,从这里眺望可以看到远处灯火阑珊的都城。 “要走过去吗?”浮萍看着就觉得远。 “那边有个村子,我们先到那里看看。”窦漪房道。 梅子坞所在的山坡不是很陡,所以她们走得不算艰难,不到两刻钟,她们就来到村子里。 村子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家家户户都已紧闭门扉,准备休息。 浮萍敲开了一会人家的门口,家主人用警惕地目光看着她,问她有什么事情。浮萍向他打听哪里可以买到马车。 “姑娘要马车去哪里?” “进都城。” “从这里前往都城的话,坐船比较快。” “船?” /105/105544/29264636.html 第二百二十二章 探视 “村头那比那有个小酒肆,你过去看看吧!……” 浮萍将问话的结果告诉窦漪房,两人便一同前往村头的小酒肆。 酒肆就在河边,灯光照出来酒肆码头上停泊的几艘小船。三名船主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酒肆里开怀畅饮。 浮萍和窦漪房走了进来,她上前去询问有没有要送客进城,但这三人都不愿离开酒桌。 要是在以前,浮萍已经用大价钱来引诱他们,但是现在窦漪房被剥夺了位分,没了俸禄,因此她们花钱要格外精打细算。 一会儿还要给江雁香买些礼物,在这里她可不敢大手笔。没有办法,浮萍只能请求他们帮忙。 可三人酒兴正盛,谁也不愿意离开。 就在这时,又走进来一个人,其中一名酒客指着那人,让浮萍去找他,说是那人什么时候都在工作。 浮萍向那人看去,那人二十岁左右年纪,生得模样俊俏,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若不是穿着一身粗布大衣,你根本不会认为他就是一名船夫,而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只见他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就喊酒保上菜。浮萍担心他喝酒之后就不愿起身,匆忙走到他身边,嫣然道:“这位小哥,请问你是船夫吗?” 那人面露喜色,“正是,姑娘是要坐船吗?” “嗯。”浮萍点头道。 小哥叫酒保拿了两个馒头,便带着浮萍走出酒肆。 “两个人?”小哥看到浮萍叫上了窦漪房。 “嗯。” 小哥看了窦漪房一眼,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浮萍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你的船呢?” 小哥自知失态,连忙道:“请跟我来。” 小船就在不远处,浮萍扶着窦漪房上了船,船小哥放开绳索,跳上船只,撑蒿离岸。 晚风有些寒冷,尤其是这河面上的风。 浮萍从包裹里拿出一件披风给窦漪房裹住身子。这时,她又发现船小哥在偷看窦漪房。 于是浮萍向那船小哥投去锐利的目光,船小哥看到后立刻低下了头。 浮萍心中不悦,责问道:“你鬼鬼祟祟地偷看我家夫人作何?” 船小哥慌了,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觉得这位夫人好像在哪见过……” “你这借口可不怎么高明啊!!”浮萍鄙夷地说道。 “我这不是借口,是真的……”船小哥急忙解释。 窦漪房仰面看着他,“那你好好看清楚,是不是在哪见过我啊!” 船小哥又看向窦漪房,结果他只是觉得像,根本无法确定是否见过。 “既然你说不出来是不是见过,那就不要总是偷看人家!”浮萍教训说。 船小哥唯唯是诺,浮萍心里莫名有些失望。这位船小哥的外貌很对她的胃口,只是这性格有点怯懦,让她不喜欢。 小船沿河而行,船上的灯倒影在水里,水面波光粼粼。窦漪房看着倒影出神,浮萍向那船小哥打听这条河的事情。 小哥告诉她,这条河可以通往都城的水门,但因为已经天黑的了,普通渔船是进不了水门的,因此他只能让她们离都城最近的岸边下船。 浮萍问了窦漪房,窦漪房才回过神,表示没有问题。 虽然浮萍不太满意这位小哥的性格,但忍不住想要和他搭讪,反正到她们下船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通过聊天,浮萍发现这位船小哥不善言辞,但个性温和,谨慎,做事也勤快,细心。 他的名字叫做邓通,蜀郡南安人,为何会从蜀郡大老远地来到晋阳,他没有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船终于靠岸了,浮萍扶着窦漪房下了船。之前她就和邓通说好了,让他在这里等两个时辰,她们两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的话就不用在等了。 邓通答应了下来,他只是想多赚些钱,反正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生意了。 主仆二人向着都城城门而去,路上,窦漪房开玩笑说:“浮萍,你是不是看上那船小哥了?” 浮萍慌忙辩白道:“怎么可能!他只是一撑船的而已。” “那你们刚才聊的这么开心。” 你不是一直在发呆么……浮萍心想。 “我这是和他搞好关系,要不然他会愿意在岸边等我们回来?” 窦漪房笑了笑,似乎不相信。浮萍有些急了,表明自己才不会喜欢一个船夫。 “也许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船夫。”窦漪房道,“你看他生地得白白净净,想必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摆渡。” “也许他真是大户人家出身,但他现在只是一名船夫!”浮萍极力强调,她不是看不起船夫,只是觉得要找男人的话,就必须找个有本事的,这样才可以托付终身。 窦漪房知道她的心思,看到城门了,也就没有继续说话。 代地在刘恒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因此除了特殊情况外,城门是通宵不闭的。 两个女子这么晚入城,自然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但守卫们并没有上去盘问,窦漪房和浮萍顺利地进了城。 但是,确有一名守卫一直盯着她们看,这让他的同伴嘲笑道:“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 “别开玩笑……”那守卫有点生气,毕竟是有娘子孩子的人了,容不得别人开这种玩笑。 “那你一直盯着人看?是看丫鬟呢,还是看夫人呢?”那人一脸坏笑地说。 “我只是觉得,那位夫人好像一个人……” “借口吧!……” “真的,她好像窦夫人!” “吹牛,你能见过窦夫人?” “我见过!在陈老爷……在陈敬轩的寿宴上……” 因为陈敬轩是叛贼,名字也就成了忌讳,此守卫压低了声音。 就在这时候,校尉牛莽看到这两人闲聊,一脸不悦地走了过来,“都干嘛呢?” 两人立刻站直,不苟言笑。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呢?”牛莽笑着问。 感觉上司没有生气,守卫也就没了拘束,“他说他刚才看到窦夫人了……” “胡说八道!”牛莽斥道,“这窦夫人都已经……”后头的话他压低了声音,“窦夫人早已经被逐出都城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两人面露惊奇之色,“窦夫人怎么会被逐出都城了呢?” 牛莽闭上了嘴,“不敢知道的,还是不要问。”说完,他就走开了。 却说窦漪房和浮萍进城后本想去买点礼物,但没曾想在来时的路上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所以现在他们直接前往张府。 来到张府后面,窦漪房戴上披风上的兜帽,遮住半边脸,然后浮萍上去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开门的是府里的护院,护院看到浮萍,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浮萍道:“有事要见你们张将军。” 护院显得不耐烦,“将军正忙着,有事改日再来吧!……” “你跟他说,窦漪房来访,他再忙也一定会有时间的……”一直站在浮萍身后的窦漪房突然开口道。 护院听她说话的语气就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就让她们在外头稍等,自己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张武亲自走了出来,见了浮萍和窦漪房,大为吃惊,立即把她们请进府内。 “夫人,您怎么来了?”张武问。 “先别问了,雁香怎么样了?”窦漪房道。 “稳婆刚刚到来,已经送进内室了……”看得出来,张武很紧张,额头上满是汗珠。 “夫人就是为此而来的……”浮萍说。 张武称谢,招待窦漪房到客厅坐下,可是窦漪房自己也很紧张,根本坐不住,原因是她前些天刚听常乐说了碧宛难产。现在她双手紧握,心里不停地为江雁香祈祷。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内室里传出来婴儿“呱呱”的啼哭声。 帮手的丫鬟喜儿最先跑出来,面带喜色,对张武说道:“老爷,夫人生了个男娃娃!” 张武高兴之余,还担心江雁香的情况,“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也平安,母子都平安!” 听她这么一说,窦漪房也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内室打点清理完毕,稳婆出来告诉张武可以进去了,张武便邀上窦漪房一同入内。 床榻上,江雁香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眼睛满满的幸福。张武走了上去,爱怜地看着她们母子,“娘子,你辛苦了……” 江雁香回以温柔的微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你看他像你还是像我?” “像你多一点……” 窦漪房觉得也许她不应该现在就进来,打扰了他们的三人世界。但张武却对江雁香说道:“娘子,你看谁来了……” 江雁香抬眼看去,看到了窦漪房,脸上更是欢喜。 窦漪房立刻凑上去,高兴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她什么都不用说,江雁香也能心领神会。 看着白嫩嫩的婴儿,两人话题不断。不过江雁香还是关心窦漪房是怎么离开梅子坞的,窦漪房说了密道之事,令张武和江雁香都感到惊讶。 就在这时,喜儿又匆匆跑了进来,因为太匆忙,还被张武小声训斥了。但她不以为意,道出了她之所以匆忙的原因——大王来了! /129/129321/32047464.html 第二百二十三章 被困城中 听到这个消息,张武和江雁香都吓了一大跳,不过窦漪房还很冷静。张武急忙让喜儿带窦漪房和浮萍前去躲避,自己出去迎接。 喜儿要带窦漪房和浮萍到后院去,可窦漪房偏要藏在客厅的帘子后面,不为别的,只想看一看刘恒。 浮萍觉得太危险,可怎么劝她都不听,这时候,刘恒又走了进来。浮萍只能闭上嘴,和窦漪房一起藏好!! 和刘恒一起到来的还有宋昌,他们是来庆祝张武喜得贵子的。起先张武还以为刘恒是因为知道窦漪房在这里才来的,现在终于能稍微放心了。 “是男是女?” “托大王之福,是个男孩。” “哈哈,大喜啊,本王今晚没有白来!宋卿,你猜得可真准。” “侥幸而已……” 刘恒和宋昌有说有笑,张武只能在旁陪笑,心里面只为窦漪房担心。 既然是喜事,当然不能少了喜酒了。刘恒最近在宫里过得很不舒心,今晚与其说是来祝贺张武喜得贵子的,不如说是出来透透气,散散心。 “可否让本王看看孩子?” 张武点点头,令奶娘抱出婴儿,刘恒看他长得好看,便赐给他一个名字。 “就叫张常容吧!!正所谓'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希望此子一生平安。” “谢大王!”张武拜谢后,即刻命人准备酒菜。 奶娘将孩子抱回去了,再酒菜上来之前,刘恒便和宋昌逛一逛这座府邸,先让张武去和他的娘子说一会儿话。 张武进入内室,江雁香便问窦漪房在哪里,话音未落,窦漪房就走了进来。她是来告别的,“有机会我再来看你啊!!” “可是你要怎么回去?” 天色已晚,江雁香实在放心不下。 “我可以命人送夫人出城。”张武道。 “如此也好!!” 张武找来一名家将,命人准备马车,将窦漪房从后门护送出去。马车离开张府后,窦漪房就望出窗外,陷入了沉思。 她满脑子都是刘恒,别看刘恒刚才和张武有说有笑,窦漪房却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身为一国之君,有些心事无法向臣子们倾诉的。 …… 冯府。 客厅里,冯律阳送到嘴边的酒杯突然停止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牛莽点头哈腰,又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有人说看到窦夫人进了城。” 冯律阳深思片刻,喝下杯中的酒,对牛莽说道:“加强对进城的人的盘查……” “这……” “还不快去!” “卑职这就去。” 牛莽说完,立刻转身走出客厅。 冯律阳还不放心,又命冯远带着府里的护院到外面巡逻。重点巡逻张武一带,因为他想到了窦漪房进城极有可能去找张武。 再有就是,冯律阳令人备车,他要亲自去一趟梅子坞,看看窦漪房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那可就是罪加一等。 想到这里,他就露出了狡黠而又得意的笑容。 冯远带领的人马前往张府时,正好遇上了窦漪房乘坐的马车。他不知道窦漪房就在马车里,但对马车十分留意。 他盯着马从马车旁边擦身而过,看到了望着窗外出神的窦漪房。但他还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等到马车走得稍远之后,他忽然醒悟过来,便下令调头,跟踪马车。 窦漪房一直望着窗外,自然也是看到冯远,她并不认识冯远,但只觉得刚才那人的看她的时候眼神有点怪异。 难道…… 车厢的后面也有一扇小窗,窦漪房掀起窗帘向后看去,视野里出现了十几匹马跟在后面。 糟了…… 浮萍也看到了,并说出了她的所思所想,“夫人,那些人一直跟着我们……难道我们进城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 窦漪房面色凝重,让浮萍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她担忧地问道。 窦漪房飞快地思索着对策,如果她们真的被发现了的话,那城门一定加强了盘查,这么一来,现在出城就会被逮个正着。 因此,窦漪房让驾车的王统领先不要出城,想办法甩开后面跟踪的人。 王统领加紧打马,加快了车速。但想利用马车来摆脱轻骑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孙狰的赌场。 马车在无人的阴暗街道上穿行,后头跟着十几匹马。很快,马车就停在了赌场门前。 “夫人,请下车。”王统领道。 窦漪房和浮萍下了马车,跟着王统领走了赌场。赌场门口站着两名放哨的人,他们认识王统领,便放进去了。 冯远亦来到赌场门口,但他和他的人却被拦了下来…… “这里不许你们进去,识相的赶紧滚开!”一名混混毫不客气地说道。 冯远下了马,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名混混。 那混混眼前一亮,看了看同伴,只见同伴点了头。他便收下银子,放冯远等人进去。 冯远怕跟丢了窦漪房,立刻带人冲了进去。 他们的突然到来,引起了赌场里所有人的警惕和注意,瞬间一道道目光像箭一样射来,令冯远等人惶惶不安。 “你们想要干什么?”看场的头头上来问道。 “找人。”冯远答道。 “找人?找什么人?” “一个女子,不,是两个女子。”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赶紧滚!”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看场的头头将冯远上下大量一通,眼里满是不屑,“我管你是什么人,再不滚蛋,老子让你爬着出去!” 冯远提高嗓门,威严地说道:“你们私设赌场,我随时可以找人来端了这里,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看场的头头轻蔑地笑了笑,“原来是官家的人……真是失敬。老子生平最恨你们这些人,兄弟们,把他们轰出去!” 冯远见情况不妙,但也不惧,他距离看场的头头最近,便决定先发制人,率先出手。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府兵,自然不将这些混混放在眼里。 果然,一切如他所愿,他们虽然人少,但并未处于下风,反而逐渐演变为优势。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两名冯家的府兵被人甩了出去。冯远看去时,只见赌徒中出现了一名很厉害的角色。 灌夫以一敌三全然不落下风,如此一来,赌徒们很快夺回了主动权。 冯远虽然有些本事在身,但也自知不是灌夫的对手。为今之计,只能去请援兵,于是便下令撤退。 那些跑得慢的,灌夫帮了他们的忙,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踢了出去。冯远等人慌张上了马,落荒而逃。 窦漪房见了孙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孙狰道:“夫人不必多礼,窦婴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做这些事情是应该的……” 灌夫也来到窦漪房身边,说道:“夫人快走吧,一会儿那些人又该来了……” 窦漪房和浮萍又上了马车,忽然听她说道:“坏了!” 浮萍忙问怎么了,窦漪房说:“要是他们去了梅子坞,那就糟糕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出城,返回梅子坞,可是,如果城门加强了盘查,她们要怎么出去呢? “夫人请放心,一切在下都打点好了……”孙狰道。 冯律阳想要全部封锁城门,实际上他是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可以拜托韩邝在时留下的熟人来对城门进行管控,但如今的中尉是宋昌。宋昌纪律严明,滥用职权的事情已经得到了改善。 因此,窦漪房要出城并非难事,加上孙狰对城门守卫的贿赂,让窦漪房比较顺利的从侧门出去。 出了城门,马车就向着梅子坞的方向赶去。 牛莽得到消息,因为他不敢擅自动兵,所以就只能立刻通知守候在城门外边的冯府的府兵。 他们是冯律阳为了防止窦漪房离开而专门派出到城外埋伏守候的。得到消息后,他们便上马迅速追赶。 因为顾忌到窦漪房有孕在身,王统领驾车时不敢太快,很快,追兵就出现在了身后。没一会儿,追兵就追上了马车并形成包围。 “快停下!我让你把马车停下来!”追兵的统领拔出剑,指着王统领威胁道。 王统领不得已停下了马车,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那些人径直走到马车前,打开了车门,但车里却空空如也。 “上当了!”追兵统领骂了两句,立刻带人到附近去搜寻。 王统领看他们离去,冷笑了两声。 却说窦漪房乘坐王统领的马车出城后,在阴暗处就和浮萍下了车。她们并不是要乘坐马车返回梅子坞,而是要坐邓通的船。 她们来到河畔和邓通汇合时,追兵也没有赶到。 小船离开了河面,顺流而下,此时浮萍才看到江畔附近有人马走动。 “总算是摆脱他们了……”浮萍松了一口气,“船小哥,没想到你还真的在等我们,这次多谢了……” 邓通心喜地笑了,能帮助她们令他感到开心,虽然他并不知道原因。 窦漪房却还没能放松,现在她担心梅子坞那边的情况,如果梅子坞那边出了事,希望淡荷和蓝衣能撑到她们回来。 梅子坞门前。 “冯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负责看守梅子坞的彭渊问道。 “彭将军,冯某有一惑事不解,还望将军指教。”冯律阳客气地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大人请说。”彭渊笑脸道。 /129/129321/32047465.html 第二百二十四章 出城风波 “敢问将军为何将窦漪房私放出去!”冯律阳突然换成了质问的语气。 彭渊怔住了,半晌才听明白他说的话,“大人,你说什么呢?” “说你失职!” 彭渊脸色阴沉了下来,“大人,说话可要有理有据……” 冯律阳道:“我可是亲眼所见窦漪房在都城出现。” “大人莫不是看走眼了?” “是否如此,开门一见便知。” “好!” 彭渊正要令人开门,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对冯律阳说道:“冯大人,你可看真切了?” 冯律阳不悦道:“你这是怀疑我的眼光?” “不是在下非要如此,而是这惊扰了里面的人,罪过可就大了……” 冯律阳立即明白彭渊不过是害怕担上干系,“一个罪妇而已,将军还怕她?” 彭渊苦笑,“但她可不是一般的罪妇……” “好吧,出了事,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果然?” “绝不戏言!” 有了冯律阳的保证,彭渊就消除了顾虑,命人打开了锁,打开了大门。一直坐在前厅的淡荷和蓝衣听到动静,两人深感不安,紧张起来。 “别怕,不要让他们看出来。”淡荷嘱咐道。 蓝衣点了点头。 两人起身走了出去,正遇上冯律阳和彭渊一同走进来,淡荷便问道:“二位到此是什么意思?” 冯律阳也不客气,直接命她把窦漪房叫出来。 “这位大人有什么事情要见我家夫人呢?”淡荷问。 “废话少说,把人叫出来便是!”冯律阳道。 “大人不说,我们也不好通传。夫人已经就寝,太医说了,夫人正是安胎的要紧时候,休息尤为重要。若不是急事,奴婢们怎么敢去打扰夫人。” “安胎?”冯律阳冷笑,淡荷越是不让他见窦漪房,他越是确信窦漪房不在梅子坞。 “安胎都安到都城里了?”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他这话,淡荷就知道窦漪房一定是被人看到了。 她极力保持平静,决定抵赖到底。 彭渊不想他们发生争吵,便从中调和,“冯大人说在都城见到了窦夫人,因此过来一探究竟,还望姑娘行个方便,通传一声。” 淡荷不甘示弱,冷笑道:“奴婢不太明白,冯大人什么时候接管了梅子坞?” 冯律阳道:“你一个下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本官?” “事关主子清白,奴婢过问是职责所在。” “好一个职责所在,少说废话,现在就让窦漪房出来!” 冯律阳也担心自己的人困不住窦漪房,若是在这么耗下去,窦漪房回到了梅子坞,那样就错失了扼杀窦漪房的最好机会。所以,他懒得跟淡荷纠缠。 “奴婢说了,夫人已经安寝,不能相见。” “彭将军,你看她为何不敢把窦漪房叫出来?” 彭渊干笑了两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冯律阳恼道:“因为窦漪房根本就不在!彭将军,下令搜查吧!……” “这……”彭渊感到为难,淡荷和冯律阳的话,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奴婢提醒将军一句,若是打扰了夫人休息,害得她动了胎气,这后果将军可以承受吗?”淡荷道。 “将军,休听这下人胡言。若窦漪房逃走了,你就能承担这罪过了吗?” 让窦漪房逃走的罪和打扰窦漪房休息的罪比起来,前者更大,因此彭渊做出了决定。 他让淡荷立刻把窦漪房叫出来,如果她还是不动就要搜查梅子坞。 淡荷被逼到了绝境,已经没有办法,只能让蓝衣假意去通传。蓝衣会意,走回殿内。 窦漪房根本不在,她要怎么通传,不过是要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罢了,只求窦漪房这时候能赶回来。 蓝衣去了多时没有回来,冯律阳就知道这是她们拖延时间的把戏,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窦漪房不在梅子坞。 “彭将军,你不觉得她去了很久了吗?”冯律阳不耐烦地说道,“在这么拖下去,窦漪房可就要跑远了……” “夫人更衣洗漱,哪有那么快的,难不成你们要闯进去?” 彭渊犹豫不决,“再等等吧……” “等不了了,你不去我自己进去!” 冯律阳说着就要向主屋走去,淡荷张开双臂阻拦,“你不能进去。” 冯律阳愤怒已极,一把将淡荷推倒在地,大步流星地向里面走去,淡荷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 “放手!”冯律阳怒斥道。 淡荷不放。 “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冯律阳恶狠狠地警告。 淡荷依然不放。 冯律阳抬起了脚,作势要踢向淡荷。就在这时,外头传了一声“住手”! 冯律阳循声看去,看到李殷走了进来。 李殷对冯律阳怒目而视,讽刺道:“冯大人何必跟一小女子斗气呢?”说着,亲自上去扶起了淡荷。 此前淡荷对李殷没有一点好感,但现在却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见过将军。”彭渊作揖道。 李殷看了他一眼,不满道:“梅子坞的大门岂是能随便开启的!” 彭渊无辜地扫了一眼冯律阳。 “此事过后再和你算账,先退下吧!……” “末将告退。” 李殷看向冯律阳,冷冷地问道:“冯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将军来得正好,这窦漪房跑了……” “大人如何得知?” 冯律阳将自己在都城见过窦漪房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么说,窦夫人不在梅子坞?” “正是!” 淡荷担心李殷听了也会进去查看,已经做好了阻拦的准备,却听道李殷说:“那好,我立刻派人去都城向大王禀告,冯大人也请回吧!……” “这……”冯律阳懵了。 “怎么,大人不是说窦夫人在都城吗?既然如此,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淡荷听了,暗自心喜。 “可是,她很可能会回来!”冯律阳道。 “那正好,我这就命人包围梅子坞,让她自投罗网!” “将军,不如坐镇这里如何?” “冯大人!”李颖冷冷地看着他,“窦夫人她不在梅子坞,我已经给出了应对之策。但若窦夫人真在里面,你这不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将军……” “废话就不说,冯大人,请吧!……” 冯律阳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愤然离去。 送走了冯律阳,李殷面向淡荷,淡荷以为他要追究窦漪房的事情,心中又不安起来。 却没想到他是要问她刚才有没有受伤,而且语气里满满的关切之意。 淡荷莫名赧然,垂首称谢。 李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窘迫晚万分。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李殷便先告辞了。 走到门前,他又回过头认真地问了一句:“窦夫人真的在吗?” 淡荷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李殷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红色的大门又再度关了起来。 一直在殿内的蓝衣奔了出来,眼里含着泪光,刚才的事情真是要把她吓死了。 淡荷刚才被推了一下,手指受了点轻伤,其他别无大碍。 “他们还会再进来吗?”蓝衣惶恐地看着红色大门。 “应该不会了……”淡荷说道。她有种感觉,李殷不会再让人打扰她们。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邓通的小船来到了村头的码头,小酒肆已经打烊关门了。 窦漪房谢过邓通,带着浮萍赶回山里。 邓通好奇她们这时候进山干什么,也有些担心,便悄悄跟了过去。窦漪房一心想着尽快赶回去,忘记了留神身后的情况。 她们上了山坡,进入小树林,找到密道入口,走进了进去。 邓通跟进了树林里,忽然不见窦漪房和浮萍,正纳闷时,风吹进树林里发出呜咽的声响令他想起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两个人该不会是鬼吧……” 眼前一片阴暗,鬼气森森,邓通不寒而栗,不敢久留,转身就往村子跑去。 窦漪房和浮萍匆忙通过密道,回到了主屋。蓝衣见到她们平安归来,喜极而泣,淡荷则欣慰不已。 看到她们的反应,窦漪房就知道有人来过了,蓝衣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相告,窦漪房听后,向她们两人表示由衷的感谢。 两人受宠若惊,这些都是她们分内地事情,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 她们倒是好奇江雁香的情况,窦漪房感到疲惫,就让浮萍一会儿再告诉她们。 浴桶里冒着热气,窦漪房坐在里头,感觉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拼命地吸取着氧气。 回想起今晚的事情,可以说是有惊无险。 现在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就此打住,她想应该不会,韩夫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的。 但她却不担心,目前的处境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没有了…… 夜深。 淡荷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都是李殷的脸孔。 人家不过是为了自己才顺便帮了你一个忙而已,至于感激倒现在吗? 不过,想起李殷离去前的问话和表情,显然他不相信她的话,可为什么他没有进来搜查呢? 几乎一个晚上,浮萍都在为这几个问题烦恼,虽然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没有必要,但就是控制不住。 最后,熬到五更天时才昏昏睡了过去。 …… 话说另一头,冯律阳带着满满的愤懑回到冯府,将冯府等人怒斥一顿,要不是他们没用,何至于让窦漪房出了城。 /129/129321/32053223.html 第二百二十五章 放下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李殷居然变着法子对窦漪房暗中相助,这么算来,窦漪房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梅子坞。 虽然错失了这次机会令人沮丧,但后续还有大做文章的空间,所以在第二天一大早,冯律阳就给宫里的韩夫人传了消息。 韩夫人得知后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命人回话给冯律阳,让他把这件事悄悄地闹大。于是,有人看到窦漪房出现在都城的奏章呈到了刘恒面前。 刘恒看了之后表情凝重,立刻派人前往梅子坞一探究竟。 “夫人,霍大人来了……”淡荷说。 窦漪房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到霍忻站在大堂里,目光四处打量着这大堂的布局。 “漪房见过霍大人。”窦漪房欠身行礼。 霍忻拱手回礼,因为窦漪房已经不是王妃,他也不必行大礼了。 窦漪房请他入座,命人上茶,然后问其来意。 霍忻只道是来问窦漪房的近况,看看她还有什么需要。 窦漪房嫣然道:“我这戴罪之身,怎么还有劳您丞相大人前来询问呢?感觉我这不是幽禁,到像是寻个清净之所待产。” 霍忻也觉得自己的说辞含糊不清,于是便坦言是来调查窦漪房是否曾经离开过梅子坞的事情的。 窦漪房假装惊讶,而后抿嘴而笑,道:“难不成我还有一双翅膀不成?” 霍忻道:“拿到不需要有翅膀,夫人可知道座梅子坞曾经是反王的行宫?” 窦漪房早就听说了,但现在她装作不知。 “反王的行宫,也许他给自己留了一条隐秘的退路也说不定呢?” 霍忻端详窦漪房的面部表情,像从中看出点端倪来。却见窦漪房笑道:“丞相此言有理,或许真的有密道吧,但有怀疑的话,丞相不是应该把密道找出来吗?” 霍忻笑了笑,站了起来,“老臣的调查已经结束了,这便告辞。” “丞相慢走,淡荷,送客。” 看着霍忻离去,浮萍和蓝衣都感到担忧,如果大王真要派人来查找密道,那该怎么办?窦漪房也没有办法,只叹听天由命了。 霍忻回到王宫,将调查的情况转告给了刘恒,刘恒得知后没有任何表情,万全琢磨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如果窦漪房真的擅自离开了梅子坞,难道他不应该感到气愤吗?亦或者,他相信窦漪房根本就没有离开? “你觉得窦漪房有可能从梅子坞出来吗?”刘恒突然发问。 “梅子坞四面高墙,又有卫兵看守,除非能插上翅膀,否则怎么可能出来呢?” “但这份奏章里就写了,而且目击到她的不止一个人。” “那么窦漪房为什么要出来?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刘恒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没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 如今提到窦漪房,他竟发觉自己已经不生气了。有时候他甚至想去看看窦漪房,只不过窦漪房是他逐出皇宫的,他自己在去找她的话岂不是有损威严? “大王,此事该如何处置?” 刘恒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放过吧!……” 万全抬眼瞥了一下这位一国之君,从他带着忧愁的眼神里,万全明白一件事情——刘恒对窦漪房的态度和他对其他王妃的态度不同。对窦漪房,他似乎动了真情。 三日后,窦漪房潜逃外出的消息没有了着落,上书的奏章也似石沉大海,冯律阳将此事告知韩夫人。 韩夫人得知了以后愤愤不平,事情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派卿云去找江满,让江满找到林柔。虞念楚一直没有消息,韩夫人想让林柔找到虞念楚,再污蔑窦漪房一次。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带着一层绵绵的秋意,湿寒令人却步,街道上鲜有行人。 虞念楚身上披着蓑衣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朦胧的雨雾里,他显得十分渺小。 他已经走了三天了,就只是走着,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洒在他身上,对此他无动于衷。他被来就已经湿透,有何必在乎这一滩泥水。 可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并横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抬起了头,只见马车里的人掀起了帘子…… 马车继续行进,但车厢里多了一个人,一个湿漉漉的人。马车的主人对此不在乎,一双眼睛观察着虞念楚。 虞念楚静静的坐着,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邀请你坐进来吗?”年轻的马车主人问。 “不想,但你会告诉我啊!”虞念楚淡淡地答道。 马车主人勾了勾嘴角,笑道:“我是窦婴,上次去梅子坞的蒙面人的首领。” 静如磐石的虞念楚也怔了一下,没想到蒙面人的首领竟然是这么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窦婴又勾了勾嘴角,他就知道虞念楚一定会问他问题。 “我不是要救你,而是要救我的姑姑。” “你的姑姑?” “就是窦夫人。” 车厢里突然静了下来,雨声依旧淅沥。 “你来找我也是为了她?”虞念楚打破了沉寂。 “没错……”窦婴微笑说,“只有你能救她啊!” 失败的滋味他尝到了,但他不是个容易被打败的人,所以他一直派人寻找虞念楚,准备来个翻身的反击。 虞念楚忽然大笑起来,常人看来,他是发疯了,但窦婴不是常人,他知道虞念楚一定会答应他——在笑过之后。 草堂。 窦婴的草堂简单但又别致,看得出来他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火锅正沸,煮酒正香。窦婴和虞念楚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对坐在桌前。 两杯小酒下肚,身子顿时温暖起来。 胃口也跟着上来了,虞念楚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现在对着一桌子的雪花肥牛,他当然大快朵颐,吃了尽兴。 窦婴倒是什么都没吃,只是喝着酒,看着他吃。 终于,酒足饭饱。 “我该怎么做?”虞念楚问道。 窦婴正要说话时,就有下人来报,“主人,有位姑娘求见。” 话音刚落,那位姑娘就出现在眼前,窦婴很清楚没有人能够阻拦她。 看到虞念楚,林柔眼睛似放了光,只是虞念楚依然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酒,似乎没有什么事比他这杯酒更能吸引他。 窦婴胃里泛出一阵酸楚,面上却要装出大度的笑容,“原来是林柔姑娘,林姑娘到来想必是为了虞兄吧!……” 林柔不知为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窦婴。索性走到虞念楚身边,对他说道:“我们走吧!……” 虞念楚喝下杯中酒,哂笑道:“走?去哪里?” 林柔偷偷地瞥了窦婴一眼,才答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虞念楚依旧没有抬头,“林姑娘,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和你有约定的人并不我啊!” 林柔怔住了,感觉到眼前的虞念楚和之前的不一样了。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窦婴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越来越有意思,他就安静地喝着酒,看戏一般。 林柔急了,直接抓住虞念楚的手,“走,你跟我来!” 虞念楚甩开了她,语气无情地说道:“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仿佛一把剑刺穿了心脏,林柔真正体会到了心痛是什么感觉,眼泪似山洪一样突然暴涨,她强忍着才没有让泪水决堤而出。 “你真的不跟我走?”语气里带着威胁之意。 虞念楚已经不想回应。 “好……你会后悔的,我发誓……”林柔强颜欢笑,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她不想在他们面前出丑。 可是眼泪还是快要流下来了,所以她毅然转身,走进了雨里。 雨水在脸上流淌,很快便和泪水混为一体。她渐渐走远,形单影只,背影雨雾中渐渐变得模糊,看起来是那么的娇小,那么的脆弱。 窦婴的心仿佛被人拿去放在热锅里炙烤,他好想冲到林柔身边,为她遮雨。 可是,林柔未必会领情。 没有把握的事情,窦婴不会去做,感情亦是如此,所以他只能看着林柔的背影消失在雨里,自己心里难受。 “该说正事了吧!……” 虞念楚将望出神的窦婴叫回了现实,窦婴苦笑,喝了一杯酒缓缓心里的悲凉,然后说出了他的计划…… 林柔不知该去何处,走着走着就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藏身之所,或许是因为这里拥有她和虞念楚相处得最开心、最温馨的回忆。 推门而入,一个人影在屋里走动。 林柔忽然高兴起来,心想是不是虞念楚回心转意回来了。 快步走入屋里,原来是江满,失望无处不在…… 江满看到全身湿透的林柔,大为吃惊。 “有事吗?”林柔干笑着问道。 “姑娘,您怎么了?”江满好奇的问。 林柔嫣然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江满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先去换一身衣服。” 林柔走入卧室后,江满便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责备自己意志不够坚定。 他告诉自己喜欢的人是卿云,怎么能对别的女子动心呢?可是话说回来,面对林柔的诱惑,又有多少男子不动心呢? 林柔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她像换了另一个人似的,先前的悲伤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妩媚和柔情。 /129/129321/32053224.html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同眠 江满看了她一眼便迅速低下了头,他担心自己会被勾了魂儿。 林柔坐了下来,之前还用言语挑逗江满,现在却对江满视而不见,直接问起韩夫人有什么交代。 江满局促不安地将韩夫人的手绢递了上去。 “你回去跟她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回信吗?” “我不是说了吗?” 江满木讷地点了点头,拿了伞冲进了雨里。 林柔的眼神渐渐变得非常冷漠…… 夜,云雾刚刚散去,天边生起了几颗淡淡的秋星。 风在巷子里乱窜,冷得瑟瑟发抖。 “我已让张武将军今夜将大王请来,他必定会经过这条巷子,你就在此埋伏等候……” “然后呢?” “将他带走,事后再演一场演给他看。” “这么做真的能证明漪房的清白吗?” “那就看戏怎么演了……” …… 以上就是在草芦时,窦婴和虞念楚所说的计划。 现在虞念楚已经站在了巷子里最阴暗的地方,风从此吹过,他裹紧了披风。不知为何,他居然感到了寒冷。 有脚步声从巷子的前方传来,而且正在接近。 不用看,虞念楚也知道那不可能是刘恒。刘恒出行至少都会乘坐马车,这脚步的主人也许只是一名路人。 脚步声消失了,脚步停了下来,就在他的身前。虞念楚不禁抬起了头,视野虽然昏暗,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个风姿绰约的身影。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要知道并不难。” 从孙狰那里可以查到虞念楚的行踪,从韩夫人哪里可以知道大王今晚会出宫,所以林柔先来了。 “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但现在后悔还来及的,也许……” “没有也许。” 虞念楚的语气冷漠而坚决。 林柔苦笑,缓缓拔出了剑…… 阴暗的角落,危险就喜欢隐藏在哪里。 “爷,他们已经碰头了……” “行动。” 十几名黑衣人蒙上了黑色面罩,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箭架在弓上,然后跟着冯远悄悄移动到巷子里。 林柔的剑刺进了虞念楚的胸膛,这一剑并不快,他本可以躲避,但是他没有动。 林柔的手有点颤抖、无力,声音也在颤抖,“你为什么不躲开?”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拿回去也是理所应当。”虞念楚淡淡地说,语言里没有一点埋怨。 伤口不深,还不足以致命,但林柔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决心再刺得深一点。她收回了剑,转身准备离开。 她只有离开。 但已经忘了,十几名弓箭手弯弓搭箭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 不由分说,弓箭手们放了箭。林柔忽然明白了一切,她没想到韩夫人居然会对她下此毒手,她惊愕万分,箭射进了她的胸膛。 她倒了下来,对她来说庆幸的是她没有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倒在了虞念楚温暖的怀抱里。 箭未停歇,虞念楚自不能幸免。他也中了箭,也是致命的伤。但他依然稳稳地抱着林柔,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的眼里满是愧疚,今生已经无法偿还。可林柔从未想过让他偿还什么,林柔已经心满意足了,脸色挂着微笑,笑靥如花…… 张武护卫刘恒的马车经过了和窦婴约定的巷子,但一路上都没有遇见情况。 难道是计划有变? 他们顺利的通过了巷子,依然没有遇到情况。张武只能认为是窦婴临时改变了计划,至于原因,改日再去问他就好了。 刘恒出神地望出窗外,夜色让他心情平静,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出宫的原因。 宫里似乎有太多和窦漪房有关的回忆,这些回忆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令他感到烦躁不已。 来到张府,他能和张武、宋昌等人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 …… 宫里,明兰宫。 冯律阳诛杀虞念楚和林柔得手后,就立刻将消息传给了韩夫人。 计划很成功,但韩夫人却高兴不起来,反而自责和深感愧疚,甚至惊讶自己究竟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林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这么想,或许会让她感觉好过一点。 韩夫人之所以连林柔也要除去,是因为林柔已经不听话了。 林柔一直将韩夫人当做知心姐妹,心里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她。 所以早就将自己对虞念楚的爱慕之情告知了韩夫人,并表示最后为韩夫人做一件事情,然后就和虞念楚远走高飞。 这是韩夫人不能允许的,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说得轻巧。要是哪一天虞念楚恢复了记忆,要是哪一天林柔为了虞念楚改变立场,那么她就不危险了吗? 摆在林柔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继续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事,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而决定让韩夫人对林柔下手的关键因素,就在江满的回复。 江满没有带回来林柔的回信,只是带回来林柔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做”,这句话,让韩夫人确定林柔已经失去了控制,所以她起了杀意。 现在事情做到了这一步,窦漪房应该已经无法翻身了,她可以把全部精力用来和珍夫人争夺孩子了。 步步计算,韩夫人自认为一切都做得很好!!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却梦到了一身血衣的林柔来质问她为何能下此毒手。 韩夫人从睡梦中惊醒,喝了杯水再次睡下。可没多久,她又梦到了林柔,又被吓醒,惊魂未定。 卿云被值夜的宫女叫了过来,“夫人,你没事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准备丑时了……” “丑时……” 韩夫人忽然笑了,笑容显得凄苦又无奈。 长夜漫漫,该怎么熬过去…… 上一回窦漪房出现在都城的事情虽然已经被刘恒压了下来,但刘恒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准确来说,他是惦记窦漪房。 窦漪房为什么要出来,是不是梅子坞里的东西不够用了? 想到这些,刘恒就命人再送一车物资过去。 今天艳阳高照,梅子坞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盛。窦漪房坐在凉亭里,喝着菊花茶观赏着菊花。 蓝衣送来了刚刚做好的点心窦漪房邀她一起坐下聊天。 “淡荷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有时候总是一个人发呆,真不知道她再想什么。”蓝衣有点担忧地说道。 “是么?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呢?” 蓝衣侧仰着脑袋想了想了,悠悠道:“好像是在上一次外面的人进来闹事之后。” “是呀,我也注意到了……”浮萍也走了过来。 “那现在她呢?” “坐着发呆呗……”浮萍道,“有时候她还会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眉头紧皱,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淡荷姐是不是生病了?” 窦漪房也担心,于是便让蓝衣去把淡荷叫过来。 “夫人,您找我?” “蓝衣和浮萍发觉你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淡荷脸上一热,像是犯了错一样低下了头。一旁蓝衣和浮萍对视了一眼,都是不解。 “夫人,我能不能和您单独谈谈?” 小屋里,淡荷站到了窦漪房面前,她垂着头,手指捏着衣角,已经纠结了很久都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而觉得脸上越来越热。 窦漪房也不着急,看淡荷的样子不像是生病,她就放心了。 “其实我……其实我……” 窦漪房见她羞涩到脸红,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该不会是有了喜欢的人吧?”窦漪房试探性地问道。 哪想淡荷的两只耳朵都红了,头垂得更低了,羞得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窦漪房微笑道:“看来我是猜对了……” “其实,奴婢也不清楚是不是喜欢……” 窦漪房很好奇淡荷看上了什么人,心想不论是在王宫还是梅子坞,淡荷接触到的男子都不算多。 “你喜欢的是谁?” “我……” “没关系,你想告诉我你就说出来,不想说也可以。” 淡荷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说出来。 因为她认为自己只是一介奴婢,根本就配不上她喜欢的那个人。从今天开始,她决定忘了那个男人,不让自己越陷越深。 但窦漪房却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有些东西,要自己去争取才会得到,喜欢就不要害怕失去。” 哆、哆、哆,敲门声想起。外面的浮萍告诉窦漪房,宫里派了人来。 窦漪房和淡荷结束了对话,一同走出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但凡宫里送物资过来,都让她们感到很高兴,仿佛节日收到礼物一般。 中庭里,李殷指挥手下人将马车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下来。 窦漪房带着淡荷三人走出来,万全上来拜见。 “万宫人,想不到是你来了……”窦漪房道,“你忘了,我已经不是王妃了,不用行此大礼了,我可受不起。” 万全行礼是因为他揣测到了刘恒的心意,他或许相信有一天窦漪房会返回王宫,而且荣宠至极。 “这是物品的清单,请夫人查看。” 窦漪房将竹简交给了浮萍,让浮萍和蓝衣清点。 这时候,她注意到淡荷的神色有点异样,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才有的赧然之态。 /129/129321/32060290.html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方地喜欢 难道,这里的人当中,就有淡荷的意中人? 窦漪房将中庭的人扫视一遍,目光落在了李殷身上,因为李殷也似有似无地打量着淡荷。 原来如此…… 为了让淡荷能和李殷有相处的机会,窦漪房请万全到殿内去喝茶,让淡荷监督卫兵们搬东西。 因为李殷也是监督,所以他们站到了一块。 “上一次的事情,你没事吧?”李殷小声问道。 “没事,还要谢谢你出手相助。”淡荷低眉垂眼地说。 “这是我该做的……”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他们?你是说冯大人吗,他还没有这个能耐……” “万宫人慢走……” 窦漪房送走了万全,梅子坞的大门又要关闭。淡荷不舍地看着李殷,李殷也无可奈何,偏偏要关闭大门的人居然是他。 门已经关上了,淡荷依然站在门前,窦漪房走到她的身后她也没有察觉。 “如果你是真心的,我会帮助你的……” 淡荷吃了一惊,回头看着窦漪房,只见窦漪房面带微笑,便知她早已将一切看在了眼中。 “夫人,我……” “什么都不用多说,跟着你的感觉走就对了……” “谢夫人指教。” 此事之后,淡荷就恢复了正常,每一天和浮萍、蓝衣她们有说有笑的。窦漪房看着三人面上带着笑容时,心里是倍感欣慰。 因为她们本来是不需要陪着她来这里受罪的,既然她们来了,窦漪房就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们达成心愿。 …… 窦婴失去了虞念楚的消息已经有两天了。他非常着急,不知因为虞念楚,还因为林柔,因为他也失去了林柔的踪迹。 现在他来到了那晚让虞念楚埋伏的巷子里探查,通过询问得知那天晚上这里出了事情。 有人目击到了一切,也就是说,虞念楚和林柔都遇害了,而且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 得知这个信息,窦婴万分震惊,灵魂仿佛出了窍一样。 “主人,您没事吧?” “准备马车,我要离开都城一段时间。” …… 明兰宫。 韩夫人的得到了窦婴离开都城的消息,面上浮现出得意的微笑。 “夫人,珍夫人到访。” “她来做什么?” 卿云将珍夫人引进了大殿里,韩夫人迎上,两人寒暄一番后分宾主坐定。 珍夫人环视了一眼明兰宫的大殿,赞叹韩夫人布置得金碧辉煌。 韩夫人冷笑,她自是知道珍夫人不是为了看她的宫殿才来的,这里又没有外人,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大家一清二楚,再说这些客套话就显得多余了。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妹妹我忙得很。” “噢,我倒是很好奇妹妹都在忙些什么?” “卿云,送客!”韩夫人毫不客气地说。 “不必了……”珍夫人也冷笑道,“我说一句话就走。” 韩夫人听着。 “我奉劝妹妹一句,别打那孩子的主意,否则,碧宛在天有灵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我会怕这种怪力乱神的无稽之谈?”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说了这句话,珍夫人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走出了大殿。 韩夫人瞪着远去的背影,恨不得眼里能射出刀子。珍夫人的话外之音,她自是清楚得很。 别人认为害死了碧宛的那只猫是从御膳房跑出来的,但珍夫人却认为这是韩夫人把猫带到芸兰宫的。 珍夫人的攻势现在才刚刚开始…… “夫人,奴婢参见夫人!” 就在珍夫人返回寝宫的路上,疏影追了出来,并在半道上拦住了她。 “你不是碧夫人的随侍吗?” “正是奴婢。” “有什么事情吗?” “奴婢斗胆,请夫人借一步说话。” 珍夫人会意,和疏影来到僻静处,并让云君在外面望风。 “你有什么话要说的?”珍夫人问。 “奴婢是想问我家主子的事情……”珍夫人刚才和韩夫人的在大殿内的对话,恰好被疏影偷听了,她也听出来珍夫人的言外之意。 为了弄清楚疑惑,所以偷偷追了出来。 之前说过,韩夫人为了收拢人心,将疏影收到了自己的宫里。疏影自是感激韩夫人的搭救之恩,但如果主子是被人谋害的话,她当然不会认仇人为主。 “你真的觉得那只猫是自己来到芸兰宫的吗?”珍夫人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在芸兰宫别处没有那只猫走动过的痕迹?这就说明那只猫是有人抱进芸兰宫的,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珍夫人就走了,留下迷茫中怔住的疏影…… 每年秋季,后宫里的娘娘们都会来一次聚会,但是今年因为宫里出了太多事情,能聚到一起的人也不多了,所以这次赏菊宴会也就作罢了。 宫里的人少了,也就变得冷清了。冷清了虽然安静了,但对王族皇室来说冷清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太妃又找到刘恒,商量着选秀的事情。刘恒目前还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想法,对此事就一再敷衍过去。 这事儿可以敷衍,但后宫主位的事情,还有刘崇主母的事情可不能再耽搁了。 “韩氏和珍氏,你觉得哪个更合适?” 刘恒想回答又答不上来。 太妃叹了口气,“这个事儿,限你半个月只内决定。就这么了,哀家累了,你退下吧!……” 半个月内要有决定,哪有那么容易啊!!为此,刘恒只能苦笑。 可如果窦漪房还在的话,决定也就不这么难了。 …… 今天是珍夫人的生辰,宫里的娘娘们都来到了惠兰宫为她庆生。平日里无论怎么明争暗斗,大家在明面上都还是相亲相爱的。 太妃也来了,不过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莒长欢没来,理由是行动不便。自 从她对刘恒感到失望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这对珍、韩两位夫人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因为莒长欢不会和她们竞争王后的位置。 宴席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韩夫人和秦懿莲都住明兰宫,两人便一同回去。 可走到半路时,秦懿莲忽然发现自己右耳耳坠不见了。 “不见了就不见了,耳坠我那里有的是,回去随便你挑选。” “这耳坠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姐姐先回去吧,我得去找找。” 韩夫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先回去了。 秦懿莲回到惠兰宫,正见到珍夫人坐着喝茶,好像是知道她回回来似的,茶几上准备了她的茶杯。 “姐姐,我是……” “我知道你要找你的坠子,你先坐下喝杯茶再说。” 秦懿莲虽然迷茫,但还是坐了下来。 云君走了上来,将一块对折起来的手帕放在茶几上。秦懿莲打开一看,正是她丢失的那只耳坠,当下欢喜不已,连连称谢。 “你不必谢我,因为你的耳坠,就是云君偷摘下来的……” 珍夫人的话令秦懿莲惊讶不解。 “不这么做的话,你又怎么能回来呢?” 秦懿莲更不明白了。 珍夫人道:“不说废话了,和你说一件正事——关于窦漪房的事情!” …… 秦懿莲离开了惠兰宫,坐在轿子里,她表情沮丧。 珍夫人的话犹在耳畔,窦漪房真的是被韩夫人陷害所以才被逐出王宫的吗?珍夫人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 秦懿莲打算回去向韩夫人问个究竟! 韩夫人正要休息,卿云便进来告诉她秦懿莲到访。 “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 虽然有点疲倦了,但韩夫人还是接见了她。 秦懿莲和侍女月桂一起走进客厅,韩夫人只穿着睡袍就微笑着走了出来。 若在往时,秦懿莲断然会为自己这么晚还来打扰感到歉意,但她现在面无表情,有点像是上门讨债的。 “秦妹妹,出什么事了吗?” “我来只是想问姐姐一件事情。” “噢?” “窦夫人被驱逐是不是和姐姐你有关?” 韩夫人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忽然想到刚才秦懿莲返回蕙兰宫时一定是听珍夫人说了些什么。 她真是疏忽大意了,竟然没想到秦懿莲会被珍夫人挑唆。 “妹妹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珍夫人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说得非常、非常详细。” “这么说你是相信她的话了?” “我不想相信!但是……” 秦懿莲眸中含泪,被一个自己一直信任的人欺骗,这个人又害了她最好的朋友,无论是谁都会感到痛心疾首。 “没错,窦漪房的事情是我告诉大王的,但是我说的都是实情。”韩夫人义正辞严。 “难道我这么做不应该吗?难道应该让窦漪房欺骗大王?” “但是漪房是无辜的!” “她是不是无辜的我怎么知道?你又怎么能确定?” 秦懿莲神色恍惚,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韩夫人看到了说服秦懿莲的希望,进一步说道:“懿莲,窦漪房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错,只怪窦漪房不能洁身自好!!” “等我做了王后,我会向大王求情,让窦漪房重获自由,这样可以了吧?” “呵呵……”秦懿莲干笑了两声,语气失望,“王后……你就是为了王后的位置,才陷害漪房的吧……” 韩夫人瞳孔收缩了起来,冷冷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相信我了?” /129/129321/32060291.html 第二百二十八章 横祸 “这件事情,我还是希望由大王来重新裁定!”说完,秦懿莲就转身向外走去。 “你等等!”韩夫人慌了,追了上去。 但秦懿莲步子快,韩夫人一阵小跑才跟得上她。就在秦懿莲走下阶梯的时候,韩夫人追上了她,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你不能去!” “放开我!” 韩夫人自然不肯放手,她还是想要劝说秦懿莲冷静下来。 如今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她陷害了窦漪房,但大王若是听了秦懿莲的话,还是会给她造成负面影响,这么一来,势必会影响到她竞争后位。 秦懿莲自觉误会窦漪房太多太多了,因此她无论如何都要帮窦漪房这一次。 韩夫人抓住她的衣袖不放,她便用力一甩,终于是甩开了韩夫人的手,但身子却因为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摔下了楼梯。 所有的人都被吓得怔住了,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月桂,她匆忙向秦懿莲奔去,卿云也跟了上去。 “长使……”月桂话没说完,便看到秦懿莲脑袋后面流出了鲜红色的血。 卿云伸出颤抖的手去探秦懿莲的鼻息,忽然惊得瘫坐在地。 不消说,韩夫人看卿云的反应就知道秦懿莲已经没救了。 惶恐迅速占满了韩夫人的心,如果死的是一位宫女那倒无所谓,可现在死的是大王很喜欢的秦长使,如果大王问起来,她该如何作答? 月桂忽然站了起来,向着门口奔去。 韩夫人猛然醒悟,大喊道:“抓住她!” 守在门口的两名宫人立刻关上了门,另外两个人去抓月桂。 月桂被推倒在地,宫人们扑到了她身上,将她押到了韩夫人面前。 “娘娘饶命啊……”月桂流泪哀求道。 “饶什么命!”韩夫人恼怒道,“我有说过要害你性命吗?” 月桂泪如雨下,只叹自己身世可怜。 “别哭了!” 月桂拼命让自己止住泪水。 韩夫人蹲了下来,手指勾起月桂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笑道:“我该变主意了,你是秦懿莲的随侍,一定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所以别怪我啊!” “娘娘,奴婢不会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月桂惶恐不已,小鸡啄米似地磕着头,直磕到额头都破了。 “饶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做一些事情……” “奴婢……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 明兰宫外头,轿夫们还在等着秦懿莲呢。这天色晚了,寒气也更重了,轿夫们对秦懿莲的缓慢颇有微词。 这时候,月桂走了出来,吩咐他们可以先回去了。众人正求之不得,喜滋滋的离开了。 应月阁那头,当值的宫女见秦懿莲去了许久都没回来,心里都有些担心。这时候,月桂从她们身后出现,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不好好当值,凑在一起聊什么呢?” “月桂姐,你可回来了,长使呢?” “长使早就回来了呀,现在已经睡下了……” 两名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看到秦懿莲回来呀。月桂却说是她们没注意到,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两名宫女觉得也是,自己失职没有被责备也就庆幸了。 原来,月桂是趁着宫女们交接班的时候溜进来的,只为了让她们以为秦懿莲已经回来了。 “月桂姐,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其中一名宫女问道。 “喝了点酒。”说着,月桂拿出了一个酒壶,“这是我从珍夫人的寿宴上带回来的,好喝极了,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会醉吗?”说话的宫女担心醉了误事,故而问道。 “只喝一点不会有事的,这就可是只有娘娘们才能喝得到的,你们可有口福了……” 听她这么一说,宫女们欣喜不已,立刻取来酒杯,分着喝了。这喝了几杯酒之后,两人忽然觉得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月桂立即收了酒壶,走出应月阁,打开大门,来到了韩夫人那边,将应月阁的情况相告。 韩夫人命一名宫人背起秦懿莲的尸体,跟着月桂来到应月阁。在应月阁的后院有一口水井,宫人将尸体放在井口。 “接下来交给你了……” “我?” “夫人命你推下去。” 月桂怔住了。秦懿莲平日里待她不簿,如今她却要做出这种违背仁义的事情,她内心万般抵触。 “还快点!”那宫人拔出来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威胁道。 韩夫人之所以让月桂做这一步,是为了强行让月桂成为共犯。 月桂无奈,心里忏悔着将秦懿莲的尸体推进了井里。 “干得好,接下来按计划行事,明白了吗?” 月桂丢了魂似的木讷地点了点头,之后那名宫人就悄悄离开应月阁,向韩夫人复命去了。 虽然计划已经准备妥当,但韩夫人依然惊魂未定。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影响也许会是致命的…… 她有点后悔了…… 丑时,夜深人静,静的出奇,就连风吹落灰尘的声音似乎也能听得到。 这么一比,心跳声就跟擂鼓的声音差不多了。 月桂的心跳很快,而且跳得很厉害,好像就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是整个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她万万不能出错,否则,她也将只有死路一条。 “长使?长使你在哪儿?” “长使?” “主子……” “醒一醒,你们两个!”月桂摇醒了之前喝酒趴在茶几上睡着的宫女。宫女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自己怎么会睡着了。 月桂看着她们质问道:“你们看到长使了吗?” 两人摇摇头。 “长使不见了!” 两人一听,彻底是醒过来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原本好好地躺在床上,见她睡得安稳,我也小憩片刻,醒来后却发现她不在床上了……” “那我们分头去找找?” 三人在各个房间里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秦懿莲。于是月桂就让她们去叫醒大家,大家一起去找。 在后院的水井旁边,有人发现了秦懿莲的鞋子。 恐惧笼罩着整个应月阁。 天还没亮,宫人们都集中在了大堂里。 应月阁所有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都找不到秦懿莲。唯有那只井边的鞋子,让人不寒而栗,不敢猜想。 “月桂姐,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疑问。 “去告诉韩夫人吧……” 韩夫人是明兰宫的主位王妃,这宫里大小的事情她都管得着,所以告诉韩夫人是最合理的。 韩夫人听说后就赶了过来,先是其他地方找过了没有,答曰只是找过了应月阁。 韩夫人果断地一面让人去其他其他地方寻找,明兰宫找不到就去外面找,同时将此事告知大王。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整个王宫都不得安宁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动去找秦懿莲。但那口井却无人敢提。 在一个时辰的时间后寻找未果的情况下,刘恒战栗的目光落在了那口井上。 “捞!” 侍卫带着灯,坐在打水的木桶里缓缓垂了下去。那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月桂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难受得晕了过去。为自己的罪过感到难受。 要想在这么狭窄的水井里找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侍卫换了几个人,下去了几次都没有找到秦懿莲。 有人告诉刘恒,也许井下根本就没有人呢?那么人去哪了呢? 在决定下井的时候,对王宫的搜索还未停止,王宫已经仔仔细细地搜了三遍,可依然没有找到秦懿莲。 现在天已经亮了,但黑暗还笼罩在人们的心里。 要想知道秦懿莲是否在井里也不一件难事,只要等上两三天就好了。等她的尸体浮肿,浮上水面,井口散发着臭气。 但刘恒真的不愿意等到那一天,即使秦懿莲真的掉进了井里,他也想要秦懿莲干干净净地回来。 刘恒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支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他想知道结果,又害怕知道结果,内心非常非常的沉重。 万全轻轻地走到了他的身前,沉声说道:“大王,有结果了……” 刘恒一个战栗,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满满的无助之情。这一刻,万全真的不忍心告诉他结果。 “怎么样了?” “秦长使,真的……” 秦懿莲的尸体被打捞了上来,她身上穿着睡袍,面上苍白得已经不见血色,已经有点浮肿。 太医前来验尸,得到结果是:让秦懿莲的致命是后脑的撞击。 这结果不幸中的一点点安慰,如果是掉进井里溺亡的,挣扎求生而不得,那种无助,是多么令人绝望。 但是好端端的,为什么秦懿莲会掉进井里? 明兰宫的宫人全都跪在大殿里,每个人脸上有惶恐不已。 这让她们想到了前段时间受罚的芸兰宫的宫人,这一次的情况貌似比碧美人的情况更加严重。 “长使从蕙兰宫回来后,就去明兰宫坐了一会儿,再之后就回到应月阁就寝了……”月桂说。 她是秦懿莲的随侍,有问题第一个当然是要问她。 “其实……其实夫人一直有夜游的毛病……” “夜游?”刘恒很惊讶,因为他是第一次听说。 /129/129321/32064676.html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惶惶后宫 “是的,每天晚上睡不安稳时就会起来走动,她不让奴婢告诉大王,因为害怕大王知道了以后就不在来应月阁。” 难道说秦懿莲这次掉进井里是因为她夜游症犯了?这个结果,刘恒难以置信。 “你可曾有听她说起过?”刘恒问一旁的韩夫人。 韩夫人走到刘恒面前,跪了下来,“妾身确实听她说过,但她请求妾身不要告诉其他人,妾身就为她隐瞒了下来。妾身失职,没有照顾好秦长使,请大王治罪。” 刘恒愤懑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你就是这么做明兰宫的夫人的吗?你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妾身愿意领罪。”话虽如此,她心里却叫苦不迭,这失职之罪肯定会影响到她竞争王后之位。 都是秦懿莲这个笨蛋害的,要不是她不听劝告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她却没想到,和害死秦懿莲比起来,对她的处罚已经很轻了。 一同受罚的还有应月阁的宫人,因为她们没有看好秦懿莲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天际,一行大雁排成人字穿过夕阳,向南方飞去。 刘恒背负双手站在阁楼上,凭栏远眺,目中多哀思。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的宫里总是会发生这种晦气的事情,今年看来是对他不利的一年。是不是应该请个法师回来去去这宫里的邪气? “大王可还好?”蒲太妃来到了刘恒身边,问道。 刘恒苦笑道:“母妃,孩儿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 “大王万万不可这么认为,宫里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和大王你无关。”蒲太妃叹了口气,“都是哀家的过失……” “母妃怎么能这么认为?” “因为那次假天师的事情,让哀家胆怯了,所以哀家退缩了,什么都不想管,因为哀家害怕犯错,而这恰恰是最大的错误。” “大王忙于政务,这后宫的也不能都管,这就需要一个能做得了主的人。眼下看来,不管是珍氏、还是韩氏都没有这个能力。” “既然后宫主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这后宫就让哀家来管着吧!”太妃的眼神非常坚定。 此后,太妃复出,对后宫诸事加强了管理,不管大事小时都一把抓,让韩夫人和珍夫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因为太妃把秦懿莲坠井的事情归咎于韩夫人对秦懿莲的病情隐瞒不报,而刘崇又不能一直没有主母,宫里能托付的人也不多,珍夫人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珍夫人自是喜不自胜,韩夫人只能怄气和埋怨。 太妃毕竟是过来人,凭借着她的威信和手段,管理后宫根本绰绰有余。 只是她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她自己也知道时日不过了。 珍夫人和韩夫人也没再折腾出什么事端来,这王后之位虽然空着,她们也不敢再提起。 秦懿莲的事情,太妃特意下了命令所有能够去到梅子坞的人都不能透露给窦漪房。 她只想窦漪房能安心待产,等她窦漪房生了孩子后,或许她会放窦漪房自由。 很长一段时间,代宫里相安无事,看起来是一片和睦。而窦漪房在梅子坞也过得清闲自在。 李殷得知了淡荷想要在阁楼的屋顶上做一个防滑的梯子,便主动帮忙。 在他的帮助下,不仅有了一道阶梯从二楼的外廊通往屋顶,而且屋顶上也有了防滑的脚蹬,窦漪房终于能来到屋顶眺望。 现在目之所及,不在只有蓝天白云,还有远山如黛;不在只有一方星空,还有零星的灯火。 只不过,随着窦漪房的肚子渐渐变大,她也不便再上去了。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不觉之间就到了冬天,今年的冬天比去年都要冷很多。大雪纷纷扬扬地铺天而落,给山河大地覆上了一层银装。 大片鹅毛般漫天洒落的雪花将道路、河流、村舍以及长安城都变成了浑然一色的雪原,白茫茫的一片混沌。 这天冷得出奇,就连阳光也没能带来一丝温暖。以至于街道上鲜有行人,显得空空荡荡的。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呆在屋里,猫在炕上吧!! 可是,这天寒地冻、风雪凌冽的时候,皇宫里却仍有人在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因为,皇帝又病倒了。 这一次生病情况非常危急,惠帝刘盈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体温时而寒冷,时而高温。太医们聚集在龙床前,个个是愁眉不展,束手无策。 太后下了命令了,如果救不了惠帝的命,他们通通都要去陪葬。 太医中有个叫钱文斐的人,他想到了一个主意——请人。 “先生请快一点……” 一群宫人护着一名身穿素皋的男子向着未央宫而去。 钱文斐神色焦急,早早就来到寝殿外冒着风雪等候。不经意间抬起头,便看到一群人走了过来。他面露喜色,匆忙迎了上去。 “苏兄,这一次可要劳烦你了……”钱文斐握着苏问汤的手说道。 “太医院能者甚众,苏某区区一游医,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苏问汤谦虚地说。 “苏兄过谦了,事不宜迟,这边请!” 苏问汤来到殿中,一些太医们投去冷眼,他们自是不相信,这游方郎中有本事能治好皇帝陛下的病。 太后端坐高位,居高临下地问苏问汤有几层把握。苏问汤不敢断言,只说先看过病情才能确认。 两名太医站出来反对,说苏问汤的资历没有资格给陛下看病。 钱文斐自是要帮好友说话,反而了一句,“那么两位可有良策?”两人哑然无语。钱文斐再向吕太后请示,“太后,陛下的病情刻不容缓,还请太后早做决定。” 吕太后叹了口气,闭上凤目,点了点头,很是无奈的样子。 之后苏问汤入得内室,诊断惠帝病情,得出了治标之法,开方下药,以汤灌之,惠帝的冷热之症遂退,体温回去常态,面上也有了血色。 众人皆以为奇,大赞苏问汤之医术高明。然而苏问汤眉宇间仍有忧虑。 吕太后看得出来,召苏问汤暖阁相见。 “陛下的病是否可以根治?” 苏问汤迟疑犹豫,终是决定道出实情,“陛下病魔已入骨髓,草民医术浅薄,已无根治之法。” 吕太后沉默,片刻后又问:“陛下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半年,而今,草民也只能以药石镇住病魔,然而药石之力有限,而今陛下病情好转,也只能算是回光返照。” 吕太后又沉默了,这一次沉默得比刚才要久,“陛下的病情,切不可对他人道起。” 苏问汤颔首应承。 “陛下病情恐有反复,你就暂且留在宫中,照顾陛下吧!……” “诺……” 显然,吕太后是担心苏问汤会走露刘盈的病情,所以把他软禁在宫里,还派人监视着。 苏问汤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行事格外小心谨慎。 通常时候也都只待在太医院阅览医术典籍,也很少和别人交流。 风雪停了一阵,到了晚上又下了起来。风呜呜的吹着,搅乱雪花,雪裹着风,纷乱地降落。 夜灯凄迷,室外是肃杀的严寒,室内虽然点了火炉,但依然抵不过这般寒冷。 吕禄身披锦帽貂裘,来到长乐宫中。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 “免礼,平身吧!……” “谢太后。” 吕太后命宫人赐坐,还将一只火盆放在他的面前。 火盆里,木炭发着猩红的光,带来阵阵暖意。宫女们又送上一壶刚刚热好的酒,让他暖一暖身子。 吕禄是吕太后的侄子,吕太后对他是非常器重。 今后要让吕氏在汉庭中占据优势并且长立不败,还需要依靠吕氏的这帮后生。 “不知太后召侄儿来有何吩咐?”吕禄恭敬地问。 吕太后喝了一杯宫女送来的姜汤,暖了暖身子,润了润嗓子,然后才说道:“哀家想和你说一说陛下的事情……” 吕太后将苏问汤的话说了出来,按理来说,太子已经册立,惠帝晏驾之后,只要让太子刘恭即位即可,但事情并没有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近年来,吕太后一直扶植吕氏的势力,早已经让很多汉室旧臣们不满。 她担心这些旧臣借着惠帝驾崩之际兴风作浪,所以找吕禄来商议。 吕禄信心满满,认为太后是杞人忧天,这长安城里所有的要紧职务都有吕氏的势力,那些旧臣能翻旗什么大风大浪?大不了是叫嚷几声,光打雷不下雨而已。 吕太后摇摇头,斥责他目光短浅,“那些旧臣有这个底气,是因为外头还有几位藩王,如果这些藩王有心支持,他们可不会只是叫嚷几声那么简单了……” 吕禄道:“太后教训的是,想是太后已经成竹在胸了吧?” 吕太后面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哀家找你来,是要让你尽快找来几位美女。” 吕禄不解。 “哀家要把她们送到各个藩王的宫里,让她们探听藩王们的举动。这些美女要经过严格的训练,让她们能够迷惑藩王。” 吕禄面露喜色,颔首道:“侄儿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准备吧!……” “诺,侄儿告退。” “等一等……” “太后还有和吩咐?” “送去代宫的女子要是最好的……” 吕太后最不放心的藩王就是代王,因为刘恒在所有的藩王里名声最好,最容易得到汉室旧臣们的支持。 /129/129321/32064677.html 第二百三十章 张含烟和朱千云 大堂,敞亮的大堂。 大堂里丝竹绕梁,酒香弥漫。 吕禄手捧着酒杯,酒杯已送到嘴边,却突然定了格似的,一动不动。因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台面上舞蹈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身穿这一件大红色的群子,像玫瑰一样艳丽。鹅蛋一般的脸上,双眸迷离,樱唇红艳。 风姿绰约的身材苗条有致,纤腰盈盈可握,修长而又洁白的玉璧宛如嫩藕。 这曼妙的舞姿,这迷人的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勾魂摄魄的魔力,令人看过之后就目不转睛。 吕禄下首坐着一位矮胖的宾客,他叫贾阊,是吕禄府上的宾客。 看到吕禄万全被台上的女子所吸引,他的两撇厚厚胡子都扬了起来。 吕禄从吕太后那里接到了任务后,就立刻让他的宾客们去物色合适的女子。贾阊不负期望,找到了这个妖娆妩媚的女子。 随着音乐渐入尾声,女子的如花般绽放的百褶裙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最后以一个优雅的身姿结束这支舞蹈。 吕禄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有一杯酒,刚要喝下去的时候发觉就已经两了,于是他就放回到桌上,双手慢慢地鼓掌。笑着称赞道:“好,还一个一舞倾城!” 女子欠身,嫣然道:“谢大人夸奖。” 吕禄眯着眼睛,向那女子伸出手,示意她走过来。 女子甜笑着走了下来,坐到吕禄身边。吕禄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包入怀中,感觉就是抱着柔软的面团一样,令吕禄爱不释手。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张含烟。” “含烟……嗯,好名字!” “大人,奴家给您斟酒。” “好!!” 同一壶酒,自己斟酒跟美人斟的酒,后者的滋味果然更加香,这就是似乎多了美人的体香一样,吕禄欢心不已。 贾阊看出吕禄高兴,便趁机邀功。吕禄自是大方,赏了他大量珠宝。 芙蓉帐里温暖如春,溢满在软榻上。 吕禄深知身下的女子是要送去给代王的,但就是抵抗不了张含烟的妩媚。这女子柔若无骨,声娇如魅。吕禄真是有些不想把她送去代地。 高潮过后,两人相拥,相互抚慰。 张含烟已知她将会被送走,此时依偎在吕禄的臂弯里,便显出依依不舍之意,“大人真的要送含烟走吗?” 吕禄抚摸着她柔滑的香肩,叹息道:“我也舍不得你啊,但是太后有命,你也知道的,我这也是不得不从啊!!” “含烟愿意听从大人的吩咐,但含烟希望大人知道,含烟心里只有大人一个人。” 这话说得含情脉脉,令吕禄非常感动,又抱紧了张含烟…… 三日后,长乐宫。 吕禄听召入宫,吕太后询问他搜罗美女之事。 吕禄交出了一份名单,但名单里却没有张含烟的名字。吕太后看了之后,面露愠色。 “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是……”吕禄心虚地应道。 吕太后愤怒地将竹简扔到吕禄的面前,“你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少了个人!” 吕禄心里慌了起来,捡起了竹简,但他仍然抱有一点侥幸,说是没有漏人。 吕太后怒斥道:“哀家让你找女人送给藩王们的,你倒好,自己偷吃了起来……”她气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宫女们连忙上去给她扶背。 待气顺之后,她缓缓说道:“含烟,你出来。” 吕禄惊得睁大了眼睛,只见屏风后面走传来一个美丽的女子,不是张含烟是谁? 原来,这张含烟,是吕太后故意用来试探吕禄的。 见吕禄这般急色,吕太后非常失望。 “太后,微臣知错了!”吕禄双膝着地,眼里泛出泪光。 毕竟是自己的侄儿,毕竟曾经答应过过世的兄长要好好照顾吕禄,吕太后终是心软,将他训诫一顿后就原谅了他。 “希望你不要再让哀家失望了……” “微臣谨记教诲。”吕禄心里终于是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宫人来报吕产求见,吕太后命张含烟退去,再让吕产觐见。 这吕产也是吕太后的侄儿,他和吕禄虽然同为太后之侄,但两人私底下的关系却不和睦。 两人经常为了些小事争执,吵到最后总是要吕太后调停。 后来吕太后觉得烦了,就很少一起召见他们二人,但这次是想让吕禄记住教训,便让吕产也进来了。 吕产到来,同样是给吕太后一份美女的名单,这时吕禄才知道太后给了他们同样的任务。他心里希望吕产犯下同样的错误,但并没有。 吕产鄙夷地瞧了吕禄,朗盛说道:“太后,微臣这份名单里,有一位厉害的角色。” “噢?”吕太后好奇,“哪一位?” “此女名叫朱千云,她容貌秀美,端庄冷艳,更厉害的是,此女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就连微臣府上的护卫都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吕太后面露喜色,“还有这般角色,哀家真想瞧一瞧。” “正好,微臣已带她进宫了……” “你果然知道哀家心思。” 吕产心喜,令人穿朱千云进来。 朱千云一身白衣,端的是冷艳高洁,姣好的面容上峨眉淡扫,目若明珠,唇若涂脂。 论姿色,她不比张含烟差。也许将她们比较起来是错误的,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类型的女子。 吕太后看了甚是满意,微笑着问道:“听闻你有些武艺?” 朱千云轻声道:“花拳绣腿而已。” 吕太后看向吕禄,道:“吕禄,你不是一直想当大将军吗?大将军得有些本事才行,和这位姑娘切磋一下如何?” 太后有命,吕禄怎么敢违抗。更何况他刚才丢了颜面,正好趁这个机会找回来。但在比试之前,他还是要客套一番。 “好男不跟女斗,微臣出手重,只怕不小心伤了这位姑娘。” “大人大可将千云当做男子便是。”朱千云冷冷地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只能动手了。 刀剑无眼,吕太后让他们点到为止。 两人听命,站到了大殿正中。 吕禄瞥了一眼旁边的吕产,但见吕产面上带着得意的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吕禄心里气愤,想到一定要让吕产出丑,所以必须要打赢朱千云。 “请吧!……”朱千云道。 “姑娘,看剑!”吕禄提剑迎上。在他看来,只需要使出三分力气就能打败朱千云了。 可是…… 交手了二十余合,朱千云非但没有处于下风,气势反而渐渐上来了。只见她面色不改,依然淡如秋水。倒是吕禄心急,自己慌了,露出了破绽。 朱千云不是时机,一剑刺出,逼得吕禄弃剑自保,略显狼狈…… “大人,承让了……”朱千云作揖道。 “哼!”吕禄不满地闷了一声,捡起捡打算再比一次,但被吕太后制止了。 “千云先退下吧!……”吕太后道,“还有你,也退下吧!……”她又对吕禄说。 两人相继退出去,看到吕禄气急败坏的模样,吕产更是得意了。 吕太后单独留吕产下来,是想了朱千云的来历,以及朱千云是否可信。因为在她看来,朱千云这么清高的女子,断然不会轻易委身于人。 吕产微笑道:“太后大可放心,因为朱姑娘和代王有不共戴天之仇!” 朱千云是云中郡人氏,朱家也算是大户人家。 朱千云虽然是大家闺秀,但受父亲朱峙的影响,自由便喜欢舞刀弄剑,有曾经得到高人指点,因此她练就了一身好本领。 朱家也是个安守本分的人家,朱老爷乐善好施,在云中郡人缘很好!!但有一天,郡守刘端的宅邸遭遇了火灾。 风水师测得是他的宅邸风水不好所致,严重时甚至会有血光之灾。 反正房子也烧了,刘端打算找个风水好的宝地重新建房。经过风水师的推算,算中了朱家的房子。 于是,刘端就派人去和朱老爷商量,看能不能把地契出让,但朱家世居于此,朱老爷怎肯想让? 见朱老爷态度坚决,刘端做些小动作,找些黑道上的人去恐吓朱家。 哪知朱家个个都是身怀武艺,报官官府不管,他们就自己把这些闹事者抓了起来,再送去官府。 刘端表面上感谢他们,心里却恨不得了。 忽一日,刘端想到了主意,借口是代王要修建行宫,要占用朱家的地面。朱家还是不愿意,便派了人前往都城去见代王。 结果代王的面还未见到,朱老爷就因为涉嫌杀人被捕入狱了。朱家人被连坐,同样被抓了起来。 唯独朱千云和叔叔因为前往都城拖过一劫。 但刘端很快派人追上他们,企图杀人灭口。 朱千云的叔叔拼死才保住了朱千云一条性命,至此,朱千云便对刘恒和刘端恨之入骨。为了报仇,她才投靠了吕产。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她现在能见到太后,不向太后告状呢? 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吕产明确告诉她,因为事情过去多年,早已没了证据,向太后告状也没有办法;第二是朱千云想要亲手手刃仇人。 听了吕产的讲述,吕太后越是不放心了。这是吕产始料未及的,便问道:“太后,有何不妥吗?” /129/129321/32069521.html 第二百三十一七章 朱千云的恨意 吕太后道:“朱千云是想怎么报仇?杀了刘恒吗?” 吕产不解,“难道这么做妥吗?” “当然不妥了!”吕太后一脸严肃,“朱千云是我们送过去,让朱千云杀了刘恒,天下人会怎么看待哀家?其他藩王还不以为哀家是要除掉他们吗?” “那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只要人能够搅乱代宫。” 吕产有些失望,他好不容易找来朱千云,如果派不上用场,多少有点不甘心。 “不过……”吕太后又说道,“朱千云倒是可以作为最后的武器……” 她希望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借助朱千云刺杀刘恒,但是朱千云愿不愿意隐忍,这是让她担心的问题。 吕产看到希望,便提议去说服朱千云。结果不出意料,朱千云愿意去代宫,因为她也不想立刻就杀死刘恒,那样就太没有意思了。 朱千云的回复让吕太后非常高兴,吕太后将名单上的所以女子都召入宫中,命人教她们宫廷礼仪规矩、行为举止等等。 一切按照选秀的流程严格进行,那些做不到的女子就会被淘汰,或成为宫女,或是赐给别的公候。 剩下来的女子,将要进行更为严格的训练,最终让她们对太后产生敬畏,忠心耿耿。最终,她们被委以重任,送往各个藩地。 似这般,又去了两个月。 时值大寒,天气更冷了。 永春宫的名字虽然听起来温暖,但却未能给莒长欢带到一点暖意。 房间里传出来几声咳嗽。 兰雨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捧到莒长欢面前。 莒长欢皱了一下眉头,对着药似乎很厌恶。 “良药苦口……”兰雨劝道,“太医说了,您的病要赶快好起来,否则会对宝宝有影响。” 听她这么一说,莒长欢舒展了眉头,接过了药碗。为了宝宝,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心烫。” 药碗捧在手里那暖暖的感觉,令莒长欢爱不释手。 因为上次滑胎,她落下了病根,变得更加畏寒怕冷,只要有一点风吹进屋里,就会瑟瑟发抖。 外头风声呼啸,莒长欢望向窗户,可窗户却是紧闭的。她也想看看外面的风景,但开窗又实在冷得受不了,所以只能无奈叹息。 “这天真冷啊……”她不禁想起在梅子坞的窦漪房,“不知道姐姐那边的炭火、被褥够不够用……” “夫人请放心,奴婢听说了,太妃前些日特意送了两车的物质过去。” 听她这么说,莒长欢就放心了。 “这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去……”莒长欢又感慨道。 夜晚,风更大了,雪也没有听过。 门窗虽然已经禁闭,但还是有冷风能够吹进来。莒长欢盖着被子也还是感到寒冷,难以入眠。于是,她便令人用布帛将门窗的缝隙全都封上。 卧室里有点了五个火炉,总算是暖了下来,她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兰雨贴身伺候着,见她睡了,也披上毯子坐在茶几旁,不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两名宫女来叫醒莒长欢,敲门时,无人应答。按理来说,此时负责照顾莒长欢的兰雨应该来开门才对。 那两名宫女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些许不安。她们继续敲门,叫唤声也渐渐放大,由此引来了其他宫人。 “夫人?夫人,快开门啊……” 众人又叫了几声,门依然没有开。 商议之后,众人一致决定撞门而入。 砰的一声,门开了,一股热气涌了出来。 屋里给人一种很闷的感觉,空气仿佛已经凝固了,光线也十分晦暗。 “夫人?” 宫人们一边试探性的叫唤,一边往屋里走。放在屋子中间的火炉,炭火已经烧完。 “兰雨!”有人叫道。 兰雨身上披着毛毯,趴在茶几上。 “兰雨,你醒醒啊……”宫女试着推了推兰雨,兰雨却一动不动。稍微加大了一点力量之后,兰雨竟从椅子上倒在了地上。 “兰雨!”宫女惊叫起来。 有人意识到应该立刻去查看莒长欢的情况,于是快步来到床边。 床边放了三个火炉,可见莒长欢有多么怕冷。 莒长欢躺在床上,跟睡着无异,只不过,她的脸色非常非常苍白。 宫人们吓坏了,叫她她不应,推她她不醒。 一名胆子稍大的宫人,伸出食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吓得瘫坐在地,神色惊恐不已。 “怎么了?” “快……快找太医……” …… 肆虐了一个晚上的风雪已经停了,太阳露出了云端,投下了温暖的阳光。然而,永春宫里的人依然笼罩在严寒之中。 这份严寒不在体外,而在心里,从心房里流出来的血液,似乎也将要冻结。 每一个的脸上神色凝重,大殿里出奇的安静,就连走路也不敢弄出大一点的声响。 “太妃驾到——” 宫人们和太医们齐齐下跪叩拜,同样也不出声。 太妃立刻明白了情况,身子似风中里枯草一样晃动,身旁的嬷嬷赶紧将她扶稳。 “太妃,先坐下吧!……” “不,哀家要看看莒夫人……” 嬷嬷只得扶着她走入室内。 看了床上的莒长欢,太妃悲痛不已,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为什么你对我代宫如此绝情!”言毕老泪纵横,哭得伤心欲绝,直至昏迷。 身边的太医立即上来救治,好在并无大碍,众人将太妃送到偏殿歇息。 不一会儿,刘恒也来了。 他走得很快,对眼前的人视而不见,径直步入内室。看到莒长欢时,他的双脚却又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不敢再向前。 因为他心里有愧。 “你们都出去吧……” 宫人们全都退了出去,刘恒迈开沉重的脚步,来到床边。 莒长欢还是那么美丽,只是肤色白了些……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刘恒温柔地将青丝捋到她的耳鬓,禁不住的,莒长欢的一颦一笑在脑海里油然而生。 眼前的莒长欢竟变得模糊起来,紧紧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刘恒伸出双手,将莒长欢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心里反复自责。 如果他对莒长欢再好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偏殿里,太妃缓缓睁开了眼睛,进入眼帘的是儿子欣慰的笑容。 “母妃,您醒来了……” 太妃忽然握紧了刘恒的手,慌张地说道:“快,派人去梅子坞告诉漪房,要她用炭火时千万注意!” “孩儿这就去。” 刘恒起身,到外头去吩咐了万全,然后又走了进来。 太妃想起莒长欢一尸两命,顿觉悲痛,眼泪又流了下来。 刘恒回到她的身边,好言安慰,半天才劝住她的眼泪。 这下,宫里又少了一位嫔妃,选秀又被太妃提上了日程。 刘恒还在为莒长欢的离世感到悲痛,对选秀没有一点兴趣。但为了不让太妃更加难过,也就答应了下来了。 巧的是,两天后,汉宫那边就来了圣旨,说的正是派送家人子的事情。 汉宫给藩王们派送家人子已是常事,表面上说是对下体恤,实际上是对藩王的监视。藩王们都懂这其中的隐晦,只是不说,更不敢不收。 但藩王们也不笨,对汉宫派给的家人子都会多一分提防,不让她们在朝中培植势力。 时间久了,这些成为了娘娘的家人子们长时间没有情报送回去,汉宫那边对她们也就没有了期待,认为她们已经被冷落,于是派给新的家人子。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本宫里的嫔妃会排斥汉宫来的嫔妃的根本原因,其中很多是等到太妃或者大王的默许的。 成为了娘娘的家人们最后往往会对大王归心,但她们大多都已经被冷落了。珍夫人就是一个例子。 当初她是带了吕太后的命令来到代宫的,虽然被刘恒宠幸过一段时间,但那不过是刘恒的逢场作戏而已,后来她很快就被冷落了。 当窦漪房她们到来时,她就明白自己的使命结束了。可是当她想要一心一意对待刘恒时,却发现刘恒的心已不在她的身上。 相比于别的藩地,代地算是不错的了,要是在别的地方,那些过气的有汉宫背景的娘娘,大多被置于冷宫,再也不见君王,唯有青灯常伴,孤独终老。 “这一次汉宫只派给了两名家人子……”太妃道,“希望她们像窦漪房她们五个就好了……” 提到窦漪房,刘恒的眉头就皱了一下,嘴里有些苦涩。 “除了汉宫派来的家人子,开春后,我们也要选些女子进来,也算是冲一冲今年的晦气。” “但凭母妃做主。” “好了,哀家也累了,你就先退下吧!……” 刘恒颔首一拜,退了出去。 万全一直在殿外等候,刘恒见了他,想起他刚刚去过梅子坞,便问起窦漪房的情况,语气支支吾吾的,也许是他也觉得尴尬吧!! 万全告诉他,窦漪房在梅子坞一切安好,只不过,对突然到来的提醒有些疑虑,问起宫里是不是出了事故。 “那你告诉她了?” “没有,奴才谨记着太妃要窦夫……漪房安心养胎,便没有告诉她啊!” 刘恒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他很清楚窦漪房知道莒长欢去世会收到多大的打击,所以不告诉窦漪房是最好的。 /129/129321/32069522.html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密会 而今,刘恒只希望窦漪房能平安的生下孩子,之后的事情,他没有去想。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置窦漪房。 算起来,窦漪房临产的日子也快到了,刘恒真想去见她一面。 这个念头在刘恒脑海里挥之不去,令他是寝食难安。 为了让自己打气精神,他决定了却这桩心事,于是便让万全给他出主意,用什么方法可以见到窦漪房而且不会被认出来。 万全寻思了一阵,答道:“办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万全欲言又止,眉头紧皱,显得非常为难。 “你倒是说呀!”刘恒急了。 “要委屈大王扮作宫人的模样……” 堂堂君王要穿上宫人的衣服,确实有失体统。但只要不被人知道不就可以了吗?刘恒抱着侥幸心理,真的扮作了小宫人。 这日,他跟随万全一道,带着一车冬日的物质前往梅子坞。 路上,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是那种私会意中人的感觉。 来到梅子坞,淡荷、浮萍出来接待,万全让宫人们卸货,刘恒就在其中,一边卸货一边偷看殿里的情况。 “夫人呢?”万全问。 “屋里呢,夫人行动不便,恕不能出迎。”淡荷答道。 “大王让咱家探视夫人。” “噢,奴婢这就给公公带路,这便请。” 万全向小宫人刘恒使了眼色,示意刘恒跟着他。刘恒怕被认出来,低着头跟在万全身后,一同走进了殿内。 “夫人,万公公到访。” “请他进来吧!……” 万全带着刘恒走了进来。 “见过夫人。”万全颔首道。 “万公公不必多礼。”窦漪房道,“倒是我不便起身相迎,还望公公不计较。” “好说……” 刘恒偷眼打量窦漪房,但见窦漪房坐在椅子上,雍容端庄。 面上虽然不施粉黛,但另有一番清新脱俗。 这许久未见,窦漪房倒是让刘恒眼前一亮,如今怎么看,窦漪房都不像那种能做出有违礼教的事情的人。 忽然,窦漪房娥眉一蹙,捂着肚子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刘恒的心悬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想要上去询问。 眨眼间又见窦漪房露出了笑容,便感到奇怪,同时先收回了脚。 万全察觉到刘恒的举动,便问窦漪房刚才是哪里不舒服。 窦漪房摇了摇头,微笑道:“是肚里的小家伙不安分,踢了我一下。” 刘恒听后放心了,目光也移到了窦漪房的腹部上,虽然窦漪房穿得很厚,但依然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腹部。 他真想把耳朵贴上去,听听里面的孩子在做什么。 “还未出生就这么顽皮,想必一定是一位王子。”万全道。 “是王子还是公主都不重要……”窦漪房明目里满是慈爱之情,“最重要的他能平平安安的出生,健康快乐地成长。” 听她这么一说,刘恒突然有了想要表明身份的冲动,但转念就想到是他将窦漪房赶到这里来的。 本来扮做宫人起来探视已经有失威严了,如果被窦漪房知道,那还不颜面扫地? 这么想之后,他就害怕被窦漪房识破,便偷偷地用脚尖踢了一下完全的后脚跟。 万全会意,和窦漪房寒暄几句后便提出告辞。窦漪房也不挽留,让淡荷送客。 刘恒转身先走了出去,万全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是主,刘恒是从,所以应该是他走在前面。 但现在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贸然叫住刘恒的话更让人起疑,因此万全只能祈求窦漪房没有发现这个破绽。 窦漪房倒是没在意,不过她身边的蓝衣却注意到了,“那小宫人好不晓事,居然敢走在万宫人面前,太没规矩了吧!……” 经蓝衣这么一说,窦漪房就像门口看去,正好瞥见一眼小宫人的背影,恍然间,她觉得哪个背影好生熟悉。 她立刻想起了刘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刚想追出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自嘲地笑了笑,刘恒怎么可能来这里。 “夫人,怎么了?”蓝衣问。 “没什么。”窦漪房道,“扶我回房间吧!……” …… 下了山坡,刘恒就坐进了马车里,想事情想得出了神。 原以为见了窦漪房,知道她一切安好之后就能放下心来,但现在反而越是想念,越是想和她在一起。 如果没有虞念楚的事情,一切该多好…… 又是大雪纷飞的日子,长安城银装素裹,就像纯真的女子,安静地坐着。 没有了平日里的热闹,没有了喧嚣,即使是要忙活生计的人,也都静默无声,等着客人自己上门。 皇宫里,同样的安静,安静中却多了一份凝重。 空气冷得仿佛凝结了,令人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凝结的空气。 皇上的身子又垮了…… 虽然太后下令不让谈论此时,但宫里早就在私底下传开了。文武大臣们也都嗅到了即将到来的政治机遇,有的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日晚间,太尉周勃带着自己的儿子周亚夫冒雪乘车来到陈平府上,因为今天是陈平的寿辰。 陈平行事低调,虽然贵为丞相,但寿辰却不铺张,仅仅邀请了几位好友而已,而且这些好友都不是朝廷官员。 酒宴已经开始,陈平正和好友们喝得正兴,这时管家到来,告诉他太尉周勃前来贺寿。 陈平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对众友人道:“诸位,陈平感谢诸位到此为平祝寿。” 他斟满一杯酒,站起来说道:“今日有事,不得尽兴,平敬诸位一杯,以表歉意。” 众人亦满酒举杯,喝完一杯酒,陈平便让管家将众友从后门送离,同时又令人将周勃父子领到书房。他自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去相见。 “侄儿见过世叔,祝世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周亚夫行礼说道,完后并送上了寿礼——一坛陈年老酒。 陈平最好这口,当下笑容满面,欣然收下。三人份宾主坐定,周勃便问道:“你这寿辰,怎地这般冷清?” 陈平道:“大冷天的,让人来一趟也是受罪,何必呢?再说了,我也不喜欢热闹……” 周勃对他的话有所怀疑,但没有道出来,“今日我来此,有两件事情,其一是来给你贺寿,第二是想和你谈一谈宫里的事情。” “噢……”陈平淡淡地应了一声,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样子。 周勃可不管他有没有兴趣,继续说道:“你可知道,陛下又病倒了?” 陈平装出惊讶的表情,“那个苏问汤不是已经治好了陛下的病了吗?怎么又病倒了?” 周勃白了他一眼,“亏你还是朝廷的丞相,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陈平苦笑,谁不知道,他现在只是挂着丞相的头衔而已。 “我还打听到……”周勃压低了声音,“据说陛下这一次恐怕是不行了……” 陈平正色道:“你这语气是什么意思?” “昨天,王陵来找我,想要拉拢一帮老臣,在陛下晏驾之后,从太后手中接管太子。等太子继位之后,再一步步削弱吕氏的势力。我今晚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陈平摇了摇头,哀叹一声,“做不到的……” 周勃不悦道:“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不是不做……” “那该怎么做?你倒是说说看呀。” “按兵不动。” “什么时候才动?” “不知道……” 周勃愤懑地重重叹息,“你这说的就跟没说一样……” 陈平闭上眼睛,淡然道:“你以为太后真是那么容易对付得了的?你忘了淮阴侯、梁王是怎么死的?当初萧相国都对她敬畏不已,我们自比这些人如何?” 周勃无言反驳,两手一摊,道:“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陈平无奈,道:“那就让亚夫离京到外戍守,最好能掌一方兵权,以备不时之需。” 周勃自知自己是一介莽夫,才智不如陈平。 所以陈平的话,他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愿意听从。 周亚夫和他不同,这小子自由学习兵法,深谙其道,周勃自愧不如,相信他有一天的成就会在自己之上。 让他早点出去历练也是不错的选择。 商议有了结果之后,周氏父子便离开了陈府,不想,他们都行踪一直被一双眼睛盯着…… 翌日,长乐宫。 雪后初晴,后花园的梅花开得正盛,在冬日柔和的阳关下显得娇艳欲滴。吕太后在嬷嬷的陪同下,前往后花园赏花。 今天她的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正如这阳光一样明媚。 嬷嬷不忘奉承上两句,称赞她身体硬朗,定能长命百岁。吕太后听了更是欢喜。 这时候,审食其来见。 审食其可以说是太后的绝对心腹,进出长乐宫如入无人之境,无人敢阻。有时候,惠帝要见太后都要请示,审食其则可以直接觐见。 前方正好有一凉亭,吕太后就指了指那里。宫女们事先来到亭子里,将垫子放在石凳上,然后太后才坐下来。没一会儿,宫人引着审食其来到她的面前。 /129/129321/32078063.html 第二百三十三章 漩涡 参见之类的礼数自不能少,太后问起来意,审食其道:“昨夜陈平寿辰……” “噢……”太后这才想起来,“哀家倒是忘了这事儿。” “陈平没有设宴祝寿,但还是有人去给他贺寿了……” “这也应该。”话虽如此,但听得出来吕太后言不由衷,“给他贺寿的是什么人?” “周勃。” 吕太后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这皇帝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这大汉的主人即将更变,因此她早就提防着朝廷那些老臣。 每一位旧臣都在她的监视之下,即便是没有实权的陈平也未能幸免。 “微臣探听到,王陵正纠集了一干老臣,欲要在太子登基时以辅佐之名掌控朝局。”审食其道,“他去找了周勃,然后周勃才去了陈府。” 吕太后冷冷一笑,问道:“你觉得陈平会站在王陵那边么?” 审食其觉得可能性不大,在他看来,陈平好利胆怯,断然没有胆量和王陵走到一起。 只不过他素来不喜欢陈平,欲要陷陈平于险地,故而答道:“不是没有可能。” 吕太后面露忧虑之色,陈平和周勃都是先帝非常倚重的人,他们的言行举止分量十足,如果他们站到了王陵那头,会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因此,吕太后命审食其密切监视陈平和周勃的举动,一旦有什么异常举动,她也好先下手为强。 审食其欣然领命,自是不必多说了…… 很多人都说皇帝是因病而崩,却不知他的病是因太后而生。 苏问汤对这位身体孱弱的皇帝感到颇为同情。从惠帝再次病倒到现在,太后只是派人来慰问,自己从未露面。 药刚刚熬好,宫女亲手喂惠帝服药,苏问汤在一片站着候命。 “朕喝这药还有用么?”刘盈忽然问。 苏问汤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他的迟疑也就是他的回答。 刘盈苦笑,忽然把手一甩,将宫女手里的药碗打翻,吓得宫女立即下跪,虽然她并没有错。 “朕怎么就这么晦气……”刘盈似哭似笑地说,“自登基以来,从来没有一件事情是朕能决定的。太后一天到晚就只会说朕这个不是,那个不是。” “在她眼里,朕做什么都是错的!这分明是她恋栈权位的借口而已!朕好恨……好恨……” 说道气急之处,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是朕的太后……” 门外,守门的宫人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上,心里战战兢兢。 因为太后就站在他们身前,脸色阴沉。在后花园散步之后,她便想着来看望刘盈,不想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站在一旁的苏问汤心里叫苦,因为他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刘盈这番话,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陛下切勿动怒,以免伤了龙体。”他赶紧劝道,也是为了打住刘盈的话头。 “伤了身子……呵呵……”刘盈干笑道,“她正巴不得朕早点死去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吕太后怒气匆匆地走了进来,苏问汤赶紧跪下,不出一声。 若在往时,刘盈一定会感到害怕,但如今他半条命都不到了,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你们先退下。”吕太后道。 苏问汤和房里的宫人们安静地起身退去。 吕太后看向刘盈,眼里不见慈爱,有的只是威严。刘盈万般失望,在太后的面前,他想表现得精神一点,怎奈何又忍不住咳嗽,剧烈地咳了起来。 “生病了就该吃药,你发脾气,病就能好了吗?”吕太后试着温柔一点地说,结果听来略显生硬。 “药石无灵了,为什么还要吃着难吃的东西?”刘盈低下头,说道。 “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说什么胡话!” “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太后到来,有什么事吗?” “就是来看看你……” “看也看了,朕累了,太后请回吧!……” 听这语气,吕太后心里便来气,但想到刘盈也活不长了,这就没有和他计较,只让他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 出了房门,吕后吩咐宫人们看着刘盈,用意是不希望刘盈在这个时候接近外臣。 然后她环视了众人一圈,单单不见了苏问汤,问了得知苏问汤先回太医院了。 “走得到挺快的……”吕太后冷冷的说,“传他到长乐宫来。” 苏问汤刚回到太医院,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找到好友钱文斐,向他求助。 “文斐兄,当初你找我进宫,许诺一旦陛下的病情确诊就会送我离开。如今陛下的病已无转圜余地,你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钱文斐面露难色,“苏兄,不是我不想送你离开,但是太后有旨,我也没有办法啊!!” “苦也!”苏问汤眉头皱起,“你可害苦了我了……” “不就是留你下来给陛下看病嘛,如何害苦你了?” “你不知道……”话没说完,苏问汤就听到有人再叫他,结果他只能把话咽回去,叹息拂袖。 “太后要见你啊!!”前来的宫人说。 来到长乐宫,参见了吕太后。吕太后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似乎没有让他平身的意思。 “陛下说的话,你怎么看?”吕太后问道。 苏问汤慌了神,连忙道:“陛下病重,所言皆是胡话。” “你说得不错……”吕太后道,“但有些时候,胡话也是很致命的……” “草民明白。” “你真的明白?” “是。” “明白就好,话哀家也不用多说了。从今儿起,你就留在太医院吧!……” 苏问汤心中叫苦,面上却要感谢吕太后恩典。如果他再推脱的话,必将性命不保。 他现在后悔入宫了,他原以为自己可以避免宫廷的纷争,只是没想到这股旋流太大了,他根本躲避不了。 陈府。 “老爷,王大人拜访。”管家道。 陈平思虑片刻,说道:“你去告诉他,我身体抱恙,正在歇息,不便见客。” 王陵的来意,陈平已猜到七八分,他或是来拉拢自己加入他们的阵营的。 奇怪的是,陈平不明白王陵怎么就看不出来如今吕氏气势正盛呢?王陵自己要往刀尖上撞那也就罢了,非要这时候来拉拢他。 陈平很清楚自己的宅邸正被人监视着,因此不见王陵也是为了自保。 当然,王陵或许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特意选择大白天到来,想让太后知道他见了陈平,让太后产生误会,从而达到让陈平就范的目的。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对,管家将陈平的意思作了转告,王陵自是明白他这是明哲保身。 愤然道:“告诉陈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畏首畏尾,对得起先帝的嘱托么!”言毕,拂袖而去。 管家将王陵的话带到,陈平听了面无表情,也许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他心中的感慨,又有谁能知道呢? 王陵带着一干大臣想要见皇帝,但却被阻挡未央宫外。 “为何不让我等面见陛下?” “陛下龙体抱恙,不宜见诸位大人,大人们请回吧!……” “今天见不到陛下,我们就不走了!” “这……” 王陵率领一干大臣,就站在宫门外。这北风萧瑟,天寒地冻的,这些个大臣的年纪都过了半百,这冷风可够他们受的。 但他们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别看他们年纪大,可意志力却不输给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因为他们一直有着一颗忠于大汉的赤子之心。 “太后,诸位大人都在未央宫外,求见陛下呢。”宫人禀告说。 “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吹风,那就由着他们好了……”吕太后道,“哀家倒想看看他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夕阳西下,夜幕的降临让这天气更加寒冷了。 外宫外侯着的大臣们双手收在衣袖里,不停地来回踱步,以求能得到一点温暖。这种办法在下午还有阳光的时候还能派上用场,但现在可以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终于,有人受不住严寒,倒了下来。 众人都有些慌张了,王陵立刻吩咐他们送倒下的人回去。 “丞相,这么下去可不行啊!!”有人提议道。 王陵想了想,道:“好吧,先回去吧!……” 众人竟有如获重释之感,欣喜不已。王陵见大家如此,心中倍感悲凉。 没能坚持下去本来就已经很有损气节了,他们居然还为此窃喜……唉,难道我大汉已经没有铮铮铁汉了吗? 王陵和众位大臣一起离开未央宫,他走在最后。 不是他走得慢,而是别人走得快,他们都急着逃离严寒,哪里还有刚才的志气。 王陵停下脚步,看着众人远去,背影消失在暮色中,然后他又转身,向着未央宫走去。 宫门前的执戟郎中见他又回来,忍不住劝道:“丞相,天色已晚,改日再来吧!……” 王陵道:“无妨,我说过,见不到陛下就一直守在这里。” 执戟郎中对他同情,便让他到宫门里等候,也可以避一避冷风。王陵谢过,倚着门侧坐了下来。 /129/129321/32078064.html 第二百三十四章 紫微黯然 长乐宫,永寿殿。 “太后,王丞相又回来了……”依然是宫人禀报道。 “这王陵真是一头倔驴。”吕太后道。 “要不要劝他回去?” “就由着他吧!……” 天色也不早了,吕太后宽衣后就上床就寝,如果王陵因此而病倒了,对她而言就在好不过了。 这老天爷似乎也再跟王陵作对,偏偏这时候下起了雪。 王陵缩在门脚,已是瑟瑟发抖。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期间执戟郎中去劝了他几次,都被他谢绝了。 天气越来越冷,执戟郎中再去相劝时,忽然发现王陵没了回应。 “丞相……丞相……你怎么了?” 他一碰王陵,王陵就软踏踏地倒了下来…… 王陵一病就是三天,并且卧床不起。而就在这三天里,他一心想见的皇帝陛下驾崩了…… 那天也是晚上,五更时分。 刘盈突然醒来,听到外面风声呼啸,便问道:“又下雪了么?” 宫人慌忙答道:“是的……” “扶朕起来……”他气息奄奄地说道。 “陛下,天气冷,您还是歇着吧!……”宫人劝道。 “让你扶朕起来,没听见吗?” 宫人不敢违背,掀开被褥,扶着刘盈坐起来,然后回头去拿衣裳。拿了衣裳回来时,却发现刘盈已不在床上…… 每走一步对刘盈来说都非常吃力,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来移动。 宫人连忙走到他身边,将披风披在他的身上,并搀扶着他,“陛下,您这要去哪里?” “窗……窗户……”刘盈气喘吁吁地说。 宫人会意,扶着他走到窗边。 他突然推开宫人,自己扶着窗台,然后推开紧闭的窗户,冷风一下子就吹了进来,吹落了他肩上的披风吹落在地,奇怪的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窗外,在微弱的灯光下,可见到,片片雪花从深邃的夜空中随风飘落。刘盈仰望着夜空,眼中充满了向往。 “搬张椅子过来!”他说道。 宫人立刻照做,刘盈坐了下来,依然望着窗外的飞雪。 宫人担心他着凉,劝他回去休息,他充耳不闻,无奈,宫人只好将披风重新披在他的身上,然后一直站在身边听候吩咐。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刘盈再没有动过。 宫人感到蹊跷,叫了两三声“陛下”,没有听到回应。 宫人附身查看,看到刘盈已经闭上了眼睛,神态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般。 如果真是睡着了那倒好了,宫人不见他有呼吸,便伸出颤抖的手到他的鼻子下探查。这一探,惊得宫人瘫倒在地。 随后,未央宫的夜空传出了一声哀叹:陛下驾崩了—— 风雪似乎更大了…… 但凡帝王知道自己命在旦夕的时候,都会将自己最倚重、最信任的大臣来托付后事。 但刘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什么都会被皇太后破坏。 他知道太后早就准备好了他的后事,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就看最后一眼天空,安详地去吧!! 离开未央宫这座监牢,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公元前188年,在位仅仅七年的汉惠帝去世,时年二十三岁,谥号孝惠皇帝…… 中常侍安如山脚步匆匆地穿过各个宫殿,来到了永寿殿前。 他神色焦急地对门前的侍卫说了些话,侍卫便放他入内。 吕太后正睡得安稳,忽然被嬷嬷给叫醒,心里不免要骂上一句,可是当嬷嬷告诉她陛下驾崩的消息时,她像是结了冰一样怔住了。 嬷嬷惶恐不已,连叫了好几声“太后”。 半晌,吕太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掀开被褥,下了床,“备驾,去未央宫……” “太后驾到——” 銮舆所过之处,侍卫、宫人们纷纷下跪,却默不作声,以示他们对陛下的哀悼。吕太后来到刘盈榻前,但见刘盈神态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 虽然早就有了儿子会离世的心理准备,但真的发现刘盈真的离开人世,吕太后还是感到悲痛不已。 但她很快就压抑住了悲伤,命人传审食其进宫商议各项事宜。 “陛下驾崩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吕太后的语气有些着急,看来她也紧张了。 “太后以陛下之名通知文官大臣们,并排专人接送他们进宫。至于武官们,若是有人得到消息赶来,就将他们带到别的宫殿,并派人看护。” “直到宣布新皇即位,大局已定,才放他们前来觐见。”审食其道。 吕太后依计行事,由于宫里消息封闭得很好,所以众位大臣都还蒙在鼓里。他们以为是陛下召他们进宫是要和他们商量身后之事,不知陛下早已驾崩。 来接他们的宫人告诉他们事态紧急,几乎是催着他们上车就立刻奔向皇宫,不让他们和别人有所交流。 审食其来到陈府,亲自来接左丞相陈平。 “容我换身衣服。”陈平道。 “没时间了,陛下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审食其说,他担心陈平会对下人又什么交代。 “可我总不能这般就进宫吧!……”他还穿着睡衣。 “带上衣服,车里换!”审食其道。 马车里,陈平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宫里的情况。 审食其道:“其实陛下早就半个时辰之前驾崩了……” 陈平并不感到意外,他很清楚,吕太后若非没有准备好,就不会派人来找他。 “陛下驾崩前已经将身后事宜嘱咐太后,但太后恐怕难以做主,所以特意命在下来请大人。” “太后真是看得起陈某。” “大人身为帝师,地位自是比其他人高尊贵。” 陈平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吕太后让审食其来请他,意图很明显是要让他帮腔作势,震慑那些心存疑惑和不满的大臣。 文官们都来到了未央宫的前殿,每个人都是焦急之色。 都已经来到又一段时间了,可是陛下去没有召见任何人。有人注意到右丞相王陵没有在,心里更加不安。 又有人发现在殿里的都是文官,这更让他们不安。已经有人意识到,他们落入了圈套。 “太后驾到!” 文官们列队站好,颔首恭迎。 吕太后牵着年仅四岁的太子刘恭的小手走了出来。刘恭稚嫩的脸上带着惶恐之色,总是想躲到吕太后的身后。 最让群臣们意想不到的是,陈平竟然跟在吕太后身后。一些老臣面面相觑,心里苦恼不已。 中常侍安如山向众人宣布皇帝驾崩的消息,众人非常惊愕,但此时也说不了什么了,只能下跪表示哀悼。 陈平宣读了陛下的遗诏,太子刘恭即位,因其年幼,便有太后临朝辅政。吕后仍称皇太后,皇后张嫣称孝惠皇后。 朝臣们见大局已定,也就无话可说了。 虽然大局已定,但吕太后依然不放心,这时候如果还有大臣发难的话,她也没有很好的应对之策。 而且,现在长安城里的守备,不是完全由她掌握。如果南北军被心怀不轨的人教唆,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她将寝食难安。 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那就是让她吕氏的人接掌长安城的守备。 但是她要提出这一点要求的话,一定会遭到一些臣们的反对,甚至会导致其他的中立的大臣和他们团结一致。 吕太后召来审食其,向他说明此事。 审食其道:“太后不便提起,那就不必说,让陈平来做这件事情。” 吕太后命白了,于是在发丧期间,只是干哭,不见落泪,令大臣们疑惑不解,回去就寻思了,难道是她对自己的儿子没有感情吗? 这日,侍中张辟强找到陈平。张辟强年仅十五岁,是张良之子,很好的继承了父亲的智慧。 他对陈平说:“太后只有孝惠皇帝一个儿子,如今陛下晏驾,却只见她干哭而不悲伤,丞相不觉得奇怪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丞相还不明白吗?太子年幼,太后害怕你们这班老臣联合起来为难他们,在太后眼里,你们就是潜在的祸害。太后对你们不放心,早晚会对付你们,试问丞相可有对策?” 陈平细思极恐,因为就目前来说,他们没有和吕太后较劲的本钱。 贸然对抗,不但没有获胜的把握,还会引起大汉江山,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世侄找我,想必已经有了救命之法,还望赐教。”陈平苦笑道。 “丞相过谦了……” 张辟强道,“您现在应该向太后请求,拜吕禄、吕台、吕产为将军,让他们统领南北二军,并且让吕家的人都入宫,在朝廷执掌大权,这样太后才会心安,你们才能避免杀身之祸。” 陈平听后惊恐不已,“你这话当真?让吕氏掌控朝廷,为祸可不小啊!!” “那丞相可有更好的办法?” 陈平无言以对。 张辟强又说道:“陈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陈平早看出吕太后权欲很强,所以在处事一直是避其锋芒。 张辟强的计策可是说是将避其锋芒发挥到了极致。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陈平只能隐忍,韬光养晦。 “谢世侄指点。” /129/129321/32083371.html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吕后临朝 次日,陈平就上了一份奏章,内容所述与张辟强所说无异。吕太后看过之后,非常高兴,再守丧时,哭起来也显得哀伤了。 之后不久,刘盈于安陵下葬后,吕太后的权势由此开始。 她先是按照陈平的奏章所书,提拔吕禄、吕产、吕台,像郎中令、卫尉这种直接掌管兵权的要职,全都由吕氏的人担任。 她还在宫中布置党羽,重用宠臣审食其等人,完全掌控宫中局势。 期间,虽然有右丞相王陵等一班老臣反对,但因为陈平和周勃等人也站到了吕后这边,反对的力量大大削弱,最终无效。 在不久,太子刘恭正式登基即位,吕后临朝称制,行使皇帝职权,号令天下。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一场春雨洗去了往年的种种积郁已久的晦气。每一个都期盼着新的一年能有新的好运。 刘恒身着素皋,手捧三炷香,磕头拜了三拜,然后起身将香插入香炉之中。香炉后面,正是汉惠帝刘盈的灵位。 想起自己在长安时,若不是孝惠皇帝帮助,就不能回到代宫,因此,对于刘盈的死,他颇为伤感,立誓斋戒三个月,以示哀悼之情。 庆幸的是,朝廷没有让他到长安崩丧,但服丧也是必须的。 虽然代地和长安有千里之遥,但有些事不要以为你不做,长安那边就不知道。服丧期间,严禁一切鼓乐、喜事。 凤仪宫。 “那边又消息传来了……”刘恒道,“太后大封诸吕,吕氏已经掌控了汉宫,近闻太后有意封诸吕为王,但碍着高祖皇帝立下的'非刘氏不得封王'的遗诏,才不得不暂且搁下。” “她还是做到了这一步……”蒲太妃叹息道,“今后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凡事还是要谨慎处置才是。” “孩儿知道。” “听说汉宫那边送来的家人子不日就到都城了,大王对她们还要多个心眼。” “正好孩儿现在服丧,可以不用见她们。” “嗯……”蒲太妃点了点头,又问道,“窦漪房那边是什么情况,她快生了吧!……” “嗯……”想到这里,刘恒心里就欢喜不已,但他不想表现出来自己对这件事情很关心而故意压抑,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知子莫若母,刘恒在想什么,蒲太妃自是看得出来。为了不让儿子感到尴尬,她也就没有说破。 “待窦漪房诞下孩子之后,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蒲太妃问了一个刘恒最不想面对的问题,他还没有决定,所以回答不上来。 “大王没想好的话,那就依哀家之意吧!……”太妃道,“就将窦漪房软禁在梅子坞,准许她每个月出来一次,如何?” “就依母妃吧!……”刘恒颔首道。 …… 旬日后,合芳殿。 “两位小主这边请。” 大宫女引着朱千云和张含烟走了进来,面前站着一人便是中常侍万全了。 “这位是万公公。”大宫女介绍说。 “参见万公公。”两人欠身颔首行礼。 “二位主子不比多礼,该奴才向二位请安才是。”万全虽这么说了,但却没有这个意思,也只是表面上客套话而已。 行礼后,两人站直了让万全打量着。这万全瞬间就被张含烟给吸引了,但见张含烟肤白貌美,笑靥如花,浅浅的两个酒窝十分可爱迷人。 万全满意的露出了微笑,再看看张含烟旁边的朱千云,冷冰冰的站在那里,虽说也算是亭亭玉立,面容姣好,但这份冷淡看了就不让人舒服。 万全心里已经有了评判,这张含烟必定能获得大王的宠幸。 “奴婢斗胆请问万公公……”张含烟嫣然道,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朵玫瑰,“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大王?” “这恐怕就要等上一段时间了……”万全道,“你们也知道,先帝晏驾不久,大王姿势要服丧守孝,这期间是不会来见你们的……” “那大王要服丧多久呢?”张含烟又问。 “少则半载,多则一年吧!……”万全道。 张含烟不免有些郁闷,但朱千云依然面无表情,就好像与她无关似的。 原本这两位来自汉宫的家人子要由刘恒过目,若是满意,就封位等候侍寝了;如果不满意呢,就先分到别处做宫女。 但现在刘恒服丧,这事就交给万全处理了。万全还记得刘恒那满不在乎的表情,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万全先看了看朱千云,朱千云这冷漠的性格,想必不会讨王妃们的喜欢,让她到别处去做宫女,恐怕有一天朱千云得宠,自己就落不到好处。 因此,万全决定将她送往渡云楼去,让她跟那些舞女歌姬学学怎么柔情似水。 宫女带走了朱千云后,万全才告诉张含烟她要去哪里。 张含烟不但长得讨喜,而且懂得人情世故,早就让人送了一斛珍珠给万全。万全又料她必回受宠,所以这去处的安排当然不差。 “你就去幽兰宫吧!……” “谢公公。” 一名宫女引着张含烟退了下去。 “找个机灵一点的丫头,看着她啊!”万全吩咐道。 “是。”身旁的宫人应道。 张含烟虽然还没有位分,但已经是幽兰宫秋茗阁的主人,小鱼是万全选派给她随侍宫女。 主要的目的还是监视张含烟的举动,毕竟张含烟是汉宫过来的人,再怎么讨人喜欢也不得不防。 张含烟是吕太后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人,自是知道自己很可能被人监视着,所以做事情绝不显山露水。 幽兰宫有两个宫阁,一是秋茗阁,二是春艳阁。 张含烟知道春艳阁是不住人的,但今日却在阁楼上看到有三五名宫人进入了春艳阁,便问身边的小雨,“这些人来干什么?” 小鱼答道:“那边曾经是窦夫人的寝阁,窦夫人在自家的后院种了好些花草,那些宫人正是去护理那些花草的……” “噢……”张含烟来了兴致,“我们去看看吧!……”说完便往楼下走去。 小鱼在后面一阵小跑追上了她,劝道:“主子,那可不是随便能进去的……” 张含烟停下脚步,睁着水灵的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大王不允许。”小鱼说,“大王担心进去的人弄坏了那些花草。” “噢……”张含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大王很喜欢窦夫人了?” “那倒未必。” “为什么?” “因为窦夫人她……” 小鱼突然打住了话头,想起窦漪房的事情不能乱说。 “怎么不说了?”张含烟问。 “没什么……”小鱼闭着嘴摇摇头。 “说!”张含烟命令道。 小鱼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奴婢告诉主子,主子可不能随便乱说哦……” 张含烟有点气恼,“我是这样的人么?” 小鱼赶紧说了不是,然后窦漪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对于窦漪房的那些风流韵事(宫人们都这么认为),她也只是道听途说,东拼西凑凑成的一个故事,真正的原委她并不清楚。 不过,窦漪房已经被打上了水性杨花的标签,宫女们提到她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小鱼亦是如此。 听完了窦漪房的故事,张含烟沉思许久。 在她看来,代王对窦漪房很用情,否则代王有怎能容忍一个出格的女子留下的花园呢? 现在,她更想去看看这个花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也可以从侧面了解窦漪房和代王,为自己以后便宜行事。 “主子,您千万不能去呀……” 小鱼努力地劝着,但张含烟不为所动,已经走出了秋茗阁的大门。很快就来到了春艳阁的门前。 春艳阁无人居住,因此门口就没有应门的宫人。现在大门虚掩着,张含烟走上了阶梯,准备推门。 小鱼拦在她的面前,焦急的小声说道:“主子,千万不要……” 张含烟不悦道:“你要不来,就自己回去,否则就别出声!” 小鱼劝不住,又怎能丢下张含烟不管呢?所以只能闭上嘴。 张含烟推开门,正好可以侧身钻进去,小鱼紧随其后,然后又阖上大门。 春艳阁跟窦漪房离去的时候并无两样,只是显得很冷清。 地面上没有杂草落叶,盆景修剪得很整齐,栏杆也一尘不染,由此可见经常有人进来打理。 窦夫人被逐出王宫那么久了,春艳阁一直空着,又经常有人来打理,这就更加印证了张含烟之前的推测——代王还是放不下窦漪房。 或许在代王心里,期盼着窦漪房有一天还能够回来。 不过,窦漪房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代王真的能原谅她吗? 张含烟不解。 闯过走廊,在过了半月形的拱门,就是春艳阁的花园了。 微风从花园里吹过,带着淡淡的芳香,令人心情愉悦。 张含烟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进入花园,入眼便是烂漫的花圃。红的、黄的、白的……各种各样的花开放正好!! 花丛里还有蝴蝶翩翩,蜜蜂飞舞。 花圃铺设精美,和周围的假山小池相衬得相得益彰,给人一种进入花之仙境的感觉。张含烟仿佛自己就是百花仙子。 但凡女子,都是喜欢花的。 /129/129321/32083372.html 第二百三十六章 偶遇 小鱼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也被这花海惊呆的,眼前的景色真是美不胜收。 张含烟微微蹙眉,窦漪房能这么用心的打理花园,这么会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呢?要打理这些花草,必须很有耐心才是。 显然窦漪房并不缺少耐心,而且心性不错,这种人会不甘寂寞,豢养男宠,张含烟有点不敢相信。 就在她寻思着窦漪房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小鱼忽然拉了她一把,两人躲进了假山后面。 原来是一名宫人正走过来,吓得小鱼的心砰砰直跳。 张含烟倒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待那名宫人走远后,她们就从假山出来,继续游览花园。 墨韵堂,刘恒看望了一些奏章,只觉得双眼干涩,便起身走到外头。 阳光温暖而柔和,春风和煦。这就让他想到了现在正好春光正好的时节,想到了春艳阁后院的那些花草。 “现在正是百花争艳的时候吧……”刘恒小声地自言自语,“你想去看看吗?” 他又想到了窦漪房,于是便前往春艳阁。 万全心里暗喜,他为什么要安排张含烟入住幽兰宫呢?就是为了让刘恒早点见到张含烟。收了人家好处,自然要为人家做事了。 来到幽兰宫,刘恒便见到秋茗阁门前站着人,“秋茗阁有人入住了?”他问道。 “是新来的家人子住在里头。” “汉宫那边来的?” “正是。” 听说是汉宫来的,刘恒炎眼底就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每次进入春艳阁,刘恒就有一种温馨的感觉,虽然代宫是他的家,但春艳阁好像更有家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春艳阁里只剩下冷清还有让他触景生情的回忆了。 径直来到花园,满目的盛开的鲜花和怡人的花香,顿时让刘恒感到无比轻松自在。但在此之后,他会更加想念窦漪房。 园丁们的打理虽然很好,但总缺了些什么。 安静的走在花径里,蝴蝶和蜜蜂围在你身旁,让人觉得春天是那么得有活力,也让人更加有精神。 张含烟摘下了一朵兰花,当作发簪插在头上,问小鱼好不好看。 小鱼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和害怕,用她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华丽词藻来赞美张含烟,逗得张含烟开心不已。 刘恒眨了眨眼睛,起先以为是自己看到了幻觉,润眼之后发现,那绝对不是幻觉。不远处站着一名女子,花海里的女子像仙子一样,既美艳,又高贵。 刘恒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看得痴了。 他想走近去看个真切,但又害怕自己的鲁莽惊吓了仙子,令仙子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小鱼正和张含烟说笑,偶然一瞥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刘恒,吓得她脸色苍白,魂不附体。 “怎么了?”张含烟问。 小鱼已经听不见。 张含烟回头看去,见到了万全和一名翩翩公子,从万全恭敬的神态看来,这位公子一定就是代王刘恒。 张含烟不惧反乐,在如此美景下偶遇,岂不是正合诗情画意? 小鱼怔在原地,已经不知所措。 张含烟拉起她的手,转身就躲到花丛里。 刘恒不舍,立即追上了上去。 但张含烟就是不让他找到,尽可能的躲藏起来。然后绕道回到花园入口,离开的花园,返回秋茗阁。 刘恒找了几次没能找到便放弃了,问万全道:“刚才那人是哪里的宫女?” 万全道:“大王看错了,那人不是宫女。” “噢?” “她就是家人子张含烟。” 万全故意隐去“汉宫”二字,只为不让刘恒反感。 “张含烟……”刘恒默念了一遍,又问道:“你说她住在秋茗阁?” …… 秋茗阁。 “惨了惨了……”小鱼慌张地来回踱着步子,“这下被大王看到了,指不定大王会怎么责罚呢……” “放心好了……”张含烟道,“若是大王要责罚,有我一人承担。” “那怎么行,奴婢怎能看着主子受罚?”话说得义正辞严,但她还是很害怕。 “大王驾到——” 小鱼惊了一下,差点没原地跳起。 张含烟倒是不慌不忙,“快带我去更衣!” 她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梳妆台上放着那朵她从春艳阁花园摘下的兰花。现在她又拿了起来,戴回到头上。 小鱼又吓了一跳,连忙道:“主子,你还戴它干嘛,这不要告诉大王,刚才在春艳阁的就是我们嘛?” 她原以为张含烟换衣服,是想掩人耳目呢。 张含烟笑而不语,她就是要透露给刘恒这一点小小的信息,也是为了制造话题。 刘恒已来到大堂里,坐着正在喝宫女送上的香茶。 张含烟在战战兢兢的小鱼的陪同下,从里间漫步走出。刘恒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目光就再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奴婢参见大王,大王万福金安。”张含烟颔首嫣然道。 刘恒看着她看得愣了神,过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然后让她平身。 张含烟答谢,站了起来,立在一侧。 “你去过春艳阁了?”刘恒故作严肃地问道。 “奴婢一直在房里,从未离开秋茗阁。”张含烟道。 刘恒很容易就注意到她头上的那朵兰花,心里笑道:要掩饰也不把头上的花摘下来,换身衣裳就有用了吗? “那你头上的花是怎么一回事儿?” “花?” 张含烟摸了摸,把兰花拿了下来,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了慌张之色,连忙跪下来道:“奴婢知错,请大王责罚。” 她看起来就像是受惊的小鸟,令刘恒心生恻隐,自是不忍心责罚。刘恒向她伸出了手,摊开手掌,示意她把花放上来。 张含烟照做了。 刘恒拿着兰花放到鼻子小下闻了闻,兰花清香依旧。他把兰花又戴回到张含烟的青丝上,和那钗花形成一对,煞是好看。 好看的不是这兰花和钗花,而是因为它们戴在张含烟的头上。 “谢大王赐花。”张含烟立即说道。 “赐花?”刘恒笑了,“分明是你偷摘的,现在倒成了本王送的……平身吧!……” 张含烟站了起开,也不害羞,直勾勾地盯着刘恒看。 倒是刘恒觉得惊奇,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大王你呀?” “本王有什么好看的?” 张含烟这才有羞涩之态,微微低下了头,面颊上浮现出淡淡的桃花红。“就是好看……”声音细如蚊子。 刘恒怔了一下,被她这忸怩姿态挠得心痒痒。若不是他正在服丧,此时早就临幸了张含烟。 “你且坐下,和本王说说你的过去吧!……” “是。” 张含烟虽不是出身名门望族世家,但也是大家闺秀,雒阳人氏。 十六岁被选入宫中,但因为惠帝龙体抱恙,和众多家人子一样都被冷落着。后来太后见宫中诸女甚众,便将她们分别赐给各个藩王。 说到家事,张含烟就眼眶泛红,眸中含泪。 刘恒问起原因,她说道:“老家虽在雒阳,却是在僻静郊外,有几亩天地,自给自足。” “可天不见怜,遇到一伙儿强盗,害得奴婢家破人亡。当时奴婢已入宫中,才免遭此祸害。而今想起爹娘,这才垂泪失态,望大王见谅。” 刘恒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是本王的不是了,勾起你的伤心事儿……”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刘恒当即让万全记下,封为少使。 张含烟谢过,刘恒又在她那里坐了一会儿,听她说些趣事儿,一炷香后方才离开。 走出幽兰宫后,刘恒便对万全道:“派人去查一查张含烟的底细。” 说话的语气冷漠,和刚才的柔情简直是判若两人。 “是。”万全刚才心里还在为刘恒喜欢张含烟感到高兴,现在犹如被浇了一头冷水。 刘恒的确是喜欢张含烟,但他并未因为看上张含烟的美色而失去理智。不弄清楚张含烟的背景,他是不可能宠幸她的。 话分两头,这春艳阁的花开得正艳丽,还有一处地方的花园也不输给春艳阁。因为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主人。 梅子坞现在变得热闹了,窦漪房临盆在即,宫里的太医,稳婆,和一些宫女都来到了这里。让窦漪房感觉自己又恢复了位分。 梅子坞也不再是全天封闭的,这倒是合了李殷和淡荷的心意,两人几乎每天都能见面,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说话而已。 窦漪房知道自己快生了,忽然感到不安起来。她渴望成为母亲,但却感到害怕。 这种心态对产妇可不好,于是常乐就求师傅徐太医像大王求情,让江雁香进入梅子坞陪伴窦漪房。 刘恒自是应允了,按理说,他自己是想去的,但却没有合理的理由。 江雁香抱着她的儿子张常容一同乘坐马车来到梅子坞。 张常容一张胖嘟嘟的脸旦,小小的手,看着甚是惹人怜爱。 他一下子就成为了梅子坞的宠儿,就连一直说不喜欢孩子的浮萍也冲他做出了滑稽的鬼脸。 江雁香告诉窦漪房生孩子的感受和成为母亲之后的幸福,这种幸福感让人向往,给人勇气。 加上见了张常容之后,窦漪房心里的恐惧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期盼和迫不及待。她等不及有个可爱的孩子了。 /129/129321/32087165.html 第二百三十七章 新欢和旧爱 这天晚上,她的心愿终于要达成了…… 这天夜里,已经过了子时,连续下了两天的绵绵雨到现在依然没有停止。 刘恒不知道设么原因,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也许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常侍罗春敲开了他的门,匆忙说道:“大王,窦夫人要生啦!” 自从知道窦漪房即将临盆后,刘恒就名人密切关注窦漪房的情况,并且要向他及时汇报。 “你说什么?”刘恒并非没有听清楚,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难以置信。 “窦夫人要生啦!”罗春又说道,这一次他加大了音量。 “快,备驾!”话音未落,刘恒就走出房间,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只穿着睡衣。在侍者的提醒下,他才匆匆穿上了衣服。 马车在夜幕下奔驰,已经跑得很快了,但刘恒还是觉得慢。 毕竟下着雨,道路泥泞,太仆不敢驾车过快,生怕颠伤了刘恒。 可偏偏这时候还是出了状况,马车的车撤陷进了坑里。 “你这太仆是怎么驾车的?”刘恒怒气冲冲地责问道。 太仆也不顾地面都是泥水,跪求恕罪。 侍卫们都下了马,奋力将车辙从沟里拉了上来,但车辙却已经变形,继续走的话有断辙的危险。 刘恒便下了马车,从身边的侍卫那里要了一匹马,冒雨奔向梅子坞。 梅子坞里,大殿内出奇的安静,人们的脸上都写着焦急和担忧,但没有惊慌失措,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刘恒来到梅子坞门外,守卫们看不清楚来者是谁,上去阻拦。 刘恒不管不顾,骑马冲了过去,接近时,守卫们终于将他认出,连忙让路。快马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溅起的泥水洒了他们一身。 刘恒径直将马骑到大殿前,翻身下马后就走了进去。 当他模样狼狈的出现时,大殿里的人都怔住了。片刻后,当众人确认眼前的人就是大王时,才匆忙下跪。 就在众人准备开口参见时,刘恒抢先说了一声,“不要高声!” 众人立刻打住,刘恒接着让她们免礼,然后也不知道问谁,就说道:“情况怎么样了?” 江雁香上前说道:“一切都还好!!” 但刘恒却未放松,紧张到甚至不愿坐下。 淡荷找来一条干的毛巾,让刘恒擦拭。并点燃了一个火盆,以防刘恒受寒。 内室里不断地传来窦漪房的叫声,听着让人非常揪心,刘恒紧张到手心冒汗,坐立不安。这时候,他表现得就像是初次要做父亲的模样。 同样的感觉,他就只有过两次,第一次是陈王后生刘毅的时候,那时候的紧张和担忧万全都因为那是真的第一次要做父亲。 第二次就是窦漪房这一次,为什么他还会有这种紧张感,他自己也不知道,也没心思去想。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好像是经过了很漫长的等待,忽然之间,一声“呱呱”的啼哭声在夜幕下响了起来。 所有的人先是怔住了,然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担心,现在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常乐走了出来,要告诉大家一个喜讯,可是她见到刘恒时,也怔住了。 倒是刘恒先问起来,“里面什么情况?” “恭喜大王,夫人母女平安。”常乐道。 虽然是生了一个女儿,但刘恒却没有感到很失望,听到“平安”二字,他才放下心来。 “大王要不要进去看看她们?”常乐问。 刘恒面露喜色,很自然就迈开了脚步,但是才走了三步就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显得僵硬。 “不要告诉她本王来过,知道吗?”刘恒很严肃地说。 众人疑惑不解,但依然应承了。随后,刘恒就走出了大殿,似乎有点不舍。出了大殿他就上了马,带着侍卫策马而去。 江雁香和淡荷、浮萍、蓝衣她们走进了卧室里看望窦漪房。 只见窦漪房抱着襁褓,脸色虽然苍白,但带着笑容,眼里满满的慈爱和幸福。 江雁香她们也凑上来看看这个可爱的娃娃,众人都向她表示祝贺。窦漪房谢过她们这段时间的照顾,由衷地感谢。 夜已深,夜色安静祥和,今夜,每个人都能做一个好梦…… 次日清晨,窦漪房就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到了她用早膳的时候,实在是不方便才依依不舍地交给了奶娘。 江雁香来到卧室向她辞别。 “这么快就要走了?” “我也不想,但之前来的时候说过了,等你生了之后就要离开了……” 窦漪房忽然感到哀伤,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的命运,说不定很快,女儿也将离她而去。 江雁香看她难过,便好言安慰。 “我没事了……”窦漪房笑了笑,又问起昨晚的事情,“昨天晚上我听到一阵马蹄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雁香一愣,想了个借口,“是宫里来探查情况的……” “是么,他们已经想将我们母女分开了吗?” “漪房,我觉得太妃不会这么做的……” 窦漪房扯了扯嘴角,“好了,你先回去吧!……” 江雁香道:“那你保重。” “我会的……” 为了我的女儿。 殿外,淡荷、蓝衣、浮萍正在讨论给窦漪房的女儿取什么名字。 蓝衣想到了刘芳,而浮萍又体现了她口无遮拦的本性,说不能姓刘,应该姓窦,毕竟大王都不要她了。 淡荷立刻打住她的话头,责备道:“别胡说,小心被人听了去。” “我知道……”浮萍还有点不服气,“这里哪里有别人……” 三人再来看窦漪房和她的女儿,窦漪房刚才就听到她们的争执,便问她们再争什么,三人说明了原因。 “名字我早就想好了……”窦漪房道。 “叫什么名字?”三人都很好奇。 “刘嫖……”窦漪房有些无奈,“毕竟还是回宫的……” 三人已经可以预见窦漪房母女分离的场面了,因此同样感到悲伤。 “那些宫里来的人都回去了吗?”窦漪房问。 “除了奶娘,其他人都回去了……”蓝衣道。 那些来伺候窦漪房待产的人,早早就离开了,因为他们都不想和窦漪房扯上关系。 这些人来自王宫,所以窦漪房生了个女儿的事情也在宫里传扬开来了。 “谢天谢地……”珍夫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幸亏是个女儿……” 她很清楚窦漪房肯定没有抚养的资格,这么一来,孩子的抚养权就会交给宫里的嫔妃们。 如今宫里的嫔妃寥寥无几,她自己已经有了刘崇,所以不可能再把窦漪房的孩子给她抚养,极有可能会给韩夫人。 如果窦漪房生的是男孩,给了韩夫人的话对她的威胁可就大了。 韩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愤懑不已。还责怪窦漪房不争气,居然生了一个女儿。 这让她有什么资本和珍夫人争王后之位?虽然后宫主位的事情暂时被搁置下来了,但韩夫人仍然没有死心。 今天刘恒没有上朝,因为他病了。昨晚淋了一夜的雨,果然还是着凉了。 蒲太妃前来照看他,问起窦漪房的情况。 其实太妃早已经知道窦漪房的情况,她之所以要问刘恒,是想知道刘恒的看法。 刘恒一边喝着药,一边说道:“生的是个女儿,母女都平安。” “大王好像不太失望?”太妃道。 “我也不知道了……”刘恒仰头看着屋顶,疲惫地叹了口气。 “大王既然那么想她,就召她回来吧!……” “那怎么可以!”刘恒语气坚定,“她犯的错,是无法原谅的……” 因为这关系到他的威严,他可不想被大臣们耻笑。 “那么她的孩子,什么时候带回来?” “再过一段时间吧,先让万全去跟她说,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太妃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刘恒还是很关心窦漪房,他不想看到窦漪房太过悲伤,或者悲痛欲绝,所以才让万全去和窦漪房说明。 刘恒不能原谅窦漪房,这没错,毕竟事关皇家尊严。只是太妃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为此忧郁。 “你好好歇着吧,窦漪房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了……” …… 半个月后…… 窦漪房的身子恢复得很快,刘嫖也长得很健康。窦漪房很珍惜她们母女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笑容满面。 不过这反而让蓝衣更加难过,因为她很清楚和至亲分离的感觉。 窦漪房和刘嫖的感情越深,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它真的很担心窦漪房承受不了那份伤痛。 “你放心好了……”淡荷微笑着安慰道,“夫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很多……” 下午的时候,万全来了。 窦漪房大概能猜到他来干什么,没想到来的不只是万全,还有蒲太妃。 “妾身参见太妃,太妃福寿安康。”窦漪房下跪迎接。 “快快起来……”太妃道,“你还在坐月子,要保重身子。” “谢太妃。” 窦漪房站了起来,就对上了太妃慈祥的目光。 太妃怀抱着小刘嫖,伴着鬼脸哄着,脸上满满的慈爱和喜悦。窦漪房在一旁看着,面上虽然还保持笑意,但心里却不是滋味。 太妃到此,绝不是来看刘嫖的,更不会是来看她的,也许就是来带走刘嫖的。 /129/129321/32087166.html 第二百三十八章 留情 明明知道有人要带走自己的孩子,但自己却没有办法阻止,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让人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情,原本安安静静的小刘嫖忽然哭了起来,太妃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想是饿了吧!……”奶娘上来说道。 太妃就把孩子交给了她,然后对窦漪房道:“能陪哀家走一走吗?” “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窦漪房站起了身。 她们不带随从,一同来到了后花园。后花园里百花齐放,争相斗艳,令人眼前一亮,心怀舒畅。 “这花园你花了不少心思吧!……”太妃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窦漪房这话带着些埋怨的味道。 她是很尊敬蒲太妃的,毕竟蒲太妃是她母亲的好友,而且待她不薄。但想到蒲太妃要带走她的孩子,她还是忍不住心生怨气。 太妃没有生气,“看你已经知道了哀家的来意。” 窦漪房沉默不语。 “事已至此,哀家也明说了吧!……”太妃道,“刘嫖始终是不能留在这里的,这一点相信你也很清楚。她需要一个好的环境,需要好老师,更需要……” 她看了窦漪房一眼,没有把“好娘亲”三个字说出来。 窦漪房却已经明白,干笑了一下。都到了现在,他们还是认定她和虞念楚有私情。 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去白云观调查就知道了,这么他们就想不到呢?(窦漪房还不知白云观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想。) “现在就要带走吗?”窦漪房冷冷地问。 “不是……”太妃道,“再过十天半月吧!……” 她也挺同情窦漪房的,所以想让窦漪房和刘嫖再相处一段时间。 “你为皇家生下公主有功,今后特许你每个月出去一天。”太妃又说道。 “很好的恩赐……”窦漪房的笑充满的讽刺之意。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太妃又问。 “只有一个……”窦漪房很严肃地说,“不能更改刘嫖的名字!” 女儿已经离开她身边了,或许会离开很久,名字是她记住女儿的最明显的标志,为了方便今后容易相认,所以她才会有这个要求。 太妃答应了。 之后送走了太妃,窦漪房就从奶娘那里抱过襁褓,看着安然熟睡的婴儿,她眼里涌出了泪水。 泪水想要流下来,却被强忍了回去。在女儿面前,她怎么能哭呢?就像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父母,都不会在自己的儿女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因为他们是子女的榜样,他们希望子女成为一个坚强的人。 王宫。 刘恒生病的事情传到了张含烟耳里,张含烟亲自炖了一盅参汤,带去探望刘恒。不想来到广元殿门前时,遇见了刚从里面出来的珍夫人。 珍夫人自打得了刘崇之后,甚是得意,走路都是趾高气昂的。 张含烟只为急着见到刘恒,下了轿子后便是一路小跑,就连小鱼也追不上。她还多次回头催促小鱼快点,不想这声音让珍夫人听到了。 珍夫人只觉得聒噪,皱眉道:“是谁在宫里喧哗?” 身旁的云君望了下去,看到了正在上台阶的张含烟,“是新来的家人子,大王刚封的少使。” “汉宫来的?”珍夫人也看到张含烟,看着别人青春靓丽,心里便有一丝嫉妒。 “是的……”云君答道。 “汉宫来的怎么这般没有教养?”珍夫人的语气里满满的不悦。 云君就知道,张含烟要倒大霉了。 步上几十级台阶才来到广元殿的门前,张含烟抬起头,本是想看快要走到没有,却迎上一双盛气凌人的眼睛。 她便停下了脚步。 小鱼看到了情况,连忙加快速度来到她身边,下跪道:“奴婢参见珍夫人。” 张含烟听说,也跪了下来参见。 珍夫人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就是汉宫来的张长使?” “妾身正是。” “你在汉宫学的什么规矩,需知大王卧病需要静养,你倒好,聒噪个不停。汉宫是这般教人的吗?” 张含烟沉默不语,小鱼在旁帮说话,“夫人,长使知错了……” “知错了?我看怎么一点都不像?到底是疏于管教,我看还是让本宫来教教你,你也好长长记性!” 珍夫人恶狠狠地说,“云君,带她去掌嘴。” “是。”云君向着张含烟走过去。 小鱼心里叫苦,连忙道:“夫人,主子有错,奴婢理当待她受罚,还请夫人饶过主子这一次,惩罚奴婢就好了……” “你当然也要受罚,本宫先罚了她,再罚你!” 这广元殿外都有侍卫守护,眼见了这情景,只当是看戏。 就在云君抬手时,台阶下传来一声住手。 听声音,珍夫人就知道是谁了。 于是她抬高了视线,对正走上来的韩夫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 “妹妹怎么来了?”珍夫人问。 “这不是听说大王病了吗,特来探视。”韩夫人微笑说。 看到她的笑容,云君就觉得坏事了。因为韩夫人基本上不会对珍夫人露出温和的笑容,现在她这么笑,一定别有用心。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是想要帮助张含烟,以达到拉拢人心的目的。 “大王刚歇着,妹妹还是改日再来吧!……”珍夫人又说。 “也好!!”韩夫人虽然应承了,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转而对跪在台阶上的张含烟说:“你就是新来的家人子吧?” “正是奴婢。”张含烟谦卑地说。她对珍夫人自称妾身,对韩夫人自称奴婢,明显是认为韩夫人的地位比珍夫人要高。 若是品性大度之人,自是不会在意,可珍夫人就是喜欢计较的人,加上刚得了儿子,便觉得自己是这个后宫里第一的主子。 所以听了就觉得刺耳,用凌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张含烟。 韩夫人听了却很受用,又问道:“你是从汉宫来的吧!……” “嗯。”张含烟点头。 “既如此,跟我说说汉宫的情况吧!……” 这分明是要给张含烟解围,张含烟当然明白,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我们走吧!……”韩夫人说。 “等等!”珍夫人打断了她们,“张氏坏了宫规,还未受罚呢?你要听她讲故事,等她受了罚再听也不迟。只不过,到时候只怕她连话都不会说了吧!……” “是吗,请问姐姐,张长使犯了那条规矩呢?” “恣意喧哗,有损仪态!” “喧哗?”韩夫人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姐姐要这么说的话,是否也应该处罚一下自己?”韩夫人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珍夫人的威严已经开始动摇。 云君似乎明白了韩夫人的反击手段,只是她现在不便于插嘴,否则受罚的就是她了。 “姐姐在大王的寝殿前发号施令,难道不觉得是在闹笑话吗?” “……”听她这么一说,珍夫人不由的用余光扫了旁边的那些侍卫,总感觉他们正在看笑话,当即尴尬起来。 “张长使算是有损仪态,那姐姐你又何尝不是?”韩夫人咄咄逼人地说。 “你……我……”珍夫人一时语塞,正想不出该如何解围时,有个人帮了她一把。 “奴才见过三位主子!”万全从殿里走了出来,看到三人僵持在那里,便赶紧上来打圆场。 珍夫人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万公公,你来的正好,张长使就交给你处置了……”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也不解释为什么要处置。 待她走的远些了,韩夫人便扶起张含烟。但见张含烟一脸委屈,便好言安慰。 有件事云君说得对了,韩夫人正是要笼络人心的。她知道即将会有一批家人子入宫,便打着笼络她们,壮大势力的注意。 却不知,张含烟心里却在偷乐。吕后令她来代宫的目的也没有多大,只是要她搅乱后宫,迷惑代王就可以了。 如今能挑起珍、韩二位夫人的矛盾,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万公公,大王醒了没有?”韩夫人问。 “醒了……”万全道,“二位主子要见大王?” “嗯。” “里面请吧!……” 入得殿内,见了刘恒。 刘恒已经坐在书桌旁,身上披着毯子,正在批阅奏章。一卷卷的竹简堆积起来,宛如一座小山,几乎遮挡住了他。 韩夫人看着心疼,张含烟则别有用心地想:代王如此勤政,太后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两人参见,刘恒放下竹简,让她们也都坐下来。 “大王可要保重龙体啊!!”韩夫人道。 卿云递上来一个食盒,韩夫人接在手里,打开,取出一罐汤出来,“这是妾身亲自熬得参汤……” 刘恒看向张含烟,只见张含烟忸怩地想将自己手里的食盒藏起来,或许是不想让韩夫人误会她也是来争宠的吧!! “你也带汤来了?”刘恒问。 张含烟点了点头。 “拿过来吧!……” 无奈,她只能呈了上去。 刘恒将两盅汤放在打开放在桌上,一盅各喝了几勺,然后便命人收拾下去了。 “刚才珍夫人也送汤来了,本王都要喝饱了……”他打趣说。 “关心大王,是我们的本分。”韩夫人道。 /129/129321/32090717.html 第二百三十九章 游刃有余 刘恒忽然注意到张含烟的眼圈有点红,好像哭过的样子,就问她眼睛怎么了。 张含烟不便回答,韩夫人便替她说了:“适才张长使和珍夫人发生了一点误会,她怕是感到委屈了吧!……” “珍夫人教训妾身是应该的,妾身并未觉得委屈。”张含烟连忙道,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刘恒就心疼,追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张含烟当然不敢说,于是刘恒就问韩夫人。 韩夫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就将刚才珍夫人要处罚张含烟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恒果然生气了,“岂有此理,身为后宫之长,怎能盛气凌人呢?”之后又安慰张含烟,表示一定会训斥珍夫人。 韩夫人在旁看到刘恒面对张含烟时,目光和说话的语气都非常温柔,心里是醋海翻腾。 但也知道刘恒必定会宠幸张含烟,于是更加坚定了收拢张含烟的念头。 说了些话后,刘恒还要继续看奏章,便让韩夫人和张含烟先回去。同时嘱咐韩夫人对新来的家人子多照看着些。韩夫人乐意非常,欣然领命。 韩夫人和张含烟离开了广元殿,时候还早,她便带着张含烟御花园散步。 来到御花园,看着满园鲜花迎风招展张含烟就想到了春艳阁的花园。 “姐姐有看过春艳阁的花园吗?”她问道。 韩夫人怔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也许只是偶然想到吧!! “没有。”韩夫人答道,她去春艳阁的次数不多,即便去了也没心思赏花。 张含烟淡淡一笑,“这么看来,姐姐和那位窦夫人关系很一般咯?” 韩夫人心里一惊,强作微笑,道:“怎么会呢?” “噢……”张含烟淡淡道,“那是我会错意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 如果窦漪房和韩夫人关系很好的话,有这么漂亮的一座花园,这么会不请韩夫人去游览呢? 韩夫人感到莫名其妙,想要慢慢套她的话,但张含烟却不愿多说了。 “姐姐,我有些倦了,这就先回去了……”张含烟道,“谢谢姐姐今日为含烟解围,这个恩情,含烟一定会报答的……” “妹妹客气了,珍夫人为人刻薄,我也是看不下才帮助你。你要记住,离她远一点就好了……”韩夫人道,心想这么一来张含烟就不会站到珍夫人那里了。 张含烟点头应承,然后告退。 回去的路上,她就问小鱼韩夫人和珍夫人是不是有过节。小鱼觉得路上说话不方便,说了回去再告诉她。 秋茗阁。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张含烟道。 小鱼犹豫了,张含烟紧张了,“说好了要告诉我的!” “好吧……”小鱼下定了决心,“但少使千万别对外人说起。” 张含烟指天发誓,小鱼就把韩夫人和珍夫人为了争夺王后之位而进行的较量说了出来。 其实有很多内容都是她从别处听来的,并不完全具备真实性。不过到可以作为参考,对这代宫里的人物了解越多,她就越容易执行她的任务。 夜,夜深。人们都进入了梦乡。这时候,小鱼却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秋茗阁,来到幽兰宫外。 幽兰宫外墙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他已经站的很直了,但身影依然显出将要鞠躬的样子。他早已习惯了点头哈腰,自己以为自己站得很直而已。 即便是面对等级比自己低很多的宫女,他也依然是微微弯腰而不自知。 “见过万公公。”小鱼说道。 “这些日子,观察得如何?”万全问,“她有没有特意地向你打听某些人或者某些事情?” “少使倒是问了奴婢不少事,不过并非特意,她问的都是和她有关的事情……”小鱼将张含烟问过她的问题一一告诉万全。 万全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让小鱼先回秋茗阁,继续监视。小鱼走后,他疲惫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会感到做这些事情很累,但有时候他又会觉得很有意思,他现在都快觉得自己要分裂成两个人了…… “退朝——” 嘹亮的声音在雕梁画栋的宫殿上空回响。 大臣们退出前殿,自在大块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每个人都对今天的朝会感到满意。 本以为大王生病之后,就会落下一大堆的事物要处理,没想到所有的事物都处理得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拖沓。 刘恒的勤政让大臣们非常欣慰。 能够在这样一位君主手下做事,谁不心悦诚服。 刘恒大病初愈离了上朝的大殿,便要前往墨韵堂。 万全相劝道:“大王病体初愈,还是应该多休息才好!!” 刘恒挥了挥手,不赞同他的意见。 路上,刘恒问起张含烟的情况,“它是否有异常的举动呀?” 万全答道:“根据宫女小鱼的多日的观察,张少使心性好奇,所以问了许多问题。但是她的提问不是有意为之,或是偶尔想起,然后就问了,问的事情也都和她自己沾边。” “话虽如此,还是不得不防啊!!”刘恒道,“今后不要让她到处走动。” “是。” “还有,在她面前不要谈论朝廷的事情。” “是。” 来到墨韵堂,刘恒坐下来开始看奏章。其实也那么多奏章要看,只不过他习惯了事必亲躬,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而已。 如果不找些事情来做,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不过或许以后就不会这么忙了。 因为大病初愈,刘恒的精神有限,很快就觉得双目干涩,四肢乏力。 他放下了笔,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忽然又坐了起来,问万全道:“汉宫不是送来了两位家人子吗,还有一位呢?” “还有一位尚欠调教,奴才让她到渡云楼学习去了……”万全答道。 “渡云楼……”刘恒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去那里了,于是起身欲要前往,忽然又想起自己还在服丧期间,去渡云楼极为不妥,于是就作罢了。 而且他对张含烟已经很满意了,对另一位家人子的期待也就不高了。 却说朱千云进入渡云楼之后,因为她性格孤僻,便极少与人又交流。万全吩咐了渡云楼里的姑姑好好教导她学习歌舞。 她也认真学了,而且学得很好!! 总之,你叫她去做什么她都做得很好,只是又不和人交流。这就让渡云楼里的歌姬们误会了,认为她是目中无人。 于是,她们便开始排挤朱千云,还经常使些小伎俩来恶作剧。 一开始,朱千云也没有在意,对那些恶作剧不闻不问。 这就反而就纵容了那些使坏的歌姬们,让她们以为朱千云是好欺负的,结果,她们就变本加厉。 一次,朱千云打水回来准备沐浴,就出去收衣服的空挡,有人就钻进了她的房里,在浴桶里放了些沙石。沙石沉淀下去之后,再加上房间里光亮熹微,从水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朱千云不明就里,脱去衣物之后便坐进了浴桶里。涌动的水流瞬间浮起水底的沙石,朱千云勃然变色。 就在这时,躲在她房里的歌姬们拿走了她所有的衣服,包括她刚刚脱下了那些衣服也被拿走了。 朱千云很生气,但是她的生气却不会显示在脸上。 她的表情看起来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本想去追,但光着身子去追也不体面,索性就一直坐在浴桶里。 过了许久,歌姬们发现朱千云一点动静也没有,自己先不安起来了。 “把衣服还给她吧……”有人提议道,“要是她向姑姑告状可就不好了……” “怕什么,姑姑听她一个人的还是听我们这么多人的?” “可是……要是她着凉病倒了呢?” “进去看看再说!” 四名歌姬一同走了进去。 她们所住的房间就是一单间,一眼就能看到所有,帘子后面就是浴桶了。浴桶的影子投在帘子上,可却不见朱千云的影子。 难道她走了? 歌姬们纳闷了,走过去查看,浴桶里果然没有人。 朱千云去哪里了呢? 拿走朱千云的衣裳后,歌姬们就候在门外,等着看着朱千云冲出来,可是她们根本没有看到朱千云出来。 而且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朱千云如果离开了的话,是怎么离开的? 就在她们惶惶不安的时候,浴桶里突然溅起一个很大的水花,只见个人影从浴桶里冒了出来。 原来,朱千云听到她们进屋的脚步声后,就潜入了水里。她们没想到朱千云还会待在已经凉了的浴桶里。 朱千云这一冒出来,伸手便抓住歌姬们的大姐大的后项,将她按进浴桶里。 那名歌姬猝不及防,吞了几口水,挣扎起来。但朱千云反扣住了她的手臂,她挣扎得越是厉害,手就越疼,直似要断了一样。 其他三命歌姬待要去帮忙,见到朱千云冷冰冰的眼神里充满的杀气,便吓得跑了出去。 “快,去叫姑姑来!”其中一人说。 朱千云手里的那名歌姬渐渐没了力气,再不能呼吸只怕就要溺死了,所以朱千云放开了她,将她推倒在地上。 那名歌姬趴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呕吐着,朱千云已从浴桶里走出来,然后将这个浴桶向歌姬那头推倒。 /129/129321/32090718.html 第二百四十章 冷美人 浴桶里的水泼在她的身上,沙石也混在其中。房间里像是发生了水灾,但见水向着外面迅速漫开,直到教习姑姑的脚边…… 大堂内,涉事的人都跪在那里,除了那名差点溺死的歌姬。她现在正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当然,朱千云已经穿上了衣服,依然是一副高冷的表情。 其他三名歌姬和她个这一段距离,很是害怕的样子。 耳房和其他地方,有舞女偷偷地看着她们,小声议论着发生了什么事情。渡云楼地方小,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有人说是朱千云想要淹死别人,幸好被姑姑给阻止了。也有人说是朱千云在房间里和歌姬们起了争执,所以被教习姑姑罚跪。 相比于第二种说法,人们普遍愿意相信第一种,都是些不嫌事大的人。事情越大,她们的谈资也就更加丰富。 教习姑姑拿着戒尺走了进来,围观的舞女们立刻消失没了影儿。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教习姑姑用戒尺敲着地面,严正地问道。 高冷的朱千云当然不会轻易开口,这就让歌姬们有了恶人先告状的机会,她们指责朱千云发了疯似的想要打人,于是就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教习姑姑也不是糊涂的人,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一家之词,于是便问朱千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什么要说的……”朱千云淡淡地说。 教习姑姑皱了一下眉头,道:“我要罚你禁闭三日!” 朱千云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或许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让她有一点在乎…… “万公公,方姑姑找您啊!!” 方姑姑也就是渡云楼的教习姑姑,她来是要想万全汇报朱千云的情况的。听她说完,万全沉默了。 “以我看,此女根本不合适做大王的妃子。”方姑姑下结论道。 “你先回去吧,这事儿也不着急。”万全道,“还有,照看着她一点。” 方姑姑不太明白万全为什么偏袒朱千云,但她没有问。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奴婢告退。” 方姑姑回到渡云楼,便召集所有的人来到大堂,告诫她们不许再接近朱千云,“朱千云毕竟是汉宫来的人,今后说不定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还是小心一点。” 话虽如此,可是认为朱千云能得到大王垂青的人并不多。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以往窦漪房只觉得时间太多了,多到不知道该如何打发。现在她觉得时间太少了,少到她来不及为自己的女儿做更多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用自己的阳寿来换取和女儿相处的时间。 刘嫖的衣服已经做好了一堆,淡荷将这些大大小小分布在每个年龄段的衣服收拾整齐,放了满满地一床,看着心情沉痛。 夜已经很深了,刘嫖已经睡下了,但窦漪房还抱着她不肯放手。白天的时候宫里就来了,说明天就来接走公主。 也就是说,这是窦漪房最后一晚和女儿相处了。 淡荷想劝窦漪房早点休息,却又不忍心打扰她们母女,为此,她即无奈,又难受。 浮萍和蓝衣同样也睡不着,三人坐到了中庭的石凳上,都已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帮助夫人吗?”蓝衣鼻子酸酸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这能有什么办法,孩子又不是夫人一个人的……”浮萍道,“除非……” “除非什么?” “让夫人带着孩子逃走。” “又胡说八道了……”淡荷训斥道。 浮萍吐了吐舌头,三人望着漆黑的夜空,唉声叹气。 黎明,晨光驱散了薄雾,梅林里木叶碧绿得似乎闪闪的发着光。但是梅子坞里,除了主殿的屋顶能够沐浴到阳光,别的地方依然阴暗,寒冷。 浮萍打折哈欠来到厨房,开始做早膳。 蓝衣就睡在窦漪房的房间里随时候命,但因为昨晚睡得太迟,现在她才醒过来。 知道自己起床迟了,她慌慌张张地去叫醒窦漪房。来到床边时,却发现窦漪房不在床上。 难道已经起床了吗? 蓝衣走出房间,来到大堂,看到淡荷正在擦桌子,便问她有没有见到夫人。 淡荷这就纳闷了,“夫人不是你在照看的吗?” 蓝衣立刻想到了奶娘,昨晚夫人是抱着孩子睡下的,也许是孩子饿醒了,夫人带她去找奶娘了。 可是蓝衣找到奶娘时,奶娘却说夫人没有来过。 蓝衣慌了,又跑回窦漪房屋里。 “没有见到夫人吗?”淡荷问。 “没有。”蓝衣显得很焦急。 走进房里,蓝衣是想找婴儿的襁褓,发现也不见了。 淡荷看了也紧张起来,便帮着蓝衣寻到窦漪房,梅子坞不算太大,建筑也不多,所以她们能找的地方都找过去了,依然见不到窦漪房。 这时听到浮萍呼唤她们过来帮忙准备早膳,她们便将找不到窦漪房的事情告诉浮萍。浮萍听了一惊,看到浮萍的神色,蓝衣和淡荷的眼里同样显出惶恐之情。 她们三儿都想到一块儿去了——窦漪房带着刘嫖走了。 过一会儿宫里就来接走公主了,如果找不到窦漪房,她们三个必定会受到重罚。 “现在去追说不定还来得及。”浮萍道。 但是淡荷和蓝衣都没有动,两人都低下了头。 “你们该不会……”浮萍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她们宁愿受罚也不愿去追回窦漪房。 “你们都糊涂了吗?走了夫人,那可是死罪啊!”浮萍焦急地提醒道。 听她这么一提,淡荷和蓝衣更不知所措了。 “你们都不怕死吗?”浮萍又问。 淡荷和蓝衣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等对方先做出选择。 浮萍可不管那么多了,她可以忠心于窦漪房,但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所以她要把窦漪房逃脱的事情告诉门外的守卫。 就在浮萍向着大门走去的时候,淡荷终于做出了决定,她拉住了浮萍,对浮萍摇了摇头。 浮萍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蓝衣,蓝衣的选择和淡荷一样。 她们愿意放窦漪房离开。 “你们都疯了吗?”浮萍奋力挣脱了淡荷,向着门口奔去。 淡荷和蓝衣赶紧追上去,抱住了她。 “放开我!”浮萍叫道,“你们想死,我可不想……” 生怕她的喊声引来门外的守卫,蓝衣拿出手帕要堵她的嘴。 就在这时候,刚刚还不停挣扎的浮萍突然不动了,目光定定的落在正在走来的人身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窦漪房问道。 她怀里抱着刘嫖,脸上挂着微笑。 淡荷、浮萍、蓝衣都放开了手,三人都感觉瞬间轻松了许多。或许,用生命来表达忠诚对她们来说还太沉重了些。 “我饿了,早膳准备好了没有?”窦漪房微笑道。 今天,天将亮未亮的时候,窦漪房就醒了过来。 事实上,她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没睡好的原因,是想要不要带着女儿私逃。 她醒来过本想喝一杯水,但见蓝衣睡得很香,一股冲动劲儿就让她抱起了女儿,轻轻地走出卧室,来到那间隐藏着密道入口的书房。 她进入了密道,刘嫖此时醒了过来,但并未啼哭,这让窦漪房认为刘嫖也在配合她的行动,刘嫖也支持她逃走。 窦漪房抱着女儿下了密道,一直走着,走得很快,很快就来到密道的出口。只要打开出口,她和女儿就自由了,没有人能够拆散她们。 窦漪房将襁褓放在旁边的地上,先去打开了石板的机关,然后准备移动石板。但这时,她仿佛是被定了格,一动不动。 如果她就这么走了,淡荷、浮萍、蓝衣她们怎么办? 她就这么走了,刘恒一定能查到密道的存在,她们三人知情不报,必然是死罪一条。想到这里,窦漪房不知所措了。 淡荷她们对她忠心耿耿,即使她被贬为庶民,被幽闭在梅子坞失去自由。她们三人依然不离不弃,依然事她为主。 她能走吗?只有无情无义的人才能做得到吧!! 显然,她窦漪房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她又回去了。 看到淡荷她们三人争执,她便猜到了原因,所以,她为自己曾经有过的自私感到羞愧。 在早膳的时候,她郑重地向她们说了一声“对不起”。 该来的还是来了。 窦漪房是第一次这么不想见到蒲太妃。 “孩子在奶娘那里……”窦漪房视线看着窗外说道。她不想亲手将女子送走,所以就交给了奶娘。 “漪房……”蒲太妃看着窦漪房,认真的说,“谢谢你啊!!” 窦漪房扯了扯嘴角,对这种谢意很是不屑。 蒲太妃也没做久留,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结束这件事情也好!! 窦漪房没有起身相送,有那个母亲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别人呢?能不看还不要看了。 可是当刘嫖的哭声响起,梅子坞的大门缓缓关闭的时候,窦漪房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 但她来到门口的时候,大门已经闭上了。她拳打着大门,一声又一声的闷响像是敲击在心里一样,之后,她无力的坐到了地上,放声痛哭。 哭声,令淡荷、浮萍、蓝衣听得心都碎了。 /129/129321/32096171.html 第二百四十一章 私心 浮萍想要上去扶起窦漪房,淡荷阻止了她,“还是让夫人哭出来吧!……” 发泄出来总比憋着要好!! 蒲太妃抱着刘嫖回到了王宫,一路上,这孩子哭个不停,似乎是知道自己和母亲分别了一样。也许是哭得累了,到了宫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广元殿里,刘恒一直在焦急地等待太妃带着刘嫖归来,一起等待还有珍夫人和韩夫人。 韩夫人自是希望能领养这位公主,珍夫人虽然有了刘崇,但也不想放过刘嫖,如果刘嫖也交给她抚养的话,那就太完美了。 “太妃驾到——” 刘恒听闻,立刻迎了出去,两位夫人也不甘落后,跟在他后面。 窦漪房生孩子那晚,听到孩子的哭声时,刘恒就想进去看看孩子了。如今得见,他迫不及待地从太妃怀里抱过来。 韩夫人和珍夫人亦围上来探视,只见小刘嫖睡得正想,这神态已经几分窦漪房的样子,让韩夫人和珍夫人心里多少有点膈应。 “慢着点……”太妃道,“她要是醒了,指不定要哭到什么时候呢。” 刘恒微微点头,更加小心翼翼。他担心人多会吵到刘嫖,便让众人都退了下去。就连珍、韩两位夫人也不例外。 蒲太妃在一旁坐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去梅子坞这一趟令她感到非常疲倦。 在离开梅子坞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了窦漪房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令她非常动容。 “母妃看起来非常疲倦?” “大王,哀家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母妃直说无妨。” “窦漪房也为我们生了一位公主,也算是功劳一桩,可否让她将功补过?” 刘恒思索了一会儿,问要将功补过了有如何。 “哀家是想,既然窦漪房已经被贬为庶人,就放她自由吧!……” “不行!” 刘恒毫不犹豫的说道,语气也十分坚决,这是太妃始料未及的。 “为什么?” “因为……”刘恒似乎现在才开始找借口,“因为……她既已是我代宫的人,即便已是庶人,也要守我代宫的规矩!” “既然大王态度坚决,哀家就不强求了……”太妃叹息道,“哀家累了,先去歇着了。刘嫖一会儿送哀家宫里,哀家要亲自养育她啊!” “孩儿恭送母妃。” 刘恒垂首,直到太妃离去方才抬起头。 他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就想起窦漪房。其实不让窦漪房重获自由,除了宫规之外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他的私心。 他想要把窦漪房留在身边,以便哪一天他改变主意了,就把窦漪房接回宫中。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担心窦漪房获得自由后,就再也找不到窦漪房了。 总之就是,他想要却又得不到的女人,就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得到。 …… 夜幕刚刚落下没多久,小鱼便感到困倦了,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张含烟放她先去休息,但她却坚持要等张含烟先睡了才去。张含烟微微一笑,笑容透着一丝狡黠。 小鱼最终还是没有顶住,坐着趴在茶几上就睡了过去。 张含烟得意地笑了笑,轻轻地推了推小鱼,并叫着她的名字,小鱼依旧没有醒过来。 这时候张含烟拿出了素绢和笔墨,开始写下她在代宫的见闻。 这份见闻,是她要寄给吕太后的第一份报告。 话不絮烦,这份报告已加急的形式经过十天之后终于送到了汉宫。要问张含烟如何将她的报告投递出代宫之外,只能说外头自有人接应她。 长乐宫。 审食其匆匆来到永寿殿,要见吕太后。宫女告诉她,太后现在没空,让他再等等。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吕太后终于露面了。 但见她笑容满面,容光焕发,面上还有潮红未退。审食其似乎猜到她刚才再忙什么,只是有些事不能说而已。 “你来有什么事情吗?”吕后问道。她坐了下来,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杯,轻轻地喝着。 “代宫那边来消息了……”审食其道。 “噢,谁来的消息?” “张含烟。” 吕后莞尔一笑,“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得到宠幸的……” 审食其却高兴不起来,“她还没有被代王临幸。” “为什么?” “代王为先帝服丧,不近女色,不食荤腥,不闻鼓乐。” “他倒是挺忠心的嘛。” “怕只是装出来的……” “好了,说说张含烟的消息吧,长话短说。” 审食其点头,将张含烟对代宫的了解大概说了出来。 吕后这才知道代宫一直缺少一位王后,珍、韩两位夫人为了后宫主位争斗的那么厉害,如果不是蒲姬掺和,这代宫定然永无宁日。 “给张含烟回信,让她也争一争这王后之位。”吕后道,“还有,让她照应一下蒲姬。” 这个照应从她嘴里说出来,自然就是反话。 审食其点头表示明白,正要告退时,吕后有叫住了他,问道:“哀家欲让有功之人封王,你意下如何?” 审食其心想这是吕后想让吕家的人封王,为了讨吕后的欢心,他说道:“这么做是应当的……” “可是有人反对呢?”吕后又问。 审食其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您是太后。” …… 次日朝议时,吕后便提出此事,大臣们自然明白她这是要给诸吕封王开后门。 大部分大臣顾忌吕氏权势,虽有反对之意,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吕后正暗自高兴时,右丞相王陵却站了出来,说道:“昔日高皇帝斩白马起誓曰:'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太后欲要诸吕称王,不合规定。” 吕后听了非常生气,不仅因为王陵的反对,还因为王陵当众说出了她的意图,令她颜面无光。 若不是害怕背上害贤之名,她早就杀了王陵不下百次了。 不过吕后并没有放弃,转而问左丞相陈平,道:“左丞相有何高见?” 她知道陈平是站在她这一边,所以才去问他。 陈平道:“高皇帝平定天下,立子弟为王,现在太后您行使的是皇帝的权力,要封吕氏兄弟为王,没什么不可行的……” 吕后听了大喜,正要下旨时,王陵又站出来反对。 这时候,绛侯周勃也站了出来,表示支持吕后封诸吕为王。 大臣们原本就是隔岸观火的态度,见陈平和周勃这两位高皇帝最信赖的人都吕后了,也就更不敢反对了。 吕后不想再听王陵聒噪,就先散朝了,封王之事暂时搁置下来。 退朝后,王陵追上走出大殿的陈平和周勃,责备道:“二位刚才在朝堂上是什么意思?” 陈平反问道:“意思王丞相难道还不清楚吗?” 王陵气得脸红脖子粗,“昔日和高皇帝饮血盟誓,你们不在场吗?现在高皇帝不在了,太后做女主,要立吕氏为王,你们就逢迎讨好违背誓约,将来有何颜面在底下见高皇帝!” 陈平淡淡地说:“当面争辩,我不如您;但试问保全社稷,安定刘氏后裔,您能比得上我吗?” 王陵更加气愤了,“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哪里是在保全刘氏?” 陈平冷冷地回应道:“争一时之气,匹夫之勇也!” 王陵一怔,无言以对。 …… 虽然朝廷上有陈平和周勃两位重臣的支持,但王陵还是让吕后很憋气。回到长乐宫,她就嚷着终有一天要杀了王陵。 审食其听说后,生怕她真的这么做,就赶来见她。 “这个王陵一直在朝廷上和哀家作对,你说该怎么办?”吕后问。 审食其早有对策,回答道:“太后不如给他升职。” “他和哀家作对,哀家还要给他升职?” “王陵敢和太后作对,因为他是丞相,职权所在。太后不如让他去做太傅,表面上升了他的官儿,实际上是夺了他的权力。他还如何与太后为敌?” 此计即不用担上杀贤的骂名,还能博取敬贤的美名,更加能夺了王陵的相权,一石三鸟,何乐不为?吕后当即下旨,命人送去给王陵。 王陵听旨后勃然大怒,太傅的地位虽然比丞相尊贵,但是没有实权。 为了抵制这条圣旨,王陵便称病在家,拒不上朝。这正合吕后的意,吕后再下一道圣旨,免去王陵的右丞相之职,并赐予打量钱财,让他告老还乡。 离开京城那一天,平日里和他意气相投,称兄道弟的那些大臣们,居然没有人去给他送行。 王陵不禁黯然神伤,感慨世态炎凉,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沦落到被免官的地步。 马车出了长安城,驶上大道。路边有一骑马见到王陵的马车和随从,便上去阻拦,道:“王大人么?我家主人请求一叙。” 王陵掀开车帘子,看了那人却不认识,就问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那人道:“大人随我一见便知。” 王陵让随从们驾车跟着那人走,走了大概十里,便见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一个亭子,亭子旁边停着一辆马车,亭子里坐着一个人。 “家主就在那亭子里。”那人道。 王陵下了马车,走了过去。走近时,便认出那人,没想到来送行的,居然是他最讨厌的人陈平。 微风和煦,酒香诱人。 /129/129321/32096172.html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吕氏江山 王陵坐了下来,也不客气就自斟自饮。 “想不到来送我的人,居然会是你啊!!”他苦笑道。 “陈平敬重大人为人,特来相送。”陈平道。 “敬我?”王陵又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要老了很多,“敬我你就应该和我相向而行!” 在他看来,陈平就是个道貌岸然、趋炎附势的小人。 曾刘邦为称帝之前,陈平就因为和自己的嫂嫂通奸而让王陵鄙夷。 陈平道:“以卵击石,无异于自取灭亡。” 王陵道:“大丈夫得气节而死,名留青史,亦不枉然。” 陈平也笑了,笑里带着几分对王陵的轻蔑。笑后他感叹道:“果然还是自私啊!” “你说什么?”王陵怒。 “你只想着自己名留青史,有没有想过让大汉江山千秋万载?”陈平用轻蔑的口吻说。 “竖子不足与谋!”说着,王陵将杯中酒泼到陈平脸上,而后起身离去。 陈平拿出手帕,擦去脸上的酒渍,无奈地摇了摇头。嘲笑自己居然想要一个固执的老头明白自己的用意,真是太愚蠢了。 王陵罢官后,朝中再也没有人敢出面反对吕后。吕后开始肆无忌惮给自己的亲信加官进爵,陈平升任右丞相,审食其重任左丞相,居中用事。 审食其虽是左丞相之职,但却不不处理丞相事物,专门监管宫中,到像个郎中令。 吕后常与他决断事物,公卿大臣处理事务都要通过他才能定夺。陈平和周勃虽然不服,但也能顺从。 此外,吕后还追封她的两位哥哥为王,封立吕氏为王由此为开端。封侄儿吕台为吕王,吕产为梁王,吕禄为赵王,侄孙吕通为燕王等等。 由此凡是吕氏族人,不是王侯也是贵胄。他他她大封吕氏,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因为她认为只要吕氏昌盛了,自己就能屹立不倒。 这日,审食其接到一份特殊的奏章,便去找吕后商议。 “匈奴的和亲使团打算从代地经过,前来长安……” 吕后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问:“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太后不是一直试代王为心腹大患吗?既然匈奴使者打从代地经过,何不利用这个机会?” “机会在哪?” 审食其将手放在脖子上,横着一抹。吕后会意,大惊道:“你想行刺匈奴使者?” 审食其点了点头。 “兹事体大。”吕后不安道,“要是惹怒了匈奴,他们兴师问罪该如何是好?” “太后正好可以以代王保护不利之名,将代王绑送给匈奴问罪。匈奴人既有和亲之意,断然不会贸然动兵。” 吕后想了想,觉得此计可行,就交给审食其去办了。 匈奴使团要从代地经过,已经将文书递交给长安汉宫。吕后故意不去告诉刘恒,因为她不想让刘恒派兵去保护,以免审食其没有机会下手。 却说吕后封诸吕为王的消息传到了代宫,刘恒闻之大怒,气得推倒了桌子。 “欺人太甚!” “大王息怒……”万全劝道,“保重龙体啊!!” 刘恒很快就冷静下来,哀叹道:“难道刘氏的江山要改姓吕了吗?” 万全听了心慌,劝他不要胡言。 虽然是在代宫里面,但也不得不提防小人,有些人为了利益,可以瞬间转变为敌人。代宫里这些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万全没有。 刘恒笑了笑,笑得很悲哀…… 漫山桃林,挑花开得正盛,缤纷烂漫,尤其是在细雨的洗刷之后,朵朵桃花娇艳欲滴,像是美人嫣然的笑容。 微风和煦,风中带着花香。溪水潺潺,溪流就在桃林边。刚下过雨,溪水漫长,没到了岸边嫩绿的小草。 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即便是已经半百的年纪,走在着桃林里也会有孩童的天真。 即便是审食其也不外如是。 审食其走在野径里,路边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他的鞋子和衣摆,但他全然不在乎。他现在心情愉悦、轻松。 身后跟着十个人,两名是佩剑的护卫,另外八个人是挑夫。挑夫们四人一组,各挑着一口大箱子,箱子大得能装进一个成年男子。 刚下过雨,地面,挑夫们踩在地面上,留下深深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箱子很沉。 过了这片桃林,就来到一片竹林。风吹过,涛声阵阵,伴随着豆大的水珠落下,仿佛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水珠打在竹条编成的伞上,噼啪作响。 打伞的是一位身长欣长的男子,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他的手也很白,向姑娘的手。他的容貌也和姑娘们一样的漂亮,俊美。 但是那张俊俏的脸上,却有一双充满忧伤的眼睛。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事物仿佛都是灰色的。 但他面前的一方墓碑,却白的发亮。碑文上只有几个字,写着“爱妻审苒之墓”。落款是立碑之人的名字,用小篆写着“赵玄”。 风吹翻起白色的衣袂,吹乱他披肩及腰的青丝长发,他依然伫立着,纹丝不动。 挑夫们经过竹林,他们没有办法打伞,粗布衣服已经湿透。他们停了下来,坐在箱子上气喘吁吁地休息。 审食其也停了下来,因为他面前有一间竹子搭建的小屋,他要找的就是这间屋子。 脱去沾满了泥垢的鞋子,榻上竹条塔城的阶梯,他来到了竹屋的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他敲了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屋子很小,仅有几个坐垫,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只茶壶和几个茶杯。房间的东边,放着一张古琴,琴上方的墙上,挂着一柄古剑。剑是黑色的,通体乌黑,模样古朴。 审食其在古琴旁边坐了下来,发现琴的下方还有一份竹简,仔细一看,竟然是琴谱。于是他便照着琴谱弹起了琴。 吕后爱听琴,所以审食其就去学了琴,所以,他弹得还不错。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回到了竹屋前,挑夫们和侍卫们都看着他,居然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他没有停下脚步,行走的速度还是那么缓慢。他仿佛没有看到那些人,亦或者这些人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径直走进了竹屋,他的家里。 “你来干什么?”冷冰冰的人,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琴声戛然而止,审食其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怅然道:“和你做一笔交易。” “箱子里的金银珠宝你都拿回去。”男子道,“你知道我只要一样东西……” “苒儿的骨灰……”审食其接上了他的话,提到这个名字,这个老奸巨猾,阴险狡诈的男人眼里也流露出了慈爱和柔情。 男子没有出声,已是默认。 “好!”审食其舒了一口气,起身,转身,面对着男子,“我可以给你……” 两天后,男子要的东西送到,审食其的条件也带到。 “匈奴小王昌慕禾将以使者的身份前来长安商议和亲之事,我要你在他经过代地时将他杀死……时间有限,你快启程吧!……” …… 梅子坞。 风带着青梅的香气飘进了梅子坞里,窦漪房坐在主殿的屋顶屋脊上,出神地眺望着远方。远方,蓝天白云阳光下,隐隐可见都城的轮廓。 自从那天刘嫖被抱走之后,窦漪房大哭一场,哭过之后就病倒了。 病得很奇怪,她的视力变得模糊不清,看什么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有雾一样。 淡荷以为她是把眼泪流干了才这个样子,焦急地去拍门让人去太医。常乐来看了一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常乐问。 窦漪房点点了头。 常乐决定去把师傅徐太医找来,第二天徐太医来看时,窦漪房又能看见东西了。 徐太医也纳闷,后来认为这是和窦漪房流的眼泪太多有关,开了些安神的药方就回去了。 自那以后起,窦漪房一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屋脊上度过的。在那里,她能看到都城。 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在发呆,魂不守舍的。和淡荷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与平常无异,该吃吃该喝喝,该笑就笑。但是淡荷能感觉得到,窦漪房很压抑,她并不开心。 熬过最艰苦、最难过的一个月,在春天的末尾,窦漪房得到了一次离开梅子坞的机会。 但她却又不想出去了。 淡荷担心她把自己闷坏了,就和蓝衣、浮萍,轮番相劝。最终,窦漪房愿意出去散散心了。 王宫里。 刘恒在御花园散步,看着春末最后的风光,多少让人感到惋惜。 “大王,明日便是窦漪房可以离开梅子坞的日子了……”万全担心刘恒过后会问,所以先提醒他。 “噢。”刘恒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漠不关心。可不一会儿又问道:“她要去哪里?” “仅有一天时间的话,应该还是在都城范围内。” 刘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继续散步,可心思已经不在这风光上了。走了一段路,他又说道:“让李殷盯紧了……” “是。” …… 晚上,浮萍和蓝衣高兴得正在规划明天游玩的路线。她们计划向着都城相反的方向去,因为她们不想接近都城而让窦漪房伤心。 /129/129321/32100044.html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失明 路线已经订好,次日,阳光明媚,正是大好天气,浮萍和蓝衣都很欣慰,早上起来看到天阴沉沉的,还以为要下雨呢。 梅子坞的大门打开了,身穿便装的李殷带着四名护卫走了进来。 淡荷心里暗自高兴,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李殷负责照看。李殷自是也很高兴,昨晚得知时兴奋得差点睡不着。 “夫人呢?”李殷问淡荷。 “还在换衣服。”淡荷道。 两人对视时,彼此含情脉脉,又怕人知道,迅速的避开目光。 这时候,窦漪房出来了。众人都惊得张开了嘴巴,只见窦漪房一副简单的男装打扮,看起来干净利落,又不是风雅。 “夫人,您怎么这身打扮?”李殷问。 “不行么?”窦漪房道,“走吧!……” 其实也还好,这么打扮的话,也不用防着有歹人对窦漪房心怀不轨。 出了门便有一辆马车,李殷让窦漪房坐进马车里,但窦漪房坚持骑马。 李殷不敢拒绝,就命人牵了一匹马给她,淡荷她们三个坐进了马车里,一下人离开了梅子坞,向着山下而去。 艳阳高照,清风带来远山草木的芬芳。阳光从树林繁茂的枝叶间漏下来,在地面上形成斑斑驳驳的光点,风一吹,就凌乱了,像是乱舞的蜜蜂。 林子里鸟声悦耳,小径上铺满了落花,昨夜还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经过一片池塘,听到蛙声阵阵。但马车经过时,又听到一两声落水声。是路过的马蹄声惊扰了它们,水面上泛开了一圈圈涟漪。 马车停在了池塘边和几匹马靠在池塘边的一颗柳树下,马儿悠闲地吃着河边的绿草。 窦漪房站在池塘边,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她一身俊秀的打扮,从远处看来真像是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 淡荷、浮萍和蓝衣都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很担心,想去询问,有怕会打扰到她。 李殷站在树下,梳理着马的鬃毛,但目光一直落在淡荷身上,心里很想去和淡荷说话,但又找不到接近的理由,为此,他纠结不已。 浮萍推了推蓝衣,小声道:“夫人已经站在那里好久了,你去问她一问,看她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你不去?”蓝衣道。 “因为夫人最偏爱你呀。” 蓝衣看了看淡荷,淡荷微微点头,她这就走了过去。 “夫人……” “嗯?” “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为了不让她们担心,窦漪房露出了微笑,“静一静,会让心情好多了。好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重新上路,路过一片树林里,只听得乌鸦的叫声不停地在林间回响,甚是烦人。走了一段路,叫声依旧,抬头一看,那只乌鸦一直跟着他们。 李殷觉得它甚是恼人,便弯弓搭箭,窥个真切,一箭将那乌鸦射了下来。 “将军好箭法。”窦漪房道。 没想到能得到窦漪房称赞,李殷惊喜不已,谦虚道:“哪里,我这不过是三流箭法而已,和我那堂兄弟李广比起来差得远了……” “哦,李广将军的箭法很高明吗?” “敢说,天下间无人能及!” “是吗……” 窦漪房和李殷聊了许多,淡荷她们三人看窦漪房心情不错,也就放心下来了,能够把心思用在欣赏沿途的风景上去了。 “李将军,你觉得我家淡荷怎么样?” 窦漪房话锋一转,让李殷措手不及,惊得身子一斜,差点从鞍上掉下来。马车里的淡荷听到了,瞬间羞得脸红,迅速低下了头。 浮萍自然不会放过戏弄她的机会,说是夫人要为她说媒了,更让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李殷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红晕。 淡荷虽是害羞,却也知道结果,所以不禁偷偷地向他看去几眼。 “看来是我会错意了……”窦漪房道。 “不……”李殷欲言又止,他的部下都在看着她,还有淡荷的姐妹们,让他一个披甲执坚的粗汉怎么能说出喜不喜欢这种文绉绉又带一点点肉麻的话? 窦漪房是一定要让他说出口才行,如果这话都说不出口,又怎么向淡荷承诺将来? 虽然她并不看重男人会记得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至此,她想到了刘恒曾经对她的种种保证,心里略有一丝苦涩)。 但承诺还是必不能少,至少它说明了那个男人曾经爱过你。 窦漪房似乎不想听了,李殷也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就没有机会了,便说道:“是的,在下确实是喜欢淡荷姑娘。” 有一些你觉得很难开口,说出来之后就会觉的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 淡荷又惊又喜,眼里闪着光看着李殷。 窦漪房面露笑意,“那么一会儿我们就到镇上,给你算算日子吧!……” 两人都是一惊,然后对视一眼。 “夫人,我还没想过……” “喜欢就不要再拖了,就这么定了!” 窦漪房的语气不容置喙,李殷和淡荷就没再说什么了,但是淡荷还有点担忧,因为她出嫁后,就不可能继续照顾窦漪房了。 将近午时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小镇上。他们找了一家悦来客栈,休息吃饭。 窦漪房和淡荷李殷坐在一起,她要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打算吃完了饭就去找人给他们算一下姻缘。 这时候,走进来三名大汉。这三人身材彪悍,声音和很粗犷。 他们将一个大袋子砸在柜台上,用不容违抗的命令的口吻对掌柜说道:“这客栈我们包下了,赶紧把里面的人赶走!” 客栈掌柜为难了,他虽然喜欢钱,但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这三人看着就是外来客,若是为了外来客而拂了代地人的面子。所以,掌柜的拒绝了他的要求,让他到别处找住宿的地方。 可是,这这个小镇除了这家客栈,别无其他客栈。 那些人脾气也不太好,其中一人伸出大长手,一把揪住了客栈掌柜的胸襟,硬是靠单手就将客栈掌柜提了起来。 “你耍我是不是,这镇上就你这一家客栈,竟让我们到别处去寻……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吗?” 洪钟一般的声音引起了客栈所以人的主意,李殷向那三人看去,眼里闪过一丝敌意。从对方的口音,他就听出了那些是匈奴人。 高祖皇帝自白登山脱困之后,知道汉朝还没有和匈奴掰手腕的力量,于是就采取了和亲交好的对外政策。 惠帝和吕后一直遵循着这个政策,所以匈奴人来到汉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是来了代地还这么嚣张的匈奴人,李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是以为汉人害怕他们不成么?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客栈掌柜慌张解释。 “那就给包下这间客栈!”大汉恶狠狠地说,直像凶神恶煞。 “不行……您这是让我为难……” 大汉已不想再听,胳膊一甩,客栈掌柜在他手里像个沙包一样飞了出去。 李殷一个箭步迎上,将客栈掌柜稳稳地接住,然后放在地上。 客栈掌柜惊魂未定,呆若木鸡。 匈奴人的目光落在了李殷身上,只见李殷走了上来,说道:“如此客人,好没道理!” 匈奴人不屑道:“你又是什么人?” 李殷是带着窦漪房出来,不便表露身份,只道:“我只是看不惯你们仗势欺人!” “哼……”那名匈奴人轻蔑说,“就凭你?” “我劝你现在就给掌柜的道歉,然后离开这里!” “道歉?”那名匈奴人大笑起来,“我第一次听说强者要向弱者道歉的……” 说着,他的同伴也跟着笑了起来。 “恃强凌弱,不以为耻,果然是匈奴人的作风。” 一听李殷说着三人是匈奴人,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像箭一样齐刷刷地向那三名匈奴人射过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汉人对匈奴人深深的敌意。 这时,窦漪房像是忽然发现了一个秘密似的,发现了一个一直存在她却疏忽了的人…… 那人就坐在柜台门口旁边的一张桌子边,可是窦漪房进入大厅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 现在所有的人都对那三名匈奴人露出怒意时,唯有那个人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喝着酒。 事情就发生在他面前,他为什么会无动于衷?若那个人是老幼妇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年华正好的公子。 那么他是胆小么?看样子也不像。要是胆怯之人,早就离开客栈了。 窦漪房注意到他,还因为他有一张宋玉一般俊秀的脸,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吗?只不过,这张俊秀的两上却有一双忧郁的眼睛。 这或许就是他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原因。 窦漪房故意盯着那人看,想着那人应该够察觉到她的目光,结果窦漪房失算了。 “看你的样子也有些本事……”匈奴人端详着李殷,“如果你能打赢我,我就向他道歉。”他指了指客栈掌柜说道。 “好,咱们到外面去。”李殷说。 另外两名匈奴人却把门给关了起来,李殷忙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匈奴人道:“这里的问题就在这里解决!” 客栈掌柜心里叫苦,要是打坏了他的东西,这本就亏大了。 “好!”李殷自是不甘示弱,尤其是在淡荷面前。 “这位客官,可不要打坏了东西,伤及无辜啊!!”客栈掌柜苦着脸说。 “放心好了,很快就会结束的……”李殷信心满满。 /129/129321/32100045.html 第二百四十四章 做媒 客栈掌柜招呼众人移动一下位置,为他们腾空空间。但窦漪房关注那个人却没有丝毫动作。 “这位客官,移一下位置吧!……”客栈掌柜说。 “他们自打他们的,我自喝我的酒。”那人道。 “可是……”见他没有移动的意思,客栈掌柜只能叹息作罢。 李殷和那名匈奴人已经摆开架势,大厅里的人也在为呐喊助威。 李殷率先出手,打算先发制人。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匈奴人面前,佯攻匈奴人的下盘。匈奴人果然上当,李殷立即弹身而起,在空中出脚直扫匈奴人的面门。 那一脚正好踢在匈奴人的面上——李殷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他错了,他以为自己的佯攻欺骗了匈奴人,其实早已被看穿。 现在他的脚腕,被匈奴人的大手牢牢地抓着,眼光瞥见匈奴人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李殷见势不妙,赶紧把另一条腿也踢过去。 匈奴人为了避开,用力将他甩了出去。 李殷身子撞在柜台上,将柜台撞倒,模样有些狼狈。 “怎么,你就这点本事?”匈奴人语气非常轻蔑。 李殷又站了起来,再次向那匈奴人攻了上去,一套拳脚功夫使得环环相扣,密不透风。 匈奴人也不敢大意,小心应付起李殷的连续进攻。 那边的淡荷看着十分揪心,紧张得两只手紧握在胸前,手心里全是汗水。浮萍就安慰她,说道:“你放心把,以李将军的本事,对付那个匈奴人是绰绰有余的!” 蓝衣也是如此说。 窦漪房却看出来李殷的情况不妙,虽然现在李殷看似占了上风,但根本没能伤到匈奴人,只是白白浪费力气。 反观匈奴人这边却在积攒气势,只等李殷露出破绽,只只是迟早的事情。 果然,由于李殷迟迟没能把优势转化为胜势,被匈奴人抓到了破绽。 匈奴人避开李殷过度用力打出的拳头,欺身而上,李殷再想退时,已经晚了一步。匈奴人还以一记重拳,重重地击打在李殷的胸膛。 犹如被铁锤敲击一般,李殷喉头一腥,人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匈奴人乘势追击,起脚待要往李殷头上踢……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乌光簌地飞了过来,匈奴人急忙后退一步,乌光从他眼前一寸之寸闪过,咄的一声,一根筷子钉在了挂在墙上的客房门前钥匙板上。 匈奴人心中惊骇,要不是他躲避得快,这跟筷子就钉在他脑门上了。他侧头看去,但见坐在桌边那个人手里就少了一根筷子。 窦漪房也很吃惊,没想到她刚才关注的那人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李殷的手下们来到他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李殷心里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是那种输不起就刷狠的人,当即跟着众人退到一旁坐下。 匈奴人转身正面看着那人,冷笑道:“你们汉人真是狡诈,打不过居然暗箭伤人!” 那个人面色平静,继续喝着酒,似乎根本没在听匈奴人的话。 那匈奴人恼羞成怒,过去就要掀起他的桌子,可是仍他如何使劲儿,桌子就是掀不动。 这就尴尬了,匈奴人气急败坏,挥舞着拳头向那人打了过去……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匈奴人那砂锅大的拳头,在距离那人的脸还有三寸之余的地方停了下来。挡住这一记势大力沉的铁拳的东西,居然是一根筷子。 筷子在那个人手里。 其他两名匈奴人已经看出遇到了高手,准备上去帮同伴的忙,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光线照了进来。 随后,走进来一位灰色衣服的中年人,中年人留着一绺花白的胡子,头发也有些花白。他面容沧桑,眼睛却隐隐闪着精光。 那三名匈奴人一见到他就变得老实了,看得出来,这中年人能管的住这三人。可奇怪的是,从这名中年人的长相来看,他分明是汉人。 “你们三个在这里做什么?”中年人训问道,口音也是汉人口音。 “这不是要找住宿的地方吗?但这店家欺负人,不给我们住宿。”其中一名匈奴人说。 客栈掌柜连忙过来解释,中年人听了之后,对那三名匈奴人怒目而视,那三人则低下了头。 中年人拿出一些钱来作为赔偿,交给了客栈掌柜,便带着那三名匈奴人转身走了出去。期间,他还特意瞟了一眼那个仅凭一根筷子就挡下重拳的男子。 匈奴人走后,客栈恢复了正常。掌柜分些匈奴人给的钱出来给李殷,以示感谢。这时,门口那桌的白衣人放下酒钱,自行起身离去。 李殷当然不会要客栈掌柜的钱,他更想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于是便起身追了出去。窦漪房也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但李殷追出门外时,左右已不见了那人。 “那人去哪了?”窦漪房问。 “不知。”李殷摇了摇头,很是失望。 之后,一行人的行程就止步在这个小镇里。窦漪房找人合了李殷和淡荷的八字,两人很合得来,顺便又定下了婚期。 再之后,一行人就启程返回梅子坞。 路上,李殷和窦漪房都有心事,都为了那击退匈奴人的神秘男子…… 夜色清明,满天繁星。 淡荷一个人在花园里踱着步子,显得心事重重。 蓝衣好不容易找到了她,问她在这里干什么,忽然注意到她面有忧虑之色,便问起原因。 “我是担心夫人……”淡荷知道瞒不过她,就说了出来,“我若是不在了,谁来照顾夫人呢?” 蓝衣这可就不干了,努嘴道:“你把我和浮萍放哪去了?难道我们不能照顾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淡荷连忙解释。 “我当然知道了,你是担心我和浮萍……”蓝衣道。 她确实说出了淡荷的心事,她们三人是一起进宫的,又一起经历了这许多事情,感情胜于亲姐妹。 如今她能嫁人了,往后的日子自是幸福快乐,可一想到她俩还要待在梅子坞,淡荷就觉得自己是个逃兵。 “放心吧……”蓝衣安抚道,“又不是不能见面了……” “说的是!”浮萍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来到淡荷面前,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你可要快点嫁出去,这样我就是这里的大宫女了……” “凭什么是你?”蓝衣不服气道。 “因为我比你大!”浮萍说。 看着两人斗嘴,淡荷有些伤感,也许今后很少能见到了吧!! 这时,蓝衣和浮萍分别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并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你一定要幸福!”这是她们两个人的祝愿。 淡荷感动得泛起了泪光…… 阁楼上,小窗边,窦漪房看着这三人,不由得想到了她的那些朋友。她希望淡荷能和江雁香一样,国税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抬头望着星空,心想到:懿莲,你在宫里还好么…… 夜空中,似乎浮现出了秦懿莲的笑脸…… 王宫。 韩夫人看中了张含烟。她看得出来,大王很喜欢张含烟。但目前,大王还碍于张含烟的来历才没有宠幸她。 不管如何,在得知太妃无意将刘嫖给任何一位嫔妃抚养后,拉拢其他嫔妃便是壮大自己势力的上上之策。 今日,韩夫人邀请张含烟到明兰宫做客。约定的时间在巳时,但张含烟闲着无事,便提前来了。 来到明兰宫门前,忽然看到一名宫女被推倒在地上,另外两名宫女对她又打又骂。但见被打的宫女一声不肯,一脸倔强的表情。 若是她肯服软求饶,也许那些宫女就会住手了。 但她偏不,这股倔强的劲儿勾起了张含烟深埋内心的思绪,她想起来以前的自己还有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暗往事。 怒气随之而来,张含烟快步上前,大声道:“住手!” 两名宫女停了手,看到张含烟却不认得。因为张含烟刚来不久,极少在外头走动。明兰宫的宫女大都趾高气昂的,轻蔑地说道:“你是谁呀?” “大胆!”小鱼走了上来,“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张长使说话?” “张长使?” 两名宫女记起来了,夫人跟她们说过今天要请张长使前来做客,所以慌忙变得恭敬起来,“奴婢参见长使,长使万福金安。” “这是怎么回事儿?”张含烟看了被打的宫女一眼,问道。 “夫人让她在一炷香之内打扫好院子,可时间都过去却没有打扫好,所以夫人让我们责罚她啊!”一宫女说。 但被打宫女的表情似乎再说根本不是这样。 “现在你们罚也罚过了,够了吧?”张含烟道。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既然长使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够了……” “那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两名宫女一怔,迅速地向门里去了。 那名被打的宫女跪在地上,向张含烟磕头表示感谢,张含烟将她扶起来,问她叫什么名字。 “奴婢疏影……” “见过张长使!” 疏影话音未落,卿云就走了出来。 她看了疏影一眼,吩咐道:“还不快去干活!” 疏影一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惶恐,立刻走进宫门。 张含烟感觉到,这个叫做疏影的宫女似乎是被众人欺负的对象。 /129/129321/32104818.html 第二百四十五章 做客 她们不都是明兰宫的宫女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待疏影呢?韩夫人知道吗?或者,这是韩夫人默许的? “张长使,怎么来这么早……”卿云打断了张含烟的思索,“夫人还没准备好呢。” “闲来无事,就想着先过来了……”张含烟道,“如果夫人觉得不便,我就先不进去了……” “没什么不便的,长使里面请吧!……”卿云道。 张含烟见了韩夫人,两人相谈甚欢。张含烟忽然想到想游览一下明兰宫,韩夫人便为向导,两人一在明兰宫散步。 当快走到应月阁时,韩夫人停下了脚步,说道:“那边是应月阁,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去吧!……” 张含烟却没有动,好奇地问道:“应月阁没人住吗?” 韩夫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秦懿莲,正巧有一阵风从应月阁的方向吹来,令她感到阴风阵阵,不寒而栗。 “现在已经没人住了……”她说道,语气听来有点虚。 张含烟看到她面色不自然,便猜想这应月阁有什么让韩夫人感到不安的东西吗?或者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原来是谁住在这里呢?”张含烟装着一脸天真的好奇,其实心里在冷笑。 “是秦良人(秦懿莲死后,刘恒追封她为良人。)” “那秦良人呢?” 韩夫人真想给张含烟一个耳光子,竟捡她不想回答的话题来说。但为了拉拢张含烟,她还是将自己的怒火按捺下去了。 “秦良人不幸坠井身亡了……”韩夫人苦笑着说。 “坠井!”张含烟目瞪口呆,显出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会这样?” “这事儿说来话长……”韩夫人哀叹一声,“你想知道的话再问其他人吧,我是不想再提起这件令人伤心的事情……” “对不起,含烟没有顾及到姐姐的感受。” “没关系。”韩夫人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酒菜已经备好,韩夫人和张含烟一边说着有趣的事儿,一边用膳。两人看似相处甚欢,其实却各怀心思。 膳后,两人又吃了些茶,闲坐了一会儿。再之后,张含烟便告辞离开了。 来明兰宫这一趟,让张含烟对秦懿莲的事情产生了好奇,可历来嫔妃的不幸都是宫里的忌讳,轻易是不敢提起的,所以小鱼知道的,也不过是梦游失足这个说法。 忽然间,路边的花圃里钻出一个人来,将张含烟和小鱼吓得不轻,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被打的疏影。 却说疏影是碧宛的贴身侍婢,因为没有照顾好碧宛致使碧宛难产获罪,后来得韩夫人解救,感激之下便来到了明兰宫。 可后来珍夫人的一番话,让她怀疑碧宛会早产就是韩夫人阴谋所致,所以就在暗中调查。 不想这事儿让韩夫人得知了,于是在明兰宫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时时被人欺凌。 “大胆……”小鱼训斥道,“惊了娘娘该当何罪!” “长使……”疏影突然跪了下来,“求长使帮忙带句话给窦夫人……” “窦夫人?”张含烟感到困惑,同时也有些莫名兴奋。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疏影要说的话将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对,您就告诉她,秦良人被害了!” “你说什么?秦良人是被人害的?” “奴婢只知道怎么多……” 疏影话没说完,便看到原处走来几名宫女,那些人都是来找她的。如果她被发现,指不定要被打死。 于是她很突然的站了起来,钻会花圃里。 两名宫女来到张含烟面前,先行礼后问她有没有见到疏影,张含烟摇了摇头,那两名宫女就到别处去找了。 张含烟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见疏影再出现,想是疏影已经溜回明兰宫了,就带着小鱼继续回宫去了。 秋茗阁。 张含烟呆呆地坐着,眼神迷惘。小鱼站在她身边,面上有些焦躁。 张含烟还在想刚才的事情,问过小鱼,小鱼却说不知道。现在她在想要不要派人通知窦漪房。 小鱼劝她不要管这些闲事,因为韩夫人可不是好惹的。张含烟差不多发呆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还是听从了小鱼的意见。 夜里,在张含烟睡下后,小鱼又离开的秋茗阁,因为她觉得今天的事情很重要,应该万全说一声。 就在小鱼走出秋茗阁时,张含烟睁开了眼睛…… 她从床上下来,拿出笔墨,迅速地写下了今天听到的消息,然后用蜡封好…… 广元殿外,小鱼来回踱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万全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似乎是从睡梦中被人叫醒的,因此而看起来睡眼惺忪。 “跟我来。”万全不等她开口便说道。 小鱼跟着万全走下石台阶,来到镇门的巨大石狮子雕像后面的阴影下。 “有新情况?”万全问。 “是的……”小鱼将今天遇到疏影的情况说了出来。 万全听了之后有些吃惊,但面上却不露声色。“此事能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奴婢明白。”小鱼点头说,“那长使那边……” “密切注意,一旦发现她要告知窦漪房,就来告诉我啊!” “奴婢遵命。” …… 次日,陈府后院。 江雁香抱着儿子……冲着小婴儿做各种鬼脸,逗得小婴儿笑声是一阵一阵的。看着儿子开心,她自己也非常高兴。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美妙。 这时候,管家走了过来,说道:“夫人,外面有人找你啊!!” “什么人?”江雁香问。 “宫里来的……” 江雁香寻思着会是什么事情,最近一切太平,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她将孩子交给奶娘,便前往会客厅。 厅里站着一个人,布衣打扮,皮肤白净,看着像是宫里的人。江雁香上前,那人见了便行礼。 江雁香请那人坐下,那人道:“夫人不必特别招待了,在下说些话就走。” 江雁香听着。 那人道:“在下是来转达秦良人的话的……” “秦良人?”江雁香打断了他,“你说得是懿莲吗?她晋封为良人了?” “是的……”那人道,“只不过是追封。” “追封……” 江雁香怔住了,而后连忙追问:“懿莲怎么了?” “一些情况在下不便说明,只是想请夫人代为转达秦良人的话给窦夫人。” “什么话?” “千万不要回宫,最好能离开代地。” 这话里分明藏了玄机,江雁香向那人追问意思,那人只道不知,然后就告辞离去了。 江雁香一想秦懿莲也离世了,心里倍感悲凉。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对菡萏、蔚慕玉、秦懿莲这么不公平。 想起她们五个从汉宫一起过来的家人子,三个已经离开了人世,一个被幽禁在梅子坞,只有她自己安好无恙。 这怎么说呢,她总觉得没有和其他人同甘共苦,没能帮助到其他人而感到有所亏欠。 越想就越觉得难过,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丫鬟们都吓着了,不知道江雁香为什么突然就哭了,而且哭得那么伤心。 江雁香自是无法跟别人说明,便自己进了房间里,将自己锁在房里。 黄昏时,张武从宫里回来,丫鬟立刻将江雁香的情况告诉他,他甚是担心,快步来到房门前。 “夫人,是我,你开开门啊!!”张武敲门说道。 不一会儿,门开了,只见江雁香哭得双眼通红。 “夫人,你怎么了?”张武很是担心。 江雁香抬头看着张武,责问道:“秦良人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武一脸惊愕,心想她是如何得知的。 “你果然知道!”江雁香愤然关上了门。 “夫人……”张武非常自责,“夫人,你开门,听我解释……夫人……” 在门外叫了许多声,没听见回应,张武真要放弃时,就听到了江雁香的声音:“开门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张武自是不敢讨价还价,于是就应允了。江雁香打开了房门,将张武拉了进来,然后再关上。看着架势,张武惴惴不安。 “我要你带我去见漪房!”这就是江雁香的条件。 张武面露难色。 “你说过会答应我的!”江雁香瞪着他说。 张武无奈,点了点头。 江雁香又扑到他的怀里,伤心落泪。先前时责怪张武隐瞒秦懿莲的事情,这一次是真的需要有人安慰。 张武安抚她坐了下来,她顺便问起秦懿莲的事情。 张武对此知之甚少,只知道秦懿莲是梦游不慎掉进了井里。 江雁香听了惊得坐直了身子,看着张武,道:“不可能,懿莲从来就没有梦游的症状。” 之后她又想到了之前那名宫人说的话,更加觉得秦懿莲的死觉不简单,极有可能是被人给害死的。 张武问她如何得知,她将早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武亦觉得此事蹊跷,为什么早在秦懿莲离世的时候没有人来提这件事,偏偏在这个时候。 “夫人,我觉得此事还是不要告诉窦夫人才好!!” “为什么?” “你想啊,窦夫人知道以后会怎么想?她的想法一定跟你一样,认为秦良人是被人所害,那时她会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 以窦漪房的性格,一定会想要为秦懿莲讨个说法。她有办法离开梅子坞,说不定进宫找大王,那时候更是罪上加罪了。 可是,带话的宫人要她转告给窦漪房的话,或许是宫里有人想要加害窦漪房,如此,不就更应该告诉窦漪房吗? 张武觉得不该告诉窦漪房,江雁香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两人争执不休,最后决定还是告诉窦漪房有危险,但不说秦懿莲之事。 /129/129321/32104819.html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夜会 酒楼。 “将军,你这要求着实令末将很为难……”李殷道。 “老弟,你就通融一下吧!……”张武笑着给李殷满上一杯酒,“我可听说了,你和淡荷姑娘好事将近。” “你想呀,要是窦夫人出了什么事,淡荷姑娘还有心情和你谈婚论嫁吗?说不定她会怪你一辈子。” 李殷琢磨了一阵,认为他的话也有道理,便答应了下来,约定在今夜子时让他们相见,但不能耽搁太久。 张武大喜,连连敬酒…… 是夜,张武驾着马车,载着江雁香来到了梅子坞,李殷早在山坡下等候。 两人为了避嫌,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带帽子的披风,宽大的兜帽将他们的脸埋在阴影下。 李殷迎着他们来到了梅子坞的后门,他开了锁,嘱咐不得超过一刻钟的时间,两人点头,就走了进去。 天刚黑的时候,李殷就向里面传了信,因此窦漪房还没有入睡,正在大厅里等待他们的到来。 “夫人,他们来了……”门口的浮萍说。 淡荷领着两人走了进来,窦漪房起身迎接,江雁香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漪房……” “我听说了你们有要紧的事情?” “是的,秦……” “什么?” 江雁香差点说出秦懿莲的名字,虽然及时打住了,但眼里不由自主就流露出了哀伤之色。 “是这样的……”江雁香改口道,“我收到消息,宫里有人要加害于你,你快想想办法,如果能离开那就是最好的了……” 窦漪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都成这样子她们还不放过我,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漪房,这次情况不同!”江雁香很是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劝动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窦漪房道,“我会走的,但在此之前,要先安顿好她们三个。” 淡荷、浮萍、蓝衣三人听了,终于明白窦漪房为什么那么着急把淡荷嫁出去了。只有安置好了她们三个人,窦漪房才能毫无牵挂。 窦漪房早就有为她们三人寻找归宿的想法了,只不过上一回她看到三人因为她的私逃而争执,就想提前落实这个念头。 前些外出游玩时,她向李殷打听一些年轻将领的情况,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漪房……”江雁香为不知如何说服她而心急如焚。 “雁香,我总觉得你有话没说。” 这话让江雁香和张武眼皮一跳。 “没……没这回事儿……” “你骗不了我!”窦漪房盯着她的眼睛,分明从她眼里看得出来她心虚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雁香低下头,回避窦漪房灼热的目光,“没、没有什么……” “是不是懿莲出事了?”刚才江雁香虽然及时打住了,但窦漪房还是听出了她想说什么。 江雁香用求助的目光看了向张武,张武知道瞒不了窦漪房,便将秦懿莲去世的事情说了出来。 窦漪房听后眼前忽然一黑,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来。众人连忙围到她身边,询问她的情况。 窦漪房摇了摇头,视野有恢复了,淡荷扶着她坐了下来,又听她问道:“你们怎么看?” “宫里说,她是梦游后不慎坠亡。”张武道。 “梦游?”窦漪房扯了扯嘴角,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懿莲有没有梦游症,你应该最清楚吧!……” “我也觉得可疑……”江雁香连忙说,说了之后就觉得自己多嘴了,又低下了头,因为这反而会勾起窦漪房追根究底的倔强劲儿。 “让你离开都城,就是懿莲的意思。”江雁香又说道。 “懿莲对你说的?”窦漪房问。 “是她托人转告给我的……” “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那懿莲出事是在什么时候?” “半年前。” 窦漪房惊到了,半年前的事情现在她才知道。 “当初大王是想让夫人你安心,所以才瞒着夫人。”张武道。 “呵……”窦漪房冷笑一声,“我还要感谢他为我着想了?” 张武无言以对。 江雁香劝窦漪房还是听从秦懿莲的遗言,窦漪房只说她知道该怎么做了,就不想再听任何劝告。 而这时,李殷也进来告诉他们该离开了。江雁香虽然不放心,但也只能无奈地跟随张武离去。 现在轮到淡荷她们三人为窦漪房担心了,刚想说些什么,窦漪房便以已经困了为理由,起身回房去了。 三人亦感无奈。 “淡荷姐,你有没有觉得夫人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呢?”蓝衣问。 “也许是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她吧!……”淡荷有感而发。 “你们没忘记夫人刚才说的话吧!……”浮萍按捺这喜悦之情,“她说了要安顿我们,也就是说要为我们找个好去处……” “你就是要离开!”蓝衣白了她一眼,“当初你就不应该跟夫人来这里。” “我是为了你们才来的……” “好了,都别吵了。淡荷不耐烦地说,“都回去歇着吧!……” 蓝衣和浮萍一起离开了大堂,浮萍追上蓝衣,好奇地问她有没有意中人。蓝衣羞红了脸,好在天色阴暗,难以察觉。 她只道自己不想嫁人,只想伺候夫人。 浮萍低声咕哝着:“淡荷很快就要出嫁了,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呢……” “你说什么呢?”蓝衣没听清楚。 “没什么!”浮萍慌张地回答说。 蓝衣没有在意,先进屋去了。 浮萍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厌倦这里的生活了,想到同是奴婢出身的江雁香如今成了将军夫人,被人爱着伺候着,心里就十分羡慕。 也许会有人告诉她,江雁香是家人子出身,所以才有这种命,那么她现在可以用淡荷来举例。淡荷也快成为将军夫人了,为什么她不可以? 虽说窦漪房对她们都有了承诺,但谁能保证她的承诺什么时候回会实现呢?或者,能不能兑现还是个问题。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自己想办法!浮萍下定了决心…… 两日后,窦漪房决定外出一趟,当然不是到了准许外出的机会,而是她要从密道离开。 淡荷和蓝衣都不太赞成她外出,浮萍意见和她们相反。她知道窦漪房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支持窦漪房,说不定窦漪房还会带她一起出去呢? 浮萍赌对了,窦漪房真是要带她出去,因为窦漪房不想一路上都有人劝她这些那些。浮萍心里欢喜不已。 吩咐了淡荷和蓝衣看好家之后,窦漪房就和浮萍去换了一身男装,依旧扮作主仆,只不过身份换成了公子和书童。 两人下了密道,浮萍问她要去哪里,“都城。”她答道。 很快她们就走出了密道,封好出口之后就向着山下的小村庄走去。 阳光下的小村子显得很安静,一只狗趴在墙角的阴凉处,抬头看着路过的人。这个时间,村民们大都下地去了,所以见不着几个人。 窦漪房和浮萍来到村头的小酒店,这里有一个小码头,渔人们在闲暇的时候就会把船停在这里,来店里和上几杯。 有的人喝完之后回到家中,变被家里的内人责骂,一天打鱼摆渡赚不到几个钱,全陪到酒里去了,哪能不生气呢? 两人来到小酒店,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店小二不冷不热地上来招待,窦漪房和浮萍只说先等人,店小二鄙夷地看了她们一眼便走开了。 浮萍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直斥那店小二势利眼。窦漪房心思全不在这里,所以只当没看到。 “公子,我们要等谁?”浮萍问。 窦漪房没有回答,因为她们要等的人走了进来。 “小二哥,讨碗茶喝喝。”邓通道。 见了邓通,浮萍瞪大了杏眼,一副惊喜的模样。 “要他带我们去都城。”窦漪房道。 浮萍喜不自胜,起身走到邓通身边,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不正经地说:“小哥,摆渡吗?” 邓通连忙放下茶碗,喜道:“当然,客官几位?” “两位。” “这边请!” 浮萍有点不高兴了,因为邓通完全不知道她们是谁。后知后觉,浮萍才想起自己扮成了男装。这见面不识之过,也就可以原谅了。 窦漪房和浮萍上了邓通的船,向着河流上游而去。途中,遇到三三两两的船只,船夫们都和邓通打招呼,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 这就让浮萍纳闷了,上一次间到邓通时,邓通还被船夫们看不起,怎么现在那些船夫对他的态度变了呢? “小哥,几个月不见,你可是摇身一变成大哥了呀?”浮萍打趣道,想问个究竟。 邓通却感到奇怪了,“公子,我们见过面吗?”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浮萍看了一眼窦漪房,见窦漪房没有反对,就将自己头上的发簪取下,一头青丝长发宛如瀑布一般垂了下来。 邓通仔细一看,忽然惊恐起来,大喊道:“鬼啊!”慌忙后退,后退中没能站稳,身子翻下了船,掉进水里。 窦漪房和浮萍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你吓着他了?”窦漪房问。 “没有啊!!”浮萍也是不解。忽然她发现,邓通要游走,浮萍立刻大叫起来,喊他回来。 /129/129321/32106809.html 第二百四十七章 求助无门 邓通浮在水面上,看着浮萍,怯怯地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浮萍恼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让水鬼拉你下去淹死你!” 邓通果真怕了,又游回到船边,爬上了船然后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被人当作鬼,任何女孩子都不会高兴的,浮萍怒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人是鬼!” 邓通瞧见她脚下有影子,才确定她是人,于是松了一口气。 窦漪房问起让他害怕的原因,邓通说了上次夜里跟踪她们进入树林的事情,她们的突然消失让他以为自己见了鬼。 浮萍听了原因后大笑不已,窦漪房却面露愠色,质问道:“你和谁说起过这件事?” 邓通吓了一跳,慌忙道:“我谁都没说,见鬼的事情哪敢乱说呀……” 窦漪房的眼神仍然咄咄逼人,邓通只能是对天发誓,浮萍也赶紧帮他说话,表示愿意相信邓通,窦漪房这才作罢。 停船靠岸,窦漪房和浮萍上了岸。邓通问要不要再这里等她们,窦漪房说不必了,因为她没有打算今天就回去。 邓通点点头,却没有撑船离去,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眼里只装着浮萍的背影。 窦漪房和浮萍很顺利就进了城,然后她们向人打听了窦府的去处,问了好些人才有人知道。 来到所谓的窦府,见到的却是一片萧条的景象。 这里是窦婴在都城的府邸,可是府邸的门牌已经摘了下来,门外的台阶也是满地落叶,看样子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窦漪房倍感失望,她能想到能够帮助她的人就是窦婴了。窦婴去了哪里呢?不难想象,自己倒台后,窦婴的处境必然不好,也许已经辞官回归故里了。 找窦婴是为了和宫里取得联系,现在窦婴不知去向,窦漪房不知道该找谁了。浮萍问她为什么不去找张武帮忙,窦漪房是不想把他们卷进来。 无奈,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经过一个赌坊时,窦漪房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孙狰。 因为上一次孙狰为了保护窦漪房,他的赌场已经被查封,窦漪房又一次失望了。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一个人——楚红袖。 楚红袖是都城名妓,与她有来往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说不定可以通过她和宫里的莒长欢取得联系(窦漪房还不知道莒长欢也已经离世了)。 来到醉红楼,窦漪房瞬间就成了姑娘们眼中的香饽饽。她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自然是不差钱的主儿。 老鸨亲自出迎,领着窦漪房来到雅间稍坐,然后带来了一队姑娘,让她们排好队供窦漪房选择。 窦漪房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说了要找楚红袖。姑娘们都不高兴了,一个个哼了一声便走出了房间。 老鸨上前,点头哈腰地说道:“公子,红袖姑娘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花魁,要见她的人络绎不绝,已经排队排到明年去了,等闲之人是轻易不能见的……” 老鸨的言外之意谁都懂,无非是钱嘛,可偏偏窦漪房就没有钱,但不妨窦漪房装成有钱的主儿。 她立刻站了起来,衣服高冷地样子,对浮萍道:“我们走吧!……” 浮萍会意,问道:“公子,您专程为了红袖姑娘而来,这就走了吗?” “咱们还要进宫面君呢,不耽误时间了……” 听窦漪房一说了“进宫面君”,老鸨的眼睛就亮了。 在看窦漪房的装束更觉得不是等闲之辈。能够见到大王的人,定然非富即贵。这颗摇钱树不抓住了,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公子稍等!”老鸨拦在了窦漪房面前,“我看公子非等闲之人,这就带公子去见红袖姑娘。” “你不是说要见红袖姑娘的人要排队排到明年去吗?”窦漪房冷冷地说道,眼里对这老鸨非常鄙夷。 这没有让老鸨反感,反而认定了窦漪房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公子非常人,老身可以立刻就安排红袖来见公子。” “如此最好!!” “公子这边请。” …… 窦漪房终于又来到了楚红袖的房间,老鸨叫来楚红袖,嘱咐她伺候好刚来的客人,并说了这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可是楚红袖一点兴趣都没有,木然答应了。 楚红袖挤出笑容,缓步来到窦漪房身前,欠身问安。 窦漪房看她一副厌倦了模样,便问她是怎么了。 楚红袖听到这声音,便抬眼定睛一看,别人不认得女扮男装的窦漪房,她可是不会忘记。当下很吃惊地说道:“怎么是你?你不是……” 窦漪房苦笑,“说来话长,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楚红袖也苦笑道:“我可不见得能帮上你的忙。” “这个我知道。”窦漪房确实不太抱期望,她只是来试一试。 “什么事,说吧!……” “你能不能帮我往宫里送信?” “送给谁?” “莒夫人。” “莒夫人?” 楚红袖惊愕地看着窦漪房,窦漪房忽然感到不安,问她怎么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莒夫人已经离世了……” 窦漪房怔住了,身子仿佛结了冰,全身冰冷,动弹不得。 还没有从秦懿莲的噩耗中缓过来,现在又听到了莒长欢的噩耗。这太令人措手不及了,怔了片刻之后,窦漪房晕了过去。 没过多久,窦漪房就醒过来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问:“天黑了吗?” 守在床边的浮萍奇怪了,答道:“没有啊,现在才过午时。” 可是……窦漪房明明睁开了眼前,眼前却一片漆黑。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前渐渐有了光。 “夫人,您没事儿吧?” 浮萍的脸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没事了……” 浮萍扶着窦漪房坐了起来,窦漪房这就要下床。楚红袖问她要去哪里,窦漪房思索了许久,起身苦笑说要回到她的笼子里。 临了要走时,楚红袖突然追了上来,问窦漪房知不知道窦婴去了哪里。窦漪房不禁好奇她和窦婴是什么关系。 楚红袖笑道:“朋友。” “他经常来你这里?” “算是吧!……”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说完,窦漪房就带着浮萍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楚红袖为什么不再乐衷于接客了。 走出醉红楼,两人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浮萍真不想就这么回去,“公子,咱们这就要回去了吗?” 窦漪房道:“你回去。” 浮萍好像听错了一样,连忙再次询问。 “你回去……”窦漪房吩咐道,“你回去告诉淡荷,我还要在外面耽搁几天。” “可是……”浮萍很担心,“您一个人在外面,奴婢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听我的安排就是了……” 窦漪房的语气不容反驳,浮萍没再说什么,只能应承下来。 在离开都城之前,窦漪房去了一趟当铺,她在宫里的时候还有些首饰。今日为了打通宫里的关节而特意带了出来。 当铺掌柜看他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典当一些女人的首饰,眼神就有些怪异,似乎是将她当作小白脸了。 窦漪房将首饰换了钱之后,就来到马市,几乎是用了所有的钱买了一匹马和马具,然后才和浮萍离开都城。 出了城,窦漪房便和浮萍上马,一路驰骋,来到了梅子坞后山山坡树林。 “回去跟她们说,让她们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窦漪房道。 “夫人,你可要小心啊!!”浮萍很担心地说。 窦漪房点了头便策马离去。 浮萍目送窦漪房的身影消失后,就想着树林走去,忽然她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日头。 想到时间还早,不如再去玩耍一阵子,而后,她就回头向着山下走去…… 时间不够,再回都城已经不可能了,浮萍就只能到附近转转,这么一来,她就想到了山下村庄的邓通。 找邓通去! 邓通躺在自己狭窄简陋的床上,面上满是疲倦之色。 独自生活还想要赚大钱,还真是累人啊!难道要这么无功而返吗?这样子回去的一定会被老爹笑话的吧…… 思绪回到两年前,那会儿,邓通还是蜀郡南安邓府的小公子…… 邓家家境殷实,邓通在家里排行老四,在他的上面还有三位姐姐。因为是家中独子,其父邓贤自是将他视作掌上明珠,对他的期望也很高。 可是邓通小时候却偏不爱读书,更多的时间是去水深草丰的南河西水中戏耍、摸鱼捉虾。到了弱冠之年,读书没有多大起色,倒练就了一副弄水撑船的好身手。 邓贤见他终日游手好闲,终于生气了,和他大吵了一架,说话的语气很重。 “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要是没有我,你早就饿死在路边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你说我没出息,我就出息给你看!” 当天晚上,邓通在夜深时就离家出走,跋山涉水,他终于来到了代地,来到这个小村子。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能撑船,于是就用全部的钱买了一艘船,做些摆渡的活儿。 为什么要来代地,当初他也没多想,只想走得越远越好,家人找不到才好!! /129/129321/32106810.html 第二百四十八章 祸 但是身上有钱,去到哪里都不怕。走到这里后剩下的钱也不多了,就安定了下来,开始寻思如何达成自己离家出走的目标。 一晃两年过去了,他还是一事无成。前些天,有来自蜀郡的人认出了他,大家才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于是态度急转。 邓通倒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他只在乎他的爹怎么看他。 蜀郡来的人劝他还是回去,对此,他没有做出回应。 在外这些两年他也知道了父亲的不容易,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就这么回去,丢脸的不只是他,还有整个邓家。所以他没混出个出息之前更不能回去了。 休息了差不多一刻的时间,邓通又站了起来,出门继续撑船。一打开门,一只粉拳便敲在他的胸膛上。 浮萍面上一热,连忙解释道:“我是想敲门来着……” 邓通淡淡一笑,完全没有了过往的拘谨,“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他问道。 浮萍有种差点认不出他来的感觉,愣了一阵子才答道:“当然是问人了……” “又要坐船?” “不是,你有没有时间?” “什么事?” “陪我转转……” 浮萍找个人陪,只是不想自己太无聊而已。邓通真是觉得累了,就给自己放了半天假,陪浮萍来到临近的镇上。 窦漪房将典当首饰换来的钱分了一些给浮萍,浮萍就拿着这些钱,买些吃的,穿的。她本来不想花那么多,但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 听闻镇上夜里有祈福的宴会,浮萍想要看一看,于是又推迟了回去的时间。 广场上铺开了上百桌酒菜,但凡来客都能入席,浮萍和邓通也坐了下来。 敬酒是免不了的,这酒自是比不上宫里的酒好喝,但也不是太差。浮萍高兴,又加上有人称赞她的酒量,这劲头一上来便收不住了。 于是,她喝醉了…… 邓通不比浮萍好到哪里去,虽然他海量,但心情甚差,因此喝了很多。结果,他也醉了…… 翌日,清晨的阳光从气窗漏了进来,落在了地面上形成一个大的光斑。窗户,院子的树上,两只鸟儿落在树枝上,蹦蹦跳跳,叫声悦耳动听。 浮萍缓缓睁开了眼睛,头还有些痛,昏昏沉沉的。口渴,她一翻身,便摸到了一个温暖的身体。仔细一看,他瞬间清醒了,被惊醒的。 她的身边睡着一个男人,一个赤条条的身躯。 思绪立刻回到昨天晚上…… 她喝醉了,邓通也喝醉了,两人相互搀扶着回到客栈房间。她们都以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的是自己的床。 孤男寡女,带着醉意睡在同一张床上,酒后易乱性,他们就做出了那件非常快活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浮萍非常后悔。 她还想着嫁给将军呢,现在清白居然被一船夫夺取了,这落差也太大了。 浮萍一时接受不了,哭了出来,气愤地猛踹了邓通一脚,把邓通踢到了床下。 邓通惊醒过来,听到哭生,看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浮萍,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浮萍姑娘,我……”邓通又不知该说什么 “你混蛋!”浮萍骂道。 “我,我会负责的!” “你拿什么负责,你就是一船夫而已……夫人原本是要将我嫁给将军的,现在我的清白却被你给毁了,你让以后该怎么办?” 邓通跪在地上,举手指天,郑重地说道:“我邓通对天发誓,一定会让姑娘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你凭什么?说得轻巧!”浮萍满满地不屑。 邓通四下看了看,找打了他掉在地上的裤子,从腰带上解下自己随身携带匕首,双手奉到浮萍面前,“姑娘若是恨我,可以用这把匕首杀了我,在下绝无二话。” 浮萍真的拿起了匕首,拔出鞘来。邓通闭上眼睛,引颈就戮。 浮萍却将匕首扔在了地上,“杀你,杀你有什么用!” “姑娘,我……” “你什么你,你给我听好了!”浮萍很严肃地说,“限期一年,一年之内如果你没有出息,那就自寻短见吧!” 邓通再次对天发誓,同意了她这个要求。 浮萍也是别无选择了,如今只能将希望都压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其实,单论为人来说,浮萍并不觉得邓通很差,她并不讨厌邓通,只不过邓通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而已。 再加上,淡荷能嫁给将军,她肯定是不想落后。 再回去的路上,邓通变着法逗浮萍开心,浮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还埋怨道:“你要有心思,就先想想怎么赚到钱吧!” 邓通木然无语,有时候,他真想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浮萍。但是他害怕自己说出来之后会消磨他的意志,谁不想过着无忧无虑,养尊处优的生活呢? 到了小村子,浮萍就和邓通分别,邓通说要送她回家但却被浮萍拒绝了。 “我以后怎么找你?”邓通问。 “你不用来找我,我想见你是自然回来找到。”浮萍道,“等你发了财,我再告诉你我的家在哪里。” 邓通感到困惑,但没有再问。浮萍特意警告他不许跟踪,然后两人分别。 上了山,浮萍一直留意自己的身后,确认邓通没有跟上来,她才进入林子,找到密道出口,走了进去再关好!! 通过密道,回到书房,便见到淡荷和蓝衣一脸担忧地守在那里。她们见了浮萍,立刻迎了上去,却只见浮萍一个人,不由担心地问起窦漪房人在哪里。 “夫人办事去了……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她没有让我跟着……还让我告诉你们放心……”浮萍说出一连串她们想问的问题的回答。 话虽如此,淡荷和蓝衣怎么能放心得下,浮萍却不想多说,留下一句“我累了”就回房去,锁上了门。 淡荷和蓝衣感觉到她不对劲儿,隔门追问。浮萍只说了一声“我没事”,就再也不出声了。两人只能无奈作罢。 “怎么办?”蓝衣问。 淡荷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话说窦漪房和浮萍分别后,就马不停蹄往北方去,她要去的地方是白云观。 为什么突然要去白云观? 秦懿莲的死、莒长欢的死让她下定决心回到代宫,她想知道真相,想要为她们做点什么。只有洗清自己的冤情,她才有可能回到代宫。 你会问之前她为什么不去白云观,因为那时候她对刘恒已经没有了期望。 现在她去也不是为了刘恒,而是为了她的朋友。 暮霭沉沉,天边红霞一片。眼看着即将日落,窦漪房还在路上。 黄昏尽头,她才看到路边一棵大榕树下有一家客栈。客栈的酒旗迎风招展,上面写着“迎客”二字。 窦漪房来到客栈门前,下了马。 店小二立刻上来问道:“客官,住店呢?” “嗯……”窦漪房道,“帮我把马喂饱。” “您放心,里面请。” 窦漪房进入客栈,店小二帮她把马牵到后院去。 客栈大厅里没几个人,但一张桌子上坐着三个人,这三人偷偷瞟着窦漪房,眼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 窦漪房问掌柜的要了房间点了菜,就寻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等待上菜。 那边桌的三个人小声议论起来,其中一个人说道:“这姑娘长得真标致!” 另一个人说:“你怎么知道她是姑娘?” 那人得意地说:“老子玩了那么多女人,是男是女一眼就看得出来。” “她好像只有一个人……”第三个人说。 令两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其中一人起身走向了大厅后门。他来到了后厨,后厨只有一名厨子,厨子正在煮着窦漪房的菜。 那人倚在门口,等那厨子煮好之后才走了上去,问道:“这是什么?” “竹笋炒肉。” 那人用手指捡起一块肉片放进嘴里尝了一下,“盐不够。”他说着拿出一个小瓶子,往里面撒了些粉末。 厨子自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不敢出声。因为他面前的人恶贯满盈,他不敢惹。 “好了,拿出去吧!……” 厨子无奈照做了。 菜端到了窦漪房面前,窦漪房没有多想就吃了起来。吃完了没事,起身回房去了。 夜已深,窦漪房整理好床铺,躺了上去。这一沾床,她就立刻睡了过去。 这时候,一把匕首从门缝之间插了进来,一点一点地推动门闩。 门开了,三个人走了进来。他们走到了床边,其中一个人往窦漪房胸部摸了一下,淫笑道:“真是女人,你眼力果然厉害!” “好了,先别玩了,把她还有她的马带走!” …… 寒冷…… 窦漪房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视野仅有黑暗。她以为是自己的眼疾犯了,于是又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依旧是黑暗。 她试着站起来来,伸脚时却碰到了“墙壁”。 不仅仅脚,手也碰到了,还有头。 她开始明白自己碰到的不是墙壁,而是木板。她被关在一个大箱子,箱子刚好容得下她一个人。 或许是被幽禁久了,让她对密闭的空间产生了惶恐。 /129/129321/32111252.html 第二百四十九章 幸运获救 冷静……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发生了什么事情…… 窦漪房想起了路边的客栈,想起了大厅里的那三个人,想起了自己心事重重却睡得很安稳……最后推测出自己吃得东西有问题。 那么现在,她极有可能落入了歹徒的手里。 箱子里漏进来一束光,那是歹徒给她留下来的气孔。 通过气孔可知天色已亮,她睡了一晚。歹徒没有把她放出来,说明现在他们现在的处境对歹徒来说还不安全。 窦漪房想着是否可以放声求救,但她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她听到了开门声,而后是凌乱的脚步声,像是有几个人一起到来。脚步声正在接近,然后停止。 从气孔漏下来的光线消失了,一只眼睛出现在气孔里。 歹徒中的一个人透过气孔观察里面的情况,只见窦漪房一动不动。 “她是不是憋死了,怎么现在还没醒过来?” “也许是药下得重了些。” “一会儿她醒过来叫嚷起来这么办?” “还是趁现在绑住她的手脚,堵住她的嘴吧,我去拿绳子。” 窦漪房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看来他们害怕她叫嚷起来。那么…… 就在窦漪房要喊救命的时候,箱子被打开了。 急色地歹徒想着反正要放她出来捆绑,不如先打开箱子,沾些便宜。 朦胧中,窦漪房见一只大手向她申来,还有一副令人作呕的表情。 窦漪房突然睁开眼睛,脚向上一抬,对着那名歹徒的下体就是重重的一踢。 猝不及防的歹徒瞬间脸绿,表情扭曲,痛苦得倒在地上。 窦漪房趁机站了起来,向着门口跑去,不想另外两名歹徒一起回来了。情急之下,窦漪房选择冲了出去。 两名歹徒见状,立刻去追。 “救命!” 窦漪房便跑边喊,拐过走廊的转弯,一不小心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脑袋一阵眩晕,身子倒了下来。一条长长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纤腰,这样她才没有倒在地上。 那人一声不响,定定地看着窦漪房,窦漪房回过神,定睛一看,没想到她撞上的,竟然是前不久在小镇客栈里击退了那些匈奴人的男子。 歹徒们追上了上来,在男子面前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妹子有失心疯,又犯病了……”说着就要去抓窦漪房。 “不是,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是人贩子。” 窦漪房立刻躲到男子身后,她见识过男子的身手,心想他打倒这两名匪徒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她说的是疯话……”歹徒道。 男子没有让开的样子,让窦漪房感到心安。 现在是早上,人还少,歹徒们担心人多了情况不好处理,于是就失去了耐心,另一名歹徒威胁说:“别多管闲事,否则要你的好看!”说完还亮出了匕首。 男子依然不动声色的站着,但他没有离开就让窦漪房感到安心了。但为什么他不说一句话,难道他是个哑巴? 就在窦漪房开小差的时候,歹徒终于忍不住动手。只见那歹徒用匕首直刺过来,那人一抬便打落了歹徒手里的匕首,并让歹徒手腕脱臼。 另一名歹徒见状,知道他们不是对手,便带着同伴开溜了。 “谢谢……”窦漪房颔首道。 当她抬起头来时,那白衣男子已经走进了房间。 窦漪房连忙跟上,进入了他的房间。 只见那人正在整理床上的被单,将被单收拾得整整齐齐。其实这些工作,退房的话留给客栈方面来做就可以了。 整理之后,那人就向着门口走去,窦漪房就站在门口。 他在窦漪房面前停下了脚步,开口道:“这么随便进入陌生人的房间可不好!!” 窦漪房心中一喜,“大侠,能交个朋友吗?” 白衣男子冷冷道:“我没有朋友。”说完就从窦漪房身边经过,走出了门外。 窦漪房亦跟了出去,但见男子来到柜台退了房,然后走出客栈。窦漪房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在了大街上。 现在正是清晨,街上正开始慢慢变得热闹起来,从街道的规模来看,这里是一座不小的县城。 “这是什么地方?”窦漪房问那白衣人。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白衣服答非所问。 “因为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听到这个理由,白衣人就懒得理会她。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进了一条巷子里,巷子很深,墙也很高,阳光照不进来,显得阴暗,感觉寒凉。这种巷子里,通常是没什么人的。 白衣男子走得很快,窦漪房几乎是小跑着才跟得上他。 “我叫窦武,你呢?”窦漪房仍然没有放弃。 他忽然停下脚步,窦漪房也来了个急刹差点撞到白衣男子的后背。 白衣男子忽然转过身,凝视着窦漪房。 窦漪房原以为他这是要自报家门了,没想到他只是一直盯着她看,看得窦漪房略感羞怯。她想隐藏自己的羞怯,但却没有做到。 试问面对一张俊美的脸,那个女孩子不心动呢?偏偏这张脸还贴了上来。 窦漪房怔了一下,急忙后退,可身后就是墙壁,她退无可退。 白衣男子很快又贴了上来,依然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看,看得窦漪房心里小鹿乱撞。 “你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跟着陌生男子走进没人的巷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白衣男子说。 “可我并不觉得你危险……”窦漪房说,脸上已掩饰不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有时候,感觉并不是对的……”白衣男子颇有感慨地说道。 “我对自己的感觉很有信心。”窦漪房语气肯定。 白衣男子退后一步,没有再紧逼窦漪房,然后又问道:“你真的叫做窦武?” 这意思是要结交了吗?窦漪房心喜,点头道:“是的,我爹希望生的是个儿子,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白衣白子转过了身,又准备继续走着,窦漪房又一次追问他的名字,他终于说道:“赵玄……” 两人走出了巷子,就来到集市。集市已经热闹起来了,在一棵树下,有一名马贩子,赵玄买了两匹马,配了马具,将其中一匹交给窦漪房。 “你现在爱去哪就去哪,别再跟着我!” 窦漪房还以为他是要带她一起走,没想到是让她自己走,心里有些小失望。不过都到了这一步还缠这别人的话,未免也有些厚脸皮了。 “那么你要去哪里呢?”窦漪房问。 “我去哪与你无关。”赵玄道。 “那好吧,咱们后会有期。”窦漪房抱拳说道,不知道自己够不够洒脱。 窦漪房向马贩子打听白云观怎么走,赵玄听了脸色一沉,这一幕正好被窦漪房余光瞥见。 原来,赵玄也是要去白云观,窦漪房欣喜不已,两人最后还是要一同上路。 “你去白云观做什么?”窦漪房问。 “还愿。”赵玄淡淡地说。 一阵子后,赵玄反问窦漪房为什么要去白云观。 窦漪房眼里流露出哀伤之色,沉默了许久才回答说:“去证明一件事情……” 但赵玄已经对她的原因不敢兴趣。 从小镇到白云观,骑马只需要不到半天的时间,早上出发,下午黄昏时便到。 山门前,知客道士迎接了他们两人,并提醒道:“两位在观里可要小心行事。” “出了什么事吗?”窦漪房问。 “哦,是这样的,匈奴的两位王子借宿在蔽观。二位也知道的,匈奴人脾气不太好……”知客道士面露苦笑,看样子他之前被匈奴人刁难过了。 窦漪房纳闷了:匈奴人的王子怎么到代地来了呢?就在她寻思的时候,赵玄已经向山上走去了,窦漪房追了上去,向他抛出了这个问题。 “和亲。”赵玄道。 窦漪房眼皮一跳:该不会是来和刘恒和亲的吧?想到这一点,她就回想起匈奴北国的公主曾经送了一副刺绣给刘恒。 即便真是这样又怎么样?现在她已经不是宫里的人,没必要去多管闲事。 暮色,夕阳下的白玉观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下,仙气十足,宛如天上宫阙。 窦漪房和赵玄进入白云观,来到太清殿前,便见到一些匈奴武士守卫在门口,其中有两人,正是和赵玄交手过的。 他们也看到赵玄,所以走了过来。 “汉人,上次没分胜负,敢不敢再来较量?”那名匈奴人盛气凌人地说。 赵玄懒得理会,待要进入殿中,却被他阻拦了下来,“殿下在殿内祈福,你们不能进去!” 观主玉鸣在远处看到了,担心他们气冲突,便急忙赶过来打圆场。 窦漪房见了他,立刻向他行礼,玉鸣看了窦漪房一眼,只觉得面熟,但认不出来,还是先劝住赵玄。最终,在窦漪房的掺和下,才把赵玄带走了。 小道士辰木带着两人来到东边的厢房,为他们安排住宿。窦漪房问起玉真和玉灵的所在,只见辰木哀伤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窦漪房问。 “玉灵师叔在一年前就已经羽化辞世……”辰木道,“玉真师傅……” 窦漪房撇下赵玄,跟着辰木去见玉鸣,请求见玉真。玉真病重,玉鸣不想任何人打扰,窦漪房无奈之下只有表明身份。 /129/129321/32111253.html 第二百五十章 无果 玉鸣大为吃惊,立刻拜见,随后带窦漪房到后山的七星洞里面见玉真。 玉真已经醒了过来,但他却失去了神智,神态木讷,根本就认不出窦漪房,指望着他能为自己证明清白是不可能的了。 而其他道长,因为窦漪房前来修行的时候身份特殊,她和其他道长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所以他们不可能为她证明清白。 窦漪房感觉自己被丢进了腊月的河里,全身冰冷。 回到厢房,窦漪房显得魂不守舍。 赵玄见了,居然会主动来询问原因,窦漪房能告诉他吗?她真想找个人倾诉,但这个目前还不是赵玄。 就在这时,两名匈奴人找上门来,他们一改之前趾高气昂的态度,恭敬地作揖道:“这位公子,我主请公子移步中庭一叙。” 赵玄问窦漪房道:“你要去么?” 无法证明清白,窦漪房现在也睡不着,所以就点了头。 两人跟随那两名匈奴护卫来到中庭,但见中庭周围都是护卫,中庭的竹影下有一面石桌,有一俊朗少年坐在那里,身边还站着一位中年人。 这中年人窦漪房也见过,就是在悦来客栈训斥闹事的匈奴护卫的人。 他们一到来中年人便前来迎接,但他没想到赵玄还带了一个人来,不过也无所谓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请问二位如何称呼?”中年人很有礼貌地说。 赵玄不回答,中年人便先自我介绍。中年人姓林,名钝,字藏锋,咸阳人。现在是五殿下的总管和护卫。 他说的五殿下,便是今夜请他们来的那位匈奴王子扎和。 既然别人彬彬有礼,窦漪房自然是要礼尚往来的,她自报了名字,又介绍了赵玄,说是她的大哥。 赵玄也没有反对,反正他话不多。 中年人引着他们来带扎和面前,这个扎和长得倒不像匈奴人,有几分汉人的模样,就连言谈举止也与汉人无异。 他很有礼貌,文质彬彬,像个书生。 窦漪房和赵玄来到他身边时,他起身迎接,请他们二人入座。 两人坐下之后,扎和有令之前在客栈闹事的那三名匈奴人出来向他们道歉。 三人虽然道了歉,但能听出来并非出自真心。 扎和怒,命他们认真道歉。 其中一人不满道:“道歉是可以,只是末将不服。除非他和末将在比一场,并且打赢我!” “混账!” “殿下不必动怒。”赵玄道,“他根本就不需要向我道歉,他又没伤到我啊!” 这话让那名将领更是不服气,只嚷着要赵玄出来比试。 林藏锋这时说道:“不如赵公子就替殿下教训一下黑将军如何?” “总管又说错了……”赵玄道,“我可以和这位将军比试,但不是为了殿下。” 扎和心里略感不满,但面上依然很好的保持着微笑。 真是到了要动手的时候,那将领欣喜不已,两人站到了空地上。 “你是要比拳脚还是要比兵刃?”赵玄问。 “兵器无眼,空伤了你性命……” “那就比兵器吧!……” “你……这可是你说的!” 扎和命人送上兵器,赵玄要的是剑,那将要的是弯刀。选定兵器后,那将抢先攻来。但见他的刀使得密不透风,锋利的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赵玄举剑抵挡,脚步纹丝不动,稳如磐石。刀虽然锋利,但却砍不动这块磐石,刀刃上反而多了许多缺口。 “叮”的一声,弯刀飞到了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再落到地上。那将捂着发疼的手腕,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赵玄。 “好剑法!”扎和拍手称赞。 之前窦漪房还未赵玄担心,如今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只见那名败了匈奴将来跪了下来,郑重地说道:“黑木塔甘拜下风!” 赵玄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敬言道:“承让了……” 这一幕,让窦漪房看起来有些不适应。平常冷冰冰的赵玄,怎么变得这么主动了? 扎和大喜,走到他们面前,“这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啊,二位能化干戈为玉帛,本王实在欣慰!都坐过来吧,咱们一起喝一杯!” 三人一同入座,但林藏锋还站着。赵玄又说道:“林兄不坐下吗?” 林藏锋道:“殿下在上,我一个下人怎么能和殿下平起平坐?” 扎和便道:“你们汉人不是常说不拘小节么,你也坐下来又有何妨?” 林藏锋谢恩,便也坐了下来。 众人把酒言欢,很快就酒过三巡。 窦漪房看得出来,扎和有话要说,但却在等赵玄提问。请你喝酒难道你不要问一下原因吗?但赵玄就是不问,只是喝酒。 扎和坐不住了,却不便开口,好在还有林藏锋在,他替扎和说了想要说的话:“这次殿下请赵兄弟过来,有件事情想和赵兄弟商议。” 赵玄道:“但说无妨。” “不知赵兄弟和否愿意为殿下效力?”怕赵玄不愿意,他又赶紧说明,“殿下知人善任,仁厚礼贤,赵兄弟如在殿下麾下,必有一番作为!” 赵玄看了一眼扎和,但见扎和满眼的期待。可是,扎和毕竟是匈奴人…… 扎和或是看到了赵玄的顾虑,怕他心生退意,就急忙表明自己的志向。 他的志向和一个人密切相关,这个人就是他的母妃。 他的母妃是汉朝和匈奴和亲后第一批嫁到匈奴的公主,所以扎和的身上流淌着一般汉人的血统。 因为从小就受到母亲的言传身教,扎和对汉文化非常向往,一心致力于促进汉朝和匈奴的睦邻友好!!他之所以招汉人作宾客,目的也是为此。 窦漪房听了他的话之后,对匈奴人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在下没有治国安邦的才能,只怕是帮不了殿下。”赵玄道。 “但赵兄却又一身好本领!”林藏锋说。 “实不相瞒……”扎和苦笑说,“本王的政见不被王庭上大多数人认同,这些人恨透了本王,时刻向对本王痛下杀手,所以本王急需向赵先生这样的高手护驾!” “让先生置身险地,本王委实过意不去,是否愿意,全凭先生。” 赵玄想了一会儿,说道:“可否容我考虑考虑,明日再给答复。” 扎和点头应允。 “五弟不信自己人,却去找汉人来帮忙,简直愚钝!”声音有如洪钟,窦漪房寻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着华服,身形魁梧的男子走了过来。 这人的形象十分硬朗,脸型方正,棱角分明,嘴巴周围有一圈很阳刚的浅浅的络腮胡。 此人走来时,扎和和林藏锋、黑木塔便起身握拳于左胸前,颔首行礼。 “见过四殿下。” 出于礼貌,窦漪房和赵玄也站了起来。 四殿下贺术如猎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扫视众人,在他眼里,众人仿佛都是猎物。 目光最后落在了赵玄身上,“五弟不要忘了,汉人阴险狡诈,说不定他们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四哥,我宁愿伤我是汉人,也不愿意被自己人所伤!”扎和回应道。 贺术把目光移到了扎和身上,扎和也看着他,不甘示弱,现场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我们走吧!……”赵玄忽然对窦漪房说,语气很平静,就好像眼前事情万全与他无关。 窦漪房也不想留下来,就跟着他一块走了。 “对五殿下的邀请,你怎么想的?”回去的路上,窦漪房问。 “我不是说了吗,要考虑一个晚上。”赵玄道,“我现在倒是想知道,你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儿。”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说话间两人就回到了厢房前,“困了困了,明天早上见。”窦漪房说完,就走进了房里,关上了门。 虽然窦漪房说了没事,却骗不了赵玄。不知为何,赵玄竟开始为她担忧起来了…… 次日一早,林藏锋就来找赵玄询问结果。 “林兄的武艺不再我之下,殿下有林兄还不够么?”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了赵兄弟,殿下才是如虎添翼啊!!” 赵玄最终是愿意作扎和的宾客,保护扎和。 窦漪房昨晚迟迟才入睡,所以今天迟迟才醒来。打着哈欠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赵玄的身影。 “这么早?” “我有话和你说。” 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窦漪房就奇怪了,为什么他对待扎和那些人的时候表现得比现在稍微热情呢?不过难得他这么主动找她说话。 “说吧!……” “我要和五殿下一起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再跟着我了……” 听这话,窦漪房居然有些心寒,但她还是答应了。 她这么轻易就应承了,到让赵玄有些些惊奇,不过依然没有表现在脸上。 和窦漪房作了交代之后,赵玄就去跟扎和会合了。 忽然之间,窦漪房不知道何去何从了。想想自己离开梅子坞也有好些天,淡荷她们说不定很担心她,于是窦漪房便决定先回一趟梅子坞。 在离开白云观之前,她还要去见玉真道长一面,算是道别吧!! “道长,漪房这就要走了,这次分别,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他中毒太深,还能活着就已是万幸,不会这么容易好起来的……” /105/105544/29331475.html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冷漠客反成座上宾 窦漪房回头看去,见到了四殿下贺术,感到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更想知道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从玉真中毒之后,白云观知道了有人要对他不利,所以加强了对他的保护,如果不是和玉真关系密切的人,是根本不能到此见他的。 “我为什么在这里与你有什么关系?”窦漪房不悦道。 “当然有!”贺术表情严肃,“我在调查是谁对玉真道长下次毒手,所以有必要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进来见他啊!” “我……”窦漪房略作思索,连忙道,“我是他的弟子!” “弟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都是假的?” 贺术心想她既然能进来见玉真呢,必然是玉真信任的人,因此也没有再对她的身份追根究底。 “道长遇害的事情,你有什么线索吗?” 窦漪房看他的样子像是很认真在调查,就想配合他,忽然转念想到他是来和亲的,那么就一定会去代宫,何不利用他的帮助自己进宫呢? 窦漪房略作沉思,片刻后说道:“或许有个人知道些什么。” “谁?” “宫里的窦夫人。” “窦夫人?” “是的……”窦漪房道,“她曾经奉命来白云观修行,玉真道长和玉灵道长都是她的授业恩师。” “但后来她被人陷害污蔑,只有玉真道长和玉灵道长能证明她的清白。但之后没多久,两位道长就都中毒了……” “你是说,那些人为了陷害窦夫人才杀人灭口?” 贺术的语气里已带上了愤怒。 “也许就是这样。”窦漪房叹道,“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从窦夫人哪里问出个究竟。”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先去调查?” 窦漪房苦笑道:“殿下,我一平民百姓,要能进宫才行啊!!” 贺术心想也是,正好他们这一趟也要去拜会代王,所以他就很不情愿地邀请窦漪房随他进宫。 窦漪房心中暗喜,没想到这么顺利。 匈奴的人马已经整装待发,只等贺术到来。 扎和正要命人去催促,这时贺术便和窦漪房一道走了出来。 赵玄看到了,先是感到惊讶,而后有些不悦。 出发…… 车驾队伍离开了白云观,悠悠蓝天下迤逦而行。 窦漪房看到赵玄骑马走在前面,便策马来到他身边,微笑道:“真巧啊,我们又同路了……” “你真是阴魂不散!”赵玄有些生气的说。 这一次,他的情绪表现在了脸上,这没有让窦漪房感到不安,反而想要笑出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你怎么跟四殿下走到一起去了?”赵玄又问。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担心我吗?”窦漪房明眸故意送出秋波。 赵玄有意回避她的目光,又是闷声不语。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查清一件事吗?”窦漪房看看周围,没有人留心他们说话,才小声继续说道,“现在线索指向了代宫,你不肯带我,我只能找别人帮忙了……” “你要查的事情,也和四殿下有关?” “你怎么知道?”窦漪房很惊讶,声音引来了林藏锋的注意。 林藏锋来到他们身边,问他们再说些什么。 “说王宫里什么样子……”窦漪房道,“对了,林先生去过匈奴的王宫了吧,那是什么样子的呢?” “噢……”林藏锋介绍起了匈奴王宫,被窦漪房转移了注意力。 都城,王宫。 “大王,近闻有匈奴使团到了代地,不日将到达都城。”老臣霍忻说道。 “匈奴使团?”刘恒颇为震惊,“匈奴使团怎么突然到了代地,没有人和本王只会一声呀。” “事情蹊跷,还是立刻派人去探查一下吧,也好及时应对。” 刘恒应允,当晚,探查就有了结果,果然然是匈奴的和亲使团。 刘恒拍案而起,怒道:“匈奴人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进入我代地居然不提前送来谒帖!” “大王息怒。”霍忻道,“匈奴没有提前送来谒帖的原因,或是因为他们有汉宫的通关文牒。” 有了汉宫的通关文牒,就说明他们是去长安的,去长安打从代地经过也无可厚非。 但是长安方面没有提前相告,那就于理不合了。 仔细一想,如果这么做是故意的,那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冲撞了匈奴使团的话,汉宫便能以此为理由寻他刘恒的过失。 看透了汉宫的诡计之后,刘恒十分惶恐,立刻派人准备迎接匈奴使团。 当天夜晚,就有代宫的使者来到匈奴使团下榻的客栈,拜见了匈奴两位王子。 “你们汉人不是一向自诩为礼仪之邦吗?我们进入代地已有多日,代王现在才遣使来见,这就你们汉人的待客之道?”贺术质问道。 “只因为代王一直没有接到汉庭的消息,所以不知还望殿下们海涵。”使者说。 “我看是你们代王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吧!” 贺术这一威逼,将使者吓得战战兢兢,慌忙答道:“岂敢,代王着实不知……” 窦漪房心跟明镜儿似的,这便想到了是吕后欲借匈奴之手为难刘恒。 扎和为人和气,不想使者难堪,便从中斡旋,让使者回去复命去了。贺术只道他软弱,酒也不喝了,起身拂袖而去。扎和只得苦笑。 “四殿下对殿下的政见相左吗?”赵玄问。 扎和点了点头。 “那殿下是否觉得四殿下会害你?” 这个问题着实大胆,因为有挑拨离间之嫌。扎和宽和,没有在意,反而向他表明即便天下所有人都会杀他,贺术一定不会。 记忆回到小时候,八岁时,贺术不小心弄死了单于最爱的鹞鹰,单于大怒,要杀贺术为他的鹞鹰陪葬。 这时多亏了扎和的母亲苦苦哀求才救了贺术一命。贺术感铭于心,发誓了一辈子都会保护好扎和。 这次来汉朝和亲,主要是为贺术挑选汉朝的公主。贺术不放心扎和留在草原,便将他也一同带来了。 知道了贺术和扎和有这么一层渊源,赵玄似乎有些沉寂。 晚饭散去,窦漪房就回到房间。 推开窗户,淡淡的月光就漏了进来。 微风清爽,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犬吠。放眼望去,夜深人静下,灯火寂寥。小镇的居民早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窦漪房忽然很向往这种平淡的生活,它就像一杯清茶,令人心旷神怡,安心落意。 “咄咄咄……”敲门声响起。 “睡了吗?”赵玄温和的声音传了进来。 窦漪房去打开的房门,“有事吗?” “我有话和你说。” 窦漪房让他进门,再关上了门。两人坐到了桌子边,倒茶来喝。 窦漪房问起来由,赵玄刚要开口时却又被她打住了。 “等等,我猜猜……唔……你是又想劝我离开是不是?” 真被窦漪房猜中了,赵玄就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我猜中了吧!……”窦漪房露出得意的微笑。 这一瞬间,赵玄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能让他眼里不经意流露出哀伤之色的人。 窦漪房观观察入微,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便问他想到什么了。 赵玄立刻又变回冷冰冰的模样,并郑重地说道:“你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窦漪房可不想被蒙在鼓里,要他离开至少也要让她知道理由。然后她再考虑,最后作出决定。 “你知道有人要杀匈奴王子们了吧,他们很快就行动,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 “我问你啊!!”窦漪房看着他,眼神专注,“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了?” 赵玄又回避窦漪房的目光,也回避她的问题。 “好了,我累了……”窦漪房不悦道。 “你最好听我的忠告。”赵玄又劝道。 “你走不走?难道是想留下来陪我?”窦漪房故意调戏他。 赵玄默默的起身,离去。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居然都是赵玄的影子。 窦漪房感觉自己是中毒了,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她真的喜欢上了赵玄,他们也是没有可能的。 但奇怪的是,窦漪房没有要刻意保持距离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她喜欢上了这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翌日,一大清早,就有使者来告诉他们,代王率领百官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恭候大驾。 窦漪房得知消息后,想起自己即将再次见到刘恒,这一晃便将近一年了。 她抽了抽嘴角,如今不管遇到什么困境,什么委屈,她都会尽量笑着面对,即便笑容很苦涩。 阳光有些刺眼,风很大,吹着路边的小草弯了腰,扬起了沙尘滚滚。 刘恒率领禁军护卫,兵甲鲜明,严阵以待。硕大的旌旗迎风飞舞,猎猎作响。远远看去,整个阵容十分威武。 刘恒骑在一匹白色的马上,身披甲胄,腰悬宝剑,气宇轩昂。 出城之前,丞相霍忻认为不敢用这种方式迎接匈奴使团,他担心在匈奴人面前耀武扬威会引来匈奴人的不满。 但刘恒不这么认为,自高皇帝败给匈奴之后,匈奴人便以为汉人是好欺负的,所以才会贪得无厌,变本加厉。 /105/105544/29331476.html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看穿 刘恒就是要向匈奴的王子们示威,让他们知道汉朝的军队也不是好惹的。 远远的,窦漪房就看到了迎风招展的旌旗,金戈铁马发射着阳光格外刺眼。 她特意看了一眼身旁的贺术,但见贺术神色严峻,对刘恒这种迎接方式好像有所不满。 “你们汉人除了阴险之外,脸皮还很厚。”贺术对窦漪房说,“分明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却还敢在我们的面前耀武扬威,真是不知羞耻。” “殿下此言差矣。”窦漪房道,“殿下知道知耻而后勇吗?大汉的军民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有了今日的兵强马壮,国富民强。” “反观殿下的高高在上,目中无人,骄傲自满。须知骄兵必败,有那么一天,如果两国交战,我敢赌匈奴必败!” “呵,大言不惭!”贺术对窦漪房这番言论非常不屑。 扎和很赞同窦漪房的话,因为这番话而对窦漪房刮目相看。 越来越接近刘恒的方阵,窦漪房担心被他认出来,便往人群里靠了靠。 忽而又想到自己女扮男装,并且刘恒和她已经长时间没有见面,应该是不会被认出来,于是就放开胆子,大大方方的跟着队伍走上去。 刘恒骑马而出,身边跟着郎中令张武和中尉宋昌。窦漪房怕被他们认出来,稍微低下了头。 “刘恒恭迎二位殿下大驾。” “代王多礼了……”扎和以同等礼数还礼,“有劳代王出宫远迎。” “应该的,刘恒不知二位殿下经过代地,还望见谅。” “噢?太后没有告知代王吗?” “或是是信使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刘恒很清楚并没有什么信使,他这么说,因为他没有证据,自然不能说是太后没有通知。 “如此更怪不得代王了……” “代王殿下。”贺术骑马而出,“敢问代王殿下带着这些兵马来迎接我等,是何用意?” 刘恒作揖道:“此乃我代地最高礼节,四殿下是否误会了?” 贺术轻蔑地笑了笑,“原来如此,本王还以为你是要恐吓我们呢。” 刘恒淡淡地笑了,“二殿下真会开玩笑,好了,时候不早了,二位殿下,有请。” 原来的一个方阵整齐的分成两个长条方阵,刘恒带领匈奴的使团从中间穿过,向着都城而去。 又见到刘恒,窦漪房心里波澜起伏。原以为见到刘恒时她不会再有任何感觉,实际情况下,她却做不到。 一旁的赵玄一直在留意着窦漪房,自从和代王见面后,他就发现窦漪房有些反常。难道,她认识代王? 一行人进了城,然后又进了宫,安置在王宫东南边的青玄宫里。 这一路上,窦漪房心里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宛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 现在,她站在青玄宫的玉金阁的阁楼上,眺望着王宫。东边有什么宫殿,西边有什么宫殿她依旧一清二楚。她心里有一股冲动,真想大喊一声她又回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赵玄道。 “看风景啊……”窦漪房说,“难得进宫一趟,自然是要好好看看了……” 赵玄又盯着窦漪房看,却不出声。 窦漪房又故意用轻佻的言语去撩拨他,可这一次赵玄不为所动,倒是让窦漪房不好意思了。 “你看着人家干什么?”窦漪房赧然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赵玄问道,眼神似要将窦漪房看穿一样。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窦漪房心中忐忑不安。 “你姓窦,宫里也有个窦夫人,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原来没有认出我来……窦漪房终于安心了。为了不让赵玄怀疑,窦漪房编了一个谎话。当然,这谎言里亦真亦假。 她说自己是窦夫人的妹妹,因许久不见姐姐来信回来便感到担心。 后来到都城一番探查,得知窦夫人被人诬陷与白云观的道士有染。于是她就到白云观调查,接着就来到了宫里。 因为她说的不全是谎话,所以并不心虚。赵玄真是相信了她,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找机会去见见姐姐。”窦漪房道。 “这太危险,王宫重地可不是你能睡意走动的地方。” “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办法。” “那好……”赵玄转过了身,“千万别逞强。”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窦漪房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他就是刘恒,那该多好…… “窦公子……”一名侍卫走来说,“殿下要见你啊!!” 房间。 贺术正喝着刚沏好茶,他知道汉人喜欢喝这种清淡的茶,以往他是很排斥的,但现在喝过之后觉得还是可以喝的。 窦漪房走了进来,参见。 “殿下召见,有何吩咐?” “现在已经进宫了,你要怎么去找那位窦夫人?” “殿下放心,在下已经对策。” 贺术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窦漪房身边,定定地看着她,然后绕着她走到她的身后,边走边询问她的对策如何。 “今夜我就混入宫中……”窦漪房正说话的时候,忽然贺术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如果只是普通地搭着就算了,但他有意握着,轻柔着。窦漪房心中忐忑,想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吗? “混入宫中哪有那么容易,你要怎么做呢?”贺术凑到她耳边说。 “我……” “是不是男扮女装?” 话音未落,贺术突然朝窦漪房的耳朵轻呷一口,惊得窦漪房跳了起来。 “殿下,你……”窦漪房慌得就像受惊的小兔。 “这么柔软的耳朵,你果然是个女人!”贺术脸上勾起不怀好意的笑。 “你……你好大的胆子!”窦漪房怒道。 “你生气的样子也挺好看的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本王的王妃?” 面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就更不能生气,生气只会让自己冲动而陷于被动。窦漪房迅速调整心情,冷静了下来。 果然,一冷静下来她就想到了对策。 “真是没想到,玉真道长会有你这样的弟子!!” 贺术大惊,“你如何得知?” 其实窦漪房并不知道,她是猜测的。贺术能够去见玉真道长,说明他们关系匪浅。 但由于贺术是个匈奴人,所以弟子的身份就没有对外人相告。 贺术果然收敛了,窦漪房趁机又说道:“你还想不想查出对玉真道长下毒的凶手?” “你想威胁我?”贺术正色道。 “那只是你这么认为而已。”窦漪房道,“因为我也想救玉真道长。” “好……很好……”贺术第一次感觉十分无奈,“那我要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什么时候行动?” “今夜。” …… 夜,月明星稀,晚风和畅。麝台上篝火冉冉,歌舞升平。 刘恒再次设宴,为匈奴使团接风洗尘。 宴会上,众人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话题就聊到了这次和亲上。太后要将哪位公主出嫁暂时未能决定,要等他们到了长安,和公主们见过面才做定夺。 向来和亲,都是汉朝往匈奴送人,这次,匈奴也想将一位公主嫁到汉朝来。 只是不巧惠帝晏驾,新黄帝年纪尚幼,所以此事便阁下了。 “不过,现在可以再向太后请示了……”扎和笑着说。 “这话从何说起?”刘恒问。 扎和道:“既然公主嫁不了皇帝,和亲又是当务之急,其实也可以将公主嫁给汉朝的诸位藩王们……” 刘恒默默地喝下一杯酒,已经感觉到不安。 “代王觉得如何?” “这……一切都有由太后做主,我是拿不了主意的……” 刘恒最担心的就是吕后会让他和匈奴和亲,万一哪天吕后不高兴了,随便定他一个通敌之罪那可就是烦了。 “代王是瞧不起我们匈奴的公主吧!”贺术在旁冷冷地说。 “刘恒岂敢……” “你们汉人总是表面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谁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你说什么!”大将刘武拍案而起。 代宫的大臣们听到贺术侮辱他们的大王,自是忿忿不平,个个义愤填膺。 贺术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更让他们气愤。为了避免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刘恒立刻训斥刘武,命令他坐下。 刘武虽然不悦,也只能忍气吞声。 扎和担心破坏了气氛,便提出斗酒,即双方各派一些人出来比一比看谁海量。有了比赛就转移了怒气。 比起酒量,刘恒这边的将军们跃跃欲试,扎和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刘恒这边先走出刘武,扎和这边派黑木塔出战。 黑木塔看刘武比他小了一大圈,信誓旦旦,以为稳操胜券。但比赛开始后不久,小个子的刘武居然喝倒了黑木塔。 其他的匈奴将领大多不敌汉人将领,就连傲气十足的四殿下贺术在酒量面前也有心无力。 眼看着匈奴这边基本上全线战败,却有一人成为了匈奴人最后的支柱,可不怎么光荣的是,这个人也是个汉人。 赵玄不停地喝,身边已经有了六个空酒坛子,和他对饮的代国将来不是撑了就是吐了。再喝败了三名代国将领后,赵玄才倒了下来…… /129/129321/32120162.html 第二百五十三章 母女相见 话分两头,就在贺术和扎和等人前去赴宴的时候,窦漪房换回了女装,作宫女打扮,离开了青玄阁。 夜色下,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从哪里着手调查,窦漪房没有一点头绪。 她现在只想去见一见自己的女儿,问了一名宫女,得知刘嫖由太妃抚养,她心中甚是欣慰。 辗转来到凤仪宫,守卫问她为何而来,窦漪房自称织染署的宫女,前来为小公主量体裁衣。 守门们知道太妃宠溺小公主,便没有多问,放窦漪房进去了。 太妃睡得早,所以凤仪宫的宫人们早早就开始值夜。值夜的宫人不多,凤仪宫又大,窦漪房很轻易就避开了她们。 她的孩子会在哪里呢?太妃习惯早睡,刘嫖自是不会在她身边,多半是在乳娘那里。 而太妃喜爱小公主,应该是想见时能随时见到,所以乳娘的房间就在太妃的寝殿旁边,也许就在偏殿。 窦漪房就朝那里去,她的推测果然没错,她听到了婴儿的哭声。这哭声揪住了她的心,隐隐作疼。 窗户上有乳娘抱着襁褓来回走动的影子,隐隐听得见乳娘在哄小婴儿,但是小婴儿就是停不下来。 难道她是感应到了母亲就在附近,想要回到母亲的怀抱? 听着哭声,窦漪房的心都碎了,眼眶已经泪湿。她真想推开门冲进去,带走自己的女儿。 就在这时候,有人走了过来。 窦漪房立刻藏身到阴暗处,只听来人对乳娘说:“太妃睡不着,让你抱公主过去……呀,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应该是想念太妃了吧!……”乳娘道。 不一会儿,她们就抱着孩子前往主殿。 窦漪房恨不得冲出去拦住她们,抢走刘嫖。 刘嫖的哭声一直牵动着窦漪房的心,窦漪房也跟了过去。 乳娘将刘嫖交到了太妃手里,窦漪房跟着走进大厅,这是被一名嬷嬷看到了。嬷嬷似乎没有仔细看,所以没看到这是一个生面孔。 “还愣着干什么,去打一盆热水来。”嬷嬷边走边说,便进入了内室。 窦漪房刚才吓了一跳,这下终于安心了。她走出大殿,去了厨房,将打了一盆热水,端了过来。 到了殿内,内传来声音,要她进来。窦漪房心跳渐渐加快,她担心会被认出来。但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 内室里,太妃怀抱着刘嫖,满脸慈爱之情,耐心地哄着,刘嫖终于是止住了哭声。窦漪房在侧,心中甚是欣慰。 “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端水过来。”嬷嬷训斥道。 窦漪房点头,垂首走了过去,将木盆放在桌子上。 “你是新来的?”嬷嬷终于注意到窦漪房了。 窦漪房心中一惊,点了点头。只担心太妃也注意到她,但那边太妃的注意力都在刘嫖身上。 “以后做事麻利点。”默默道。 窦漪房点头应了一声,太妃忽然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她瞟了一眼窦漪房,什么都没说,又继续哄着刘嫖去了。 窦漪房偷眼看到刘嫖露出笑容…… 夜渐渐地深了,刘嫖睡了下去,太妃也累了。她没让乳娘把把孩子抱回去,而是留在了身边。 窦漪房平复了复杂的心情,端着木盆离开了主殿,然后又离开了凤仪宫。 接下来她要去找一个人--宫女小绿。小绿作为秦懿莲的随身侍婢,对于秦懿莲的死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为了探知小绿现在何处,窦漪房去了一趟云秀宫,大部分宫女都住在哪里。 云秀宫里,还有些宫女没有入睡,叽叽咋咋地聊着天。窦漪房的脚步声惊到了她们,她们只当窦漪房是巡夜的执事,立刻闭上嘴,安静下来。 窦漪房推开了门,问了声:“小绿在哪里?” 宫女中胆子较大的回答道:“我们不知道小绿是谁……” “没事了,该休息就休息,别说那么多话!”窦漪房用警告地语气说,“有些话更不能说,明白了吗?” 众宫女道:“奴婢明白了……” 走出这间房间,窦漪房又去别处询问。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小绿,她问了好几间厢房,才得到了结果。 “小绿啊,她福气真好,现在跟了韩夫人……” 小绿的命运和疏影一个样,自从秦懿莲出事之后,她就被韩夫人收到了明兰宫里。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防止小绿在外头乱说。 不过和疏影不同,小绿在明兰宫很受器重,地位只在卿云之下。 窦漪房轻车熟路来都了明兰宫,但这个时候要想进去并不容易。她先是在门外等着,等待机会。 终于,一名守卫起夜解手去了,只剩下一名守卫的话会比较容易对付。窦漪房便丛阴影里走了出来。 “什么人?”那名守卫问。 窦漪房装出焦急的样子走了上去,“这位大哥,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姐姐,我有急事要找她啊!” “你姐姐是谁?” “小绿。” “可是现在……” 窦漪房拿出一对耳坠,递给那守卫,“麻烦你帮个忙。” 那守卫担心同伴回来就没了好处,便答应了,“如果她睡下了,我也没办法。” “嗯。” 小绿没有睡,自从她亲手将自己的主子退下水井之后,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恶梦。 之前还可以依靠安神茶的作用来睡个好觉,现在不熬到深夜怎么也睡不着。 守卫见她房间的灯还亮着,便将有人找她的事情相告。小绿也好奇,就起身穿衣出去相见。来到门前,已不见了窦漪房。 寻望一圈,才看到窦漪房站在不远的地方等候,守卫指给小绿看,小绿走了上去。 “你是什么人?我好像不认识你吧!……”小绿道。 “你真的不认识?”窦漪房微微勾起了嘴角,笑容有点诡异。 听声音觉得耳熟,仔细一看,小绿惊出一声冷汗,“窦……” “别出声,要不然……”窦漪房悄悄亮出了匕首。 “主子的事情不关我事……”小绿以为窦漪房是来为秦懿莲报仇的,因此这般说道。 “那是谁害死懿莲?” 小绿神色不安,不敢说。 “是不是韩夫人?” 小绿垂下了头,满心愧疚。 就在这时候,卿云走了出来。原来小绿的一举一动全在监视当中,她一离开房间,走出明兰宫,就犹如报告给卿云。 她看到了阴影中的小绿和另一名宫女,但没有出声,而是轻轻地走过去。 窦漪房也看到了她,便对小绿说道:“为了你的安全,不要我来过。”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小绿,你在干嘛?”卿云快步走了上来,但窦漪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小绿吃了一惊,连忙道:“是家乡的一位妹妹,她手头吃紧,来找我借钱用度。” “是么,你还有朋友在宫里啊,改日介绍我认识认识。” 小绿有点后悔这个借口了,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是。” …… 和小绿分别,窦漪房就返回青玄宫。 路上她一直在想小绿的事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秦懿莲一定是被人害死,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韩夫人。 小绿方才在和她说话时显露出愧疚之情,也许她知道真相。但是要让她说出口恐怕不容易,毕竟现在宫里没有人能和韩夫人抗衡。 小绿为了自保,只能保守这个秘密。 不过,以窦漪房对韩夫人的了解,她或许终究容不下小绿,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什么人?” 窦漪房吃了一惊,迅速躲进了旁边的花丛里。 两名宫人提灯走了过来。 “奇怪,刚才我明明看到一个人……” “我看是你眼花了吧!……” …… 他们渐渐走远,花丛里窦漪房松了一口气。刚才想事情太入神,以至于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况。 “还是先回去吧……” 夜色更深了,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阴云密布,风也开始肆虐起来,看来很快就有下起一场大雨。 窦漪房加快了步伐,她可不想淋成落汤鸡。 忙活了大半夜,窦漪房终于在下雨之情回到了青玄宫。 此时酒席已尽,众人都已归来,喝醉自是进入了梦乡,呼呼大睡。 窦漪房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向贺术说明今晚的情况,得知贺术醉了,便有一丝庆幸。 刚刚坐下,准备喝杯水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谁呀?”窦漪房问。 “是我啊!”赵玄答道。 “等等!”窦漪房现在还是女儿身打扮,虽然赵玄已知道她是女的。但她还不想以女儿身示人。 换好了男装后,窦漪房打开了门,瞬间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你喝了多少酒呀?”窦漪房有点厌恶地问。 “要睡了吗?赵玄道,“能进来坐一坐吗?” “你还行不行?”窦漪房担心他在她的房间里醉倒,这就不好处理了。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赵玄确实还站的很稳当,窦漪房就让他进来了。 关上门,两人在茶几旁边坐了下来。因为房间里酒气有点重,窦漪房又打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 赵玄望出窗外,淡淡道:“你说,这雨会下起来吗?” /129/129321/32120163.html 第二百五十四章 雨夜 “你很喜欢下雨吗?”窦漪房坐下来,给他倒了茶。 赵玄缓缓道:“雨能洗去时间的污垢,难道不好么?” “可是也会给人带来灾祸……比如水灾,不是么?” 赵玄没有回答,而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时候,雨终于下了起来。并飘进了屋里,窦漪房起身去把窗户关了起来,赵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窦漪房又坐了回来,“你好像很累了……” “没什么。”赵玄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丑时了……” “今晚调查的情况如何?” 窦漪房有点吃惊他知道了自己的行动。 “有点眉目了……” “嗯。” 或许是知道窦漪房不想让他问下他,赵玄就没有再说话。 长夜漫漫,这雨似乎更大了…… 一壶茶喝完,窦漪房起身再去加水。回来时,赵玄已经睡倒在桌面上。窦漪房这么叫他,推他,他都没醒。 “真是的!喝醉了就不要乱跑了吧……” 无奈之下,窦漪房只能放弃叫醒他的念头,并从床上拿来一张毯子,披在他的身上。 接下来,窦漪房也困了,就到床上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一场雨过后,空气变得清晰了许多,视野也焕然一新。树枝上还挂着雨珠,微风轻轻而过,便落了下来,滴在地上。 阳光送云层里洒了下来,懒洋洋的,温暖而舒适。 扎和一向起的很早,但现在已到了用膳的时候都还没有出现。随从们以为他昨晚喝多了,因此让他再睡一会儿。 黑木塔用过了早餐,估摸着扎和也该醒了,便将他的早膳送过去。经过走廊时,看到一路上都是泥脚印。 昨晚下雨之后,似乎有人来过。 因为贺术不信任刘恒,住进青玄宫后,便没有留下刘恒派来的宫人打扫。所以现在仍然保留着这些脚印。 黑木塔不想沾上泥污,便沿着走廊的边缘走,终于来到了扎和的房门前。 “林总管哪去了?” 林藏锋成为了扎和的护卫之后,是寸步不离地保护扎和,昨晚就他没有喝酒,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殿下,早膳我给您送来了……”黑木塔道。 门里无人回应。 “殿下……” 依旧没有人出声。 黑木塔看到门是虚掩的,心想扎和是不是出去了。于是便推开房门,想把早膳放在里面,也好让扎和知道他来过了。 有时候,下属对上司所做的事情,上司不一定会看到,所以还是要留下一点做过的痕迹。 门打开了,光线扑了进去,黑木塔看到了一双脚,和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 他倏然睁大了眼睛,瞳孔因惶恐而颤抖,手里的托盘也掉落下来,托盘里的食物打翻在地。 这不是林藏锋么! 是林藏锋,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的林藏锋。 致命伤在咽喉,哪里有一滩血迹,血迹已经凝结。 如果林藏锋出了事,那么扎和也…… 黑木塔细思极恐,匆忙往里面走去。 里屋内,茶几旁,扎和伏在案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但再一看便会发现案上有一滩血迹。 “殿下……” 黑木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快步来到扎和身边,心里只求扎和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扎和已经断了气,致命伤依然就咽喉上的一道细长的伤口。 …… 辰时一刻,刘恒正在用早膳。昨晚为了陪扎和,他也喝了不少酒,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也没时间去向太妃请安。 早膳还没用完,万全就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还差点跌到。 “大王……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是大呼小叫的……”刘恒有些烦躁。 万全累得趴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地说:“匈奴人……匈奴人造反了!” “你说什么?”刘恒停下了筷子,仿佛定了格。 “匈奴人造反了!” 刘恒难以置信,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万全道:“匈奴人说,我们杀了他们的五殿下!” 刘恒身子仿佛结了冰。 …… 贺术见了自己弟弟的尸体之后,怒气瞬间爆发。 他把所有的人召集起来,说是汉人杀了扎和,要找刘恒讨个说法。众将义愤填膺,跟着贺术气势汹汹地走出青玄宫。 青玄宫外的侍卫见状,急忙上来询问。贺术二话不说将其打倒,侍卫们当然会认为他们是要行刺代王,于是提起长戟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贺术只当他们是要动手,于是就招呼匈奴侍卫们冲杀出去。 青玄宫外打成一片。 早有人通报郎中令张武,张武命人通知代王,便带着禁军护卫赶往青玄宫。 贺术带人杀了青玄宫侍卫的包围,正要向着内宫方向走去时,张武率兵到来,并将他们团团围住。 匈奴人见对方人多势众,便没有立刻动手,只等贺术的命令。如果贺术要他们拼命,他们绝对不会有人后退一步。 “四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张武一脸严峻的表情,质问道。 “你还敢问什么意思?”贺术怒笑着,“你们汉人杀害我的弟弟,本王这就要找刘恒讨个说法!” 张武暗暗心惊,“四殿下,事有因果,可否先冷静下来?” “冷静,说的容易,你要本王如何冷静!” “那殿下的言下之意是要强闯王宫了?” 张武话音刚落,弓弩手们便弯弓搭箭,齐齐对准了贺术等人。 贺术面无惧色,“今日,我兄弟二人死在你代宫里,来日我匈奴大军要踏平中原,将你千千万万汉人赶尽杀绝,以为陪葬!”说完,便举起了刀,准备冲杀。 张武紧张得手心冒汗,如果对方不是匈奴人,他就不会这么紧张了。事情也好处理多了,但如贺术真的要顽抗,他当然不会退让。 他的手按在了剑柄上,即将拔剑时,空中飘来一声“代王驾到--” 这时,两方人马都没有动手。 张武阵中分出一条道路,让刘恒通过。刘恒走到阵前,看着贺术,同样没有丝毫畏惧。 青玄宫地阁楼里,窦漪房一直看着这一切。她想要去阻止,却被赵玄拦了下来。 “你觉得你能做的了什么?”赵玄问。 窦漪房怔了一下,答道:“我可以去劝贺术……” “他为什么会听你的?” 这次窦漪房没能回答上来…… 现在刘恒站到了贺术面前,她心里万分担忧,担忧刘恒有个闪失。 “四殿下,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杀害了扎和殿下,可有凭证?”刘恒一句话便切中要害。 “扎和死在你代宫里,不是你汉人所为,难道还是本王杀了自己的弟弟不成!”贺术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什么!”刘恒的话令贺术怒发冲冠,拿到指着刘恒。 “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刘恒依旧沉稳,“四殿下,当务之急是查明出真凶,为五殿下报仇雪恨。” “杀了你所以汉人,定然不会放过那个凶手!” “呵呵……”刘恒微微摇头冷笑,“四殿下当真觉得,以现在匈奴之力,还能轻易打败我大汉?” “汉人,蝼蚁而已!汉军,不过是大一点的蚂蚁。” “就算如此,以我大汉全国之力,也能与你拼个玉石俱焚!” 两位王爷针锋相对,但这时,贺术的气势已经开始弱了下去。因为他也知道,匈奴真要攻入中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殿下,我们还是先冷静下来,查明情况再说吧!……”刘恒道。 “你这么多兵马,还要本王冷静?”贺术这语气已经有退让的意思了。 刘恒命张武把兵马撤下去,张武表示担忧,但刘恒执意如此,他便只能照做。 弓弩手都推到了下去,刘恒竟然向着贺术走了过去,看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贺术也没想到刘恒居然有这份胆量,先是惊讶,然后暗暗佩服。 阁楼上,窗户里的窦漪房整个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身旁的赵玄看了,似乎明白了窦漪房的真正身份,不自觉的,心里有一份怅然。 刘恒走到了贺术面前,郑重地说:“刘恒一定会查出凶手,给殿下一个交代!” “三天……”贺术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不能给我个满意的交代,咱们沙场上见!” 不远处的人都听到了,三天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但刘恒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贺术为人倔强,不答应也没有办法。 他大可以杀了贺术,但那之后呢?带来只有兵戎相见,生灵涂炭。三天时间,也不是没有机会。 时间紧迫,刘恒召来廷尉陈寰和中尉宋昌,两人以前就一起解决了许多案件;以及一班大臣谋士,然后开始调查案件。 同时,他还下令封锁消息,在查明真相之前不让扎和的死讯传扬出去,以免被人利用,制造谣言。 因为事发之后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离开的青玄宫,因此现场还保存得算是完好!! 经过初步侦查得知,林藏锋和扎和都死于同一种兵器--剑。而且这把剑很快,他们都被人一剑封喉。 /129/129321/32126304.html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扎和之死 此外,走廊上的那些脚印很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因为扎和和林藏锋回到房间时还没有下雨,也没有人在下雨的时候去找过他们。 谨慎起见,陈寰还让人比对了青玄宫所有人的鞋底印子。但这时候却出了状况…… “大王,匈奴人不愿陪臣等查案。”陈寰汇报道,“他们认定了凶手就是汉人,拒不让臣等对比鞋印。” “目前有多少线索了?” “从脚印的大小来看,凶手是男性,而且武功高强。” “如何得知?” “据查得知,五殿下的护卫林藏锋是剑术大家,武功很高。能在一剑之内杀死他,可想而知凶手的武功。” “有查到凶手行凶后的去向吗?” “脚印出了长廊便消失了,昨夜雨大,也许是被雨水冲洗去了……” “这么说来,凶手是在下雨的时候潜入青玄宫,然后杀人离去?” 陈寰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目前是这样的……” 刘恒细思极恐,这么严密的皇宫,如果真有刺客能够潜入进来,那岂不是很危险? 这时候,郎中令张武走了进来,忿忿不平地说道:“大王,我的人绝对不可能有疏忽!” 他为什么这么气愤呢?因为宋昌命人调查了宫中的守备,这不就怀疑他的工作出现了疏忽吗? “这也是为了大王的安全着想。”陈寰道,他当然支持自己的老上司。 “你们不去查匈奴人,倒来为难我的人,有你们这么办案的吗?”张武很是不满。 刘恒令两人都少说一句,让陈寰先去找别的线索,匈奴人那边他自会想办法。 对于张武,他也安慰了几句,表示相信张武的能力,张武这才离去。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人从外头潜入青玄阁,那么凶手就有可能是青玄阁里的人,也就是都是贺术的人。 但如果是外人潜入,那么他就必须重新整顿宫里的守备了。 午时刚过,但没有人有心情想吃午餐。 贺术召见了赵玄和窦漪房,因为他们是青玄宫里剩下的两名汉人,他当然怀疑上了他们。 “殿下是怀疑我们咯?”窦漪房抢先说道。 “你们也是汉人。”贺术道。 “殿下为什么肯定凶手就是汉人?” 这个问题,贺术没有回答,反问昨天晚上他们在哪里。 “我跟她在一起。”赵玄道。 窦漪房有些吃惊,贺术更是吃惊,心里还有些酸酸的,“你一直跟她在一起?”其实贺术最怀疑的人就是赵玄,因为赵玄的剑法也很高。 “是的……”赵玄答道,脸色平静。 “一整个晚上?” “没错。” 贺术看向窦漪房,像是在质问。 窦漪房连忙解释道:“他喝醉了,来我这里醒酒,然后就睡着了……” “睡在你床上?” “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窦漪房生气了,现在她最不能忍受别人玷污她的清誉。 贺术见她的反应,已知他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又看向赵玄,“你不是扎和的护卫吗,扎和出事时你干什么去了?” “喝醉了……”赵玄道。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汉人根本就靠不住!要不是扎哈轻信那个林藏锋,也不会被刺客杀害!” 就在他们说话时,黑木塔走了进来,告诉贺术刘恒到来。 窦漪房心中一惊,便要告退,正好贺术也让他们退下。走出大厅时,两人正好迎上刘恒。他们站到一旁颔首行礼。 刘恒突然停下了脚步,窦漪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难道被认出来了? “你们两人都是汉人吧?”刘恒问。 两人答曰是。 “为什么会和这些匈奴人在一起?”刘恒又问。 “大王觉得,汉人和匈奴人有区别吗?”赵玄道。 “先生言下之意是没有区别了?” “在下只是一视同仁。” 刘恒想了一会儿,“我会记住先生的话的……”说完就走了进去。 “你似乎见到他会很紧张?”赵玄问窦漪房。 窦漪房以对方身份尊贵,威严为理由含糊过去。赵玄不在说些什么了,看起来像是相信了窦漪房的话,其实他心里已有了答案。 刘恒来找贺术,是要说比对鞋印的事情。他的意思是要匈奴人和汉人一视同仁,都要进行鞋印的对比,就连他贺术本人也不例外。 贺术愤怒,直视刘恒,“你想说本王也是凶手?” 刘恒正色道:“四殿下既然让刘恒查出凶手,就应该配合调查。本王可是打探到,扎和殿下亲汉的政见遭致诸多不满,也就是说,要杀他的匈奴人也许比汉人更多!” 贺术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同意让部下听从调查。不过他也警告了刘恒,如果三天之内查不出凶手,就准备开战吧!! …… 陈寰比对了所有匈奴人的脚和鞋子,确定了他们和凶手的脚都不合适。再比对了赵玄,脚印也不对。 比对到窦漪房时更不对了,陈寰还为此感到惊讶,世上居然有这么小脚的男子。这让窦漪房尴尬不已。 夜幕降临,宫灯次第亮起,但王宫仍然显得晦暗。 经过白天的调查,凶手就是青玄宫里的人的可能性几乎已经被排除在外。这是刘恒最不愿意得到的消息。 可事与愿违,宋昌在王宫里的调查取得了新的线索。 即有两名巡夜的宫人昨夜发现了可疑的人物出现在凤仪宫附近。 他们看到的就是窦漪房,因为那个时间已经过了子时,一般子时之后就很少有宫女在外面行动。 随后宋昌查到了凤仪宫,又得到了一点线索。 据宫里的一位嬷嬷交代,昨天夜里新来的宫女今天却不知哪里去了。再去一查之后得知根本就没有新派的宫女来到凤仪宫。 “那宫女长什么模样,你可还记得?” “她一直低着头,奴婢也没有太留意,因此不太记得了……” 宋昌立刻将这件事情告知刘恒,刘恒听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那人就是凶手的话,她为什么要去凤仪宫,还潜到了太妃身边。 如果她对太妃下了手,那可就是他刘恒的罪过了。 但问题又来了,陈寰调查后认为凶手是男性,但这位形迹可疑的人确是女子,这不自相矛盾了吗? 宋昌和陈寰都感到情况变得更加棘手了。 也许他们是同伙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 随后一整晚,刘恒命人加强了宫里的戒严和守备。陈寰去对比其他宫人的脚,这里连女子都不放过。 这世上既然有脚小的男人(他想到了窦武),说不定也有脚大的女人呢?宋昌则去调查近段时间出入王宫的人和王宫的人口记录,还有能秘密从外头潜入王宫的可能性。 侍卫们地毯般的搜查令后宫陷入了惶惶不安的气氛当中,宫人们都在私底下议论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由于消息的封锁,他们还没有知道匈奴的小王子死在了青玄宫里,仅以为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调查来到了明兰宫,韩夫人拉着一名侍卫询问他们在查什么。侍卫不敢相告,韩夫人偷偷塞给他一些银两,侍卫这才告诉她。 侍卫们调查结束后就离开了明兰宫,卿云想到了昨夜小绿的事情,便向韩夫人相告。 “和小绿见面的,会不会就是那名可疑的女子?” “你去查一下,宫里是否有小绿同乡之人。” “是。” 无论卿云查出什么结果,韩夫人都觉得小绿不能再留着。该是像个注意,送她去伺候秦懿莲了…… 亥时。 “大王,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本王如何睡得下啊……” 案发到现在快过去一天了,调查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刘恒愁苦不已。 或是知道刘恒睡不着,太妃这时候来了。 “深夜还要母妃牵挂,孩儿不孝。” “不说这些了,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母妃放心,孩儿一定能查出凶手。” “你就告诉哀家吧!……” 无奈,刘恒只能把案子发生到现在的进展说了出来。 终结如下:凶手是男性,武功高强,大脚。或许还有一名女性同伙,曾在宫里徘徊,去过凤仪宫。 现在还在调查的是宫里的人口记录和守备情况,确认凶手是如何进出王宫,还在不在王宫里。 太妃听完,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哀家觉得,那名可疑女子与这件案子无关。” “噢,母妃是如何看出来的?” “猜测而已,哀家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你想啊,她如果是歹人的话,既已来到哀家身边,为何不对哀家动手?” “孩儿会考虑的……”刘恒笑道,当然这只是安慰母亲的话。如果直觉能断案的话,他早就结案了。 太妃又坐了一会儿,劝他早些休息然后就离去了。送走母亲,刘恒心中惭愧无比,这么晚了居然还要老母亲为他担心,这是他做得不好的地方。 “大王,你是否觉得,太妃好像认识那名可疑的女子?”万全说道。 经他这么一提,再想想刚才太妃的话和深情,好像认定了此女子不是凶手,如果不是相识的人,她又怎么敢确定呢? “万全。” “奴才在。” “备驾,去凤仪宫。” “是。” /129/129321/32126305.html 第二百五十六章 身份暴露 太妃刚刚回到凤仪宫,刘恒的銮驾紧跟着就到了。宫人报与她知道时,她还吃了一惊,心想刘恒为什么又来了呢? 刘恒进入殿中,行礼参见。太妃问其来意,刘恒遮遮掩掩,不知该如何开口。 本来决定过来,就是想弄清楚昨晚来到凤仪宫的女子是什么人,但太妃既然要为她开脱,刘恒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问那么多。 看到儿子面有难色,太妃就已明白,“你是想问那名女子的事情吧?” 母亲既然知道,刘恒也不在藏着话了,当即问道:“事关江山社稷,还望母妃如实想告。” 太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命所有都退出去,这才对刘恒说道:“哀家看得出来,她就是窦漪房。”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现在听来,窦漪房的面容瞬间就在刘恒脑海里浮现,那一颦一笑,他如何能忘。 “不可能,她不是在梅子坞吗?” “虽然她变了妆容,但哀家听到她的声音,看她对嫖儿的神色,就知道是她啊!” 变装……小脚的男人…… 刘恒突然觉得,今天白天见到的那个和赵玄站在一起的人就是窦漪房,难怪那时候他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窦漪房是怎么离开梅子坞的?又是怎么跟匈奴人混在一起的呢? 刘恒想起了之前冯律阳曾经说过在都城见过窦漪房,看来这梅子坞是真的有密道了。 太妃看到刘恒想得出神,担心他想怎么处置窦漪房,就说道:“漪房也是来看看孩子,看在哀家的面上,这次就当做没有见过她吧!……” “那不行!”刘恒显得有点激动,“这次事关重大,她还扰乱了调查,如何能轻饶!” 太妃无奈地叹息一声,刘恒向母亲告安,便起身离去。 出了凤仪宫,便让銮驾前往青玄宫。 青玄宫。 窦漪房还没有入睡,心里想着白天的案子。现在她在外面待得太久了,再不回去恐怕会发生意外。可是案子不破,又怎么离开王宫呢?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姑娘,大王召见。” 窦漪房一惊,下意识地答道:“我这就来……”说完她就悔青了肠子,其实她不应该回应的,因为人家问的是“姑娘”。 后悔也没用了,房门被推开了,刘恒就站在门前…… 这一刻,窦漪房和刘恒的目光随着门口的打开对接上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静默了片刻,却好像过了很久。窦漪房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妙,而且没有应对的办法。 但即便如此,窦漪房也没有向刘恒示弱的意思。她没有求饶,更没有行礼,也没有躲避刘恒那威严的目光。 刘恒心里很是不悦,怒火渐渐燃起。 窦漪房偷溜出梅子坞,潜入皇宫,扰乱调查,目无君上,加上她是有罪之身,这几条罪名加起来,赐她十次死罪都不嫌多。 但刘恒却又没有要她死的想法,他生气更多的是因为窦漪房的不肯示弱和倔强。 因为这让不想赐她罪名的刘恒很难办,很多时候刘恒都会想:你就认个错,求个饶,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给本王一个台阶下本王就能赦免你。但你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 依然是静默……刘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变得有些窘迫。 万全这时候就站了出来,“大王,里面去坐吧!……” 刘恒走了进来,万全紧跟在他身后,频频对窦漪房使眼色,提醒窦漪房不要不闻不问。窦漪房这才参见刘恒,“窦武参见大王,大王千岁。” 刘恒坐了下来,抬眼凝视着她,“你说你叫什么?” “回大王的话,草民窦武。”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死罪?” “草民背负的罪早就该死了,再多一条又有何妨?”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舍得杀你?”刘恒咬着牙说。 “心已死,何惧身死。”从说话的语气听来,窦漪房真是不想活了。 “那本王就成全你!万全,命人将她带走,打入天牢!” “是。”万全很是无奈,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窦漪房和刘恒,如果窦漪房这时候求饶,刘恒还是会放过她的,但窦漪房就是什么都不说。 没一会儿,万全就带着两名侍卫走了进来。窦漪房自己起身,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刘恒忽的伸出手,想留下她,但却没有开口,最后眼看着窦漪房离开了房间。 万全看到了刘恒眼里的不舍,想说些劝告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争执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名侍卫匆忙走进,禀告道:“大王,四殿下阻拦,不让我等带走人犯。” 刘恒惊诧,急忙起身走了出去。 并不宽敞的走廊里,侍卫挡在窦漪房身前,手里握着剑,不许他们近前。但在贺术气势汹汹的神态面前,侍卫显得惴惴不安。 刘恒走了出来,命那侍卫退到一旁,然后道:“四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位王爷面对着面,眼里带着傲气。刘恒虽然为人谦和,但在窦漪房面前,他更不想失去气势。 “我还想问代王,带走我的人为何不跟我说一声?”贺术道。 “你的人?”刘恒看了窦漪房一眼。 窦漪房自觉问心无愧,所以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她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刘恒继续说。 “她一直就是我的人!”贺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好一个一直都是你的人……”刘恒冷笑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贺术也想知道,所以没有答话。 “她是窦漪房,我代宫夫人!” 刘恒字字掷地有声,令窦漪房心头一热,看向刘恒的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贺术怔住了,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窦漪房。 窦漪房不愿他们再起争执,毕竟扎和的案子没有了结,于是就点了点头。 刘恒也感到意外,没想到窦漪房会在这个时候会和他相向而行。之前对窦漪房的火气这时慢慢降了下去。 “哼……”贺术冷笑道,“原来如此……” “你这是什么意思?” “扎和就是你杀的吧!”贺术死死地盯着窦漪房。 窦漪房惊诧不已,“不是我!” “四殿下,本王可不容许你污蔑她啊!”刘恒道。 “如果不是她,那么她为什么千万百计混入到我的马队中?” “就目前所有的线索来看,凶手是个男人。” “男人,呵呵……你说的是他吧!” 贺术转身一指,正好指着走来的赵玄。 “你说案发当晚你们在一起根本不足为信!因为你们就是共犯!” 刘恒先是看了赵玄一眼,再看窦漪房,眼里带着狐疑,问贺术道:“你刚才说什么?” 窦漪房情知不妙,知道生性多疑的刘恒又要胡思乱想了。 贺术笑道:“你的夫人和这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待了一个晚上……” 刘恒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就有意思了……” 贺术又说,“如果他们不是杀害扎和的共犯,那么晚上在一起又会做些什么呢?你要说他们只是吟诗作对,聊聊人生,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吧!……” 贺术其实已经相信窦漪房和赵玄之间是清白的,但因为窦漪房居然站在刘恒这边,令他心中郁闷,所以特意污蔑窦漪房,也想让刘恒和窦漪房的关系破裂。 “四殿下,君子堂堂,一言九鼎,你说话这般轻浮,有失身份吧!……”赵玄道。 “我只是说了我知道的,至于别人要怎么想,我可管不了……” 贺术不屑地说,“代王,今日已经过去了一天,我听说案子依旧没有进展呀,时间不多了,你好自为之!”警告了刘恒之后,贺术便转身离开。 “你跟我来。”刘恒对窦漪房道。 窦漪房不清楚刘恒要带她去哪里,她们离开了青玄宫大殿,走出了青玄宫。一直走着,向着幽兰宫的方向。 窦漪房稍微走得慢了些,刘恒就叫她走快一点,至少两人并肩而行。 终于,他们来到了幽兰宫,来到了春艳阁。 春艳阁里亮着幽灯,照出的是窦漪房在此生活的记忆。她的花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她原以为刘恒会把这里给清理掉的…… 他们在花亭里停了下来,刘恒转身面对着窦漪房。 “漪房,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啊!”刘恒非常非常认真,“你有没有欺骗本王?” “大王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听信人言。”窦漪房语气很平静。 刘恒叹息一声,看着夜灯下花圃,道:“不正是你让本王变得疑心重重的吗?” “大王若是相信漪房,有怎么会起疑?” “可是,种种证据……” “证据?哪来的证据?能够为漪房证明清白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忆了,大王哪来的证据?” “你说什么?” 窦漪房叹了口气,表示出她非常失望,然后就将白云观玉灵和玉真的情况告诉给刘恒听。 “可是之前,玉真道长的回信……” “大王能确定这信是他写的,而不是有人伪造的?” 刘恒愕然…… /105/105544/29353049.html 第二百五十七章 心里的故事 窦漪房仰面望着如墨的夜空,叹息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人能够证明漪房的清白了,大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本王还能怎么处置你?”刘恒自嘲地笑了笑。 “杀了你又舍不得,把你关在梅子坞又会日夜思念……你知不知道你生嫖儿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紧张、担心而又兴奋?” 窦漪房心中一怔:难道那天晚上他来过?想到这里,心里涌起阵阵温暖。 “那时候本王就知道……”刘恒转身面对窦漪房,“我是真的离不开你啊!!” 窦漪房沉默片刻,应该说是感动得有点不知所措。 “大王……我……”她眼里泛出了泪光,晶莹得像珍珠一样。 刘恒微微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然后将她拥入怀里。 “你的清白,由本王来给你证明!” 刘恒想要把窦漪房接回宫中,证明窦漪房的清白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就会遭到大臣们的联合反对,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如果他不是相信窦漪房,就不会那么说了。 …… 破晓,晨光驱散薄雾,带来一丝丝柔和的温暖。草也上、花瓣上沾着细细的露珠,亮晶晶的,令花草看起来娇艳欲滴。 窦漪房还在睡着,她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睡的那么安稳。刘恒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庞,在她的黔首浅浅一吻,然后走出了卧房。 万全已在外头侯着,向他禀报案子的进展。万全很不好开口,因为案子的调查不但没有进展,反而陷入了僵局。 宋昌调查完了宫里的近期的进出记录还有人口情况,并无异常;还有关于宫里的安保情况,案发到现在,并没有人进出王宫,所以说明凶手极有可能还在宫里。 陈寰的调查结果没有任何进展,因为他没有找到符合现场鞋印的鞋子。 也许凶手作案后已经丢掉,但要在这偌大的王宫里找一双鞋,犹如大海捞针。不过眼下,就算是大海捞针也一样要捞。 现在已知的是,凶手在下雨的时候,潜入了青玄宫,杀害了剑术高手林藏锋和匈奴五王子扎和。 凶手是男性,凶器是剑或者匕首,武功也很高,或许在林藏锋之上。 从武功方面调查,宫里能一剑杀死林藏锋的人并不多,所以推测凶手可能偷袭。这么一推测,凶手的范围就缩小了,会武功的大多是禁军的侍卫,陈寰现在正在调查他们。 最新的消息,是黑木塔告诉陈寰的,匈奴使团中的赵玄的剑术也很高明。 陈寰当然也去查了赵玄,赵玄当晚喝了许多酒,喝得酩酊大醉,要一剑杀害扎和和林藏锋或许不可能。 再者,赵玄有不在场证明,因为那晚他和窦漪房在一起。 刘恒听完汇报,心情沉重无比。大家都在尽力调查了,没有进展,他也没什么好责备的。现在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你去一趟白云观,然后如此……” “奴才明白。”万全领命去了。 窦漪房在刘恒醒来后不久也就起来了,她听到万全和刘恒的对话,刘恒要万全去白云观找人作伪证,证明窦漪房的清白。 这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的办法,他实在太需要窦漪房留在他的身边了。 窦漪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大王……” “你醒了?” “妾身给大王请安,大王万福金安。” 刘恒将她扶起,看着她的面容,“好久没有听到你这句话了……” “妾身今后愿意每一天都向大王请安。” “漪房……” “大王,扎和殿下的案子,或许妾身能帮上忙。” 以往窦漪房就曾经破了两件案子,她的思维一普通人要敏捷,也要丰富,而且她又是这次事件的亲历者,说不定她真能破案。 刘恒想了想,便同意了。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着手?” “青玄宫。” “为什么是青玄宫?” “因为妾身相信凶手就是青玄宫里的人!” …… 窦漪房又回到青玄宫,回来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华丽的女装,看起来高贵端庄,青玄宫里的人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贺术脸上显出不悦之情,问她还回来干什么。 窦漪房欠身行礼,嫣然道:“四殿下带漪房回宫,漪房特来答谢。” 贺术不屑一笑,“该不会是刘恒让你来求我宽限些时日吧?” “那还不至于……”窦漪房微笑道,“真正的凶手就在你们当中!” 大厅里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嘲笑窦漪房只会胡说八道。 “你要真有证据就拿出来,少在这里故弄玄虚!” 窦漪房不予理会,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里?” “你不是要证据吗?我这就去找证据。” ……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灼热,但赵玄依然站在阳光下。有风,吹动着他的长发。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愈加苍白。 一席白色长衫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雪人,雪人在阳光下,总是会化掉的。他看起来就是这么一个随时都会融化的样子,病蔫蔫的。 他的眼里似乎也没有别的颜色。 自从审苒死了之后。 他认识审苒,还是在七岁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眨巴水灵的大眼睛,问这个有点腼腆的小男孩。 “大小姐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爷爷赵昉用训斥地语气说道。 “哎,赵老,小孩子的是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您跟我来。”审食其说。 赵昉嘱咐孙子要听大小姐的话,让后就跟着审食其走了。他们边走边说着些什么,赵玄隐约能听到一点关于“长生不老”的话。 “我叫审苒,你呢?” “赵……赵玄……” “我们一起去玩吧!……” 小女孩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长生不老,应该可以说是绝大部分人的向往。当年的秦始皇就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精力财力去寻找长生不老药,只可惜还没有得到那种神药就驾崩了。 后来听说其实神药的药方已经找到了,但材料还没有凑齐,因此练不出神药。 暴秦被推翻灭亡之后,高皇帝一统天下,建立大汉王朝。 那时,高皇帝已经年过不惑,算算自己能当皇帝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而大汉初建,百废待兴,他需要更多的体力和精力来为后世子孙巩固江山。 一次路过咸阳时,季布为了讨好刘邦,说出了咸阳城里有个福地洞天的事情。这个福地洞天就是秦始皇收集天下方士为其炼丹之所。 季布搜查过着这个已经被损坏的福地洞天,找到残存的疑问长生不老的药方,并献给刘邦。 刘邦看似不在意,却悄悄地收了下来,命人在暗地里效仿秦王炼丹。但因为药方不完整,练出的丹药吃死过人,刘邦就渐渐放弃了。 高祖七年冬季,刘邦亲率三十二万大军出征匈奴,同时讨伐韩王信。 汉军进入太原郡过后连战连捷,让刘邦骄傲自满,轻敌冒进,最终在白登山中了匈奴的埋伏,刘邦和一部分汉军被匈奴大军围困在白登山。 后来刘邦采用陈平之计得以脱险,回到长安时,他才清楚的认识到大汉还有一位非常强大的对手。 从此,汉朝对匈奴采取和亲的政策。 但刘邦并不甘心,他觉得自己是天子,能力仅次于天地,连他都不能打败匈奴,那么他的子子孙孙们能不能守得住江山呢? 因为有了这层担忧,刘邦长生不老的心思又得以死灰复燃。 于是,他开始派宠臣审食其去寻找长生不老的方子,当初的福地洞天被项羽摧毁,方士也尽数被其斩杀,但仍有一些人侥幸逃脱,活了下来。 赵昉便是其中之一。 审食其找到赵昉,是为了让他重新练丹,正是有了这个缘分,赵玄和审苒认识了,并且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两人每天相处得非常开心,但赵昉的白头发却越来越多…… 好景不长,三年后,赵昉离奇身亡,审食其对赵玄说他是劳累过度,病死的,但赵玄表面上是相信了,但心里却要将爷爷的死因查个一清二楚。 此后,赵玄对审苒也变得不冷不热,令审苒好生伤心。 因为赵昉没有将自己的衣钵传授给赵玄,审食其就觉得继续养着赵玄也没有用,想要将赵玄扫地出门。 但在审苒的苦苦哀求下,最终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一天夜里,过了子时,赵玄摸到了审食其的书房,想要寻找线索。这时候,审食其带着一名其貌不扬的方士走了进来。 在赵玄眼里,他长得就像恶鬼那样狰狞。 赵玄躲了起来,只听到审食其和那方士谈话,期间谈到了他的爷爷赵昉。原来赵昉用了三年时间都没有炼出长生不老药,让审食其失去了耐心。 审食其逼他吃下自己炼出的丹药,在吃了五六颗之后,赵昉便中毒身亡。 赵玄听到这里,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和审食其拼命。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想要揭发审食其逼人炼丹,草菅人命的事实。 于是就在审食其带着那位方式前往炼丹房时,悄悄跟踪上去。 炼丹房在花园的底下,是一个隐秘的场所。赵玄跟进去后,不想却被人发现并抓住了。 那些人将赵玄带到审食其面前,赵玄破口大骂,叫嚷要让天下人知道他审食其迷行邪术、草菅人命。 /105/105544/29353050.html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亡命鸳鸯 审食其脸色铁青,命人解决了赵玄的性命,但这时候,那名鬼脸方士却阻止了他这么做。鬼脸方士当然不是要救赵玄,而是要留下赵玄来试丹。 他说,童子才能试出丹药的问题所在。于是,赵玄就被关在地下室,过上了将近两年生不如死的生活。 赵玄的突然消失,自会引起审苒的注意,审食其对她撒谎说赵玄离开了,说是要去闯荡一番。审苒哭得很伤心,过了一个月心情才渐渐平复。 但每天黄昏,她都会上到阁楼的高处,眺望远方的大街,希望能看到赵玄回来的身影。 两年后,这天正是审食其的生日,审苒自己做了一个小礼物准备送给父亲。 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审苒躲在了书房里,偏偏这时候,审食其和鬼脸方士一起进来,谈论着炼丹之事。 那年,刘邦已经卧病在床,病入膏肓,所以审食其也急了。 谈论中,他们提到了赵玄,令审苒心里及吃惊又惶恐。 起初她还不相信,所以做了和两年前赵玄一样的事情——跟踪她的父亲来到了地下密室。 她的运气比赵玄好多了,没有被人发现并且找到了被关着的赵玄。赵玄被关在房间里,她没有钥匙,钥匙在守卫的腰带上。 守卫已经睡着,像是喝了些酒。 审苒轻而易举拿到了钥匙,打开了房间。看到赵玄那一幕,她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天雪地里。 赵玄瘦得只剩皮包骨,和以往的那个腼腆少年相比已是面目全非,没个人样。 但他的眼睛没有变,依然是那么清澈,明亮,只不过这双眼睛里多了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 赵玄也认出了这个要带他离开的女孩,十四岁,这个女孩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了。但赵玄心里只有恨,所以他不肯跟仇人的女儿在一起。 审苒恼怒地将赵玄打晕,然后背起了他……天呀,他轻的就像布娃娃。 泪水顺着审苒的脸颊滑落,这眼泪不再清澈。 因为里面混着太多复杂的感情,一边是她的亲爹,另一边,是她很在乎的人…… 正好炼出一批新的丹药,鬼脸方士和审食其拿着新药去喂赵玄,这就发现了赵玄已经逃脱。事关重大,审食其命人全力寻找赵玄。 审苒得知这个消息,知道家中是藏不了赵玄了,于是便让自己的心腹护卫驾驶马车,带着他们逃离审家,离开长安…… 逃亡途中,审苒对赵玄细心照顾,但赵玄却偏偏不领情。 说她是仇人的女儿,有其父必有其女,审食其这么坏,她审苒也不是好人,还将药碗打翻,烫伤了审苒的手。 出身豪门的审苒哪里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委屈。她想哭,但却忍住了泪水。护卫周放看不过去,要教训赵玄,还被审苒拦了下来。 审苒知道自己的父亲对赵玄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她不求能得到赵玄的原谅,只希望能为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补偿父亲的罪过。 即便赵玄不领情。 几天来她都没有哭,终于这一天,赵玄又病倒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太夫说了,如果他熬不过今晚就要准备后事了。 审苒守在床边,她哭了,哭得很厉害,哭得很伤心。 如果没有了赵玄,她真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她哭了整整一夜,或许是哭声打动了上苍,赵玄挺了过来。 审苒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然后她明白了,审食其时审食其,审苒是审苒,他们是不一样的。 此后,赵玄开始配合审苒给他的治疗,身子渐渐好转,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可是,好景不长,审食其派出来的人找到他们。 审苒最了解自己的父亲,知道他是一定会杀了赵玄,所以他们只能逃跑。 周放为他们抵挡了大部分杀手,最后死在乱箭之中。审苒和赵玄骑着马,向着不知什么去处地地方奔逃。 只要有路,他们就跑。可万万没想到,前方会是死路一条。 悬崖…… 走投无路,无路可退。 赵玄和审苒下了马。 “你回去吧!……”赵玄微笑着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审苒有些恼怒,“现在你还想甩了我吗?”说着,她拉住了赵玄的手。 赵玄苦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值得……” 话音未落,审苒踮起脚尖,没有一点迟疑就用朱唇封住了他的嘴。 然后,赵玄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他抬起了手,将身边的这个女孩抱紧…… 追兵赶到,审忠见了他们抱在一起,便大喊道:“臭小子,放开大小姐!” 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对一切充耳不闻。 “你会后悔吗?”赵玄问。 “不会。”审苒说。 他们站到了悬崖边,审家的人都惊呆了,忙喊着大小姐。 两人握紧了手,约定来生,然后纵身跃下悬崖…… “原来你在这里……” 窦漪房走了过来。 赵玄回头看向她,奇怪的是,窦漪房在他眼里却有了色彩。为此他感到愧疚和自责,难道是他变心了吗? 窦漪房走到他身边,抬眼问道:“你在看什么?” 赵玄立即收回目光,又看向远方的白云。 “你怎么又回来了?” “解决还没有解决的事情。” “五殿下的案子?” 窦漪房微微点头。 “这么说你有眉目了?” 窦漪房又摇了摇头。 赵玄笑了笑,“为什么会是你来查案?” “因为我在场,也许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 “比如说呢?” 窦漪房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一直在这里发呆,是在想什么事情。其实窦漪房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指望赵玄会告诉她,没想到赵玄居然说了。 “你应该知道审食其吧!……” 窦漪房当然知道。 “他有个女儿就是我的妻子……” 窦漪房吃了一惊,吃惊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赵玄已经有了家室;第二他居然是审食其的女婿! 这么一来,赵玄就极有可能是杀害扎和的凶手,因为他有动机。吕太后一直想要削弱众藩王,但就是没有合适的借口。 削藩不是小事,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做到的。 所以她看中了这次匈奴使团来京的机会,让匈奴使团从代地经过而又不通知刘恒,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刘恒这怠慢之罪可就逃不了了。 怠慢匈奴使团的罪名可大可小,吕太后一定会大做文章,好在刘恒迎接得还算及时。 避开了这一劫,只是没想到,吕太后居然安排了一个刺客混在匈奴使团当中…… 窦漪房脑海里灵光一现,这就能解释平时冷冰冰的赵玄,为什么见了扎和之后表现得比较热情。 窦漪房不愿相信凶手就是他…… 赵玄说起了他和审苒的故事,窦漪房也开始认真的听了起来,且不去想案子的事情。 话说到赵玄和审苒双双跳下山崖,非常幸运的是,他们先是被层层藤蔓挂住,然后掉进了湖里,最后被一名采药的郎中所救,并收留了他们。 但这位郎中并非善类,他看中的审苒的美貌,想要审苒做他的小妾。但后来他发现审苒对赵玄情有独钟,于是就心生歹意。 他先是说自己能医治赵玄的病,条件是审苒必须嫁给他。这事儿被赵玄知道了,于是赵玄就找郎中理论。 “你一个废人,能给沈姑娘(审苒化名)带来什么?可笑!我告你,我就是要沈姑娘做我的女人!等玩腻了,再把她卖到青楼去,这辈子就不用守着这个破医馆了!” 赵玄闻言大怒,扑了上去。但他这副病体残躯根本不是郎中的对手,郎中一脚就将他踢倒在地,正好倒在一条狗的旁边。 “你看看你,连一条狗都不如!狗还能看门护院,你能做什么?废物!”郎中冲他吐了口痰,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被人如此羞辱,但赵玄却一点都生气不起来,因为郎中说的话都是对的,他真是连一条狗都不如。 他能审苒带来什么?他只会成为审苒的累赘而已。 所以,赵玄有了决定。 晚上,赵玄就将郎中的为人告诉了审苒,并要带着审苒一起离开。 审苒当然相信赵玄,他们收拾了东西,正准备离开时,喝得醉醺醺的郎中推门而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郎中瞪大了眼睛问道。 毕竟郎中救了他们的性命,所以审苒还是很客气地说:“承蒙您的照顾,您的救命之恩,我们改日定会报答。” “为什么要改日?”郎中咧嘴笑道,“你现在就可以报答……”说着,他就向审苒扑了过去。 审苒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 郎中像只疯狗一样啃着审苒的脸颊,撕扯审苒的衣服。审苒大喊救命,赵玄嘶吼着上去抱住郎中。 郎中大怒,推开赵玄,起身对赵玄拳打脚踢,边打边嚷着:“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废人!” 审苒看着被打的赵玄,心中焦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目光看到了落在旁边不远处捣药的石杵上。 她迅速抓起石杵,冲着郎中的脑袋狠狠地就砸了下去。只见郎中身子一直,便倒了下去。 看着流出来的血,审苒吓得丢掉手里的石杵,第一反应是要救那郎中,但郎中却已经断了气。审苒杀了人,她吓得哭了。 /105/105544/29355808.html 第二百五十九章 往事 赵玄站起来,拉着审苒的手就跑了出去。他们不敢在城里逗留,直奔出城有走了好远好远,直到赵玄精疲力尽大,倒在草丛里,大口喘息着。 审苒也坐了下来,眼泪犹自流淌着。她杀了人了,而且杀的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她太善良,所以深深地自责。 看到审苒这么难过,赵玄就觉得自己更加没用。 如果他有本事的话,审苒就不用为了他杀人。 既然自己已经成为了审苒的累赘,为什么还要留在她的身边? 夜渐渐地深了,审苒兴许是太累了,依偎着赵玄便睡了过去。赵玄却还醒着,他轻轻地移开审苒的手,悄悄爬了起来,再看了一眼审苒,便转身奔入了夜色中。 他本应该一走了之,但老天爷却不让他离开审苒。 这时候,天空想起了雷声,闪电照亮夜空。审苒最怕打雷了,如果她醒来看不到赵玄该怎么办? 赵玄想到了审苒无助的模样,于是转身跑了回去。 审苒已被雷电惊醒,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窝在草丛里,大声哭着,叫着赵玄的名字。 但雨声更大,很快就把她淋湿了。 赵玄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我在这里……” 审苒给了他一个耳光,骂了一声混蛋之后又扑进他的怀抱里。 她的哭声,让人恨不得自己的心碎掉。赵玄真的是个混蛋!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不要再离开我了,求求你了……”审苒哀求道。 赵玄忽然明白,他对审苒的意义不仅仅是能不能给审苒光明的将来,因为他已经是她的全部…… “你确实是个混蛋!”窦漪房眸里已有些泪光,为了不让赵玄注意到,她稍微低下了头。 赵玄没有反驳,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有时候我经常怀疑,老天爷让我们活下来不是对我们的怜悯,而是觉得我们收得罪还不够……”他继续说着。 临县的黄姓夫妇进城贩菜,遇上了他们两个被雨湿的人。其中审苒还生了病,赵玄气力不足,背着她慢腾腾的走着。 黄氏夫妇心生恻隐,便停下车载她们一程。 由于之前吃过郎中的亏,赵玄对这两夫妇也十分警惕。要不是审苒实在支持不住了,他也不敢轻易上他们的车。 黄氏夫妇两改变了今日的计划,返回家中,给他们准备了干净的衣服,又去请了村里的大夫来给审苒看病。 赵玄觉得两夫妇和他们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于是就向他们下跪叩谢。 两夫妇问起他们的来历,审苒编了个谎话,说是其投靠亲戚但又找不着,因此在外流落。如今又没了亲戚的消息,正不知要往何处去寻。 两夫妇见他们可怜,他们又无处可去,就收留他们,让他们下地帮忙干些农活,期间还可以继续打听亲戚的消息。 两人走得也累了,身子都需要调养,就答应了下来。 既然要留下来,黄氏夫妇自然会问起他们两人的关系。赵玄本想说是兄妹,但审苒抢先一步说他们是还没有拜堂成亲的未婚夫妻。 “看得出来……”黄大娘笑着说。 审苒很乐意被人这么认为,但赵玄却隐隐不安,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审苒。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玄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黄氏夫妇对他们也很好,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其实黄氏夫妇也有一个儿子,只是他是个不肖儿,不知跑到哪里鬼混去了,几年了都没个消息。 或许他们是将自己对儿子的思念转移到了赵玄和审苒身上了吧!! 在乡村生活虽然没有了锦衣玉食,但审苒没有的一点大小姐的性子,反而觉得这平静而又充实的生活非常之好!! 赵玄因为身体正在康复,也渐渐放下了自己配不上审苒的念头,两人之间的隔阂也正在消失。 可这一天,黄氏夫妇的不肖儿却意外地回来了…… 那天,赵玄和往常一样跟着黄氏夫妇下地去了,审苒留在家中看家,做些针线活儿。 就在这时候,黄大郎回来了,还带着四名面目不好的人。原来,这黄大郎消失这几年,去落了草做了山贼。 后来这山寨被端了,黄大郎和他那几名兄弟一起逃了出来,正不知要往何处去时,他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家。 “娘!孩儿回来啦,快去准备些吃的!”黄大郎嚷嚷着踹开了家门。 听到声音的审苒走了出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黄大郎和那些山贼都愣住了。有一人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么水灵的妹子……” “我没有妹妹。”黄大郎道,然后问审苒是什么人,见审苒变得警惕起来,他便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审苒知道黄氏夫妇有个儿子叫大郎,而且黄大娘非常想念他,再看这人和黄大娘有几分相似,便让他们进到屋里来坐,还给他们倒茶。 黄大郎和那四人一直用一种猥亵的目光偷瞄着审苒,而后五人相视一看,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奸笑。 审苒端着茶壶走了过来,给他们每人倒上一杯茶,黄大郎问起他爹娘去处,审苒答道:“干爹干娘都下地去了……” “这么说,你是我的干妹妹了?”黄大郎笑着问。 “应该可以算是吧!……”审苒道。 “有没有吃的?” “厨房还有些,我去给你们准备。” “谢谢。” 带审苒走后,黄大郎等人小声议论起来,这些人平日里做惯了恶人的勾当,议论的内容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其中一个人拿出了一包蒙汗药,说道:“兄弟们,眼下官府追得紧,干了这一票咱们就有钱远走高飞了,做或是不做?” “只怕大郎不忍对这个干妹妹下手!” “瞎说!不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直接卖了多可惜……” 黄大郎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 午时。 审苒一直没有送午饭过来,赵玄便回家去看看,回到家中,只见大厅里桌上放满了剩饭剩菜,还有些掉在地上,洒了一地。 赵玄一边叫着审苒的名字一边到各个房间去寻找,却不见审苒的影子,也不见审苒的回应。 赵玄又到附近去寻找,一位路过的村民叫住了他,告诉他刚才看到黄大郎带着几个人回家里来了。 赵玄心想不妙,四处打听一行人的去处,得知那伙人行动古怪,还扛着一个大袋子。 赵玄的心悬了起来,问明那伙人的去向之后,立刻飞快地追去。 五个人扛着一个装着女人的袋子,想是走不快的。赵玄不停地跑着,追着,即便已经很累了,即便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天空不知到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赵玄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不知道自己很能撑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也许审苒就在前面呢? 大雨淋湿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但他却不讨厌这场雨,因为下雨就意味着那些掳走审苒的人会停下来避雨。 前面不巧地出现了一座破庙,赵玄有种强烈的预感:审苒就在那里面。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审苒被帮了手脚,堵住了嘴巴。 她已经醒过来了,并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以及这些人曾经对她做过了什么。她绝望,心灰意冷,但却没有害怕,没有流泪。 一个已经不想活的人,害怕和流泪还有什么意义呢?她现在只想等,等那些人放松警惕,让她找到自尽的机会。 但这时候,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扶着门框走了垮了进来。起初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个避雨的人,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审苒身上。 “小子,别多管闲事!”黄大郎将腰间的匕首拿出来晃了晃。 但赵玄视而不见,依然走了过去。 审苒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并向着他摇了摇头。 “他们好像认识?” “那就更不能留下活口了!” 黄大郎向着赵玄走了上去…… “废物!”黄大郎冲着地上的赵玄吐了口痰,“没本事就不要逞英雄!” 雨已经停了,众山贼解下腰带,对着动弹不得的赵玄撒尿,然后又将审苒装进麻袋里,大笑着扬长而去。 那天,赵玄身负重伤,伤口不停地流着血。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走出了破庙,只是没走几步,他便又倒了下来,抽搐着,不甘心就这么昏迷过去…… 绝望的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下来,继续绝望…… 赵玄本应该死了,但他选择活下来,因为他必须找到审苒。因为他想活着,所以他活了下来。 救了赵的是他的师父,一位奇人。 赵玄跟着他,不但学得了高明的剑术,还治好了他的顽疾。师徒两一边云游天下,一边打听审苒的消息。 两年后,赵玄才打听到审苒的所在。审苒被黄大郎等人卖到了青楼,而后逃脱获救,回到了审食其的身边。 审食其将她看做审家的耻辱,就把她幽禁了起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赵玄恨不得立刻去审家找审苒,却因为对师父有诺在先,不得不侍奉他老人家。 又过了一年,老人家去世,赵玄料理了后事之后便前往审家。 此时的赵玄已不再是当初的孱弱少年,他的容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就方便他不用躲藏自己。 /105/105544/2935580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