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追(女尊1v3gbg)》 月光酒(2) 得了她的应承,苏冠月竟也真的读起了书,不过那书怎么看都不像一本圣贤典籍。读着读着她也入了迷,觉得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 书中写道,扬州有美貌多情的二位女子,在佛庵中一见如故,之后互通诗文,引为知己,书信交往中,她们之间生出了深厚的友谊,舍不得分离,最终共嫁一人,全了一生相伴的心愿。 苏冠月读得似悲似叹,不住地变幻脸色,引得冯曜灵问:“二小姐读的是什么书?” 苏冠月阖上书页,递给她看,“《怜香伴》,写的应该是前朝的事。” 前朝男子为尊,三妻四妾之时的奇谈。 冯曜灵扫了一眼书封,问道:“二小姐喜欢此书?” “喜欢倒谈不上,只是觉得崔曹二女的友谊实在动人,不禁有些羡慕。” “二小姐认为崔曹二女,只是友谊?”冯曜灵嘴角噙上一点淡淡的笑,“年少之时,我也寻过此等杂书来看,但我私以为,崔曹二人可不止是闺阁之情。” 苏冠月不解地问:“二人皆是女子,又生在前朝,除了闺阁之情还有什么情谊?” “自然是爱慕之情。”冯曜灵将书递还给苏冠月,“若是二小姐生在前朝,有一位私交甚笃的友人,她嫁了人,二小姐会因为舍不得她,而和她共事一夫?” “那自然是不会的。” 苏冠月迟疑地翻开书页,再看其上的字句,便觉得那字句勾勾缠缠。 伊能怜我,我更怜伊。 今朝棋手才逢对,怎能勾生同地,嫁并归,吟联席。韦弦缟苎交相惠,将身醉杀醇醪味。 甚至在其后,有二人假拜堂的一幕。 苏冠月愣怔片刻,她自小被教导女男结合,传宗接代,是为天理。女子与女子也能互相爱慕?如胶似漆? 她不敢深想,只知道自己的心怦怦跳快了几分,对面的冯曜灵倒很是平静,饮了一杯温茶,“此类杂书于科考无益,二小姐闲来无事翻翻便好,万不可沉迷于此。” 苏冠月默默地点点头,但临走之时,她还是把这本书买了下来,回家的路上,她将书卷在手里,觉得好似握了一根火筷子,令她手心不住地出汗。 进了家门,也没和娘犟嘴,反而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随后奔回自己的屋里,把那本书压在了枕头底下。 只是买了一本薄薄的书而已,苏冠月像是偷了别人家的夫郎一般,生怕自己露了端倪。 夜里更是点灯熬油地苦读起来,将那书看了又看,翻了又翻,心里有几分向往,却又燥烦不已。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燥烦,又为什么非要让冯曜灵做她的夫子?她生平最厌烦读书,却想和个满腹经纶的翰林院编修做知交好友? 张恬知道了,怕是要笑掉大牙。 虽然她想不明白,也没睡好,但第二日,冯曜灵下值的时候,苏冠月还是颠颠地守在了冯家,甚至殷勤地要为她换官服。 在家里,她可是吃颗葡萄都要侍女喂到嘴里的。 被冯曜灵婉拒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如此勤快,也如此地有眼色,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稳重人。 因为苏冠月拉下的课业过多,所以一本书大约只有前几页还算略懂,其后简直是一问三不知。 冯曜灵知道绥宁侯府的二小姐不成器,没有想到竟是这种程度,她只得耐着性子,讲了一遍又一遍。 但苏冠月岂是能将一颗心放在四书五经的好学之人,不过片刻,她就将眼神投放在了苏冠月的手上,她正在执笔在纸上做注解,留下的字迹也是丰筋多力,铁画银钩。 她不禁说道:“夫子的字也是这般的灵秀。” 冯曜灵不理她嘴里的闲话,搁笔问道:“方才讲的,记住了吗?” 苏冠月眼神躲闪,“夫子讲的太快了,我自小愚钝……” 无奈地叹息一句,冯曜灵便又从头讲来。 说好的一个时辰,经常要被苏冠月耽搁许久,有时她更是嫌天色太晚,干脆赖在了冯曜灵家。此处是冯曜灵租住的小院,只住着她和一位洒扫的侍女,很是清净。 次数多了,苏冠月竟是连自己的衣物首饰、日常用具也挪了过来,占了冯曜灵的半个梳妆台。冯曜灵也不好意思驱赶她,便任由她住。 苏侯妵(女字主字tou三声,代替男尊时侯爷的称呼。)发觉近来二女儿总是行踪不定,以为她又去秦楼楚馆胡混,当即要将她揪回来剥皮抽筋。可身边的人却解释说,二小姐决心要好好读书,整日到冯编修府上与她谈天说地,坐而论道。 苏侯妵认识冯曜灵,虽然家世贫弱,但满腹诗书,实在是一株栋梁之才。女儿和这样的人交往,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加以阻挠?便暗暗地给冯曜灵府上送了不少礼物,期望冯才女能将苏冠月,往好路上领一领。 久而久之,苏冠月的友人发觉她已多日未同她们喝酒,探查一番后得知,她竟与冯曜灵同吃同睡,同出同进,俨然是一对和睦的姐妹。 可二人相去悬殊,怎么能凑到一起呢?张恬满腹疑虑,专门趁冯曜灵上值,在冯家所在的巷口,堵住了苏冠月。 “你中邪了?还是让那姓冯的大冰坨子给你下了降头?” 苏冠月正要去酒楼买桂花糖藕,无锡排骨。冯曜灵出生江南,喜欢甜口的菜。 “大老远专门来堵我,就为了问这么一句。”苏冠月没好气地说:“你才是中邪了。” “那你说,一月月未见,怎么和这个姓冯的混在了一起?” 她和冯曜灵之间,怎么能叫混呢?“我与曜灵是一见如故的知交好友,凭你那个龌龊的心也理解不了。” 张恬没来由地嗤了一声,“曜灵,叫得倒是亲热。” 再打量她,竟也学了冯曜灵的装扮,换了素净的衣衫,头上卸去钗环绑了根单薄的发带。 “还知交好友,她和你能聊得到一块儿?她读了多少本书,你就摸了多少个小倌的手,你又高洁到哪里去了?” 自从与冯曜灵交往,苏冠月自认已与过往划清了界限,如今她已与迎风食露的仙人差不多了,红尘中的腌臜事,怎么能来招惹了她,招惹了冯曜灵? “以前是以前,日后我不摸了还不行?” “那你预备摸那个冯曜灵的?”张恬反问道:“她的手比小倌的好?也比我的好?” 说罢,张恬有些难堪,“你知不知道,你们如今同吃同睡,外人怎么传?” “怎么传?” 张恬压低声音,恨恨道:“传你们有磨镜之癖。” 磨镜之癖的含义,苏冠月还是知道的,她不禁微微红了脸,“外人怎么说,你就怎么信?” “单说你信不信?” 她信不信呢?张恬有些拿不准,若说苏冠月真有磨镜之癖,十几年了她也没瞧出来,自打开悟了情窍,苏冠月的一颗风流之心便全然放在了男子身上。整个折春柳姿色出众的小倌,哪个她没亲近过? 这样的一个人能一夕之间转了性子?张恬不信。 但张恬还是不满,她和苏冠月自小一同长大,她头一回来癸水,还是苏冠月帮她取的月事带,她头一回翻墙逃课,也是为苏冠月庆贺生辰。 她才是苏冠月的知己,哪里轮到上那冯曜灵呢? 聚贤酒楼的无锡排骨只正午才有,去晚了就没了,苏冠月急着去,便也不管张恬,绕过她就要走。 张恬阴着脸,“你打发个小厮去不行?” “曜灵喜甜又不喜欢太甜,她们嘴笨,买回来总不合她的口味。” 随后她便要絮絮叨叨地和张恬说,一斤排骨该放多少黄糖。 张恬忍无可忍,一气之下走了,走之前放话道:“你和那姓冯的长不了。” 苏冠月不屑地想,长不长得了,哪里轮到到她来说呢? 月光酒(3) 因为白日张恬的话,苏冠月有几分顾忌,夜里没在冯家留宿,久违地回了侯府。 她娘见她回来,便屏退左右,沉声道:“你可知道外面传你和冯编修的事了?” “知道。”苏冠月正要解释,她和冯曜灵连头发丝都没碰到一起,便听得娘说:“你是个什么不正经的人,娘都知道,娘也知道你在折春柳有许多相好,不会喜欢女子。” 这番话将苏冠月噎得心里发堵。 即便在自己的娘眼里,她也是不折不扣的一根朽木,断然配不上冯曜灵。 “既然娘知道那是风言风语,那娘怎么还把我扣在这儿。” “你当我是为了你?”苏侯妵道,“我是为了冯编修,她要是和你传了这种谣言,日后怎么当官,怎么做人?” 经过娘的点拨,苏冠月也有些为冯曜灵悬心,她在朝中本就没有依仗,若是又有这种谣言,岂不是误了她? 可她对冯曜灵说起此事,冯曜灵并不惊讶,只淡淡地说:“外人要说便随他说,二娘问心无愧便好。” 若是说的多了,冯曜灵则岔开她的话头,“《过秦论》记得了?” 不仅过秦论没有记住,苏冠月也问心有愧。 她已无法将对冯曜灵的感情,归结于友人之谊,甚至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冯曜灵,当时的感觉便不是对朋友的赏识,而是对她色相的迷恋。 如今只不过是借了同为女子的由头,将这感情藏了起来,有时她不禁疑惑,难道自己的身体内其实住着一个男人的魂灵?所以才爱慕了冯曜灵? 但她在遇到冯曜灵之前确确实实是喜欢男子的。不,她转念想,或许那不能叫做喜欢,只是应该喜欢。 遇到了冯曜灵,那天大的应该也变成了可有可无。 然而她的情,她的爱,对于冯曜灵而言是烦恼,是妨碍。她不学无术也就罢了,万万不能害了冯曜灵。 于是苏冠月咬咬牙,第二天从冯家搬走了,甚至当夜又约了一众好友在折春柳喝酒。 冯曜灵下了值,发觉家里正堂无人,往常坐着默书的苏冠月不见了踪影,“二娘呢?”她问侍女。 侍女道:“二小姐上午搬走了,她说总在此处赖着不成体统,又留下二百两银子,说当是这段日子的赔礼。” 回了卧房,冯曜灵在家中环顾,没了苏冠月,房内竟然如此空旷,如此黯淡,桌上的二百两银子沉甸甸,冷冰冰的,似乎变成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就划破了她们之间的连接。 “她没说些别的?”冯曜灵问。 “没了。” 前几日还闹着要在树上扎个秋千,今日便走了? 冯曜灵左思右想,觉得其中缘由只能是昨夜她说的坊间谣言。 为此她久违地生了闷气,她想要问一问苏冠月,外面的谣言到底是割了她的肉,还是剜了她的眼,令她如此匆忙离开,甚至未曾同她道别。 于是她雇了轿子去往绥宁侯府,要把这二百两银子还给苏冠月。 可到了侯府门口,小厮却说,二小姐出了门,应当是去折春柳和朋友喝酒。 冯曜灵便又拿着银子,掉头去了折春柳。 彼时折春柳人声鼎沸,灯影煌煌,侍者将冯曜灵领到苏冠月常来的包厢门口,便退了下去。在风月场上滚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能从什么人身上捞到好处,而什么人是生了一副铁石心肠,碰上了,只会冷得人打哆嗦。 眼前的这位女郎,便是后者。 冯曜灵站定在门外,正要敲门,却是从一片嘈杂之中,听见了苏冠月的声音。 她似乎是喝醉了,言语有些含糊,“阿恬,是不是你向我娘告状了?” 张恬道:“我才不屑干那小人干的事,怎么,被你娘教训了,又来找姐姐我哭鼻子?” “你放屁!我顶天立地的苏冠月,怎么会哭鼻子。” “那是怎么了?你不是和你那曜灵姐姐,如胶似漆,粘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么?”张恬在她身边坐下,为她斟了一盏酒,“也舍得从冯家那鸡窝里飞出来,和我们喝酒了?” 苏冠月决定要让友人们替她解除和冯曜灵的传闻,便一横心说道:“那冯冰块,又冷又硬,无情无趣,哪有姐姐们温软可爱,是我娘看重她是新科进士,又家世不显,好拿捏,便让我同她一道读书,争取也考个功名,给我们苏家长脸。” 范若素难以置信道:“你?一念书就犯困,还考功名,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众人哄笑做一团,苏冠月也讪讪道:“谁说不是呢,这几十天和那冯冰块待在一处,可憋死我了,今夜不醉不归。” 于是又饮了一杯酒,这时有好事者问:“坊间传闻你们是一对磨镜,你白天穿冯曜灵的衣衫出门,夜里又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是不是真的?” 苏冠月的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此言句句属实,她怎么否认? 张恬适时接话,笑骂道:“你脖子上的脑袋不用就摘下来吧,她要是磨镜也得是和我,怎么轮得上那个姓冯的酸秀才。” 范若素也瞪了那人一眼,“言多必失,小心些说话。” 见此,苏冠月稍稍定下心,笑着挽住张恬的胳膊,“阿恬说得对,我怎么会越过阿恬,看上那个酸秀才呢?” 屋外,冯曜灵将这些话全部听到了耳朵里,她向来是个随和的性子,也有人说过她冷淡,皆因她从不将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一句话,改变不了什么,也证明不了什么,然而今日她本就因苏冠月不辞而别而生气。此番听了苏冠月的贬损,更是动了怒。 她将苏冠月当做好友,苏冠月却当她是什么?又冷又硬的冰块? 在众人玩乐之中,冯曜灵破门而入,她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并无怒容,只是两只手攥得死紧,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你……你怎么来了?”苏冠月下意识地要站起身来,忽然想到,她方才为了和冯曜灵撇清干系,说了她很多坏话,冯曜灵应该是听见了。 听见了也是好的,这番,冯曜灵应该看清了她,看清楚她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从而和她划清了界限,好好做官。 “冯编修来做什么?”她问。 “还你的钱。” “某区区一介编修,受不起侯府二小姐的礼。”冯曜灵将银子搁在桌上,道:“此后,我与二小姐再无瓜葛。” 随后她便转身走出此间,依然是那般从容不迫,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苏冠月却红了眼眶,隐有泪意。 她安慰自己,冯曜灵不伤心,是最好的结果。爱慕冯曜灵是她一人之事,情起与情断都与她无关。 冯曜灵来还钱一事,暂时扰乱了室内的气氛,但众人皆是折春柳的常客,寻欢作乐才是在此的正途,很快就将方才的闹剧,忘在了脑后。 只有苏冠月彻底地沉默下来,张恬看她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心中很不是滋味:“不是吧,你真喜欢她了?” 苏冠月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她感到非常的难过,便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张恬怒道:“她哪点比我好了?” 苏冠月眼泪汪汪地说:“阿恬,你不会?”默默地爱慕着她吧。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张恬闷头喝了一杯,“你要真是喜欢女人,也应该喜欢我呀。” 虽然张恬并不喜欢女人,但不妨碍女人喜欢她,而且她和苏冠月亲密无间,苏冠月怎么能分出心神来去喜欢了冯曜灵呢? 她们相伴十几年,而冯曜灵和苏冠月之间才短短月余。 “我也不知道,我对你就没有那个心思,但我对着她,就总想摸一摸,抱一抱,甚至……” 甚至亲一亲蹭一蹭,但她怕冯曜灵不喜欢,便一直忍耐着。 “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要是真喜欢,就去缠着她,你缠人不是很有一套么?” “阿恬,你不懂,我不能害了她,她家就她一根独苗,要是跟了我,我岂不是让人断女绝孙?” 苏冠月偷偷地擦掉脸上的泪,“再者,跟了我,她还怎么作官,翰林院那些人都要戳她的脊梁骨的。” 听她竟然想了这么多,张恬不禁感慨,“到底是读了书,你那浆糊一般的脑子里也有这些道理了。” 闻言苏冠月哀伤的脸上,浮现一丝红艳艳的羞赧之意,她柔声道:“都是她教得好。” 后脊骨忽地涌上一阵恶寒,张恬急忙推开她道:“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别脏了我的眼睛。” 月光酒(4) 经此一夜,苏冠月和冯曜灵的传闻不攻自破,转而又被传是和张恬暗通款曲,前几日和冯曜灵过从甚密,也是为了气一气张恬。 左拥右抱的张恬,狠狠瞪了苏冠月一眼,“老娘这点名声,全被你给败完了。” 苏冠月摸摸鼻尖,赔笑道:“是我连累了你,但你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 苏侯妵听说此事,也是微微一笑,“哼,编得有鼻子有眼的,要是她们两个能成也是一桩好事,起码耽误不了别家的好儿郎。” 似乎整个京城都将此事当做了笑话,但冯曜灵却是有些介怀。张恬出生世家,和苏冠月一起长大,颇为投契,想来张恬也是识情知趣的。 比她要好上许多, 冯家的书架上摆着苏冠月买来的书,有一大半是杂书,其中不乏有她的注解,还有她的涂画。 虽然她的画技不精,但冯曜灵还是看出画中的是一位在窗边读书的女子,再细看,那女子似乎和她有三分相似。 难道真的是她? 就在冯曜灵捉摸不定之时,侍女阿南去开了门,却堵在门口不让那人进。 “苏二小姐,大人说了不见你,奴不能放你进去。” “我不见她,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苏冠月浑身酒气,眼神飘忽不定,一瞧便是喝多了。 不见面怎么说话?隔着院墙吼吗?侍女懒得解释,急忙要关门。 冯曜灵却是到了门口,“二小姐来我这鸡窝作甚?” 一见了她,苏冠月的眼神又朦胧几分,“我来找你。” “我无情无趣,还是不劳二小姐记挂了。” 虽有侍女挡着,苏冠月还是上前一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冯曜灵了,此时天色已晚,她有些看不真切,便想凑近些端详。 但酒意上头,苏冠月被台阶一绊,险些栽倒。 冯曜灵下意识地去扶她,不防被她抱住了腰。 使了力气,也撕不下来她的胳膊,冯曜灵无奈,只得将她带回了家。 让她在桌前坐下,冯曜灵为她倒了一盏茶。 苏冠月摇摇头,“我不渴。” “你渴与不渴,与我无关,喝了茶醒醒酒,就走吧。”冯曜灵捧着书道。 “我不要醒酒。” 冯曜灵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她,“为何?醉着好?” 醉着的感觉并不算好,头疼得像要裂开,但晕晕沉沉的感觉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她笑道:“醒了就见不着你了呀。” 竟然是有一丝哀伤的语气,冯曜灵不禁心头触动,她抽出书中的画,递到她眼前问:“这是何人?” 苏冠月看也未看便道:“你呀。” “为何要画我?” “喜欢你。” 虽是从一个醉鬼嘴里说出来的话,冯曜灵还是愣怔了许久,她的一颗心上下地颠,她想起外界传闻苏冠月喜欢女人,难道她的喜欢,是真的爱慕,而不是友人之间的欣赏? “可你不是有张恬?她自小同你一起长大,外人也道你们情投意合......”冯曜灵说不下去,再说总有些拈酸吃醋之嫌。 苏冠月手撑着头,仍是笑:“假的,只喜欢你。” 冯曜灵瓷白的脸和脖颈染上淡淡的粉,在烛火之下,像是春日盛开的一株桃花,她垂下眼帘,看着那副潦草的画像,“为何喜欢?” “看你好。” 虽然嘴上左一句喜欢,右一句想念,但苏冠月今夜行事很是正派,并没有黏着冯曜灵。倒让冯曜灵觉得不习惯,她挨着苏冠月坐下,“何时喜欢的?” 苏冠月思索着,“说不好,大约是第一面?” “在书局那次?” “不是。”苏冠月摇摇头道:“是在折春柳,你大约是忘了,那时你在一楼和同僚吟诗作对,我在二楼偷看你。” “后来你也看见了我,冲我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位编修长得可真好。” 冯曜灵确实全无印象,对于折春柳,她的记忆,只有那天苏冠月说的话。 想起那天,她的心又冷了几分,“二小姐惯会说些甜言蜜语,我怎么知道你那句真哪句假,今夜怕是又来捉弄与我。” 今夜同她说些情情爱爱的事,那夜倒百般地瞧不上她。 冯曜灵要起身送客,苏冠月却是歪缠上来,她的两条胳膊搭在冯曜灵肩膀上,整个人也柔藤似地挂在了她身上,鼻尖抵住她的一截脖颈,深深地吸了口气,苏冠月道:“曜灵,我怕误了你。” “误了我的什么?”冯曜灵一顿,问道。 “误了你的姻缘,误了你的前程。” “那你今夜又为何要来?” “想你了。”苏冠月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吻,喃喃道:“我醉了,醉了就敢来找你。” 醉了之后,世上就仿佛只剩下她和冯曜灵,旁人的眼光言语,似尘似土,掸一掸就掉了。她只是想来看一看爱慕的人,和她说一说话而已,谁有理由阻拦她? 冯曜灵眼睫轻颤,坐回椅子里,“所以那夜不是你的真心?” “不是。” “张恬也不是你的相好?” “不是。”苏冠月又往她怀抱深处钻去,“只想当夫子的相好。” “你......你怎能拿这些来调笑?” 嘴上虽然斥责着她,冯曜灵却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她感觉自己也醉了,喝了整夜的酒,仿佛看到了明月高悬。 她垂下头,试探地碰了碰苏冠月红润的脸颊,光滑柔软,膏腴一般。 只一碰,她便被烫到似的,挪开了脸。 苏冠月于此道上自然是非常擅长,她贴着冯曜灵的耳根问:“夫子和人亲吻过吗?” 长到二十出头,无论是男是女,冯曜灵也没和人如此亲近过,遑论亲吻。 但此时她心里是蠢蠢欲动的,苏冠月逼问着她,便令她想要尝试一番。 于是一偏头,含住了她的两片唇。 在今夜之前,俗世情爱好似那高悬的月亮,她只是远远地观望,并不认为月光能笼罩了她,即使日后成亲,也是遵守母父之命。和母父定好的夫郎能生出多大的情意呢?大约好比东家和长工。 而此刻,她吞咽着微凉的缕缕月光,在给予和索取之中变得丰盈,变得鲜活。 冯曜灵环抱着苏冠月,好似立在一片薄薄的冰面,其下就是她经年所学的纲礼伦常,它们汹涌着漫上来要淹没她。 她该像书中所写,推开苏冠月,找一个温顺的男子,繁衍生息,绵延子嗣,此生即使有情也应当是女男之情,而不是和一位女子,唇齿交融,耳鬓厮磨。 但她并没有推开苏冠月,苏冠月长了一张巧嘴,说的话甜蜜,尝起来也是甜蜜的。 冯曜灵喜欢甜,所以也喜欢她,喜欢灌醉了她的月光酒。 月光酒(5) 互通心意之后,二人很是歪缠了几日,苏冠月在愉悦当中,便存了几分侥幸,认为只要她们小心一些,应当没有人会发觉。但没过多久,苏冠月就被她娘捉了回去。 她娘将她绑在祠堂里,问道:“你和冯编修的事,是不是真的?” 苏冠月装糊涂,“什么事?” “你少给我装蒜!”苏侯妵拿着鞭子,在她后背上敲了敲,“早说免得吃苦头。” “我和冯编修只有师生之谊,娘你都是知道的。”她梗着脖子道。 “不说是吧。”苏侯妵展开鞭子,结结实实地抽了她一下,“你还当你和冯曜灵的事天知地知呢?” “冯家那个侍女是杨大学士赠给她的,冯曜灵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她都要报回杨家。”苏侯妵看向女儿,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苏冠月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咬牙问:“为什么?” “杨大学士有个儿子,和你一般大,去年我还想向杨家提亲,把他娶回来给你做夫郎,结果被人三言两语给驳了,娘也想到的,就你那个顶风臭出去十里的名声,好人家不愿将儿郎许给你是应该的。” 若是搁在以前,苏冠月必然要和她娘顶嘴,说是那些男子见识短浅,看不出她的好处,但今日她一点也不在乎,只要冯曜灵知道她的好处就行。 “爱他愿不愿意,不愿意更好。” “哼哼,你一会儿再跟我犟。” 苏侯妵捏着鞭子,接着道:“你当那杨小公子看上谁了?” “我管他呢。” “他的眼光和你一样好哇。”苏侯妵站在女儿面前,盯着她的眼睛, “榜下捉妻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冯曜灵,不然冯曜灵不在一甲,怎么能留在翰林院?” 翰林院向来是榜眼、探花,供职之所,其余学子皆是要外放出京的。 冯曜灵留在京城,少不了杨大学士的助力。 “但近日杨老婆子左说右说,冯曜灵也不愿意娶她那儿子。招来侍女一盘问,结果冯曜灵却被你这夯货给半途劫了,你说她气不气?” 说到此处,苏侯妵竟然有些得意,虽然苏冠月没办什么好事,但不愧是她的闺女,连女的也迷得七荤八素,有她当年的风范。 而且狠狠气了杨老婆子,替她找回了当时被拒婚的脸面。 苏冠月忙问:“那她呢?她只是小小一个编修,惹了大学士,她怎么办?” “能怎么办?夹着尾巴,被人戳着脊梁骨呗,你既然心疼她,又为何招惹她?” “我,我一时糊涂,喝了酒就去寻她,没成想她对我也是有意,所以......”苏冠月一脑门官司,膝行几步,抱上了娘的大腿,“娘,曜灵在朝中人微言轻,你帮帮她吧。” 苏侯妵一脚踹开了女儿,“你这个孽障,还以为自己做的挺对?一鞭子长不了记性是吧。” 随后为了掩人耳目,苏侯妵又狠抽了她十鞭,将她打得皮开肉绽。往常娇气的苏冠月这时倒是有骨气,一声未吭,更不用提和娘求饶。 求了饶便是矮人一等,和冯曜灵千金的情意,也会因此一文不值。 苏侯妵又气又急,双手微微发颤,担心将她打出了毛病,又拉不下脸来哄她,便硬邦邦地说:“趁早和她断了干系,过些日子娘给你娶个夫郎,以前的事休要再提。” 苏冠月调转脸,背对着她,并不言语,她只是担心冯曜灵。也恨自己真的误了她。 背上的鞭伤,苏冠月养了半月,才能下地。期间张恬来看她,为她带来了冯曜灵的消息。 惹恼了大学士,冯曜灵在翰林院的日子自然难熬,书籍的抄录工作全部交给了她,她时常要熬到半夜,天刚亮又要起身上值。 不仅身体辛劳,冯曜灵还要忍受众人的指指点点,指桑骂槐。仿佛她喜欢了女子就是刨了众人的祖坟。 纵然是她超然物外,那般的日子也是难捱。好不容易抽出空闲想要来侯府看一看她,却被拦在门外,在大太阳下站了两个时辰,回去便中暑晕倒,第二天又拖着病体去翰林院,总而言之,她糟糕的日子,循环往复,似乎是没有尽头。 苏冠月听得心焦,稍稍能走,她便穿了侍女的衣服偷偷跑出去,见了冯曜灵。 冯曜灵似乎更瘦了,苏冠月一见她便只是哭,“你是不是被人给欺负了?” “没有。”她笑着摇头。 “你别骗我,张恬都告诉我了,那群老王八蛋欺负你。” 冯曜灵擦掉她的眼泪,“你身上的伤好了么?” “好多了,已经不碍事了。” 她们稍稍地拥抱了一会儿,苏冠月发觉她的手上添了不少口子,“这是怎么弄的。” “近来学着做饭。”冯曜灵道:“改日烧无锡排骨给你吃。” “你怎么想起做饭了?阿南呢?”苏冠月向窗外望去,发觉惯常沉默着的阿南早不见了踪影。 阿南是杨家送来的,但冯曜灵不识抬举,自然要将阿南带走。 原本凭冯曜灵的俸禄,再雇一个侍女也行,可苏冠月瞧她的境遇,便知,怕是没人来此做工。 前十几年盯着侯府小姐的名头过活,苏冠月尝不出人间辛酸,所有的优待厚遇都是理所当然的。是以她被惯得无法无天,面对和冯曜灵的感情,她虽犹豫,但最终还是一冲动来和她剖白。 她想起爹曾对她说,钦天监的监正在她刚出生时,为她卜了一卦,卦上说,她命运平顺,一生和乐。 在此之前,她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就连和冯曜灵的感情也是水到渠成,她从来没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然而冯曜灵的命运怎如此坎坷?自打遇上了她便遭人非议,遭人欺侮。 想必是她为冯曜灵带来了这诸多磨难,但自己实在是个没用的废物,帮不了她。 不想再看她吃苦,苏冠月打定了主意,便强忍泪意道:“曜灵,你忘了我罢。” “娶了那杨家公子,就再没人为难你了。” 冯曜灵将她逼坐回椅子里,眼神凛凛,“这就是二十三天未见,你想与我说的?” 未等她开口,冯曜灵便吻上了她,她使了大力气,勒着苏冠月,将她的伤口勒得发疼,随后在她唇边道,“月娘,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苏冠月心头震恸,她这样一个荒唐的人,拥有的感情却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真挚,她十分动容,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但她出了冯家的门,便被一干侍从押回家门,她娘闲来无事,想起探望她的伤情,但去了她的院子,却发现她令侍女李代桃僵,当即大怒,放话下去,将苏冠月捉回来便禁足,期限不定。 苏侯妵说到做到,三月以来,苏冠月的院子里连只苍蝇都没飞出去,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踏出房门。 江远岫将个中情由,听得分明,遗憾之余,倒有些感动,“表妹,你倒是大了,有了人样。” 可见情爱令人洗心革面。 苏冠月接受了他的称赞,却没说出几句好话,“你当谁都和你似的,一大把年纪,眼瞎得有胳膊深了。” “你好,你处处都是宝,以前疯狗跑,如今做了笼中鸟。” 苏冠月一拱手,“回敬给你。” 江远岫也是一拱手,“再回敬给你。” 就在屋内的二位困兽,即将爆发一场战斗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二小姐,表少爷,侯妵问主子们谈好了么,谈好了二小姐就该回院子了。” 苏冠月是如何都不想回去,也不想再被关起来,为此她闹过绝食,上过吊,她娘都没有松口。 但要想获得自由,就得娶夫。她怎么能背着冯曜灵娶夫呢? 而且她的未婚夫郎竟然是和她从小就不对付的表兄,表兄不仅脾气差,脑筋也不灵光,竟然看上一个傻子,那个傻子还有夫郎。 她愁闷不堪,于是扬声喊道:“没谈完,我和表兄许久未见,有一匣子话要说,且等着吧。” 外面便没有了声音。 苏冠月也学着半晌之前的江远岫,叹了口气,“你怎么样?还想着那个傻子。” 小傻子只能他叫,由不得别人来说嘴,江远岫一拍桌子,“你再叫她傻子,小心我抽你。” “哼,看来还想着呢,可你如今被关着,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江远岫道:“他们总不能关我一辈子,我找着空就偷跑。” “跑了又能怎么办?还不是被表姐逮回来。” “那也得跑。”江远岫低声道。 苏冠月沉默片刻,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不然,我们真的成亲吧。” 江远岫狐疑地看她,“你打什么鬼主意?” “好主意,你能跑,我也能光明正大地出家门。” “什么意思?” “我帮你逃婚!” 回忆写完啦,接下来就是主线。一气更了一万多字呢,我很不错吧。 放夫书 临近年关,陈家兄弟要准备母父的祭祀事宜,陈家祖坟在崇安县以西的云雾峪,距县城较远,若是骑快马,一天之内能够往返,但陈朝带着孩子只能坐马车,天黑之前来不及进城。便要和陈暮在老家住上一晚。 一切安顿结束之后,已过正午,陈暮草草吃过几口午饭,便对陈朝道:“我去易县一趟。” 易县在崇安县西侧,县城距云雾峪不过十几里,骑马只用两刻钟就能入城。 陈朝一顿,问道:“哥哥好些年没回那里,今年怎么要回去了?” “不会要给我早死的嫂嫂上坟吧。” 陈暮放下碗,喝了口茶漱口,“她算你哪门子嫂嫂,我和她连一天妻夫都没做过。” “我去方家要放夫书,和他们断了瓜葛。” “真的?”陈朝心头一喜,“我早就劝你和方家断了,你以前总不当回事。” “以前是以前。”陈暮看一眼弟弟,又飞快地转过头,起身穿上大氅,“总不能一直给她这么守着。” “而且,你和许盎春成亲顶的是我的名字,当初怕方家找麻烦,没有在家里办,只在许家摆了几桌。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总有知道的一天,到时一核实,岂不是惹麻烦?” “那我和你一起去,给你撑腰,免得你被他们欺负了。”说着陈朝也要穿上狐裘。 陈暮按下他,“别,孩子一会儿也离不了你,你带着她去,哭哭啼啼的,难免要露馅。” 哥哥说的确实在理,他若去了,再让方家捏住他们的把柄。 陈朝便作罢,只是给哥哥带了几张银票,“要是他们不放你,就拿钱换。” 陈暮将银票放在胸口处,带了一名信得过的小厮,便策马去往易县。 方家在易县是有名的富户,做的是丝绸生意,故而宅子的大门修得富丽堂皇,新来的门房也是有眼无珠,拦着陈暮不让他进去。 幸好府里有许多老人,认得陈暮,才将他迎了进来。 被堵在门口半晌,陈暮生了一肚子气,故而见了他名义上的岳父,语气更是不好,“我来要放夫书。”他道。 每年这个时候,方夫郎都会想起他英年早逝的大女儿,正值悲伤时刻,又遇上陈暮来讨要放夫书。若是真的放了他,那他可怜的女儿岂不是变成了孤魂野鬼? “放夫书,想都不要想,你生是我们方家的人,死是我们方家的鬼,既然嫁给了安安,就要给她守一辈子寡。” 方夫郎多年养尊处优,养出了一脸横肉,现在那横肉上带着几分狠厉,“你多年不回家住在娘家就罢了,如今还敢回来要放夫书?” “我怎么不敢?”陈暮坐在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想要摸出烟袋来吞云吐雾一番,忽然想起自己已然戒了烟,心头更是烦躁,“你那个死鬼闺女耽误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找你们算账就是给你们脸面了。” “还想让我给她守一辈子寡,怎么不美死你呢?” 方夫郎狠狠拍了椅背,怒道:“你个缺娘教少爹养的东西,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长辈?”陈朝上下扫了他一眼,“长辈也得分好坏,我这双眼睛可看得清楚着呢。” “有些长辈,肥得和院里的大白狗差不多了,还是不甘寂寞,背着妻主偷人。” 他从荷包里掏出了三两个碎银子,大约二钱重,道:“这点银子,也算做晚辈的孝敬长辈的了,省得他没钱养外面的相好,克扣女婿房里的炭费。” “一派胡言,你骂谁呢?我行的端做得正,任谁也说不出我的二话来。” “这些话,你就留着骗自个儿吧。”陈暮靠在椅背上,纳罕道:“我那岳母到现在也不休了你,真是重情重义。” “她敢!这一副产业都是我们方家的。” “方家的?”陈暮替陈朝管了许久的铺子,也学会了不少经商之道,“就你那个花生大小的脑仁,必然还看不出来,岳母每隔一段日子就把家里的下人,铺子里的伙计,换上几个,这么些年了,当初你们方家的老人剩下一个了吗?” “说什么体谅你辛苦,不用你管账,你还美滋滋地放了权,到时人家把铺子里的银钱都转到别人的名下,再把你一休,你就守着肚子上的三层肥膘哭吧。” 耽于享乐多年,方夫郎似乎被麻痹了,他冷笑一声:“你少胡说八道,我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敢与不敢的,你自己掂量,毕竟是你的枕边人,又不是我的。”陈暮站起身,掸一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不过,我来的时候可正看见岳母去了一户人家,那人家里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见岳母就抱住了她的腿,好不亲热呀。” 闻言,方夫郎支起了耳朵,“你在哪条街看见的?”那个窝囊废,难道真的背着他养了外室? 陈暮道:“一点好处都没有,就想让我干这得罪人的事?” “你要什么好处?” “放夫书。” “在这儿等着我呢。”方夫郎思索,既然妻主敢把人养在城里,那他就必然能找到,于是又抖起了嚣张的气焰,道:“不给!” “行。”陈暮转身欲走,边走便说:“那我就把你在外养着三个女人的事,和岳母好好说道说道。” 接着他又提高声音,生怕院里的下人听不见,“岳父能做出这种事,那家里的孩子是不是岳母的,还不一......” 方夫郎一阵心惊肉跳,扯着他的袖子道:“闭嘴。” 而陈暮不仅不闭,大有吟唱一番的意思,方夫郎怕这些话传将出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反正大女婿身强体健,离死还早,女儿在九泉之下也是孤单。不如休了他,再给女儿配个鬼夫。 便低声道:“给你,现在就给你,别说了。” 陈暮终于满意地闭上了嘴,拿到方夫郎写的放夫书后,他立时将婚书撕的粉碎,并快步赶往县衙,将自己的户籍拿了回来。 拿着那薄薄的一张户籍证明,陈暮浑身轻松,他如今只是陈暮,而不是众人口中的为方安安守寡的男人。 迎着凌厉的北风,陈暮感到自己似乎变成一个在天边飞舞的风筝,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春风。 但他同时也是被一根长长的丝线牵扯着的。那丝线从陈朝的小院里长出来,将他捆住。 有了牵扯,他便又是不自由的。而陈暮甘于被捆绑,甘于失去这种自由。 办妥这一切,本应回返的陈暮对小厮道:“你先回去,告诉二公子,就说都办妥了,岳父要我和他去捉奸,我等明日再回。” 小厮心中纳罕,都已经不是方家的人了,还要帮着岳父捉奸?但大公子的命令不得不听,他便骑着马,回云雾峪去禀告陈朝。 陈朝听闻,也是惊讶,可凭着哥哥的性子,必然吃不了亏。再者他帮人捉奸,一定是想要瞧热闹,陈朝笑着摇摇头,“方家今晚可不消停了。” 方家今晚确实不消停,方夫郎被妻主骂了个狗血淋头。午后,方夫郎得到陈朝的情报,便先发制人,去那户人家捉奸。他闯进门去,不由分说地揪住一位肤白俊俏的男子,将那男子打得眼下乌青。 边打边骂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腌臜话。将一旁的胡县令气得满脸铁青。 原来此处是胡县令的别院,那小郎君也是胡县令的外室,家中的小姑娘也是胡县令的私生女。 方夫郎的妻主钱怡然,今日是来给胡县令送礼,没成想被夫郎搅了局,惹了祸,此番事没办,还得罪了县令。钱怡然心头梗了一大口恶气,和夫郎骂做一团,决定和离。 陈暮自然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这步田地,他骑快马赶回了崇安县。 回家时特意没走正门,趁四下无人,从西侧门走了进去。 下章有bg肉!自行排雷! 梦里贪欢(bg肉bg肉bg肉) 许盎春在家中睡着,事实上她从午后便开始睡觉,家中无人,她十分孤单,冬日的院外又是一片死寂,她百无聊赖,便只剩下睡觉可干。 但睡着睡着,她的床里忽然闯进了一个冷冰冰的人,那人满头满脸的汗,但是摸起来却是冷的。 此时天色已晚,许盎春又拉下了帷帐,床内透不出光亮,她瞧不真切那人的脸,便嗅了嗅,发觉还是熟悉的味道,“朝朝,是你吗?” “嗯。”他闷闷地答。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我想你了。” 许盎春拥抱着他,笑道:“你不是朝朝。” 陈暮浑身一颤,心头摇摆不定,她认出来了吗,那他该怎么向她解释?走错了院子? 但他混乱的心房,竟生出一丝渴盼,他甚至期待着许盎春认出他,将他从黑暗,从伪装中揭露出来,令他能够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就在陈暮心如擂鼓的时候,许盎春开动了她的脑筋,她搂着陈暮说道:“朝朝带着果果一定回不来。” “所以你是梦里的朝朝,你是我梦出来的。” 陈暮不知该如何回答,放松下来的同时,他有一丝失落,便紧紧地拥抱着许盎春。 “不是朝朝想我了,是我想朝朝了。”许盎春擦掉陈暮额头上的汗,说道。 陈暮感受着她的体贴,问:“你经常梦到我吗?”他们妻夫二人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夜里竟也要梦到吗? 有什么可梦的?! 许盎春并没有捕捉到话里的异样,“不记得了,我记不住我的梦。” 陈暮不禁又是幽幽一叹,她不仅记不住梦,还记不住做梦的感觉,如此真实的事,也能误会为做梦。 不过既然她认为是做梦,那么现实中不被允许的事,此刻也是理所应当的。 在昏暗的帷帐中,陈暮贴着许盎春的脸,厮磨片刻,便含上了她的唇,接着手下不停,将自己和她都剥得干干净净。 两具炙热的年轻的身体,在锦被中交缠,许盎春将膝头抵在陈暮的两腿中间,轻轻磨了磨。陈暮则一手搂着许盎春的腰,一手循着她蜜处的肉缝,二指灵活地按揉着蚌珠。 许盎春被他抚摸得意动,她竟然也有些难为情,问道:“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妻主想我了。”不过是被许盎春的膝盖碰了碰,陈暮觉得自己的下身已经醒得不能再醒,他悄声引诱许盎春道:“妻主......想要我么?” 许盎春向来是个诚实的人,从不压抑自己的内心,而且此时又是在她的梦中,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梦里的陈朝也不会怀孕。 于是她便捏着陈暮勃发着的那处,坐了上去。 到底是不同的人,许盎春的感受和以往不同,不过现在她自认坠入了梦中,来不及分出神来思考。 她将手撑在陈暮的身上。十指摊开借力,在他的身上驰骋起来,初时只是浅浅地动,缓缓地摇晃,后来她得了趣味,便扭得越来越迅疾。陈暮头一次被许盎春接纳,其中惊喜与对弟弟的愧疚自不必提。 但慢慢地所有多余的感情都被冲淡,此刻他只能感受到湿热,感受到光滑,也体察到自己的脆弱,不过是被许盎春压在身下吞吐了几个来回,他那根不争气的东西,便止不住地抖,他绷着臀想忍,喉头都挤压出了难耐的哽咽。 “嗯......啊......太快了.....哈.....” 但许盎春觉不出她的异样,她还在自行地寻找着她快乐的彼岸。 于是陈暮在越来越猛烈地攻势中,迅速地缴械投降。 感受到身体内的冲刷之后,许盎春拧着眉头不满道:“梦里怎么这么快?” 陈暮羞愧难当,他挺起身体抱住了许盎春,“是妻主弄得舒服。”才不是他不行。 “妻主再弄弄就好了。” “哦。”许盎春按倒了他,梦里的陈朝毕竟不是真的陈朝,她对于假的陈朝便没有多少耐心,上下辗转几次,不悦道:“你怎么还不行。” 刚刚才高潮过的柱身,受不了强烈的刺激,何况是用力的包裹,陈暮仿佛是被凌虐了一场,上身持续痉挛,不住地大声喘息,眼睛更是被激出一泡热泪,滚入了他披散开的头发里。 “哈......啊......妻主......轻些......” 偏此时许盎春觉得他胸前挺立的红果分外可口,便俯身含上了那处,另一处则是用二指戏弄揪扯。 在许盎春一潮又一潮的攻势之下,陈暮逐渐度过了难捱的不应期。他感到自己再度吸饱了水分,变得粗壮柔韧,可以许盎春快活。 事实上,许盎春确实是快乐的,因为陈暮还在揉搓取悦着她的花蒂,内里的摩擦与阴蒂带来的刺激,从小腹深处慢慢地泛上来,渐渐游走到她的后脊背,像是猫尾轻轻扫过了那处,有些麻痒的快感。 无声地体会过这次情潮,许盎春出了一层毛汗。她有些累,便趴在了陈朝的胸前歇息。 “你来吧。”许盎春喘息道。 胸口方才被她揉捏的格外敏感,此番她又压了上来,硬挺的乳头感受着她脸颊的嫰滑,胸腔内更是烧了一把邪火。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陈暮这回分外持久,他抱着许盎春,双腿屈起,向上颠簸起来,许盎春高潮了一回,体内的爱液很是丰沛,令陈暮更觉幽深。 他便贴着许盎春的耳边道:“妻主......喜欢吗?” 许盎春哼了一声,听见他又问,“比平日舒服?”他比陈朝侍奉得好么? “差不多吧。”许盎春又被磨到了关口,指挥道:“快点......” 陈暮便将被子推高,将她放在被子上,双手把住了她的两条长腿,随后绷着下身在她穴腔里快速地磨。 屋内并没有点灯,陈暮瞧不真切许盎春,只能看见一个虚虚的轮廓。但那轮廓在他眼里也是可爱非常,如珠似宝。 下身便更为卖力地侍奉她,不多时,许盎春的小腹阵阵收紧,她又快要到了。陈暮趁势大力抽插几下,他的龟头,已经被穴内软肉挤压得十分舒适。终于,在许盎春规律的收缩与震颤下,陈暮精关失守,累积的情潮拍来,迅猛地砸向了他们二人。 弟妹与大伯哥相拥着喘息片刻,都觉得骨酥筋软。 许盎春今日已是餍足,她推了推陈暮,迷迷糊糊地说:“醒来吧,我不要做梦了。” 陈暮哪里愿意出去呢?他体会到了拥有妻主的妙处,脸皮便十分之厚,语气更是和软。 “妻主,夜还长着呢。”他吻将上来,下身也徐徐律动,“我伺候妻主。” 随后更是穷尽毕生智慧,在许盎春的身上讨要好处。他是坚硬的,硬得像热铁,陷入的地方却是柔软的。而他虽是气势汹汹地,长了一副侵略者的样貌,却不自觉地在此地软化,在此地谦逊。 今夜陈暮不住地喘不住地叫,床帐被他晃出水样的波纹。兴头上来,更是满腔的爱怜,他拢着许盎春的身体,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想要将她揉进去,又想要把她一口吞到肚子里。 可他都是办不到的,奈之若何?奈之若何?无可奈何。 便只剩一张嘴来抒发他的爱,淫声浪语中他喋喋不休地低语,“给乖乖生孩子好不好?” “嗯......给乖乖做夫郎......生好多孩子好不好?” 许盎春在他急促的追问声中阖上了眼皮,反正是做梦,陈朝不会有孩子。想着想着,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醒 天色将明,崇安县城城门将要开启,陈暮草草清理过自己和许盎春,便披着斗篷盖住头脸,又从小门出去。 因为在陈朝心里,此时他应当在方家,为免露馅,他应当快一些赶回云雾峪和陈朝一起返程。 骑着马出了城门,陈暮回想昨夜迷情,感到一阵羞赧,他暗骂自己简直不知廉耻,竟然缠着许盎春要了三次,实在过火,羞涩之余他用力一夹马肚子,马蹄似乎着了火,当即蹿出去老远。 在狂奔中陈暮渐渐找回了平静,他捂着紧实的小腹,忽然拽停跑疯了的马。昨夜他和许盎春纵情许久,今早出来的急,他也没有喝避孕的汤药。万一他腹内已经珠胎暗结,此番不管不顾地颠簸,岂不是对孩子有妨害? 思及此,陈暮改为缓缓赶路,一个时辰的路,硬是被他磨蹭了两个时辰,返回老家之时,陈朝已经收拾好了一应杂物,要去方家寻他了。 见他回来,陈朝揶揄道:“不过是去凑个热闹,耽搁了这么久。” 陈暮道:“昨夜睡得迟了些。”说罢他打了个哈切,面不改色,“有那等热闹怎么能早睡?” 陈朝对于捉奸的结果也是十分地好奇,问:“吵得可厉害?” “那是自然。”陈暮幸灾乐祸地说:“房顶也要被吵塌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睡了,毕竟不是方家的人了,不好多掺和。” “也是。”陈朝点点头,便抱着许星至上了马车,要返回崇安县。 往常习惯骑马的陈暮却是也坐到了马车里,下意识地捂着肚子说:“困得厉害,免得骑马摔了。” 陈朝给哥哥让开位置,又递给他一个长枕头,“捉奸捉得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给我忙活呢。” 闻言,陈暮心头一跳,面上不慎带了几分仓皇,他垂下视线道:“胡说些什么?” 陈朝拍了拍怀中的女儿,目光柔和,“确实是胡说,妻主那样纯真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些花花肠子。” “就算是有,也是外面的男人勾引她。”他点点女儿的鼻子,问道:“果果你说是不是?” 陈暮被漫无目的地含沙射影了一番,心里发虚,所以并没有附和,毕竟辱骂自己这等事,他还是下不去嘴,便紧紧闭着双眼假寐。 马车一路摇晃着,陈暮倒真的睡熟了,不过梦却不是什么好梦,令他俨然变成一只惊弓之鸟,醒来见着陈朝便是一颤。 陈朝好笑道:“梦见什么了,出了一头汗?” 梦里陈朝的眼神不是这般平静的,倒像是淬了火,一句一句地炙烤着他质问着他,令他百口莫辩。不过好在是梦,陈暮坐直身子,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松了一口气,搪塞道:“猛地被你叫醒,忘了。” 陈朝也不追问,说道:“到家了,下车吧。”说着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许盎春早就在门口等待着他们,一见到陈朝便欢欢喜喜地迎上去,接过他怀里的女儿。 在女儿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许盎春又想揽过夫郎来亲近一番,但不防对上了陈暮的视线。 那眼神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丝线一般,缠绕上了许盎春。但许盎春自然分辨不出这等复杂的情绪,只当是自己和夫郎过于亲密,惹出了陈暮的伤心事。陈朝曾说,大伯哥初初守寡的时候,还痛哭了几日的。 如此暴躁的大伯哥竟然也会哭,许盎春很惊讶。不过她发动大脑思考过后,变得十分善解人意,大伯哥的妻主去世,他自然是十分难过的,为免伤害了大伯哥,所以她还是不要在他面前和陈朝过分恩爱。 这一念头刚刚出现,许盎春便松开了陈朝的腰,端正地站好,“大伯哥,我特意没吃午饭,等你们一起回来吃呢。” 陈暮微微一笑,甚至想上手摸一摸她的头,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道:“就迟了半个时辰而已,饿着你了?” “没有,我吃了好多你买回来的栗子饼,不饿。” “哼,我谅你也亏待不了自己。”陈暮缓缓下了马车,缀在那一家三口身后进了家门。 他注视着身前三人的背影,忽然有些可怜自己。既使他也喜欢着许盎春,却不能光明正大地端详她,亲近她,嘴里体贴的话总要绕个弯子,才能说出来。如此下去,许盎春怎么能觉出他的柔情蜜意? 可是,许盎春是阿朝的妻主。 陈暮及时地敲醒自己,阿朝做了多年的女子,殊为不易,找到一位可心的妻主更是不易,他怎么能从中作梗,令他们妻夫不睦?娘走时,特意嘱托过他要照顾好阿朝,如今做哥哥的倒是恬不知耻地谋算上了弟妹,还假借弟弟的身份和弟妹有了肌肤之亲。 好在许盎春并没有认出他,陈暮坐在椅子里,暗暗告诫自己,昨夜的事已经是最后一次,他断不可再鬼迷心窍,勾缠许盎春了。 虽然已是痛下了决心,但饭桌上,陈暮仍旧下意识地偷眼去瞟她,面前的许盎春仿佛陡然间换了一个人,以往总忽视她的长相,只觉她呆傻,嫌她配不上自己的弟弟。如今倒是迷恋上了那副皮囊,连她吃饭时嘴角沾的米粒都顺眼许多,偶尔露出的笑意更是让他心头发软。陈暮想来都觉诧异,他竟然连许盎春爱吃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许盎春既不聪明,也不能干,长了一张吃软饭的小白脸。她到底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呢?也陈暮想不清楚,或许情爱就是糊里糊涂的,太过分明的感情,只能叫做权衡。许盎春浑身没有一处值得他权衡,所以对她只能是盲目的爱。 吃过午饭之后,陈暮回了自己的院子补觉,陈朝哄着女儿睡着后,在桌前草拟进货的单子。许盎春躺在床上回想起了昨夜的梦,这是她第一次记得做梦的内容,而且梦里的她还很是舒服。 既然她如此思念陈朝,乃至做梦都梦见了他,所以应当和他温存一番,不然她总会做那样的梦,虽然只有她记得,但想来还是让她有些脸红。 许盎春便下了地,神神秘秘地在陈朝耳边道:“朝朝,我昨天做梦梦见你了。” 陈朝笑问:“妻主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我和你睡觉,你说要给我生很多孩子。” 陈朝只当这是许盎春的暗示,“那妻主想要几个孩子?” 许盎春连忙否认:“不是我想要,是梦里的你想要。” “既然不是你想要,也不是我想要,妻主还告诉我做什么?”陈朝仰头瞧着她,眼神很是无辜。 许盎春岂是那等犹豫不决之人,她捧着陈朝的脸,在他嘴上嘬了几口,“我想和你睡觉。” 光天化日之下,陈朝原本平静的内心,被许盎春搅得乱做一团。生下女儿已经许久,妻夫二人因为要照顾她,腾不出时间来亲热。 故而此时他的反应很是强烈,不劳许盎春触碰,就已然支起了帐篷。 之后更是猴急地将许盎春抱坐在自己身上,挨挨蹭蹭地解开衣服,压着嗓子在桌椅之间胡闹了许久。 桌上那张进货的单子被交合之地的黏液洇湿,变成一团墨疙瘩,总归是不能再用。只好晚上点灯熬油地重写。 因为快要毕业了,所以最近很忙,没时间写文。看评论区有人想我,所以来更新一下,等我忙完了,就把这篇和待云归写完。 怀孕与逃婚 翻过年去,陈暮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一天三顿地干呕,闻不得一点荤腥气,整个人消瘦许多。 管家梅姨操心他的身体,请大夫回家为他诊治,陈暮却大发了脾气,说自己身体好得很,根本没有病。 不过,他确实是没有病的,只是怀孕了而已。 在此之前,陈暮便察觉出自己身体上的异样,出门偷偷看过大夫,大夫说他怀孕一月有余,提笔为他开了许多安胎的药。 陈暮默默算着日子,距那夜和许盎春交欢正是一月有余。所以他真的怀上了弟妹的孩子。虽然在床榻之间浓情蜜意之时,他恨不得给许盎春生一院的孩子,但冷静下来,他还是犹豫且胆怯的。 他一个在室男,怎么能突然怀了孩子?若是月份大了瞒不住众人,到时他作何解释?又该怎么和陈朝说呢? 直接告诉他,他的哥哥,怀了他妻主的孩子? 陈暮大脑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馆,连安胎药都忘了拿。因为拿不定主意,孩子便暂时留在了他肚子里。时日渐长,他更是吐得吃不下饭,为免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又去了一趟医馆。陈暮带着一摞药包回家,对众人道是调理肠胃的药,更吩咐下去,不准将此事告诉陈朝。 又过半月,陈暮的孕吐已然缓解,接着便是长久的饥饿,腹中的孩子仿佛变成一只贪婪的饕鬄,让他不住地胡吃海塞,如此一来不仅补上了前几日掉的肉,还长胖了几斤。 大抵是肚子里怀了许盎春的孩子,陈暮格外地思念她,便借着看姪女的名头,去桃林镇见她。 抵达许家时,许盎春正在带女儿晒太阳,回首看见陈暮,笑道:“大伯哥,你过年也吃多了吗?” 陈暮摸摸自己的脸,虽然长了肉,但远算不上胖,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道还不是被你种下的小孽障闹的。 “又没吃你家的大米。”他说。 “哦,大伯哥不爱吃我家的大米吗?”许盎春道:“那中午让爹给你下碗面好了。” “我不爱吃面。” “啊?那你中午看着我们吃饭多不好呀。” 因为许久未见她,陈暮自行地粉饰了许盎春的言行举止,将她欠缺的心眼通通扎开。今日亲切地寒暄过后,他才将心中的许盎春和眼前的许盎春合二为一。 他果然和这个小呆子说不到一起去。 陈朝从厨房出来,便听到到哥哥和妻主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他暗自无奈,哥哥即使再牙尖嘴利,也占不了妻主的上风,往往最终是被妻主噎得生一会儿闲气。 但他总改不了,每回一来许家,总要小吵一阵。 而陈朝不知,其实陈暮颇有几分乐在其中。也甘愿被许盎春在言语上压上一头。 因为如愿见到了孩子的娘亲,陈暮有些隐秘的幸福感,这幸福感让他胃口大开,吃了两大碗米饭。 陈朝奇道:“哥,你往常吃饭和菩萨闻香火似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么?嫌我吃得多了。”陈暮佯怒道。 “不是,你这食量倒像是我刚怀果果的时候。” 陈暮不动声色地瞟一眼许盎春,又摸摸自己的小腹,“那你就当我也怀了个小果果吧。” 许盎春听过之后,兴冲冲地问:“那小果果的满月酒什么时候办?我什么时候能去吃酒呀?” “妻主,哥哥和我们逗闷子呢。”陈朝笑道:“没有小果果。” 许盎春听闻之后也不失落,“总会有的嘛。”说罢又问陈暮:“大伯哥,你什么时候成亲?” 陈暮不答,反而看着她问:“你说呢?” “我不知道。”许盎春说:“可以在夏天成亲,夏天的小龙虾肥。” “好,那就夏天成亲。”陈暮一口应下,三人笑作一团。 .................. 上元节刚过,江家和苏家便为即将到来的联姻忙活起来。那日苏冠月应承江远岫,要助他逃婚,二人的婚事便也顺理成章地定下。 之后为表二人果然爱得难舍难分,更是相互写了几封传情之信。初时二人的母父还将这信拆开检查,结果皆是被膈应地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之后便对他们共浴爱河之事深信不疑,毕竟两个荒唐的人,常人总是捉摸不定的。 今日能打得不可开交,明日便能情哥哥好妹妹地腻歪。 是以后来的信件中便堂而皇之地夹带着苏冠月为江远岫逃婚大计所做的谋划。 等一切安排妥当,江远岫在家中静等那日的到来。成亲当天,喜公为江远岫打扮停当之后,便留他和几个小厮在房中。 家中办喜事,正值用人之际,所以房外无人看管,江远岫连忙和小梧换了衣服,让小梧替他嫁去姑姑家。 小梧拿了公子的赏钱,就要为公子两肋插刀,况且表小姐长得一表人才,虽然行事荒唐,但看着就赏心悦目。 虽然替嫁一事注定会败露,但他最终也能捞个小侍做做。怎么都吃不了亏。便也顺从地穿上嫁衣,蒙上盖头,在一片吹吹打打声中被抬上了花轿。 因为小梧和江远岫身形相似,穿上厚重的嫁衣,更是分辨不出,再者江远岫之姐之父,也断然想不到此孽畜敢逃婚,便都蒙在了鼓里。 江远岫头戴帷帽,穿着小梧的衣衫,从后厨拉菜的小门混了出去,路上有家仆问他怎么戴着帽子,他压着嗓子说,自己犯了麻风病,要去医馆买药。 此言一出,众人都远远地走开,没人再拦他。 抵达约定的地方,江远岫找到了苏冠月为他准备的盘缠和马匹。这时他才庆幸许盎春教会了他骑马,不然他怎么能飞奔去寻她呢? 虽然当初进京很是困难,但出城门时无人盘问,江远岫得以顺利逃离京城。至于事情败露之后,父亲如何伤心,大姐二姐如何震怒,他通通抛在了脑后,只是鬼迷心窍,想着要快些见到许盎春,将生米煮成熟饭。 等他怀上了孩子,到时就算是大姐,也没法子将他们分开了。 啧啧啧,回来就发现家又被偷了。 替嫁之后 无论是江家还是苏家,皆是钟鸣鼎食的高门大户,所以迎亲的花轿格外地稳当,小梧未受颠簸就到了候府。临下轿,原本还算雀跃的心,忽然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应该不会有人认出他不是公子吧。 他尽量回想公子的作派,将步子迈得既端方又有几分新嫁郎的娇羞。 苏冠月的手就在红绸的另一头,白净秀气,小梧不免得又欣喜几分。 他从前和公子同仇敌忾,认为表小姐油腔滑调,行事乖张,着实不算正经人。但决定替嫁之后,却又察觉出了表小姐的诸多好处,以往眠花宿柳算得了什么呢?起码在床榻上会心疼人。 想到接下来的新婚之夜,小梧羞涩又期待,满面透着红光,幸好他的头脸全被遮盖住,不然准有人笑话他。 他恍恍惚惚地被领到正堂,和苏冠月拜堂,之后便独自待在新房里,等着夜晚的到来。 苏冠月在外应酬往来宾朋,喝了不少酒,推杯换盏间,她忽地瞥见了一抹白影子,似乎是冯曜灵。苏冠月心念一动,攥着酒杯和亲友寒暄几句,不动声色地跟上了那人。 正此时,张恬攥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这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别做傻事。” 苏冠月如梦初醒,筹划这么些时日,自然是为了和冯曜灵天长地久,此时必不能被人抓了把柄,她便停下了脚步,目送着那人出了侯府。 酒席结束时,已近三更,苏冠月满身酒气,被众人抬进了新房,她挣扎着爬将起来,大着舌头道:“出去,都出去,别坏了我和表哥的好事。” 张恬会意,也顺着说:“对,人家妻夫要亲热,咱们就别掺和了,去折春柳续摊如何?” 说罢就将一众人都请了出去。 随着院外的脚步声叫嚷声归于沉寂,苏冠月涣散的目光忽然多了五分神采,她低声道:“小梧,可以把盖头掀开了。” 小梧道:“可是盖头是妻主才能掀的。” 苏冠月:“既然是假的,就没那么多讲究。”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斗篷和一个大包裹,随后穿上斗篷遮住身上鲜红的婚服,“桌上的点心都是给你准备的,饿了就吃。” 走到里间,苏冠月打开后窗,嘱咐小梧道:“我没回来之前,谁来都不要给开门。” 小梧忙地扯下盖头,问道:“表小姐要去哪儿?今夜......”今夜可是他们大喜之日。 “这你不要管了,只管照我说的做,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之后她便灵巧地一跃,从后窗跳了出去,接着又关上窗户,在夜色之中翻出院墙,直奔冯曜灵家去了。 不过路上有值夜的卫兵巡逻,苏冠月如同过街的老鼠,躲藏了好一阵子才抵达冯家。 半月以前,冯曜灵听说苏冠月和她表兄定亲的消息,初时她只当是个笑话,直至某日遇上张恬,她才得知,原来苏冠月真的另觅了良人,要抛弃她了。 冯曜灵想要找苏冠月亲口问个明白,可苏冠月一直被关在侯府,连好友张恬都见不到她,更遑论自己呢? 她便也一直半信半疑,直到侯府给她送来了喜帖,那差人道,这喜帖是苏冠月特意让他送来的,希望冯大人届时一定赏光。 冯曜灵想,一定不是苏冠月派人来的,如果真的要和她一刀两断,苏冠月也想不出这等恶心人的招数,想必是苏侯妵的主意。但就算不是苏冠月故意,冯曜灵依然感到自己的胸口闷闷地发疼。 一旦苏冠月成了亲,她就是有家室的女子,若依然和她纠缠,那便不仅仅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了。而她冯曜灵饱读诗书,万万不可同一介男子争风吃醋,堕了读书人的体面。 冯曜灵自认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但接到那喜帖之后,她犹豫许久还是去赴了宴。她想看看苏冠月到底是不是自愿,没成想就看见她红光满面地牵着她的新婚夫郎拜堂成亲,哪里是有人强迫的模样,分明是周瑜打黄盖! 早就知道她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为何当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她呢?浅喝了两杯水酒,冯曜灵就负气而走,随后一直气到此刻,苏冠月敲门时分。 冯曜灵一手拿着酒壶,语气不悦地问道:“门外何人?” “是我,夫子听不出了吗?” 一听便是那个油腔滑调的负心女,冯曜灵冷哼一声:“二小姐不在侯府洞房花烛,来寒舍作甚?” 苏冠月道:“不是夫子想的那般,我今夜就是来与夫子细说的。” 冯曜灵却依然不打算给她开门,“那就这么说吧。” 苏冠月支吾几句,灵机一动打了个喷嚏,软声道:“夫子,院外有些冷,冻坏了夫子我可要心疼的。” 见惯了她胡搅蛮缠的招数,冯曜灵本不愿管她,但又想她长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说不准真的受不得风吹,万一再被吹得头疼脑热,又要在床上躺几天。 冯曜灵便一时心软,去开了院门,没成想,苏冠月早做好了准备,直接蹿到了她身上。 幸好冯曜灵身体还算健壮,又比苏冠月高上不少,才勉强接住了她。 “你下来,既然已经娶了夫郎,这般成何体统?” 苏冠月紧紧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脖子上道:“我不,我要进屋。” 闻着她满身酒气,冯曜灵想,此时和她道理她是听不懂,也是不愿意听的,便将她抱回了房,放到了桌子上。 苏冠月松开冯曜灵,又将背上的包裹解开,抖出一件喜服,递给冯曜灵道:“穿上。” 冯曜灵皱眉,看着大红的衣衫,“这是什么?” “嫁衣。”苏冠月脱下斗篷道:“今夜我来,就是要和你成亲。” “曜灵,你愿不愿意?” 冯曜灵怔住,一张白脸上缓缓浮起几丝窘意,“你......你说什么?今日分明是你和你那表兄成亲的日子。” “都是假的,我表兄早跑了。”苏冠月就着话头,将江远岫那骇人的奇闻添油加醋了一通,竭力将自己打造成一位善解人意的名门淑女,成全了表兄那一对傻鸳鸯。 冯曜灵陡然听到她的求娶之言,本就愣怔,又知晓苏冠月今日成亲不过是作戏,之后抛下新房里的假夫郎反而专程来和自己解释。 过往的芥蒂一时之间消失大半,冯曜灵接过嫁衣穿上,但始终不蒙盖头,也不说自己愿不愿意,只是压着苏冠月像白日一般拜了堂,喝了洞房前的合卺酒。 到了床上冯曜灵更是改换了往日彬彬有礼的文雅模样,将苏冠月困在身下,低声地问:“二娘知道女子之间如何洞房么?” 将各类杂书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的苏冠月,此时倒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只未经世事的小白兔,单纯又羞涩地瞧着冯曜灵道:“不知道。”说罢钻到她怀里,“夫子教我。” 自打和她捅破了窗户纸,冯曜灵也抽空看了她的杂书,俯身吻将上来,问道:“教得会吗?” “教教就会了。” 屋内的红烛不知何时燃尽了,月光透了进来,竟然是温暖的。那一方狭窄的床帐内,两个昏头之人在月色之下,勤恳地教学了一夜。 天色微明,苏冠月满面春风地从冯家回来,接着从后窗跳进新房,小梧正在桌前拄着脸打盹,听见她落地,忙着要去侍奉她。 苏冠月却道:“去床上躺着,把衣领子撕开。”说着她脱掉斗篷和外衫,抖开喜被,顺手将小梧塞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就有丫鬟小厮在院子里忙活起来,苏冠月贴身的大丫鬟弄影敲了敲新房的门,问小姐和姑爷可起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新房内响起一声质问:“你是谁?我夫郎呢?” 是苏冠月的声音,她衣衫不整地推开门出来,面上十分茫然:“我表兄呢?” 弄影急忙进门去看,那委顿在床头的,哪里是表少爷呢?分明是他的贴身小厮。 一夕之间,娶回家的女婿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弄影已经想到侯妵雷霆震怒的模样了,但她还是两股战战地去了家主的院子,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秉报上去。苏侯妵果然气得七窍生烟,飞也似地到了苏冠月的小院。 小梧稀里糊涂地被仆妇们拉下床,跪在了地上,他记起表小姐方才在耳边说的话:“一会儿我娘问你,你就往我表兄身上栽,说得越惨越好。” 小梧本也不想污蔑江远岫,但是大难临头,主仆义气也就顾不得了,拿出毕生的委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奴是替公子嫁来的。” 随后便将江远岫描绘得比周扒皮也要黑心三分,他这样势单力薄的一个小厮,怎么敢反抗公子,公子一条粗胳膊就捏死他了。 苏侯妵暂且信了小梧的话,毕竟他一个家奴,没有自作主张的胆子,但是她那个逆女,真的就什么也不知道?是一朵干干净净的白莲花? 她双眼射出两道金光,逼视着苏冠月,“你少糊弄你娘,前半月你和远岫还好得蜜里调油,昨天他说逃婚就逃婚了?” 苏冠月扬起她那一张无辜的小脸,目露泪意:“是啊,娘,你说表兄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他分明说要和我白头偕老,做一对恩爱妻夫的。” 说罢她又捂住了自己的嘴,怕自己笑出了声,干嚎片刻遮掩,“娘,表兄给我写的信都是假的么?他难道还忘不了那个傻子?那个傻子有什么好?我那点比不过她?” 因为昨夜一夜未睡,苏冠月的眼圈发黑,再兼之她声情并茂地嚎啕了一番,苏侯妵不免心头疑惑,“难道她真的不知道?” 接着又问苏冠月,她昨夜怎么不发作,她却说酒喝得过多,将小梧认成了江远岫,压着小梧入了洞房。 是以小梧现在说不准怀了他们苏家的子嗣,打骂不得,发卖不得,自己的女儿也暂时算受了蒙骗,她也狠不下心教训。苏侯妵出不了心头的恶气,便差人去请江灵江雅,将这场事说得分明,并将二人骂了一通。 至于苏冠月,她号称自己伤心过度,要回房歇息,于是整整睡了一个白天。 出家的诱惑 江灵听到江远岫逃婚,出了苏家的门,就要骑上马去桃林镇将他逮回来,江雅却拽停姐姐的马:“五天之后就要出征了,现在出城,当心陛下疑姐姐。” 江灵气得翻身下马,“那怎么办?那个犟种胆子忒大,竟然敢逃婚?!” “幸好嫁去的事姑姑家,若是别人家,这事怎么平?” 江雅却目露思索,“看来他是真的忘不了那个盎春。” “忘不了也得忘,巴巴地给人作外室,传出去让人笑掉了大牙。” “也不一定非要作外室。”江雅道:“让那个盎春娶了他不就行了?到时再把他们一家接到京城里来,给她谋个差事,也将将算般配。” “可是那个傻子有夫郎,夫郎怀了孩子,现下应该也半岁多了。” 江雅啧了一声,“这倒确实难办。” 而江灵豁然开朗,“有夫郎也可以休了,孩子就记在三弟名下,到时将他们一家接回京城,和那一帮子人断了干系,孩子自然是认三弟做亲爹的。” 江灵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江雅说:“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休了自己的夫郎?” “有了三弟这块香饽饽,她还不找理由休了那糟糠之夫?除非她是傻子。” 此言一出,江灵讪讪道:“她还确实是个傻子。” “姐,就算她不是个傻子,为了权势就休了结发夫郎,你放心把三弟交给这样的人?” “算了算了,还是要把他捉回来。”江灵觉得妹妹说得有理,便又重新做回了无情的姐姐,派了家里的护卫去桃林镇守株待兔,将江远岫带回家。 但江家的一干护卫,在桃林镇守了一个月,也没守到江远岫。便疑心他在路上出了差错,毕竟公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相当于一个废物,碰上强硬的山贼土匪,怕是被掠去当了压寨夫郎。于是众人四散开来,铺天盖地地去寻江远岫去了。 等他们走后三天,江远岫才到了桃林镇。此番他逃出京城,虽然初时归心似箭,要见到许盎春,但他也略略动了脑筋。如果明日姐姐们知晓了他逃婚,必然猜到他去往桃林镇,到时直接上门拿人,他岂不是白跑一趟? 所以江远岫一路去往东南,真的在金陵住了些日子,后来又去了扬州、苏州,吃吃喝喝逍遥一月有余,估摸着桃林镇周围的伏兵,应当已经撤走,才又回了桃林镇。 临近许家门之前,江远岫揉乱自己的头发,撕碎身上的衣服,又在脸上抹了一把灰,才一脸惊慌失措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正好是许盎春,她罕见地拧着眉头动了怒,“不在不在,江远岫不在我家。”她喊道。 江远岫迅速挤进去,阖上门说:“是我,不要声张。” 见不是前几日来她家盘问的陌生人,许盎春稍稍平静,并从眼前的一团乱麻中认出了江远岫,她后撤半步,免得肮脏的江远岫玷污了她的新衣服,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又字特意加重了发音,是极不耐烦的语气,见状江远岫恨得牙痒,不过还是伪装了自己,可怜兮兮地说:“盎春妹妹,这回你可得救我。” “我?我怎么救你?”随着江远岫的步伐,许盎春一路退到了天井之下,“你得病了?” 说着她就小跑到后院,把母父以及夫郎和女儿都叫了过来,忧心忡忡地说:“岫岫得病了,他是不是要死了。” 得知江远岫又狗皮膏药似的粘了回来,众人皆是在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只有许盎春和幼小的许星至无知无觉,甚至许盎春有些担忧,江远岫还这样年轻就要死了吗? 不过听到江远岫的解释,许盎春又开心起来,岫岫暂且不用死,只是被家里的姐姐和父亲逼着嫁给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而已,那老太太长年卧病在床,孙子都比江远岫大几岁。 这样看,确实是不太妥,说不准江远岫刚嫁过去就要守寡,像大伯哥一样。 大伯哥守了寡也是不开心的,整天四处喷火,如果在他鼻子上挂一只小猪崽,过几日也能变成烤乳猪。 想到烤乳猪,许盎春口舌生津,但江远岫的命运如此凄苦,她此时却在想吃的,实在不合时宜,便也绞尽脑汁地想,要为江远岫找一条好出路。 此番言论是江远岫在游玩路上一再润色过的,为求逼真,他还为那素昧平生的老太太,写了人物小传。原本青春靓丽的表妹在他口中变成了鸡皮鹤首的老人,他也毫无愧疚之色,更没有蒙骗许家人的内疚之意,总之是要许盎春心软,从而娶了他。 但许盎春并不明白他百般曲折的心机,沉吟片刻,想出了个好主意,“岫岫,不如你剃了头发做和尚吧,我老家的山上有个庙,那里的和尚都不用嫁人,而且斋饭很好吃,把他们都养的白白胖胖。” “你......你让我出家?”江远岫恨不得咬她一口出气,“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许青掐了女儿一把,“胡说什么?” 随后又赔笑道:“不是,她和江公子闹着玩呢。” 陈朝拽拽妻主的袖子,将许星至交给她抱,“娘,爹,妻主,我比江公子大不了几岁,让我和他聊几句吧。” 听到女婿自告奋勇,许青如释重负,笑道:“好,好,你们年轻人聊。”之后迅速地把夫郎拉走,说要下地督工。 许盎春抱着许星至向江远岫显摆,“岫岫,这是我的女儿果果,她漂亮吧。” 江远岫一个眼锋扫来,发觉那胖闺女白白净净,有三分像许盎春,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下门牙,虽然是陈朝所生,但还算有点可爱。 他便想上手摸一摸许星至的小脸,而许盎春急忙抱回女儿,说道:“你没洗澡,不能摸。” 接着边回房边对女儿道:“不能让脏兮兮的叔叔摸你,知道了吗?” 许星至听不懂她娘的话,在许盎春手臂上快乐地跳了几下,吧嗒流出一串口水。 江远岫又自讨了没趣,而且此处只剩下他们二人,便对陈朝更没有好脸,“又打算对我使什么阴招?” 陈朝笑道:“我送江公子和家人团聚,是做了好事才对。” “好事?把我送回家再让我嫁给个快死的人?这就是你积的阴德?” “江公子言重了,令姐和令尊决定的事,和我有什么相干。”陈朝道:“何况,此事只是江公子的一面之辞,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呢。” 江远岫心道,陈朝果然不好骗,但只要许盎春信他可怜他便好。 他转瞬换了一副柔弱的模样,“谁会拿这种丑事来骗人呢?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逃婚,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陈朝微微一哂,江远岫什么事做不出来呢,此番回来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但他不明说,陈朝总不能替他挑明,那般岂不是给他牵线搭桥,自己吃闷亏么? “那就在镇上住几天,等江大人消了气再回去也不迟,一家人哪能记仇呢?”陈朝说着站起身进屋去了,“江公子稍坐,我去看看孩子,她该饿了。” 许星至被许盎春搂着睡了,睡得正香,但陈朝硬是把她抱起来,强行地又喂了一回奶。 怀中的女儿正在温顺地吞咽着乳汁,妻主也在床上沉沉睡着。在陈朝心里,这副场景似乎变成某种印证。他们一家被牢牢地保护在一个明亮的琉璃壳子里,谁也介入不了,谁也不能打破这种平和。 晚点还有一更 火眼金睛的江远岫 在院外大约坐了一个时辰,江远岫坐不住了。许盎春依然睡着,她的午觉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许青和春她爹也久久不回家。家里醒着的人只剩下他和陈朝,而陈朝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只是晾着他。 料峭的春风吹拂着他,令他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他心想不能再坐下去,倒显得他没脸没皮,得寸进尺。在未来的岳母与岳父面前,他得表现出显而易见的变化,不然怎么能进得了许家的大门。 所以他特意大声地和陈朝说要去找家客栈住,明日再来。 许盎春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醒了,她下了床将江远岫送到门口说:“岫岫,你是因为以前的事,才找不到好妻主的么?” 午睡似乎将她的脑子捋得条理清晰,江远岫不免惊讶,又有几分惊喜,他作泫然欲泣状,“不能怪你,是我当初辜负了你,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果报应。” 许盎春忽然哀伤地看了他一眼,“早知道,我就不和你成亲了。”总好过他被逼着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江远岫反应过来,将散乱的头发理了理,露出自己那张俊朗的脸,“不和我成亲,你难道就专等着陈朝?” “嗯。” “你还真打算就守着他那么个丑八怪过一辈子?”江远岫一时竟恨铁不成钢起来,“你就这点出息,京城里谁家女子不是三夫四侍,左拥右抱?” “我不要,我有一个夫郎就行了。”许盎春站在门口道:“我娘说,娶好几个夫郎的女人都是地痞流氓,我才不要当臭流氓。” 说罢,她啪地关上大门,“快走吧,去迟了又没有房间了。” 或许是许盎春不精明的缘故,她的欲望也低,寻常的手段根本诱惑不了她,江远岫叹了口气,自知是遇上了一块硬骨头。 但是,再狡猾的猎手也斗不过好狐狸,江远岫燃起熊熊的斗志,凭他学富五车,还拿不下许盎春了么? ------------------------------------- 近日,陈暮来许家很是频繁,几乎是半月一回,有时还要过了夜再走。言语上只说自己是来看弟弟和姪女,实际上一双眼总时不时地瞟着许盎春。 但陈暮不承认是自己思念许盎春,反而认为是肚子里的孩子离不开娘亲,他拗不过,才不得已来找许盎春。所以他看,也是替孩子看,和许盎春斗嘴,也是替孩子和许盎春说话。 今日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又降临到许家,许盎春一见他,便说:“大伯哥,你也来了?” “也?还有谁来了?”陈暮想,说不准是许家的亲戚,便道:“别人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不是,你随便来。”大伯哥每次来都带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所以许盎春一百个欢迎,她十分乖巧地接过陈暮带的礼物,“岫岫也来了。” 陈暮一震,“他?” “那个江远岫?”陈暮从上到下地审视着许盎春,“你又招惹他了?” 许盎春感到十分的冤枉,连忙否认,“我没有,他突然来的。” 陈暮也懒得听许盎春颠三倒四的解释,直接走到厨房,坐在了春她爹和江远岫中间。 江远岫本在向春她爹献殷勤,主动帮他摘菜,意图表现自己实在德才兼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见惯了他以往干活时不着四六的模样,春她爹很不适应此刻的江远岫,但人家是官宦子弟,就算放个屁,也得夸它如花般芳香。 春她爹虽然没读过书,现下也明白了老百姓为什么要揭竿起义,天天伺候这些当官的,不累死也得烦死。 是以现在的亲家大伯,实在是神兵天降,春她爹端起菜篮子,忙脚底抹油溜了出去,“哎呀,灶上还有火呢,我得去看看。” “瞧瞧,躲你和躲瘟神似的,怎么还有脸面来?” 江远岫挺起腰杆,又将往日的面貌展露出来,“要不是你来打搅,我和伯父聊得正好。” “这半年多,我弟弟和弟妹连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还不死心?” 江远岫满不在乎,“不过只生了个孩子而已,许盎春又不是非得守着陈朝过一辈子,只要她喜欢,再娶一个又如何?” “再娶一个?”陈暮本要讥讽江远岫痴心妄想,但他忽然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脸上的冷笑便收了起来,怅然道:“她应当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和阿朝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江远岫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几分醋味,他觉得这不应当是一个爱弟心切的哥哥该说的话。他凝神打量着陈暮,发觉他胖了一些,整个人看着柔和不少,和去年他第一次见怀孕的陈朝一模一样。 甚至连走动和坐下之时,都有意无意地护着肚子,此时更是摸着他的肚子发呆。 “喂,你是不是嫁人了?”江远岫问道。 “没有。”陈暮回过神来,心虚地将肚子上的手挪开,“我嫁不嫁人和江公子有什么关系?” “没嫁人就有了孩子,你们陈家好严的家风啊。” 陈暮慌了神,站起身要走,“哪有什么孩子,你吃饱了撑的。” 江远岫却是伸腿将他一拦,低声道:“我家里有两个姐夫,一干小爹,男人怀没怀孕,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别想蒙我。” 陈暮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身上的力气,跌坐在椅子里,“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江远岫大仇得报,十分愉悦,“也就是骂骂你不知廉耻,勾引外女,不甘寂寞,自甘堕落。” 说着满脸堆满了笑,“你那相好有家室吗?” “她有没有家室,和你有什么干系?反正轮不上你。” 江远岫啧了一声,“那就是有,想你老大不小的一个寡夫,不好好在家守寡,反而惦记着别人的妻主,好不要脸呀。” 虽然骂得十分痛快,但江远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迟疑地问:“什么叫轮不上我?” “你这孩子......是谁的?” 陈朝不慎说错了话,若他脑子清楚,拿出一副妒夫的模样,自然能搪塞过去,但他被点破怀孕之后,偏偏惊慌失措,脑子一热便道:“我怀了谁的孩子,还用不着你管。” 见他慌到了这个地步,又频频看向门外,似乎怕他们的话被许家人听见,江远岫浑身袭来一阵寒意,“这事陈朝知道吗?” “你敢告诉他!” 看来是不知道了,江远岫直视着陈暮,犹豫再三,将心里万万不肯相信的猜测问了出来,“你的孩子,是不是她的?” 江远岫的言外之意,陈暮听了出来,但他如何也否认不了,因为许盎春真的是他孩子的娘亲。 而这孩子是他处心积虑才怀上的。 见陈暮瞪大了眼,支支吾吾的模样,江远岫就知道他猜准了。 没想到许盎春这个小色胚,娶了弟弟还不够,竟然连哥哥也弄到了手,要是他再迟回来几个月,岂不是要领回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再生一串儿孩子! 江远岫团住自己的衣袖,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蓄意(撞破h) 江远岫虽然嘴上占领了道德的高地,将陈暮骂得人仰马翻,心里却涌出五分失落五分艳羡。 这些酸楚的情绪令他变成一个巨大的醋坛子,滋滋地向外冒着酸水。 他愤愤地想,许盎春前脚和陈暮有了孩子,后脚却对他爱搭不理,竟然还劝他出家。 是许盎春一点也不喜欢他么?除了他别人都可以,单他不行?还是她就喜欢陈暮这种长相。 江远岫仔细端详平静的茶水面上映出来的自己,怎么看都是俊逸非凡,许盎春又不是没有长眼,怎么会不喜欢他?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许盎春宁愿要一个寡夫也不愿意要他。 江远岫怒火攻心,蹭地一下站起来,要找许盎春问个明白,陈暮急忙关上了房门,“你干什么去?” “你猜我想干什么?”江远岫一把搡开他,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既然做了,我就得问清楚。” “你不能去找她。” 陈暮扯住江远岫的胳膊,“她不知道。” “什么?”江远岫被陈暮所言激得发笑,“你说什么鬼话,既然和你有了首尾,她猜也猜得到。” “我说她不知道,她就是不知道,江远岫,你少管闲事。” 而江远岫早把自己当做了许盎春的正头夫郎,妻主和外面不三不四的男人有了孩子,怎么能叫闲事,是塌天的大事! 正这时,许盎春敲了敲门,“大伯哥,岫岫,你们关门干什么?” 陈暮顾不得和江远岫争辩,急忙道:“没什么,有点冷。” “哦,我爹让我来问问你们,鱼是要清蒸还是红烧。” “随便。” 许盎春不是厚此薄彼的人,又问:“岫岫呢?” “我要吃清蒸的。” 许盎春沉默了一阵儿,扭头走到厨房,丝毫没有顾忌江远岫,她道:“爹,他们都想吃红烧的。” “还要多放点笋和黄花菜。” 春她爹瞥她一眼,心道小江和亲家大伯都爱吃清淡点的菜,只有她口味重,便道:“是你想吃红烧的吧。” 许盎春迅速否认,“不是,是他们爱吃,我只是顺便也爱吃。” ……………………… 等到许盎春走后,江远岫清醒了不少,方才许盎春和陈暮说话的语气,绝不像有私情的样子,就算是她想要人前避嫌,凭她那秤砣一样实的心眼,也做不到那般自然,更遑论她与大伯哥偷情还能将陈朝瞒得严严实实。 所以必然有他不知道的隐情,江远岫甩开陈暮的手,又坐了回去,“你是不是对她使了下三滥的手段?” “我还没那么下作。”陈暮侧身绷着脸道。 “既然是两厢情愿,你那么拦着我干什么?为什么怕我去问她?” “我去问她,正好让她知道你怀了孩子,早点把你娶回来,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陈暮无言以对,他被质问得脸色惨白。只是呆呆地靠门站着,肩膀耷拉下来抵在木制的门板上,是十分消沉的模样。 今日江远岫骂他的话,他一句都反驳不了,他确实是不甘寂寞,自甘堕落,惦记着弟弟的妻主。 但陡然被戳穿之后,陈暮却觉得事情也不会变得更糟,既使被人唾骂,也并不是那般的难以忍受,甚至他有种长舒了一口气的轻松感。 那无法宣诸于口的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他终日提起来的心,也能够不管不顾地沉下去。既使面前的江远岫也喜欢许盎春,是他的情敌,他也可以暂时放下彼此芥蒂,和江远岫谈一谈。 他只是太孤单了,孤单有什么罪呢? “盎春不知道那天的人是我。”他道,“她一直以为是在做梦。” 江远岫大吃一惊,“她把你当作陈朝给睡了?” “嗯。” “那你就不反抗?就任由她……”江远岫说不下去,许盎春在别的地方糊涂也就罢了,怎么能乱睡男人? “我不想反抗。”陈暮淡淡道:“我喜欢她。” “所以她亲上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就软了,怎么能推得开她呢?” 眼看陈暮就要把他们迷情的那一夜要细细地描绘一下,江远岫听得心如刀割,他厉声道:“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总忍不住想到他离开的前一晚,那时他便犹豫要不要和许盎春真的做了妻夫,但他惦记着京城的荣华富贵,惦记着和刘芷的婚约,将大好的时机白白浪费,如今却要在此地听许盎春和别的男人欢好的细情。 一时之间,宽敞空荡的房间忽然变得十分之狭窄,挤压着他的心肝,捏着他的肚腑,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喘不过气来。 他似乎拼尽全力也抓不住要溜走的昨天,而更为惨淡的明天也要来了。 江远岫强忍伤心,走出门去,对许盎春道:“我先走了。”说罢他像是游魂似的,出了许家的大门。 见到江远岫这副样子,许盎春感到奇怪,但她琢磨不到深层的缘由,便将目光放在了今天的午饭上。 她想,岫岫走了也好,不然发现清蒸鱼变成了红烧鱼,他肯定又要不开心,又要说她,不将他放在心里了。 但江远岫被绑回家之后,许盎春还是偶尔会想起他的,想起他便担忧他总不爱吃饭,一直像根竹竿一样瘦。为此她涌出了很不合时宜的关怀,然而她见不到江远岫,便将这关怀尽数放在了小孔雀身上。 许盎春一天给孔雀喂五顿饭,有荤有素,直将那孔雀喂成了一只名符其实的胖鸟,如今打开笼子,它大约也飞不起来了。 陈朝今日委顿在房里给岳父做手套,江远岫回来让他如坐针毡。陈朝想,既使妻主不受江远岫的引诱,但难免岳母岳父对他另眼相待,所以他须得更为勤恳懂事才好。 是以他没掺和哥哥和江远岫的事,总归哥哥是吃不了亏的。过了半个多时辰,果不其然,江远岫便被气走了,陈朝心花怒放。自己家的家务事,他本不想劳烦哥哥,但是当着岳父岳母的面,他拉不下脸来和江远岫吵架,只能表面云淡风轻地忍着。 他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笑着走到陈暮身边道:“哥,看来你得在这里多住几天,你一来,那个江远岫就坐不住走了。” “你怎么说他的?我也得学学,不然总吃闷亏,气死我了。” 陈暮也挤出一个笑,“没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没脸呆下去了。” “还是你厉害。”陈朝衷心道,“家里可离不了你。” 说罢他看陈暮脸色格外不好,关切道:“你那胃病还没好吗?” “好了。”陈暮连忙道:“我都半个月没喝药了。” “那就好。” 因为弟弟的盛情挽留,陈暮今夜又住在了许家,而且让陈朝陪着他一起在右厢房睡。 上床之前,陈朝嗅到了陈暮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哥,我记得你以前不爱涂香膏,嫌身上黏得慌,现在变了?” “嗯。”陈暮的目光忽然幽深几分,“涂了一回觉得不错,就总想涂。” “我涂了你爱涂的那一样,你介意么?” 陈朝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他钻到床的里侧躺下说。 “那就好。”陈暮浅浅一笑,也躺在了外侧。 长到二十六岁,兄弟二人也没在一张床上睡过,故而都有些尴尬,陈朝便一直没话找话,骂过了江远岫,便说些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陈朝成功地把自己说得睡死过去。 陈暮确认陈朝睡着了,便披上他的外衫,径直走到了左厢房。 往常早睡得人事不醒的许盎春,此刻心明眼亮,她空空的脑袋在为江远岫发愁。 江远岫不惜逃婚也要回来找她,必然认为她是一个可靠的朋友,能够在危难之间帮他助他。 所以自己怎么能够辜负他千里迢迢的信任呢? 许盎春认为她应当将江远岫下半辈子的前途命运担负起来。那么首先就要为他找一个好妻主,是以她无师自通,学会了说媒拉纤。默默从镇东头到镇西头,一家一家地数过去,想要找到和江远岫相配的女子。 正这时,有人钻了进来,不发一言地亲吻着她。 “朝朝?大伯哥睡着了?”许盎春同他稍微分开,问道。 “嗯。”陈暮说罢又贴了上去,唇舌搅弄几个来回,许盎春双唇红肿问:“大伯哥睡觉打呼噜吗?” 陈暮语滞,“不打。” “那你怎么回来了?”许盎春心虚道。 方才她不睡一直在想江远岫,而陈朝不喜欢江远岫,她背着夫郎,在想别的男子,实在是不应该。故而她此刻生怕陈朝问她不睡觉在想什么,她不擅长说谎,很容易露馅。 陈暮没体会到她话中里的不安,他只是想要亲近许盎春。男子怀孕之后,身体愈发敏感,导致陈暮时不时地在青天白日就想到了歪处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多月,他已经捱不住了,况且江远岫今日点醒了他,许盎春再娶一个夫郎也使得。 所以娶别人和娶他,都是合情合理的。 陈暮伸开双臂紧紧搂住许盎春,双腿之间的那处也抵着她的小腹慢慢地磨。 “想你,白天想夜里也想……”陈暮在许盎春耳边急急地喘,“想妻主操我……” 他的身体似乎自行地认了许盎春做主人,一被她碰,就颤个不休,更兼之许盎春认为自己对不起夫郎,所以更是拿出了全身的耐心,抚摸他,亲吻他,进入他。 陈暮腰后垫着枕头,后庭含着玉势,许盎春跪坐在他双腿间,手持玉势,在他敏感之地缓缓地顶揉。陈暮崩直了脚背,后背难耐地起伏几下,肋骨顶着他薄而白皙的皮肉,令他看起来像一只濒死的羔羊。 “哈……啊……”陈暮撑起腰,看着自己的肉穴,被许盎春顶弄的毫无还手之力,只是柔顺地承受,承受不及便溢出点点的黏液。 甚至他那时常瘙痒的后穴十分贪婪,绞着许盎春的手指,不让她走,穴口被撑平了,塞满了,连挽留都显出几分得寸进尺,竟然牵出了细丝。 不光是他的后庭,他的一颗心,也赤裸裸地剖开了,就像他说的话,“啊……嗯……喜欢被乖乖干……好喜欢……里面被你干得好舒服……” 斯文、体面、以及人伦道德,手足之情,他已经顾不得了,爬上了许盎春的床,他就只是一个被许盎春玩弄得欲罢不能的男人。 “再深点……乖乖……”陈暮单手搂着许盎春,吻着许盎春的脖颈,“深点弄……里头都是你的……” 许盎春发觉今夜的夫郎叫声有些大,她捂住陈暮的嘴说:“小声一点,他们要被我们吵醒了。” “吵醒了,就让他们听着。”陈暮媚意横生,瞧着许盎春,低声道:“听你把我弄得有多快活……嗯……” 闻言,许盎春顶了他一记,也不再管,甚至她还挺喜欢夫郎的叫声,比哼哼的猪叫声更为动听。 床帐被不竭不休地晃着,水样的波纹似乎永远不会停下。 忽然有人打破了这种节律,他颤着声音,强行稳住了身体,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许盎春一侧头,发现床边也站着一个陈朝,那她身下的陈朝是谁?怎么会出现两个陈朝呢? 陈暮本就被许盎春顶到了关口,既使陈朝发现了他们,他也停不下来,憋胀的的阳具搏动着射出了一股又一股。 强烈的快感席卷了他,他边眯着眼体味,边捂住了许盎春的眼睛,说道:“别看他。” 他将许盎春的右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上,贴着她的耳根啄吻,语气十分温柔,还带着几分甜蜜,“这里面是我们的孩子,是小果果。” “乖乖,你知不知道,大伯哥,被你弄怀孕了。” 大家心疼小桂花我理解,但是这是1v3,不虐他,达不成1v3的局面,而且女尊社会的男人,不都讲究贤惠大度嘛,他会理解的。 呱呱呱呱 因为做了父亲,陈朝已经习惯时不时醒来给许星至喂奶,今夜也是如此,但他睡醒一觉,发觉身边空落落的,并没有人,他伸手一摸,床褥冰冷,想必哥哥起身已久。 如厕会这样久吗? 陈朝走去许星至的小床边,发觉她还睡着,没有嚎着要吃奶,便想着要不要出去看一看,许家不比陈家,院里点着灯笼,所以夜里很容易崴到脚。 他去架子边寻找自己的外衫,但怎么都找不到,木勾上只挂着陈暮的衣服,他这是着急得厉害,随便披了一件就去茅厕了么? 陈朝更加断定,哥哥是犯了胃病,夜里闹起肚子来了。他在屋里点亮灯笼,出去解救陈暮。 但门外并没有哥哥的呼救声,茅厕里也没有人,陈朝站在院中,感到奇怪。忽然,他听到妻主独自睡着的左厢房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听不真切,但那腔调很不寻常,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仿佛是痛极了的惨叫,又仿佛是难耐的呻吟。 他们在交谈,似乎很急迫。 在夜色之下,陈朝仿佛被当头敲了一棒,心也被一根细丝颤巍巍地吊了起来,就横在他的喉管,似乎要跳出来了。 他一步步地走去自己的房间,期望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是妻主在帮崴了脚的哥哥处理淤青,他喊也是痛苦的喊,说话也是他们寻常的说话。 往常不过十步的距离,陈朝却磨蹭了许久,每迈出一步,都仿佛在身体里塞了一块永远不会消融的冰块,他冷得浑身颤抖,牙关都在打哆嗦。 进得门去,陈朝也没见到自己期待的场景,只有不停地抖动的床帐,还有充斥着整个房间的,哥哥口中的淫声浪语。 唇舌勾缠的水声,仿佛变成一口深不见底的井,陈朝被这口井彻底地淹没了,他攥住自己心口附近的皮肉,感觉那里压了一块大石头,令他呼吸困难,“你们在做什么?” 在撩开床帐的一瞬间,陈朝看到了许多,妻主呆滞的眼神,哥哥情动的身体,眼角的痣,还有保护着他们一家的琉璃壳子,没有丝毫预兆地,碎了一地。 外界凌厉的风雪灌进了他温暖的家,遮住了天边明亮的太阳,也吹散了他的美梦。 陈朝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尤其是听到哥哥已经怀孕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桌边坐下,想要给自己倒一杯热茶取暖,但茶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陈暮披着陈朝的外衫下床坐在了弟弟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他倒不嫌凉,方才的一场情事,让他五内烧灼,嗓子干哑,亟需一杯凉茶润一润。 “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陈暮擦掉嘴边的水渍说。 陈朝整个人缩在了椅子里,睫毛不住地颤,“你是扮成了我吗?” “嗯。” “所以我才莫名其妙丢了一件寝衣,你才突然要擦香膏,眼角也点了一颗痣?” “对,你说的都没错。” 陈朝侧脸看着和他相依为命的哥哥,哀切地问:“为什么?” 陈暮垂下眼,不敢看弟弟的眼睛,反问道:“阿朝,你说我能是为了什么?” “你想要妻主,想要嫁人,我从没有阻拦过你,为什么偏偏要和我的妻主......?”陈朝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你总说她配不上我,你应当是不喜欢她的,为什么?” “我后悔了,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我不了解她,现在.....”陈暮也扬起头直视着陈朝,看弟弟哭得鼻头发红,虽然心痛却也无可奈何,“阿朝,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盎春是个很好的人,喜欢她是克制不住的。” 陈朝忍无可忍,低声吼道:“可她是我的妻主,我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毁了我的家!”陈朝一把扯过陈暮的衣领,“陈暮,你不知廉耻!” 听到弟弟的咒骂,陈暮忽然平静下来,心中的内疚也稍稍减轻,“阿朝,如果骂我能让你心里好受,你想怎么骂都行。” 陈暮这副死不改悔的模样,让陈朝攥紧了拳头,在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登时陈暮的嘴角便渗出了血。 陈朝有心再给他来几下,却想起他有了孩子,如果下手太重,怕有什么闪失,又松开了他,陈暮便重重地跌了回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陈朝死死捏着椅子把手问。 陈暮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洁白寝衣也因此沾染上了血,他长呼了一口气,“就是我们过生辰的那天。” “你喝了安神茶,我怕你睡着了,孩子夜里没人照顾,就去看你们。” 陈暮侧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发长长地垂在腰际,挡住了他的右脸,“一开始只想抱一抱她,她好暖和呀,我好冷。” “但我又怕她发现是我在抱着她,所以我就穿了你的衣服,涂了你的香膏,在眼角点了痣。她把我当成了你,所以亲了我。” 陈暮的声音并不大,但落在陈朝的耳朵里,却是异常地刺耳,甚至他语气中淡淡的怀恋,也让他心气郁结。 “然后呢?” “我没有亲过别人,阿朝,你知道的,我嫁了一个死人,所以我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她问我,我是不是想要,我一开始是不敢的,她是你的妻主,怎么能和我做那种事。但是后来我想,只有一夜而已,我只和她有那一个晚上,只要我不说出去,就没有人会知道的。所以我就......” 陈暮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慈爱,“可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她了,我很想像你一样,牵着她,靠着她,吃饭的时候给她夹菜,夜里和她在一张被子里睡觉,甚至给她育女生儿。” 陈暮接着道:“阿朝,对不起,我自甘下贱,身为哥哥,勾引了弟妹。” “你简直......你简直......”即使得了他的道歉,陈朝依然气得手抖,他找不到合适的词骂陈暮,也找不到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我也是个男人,长到二十六了,都没被女子爱过,阿朝你就当可怜哥哥,把盎春让一点给我。”陈暮解释道:“不用多,一月有五天就好。” 陈朝越听陈暮所言,越觉得荒唐,他用力拍了椅子,“你休想,她是我的妻主,我一个人的!” “凭什么要让给你?” “可是我有了孩子,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娘亲,他会被人笑话的。你忍心看你的姪儿被人笑话么?” 陈朝冷声道:“你干这种事都忍心,我有什么不忍心的?” 陈暮还欲再言,这时,院中突然响起了许青苍老了许多的声音,“阿朝,莫要冲动,都是一家人。” 陈朝脸色一变,陈暮却道:“伯母?您都听到了?” “哎,人老了,觉睡不踏实,难免就听见了。”许青这厢和蔼可亲地同两兄弟说话,那厢不过一瞬便换了语气,怒吼道:“许盎春,给你娘滚出来!” 在这一嗓子之前,许盎春坐在床上,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剩一张脸露在外面。据她对目前局势的了解,方才进来的那个陈朝才是真正的陈朝,而和她一起睡觉的那个陈朝,其实是大伯哥。 大伯哥说他怀了自己的小宝宝,许盎春不记得她和陈暮圆过房,所以也不清楚具体是哪一次让陈暮怀上了孩子。 她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也忽然记起,和夫郎以外的男人亲嘴会死的传言,但她已经分不出脑子去数,自己和陈暮亲了几次,到底有没有成功地以毒攻毒。 她陷入了停滞的状态,只知道外面的夫郎和大伯哥在吵架,但她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那些言语自行地变成了两只蛤蟆抢占领地,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她想这两只蛤蟆一定是白天睡好了不困,才能一直这样争吵下去。听着听着,许盎春感觉忽然到了夏天,渐渐地连蝉也爬上了树,滋啦滋啦地叫。 如果这时有半个在井里镇过的西瓜就好了,她坐着有些无聊,无聊便会显得那蝉的叫声越来越大,“许盎春,你个欠收拾的死丫头,给你娘滚出来!” 许盎春如梦初醒,夹着自己的枕头,乖乖地应声:“哦,娘,我这就出来了。” 她穿好鞋,一出房门,就被许青揪着耳朵带回了母父的房间,想必是少不了一顿胖揍。 祸水东引 许盎春被带回母父的房间后,捂着自己发烫的耳朵,不敢喊疼也不敢说话。她端详着娘的一张黑脸,紧张兮兮地摸了摸她的屁股。 自从她及了髻,娘就没打过她了。上一次被揍还是因为她要给后院的墙掏一个狗洞,因为她觉得从狗洞爬出去玩,叫做不走寻常路,十分的潇洒不羁。 果不其然,她刚摸了屁股,娘就够下了鸡毛掸子,攥着把手,朝她的屁股上狠抽了几下。许盎春感到了疼,便不肯乖乖挨打,沿着屋子乱跑,许青也追着她跑,两个大人,硬是在屋内造成了鸡飞狗跳的阵势。 许青便抓女儿边骂,“你个小瘪犊子,自己的男人睡起来什么样都记不住?” “还能把你大伯给睡了,现在他肚子都让你给搞大了,你说怎么办?” 许盎春觉得自己非常无辜,回嘴道:“男人睡起来都一样,娘,你除了爹也睡过别的男人?” 许青被问得哽住,偷眼看一眼夫郎,“死丫头,敢拿你娘寻开心了,没大没小。” 许盎春却有恃无恐,拿出一副奸臣小人的嘴脸,给她爹上眼药,“爹,娘说不定真的睡过其他男人。” 春她爹的心口被小人许盎春扇起了阴风,他幽幽地问:“是啊,妻主,男人睡起来是怎么个不一样法?给我说道说道。” 许青讪讪道:“没影的事,我估摸着不一样。” 许盎春走到床边,紧挨着父亲坐下,搂住他的胳膊,一副要大说特说的模样,“爹,上回娘带我去买豆腐,杨寡夫没收娘的钱呢,两个人还说了好多话。” “都说什么了?” “杨寡夫夸娘皮肤还是那么白,娘说他也白,然后杨寡夫说做豆腐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的,他一点也不白,但娘却觉得杨寡夫白得和豆腐似的,杨寡夫就笑了,说娘会说话,不要她的钱。” 春她爹见过杨寡夫,他的皮肤是一点也不白,所以许青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春她爹阴恻恻地说:“妻主这是和我做了二十多年妻夫后悔了?又想吃回头草了?” “没有,你听她胡说。” “我才没胡说呢。”许盎春道:“我还看见你往杨寡夫的钱袋子里塞了点钱呢,够买二十块豆腐了。你那天还给我买了肘子,不让我跟爹说。” “爹,你说娘为什么不让我跟你说?”许盎春怕许青一个暴起,再将她揪出去揍,急忙踢掉鞋爬上床躲在父亲身后,偷偷观察许青的脸色。 许青果然被她气得百口莫辩,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不挑出点事来不行是吧?我真是白生你了。” 许盎春一句也不肯吃亏,怂怂地反驳道:“我是爹生的。” 其实许青去杨寡夫摊子上买豆腐的事,许盎春本不愿告状的,但是许青揍她那几下相当地狠,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为了自己着想,只能出卖娘亲了,不然明天她的屁股一定肿得很高,连坐都坐不下。 春她爹被挑拨出了一腔的火气,顺着许盎春阴阳怪气地说:“我生的就是向着我,不像我嫁的女人,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见夫郎真的变了脸色,许青双手握住手中的鸡毛掸子,显得有些局促,她道:“我就是看他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可怜,常去照顾照顾生意。” “这世上的可怜人多了,妻主个个都要可怜么?”春她爹哼了一声,“还不是惦记着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会儿要不是岳父岳母不同意,你早就娶了他了。” “到时你们再生上三五个让你满意的孩子,哪有我和乖乖的事呢?” 许青瞪了一眼探头探脑的许盎春,又赔笑道:“都几十年前的事了,你提这些干什么?何况我当时也没瞧上他,我不是一眼就瞧上你了么?” 想到多年前妻主红着脸的样子,春她爹才稍稍解气,“那你还打她,闺女都多大了,都当娘了。” “我是被她给气的,亲家大伯都被她给弄到床上了,亲家大伯那张嘴得理不饶人,这下怎么办?” 春她爹一味地袒护着女儿,“又不怨乖乖,我都听见了,是他扮成阿朝勾引乖乖,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乖乖又不......,哪能认得出来?” 许青也清楚此事不怨许盎春,但总要做出个样子来,不然堵不上别人的嘴,她坐到床边,长叹一声,“你说亲家大伯那么个精明的人,怎么就也......” “还有小江,他这回逃婚回来,为着什么,你我都清楚。”许青转过头纳闷地看了许盎春一眼,是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没看出女儿的长处么? “你给他们灌什么迷魂汤了?一个个五迷三道的。” 春她爹也发了愁,“他连孩子都有了,只能娶进门,总不能让孙女流落在外面。” “是啊,亲家大伯没嫁人就有了孩子,传出去名声也不好。”许青附和道。 许盎春却犯起了犟,“我不娶,我已经有夫郎了,我不要当坏女人。” “你不娶,那你别睡他,也别让他怀孕。”许青怒道。 “反正我就是不娶,娘,是你说的,娶好多夫郎的女人就是地痞流氓。”许盎春将耳朵捂住,决心不听许青的唠叨。 许青哭笑不得,“那是娘怕你娶不上夫郎,羡慕别人娶了好几个,哄你的。” “有能耐的女人,哪能就守着一个夫郎?”许青掰下许盎春堵住耳朵的手,“你去问问江远岫,他娘亲是不是娶了好多个夫郎,人家还当上了尚书大人呢。” 许盎春很有自知之明,她这辈子都当不上尚书大人,“可我就没有能耐,只会吃和睡,不能娶好多夫郎。” 许青凉凉地睨她道:“你能耐大得很呢,连尚书大人的小儿子,都为你逃婚回来了。” 她到底有没有能耐,许家三口人没有得出一致结论,因为许盎春困得将要昏过去,芳龄二十的她挤在母父中间,将手端正地交叉放在肚子上,呼呼大睡。 许青却是瞪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半分睡意也无,明天很快就来了,她该如何处理这一团乱麻呢? 偏头一看,许盎春吐息平稳,睡得正沉,许青顿时怒不可遏,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许盎春登时被掐醒,惨叫一声,“爹,娘掐我。”随后紧夹着被子,像条肉虫子似的,从父亲身上蛄蛹过去,到了床的最里侧。 如此一来,本就不富裕的被子,尽数被她卷走,许青被晾在春夜的凉风里,瑟瑟发抖。 其实许盎春还是有点子小小的智慧。 48.表露心迹 许盎春被许青带走之后,陈朝也深一脚浅一脚地去看女儿。许星至在小床里平稳地睡着,丝毫不知晓今晚发生的事。陈朝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他感到自己在一夕之间失去了许多东西,他的两个家,他所向往的平和的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 他所剩下的,还能牢牢地把握的,只有襁褓中的女儿,他将脸贴在了许星至的小脸上,无声地涌出苦涩的泪。 陈暮留在了左厢房,也在无声地哭泣着,他想,他可真是一个自私的哥哥,明知阿朝很喜欢他的妻主,却还是介入了他们,甚至还存着想要让他早日发现的心思。陈朝早日发现了他和许盎春的私情,他便再也不用伪装,可以光明正大地待许盎春好。 今夜终于如他所愿,陈暮发现自己愧疚之余竟还有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于是便更是羞愧。若是母父瞧见他这副样子,瞧见他谋算弟妹辜负弟弟的这副阴险模样,他该作何解释? 他大约是没有脸面去见娘和爹了。 陈暮坐在椅子上陷入了长久的自责之中,忽然,他的小腹一阵抽疼,令他疼得白了脸,许家没有汤婆子,他只好搓热手,轻轻覆上小腹,片刻之后疼痛便好转许多。 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陈暮喃喃道:“要不是你,爹爹也不会这么做了,阿朝也不会这么伤心。” 但他转念想,也不能怪这个孩子。甚至孩子是他处心积虑才怀上的。那时他以为有了孩子,他的生活便不那般无趣,那么就不再会妄想许盎春了。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分明是他喜欢许盎春,才想生一个像她的孩子。 事已至此,再多的懊悔也无法弥补过去的错误,陈暮索性不再想,转而端详着许盎春和陈朝的衣柜,衣柜的右下角,迭放着许盎春的贴身衣物。 陈暮的手贴上一件抱腹,做贼似的将它拿了出来。分明是浆洗过了的,但陈暮抵在鼻尖轻轻一嗅,仿佛闻到了许盎春身上的气味。他感到一阵脸红,但还是将抱腹放在桌上摊开,用手比着量了量。陈暮已经许久没有碰过针线,却很想亲手给许盎春做一件抱腹。夏天要到了,女子的抱腹要清凉透气、柔软的面料才好。 陈家里的库房正好有一匹湖绸,正适合做抱腹。陈暮记好了尺寸便坐在桌前描起了花样,准备带回家慢慢做。 一夜过去,三间房,六个人,只有许盎春母女睡了一个好觉,其余各位皆是数着更漏,点滴到天明。 醒来之后,许盎春想起了昨夜的事,她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去安慰夫郎。到了右厢房一见陈朝便紧紧抱住了他,说道:“朝朝,我让你难过了吗?” 陈朝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不怪妻主,我晓得的。” “怪我的,我都没有认出来。”许盎春闷闷道:“我不是个好妻主。” 经过一夜才将将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卷土重来,陈朝抽泣道:“哥哥说他喜欢妻主,妻主也喜欢我哥哥么?” 许盎春思考了一瞬,其实她也挺喜欢大伯哥,大伯哥长得好看,虽然脾气火爆,但嘴硬心软对她很好,可是她若承认了喜欢大伯哥,陈朝一定会更加伤心,流的眼泪说不准能将她淹死,便道:“不喜欢,只喜欢朝朝。” 闻言,陈朝才稍稍平复心情,擦掉脸上的泪,随后他也不管院中还站着长辈,手边还躺着孩子,便揽着许盎春亲热,他似乎是想要从许盎春身上讨要承诺,不是轻飘飘的言语,而是切切实实的拥抱和交融。 在一次次的索取中,他仿佛才能欺骗了自己,许盎春与陈暮,不过是无心之失,就算有了孩子,陈暮也跃不过他去。 安抚过夫郎之后,许盎春本也想去看看陈暮,陈暮的肚子里怀了她的小宝宝,作为娘亲,她应该担起这份责任来,但这厢她将将哄好了夫郎,若是到时见她去找了陈暮,陈朝又哭得梨花带雨该如何是好? 所以许盎春干脆直接出了门,在十字街吞了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权做早饭。吃过早饭她发觉自己也是满腹的心事,竟没有玩闹的心情,走着走着就到了镇中唯一的客栈。她想起江远岫就住在此地,便想和他聊一聊。 江远岫比她聪明许多,说不准会有好主意。 江远岫刚从床上爬起来,昨日得知陈暮怀了许盎春的孩子,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今早依旧是无精打采,倚靠在窗边,看着路上的行人。都是三两成行的,不是妻主领着夫郎,就是父亲领着孩子,显得他格外的孤单。 忽然从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之间,江远岫看见了许盎春,她走走停停也是一脸的愁容,站在客栈门口不住地向内张望,似乎是在找人。 她还有认识的人住在客栈?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江远岫情不自禁的脸上带笑,看来小傻子也不是全无心肝,竟然主动来找他了。于是他便飞快地穿戴好衣衫,下楼去迎接她。 不过见了她,又不免的心里发酸,“你还知道来找我?” “知道啊,我只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间房而已。”许盎春进了客栈,随着江远岫到他的房间。 室内十分宽敞,陈设也算雅致,总之比她家强上不少,许盎春接过江远岫为她倒的茶水,道:“这里这么好,你上次回来为什么还要在我家住那么长时间?” 江远岫气闷道:“你说为什么?” “你舍不得花钱?”许盎春猜测道,“但是你花钱又很大手大脚,爹说要是普通人家娶了你,家底早就被败光了。” “你爹真这么说?”江远岫心中忐忑,未来岳父对他的印象还是这样差,“那我日后会改的,能不买的就不买。” 许盎春摇摇头说:“你不用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反正也不是花她的钱。 “真的?”江远岫心头一喜,许盎春果然体贴,和别的女子不一样,旁的女子生怕夫郎挥霍无度,总要立许多规矩的。 “嗯。”许盎春点头,“岫岫,我昨天想到了很晚,给你找了一个不错的妻主。” 见她忽然正色不少,江远岫不免地有些紧张,他想,许盎春这是要向他表明心迹了么?他的一颗心也突突地跳起来,眼神期待地看着许盎春。 许盎春双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道:“我家西跨院的王清荷还没有夫郎呢,娘总夸她好,还想把她的弟弟嫁给我,虽然后来我娶了朝朝,但我觉得王清荷也不错,不然你就嫁给她吧。” “什么?”江远岫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把我嫁给你家的长工?” 许盎春表情真挚,“嗯,她人很好的。” “长得也高大,只比你矮一点点,干活很有力气,你嫁给她总比嫁给老太太好。” 说完,许盎春又吸溜了一口热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江远岫怀疑她是被猪油蒙了心,为何总是曲解他的心意,并将他气个半死? 他伸手将她手中的茶杯夺下来,搁在桌上,眼角通红,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这回逃婚是为什么?” “为了不嫁给中风之后嘴歪眼斜的老太太。”许盎春答。 “不是!”江远岫曲下身子,直视着她,“其实我要嫁的人是我表妹,她是绥宁候府的二小姐,无论样貌还是家世都是无可挑剔的。” “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嫁给她。” 许盎春被他的眼神骇住,怯怯地问:“为什么?你和表妹很般配。” “为了你这个小傻子。” 江远岫的嘴角轻轻扬起,但眼泪却是瞬间就涌了出来,他又哭又笑地说:“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回来的,但我就是夜里总能梦见你。我爹给我相看的京城贵女,我觉得都不好,都不如你。” “以前我以为是放心不下你,但是看你又娶了夫郎才明白,我也想和你......” 江远岫说不下去,他感到非常地丢面子,作为一个家世显赫的大家公子,他怎么能不顾男儿的矜持,哭哭啼啼地对许盎春说这些臊人的话? 但他又不肯放弃和许盎春独处的机会,如果此时不说,反而让她猜,许盎春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了。 于是坐在椅子里,背对着许盎春,只要不看她,那他就不会过分失态,他接着说:“可是你一会儿让我剃了头做和尚,一会儿又让我嫁给别人,你就一点也不觉得我好吗?” 许盎春大为震惊,虽然她不甚聪慧,但她也明白了此时江远岫为什么要哭,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回来找她。 她轻轻地抱住了江远岫抽动的肩膀,问道:“岫岫,你也喜欢我吗?” “嗯。”江远岫低声承认,但他下一刻便竖起了耳朵,调转身体狐疑道:“也?” “除了我和陈朝,还有别人?” 还有一更 求嫁(微h) “还有大伯哥。”许盎春眉头轻蹙,忧愁道:“大伯哥也说喜欢我,他还有了我的小宝宝。” 江远岫大惊失色,昨天陈暮还一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模样,今日许盎春久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了?” “嗯。”许盎春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要把她的烦心事对江远岫倾诉一番,便道:“我昨天晚上想给你找一个好妻主,就躺在床上很晚都没有睡着。然后大伯哥穿着朝朝的衣服上了床,他一上床就亲我,而且闻起来和朝朝一模一样,眼角还有一颗痣,我就以为他是朝朝。” “大伯哥说他想我,抱着我一直蹭,我就压着他捉小鱼了。” 捉小鱼是江远岫在中药当晚教给许盎春的,没想到再次听到,竟是她和陈暮的一夜荒唐之后,江远岫感到阵阵的头晕,深吸了一口气,道:“然后呢?” “然后就又出现了一个朝朝,他问我们在干什么?这个时候大伯哥就告诉我,他不是朝朝,他还怀上了我的孩子。” 许盎春迷茫道:“但是我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让大伯哥怀上了孩子,仔细想也想不起来。” 就凭许盎春迷糊的脑子,能想起来才是无稽之谈,江远岫道:“想不起来就别想,反正孩子一准儿是你的。” 在初初冷静下来的时候,江远岫也想过是陈暮在外有了女人,怀了孩子那女人却不负责任,陈暮便想把孩子栽在许盎春头上。但转念一想,陈暮看许盎春的眼神,和许盎春说话的语气,怎么看都不像没有感情。而且许盎春是他弟弟的妻主,他再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和许盎春有牵扯,直接招赘一个便好。 所以陈暮应该是真的喜欢许盎春,喜欢到不惜背叛弟弟也要怀上她的孩子,甚至昨夜蓄意和许盎春在床上胡闹,到时不仅陈朝发觉,许盎春的母父也知道自己的女儿让陈暮怀了孕,生米已然煮成熟饭,不娶进门是万万不能的。 思及此,江远岫问道:“伯母说要如何解决了吗?” “我娘和我爹都说,让我把大伯哥娶了。” “果然如此。”江远岫冷哼一声,“昨天白天还一副好哥哥的做派,晚上就耍起了心眼。” “你怎么想,也愿意娶了他?”江远岫问许盎春。 许盎春思索片刻,“我也不知道,我还挺喜欢大伯哥的。但是我要是娶了他,朝朝会很难过,我不想让他难过,也不想让大伯哥难过。” 江远岫听了她的想法,心想,她办事竟还有些妥帖,只是总不记挂着自己,便酸溜溜地问:“那你就想让我难过?” “你难过什么?”许盎春忽然记起,“哦,你也喜欢我。” 但是岫岫没有她的孩子,他随时可以不喜欢自己。反观大伯哥,一旦将孩子生下来,没有妻主的话,总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大概还是要娶了他的。”许盎春表情凝重,“但是我和朝朝保证过只喜欢他,只要他,我该怎么和他说呢?” 话虽然这般说,但是她要是娶了新的夫郎,天长日久,怎么会没有一点感情呢?家里多养一只猫,她也会不自觉地将对猫的一份爱掰成两半,就像掰一个完整的馒头,虽然分得不均等,但总不如原来圆满。 她对陈朝的喜欢也将被分成两半,随着时间的消磨,变得越来越少。 “这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不都是女人哄男人的时候,说着玩的么?” “不是的。”许盎春否认,“昨天之前我是真的这样想的。” 因为喜欢她的人类很少,她认为自己能够得到的喜欢都很珍贵,要好好珍惜。所以她也投桃报李地喜欢陈朝。 但她同时也并不清楚女子喜欢男子,和她喜欢猫猫狗狗的感情有怎样的区别?她一直都是按照母父的吩咐循规蹈矩地喜欢夫郎,对夫郎好。 夫郎似乎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如果当时母父让她娶了王清枫,她也会这般地对王清枫好。或许还是有一点不一样,她不会愿意和王清枫分享自己的心事,不会思念他,也不会特意地去记王清枫喜欢吃什么? 所以和王清枫比,她还是更喜欢陈朝、陈暮、乃至江远岫。 但她可以同时喜欢三个人吗?就好比她同时喜欢猫喜欢狗喜欢孔雀?许盎春隐隐地说服了自己,虽然他们是三个人,但总归是三个不同的人,好比是三种不同的小动物,她自然是可以同时喜欢的。 而对于三个人的喜欢,都是圆满的,并不会像掰成三份的馒头那样。 江远岫见她在走神,似乎是在思考,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现在呢?现在不那样想了?觉得三夫四侍也挺好?” “有点麻烦。”许盎春叹了口气,不无烦恼地想,他们怎么都喜欢自己呢?但也不能怨他们,都是因为她太好了。 这厢许盎春打定主意,要对大伯哥负起责任来,便重振精神,要回家去看望她的另一个小宝宝。 江远岫看她竟然要溜,果断地锁上了房门。他都那般大胆地表露了心迹,许盎春依然无动于衷,简直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将许盎春拉拉扯扯地带到床边坐下,随后紧挨着他,将两只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软声道:“我都说喜欢你了,你就什么都不想做么?” 许盎春皱起了两弯细眉,“要做什么?” 随后她恍然大悟,捂上了嘴,“你别想亲我,会死的。” “不会的,是你家里那个妒夫怕你和外面的男人有牵扯,骗你的。”江远岫亲了亲她的手背道。 许盎春半信半疑,“真的?” 江远岫嗔道:“不然你和陈暮,怎么没事?” “也对。”许盎春想到大伯哥,昨夜他们也没少亲,便放下了手。 江远岫瞅准这空当,主动地啄吻了她,见她依旧呆滞,气急便咬她一口,在她喊痛的瞬间,舌尖一滑便勾缠住她。 许盎春察觉到他唇舌间的温软和讨好,便顺水推舟地也软化下来,全然地沉浸在这一方温柔乡当中。 江远岫似乎真的化作了一片柔波,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漂浮在水面上,不用去想陈朝也不用去想陈暮。今天是非常普通的一天,而她正在亲吻着小孔雀,仅此而已。 不过江远岫势必不能只静静地待在这一处呢,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引着许盎春去往一个阴暗的地方。 那处的物什由蛰伏缓缓苏醒,此刻已是硬挺不已,被许盎春的指尖一触,便欢快地搏动几下,江远岫为免许盎春又要临阵脱逃,便紧紧地搂住她,“你不想捉小鱼了?” 许盎春早是钓鱼的好手,三两下就将他揉弄得气喘吁吁,腰肢发软。江远岫脸颊发烫,不住地在许盎春身上寻找凉快的地方,直将她的衣领蹭开,露出方才被陈朝嘬出来的红印子。 看着这些暧昧的红痕,江远岫又喝了一壶醋,“看来你们夜里没少折腾。” 许盎春正要解释这是今早刚弄出来的,便被江远岫捂住嘴,“别说了,没一句我想听的。” 虽然心里吃着醋,但眼睛却是迷恋地盯着许盎春的雪肤,她的抱腹也被他扯松了一些,微微地露出了胸口幽深的曲线。 江远岫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曼妙的身体,感觉一股热流涌上了头脸,他遮掩似的低下了头去,隔着布料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心口,又想到此处不知道被陈家兄弟看过亲过多少回了。 他便愤愤地扑上去咬了一口,许盎春吃痛,推开江远岫捂着自己的伤处,“你是属狗的么?总咬我。” “那我给你揉揉。”江远岫贴上来低声道。 许盎春断然拒绝,“不要。” 江远岫心愿落空,又想自己还是操之过急,许盎春还没松口说要娶他呢,便又将许盎春的手按到自己的身上,眼波钩子似的,问道:“盎春,你喜不喜欢我?” 许盎春木愣愣地承受一番他的引诱,心内天人交战,手也不停,将他丸捏得轻颤。 为了家宅安宁,她不能承认喜欢岫岫,可是岫岫都为了她逃了与表妹的婚事,而且她也确实有些喜欢岫岫的。 犹豫再三,许盎春点点头说:“喜欢。” 本以为许盎春又要将他一推三千里,没想到竟是真的喜欢他,此时江远岫竟不知道作何反应,愣怔片刻才道:“真的?” “嗯。”见江远岫这副热泪盈眶的模样,许盎春有些后悔,一会儿他又要哭了,男人哭了哄起来很麻烦的。 不过江远岫自行地哄好了自己,他擦掉了眼泪,将自己的喜悦都加注在了与许盎春的亲吻之中,良久之后才试试探探地问:“既然喜欢我,那你想怎么样?” 许盎春也试试探探地问回去,“捉小鱼?” “呆瓜,你.....”江远岫羞赧不已,不敢看她,“你想不想娶了我?” “啊?可是我都要娶大伯哥了。” 江远岫怒道:“你单只想娶陈暮,不想娶我?” “那你还亲我,还摸我?难道是想我给你做外室?” 许盎春反驳,“是你要亲,你要我摸的!我不要外室!”她没钱也养不起,据爹所说,养外室狐狸精要花很多钱。 “哼,光我亲你?”江远岫指着自己红肿了的双唇道:“你亲我也亲的不少。” 许盎春看着江远岫的嘴,心虚道:“那你也想嫁给我?” “不然呢?不然我和你呆在床上摸来摸去的是嫌冷吗?” “那……”许盎春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思考,她想一个是娶两个也是娶,不如都娶了,反正娘说有本事的女人哪能只守着一两个夫郎呢? 许盎春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乃至于她有些看不清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直接应承下来,“好,那我就也娶了你,你们都给我做夫郎。” 江远岫见许盎春总算开了窍,不枉他循循善诱,但她口头的承诺依然是不甚牢靠,便索性抛下了他的羞耻心,“盎春……你再摸摸它。” 许盎春见江远岫十分之难耐,和两年前的那晚也差不多了,便握住他缓缓地撸动几下,道:“你很难受吗?” “嗯。”江远岫全身心地体味着她手的滋味,“这两年……总梦见那天夜里……” “你摸着它……嗯……掐着它……然后又进去……”许盎春的手指抵在马眼处磨了几圈,他登时腰眼发麻,倒在她身上,“哈……啊……” 他找回了两年前那难忘的感觉,便分外地贪心,将上衫也剥落下来垂在臂弯上,秀丽的锁骨处陷下去深深的窝,便显得胸部肌肉愈发饱满,皮肤白皙而嫩滑,粉色的乳珠挺立起来,似乎是在邀请着许盎春。 许盎春也觉得江远岫的身体美,但岫岫还不是她的夫郎,便不能随心所欲地触碰。 江远岫久久等不到她,急切地吻上许盎春,唇舌瓜葛之间,喘道:“盎春……好妹妹……你……你要了我吧。” 听到他断断续续的祈求,许盎春忽然理智回笼,迅速将自己在江远岫身上作乱的手拿下来。岫岫还不是她的夫郎呢,她怎么就能摸他亲他甚至还想要了他呢?如果这事让娘知道了,娘大约要揍她揍到抽断一根鸡毛掸子。 想到她悲惨的命运,许盎春迅速站起来,拢好自己的衣衫,“我先走了,我会和我娘说的。” 但是她娘同不同意,就不归她管了。 为免江远岫再缠上来,许盎春开锁的动作十分灵巧,随后更是飞快地逃出了客栈。 只留江远岫露着大片的胸膛,欲求不满地坐在床头,他摸摸自己挺立的下身,方才兴奋地不得了,现在倒是又萎靡了些许。他愤愤地撸动了几个来回,也没有出精的意思,便索性不再管。 他躺倒在床上,拧着眉盘算,也不知道他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这看的着吃不着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接受 许盎春出门之后,春她爹接踵而至,他一脸慈爱地接过孙女,对陈朝道:“一生下来才那么一小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陈朝也淡淡一笑,“是果果身体好,长得快。” “是你照顾的好才对。”春她爹看向陈朝,“她胖了,你倒是瘦了。” “嫁到他们许家,受委屈了吧。” 陈朝连忙否认,“没有,岳父和岳母都待我好,我省得的。” 春她爹叹了一句,“虽然你不叫苦,但盎春那么个性子,糊里糊涂的,总比不得别人伶俐。” 陈朝当时嫁给许盎春就是喜欢她的懵懂,而且因为她的懵懂,她的纯白才显得她的感情更加地纯粹,便道:“妻主很好,昨夜的事也不是妻主的错,终归是我哥哥......” 见陈朝深明大义,春她爹稍稍放心,继续道:“亲家大伯想必也是一时糊涂,不过这种事总归是男人吃亏,有了孩子更是跑不脱。” 讲到此处,陈朝如何能不明白岳父的目的呢?但他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可是妻主和小婿一直和和睦睦,要不是他横插一脚......”他们妻夫将一直那般和睦下去。 春她爹心想没了陈暮也会有别人,江远岫也不是个省柴火的灶。但他还是面带着恳切,规劝道:“谁家的锅底不黑呢?就连你岳母看着人老实,实际上心里还惦记着她的青梅竹马,这我都知道,女人有哪个不是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何况盎春和你成婚两年,你了解她,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果果又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别人也越不过你去。” 岳父已经情真意切地劝了他许久,陈朝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但他想到许盎春要娶了陈暮,日后和陈暮相依相偎,他就心似滚油煎过,如何也接受不了。 哪怕那个人换成江远岫,也比陈暮要好些。 可他总归是自己的哥哥,因为父亲走的早,陈暮自记事起就照顾他,嘴上总说长兄如父,其实只比他大几个时辰而已。他上私塾下学晚,陈暮每天都会给他做宵夜,后来母亲也去世,他将将接手生意,有旁系的亲戚上门来刁难,想要分家产,陈暮把那讨厌的亲戚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更是拎着棍子,将他们通通赶了出去。虽说是他男扮女装撑起了门户,但家里没一刻离得了陈暮的操持。 虽然许盎春是陈朝的归宿,但二十多年的骨肉亲情也是割舍不了的,陈朝不能真的看陈暮被别人指指点点,凄惨一生,便松口道,“岳父的意思女婿都清楚,哥哥到底是有了孩子,他若能有个好结果,我也断然不能阻挠。” “哎,对了,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听到陈朝的话,春她爹感到轻松也感到一阵沉重,陈朝性子温和好相处,但陈暮的脾气炮仗似的,以后的日子想必就是一阵乌烟瘴气。 听闻夫郎劝好了女婿,许青才期期艾艾地向陈暮表示,许盎春一定会对他负责的,争取在他肚子大起来之前将他娶进家门。 既然要做许家的女婿了,陈暮也收起以往作为陈朝娘家人的刁蛮,恭恭敬敬地和许青说了几句话。 临走之前,他站在门窗紧闭的左厢房,煌煌的日头悬在半空,却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阿朝,我知道你怨我,但你也别坏了胃口,好好吃饭,果果还要你照顾。” 偌大的房子安静地伫立着,房内也没有任何的应答声,陈暮落寞地离开许家。他的心中有种小时候赶庙会看散场戏的感觉,无论那戏再如何精彩,都是最后一场了,台上的伶人收拾了行囊,要赶往下一个城镇,他们还会回到崇安县吗?不会了,他和陈朝也再也不会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许盎春赶回家后,陈暮已经离开,她稍稍地遗憾自己没有和大伯哥以及新的小宝宝道别,便想起了正事,冲到正堂将她要把江远岫一并娶进来的事告诉了母亲。许青只听得她耳边嗡地一声,她满面的愁容已然被气成了一脸的怒容。 “什么?你要娶江远岫?”许青气得指着她鼻子骂,“你可真能耐啊,怎么不上天把嫦娥给娶了?” “嫦娥是女的。”许盎春缩着脑袋道。 “你还敢顶嘴了?”许青将自己的凶器鸡毛掸子攥在手里,又对自己的女儿进行了一番毫不留情的批判,“真是癞蛤蟆不嫌自己的嘴大,马不知道自己的脸长,那种荤腥也是你能沾的?” 见母亲的反应如此强烈,许盎春当即放弃了要将江远岫娶进家门的打算,反正岫岫没有怀孕,他嫁给别人也是一样的,便道:“哦,那我就不娶了,娘你别生气。”也千万不要打她,她再没有第二个杨寡夫的事情可以令爹袒护自己了。 正欲对许盎春进行一番疼痛教育的许青,没想到女儿竟然如此地听话,一时哽住,心气不顺。她双唇开合几下,试探地问:“真不娶了?” “嗯,不娶了,我明天就去告诉他。” 许青将鸡毛掸子搁下,虽然女儿一脸坚定,但她觉得不放心,“明天你准备怎么跟他说?” “我就说,我娘不让我娶你。” 许青一猜便是这一句,急忙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能这么不顺耳?” “那我怎么说?” “你就说,江公子天人之姿,还是要配一个识情知趣的名门贵女才能一生幸福安康。嫁给你实在是好白菜喂了猪,牡丹花插在了牛粪上,天鹅肉落到了癞蛤蟆嘴里。” “太长了。”许盎春烦恼道。 “长也得给我记住。”随后许青又重复了几遍,按头让许盎春背了一遍,才放她离开。 在陈暮走后,陈朝搬回了原来的住处,他将床单被套拆下来扔掉,又将所有的家具都擦了一遍。一直忙着干活,故而方才的话他并没有听见。 他在重复的擦洗中尝试着接受陈暮,接受妻主的另一个孩子,她将即是自己的姪女也是他名义上的女儿。 岳父说的话并没有错,他想自己应该大度一些,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是不讨女人喜欢的,而且有许多人爱慕许盎春也正证明了他没有嫁错人。 这便足够了,其余的,在他的一生都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并不能强求,反正谁的一辈子都不会死而无憾。 狭路相逢 第二天,许盎春便把许青教给她的话,背了一遍给江远岫听,不过经过一夜的遗忘,她将那番话背得七零八落,说五个字就要翻白眼想一想。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有人让她说的,不是出自她的本心。 江远岫便问:“谁教你的?” 许盎春嘴硬:“我自己想的,我不娶你了,你还是嫁给表妹吧。” 江远岫不理她的言语,继续问:“是你娘亲还是你那个夫郎?” “不是,是我......”许盎春还要否认,却被江远岫打断,“你可想好了,我方才上街买了你最喜欢的冰糖肘子,想不想吃?想吃就说实话。” 许盎春没见到肘子之前死不松口,但不一会儿,小二就端着一盘色泽油亮,肉质酥烂,味道咸甜的冰糖肘子上来,香味瞬间侵占了许盎春的大脑,在低语着诱惑她。 她经受不住诱惑,便说服自己,娘总教她不要说谎,可是这回竟亲口教她说谎,可见娘的为人也不是多么的高尚,而高尚的她必然不能步娘的后尘,而应该义正严辞地批判她。 她端正地坐在椅子里,目露对冰糖肘子的渴望,“是我娘,她教我说的,太不像话了。” 还好不是陈朝,许盎春对他算不上言听计从。江远岫稍稍满意,将盘子推到许盎春手边,让她自己吃。 在许盎春斯斯文文吃肘子的时候,江远岫心中又生愁云,许青不同意他和许盎春的婚事,比陈朝不同意更为难办,他总不能舍了脸皮对许青妻夫说,此生非许盎春不嫁。那般太不矜持也太掉价,是没有人家愿意娶他的。 再看许盎春,活脱脱一根墙头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要娶了他,回去被许青吓了两句,就又要舍下他。 口中癞蛤蟆白天鹅云云,说得好听是自谦,归根结底就是还不够喜欢他。 “要是你娘亲明日让你娶那个长工的弟弟,你娶不娶?” “娶。”许盎春两颊鼓起,狠狠点头。 江远岫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黑了下来,他难道还不如一个长工的弟弟?于是走到桌前,把盘子一盖,“别吃了,不给你吃。” “哦。”许盎春放下筷子,其实她已经吃了不少,不光解了馋还有些腻口,需要山楂茶来解腻。 “你和陈暮的事定下了?”江远岫气哼哼地问。 许盎春拿自己的小手帕,将嘴角脸颊通通擦了一遍,答道:“没呢,我娘只说尽快,要是大伯哥的肚子大起来再成亲就不好看了。” 想到陈暮的肚子,江远岫病急乱投医,将心一横,想着干脆他也怀上孩子,到时许青也没脸反对他们之间的婚事。 以往他也想过生米煮成熟饭,不过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关乎男子的贞洁和脸面,可是他如今已无路可走,便顾不得那许多了。 于是他又笑着蹭了过来,贴着许盎春要同她说话,许盎春见他翻脸比爹翻脸还快,一时骇然,而且她实在是吃得有些多,胃里沉甸甸的,便站起身道:“我回家了。” 从客栈走路回家可以消食,回家还可以喝到陈朝泡的山楂茶,两全齐美。 江远岫哑然看着许盎春出了客房门,暗自盘算,此番还是准备不够充分。他也应该像许青一样,给许盎春准备一些助兴的情药,到时他再盛装打扮一番,许盎春必然会上钩。 但是那种不正经的药,要从哪里买?据他的了解,只有烟花之地的小倌会用,难道要他一个还没出嫁的男子上小倌楼? 还未曾真的去,江远岫仅凭想象,就羞红了一张脸。 ......... 自江远岫逃婚,已经一月有余,江灵自长平关凯旋而归,不过三日,就听家中侍卫汇报,留在桃林镇的眼线发现了三公子的踪迹。 江灵才下战场就又浑身裹上一层煞气,不顾父亲和妹妹的劝阻,一甩马鞭子,要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孽畜捉拿回家。 五日之后,她到了桃林镇口。 彼时漫山遍野开满了桃花,似乎整个天空都被繁茂的桃花铺满,骤然看到此种盛景,江灵也不免地心旷神怡,将江远岫抛在脑后,牵着马缓步欣赏。 就在她眼花缭乱的时刻,一颗脑袋从无边无际的粉色中钻了出来,她带着满头散落的花瓣,“姐姐,你个子好高,可以帮我取一下风筝吗?” 江灵顺着看过去,发现那颗高大的桃树当中确实夹了一只风筝,只是那风筝着实不好看。 不知是花美得让江灵多了几分耐心,还是眼前这位女子,长得就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江灵拴好马,三两下上了树,取到了那只风筝。拿在手里细看时,江灵发现那风筝更不好看,一团似乎是颗星星,一团又像颗苹果,颜色极为艳丽,显然做风筝的人不知美为何物。 “这风筝是你从哪里捡来的?”江灵跳下树问。 许盎春认为这是一种夸奖,她做的风筝已经和捡来的好风筝差不多了,便沾沾自喜道,“不是,这是我做的。” 江灵默默地点点头,不好过多评价。 许盎春拿到了风筝,便跑到一个木头做的小床边,逆着风将风筝放起来,又将线缠在小床的栏杆上,随后坐在一旁,仰着脖子看天。 眼睛在不自觉地看着她,江灵脚下也不停走到了她身边。这时江灵才看见小床里有一个小女娃,她扎着一个朝天揪,脑袋上戴了一个花环,也专心致志地盯着风筝看。 江灵观那小女娃有五分像许盎春,便问:“这是你的小妹妹?” 许盎春将许星至抱了出来,笑道:“这是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江灵以为许盎春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没想到女儿都半岁大了。 “你要抱一抱她吗?”许盎春问道。 因为心中喜欢许星至,许盎春便自发认为世上的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喜欢许星至,故而总会善解人意地主动询问他们要不要抱一抱。 还来不及说话,怀里就被塞进一个面团似的小人,江灵僵硬地将孩子抱住,而后端详着她。 她有一双漆黑水亮的眼睛,再往深处看也只有漆黑,只有水亮,孩童的眼眸格外的单纯,令江灵卸下心防,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受了江灵的抚摸,许星至咯咯咯地笑,露出肉粉色的牙龈还有将将萌发出的几颗乳牙。 江灵的脸上也随之涌现淡淡的笑意,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能如期出生,大约有两岁了。 母亲遭难的时候,她不在京城,夫郎大着肚子受到了惊吓,生产时胎位不正,最终一尸两命。 原本她打算就这么孤家寡人似的过下去,但是抱着许星至,她发觉有个孩子也不错,或许回了京城就该让爹为她挑选几位温顺的男子。 和江灵聊过几句,许盎春也该带着女儿回家,便和她同行,一路上推着小床叽叽喳喳地问:“姐姐,你这么高,又很会爬树,你是在山里种果树的吗?” 江灵随口扯谎道:“不是,我是个猎户。” “哇。”许盎春惊讶道:“那你会射箭吗?” 江灵淡淡地答:“会。” “那你能徒手抓野猪吗?” 江灵还没有抓过野猪,但她杀过狼,觉得和野猪也差不多,便又淡淡道,“能。” “哇。”许盎春对江灵的崇敬已经达到了顶峰,觉得眼前的人就该被供到庙里,坐着赚钱。 因为十分地崇拜江灵,许盎春想请她回家吃饭,但她难得有些扭捏,酝酿了半晌,快到家门口才问:“姐姐去我家吃饭吧,我爹做饭可好吃了。” 江灵婉拒:“不必,我另外有事要做。” “好吧。”许盎春低落道。 不过下一刻她就听见江灵问:“你知不知道全镇有名的傻子许盎春家在哪?” 全镇有名的傻子许盎春当即抬头看向江灵,“许盎春就是我,姐姐去我家吗?” 江灵望向那双漆黑水亮的眼睛,再往深处看也只有漆黑只有水亮,她早该想到的,一个当了娘的人,眼眶里嵌着这样一双眼睛,证明她的脑袋也是空空如也。 “是,我找你,但你先告诉我,江远岫在哪?”江灵语气森然地说。 下药 “你先告诉我,江远岫在哪?” 看着江灵陡然冷下来的脸色,许盎春想起江远岫此番是逃婚而来,前几天一直有些凶神恶煞的人上门来找他,眼前的这个姐姐也是要捉岫岫回去的吗? 她之前听江远岫哭诉过一番,口中尽是对被捉回家之后的恐惧,他说自己有个做将军的姐姐,一脚就能将金贵的红木家具踹断,那换成踹他,断几根肋骨岂不是一抬腿的事。 许盎春看向江灵的腿,确实是一双修长有力的好腿,可她不是个猎户吗?许盎春稍加思索,猎户杀动物,将军杀人,这么说也没错,所以她应当就是江远岫的姐姐。 为了保护江远岫的肋骨,许盎春低下头,嘟囔了一句,“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你已经够傻了,就不用跟我装傻。”江灵挑起了许盎春的下巴,直视她道,“他如果不在这儿,我也就不会大老远地赶过来了。” “你要是不说,我就去你家,让你母父和我说。” 江灵口中的威胁之意,许盎春也听了出来,若是她不说,那江灵就要去找母父的麻烦,到时她一个不顺心,踢断了娘的肋骨,娘岂不是要哎呀哎呀地在床上躺半年,爹总说娘没骨头,擦破点皮也要嚷嚷,让爹给她吹一吹。 和养育她这么多年的娘相比,江远岫的肋骨便显得十分地微不足道。不过半刻,许盎春便决定要出卖他,不过她还要了些虚无缥缈的保证,“他说你会打他的,你答应我不打他,我就告诉你他在哪。” “我什么时候打过他?全家人包括我娘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江灵愤愤道:“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敢做出这些事来。” “真的?你真的不打他?”许盎春追问道。 “不打,打了他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哦。”许盎春推着小床要小跑回家,临走时道:“我把果果送回家,姐姐等我一下。” 果果?一个女孩子竟然叫果果?一点都不大气,依江灵看来,顶天立地的堂堂女儿郎,怎么能用花花草草的名字? 就应该叫天霸、傲天此类,许天霸,任谁人喊出来,都是心中发震,自行对她生出三分敬意的。 一刻钟后,许盎春手里拿着两个纸包走到江灵身边,并将其中一个分给了她,“这是我爹做的金丝牛肉饼,可好吃了,姐姐尝尝吧。” 行军打仗多年,江灵一身行伍气,没染上京城的富贵病,并不忌讳在大街上吃东西,她将温热的纸包接过,咬了一口,发觉味道果然不错,便也和许盎春似的,边走边吃。 路上,许盎春怕江灵怒气未消,还是要对江远岫下毒手,便为江远岫说了许多好话,“岫岫说他不喜欢表妹,不想嫁给她,所以才逃婚的。” 江灵冷哼一声,既然不喜欢又装得和苏冠月蜜里调油,让众人都以为他是转了性子。可见他其实早盘算好逃婚,只是骗一骗他们,好将他们蒙在鼓里。 “那他喜欢谁?” 许盎春难得不好意思,极小声地说,“他说他喜欢我。” 江灵又是一声冷哼,便听许盎春道:“可是我配不上他,我不聪明,也不能干,我娘说我娶了他就是拱了一颗好白菜。”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江灵瞟一眼许盎春,发觉她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虽然不聪明,却不是愚不可及,反而有几分世人少见的通透,会心疼体贴人,怕三弟挨打,便一味地为他开脱。 未见她之前,江灵以为许盎春是个疯疯癫癫邋里邋遢的形象,没成想竟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在皮相上十分地拿得出手。 不过这也是常理,若是许盎春要一头没一头,江远岫也不会千方百计地回来找她了。 闲话一阵之后,便到了客栈,许盎春站在门口,神情忐忑,“到了,岫岫就住在这里,那我回家吃饭了。” 见她要走,江灵揪住她的后脖颈,将她提到了大堂,毫不留情地命令许盎春道:“上去敲门。”—— 自那天心中起了邪念,江远岫便日夜辗转,自行地将那邪念培养地越来越大,痛下一番决心之后,他带上帷帽直奔医馆而去。这几天他仔细想过,小倌所用的迷情药,必然不是自己做的,要从外面买。而且瞧许青的样子,也不是爱去秦楼楚馆的风流之人,所以她给自己下的药应当是从正经的地方来的。 虽然是去医馆这等救死扶伤的崇高之地,但因为他是个未出嫁的大小伙子,而且他要买的药剂又是那样的难以启齿,所以临进门之前,他用帷帽将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也正是戴上帷帽的缘故,他的视线被圈在了方寸之地,瞧不清楚别人的脸色,江远岫便将满篇谎话说得情真意切,坐在就诊台前开始假哭,“大夫,我那妻主被外面的狐狸精勾搭走了。” “说来也不怕大夫笑话,以往是每夜都要和我温存一会儿的,如今一月也不碰我一回,岳父日日挑我的刺,嫌我怀不上孩子,连个蛋都不会下。” 分明自己才是想要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但说到此处,江远岫却捏着手帕哽咽了片刻,“可是孩子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怀上的,妻主每日都想着外面的狐狸精,再过几日怕不是都要领回家里来了。” “要是领回家里来,再生几个孩子,我的日子可怎么过?”江远岫极快地瞥了一眼王大夫,道:“所以大夫,我想买些买些那种药,好歹怀上了孩子,岳父也不能总说要休了我。” 将将开启新的一天的王大夫,被迫听了一耳朵江远岫妻夫敦伦上的苦楚,尴尬之余,又对这心碎的男子多了几分同情。 初时她研制这种药,只是为了家里的牛配种,但后来她将方子稍加更改,反而成了妻夫之间增加情趣的的良药,每月都有不少人来买,不过大多是女子,男子极为少见。 王大夫从药柜最下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交到江远岫手中,“放在你家妻主饮用的茶里酒里都行,但是不要放多,一指甲盖就行。” 江远岫将那包药团握在手里,心跳一阵急过一阵,想要的东西已经买到,他却犹豫起来,难道真的要将这药下给许盎春吗?那岂不成了强逼她娶了自己吗? 他可是江远岫,堂堂正正的江家人,需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才能嫁给许盎春吗? 一直到回到客栈,他也没有拿定主意,坐在桌前盯着茶壶发呆,直到被江灵胁迫的许盎春敲了敲房门,他才回过神来。 然而这敲击声并没有全然地唤醒他的理智,他照了照镜子,将脸上的汗擦掉,鬓发理顺,又在脖颈处扑了不少香粉。 随后谎称自己在换衣服,掀开了茶杯盖子。 江远岫想,今日是老天允准他这样做的,不然为什么偏偏这时让许盎春来看他呢?至于给她下药,江远岫心中热意更盛,陈暮身为她的大伯,都扮做陈朝引诱了她,陈暮能做,他就做不得吗? 虽然说出来不体面,但是世上的人都不让他体面地嫁给许盎春,他也只好如此了。 江远岫心中如此这般地惊涛骇浪一番,手中也是颠颠簸簸,哆哆嗦嗦,将那一包药抖了大半进去。 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补救,大不了到时多做几次。于是他拿起茶壶,满满地倒了一茶杯水。 在门外等了许久,许盎春才被允许踏入江远岫的房间,身后的江灵也跟着进去。 江远岫一见许盎春便挤出三分笑意,但看到阴着脸的江灵,笑意便凝在嘴角,变成七分的惊恐,“大姐?你怎么来了?又是陈朝告诉你的?” “陈朝?陈朝是谁?”江灵道:“你以为咱家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撒开网找,还寻不到你吗?” 许盎春听到他们在谈论陈朝,便道:“陈朝就是我的夫郎。” 越过许盎春坐在桌前,江灵道:“你那夫郎倒是怪聪明,之前给我二妹写信,我才能把三弟寻回去。” 许盎春听不出江灵话中的深意,只当是夸赞,便同陈朝与有荣焉,“那是当然了,朝朝很聪明。” “果果也会像朝朝一样聪明。” 听她口中满怀的骄傲,江灵自讨无趣,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方才的牛肉饼有些咸,她想喝口茶解一解。 江远岫看着姐姐要喝杯中的茶水,而那茶中被他下了许多迷情药,便忙地夺下来,讪笑道:“有点凉了,我再重倒一杯。” 一旁的许盎春却道:“我不怕凉。”说着将那杯茶拿在手里,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别喝”江远岫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喝下那盏茶。 饮罢凉茶,许盎春用小手帕擦掉嘴角的水渍,而后又道:“这茶不凉呀。” 江远岫无言以对,他想老天其实是在玩弄他,每次他想要做些什么,总有人来打岔。 对于茶中的迷药,许盎春无知无觉,仍在试图唤起江灵的良心,“姐姐,你答应我了,不能打岫岫,你一定不要打他,不要踢他。” 闻言江灵凉凉的视线投向江远岫,“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只是我这好弟弟怎么把我说的,比山上的老虎还要骇人呢?” 江远岫不答,默默地垂下了视线。许盎春看二人姐弟和睦,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用处,潇洒地转身道:“那我回家吃饭了。” “哎,等”江远岫起身欲拦许盎春,但拦下她也不妥,江灵还在此地,总不能当着姐姐做那种事,可是放走了她,此番筹谋岂不是白费功夫,错失了这次机会,下次再想给她下药,可是难上加难。 再者,放走了她,她回到家药劲上来,又便宜了那个蛇蝎心肠的陈朝。 江灵将江远岫的神情看在眼里,是十分纠结的模样,留下许盎春,是件十分了不得的事吗?所以他才说不出口? 而且方才三弟分明说茶水凉,不让她喝,许盎春却说不凉,是单单不想让她喝茶?还是茶有问题?江灵疑惑地将许盎春方才喝过的茶杯放在鼻尖一嗅,随后嗅出了一股与众不同又令她火冒三丈的味道。 水里有迷药! 江灵一拍桌子,怒喝道:“江远岫,你连这种事都敢做?我今天不收拾你,就不是你大姐!”随后江灵把江远岫揪过来,胖揍了一顿。 至于什么一言九鼎,一诺千金,都让它见鬼去吧。 解药(微h) 因为发现江远岫竟然胆敢给许盎春下药,江灵在客栈房间大展了拳脚,把江远岫擒住,捆在条凳上,拿鞋底子抽了十几个来回。 江远岫现年二十有一,仍旧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他还是很注重自己的脸面,就算是疼,也一声不吭。 见江远岫油盐不进,一点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甚至梗着脖子十分坚定,江灵不免得对他刮目相看。 这还是她那个事多娇气一身毛病的弟弟吗? 为免真的将他打出伤痕,江灵停了手,寒声问道:“你想清楚了?真要和她好?” 江远岫道:“当然,不然我逃什么婚?” “她可是不是个能顶门立户,不让你受委屈的女人,日后嫁去她家,没有人能护着你。” “没人敢欺负我。”江远岫将脸搁在凳子上,当着姐姐的面谈论许盎春让他有些羞涩,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只有那个傻子成天气我。” 虽是抱怨,但那语气还夹着几分甜蜜,江灵翻了个白眼,瞧他这眼巴巴的德行,被许盎春气也是自找的。 “所以,你铁了心要嫁给她,这辈子不后悔?” “不......不后悔。”江远岫这番话说的心里发虚,他此刻当然是不后悔的,可十年二十年后呢?他是不是就后悔了呢? 但是这时他若不嫁给许盎春,那一定会后悔。反正人这一辈子怎么活都要后悔,不如任性一把。 江灵也有自己的一番思量,既然许盎春不像她想得那般糟糕,反而很有一些长处,勉强算配得上三弟。而且江远岫又是为了嫁给她无所不用其极的没出息模样,想来家里没有人能拗得过他,如果真的把他绑回去,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家里岂不是被他搅得鸡飞狗跳?所以不如,就真的遂了他的心愿。反正江家有她有江雅,也不怕庇护不了他们妻夫两个。 将江远岫身上的绳索解开,江灵又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那我就成全了你,你想嫁就嫁吧。” 顾不得整理衣衫,也顾不得揉揉方才被姐姐揍过的屁股,江远岫双眼发亮,追问道:“真的,大姐,你真同意我嫁给她么?” “本来家里给你找妻家也不打算找那些达官贵人,不然怎么把你许给了刘芷呢?”江灵挣开江远岫的手,坐到桌前,“当初娘看刘芷对你言听计从,想必你嫁过去不受委屈,再说有娘在,你也不用受那些通房小侍的气,但谁知道刘芷心术不正呢,后来你又对那些好人家的女儿,挑三拣四。” “爹总说,不求你活得大富大贵,只想找个人担待你的臭脾气。”江灵恨铁不成钢地剜了江远岫一眼,“结果你倒是上赶着去担待别人了。” 江远岫反驳道:“她用不着我担待,她脾气挺好的。” 回想今日与许盎春的短暂相处,江灵倒是颇为认同,“她人傻就算了,要是再脾气不好,怎么把你哄得逃了婚?” “不是因为她,是我想回来的。” 耳听得弟弟一句句地维护许盎春,江灵十分不满,她能够接受家里的好白菜被猪拱了,已经十分宽容,便眼锋一扫,“怎么,我还一句都说不得她了?” 江远岫及时认怂,在家里他就悟出了一个大道理,不要试图说服大姐。 但是认怂之后,他又忧愁起来,“可是许盎春的母父不同意我嫁给她。” “我都同意了,他们还摆起谱了?”自己芝兰玉树,知书达理的弟弟,竟然被傻子的母父横挑竖拣,他们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江灵怒道:“太不像话了,等我去和他们说道说道。” 见大姐满脸怒容,江远岫忙拦下她道:“大姐准备怎么说?” “就说让他们把那个什么朝,休掉,然后孩子记在你名下,择日让许盎春和你成亲。” “不行!休了陈朝,许盎春会恨我的。” “为什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江远岫还是酸溜溜地说:“她可喜欢她那个夫郎了,要不是陈暮扮成陈朝,和许盎春有了孩子,她压根就没想过娶我。” 江灵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混乱,“陈暮又是谁?什么叫做扮成陈朝和许盎春有了孩子?” 江远岫只能不情不愿地将陈暮和许盎春的纠葛,告诉了江灵。江灵感到了难以言喻的荒唐,“知道了这些,你还打算嫁给她?” “又不是她的错,是陈暮耍了下三滥的手段。” “那你的手段就不下三滥?下药,亏你想得出来呀,要是真的有了孩子,他们又咬死了不让你进门,你上哪哭去?” “不会的,有了孩子,她肯定就会娶我了。”江远岫笃定道。 江灵朝着江远岫饱受摧残的臀部又踹了一脚,愤愤道:“我看你那些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既然不让许盎春休了她的夫郎,那你是打算和两个男人一起守着许盎春?” “嗯。” 江灵难以置信地一拧眉,“以前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以后的妻主要是敢有别的男人,你就叫我打断她的腿。” “现在倒是一扭头,大度起来了。” 江远岫感觉自己的脸被姐姐的言语打得生疼,但他依然嘴硬,“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现在他才是许盎春别的男人。 “反正你不能打断她的腿。” 江灵攥紧了拳头:我就应该先打断你的腿! ------------------------------------- 在江灵收拾江远岫的同时,许盎春走在回家路上,觉出了一阵阵的燥热,热意从身体的最深处漫出来,却没有逼出汗珠,许盎春很想将衣服脱掉,让清凉的春风吹一吹她,但她还记得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能脱衣服,便急忙跑回了家。 陈朝在左厢房守着许星至睡午觉,心里忖度着许盎春为何还不回来,下一刻,许盎春就推开门,满脸通红地跑了进来。 “朝朝,我好热。”她边说边脱衣服,直将身上的衣服都剥掉,只剩下抱腹和亵裤。 但她仍旧是热,冲去水盆边洗脸洗手,也没有缓解。 陈朝疑心她生了病,伸手去探她额头上的温度,发觉果然很烫,“妻主大约是受了风寒。” 可是风寒应当是觉得浑身发冷,怎么会热得衣服都穿不住呢? 陈朝百思不得其解,准备去找个郎中来为她诊治一番。而许盎春却直接抓住他的手,往她的脸上贴,“朝朝,你好凉快呀。” 说罢她又趴在陈朝的脖子上,拱来拱去地闻:“你好香,比以前香多了。” 陈朝心下诧异,因为陈暮,他这几天都没有涂香膏,哪里来的香味? “妻主,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许盎春将陈朝的手伸进抱腹里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不知道,这里跳得好快。” 因为毫无阻隔,陈朝直接将许盎春的胸肉握了满手,他下意识地使指尖摩挲片刻,发觉她的乳头挺立,摸上去很硬。 心下有了五分猜测,陈朝便向下轻柔地碰了一碰许盎春,那里分泌了不少爱液,果然是十分情动的模样。 好端端地给别人领个路,回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妻主方才为谁领路去了?” 许盎春脑袋发懵,说道:“岫岫的姐姐,她来找岫岫。” “那妻主吃什么喝什么了吗?” “吃了牛肉饼,喝了一杯茶。” 牛肉饼是今天中午岳父做的,自然不会有问题,那么只剩那杯茶,陈朝问:“那杯茶是江远岫给妻主的么?” “不是,是我要喝的,一开始姐姐要喝,岫岫不给她,然后就被我喝了。” 若是普普通通的茶,江远岫怎么会不给他姐姐喝呢?一定是茶有问题,他在茶里下了不三不四的药。 江远岫想做什么?想给妻主下了药,然后怀上妻主的孩子?陈朝越想越后背发寒,幸好今天许盎春是和江远岫的姐姐一同去的客栈,如果只有许盎春一个人,岂不是就让江远岫如愿以偿了吗? 许盎春不懂这药的厉害,只是一味地贴着陈朝,把他的领口扯松,将脸放在他的胸膛上,她道:“朝朝,我好难受。” 女儿已经睡着了,不怕吵醒她,陈朝就势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许盎春滚到了床上,低声道:“妻主一会儿就不难受了,我伺候妻主。” 之后陈朝褪下许盎春的亵裤,吻上了她汁液淋漓的蜜处。虽然许盎春不说,但陈朝知道,每次自己舔她,她都很舒服,手会不自觉地压着他的头,攥着他的头发,好让他亲得更深更久一些。 这次也是不例外的,许盎春一手紧紧握住身下的被褥,一手攥住他的头发,喉头溢出细微的哼鸣,听上去一点儿也不威猛,不霸道,但是陈朝就喜欢这样的许盎春。 或许是因为喜欢她,才格外地喜欢这样柔软的她。 陈朝粗粝的舌面摩挲着许盎春的敏感地带,令许盎春感觉自己陡然变得很小很珍贵,所以陈朝的舌尖一卷,就包裹住了她,虽然是湿热的接触,但许盎春身上的热意却稍稍减轻,它们似乎在这一下又一下的舔舐当中,被化开了一个口子,有淤积的压抑的花露,被痉挛着摇摆着挤出去,落入口腔没入唇齿。 双唇殷勤地照料过了鲜花,陈朝便专注地含住了肿起来的花珠,他很有耐心,所以蓄意地挑逗、拨弄,直至感觉许盎春腰臀紧绷,不自觉地抬起了下身,便及时地抵住那小小的肉粒,重重的一吸。 许盎春又迎来了高潮的冲刷,她并不知道到底是第几次,体内的火也在渐渐地熄灭,但她仍然浑浑噩噩,只是感觉自己忽然拥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便挺起身来将陈朝按在身下,将手边可以放进去的东西都塞了进去。 陈朝被撑得眼里含泪,紧咬着嘴唇不做声,许盎春却十分地不满,她边顶撞边问:“朝朝,你怎么不叫了?你之前叫得很好听的。” 陈朝在床上发出的声音很单调,一般都是受不住了求饶几句,或者是极低的闷哼,他恪守着夫郎的本分,性子不可娇蛮,床上不可放荡。所以他的叫声并不能算是好听,那许盎春口中的朝朝只能是陈暮扮成的他。 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滚到陈朝的头发里,他想难道是自己太过无趣,才让别人钻了空子吗? “妻主喜欢我叫吗?” 许盎春点点头,“嗯。” “妻主喜欢就好。”他惨淡一笑,抹掉眼角的泪,试试探探地呻吟了几声。 许盎春果然像是被点着了火似的,捏住他胸口的两粒乳头,身下也是毫不留情,如此一来,陈朝口中的呻吟再压抑不住,二人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结束。 等许盎春累得睡了过去,陈朝穿好衣服抱着女儿出房门,才发现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没本事的岫岫还是要靠大姐。 忌妒 二位不速之客自然是江远岫及其大姐江灵,江灵其人身佩利刃,不苟言笑,眉头一皱就是一副找人寻仇的架势,故而在她前前后后地看许家的房子之时,许青大气都不敢出。 江远岫为免大姐将未来的岳母父吓到,忙赔笑道:“许姨,我姐姐不爱说话,在家也总是如此。” 许青料想江灵不是个凡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碍的不碍的,江小姐在何处高就?” “我姐姐是带兵打仗的武将。” “将军?”许青吃了一惊,想她家这个小小的院落连一个里正都没接待过,此番竟然降落了一位浴血沙场的将军,不仅仅是蓬荜生辉,简直是请回来好大一座金佛。 许青试试探探地问江远岫:“那江将军为何事而来啊?” 所为何事,江远岫心里明镜似的,但他却说不出口,只是期期艾艾地看着江灵。江灵睨他一眼,心道他也就在家能耐,在外倒是乖得像只小绵羊似的。 “自然是为了我弟弟的婚事。” 许青心下忒忒,难道江灵同意许盎春娶江远岫了?但转念她就将这荒唐的想法抛在脑后,江灵可是南征北战的大将军,总比糊里糊涂的小男子见多识广,怎么会把自己的弟弟嫁到一个普通农户家里,何况许盎春还傻乎乎的。 若是江灵知道江远岫中意许盎春,岂不是要被气得背过气去? 可她分明说是为了江远岫的婚事而来,难道是给他们递请柬来了?如果真的是江远岫要回京城嫁人,那礼金给多少合适?京城办喜宴办几天呢?菜色如何?也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惯。 想过了吃食,许青又开始琢磨身上的打扮,去京城吃席之前,他们应当做几身新衣服,免得给江远岫丢了面子。 这厢许青已然神游天外,将江远岫嫁人之后生几个孩子都自行地草拟好了。 江远岫见许青目光悠远,显然没有领悟到姐姐话里的含义,便想要将她的神志呼唤回来,“许姨,许姨。” “啊?”许青回神笑道:“婚事是喜事啊,定在哪天了?” 江灵道:“就定在许盎春娶陈暮那天,正好便宜她,让她把两个一并娶了。” “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许青疑心自己理解错了,“是要让我那傻闺女把江公子也娶进门?” 江灵一点头,毫不客气地进了正堂坐下,“就我所知,阿岫回家之前就嫁给了许盎春,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但总归算是一段缘分。” “我这做姐姐的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拗不过他,他回了京城也总惦记你家的盎春,不愿意嫁给他青梅竹马的表妹。” 江灵看一眼江远岫,面上是极为无奈又娇惯他的样子,“他被我爹和我妹妹惯坏了,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手,不光是物件,人也一样,何况我看盎春,性子单纯,倒和我弟弟正合适。” “这......”许青像被一榔头敲懵了,好一会儿才面露难色,往常她应付陈暮就觉得劳心劳力,若是真的把江远岫也娶进来,亲家在京城做官为宦,想必更不好相处。 一时之间她一脑门官司,道:“盎春实在和江公子不般配,我家这小庙怎么能攀得上江家这高枝呢?” 听到她的推辞,江灵心里不悦得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许青还要推三阻四,是当她很有耐心么? 但她依然爽朗一笑:“许姨言重了,我曾祖母也是在田里刨食的,祖母说,那时家里只有两亩薄田,却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要供孩子读书科举,日子比这儿苦多了。” “再者说,京城里吃的每一粒米,穿的每一寸丝,不都是从田里来的么?所以大可不必说般配不般配,而且我家嫁弟弟全凭他喜欢,现如今他喜欢盎春,家里也不会拦着他。” 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令许青骑虎难下。若是江灵以权势压人,出言不逊,许青倒有胆子呛她一呛,但她彬彬有礼,说话全是软刀子,倒让她不好拒绝。再者人家两个孩儿两情相悦,当娘的却横加阻拦,十分不像话。 正此时,陈朝从门窗紧闭的左厢房出来,走到了正厅。 见到陈朝,江远岫就想起了他在茶里下的药,许盎春将一盏茶都喝了进去,回来之后不知道压着陈朝折腾了几回,才让他午后才出了门,甚至嘴上还有许盎春的口脂。 看着看着,江远岫的一双眼睛简直要冒出火来,陈朝瞥他一眼,“托江公子的福,妻主累得睡着了。” 听陈朝的话音,像是猜到他给许盎春下了药,江远岫被捏住了短,不敢多言。 而此刻,春她爹也将江灵来此的目的,悄悄地告诉了陈朝。 陈朝才接受了哥哥要嫁进来,就听闻了江远岫也要破坏他摇摇欲坠的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便怒道:“江远岫,一次两次我可以忍,但你不能总来纠缠盎春,她是我的妻主。” “就算你比我先认识她,但你早就扔下她了,第一次见面,妻主就和我提过你,她说你嫌她不聪明,偷偷跑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陈朝说着说着就眼含了热泪,他感到十分地委屈,无助地跌坐在椅子里,“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你在京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可我只剩下她了。”陈朝哀痛地阖上双眼,眼泪便滚落出来。 见陈朝失态,江远岫对许盎春的一腔喜爱之意,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无论如何,他也是介入了许盎春和陈朝。陈朝所言句句真心,换成是他,也会这般崩溃。 但他不是好心眼的菩萨,不能因为对不起陈朝就放弃了许盎春,他这一辈子是为了自己而活,断然不是为了陈朝而活。 “你的家不是我毁的,是陈暮毁的。”江远岫道:“从陈暮扮成你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娘家岳家就都毁了。” “何况就算没有我,没有陈暮,你就可以保证,没有别人吗?你总不能把她一直锁在家里。” 江灵却认为此计可行,如果她是三弟,就把许盎春绑回江家,锁在小黑屋里,想必她也就吸引不了这一票狂蜂浪蝶。 但三弟没有她这果断的手腕,所以只能和旁的男人分享许盎春。 江远岫的反问,让陈朝无话可说,可是陈暮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哥哥,当着外人自然是要回护,一旦回护,他就没有了指责江远岫的底气,被打掉的牙齿也只能和着血吞。 但他陡然想起方才的事,便冷哼道:“我哥哥的事也是我家的事,不劳江公子操心,但是江公子私自给我妻主下迷药,是想要干什么?” 迷药的事果然是被陈朝发现了,江远岫心下惴惴,他一个在室男给有家室的女子下药,实在骇人听闻,是该被旁人戳脊梁骨的。 提起迷药,坐在一边的许青妻夫,猛地回忆起了两年前,他们给江远岫喝的酒,里面也是足足掺了一包迷药,若是江远岫不慎说漏了嘴,让江灵知晓,后果将不堪设想,是以他们此时恨不得把陈朝的嘴给堵上。 江灵没发觉许青妻夫的异常,她狠狠地瞪了江远岫一眼,后又对陈朝道:“当时我也在场,那杯茶可不是阿岫端给许盎春的,是她自己喊渴,把那杯茶夺走喝了个精光。” “这可赖不着我弟弟。” 听江灵推脱,陈朝刺道,“就算是妻主主动要喝,可那茶里原先就放了药,江公子放药要做什么?” “那自然是他向茶水里放糖的时候不小心放错了。”江灵胡扯一通,也觉得这说辞实在不像话,便道:“无论他想做什么,总归便宜是你占了,既然占了便宜还有什么好说?” 陈朝气得脸颊飞红,还要争辩,江灵不耐烦道:“你既已为人夫郎,应当学过男诫,妻有再娶之义,夫无二适之文。” “你嫁给许盎春就应当事事顺从她,为她着想,怎么能拦着妻主娶夫纳侍?她一辈子还只有你一个男人了不成?” “像你这样忌妒乱家的男子,有哪个女子能受得了?就算没有别人,你的家也迟早被你毁了。” 男子忌妒是犯了七出之条的,陈朝陡然被扣上了这样一顶大帽子,十分地后怕,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他太小气了么?总管束着许盎春不让她多和江远岫和王清枫说话。 许盎春会不会因此生他的气?觉得娶了他过得不自由,从而......从而讨厌他,再到休了他? 陈朝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方才他听岳父说,妻主也同意娶江远岫,整个家里只有他不愿意,只有他不顺着许盎春的心。如今她的身边已经不只有他了,有陈暮还有江远岫。自己总不顺着她,会不会把她越推越远,推到别的男人床上? 在这厢陈朝惶惶不定的时候,江灵已经不容置疑地对许青道:“那就有劳许姨去算个黄道吉日。再者这院子还是有些小,住不下,我明日就叫人来把东边的院子也盘下,再把两个院子打通,许姨意下如何?” 事已至此,许青能说什么呢?她干笑着道,“好,好,听将军安排。” 而在江灵和许青就院子的布局大谈特谈的同时,陈朝也不得不清楚地意识到,江远岫也将嫁进来许家他和许盎春再也不是彼此的唯一了。 下一章就结婚啦,一下娶两个夫郎。 唇枪舌剑 入夜时分,许盎春从迷药中清醒了过来,她想起床找些吃的填填肚子,就发现陈朝独自一人窝在椅子里。 此时天已经暗下来,屋内没有上灯,只能朦朦胧胧地照出人的影子,许盎春走到陈朝身边,将他的脸抬起来,便看见他的脸上满布着水光,双眼通红,是哭了很久的模样。 “朝朝,你怎么哭了?” “没事。”陈朝急忙擦掉脸上的泪,“妻主饿了吗?” 许盎春点点头,“饿了,但是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哭?” “是我惹你难过了吗?” “不是,不是因为妻主。” “那是因为什么?” 许盎春关切的语气,让陈朝愈发地心里发酸,“因为我没有家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果果、娘和爹,都是你的家人。” “可是,妻主不是我一个人的了。”言及此,他哽咽了一声,眼神泛出几丝灰败,他想要的三个人的小家,最终也不能拥有,不过是短暂的一场梦。 “可是朝朝也不是我一个人呀。”许盎春一点点地揩去他的眼泪,柔声道:“你是大伯哥的弟弟,是娘和爹的女婿,是果果的父亲,是我的夫郎,你属于这么多人,也拥有这么多,你不是只有我。” “你还是十几个铺子的掌柜,城里铺子买的胭脂只有你会做,娘说铺子没了朝朝就要倒闭,朝朝好厉害的。” 陈暮被许盎春夸得有些羞涩,“妻主真的这样想吗?妻主不会觉得我爱抛头露面,没有个男人的样子吗?” “不会,旁人总说我没有个女人的样呢,朝朝会不喜欢我吗?” 陈朝摇摇头,“不会的。” 他的心很大,能装下芙蓉面、九州雪、四海田,但他的心也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许盎春。 “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了,一直喜欢朝朝,最喜欢朝朝。” 这便够了,陈朝感觉自己的天地开阔了许多,他总是将自己的眼光放在一个不切实际的壳子里,可是没有人能被他永远地关在里面,孩子要长大,妻主要娶夫,这些都是他无法控制,无法抗拒的事。 他的小家虽然没了,却拥有了一个大家,尽管家里的人并不是每个都喜欢,但人生在世,哪里会事事顺心呢,他喜欢的女子也同时喜欢着他,就是最大的幸运。 ------------------------------------- 和许盎春的婚事谈定之后,江灵便给家中去了信,过了五日她就收到了父亲的回信,父亲自然是对于这婚事十分地不满,认为他那人中龙凤的儿子怎么能嫁给一个糊涂蛋呢? 江灵很想把江远岫干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地都告诉父亲,如果她那日不来桃林镇,她的好弟弟早就和许盎春珠胎暗结,要大着肚子逼婚了。 不过江灵还是给江远岫留了一些脸面,只说是拗不过他,而且许盎春人还算不错,虽然娶了三个夫郎,但任谁也说不出她花心来。她有什么错呢?都是这些男人们脑子不清楚。 拿着家书,江灵去敲了江远岫的房门,道:“我给爹去了一封信,爹生了好大的气,说不让你回家见他,但是把嫁妆给你寄过来了。” 他要成亲了,却得不到父亲的祝福,江远岫失落道:“啊?那回门怎么办?我嫁了什么样的人,爹也不打算看看?” 江灵宽慰他道:“爹在气头上呢,你听他说狠话,等被你二姐劝上几句,又要来信问我什么时候带你们回京城了。” 父亲确实是个软耳朵根子,江远岫稍稍放心,忽然想起了名义上被他抛弃了的冤大头苏冠月,“还有冠月表妹,她没被姑姑打断腿吧。” “没有,现如今还和那个冯编修胡混,也没人管她们了。” “为什么?” 说起为什么,就不得不提起当今圣上,那日她政事不忙,无意间听见身边的宫女谈论翰林院的冯编修和遂宁侯府的二小姐不清不楚,似乎是一对磨镜,言语中更是屡有贬低之意。 英明的皇帝陛下,是个专爱管闲事的性子,若不是当皇帝限制了她,她大约要去做个说媒拉纤的冰人。 她搁下手里的笔,咳了一声,便让伺候的宫女把苏冠月与冯曜灵之事细细讲来。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将道听途说的谣言说了一遍,却不料皇帝陛下听得心向往之,二十多年前,绥宁侯苏侯妵是威名远播的大将军,在战场上不仅枪法了得,而且熟读兵法,多次出奇制胜,一气将鞑子赶到了长平关以外。这样一位扬我国威,文韬武略的女子,自然是全京城男子的梦中情人。 瑞王虽然是女子,也未能幸免,她当时正琢磨着如何能把苏侯妵锁在王府后宅,就听闻了她的夫郎给她生下了女儿,也就是如今侯府的世女。 侯府办满月酒的时候,瑞王也拎着礼物去参加,她略饮了几杯酒,看着苏侯妵抱着她的女儿绕院乱晃,只为了同别人显摆显摆。苏侯妵身边跟着的夫郎乌发红唇,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据说二人是青梅竹马,所以瞧着很登对,瑞王又灌了几杯酒,便提前告辞。 原也是一时起意,算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瑞王不忍心为了一己私欲,就毁了苏侯妵美满的家,也毁了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便将这桩年少心事埋在了心底。 没想到经年之后再度回忆起来的契机,依然同苏侯妵有关,女皇不禁叹了一句,“多好啊,两个人都没有家室拖累,想在一处就在一处。” 不似她,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想起来仍是有淡淡的遗憾。但如今苏冠月和冯曜灵似乎弥补了这种遗憾,甚至女皇陛下心中有几分隐秘的快意,任你和你的夫郎如何一心一意,你们的生下的女儿仍旧是爱上了一个女子。 她们二人在女皇的眼中似乎变成了苏侯妵和自己的化身,如果她当时真的将苏侯妵拴在了王府,天长日久的,她们是不是也会生出情意?在她做了帝王之后,苏侯妵依然在身后守候着她,每日见面聊的是暖融融的闲话,而不是冷冰冰的政事。 既然将冯曜灵当做了自己的化身,女皇便对冯曜灵多了几分怜爱,便道:“礼部还有个主事的缺,既然冯编修在翰林院过的不如意,不如就去补了这个缺。” 冯曜灵不仅没有因为苏冠月丢了官,反而升了职,一时之间漫天纷飞的谣言,也因为女皇的几句话平息下来。人家陛下还羡慕这对神仙眷侣呢?轮得到你们这群老鸹精说三道四? 得知表妹过得也不错,江远岫卸下了心里的担子,“那就好,不过倒是便宜她了,那么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还能找着个新科进士。” “是呀,表妹的眼光可比你强多了。”江灵揶揄道。 江远岫却不认为那新科进士比许盎春要好,“我才不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读书人,酸都要酸死了。” 江灵懒得理他,也不知道当时嫌刘芷没考中进士,给人家甩脸子的是谁? ------------------------------------- 因为陈暮也在当天与许盎春成亲,为免舟车劳顿,陈暮在前一天到了客栈。他与江远岫在楼梯上狭路相逢,二人皆是阴着一张脸,眼中淬着火。因为他们此时已是挑明了的情敌关系,所以更是不给彼此留余地,眼神交锋之后,便是唇枪舌剑。 陈暮率先出招道:“我听阿朝说,你竟然给许盎春下了药,整日琢磨床上这档子事,这还大家公子呢,笑掉我的大牙了。” 江远岫不甘示弱,反击道:“还是比不上你,弟妹都下得了手,还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和弟妹不清不楚,你敢说当时不是故意的?” 陈暮不能否认,因为他当时就是有这样隐秘的心思,所以才再次地和许盎春水乳交融了一番,后来他更是如愿地和许盎春定下婚事。 陈暮笑道:“说来还得多谢江公子,要不是江公子点醒了我,我和盎春也不会这么快地结为妻夫。” 见状,江远岫也是微微一笑,“我也得多谢你,要不是你做出那种丑事,我也不会和她定亲。” 虽然江远岫话说得极为难听,陈暮依然不恼,“江公子私自逃婚也算不了什么好事,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江远岫回敬过去。 这一番争斗当中,二人都没讨到好处,反而发现在嫁给许盎春这件事上,他们诡异地相互成就了。 不约而同地回了房间,二人越想心中越涌上一阵恶寒,和谁沾上关系不好呢?偏偏怎么就和他结为了隐秘的同盟,真教人浑身不自在。 还有一更 先和谁洞房呢?(h) 第三次成亲,许盎春已是轻车熟路,从花轿上牵下两个夫郎,当夜便要同两个夫郎洞房花烛。 但许盎春只有一个,总不能分成两半,所以在今夜她先同谁行周公之礼的事上犯了难。 江灵是在场众人之中,唯一身负官职的,按理来说,她说的话必然就是金科玉律,没人敢不听,而她自然是想让许盎春先和江远岫入洞房。但许盎春岂能以常理来论处,虽然她崇拜江灵,崇拜一个会抓野猪的将军,但是她不想做的事,谁也强迫不了。 她带着新婚时的大红花,挺着胸脯梗着脖子,闹起了脾气,“我不,大伯哥有小宝宝了,我要先看小宝宝!” 江灵不悦道:“那小宝宝又不是你今天刚弄出来的,你迟一天看不行?” “不行!我就要今天看,明天再和岫岫入洞房。” 江灵也来了脾气,指着许盎春的鼻子怒道:“我弟弟为了你放着京城大好的日子不过,跑来这种穷乡僻壤,你敢在今天怠慢他?” “我没有怠慢岫岫。”许盎春略喝了半杯酒,胆子也似乎在酒里泡大了几倍,“我还没有和我的小宝宝问过好呢,大伯哥怀小宝宝的时候很辛苦,我也不知道,他那几天说自己肠胃不好,总吐,吃不下饭,肯定就是小宝宝闹的。我还以为他是过年吃得积了食,只知道给大伯哥买糖葫芦,都没有关心他,今天晚上我要去安慰他。” “他现在又不吐,也不难受,你去了能管什么用?今天就能生下来?”江灵又道:“瞧你这软绵绵的性情,一点女子气概都没有,迟早把这些男人全都惯坏了。” 许盎春一顿,娘还没教过她女子气概,“那怎么才能不软绵绵?才能有女子气概。” 话题随着许盎春的疑问,不知不觉地变偏,江灵搜肠刮肚地找一些便于许盎春理解的词,演示道:“就是说一不二,你做了决定的事,别人不能掺和,要是有人掺和,你就说'女人的事你们少管。'” 许盎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有样学样地对着江灵一摆手,“我要去找大伯哥了,女人的事你少管。” 说罢她扭头就进了陈暮的卧房。 江灵又气又想笑,这人是把她当成后院那些见识短浅的男人了?不过她最终也没有把许盎春从陈暮房里捉出来。 一来于理不合,那是流氓恶霸的行径,江灵不齿。二来她做姐姐的也管不到弟弟床上去。何况趁此机会可以让江远岫吃点苦头,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许盎春也是他非要嫁的,当初逃出许家也是他自己拿得主意,所以兜来转去今夜他独守空房也是因果循环,怨不得别人。 卧房之内,陈暮得知许盎春丢下江远岫来找他,自然喜不自胜。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许盎春心里,他可比江远岫重要多了。 他们挑了盖头,接着饮过合卺酒。因为娶的是平夫,所以喝过合卺酒之后,陈暮也拿了一个盒子将他和许盎春绑在一起的头发放了进去。 许盎春酒量小,一杯酒下肚,此时香腮微微泛红,眼睛半睁半闭,一派懵懂的情态。 陈暮放好了盒子,便看到了这副样子的许盎春,他还是第一次以自己的本来面貌在煌煌烛火之下端详许盎春。以往看影子都觉得她如珠似宝,此番她更是身着华冠丽服,更显得人比花娇。 陈暮紧紧挨蹭过来,一把捞起她的手,揉了又揉,蹭了又蹭,之后放在嘴边亲了几口。 许盎春觉得不自在,挣开他,将手放在了陈暮的肚子上,问道:“大伯哥,怀小宝宝的时候很辛苦吧。” 今夜是陈暮大喜之日,灯火通明,但燃烧着的似乎不是龙凤喜烛,反而是他的记忆,他自行地将当初他吐得叫苦连天的日子忘得一干二净,还粉饰了一番,“不辛苦,想到她是你的孩子就不辛苦了。” “真的?”许盎春道,“那之前大伯哥是真的吃积食了吗?” 陈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许盎春果然正经不了半刻钟,为免她再打岔,陈暮急忙道:“不早了,妻主也该睡了。” “哦,大伯哥,你要睡外边还是睡里面啊?” “睡外边。” “大伯哥,你睡外边会不会掉下去?” “不会。” “可是,大伯哥......”许盎春话没说完,就听见陈暮原形毕露,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还不该口,我都嫁给你,是你的夫郎了,你还叫我大伯哥?” 听到了熟悉的大伯哥的语气,许盎春才觉得今夜是真实的,“那......那该叫什么?” “你说叫什么?你叫他们怎么叫?” 因为一直以来陈暮在许盎春眼里就是大伯哥,大伯哥陡然变成了她的夫郎,她还有些不适应,“那就叫你夫郎吧。” “你.....”陈暮气结,将她翻了过来,“你这么不待见我娶我干什么?还不如我们爷俩孤苦伶仃地在外面过呢?” 许盎春不知陈暮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我没有不待见你呀。” “那你不叫......”提起那个称呼,陈暮有些脸热,声音便低下去,“不叫我暮暮。” 不知许盎春是真没听到还是故意要逗陈暮,她问道:“不叫你什么?” 陈暮本就羞涩,此时更是变为了羞恼,“暮暮!” “哦~”许盎春恍然大悟,“你喜欢我叫你暮暮呀。” “暮暮,暮暮,暮暮。”许盎春不住地贴着陈暮喊。 直把陈暮喊得连脚趾头都蜷了起来,他捂上了许盎春的嘴,“别叫了。” 许盎春却还没停下,她双唇嘟了起来,贴着陈暮的掌心,无声地喊:“暮暮。” 湿润的唇畔带出了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手掌心,像是一个绵长的亲吻。 陈暮的心脏随着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的触碰而不停地颤动。许盎春的双眸里饱含着纯净的笑意,像是两汪清澈的泉水,而那泉水当中只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放下手,感到了一阵焦渴,焦渴令他双眸的睫羽缓缓扇动,令他不自觉地垂下了他的脖子,贴到许盎春的面前。 陈暮盯着她的柔唇,微微地侧过脸来。他此刻像是一只无知的在水边试探的小刺猬,那泉水清澈纯净,看着十分的解渴,所以诱惑着他,吸引着他,一步步地向前,一步步地被水波裹挟着掉到深潭之下。 陈暮吻上了许盎春的唇,也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沦陷,他正在一瞬又一瞬地愈发喜欢她,下一刻总比上一刻还要喜欢。 “好喜欢你。”陈暮在亲吻的间隙中低声道。 许盎春没有回答,而是按住了陈暮的双手,那手很不规矩地要钻到她的衣服里,“暮暮,你有小宝宝了,还是睡吧。” 陈暮满脑子都是不正经的事,怎么会在此刻停下,他道:“不碍事,她都四个月了,大夫说四个月就可以……” “可是……”可是万一呢? 因为不愿意听她的可是,陈暮又堵住了她的嘴,好一阵唇舌交缠之后才道:“她像你,皮实着呢,不会有事的。” “好想你。” 话已然说到了这个份上,许盎春再推脱就会被陈暮挑刺,说她是不喜欢自己,许盎春只好垫好他的后腰,挖了一团香膏送到了他后穴内。 因为自小便喜欢玩,她的手指很是灵活,一进去,便是左探右摸,找到了那稍硬的凸起之后,便快速地揉弄起来。 许盎春甫一进去,就给他带来了如此大的刺激,陈暮不免得后腰拱起,似难耐又似迎合,总归他是将自己的后穴递到了许盎春手里,全凭她处置。 “哈……啊……盎春……”陈暮攀上许盎春的肩膀,吻将上来,前身也在贪婪地磨蹭着许盎春的身体,他时而变为柔波一潮潮地涌上来,时而又化作藤蔓,一点点地伸出枝条,缠住了她。 体会着手指在他体内煽风点火的滋味,陈暮感觉自己浑身都像被烧着了,烧得他格外地空虚、干燥,“唔……嗯……要大的进去……” 许盎春拿着自己的工具,抬起陈暮的一条腿,缓缓地将东西送了进去。玉势替代了她的手指,抵着陈暮的敏感度研磨。 直磨得陈暮大腿根不住地颤,他启开双唇,露出口中艳红的舌尖,“啊……啊……慢一点……要被你弄射了。” 许盎春道:“射了正好睡觉。” “不要……不要睡觉……要你睡我……”陈暮攀上身旁的许盎春又亲又蹭,嘴唇似乎都要磨出火星子来了。 许盎春觉得不对劲,推开他道:“暮暮,不要亲了,我感觉你都要把我吃了。” 陈暮埋在她的肩膀轻笑,“要是能吃了你倒好了。”到时许盎春就只是他一个人的。 许盎春却当了真,大惊失色道:“啊?你不要吃人,娘说吃人会被抓去砍头的。” 听她的语气,陈暮眼中笑意更盛,“你舍不得我死?” “舍不得。” “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有多喜欢?” 许盎春将整个玉势插了进去,“这么喜欢。” 这枚玉势尺寸不小,全塞进去后能抵达陈暮从未被到达过的地方,他失神了片刻,便察觉到了许盎春饱含节律的抽插,他脆弱的内壁,被温热的玉器摩擦,摩擦的兴奋又快活,所以讨好似地裹住了它,这般的接触更是紧密,摩擦也更为火热。 熊熊的火让他整个臀部都发麻发热,陈暮就着势头在许盎春怀里不住地蹭,终于蹭出了一滩粘腻。高潮过后他的整个身体都泛出一层粉色,脑子也是百般滋味汇聚在一起的一团浆糊,陈暮胸腔起伏不定,喘道,“嗯……射了……又被你干射了……” 许盎春看着衣服上的黏液,十分的嫌弃,她爱洁,自然不肯再穿着脏衣服,便脱了婚服,露出她的抱腹来。 陈暮稍稍缓神,将自己绣了半个多月的抱腹取了出来,湖绿色的绸子上绣着淡黄色的迎春花。迎春花是春天第一个盛开的花,就像许盎春是他第一个心生爱慕的女子。 许盎春也喜欢这件抱腹,因为很漂亮,她喜滋滋地穿上,问道:“好看吗?” “好看,你怎样都好看。”他终于嫁给了喜欢的人,而且喜欢的人穿着他亲手做的抱腹,陈暮感觉自己的一腔热血尽数积聚在了下身。他从床头拿出许盎春戴的玉势,急切地为她带上,随后更是主动地坐了上去。 “嗯……”陈暮拖长了声音喟叹一声,便前前后后地摇着自己的身体,过于挺立的下体直愣愣地竖着,随着他的摇晃而搏动,穴口早已又湿又黏一塌糊涂,他却浑然不觉,只知道摆着腰,挺着胯越来越快地摩擦着自己的后穴。 他的后穴被搅得情潮翻涌,令他不自觉带出了哭腔,“啊……妻主……” 但陈暮仍然没有停下,反而在那根死物上起伏,他像是尚未开化的兽物一般,不懂廉耻,只要交欢。 “乖乖……哈……啊……里头好舒服……夜里睡不着……就想让乖乖好好操我……” 许盎春被他叫得心头狂跳,颠着腿插了他几下,就见他烂泥一般瘫软下来,双唇却不停黏着许盎春讨吻。 “乖乖以后每天都来好不好?小宝宝也好想你。” 许盎春看陈暮此刻实在是美,汗水打湿了他的鬓发,令他显出几分糜艳的模样,便也顺着他说:“好呀。” 随后抚上陈暮的胸膛将他压在床褥上,使力撞了他几下,将他撞得失声才肯罢休。 至于以后到底是不是天天来,许盎春不知道,总之先答应了再说。 和朋友聊天太久,不好意思让着她的面写肉文,所以迟了。 上火(h) 夜色漫漫,江远岫在新房之内苦等多时,也没有等来许盎春。院外的宾客早已散尽,就算亲友还在,也用不上她应酬。 她去了哪里? 江远岫一把掀了自己的盖头,将那红绸掷在地上。但片刻后他就捡了起来,万一许盎春只是去陈暮房中问候几句,稍后就来呢? 他又重新将盖头遮上,低声道:“我再给你半个时辰,要是你还不来,我就......” 就什么呢?江远岫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只是等,等到他肚子咕噜噜地叫,许盎春依旧没有出现。 他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想起第一次和许盎春成亲时,她塞给自己的点心,触手还是温热的。 这回却什么也没有,果然是男人多了,她的体贴就不够用。江远岫静静地听着更漏,三更已过,他知道许盎春不会来了。 但此时他却并没有方才那般恼怒,只是洗掉脸上的妆粉,换下身上的喜服,随后打开了窗。 除了他的屋子,整个许家就剩下陈暮的房间还亮着灯,他们在做什么呢?必然没有做什么好事。 或许这就是对他逃走的惩罚,这惩罚不借助于刑具,也并没有施加在他的身体上,反而是埋在了心口,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钝痛,来提醒着他过往的错误。 江远岫想,倒不如打他一顿来的痛快,伤疤总有一天会好,可伤害却总弥补不了。 但或许是他自作多情,他走后许盎春先有了陈朝后有了陈暮,期间还夹着一个王清枫,总之无论他离开与否,都影响不了许盎春的生活。 他心中那些翻江倒海的酸涩、嫉妒、懊悔,于许盎春而言只是一阵稍纵即逝的风,看不见摸不着,便也不会在意。 江远岫长叹了一口气,看向院墙外的群山,残月从山峰的缺口处缓缓升起,是一抹模糊的冷白,月光下眼前的砖瓦上似乎覆上了一层秋霜,夏天还没有到,哪里来的秋霜呢? 江远岫忽然觉得有些冷,便穿上了披风,也学名士邀明月对酌,看黛蓝褪作曙青,终尔独守东方之既白。 第二天直到巳时,许盎春和陈暮才起身,江远岫眼下两团青黑,气哼哼地剜了陈暮一眼,昨夜他定然妖精似的缠着许盎春,不然今早怎么会起得这么迟? 陈暮得意洋洋地看向江远岫,低声道:“独守空房的滋味不错吧。” “要你管,我一个人睡得可好了。” 陈暮强忍笑意,促狭道:“是吗?那江公子的黑眼圈就是天生的了?” 闻言江远岫急忙摸上眼角,只是一夜未睡而已,怎么就长出了黑眼圈?因为心焦,向许青妻夫敬过茶后,他便急忙跑回房照镜子。 许青看江远岫回了房,便让许盎春去看看他,毕竟昨夜他一个人过了洞房花烛,有哪个男子不觉得委屈呢? 许盎春将母亲的嘱咐存在了脑子里,随后便去陈朝房里看女儿,陈朝见到许盎春,并不问昨夜的事,只是笑道:“妻主,果果会爬了。” “真的?”许盎春坐在床边张开双臂,对许星至道:“到娘这里来。” 许星至一面笑,一面手脚并用,爬到了许盎春的怀里。 如今许星至已经长了不少肉,抱着像个石头墩子,但许盎春却不觉得累,抬着女儿玩了好一会飞飞游戏,才想起要去看一看江远岫。 先和陈暮入洞房的事,许盎春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有错,毕竟小宝宝比江远岫要重要,岫岫这么大的人了,一定不会和小宝宝争抢的。 屋内,江远岫对着镜子,忧愁着他的黑眼圈,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那碍眼的,有损他英俊面容的青黑去掉。 许盎春看他照镜子照的入了迷,便趴在他身边问:“岫岫,你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才一直看吗?” 江远岫一惊,见来人是许盎春,那惊惶之意便陡然转变成了满腔的柔情。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黑眼圈是因为谁才长的,便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来看我。” “娘让我来的。”许盎春坐在他身边说。 她不说这一句江远岫还不觉得生气,可她说了,江远岫像是被点着了似的,“娘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了?你先头说喜欢我都是骗鬼的?” “不是,我想晚上再来。” “那你白天干什么?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你天天看着也不嫌腻。” “不一样,朝朝有痣,暮暮没有。” 听到她对陈暮的称呼,江远岫拧了一把许盎春的腰,他感觉自己连喷出来的气都是热的,“看来是把你伺候好了。” “不准这么叫他。” 许盎春痛呼一声,觉得江远岫管得太宽,“我不,暮暮喜欢,我就要这么叫。” 见许盎春皱着脸揉着她的腰,江远岫又觉得他下手重,便道:“疼吗?我给你揉揉。” 一把捞过她的腰来,江远岫将双手都贴了上去,初时还只是揉腰,后来便起了贼心,将许盎春抱在怀里,嘴唇也挨挨蹭蹭地贴上她。 舌尖相抵,四唇相碰,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许盎春听得门外陈暮在压抑地喊疼。 她急忙推开江远岫,要出去看陈暮,江远岫却不松手,“外面那么多人,他能有什么事?” “可是他怀了我的小宝宝,我怎么能不管他?” 江远岫观她神情严肃,知道留不住她,便道:“夜里记得来,你要是还敢不来,我就......” “我就.....咬死你。”说罢,他朝着许盎春的下唇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于是许盎春带着这圈牙印,扶陈暮回了房,又急忙请了大夫过来。 王大夫摸着陈暮的脉,沉吟片刻,说他并无大碍,只是妻夫敦伦上要注意节制,不可过度激烈,以免伤身。 陈暮被王大夫所言臊得满脸通红,但许盎春面不改色,并将王大夫的嘱咐一句句地记在了心里。 因此夜晚,她理所当然地到了江远岫的房里。 为了今夜,江远岫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沐浴净身不消说,还戴上了一条细金线缀铃铛的链子,那金链从脖子一直垂到胸口,行动处响声清脆,烛火下流光溢彩,显得他袒露出的胸膛像是白瓷一般。 许盎春看呆了眼,又见他掏出一个小陶罐,在自己的胸膛上涂摸片刻,便将剩下的送到她嘴里。 许盎春略略一尝,发觉是百花蜜,但不知里面加了什么,格外的香甜。 “好吃吗?”江远岫问。 许盎春尝到了花蜜,双眼溜圆,道:“好吃。” 早料到她会喜欢,江云岫后撑着手,将他保养得当的胸膛送到许盎春的面前,语气幽微,“这里的也好吃。” 许盎春揽上他的腰,启唇含上他粉色的乳珠。花蜜顺着津液漫到了许盎春的口中,味道似乎比方才的更好。 她扬脸道:“岫岫,你的更好吃。” “喜欢吗?”江远岫轻喘着说。 “喜欢。” “喜欢就都给你吃。” 许盎春这时极为听话,伸着舌头小狗似的,在他的胸膛上舔来舔去,噙到他那柔软的胸肉时,也会含住重重吸上几口。 江远岫垂头看她,看许盎春披散下了头发,鬓发弯弯地搭在她的下巴颏上,两痕重睑从眼头一笔扫到眼尾,尾峰略略一扬,便将她那长长的睫毛显露出来。 而那长长的睫毛蛾翅一般,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正在微微地颤。 她真好看。 忽然,江远岫感到鼻腔内涌出一股热意,直直地流了下来,许盎春呆呆地仰头盯着他,“岫岫你流鼻血了。” 江远岫伸手一擦,发现了鲜红的血迹,他臊红了脸,不过是多看看她而已,怎么就流了鼻血呢?想必是这几天他夜里总做梦,又憋着不肯自己纾解,才心浮气躁,“没事,这几日天干,上火了。” 如今是暮春四月,桃林镇将要入夏,才下了许多天的雨,怎么可能天干呢? 但许盎春没有刨根问底,抽出自己的小手帕,让江远岫止血。 好在这血很识时务,没有过多地停留,江远岫清理了血迹,对许盎春道:“昨夜的洞房花烛,你还没补给我。” 许盎春笑吟吟地拉下了他,“不急。” 随后将陶罐里剩下的花蜜又涂在了江远岫的胸口,她像是上了瘾,不爱正经地吃,就喜欢这偏门的吃法。 江远岫被她舔的是浑身发颤,脖颈上的金链子也随之发出了细碎的声音。 下身已是硬得不能再硬,他催促道:“你快点……” 许盎春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他,此时江远岫的胸膛已经没一块好地方,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痕,像是春风拂过树梢,吹落了一池粉嫩的桃花。 一手抚上江远岫的下身,另一手将预备好的器具送了进去。 两年前,江远岫只尝过许盎春手指的滋味,还没有被她拿玉势开拓过,故而体验很是新奇,新奇之余便是让他魂牵梦萦的快意。 长久的分别,让他有些忘却当日真切的感受,如今再次体会到了,令他不免得有种美梦成真的喜悦。 他双腿成圈,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围住了许盎春,“盎春,我走了,你想没想我?” 许盎春食指在江远岫马眼上来回打转,“想了,我一想你就给小孔雀喂食,现在它好胖了。” 江远岫也见过如今的孔雀,确实是肥了不少,他满意地亲一亲许盎春,“你这么想我么?” “那我和陈暮你更喜欢谁?” 许盎春被这个问题问得陷入了停滞状态,她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自己更喜欢谁,她公平得很,给予他们的爱都是一样的,分毫不差。 “都喜欢。” 江远岫想要在陈暮面前争一口气,“不行,就要选一个,你更喜欢我还是他?” “我不选。”许盎春道,她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便打定主意,要把江远岫弄得说不出话来。 她手上飞快,不多时就从江远岫马眼处逼出了几滴清液,黏在柱身上,权做润滑。 同时抽出江远岫体内稍小的玉势,将最大的一个放了进去。 江远岫的身体本就压抑已久,十分的敏感,此番被她前后夹击,里外合攻,很快便在许盎春身下挣扎,他眼中盈着薄薄的泪,一派迷蒙的模样,“轻点……疼……” “你心疼心疼我……受不住了……” 许盎春不肯停下,因为他身上的小铃铛正在狂颤乱响,叮叮当当的很是好听,而且随着她一下下的深入,那铃铛声便更为清脆。 她像是买到了新奇的玩意,固定住江远岫的腰,抵住他那脆弱的肿胀的敏感地带,用力地碾磨。陡然强烈的刺激从他的后穴辐散开来,蹿上他的脊背、后脑,令他像种破损的乐器,他一丝不挂,浑身只剩弯折的梁,嘶哑的音。 “哈……啊……啊……” 精液突破关口顺畅地涌了出来,不似他自己疏解,总要弄到手酸了,那根东西才不情不愿地吐出些浊液来。 江远岫感到自己似乎飘了起来,浑身发软,他想要找个依凭的地方,便握住了许盎春的手,摇晃片刻,“嗯……”是讨吻的意思。 许盎春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叫得喉咙发干,“什么?你渴了么?” 江远岫道:“嗯。” “那我去倒水。” “不要。”江远岫夹住她的腿,半坐起来,鼻尖抵住她,嗓音发黏,“你亲我。” 许盎春轻啄了他一口,便见他哼唧着吻过来,直撬开了她的牙关,和她密密地贴合住才算满意。 “岫岫,你不渴了?”许盎春好奇地问。 “嗯……渴……”大约是许盎春今夜吃过了百花蜜,所以尝起来格外地甜,令江远岫像根链子似的,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双臂搭着许盎春的肩膀,弯下脊背,扬起脸来,仰视着许盎春的双眼,娇声道:“还要……还要你亲我……” 好了,都吃到了,也快要结尾了。 共眠 成婚第叁天,是新人回门的日子,许盎春上午陪陈暮去陈家吃了一顿饭,下午便坐上了马车,要同江远岫赶往京城。 江灵此番没了急迫的心境,便也不忙着赶路,骑在马上慢悠悠地看花看景,只是那两个不着调的人,时常会毁掉她美丽的心情。 每每到了热闹的城镇,许盎春便一头扎进去,这也要看,那也要吃,若不是容易被人当成流氓,她连街上的大小伙子也要上手摸上几回。 可江远岫不但不劝,还一路跟随着她,和她一样胡闹。 就算坐在马车上,两个人也不消停,幸好江家的马车结实,不然迟早让他们晃散架。 江灵实在听不下去的时候,会拿马鞭子敲敲车壁,“行了,行了,有完没完?” 车厢内的江远岫一顿,对江灵道:“那大姐骑远些。” 没想到他毫无悔改之意,竟然还敢顶嘴,江灵紧握着马鞭有心收拾他一通,又顾忌着马车附近有许多人守着,便只好咽了这口闷气,一夹马肚赶到车前,耳根总算是清净不少。 只是可怜了赶车的车夫,一路上只能把自己当个聋子了。 车厢内,江远岫像是第一次吃到肉的饿鬼一般,将许盎春抱在怀里,让她把手塞进自己的衣衫里,对着他的身体揉来捏去。 成婚不过叁天,陈暮便因为他肚子里的孩子得到不少优待,江远岫虽不承认羡慕他,但十分地眼热,便道:“盎春,我也要。” “啊?你想要什么?” “我也要孩子。” 许盎春掐住了他的乳粒,两指用力搓了搓,她十分地为难,“现在?可是现在在马车上。” “没事,没有人会进来的,我姐姐也走远了。” 说着他贴上来,低声在许盎春耳畔道;“在这儿比在床上舒服。” “妻主也会喜欢的。” 开了屏的雄性孔雀,凭借自身的光华,便能吸引心怡的雌性,许盎春又是经不住诱惑的浅薄之人,很快便在他一声声的低喘,一句句的哄骗中迷惑了心智。 在马车上闹过一场,江远岫仍不满意,夜里在客栈投宿,也要缠着许盎春,说害怕自己没有怀上。 五日过后,许盎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她感觉自己在被一点点地抽空,反观江远岫整日神采奕奕,连之前长的黑眼圈都消失了。 许盎春忽然庆幸江远岫之前逃出了她家,而她又遇到了陈朝,不然她的一辈子岂不是都像如今一样劳累? 因为对自己的前途命运十分地担忧,她决心拯救自己,便趁江远岫沐浴的时候,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到门边道:“岫岫,我不要和你一起睡了,我要到别处去。” “什么?”江远岫从浴桶里探出头来,俊脸泛红,焦急地问:“你要去哪?” “你别管,反正我不和你一起睡了,你总不让我睡觉,等你改好了我再回来。” 说罢她关好了门,免得江远岫洗澡被别人瞧见,之后颠颠地去找江灵。 屋内的江灵才换好寝衣,洗漱干净,就听见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她推门一看,发现许盎春抱着枕头站在外面,可怜兮兮地问:“大姑姐,我今天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江灵倚在门框上,上下打量她:“你放着好好的夫郎不要,怎么突然要和我一起睡?” “岫岫快要把我给吃了。”许盎春垮着脸,忧愁道:“他总找我要小宝宝,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第叁次,我好几天都没睡好了。” 江灵并没有将她的忧愁放在心上,反而调笑道:“就你这小身板,还要娶叁个夫郎,能睡好才怪。” “那姐姐有几个夫郎?” “只有一个。”江雅道,“不过他两年前就走了。” “走了?走去哪了?回娘家了吗?” 江灵不答,许盎春便以为她的夫郎嫌弃江灵脾气不好,真的回了娘家,便安慰她道:“姐姐,其实有夫郎也不好,夫郎不让我睡觉,只会找我要小宝宝。” “我哪有那么多小宝宝给他?” 江远岫近日的情态,江灵一清二楚,也觉得有些过火。他倒是旷了两年,可许盎春这两年又不是没有夫郎,江灵不免有些怜惜她,将她让进来,“那就在这儿睡吧。” “好,谢谢大姑姐。”许盎春一进门直奔大床,将自己的枕头扔到里侧,随后火速踢掉鞋,躺在床里,拍拍外面的褥子,“姐姐也上来。” “我算了。”江灵本来是想让让许盎春在软榻上凑合一晚的,可她很不客气的上了床,现在又不能把她赶下去,若是说了那话,她必然又用那双乌亮的大眼睛,委屈地盯着自己,“姐姐要让我睡软榻吗?可是软榻好硬好窄,我不习惯。” 江灵叹了口气,正想上床,门外又来了江远岫,他还没擦干头发,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了二楼的地板上,显出他匆忙的步伐。 “妻主在大姐这里吗?” 江灵一点头,“在。” “那我叫她回去。” “不用。”江灵侧身挡住了他,“虽说嫁了人,但你也节制些,就她那身体,还有叁个夫郎,经得住你没日没夜的腻歪么?” 他房中的妻夫之事,却被姐姐这般郑重其事地说了出来,江远岫感到一阵羞耻,他将头低了下去,妥协道:“那,那今夜就让妻主在这里睡吧。”反正就一晚而已。 “嗯。”江灵毫不客气地阖上门,随后上床,躺在了外侧。 以往在军营,男男女女混在一个大帐里睡,江灵早就习惯,但没人会像许盎春这般,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依偎上来,“姐姐,岫岫回去了吗?” 江灵拨下她的手,“回去了。” 可许盎春执着得很,又抱住她的胳膊问:“那他是不是难过了?” “没有,他脸皮厚的很呢。” “哦,那就好。”许盎春稍稍安心,道:“那我这几天一直和姐姐睡吧。” “为什么?”江灵偏头看她。 “姐姐没有夫郎,一个人睡觉还挺孤单的,我陪你吧。” “哼。”江灵不屑道,“不用,一个人睡自在。” 许盎春听她冷哼,便道:“姐姐,我觉得你和我家后院的哼哼好像啊。” “它也整天哼哼,吃饭的时候哼,睡觉的时候也在哼。” 江灵一皱眉,觉得这话不一定是好话,“哼哼是谁?” “哼哼是我家的猪,它已经下了好几窝小猪了,我娘说它现在有叁百斤重。” 原来是将她比作了一头猪,江灵告诉自己,她不应该跟一个傻子置气,但还是果断地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去睡软榻!” 许盎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被赶去睡软榻了,便道:“可是我没有被子。” “那就冻着。” 许盎春磨磨蹭蹭地不肯下去,“可是我会生病的,要是我生病了,也会传给岫岫的。” 见江灵不答,许盎春两条腿夹住江灵的一条腿,随后紧紧地扒住她,“姐姐,你怎么了?” 她想起江灵是听到哼哼是头猪的时候才忽然生气的,便问:“姐姐不喜欢猪吗?” “有谁会喜欢猪?” “可是猪肉很好吃,你不喜欢吃吗?” 江灵也认为猪肉好吃,但是这并不是一码事,所以还是冷着一张脸。 “而且哼哼是我挑的最好看的小猪,它小的时候粉粉的,只有一个手掌这么大,是我把它一点点喂到叁百斤的。” 江灵听她说那只猪的时候,发觉她脸上还有几分自得,似乎是真的把猪也当做是她的朋友,而她的朋友那么胖,那么能吃,是十分值得炫耀的事。 心中郁结的气,忽然之间便散了不少,江灵无奈地想,算了,反正这个傻子说什么话,都没有恶意,猪也好狗也罢,于她而言都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伙伴,说不准比人还要亲厚,而且她不是说了么,哼哼是她挑的最好看的猪。 所以在许盎春眼中,她也是好看的人类,接受了许盎春变相的夸奖,江灵便无气可生,只是装模做样地厉声道:“睡你的觉。” “哦。”许盎春松开了她,躺在自己的位置上装睡。 不过片刻,她就伸出了自己的一双贼手,手指戳着江灵的胸口,嘿嘿笑道:“姐姐,原来你的胸也是软软的。” 江灵睁开眼攥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我想摸一摸姐姐的胸,试试是不是硬邦邦的。” 军营里的女子时不时会拍一拍彼此的屁股,戳一戳彼此的胸,但是没有人敢这样对江灵,因为惹到了她,会被她揪住暴练一顿。 但许盎春不是她手底下的兵,那双手软得怕是连刀都拿不起来,肯定承受不住她的教训。 江灵没好气道:“硬怎么样?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姐姐看着硬邦邦的,胸口也和我一样,是软绵绵的。” 许盎春拧着身子偷笑,“我很开心,我还没有姐姐呢,小时候让爹给我生一个姐姐,他也不给我生。” 见她一脸喜悦,江灵不免也面上带笑,翻身背对着她,说道:“你爹再怎么能耐,也生不出姐姐来。” “我知道的,我有了果果就知道了”但是后面的话江灵就听不清了,她偏头一看,发觉许盎春将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已经睡着了。 江灵叹了口气,又调过身子面对着她。她想,幸好许盎春是个女子,如果她是个男人,妥妥地是个蓝颜祸水。不过她的性子糊里糊涂的,也做不到祸国殃民,只是会被各路英雌豪强争来夺去,然后生一院的孩子。 但就算她是女子,也不可掉以轻心,军营里有许多兵士就喜欢女人,也有不少就偏好她这一口。 江灵准备将自己的顾虑嘱咐给江远岫,但要如何说呢,她要细细地斟酌一番,想着想着,她也无知无觉,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有用的人 在途中走了十余天,许盎春与江远岫一行人抵达京城,此番是许盎春第一次出远门,京城风物又同崇安县相去甚远,可谓是宝马争驰,金翠耀日,罗琦飘香。她甚是惊奇,便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不住地向外瞧,生怕一眨眼就看漏了什么。 江灵见状骑马到她身边,道:“把头缩回去,探头探脑地像什么样子?” 许盎春的视线被江灵挡住,她不满道:“可是我想看。” 一路上,江灵已将这土老帽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便解释说:“有你看的时候呢,过几日让阿岫带你出去玩一圈。” “好。”许盎春想,过几日不光能看还能吃喝玩乐,所以也不急于这一时,便乖乖地将头缩了进去。 马车行进约半个时辰,便到了江府,江雅上值未归,家中迎接他们的,只有江雅的夫郎。 和姐夫寒暄过几句之后,江远岫便领着许盎春去问候父亲。江灵怕场面难以控制,也一同跟去。自前厅到江夫郎的住处,要穿过大半个园子。 一路上江家的豪奢盛景,令许盎春大开了眼界。 且不说雕梁画栋的亭台水榭,单是园中品类繁多的花鸟鱼虫就让许盎春流连忘返。 她不禁感叹道:“哇,秀秀,你家这么大,为什么要来嫁来我家?” 江远岫嗔怪道:“还不是为了你。”可这人一点也不怜惜他,还和他闹脾气,连多亲近一会儿也不肯。 许盎春心里想到,她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岫岫宁愿不待在江家,也要嫁给她。 但她嘴上却什么都不说,免得被姐姐取笑她厚脸皮。 虽然许盎春不答,但江灵却自行地在她心中补充了一番,如果三弟不嫁去许家,反而让许盎春入赘到江家,也不是不行。 到时许盎春必然每天都在园子里忙活,春天到了再拿着自己做的丑风筝乱跑,说不准还要缠着她要去军营里看一看。 不过事情已成定局,她总不能把许盎春另两个夫郎埋到土里,故而也只是想想。 走到江夫郎院门口,江远岫欲进,却被福叔拦了下来,他说江夫郎并不想见他。 江远岫愣住问道:“父亲为什么不想见我?” 福叔迅速将主夫说过的话过了一遍,觉得实在不应该说出口,免得到时他们父子和好之后,又来找他的晦气。 “主父身体不适,睡下了,说谁都不见。” 江远岫不信,仍要进门,却被江灵拦了下来,她道:“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 福叔照样要把江灵也挡在门外,江灵却一侧脸,神情冷硬,“做女儿的要去侍疾,福叔也要拦吗?” 瞧见大小姐这副表情,福叔胆寒道:“那自然不该拦。”拦谁也不能拦家里的活阎王呀。 江灵顺利地进了院门,又吓退了三五个小厮,终于见到了生龙活虎的父亲。 他正坐在炕几边喝茶,见大女儿进来,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听闻父亲病了,做女儿的定然要来看一看。” 江灵坐在父亲下手,道:“我看父亲龙精虎猛的,不像是病了。” 江夫郎放下茶杯,“心病!” “你们姐弟是不是琢磨着气死我?你弟弟竟然真的就嫁去了那种地方?他糊涂就算了,你也不拦着?” “我拦了。”江灵自知理亏,搔搔下巴,“没拦住。” 江夫郎气得拍着桌子道:“没拦住,你倒是把他给绑回来呀。” “又不能绑他一辈子,他就瞧上许盎春了,我能怎么办?” 江夫郎知道此事并不全怪女儿,但他就是心气不顺,便不分青红皂白的要发火,背着江远岫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江灵听父亲喋喋不休地骂了江远岫一通,似乎平静了不少,便劝道:“爹,阿岫都二十一了,你不能再像管孩子那样管着他了。” “他想嫁谁,就嫁谁,这话不是爹说的么?如今怎么要反悔了。” 江夫郎反驳说:“我是说过让他想嫁谁就嫁谁,但是他也得挑个差不多的,那人家里不过是个农户,而且还是个疯疯癫癫的傻子,他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 江灵道:“爹,你着实是误会了,许家虽是农户,又不用亲自下地干活,家里养着不少长工,吃穿不愁。而且许盎春,爹见着就知道了,她不疯不邋遢,也不爱流鼻涕。” 江夫郎仍旧不满意,就算她不疯不邋遢,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傻子的事实。 即便苦口婆心地说了许多,江灵也没说动了父亲,导致她也生了一肚子气,决定明日就去军营住,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她绝不会再管了。 “算了,我让阿岫来和父亲说。” 江夫郎最害怕应付江远岫,忙道:“我不见他,别让他进来。” 江灵充耳不闻,从院门口把江远岫领了进去,随后出去和许盎春一起躲清净。 虽然父亲对着她,是多么的蛮不讲理,但是碰见更加蛮不讲理的阿岫,他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依她二十年的经验来看,阿岫进去见到父亲的第一句一定是,“爹,我千里迢迢赶回来,你就连妻主一面都不肯见吗?” 父亲一定无话可说,捧着他那个茶杯,吸溜吸溜地喝茶。 接着阿岫就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你就忍心看我回娘家受了冷待,被别人指指点点?” 父亲这时就会一脸尴尬,“这里又没外人,谁会对你指指点点。” “姐夫不是外人?他回娘家一说,我的脸面都丢光了。” 父亲对妹夫还算满意,定然说:“你姐夫不是那爱说嘴的人。” 阿岫听见父亲回护姐夫,却不护着他,便要开始假哭,“爹,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宁愿向着姐夫也不向着我。” 他拿出自己的一贯伎俩,双眼一眨,便流下两行清泪,然后悲苦于自己的命运,“算了,反正爹也只喜欢两个姐姐,我是大街上捡来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爹也不愿意见我,那儿子还是走了得好,省得爹看我心烦。” 父亲最见不得阿岫流眼泪,生怕他那身强体健的小儿子哭坏了眼睛,便会妥协道:“谁说爹只喜欢你两个姐姐,我生你费了多大的功夫,险些就没命了,怎么能不疼你。” “那爹还要刁难儿子的妻主?” “没有,爹病了。” 阿岫一瞪眼,上下打量父亲一遍,父亲就心虚了,“好好好,把你那妻主领进来吧。” 接着阿岫就要出来接许盎春。 果不其然,几乎是分毫不差,这厢江灵才刚畅想完,江远岫便喜气洋洋地出来找许盎春。 江远岫挎着许盎春像献宝似的,把她领到了江夫郎面前。许盎春也是得体的人,躬身对江夫郎道:“公爹好,我是岫岫的妻主。” 之后惊讶地抬起了头,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和江远岫说悄悄话,“岫岫,这就是你爹吗?他好年轻,我还以为是你哥哥呢。” 事实证明,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被人夸年轻,尤其许盎春是个公认的傻子,嘴里的肯定是实话。 江夫郎不能免俗,压下心头的点点喜悦,细细地打量许盎春。虽然江灵已对他说过,许盎春是个不疯不癫也不邋遢的人,但江夫郎对她的印象依旧是极差,原以为会看见一个肥头大耳,一说话就流口水的傻子,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白白净净、一脸的笑模样。 说话也是口齿伶俐,除了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天真之外,倒真看不出来有多傻。 而且无论容貌还是身段都是难得一见的风流佳人,江夫郎早先一直自得他的两个女儿皆是风姿出众,不成想田野山间也藏着这般的清水芙蓉。 但光脸好看,还是不靠谱,江夫郎拿出做公公的款,问许盎春道:“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 “嗯,我娘说男子生孩子很辛苦,所以不让我爹多生。” 亲家倒是怪体贴,江夫郎暗忖,有了亲家的言传身教,料想许盎春也会是个体贴的人。 “你可曾读过书?”他又问。 “读书?”许盎春回忆了一番,掰着指头数她的小人书,“我读过《鬼狐娘子》、《土匪妻主的刁蛮压寨夫郎》、《重生之我的霸道小姑子》......” 寥寥几句,江夫郎已将许盎春的文化水平了解清楚,他喝停许盎春,“好了,一本正经书都没有。” 说罢,他看向学富五车的江远岫,“你平时说话她能听得懂?” “能。”江远岫道:“爹,过日子又不是考科举,用不着咬文嚼字。” “可也不能差得太多,你阳春白雪,她下里巴人。” 说到读书江灵也是满腹的牢骚,“阳春白雪又不能当饭吃。” 江夫郎被女儿拆了台,关于读书的话题便戛然而止。他转而又问许盎春,“那你会些什么?” 提起这些,许盎春来了精神,她十分认真地说:“钓鱼、驯马、喂猪喂羊喂兔子,给狗剪毛,给猫洗澡,给蚂蚁做窝,还会给松鼠剥瓜子。” 许盎春细数之下,惊觉自己竟然会这么多东西,简直是非常有用。 江灵在一旁听着,没忍住笑了出来,“弟妹真是大才啊。” 许盎春听了,嘿嘿一笑,谦虚道:“哪里哪里,姐姐才是大才。” 江夫郎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可是再不满意又能如何呢?许盎春是江远岫中意的妻主,如果他强行地让他们二人和离,江远岫必然能把家里的房顶都掀翻。 总归他们不在自己身边,这些糟心的事也找不上他,无非是日后多贴补些银钱。江夫郎心想,幸好许盎春不是入赘到他们家,每日对着他们妻夫二人,他不愁死也要老死了。 追星族(一更) 江雅下值之后,听夫郎说起了许盎春,因为心中有了底,所以见到她并不算惊讶。 甚至有些欣慰,因为弟妹不算傻得厉害,吃饭也不会往外掉米粒,吃相还算斯文。 对于江远岫要找什么样的妻主,江雅从不干涉,只要他喜欢就好,初时拦着他只是因为他要给许盎春做外室,如今已是名正言顺,便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晚上江家众人及许盎春吃过晚饭之后,回门宴便算结束,因为江远岫嫁了人不能经常回娘家,所以他打算多住一段日子再走, 许盎春自然乐意,她还没有在京城游玩过,怎么能走呢? 夜里,二人自然是宿在江远岫的卧房,许盎春将将洗过澡,擦干头发上床,便被江远岫搂住,他道:“妻主冷了我几天了,记得吗?” 许盎春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她回忆起似乎是六天没有和他一起睡,便道:“那今天就给你小宝宝吧。” 听她终于松口,江远岫心满意足地吻上她。 可许盎春却又补了一句,“但是只给一次。” “好。”江远岫应了下来,他想自己确实不应该太过火,一来许盎春不喜欢,二来对身体也不好,便也浅尝辄止,许盎春得以睡了个好觉。 之后几日,二人便和街上的无知孩童一般,只顾着出门玩。江远岫把自己喜欢去的酒楼、奇珍阁、绸缎庄,通通领着许盎春去了一趟。 许盎春因此将京城的大街小巷串了个遍,吃喝之余,她还不忘家中的母父和夫郎,给他们每人都带了礼物。 不过有时江远岫带许盎春出门,也不光是玩。这日,他约苏冠月在聚贤楼见面,为得是瞧一瞧她的相好,还有让许盎春见一见他的表妹,好教许盎春知道,自己为了她,放弃了多么好的生活。从而让许盎春对他愈发地怜惜,愈发地疼爱。 苏冠月接到表哥的消息,心中很是欣慰,他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又光棍一条被抓回来。再者她也是狗肚子里存不住二两香油的性子,自打冯曜灵升了官,她能光明正大地和冯曜灵住在一起,便总想带着她家的朝廷栋梁出去臭显摆,于是和冯曜灵欣然赴约。 抵达聚贤楼的包厢,二人一进门,见到了正在解九连环的许盎春,和坐在她旁边一脸痴迷的江远岫。 苏冠月那双在风月场上滚过的眼睛朝他们略略一扫,便看清了情由,她嗤笑一声,“我当表哥逃婚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张脸。” 虽然许盎春长得好看,但江远岫清楚自己不是单为了这张脸才回去的,他站起身说:“胡说八道。”随后江远岫打量冯曜灵,发觉她也是清丽逼人,便揶揄道:“你才是为了冯主事的脸吧。” “曜灵才貌双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随表兄怎么说。” “我说?我说你就是贪图人家的美色,小时候你看见好看的哥哥姐姐就走不动道,哈喇子流一胸脯。” 骤然被提起童年糗事苏冠月面上挂不住,否认说:“小孩子哪有不流口水的。” “切,你小时候就不正经,大了更不正经,你骗得了冯大人,骗不了我。”江远岫道。 冯曜灵头一回见到江远岫,还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如何相处,单听他们二人斗嘴,便止不住地尴尬。 幸好这时许盎春也站起来插话,才免了她的焦灼。 许盎春将手里一塌糊涂的九连环放在一边,朝苏冠月一点头,“表妹好。” 又朝冯曜灵一点头,“表妹的相好也好。” 表妹的相好冯曜灵,很不习惯许盎春口中的称呼,她面皮微微泛红,回礼道:“许妹妹有礼了。” “啊?我没礼,我没带礼物。”许盎春想起自己是表妹以及表妹相好的嫂嫂,身为长辈,确实应该带一些见面礼,但她摸着衣襟,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连个小铁球都没有。 便紧张兮兮地对江远岫大声说悄悄话,“岫岫,我没带礼物怎么办?表妹会不会觉得我小气?” 江远岫不知道怎么解释,“妻主,冯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问好的意思。” “哦。”许盎春了然点头,不用她买礼物就好,接着就坐下等饭。 见他们有来有往地解释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苏冠月乐不可支,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捂着嘴不住地笑,“表兄,你从哪里找回这么个妙人来?” 这是取笑许盎春的意思,江远岫清楚。他生怕许盎春因此难过,对着表妹瞪眼 ,“不许笑了。” 苏冠月想来不听江远岫的话,仍然看着许盎春发笑,冯曜灵看苏冠月笑得过分,便制止她,“月娘。” 苏冠月听到冯曜灵陡然严肃的声音,迅速止住笑意,不然冯曜灵回去又要念叨她,出言有尺,嬉闹有度,做事有余。 她转而开始问许盎春的年岁生平,得知许盎春竟然娶了三个夫郎之后,当即对她刮目相看,简直要引为知己。 同时惊奇地问:“表兄,表嫂娶了三个夫郎,你没在她家受欺负?” 江远岫不屑道:“谁敢欺负我?” “也是。”表兄那驴脾气和她也差不多,应该是没人上赶着寻晦气。苏冠月想损他一句,没成想有人替她说了出来。 那声音从门口传来,出自一位男子之口,他道:“阿岫在书院的时候就没人敢惹,厉害得很,如今嫁了人也是威风不减呐。” 苏冠月一回头,发现来人是张恬的弟弟张愫,也是江远岫书院的同窗,两人是有名的死对头。 “世兄怎么来了?”苏冠月问。 张愫微微一笑,“听姐姐说,阿岫今日在聚贤楼摆宴,我许久没和阿岫见过了,来叙叙旧。” 但紧接着张愫的未婚妻主范如是也走了进来,落落大方地同屋内众人见礼。 苏冠月暗自腹诽,叙旧还偏挑这个时候来,而且还带着他的未婚妻主? 所以叙旧必然是假,来看表兄的笑话才是真。 但如今二人还没打起来,表兄就用不着她撑腰,故而苏冠月抓了一把蜜饯,拉冯曜灵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戏。 当年,江远岫在书院时眼高于顶,最瞧不上成绩差的同窗,甚至说和他们一块儿上课,都要被他们也带得变蠢了。 张愫没少被他取笑,心中对他不满已久,这次逮着机会,便要对他大大地奚落一番。 他气定神闲,洋洋自得地走到江远岫身边坐下,“阿岫,大家同窗一场,你成婚也不给我递张喜帖?” “没来得及。”江远岫冷脸说。 “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这样仓促?难道是怕......”张愫向江远岫身旁的许盎春看去,这里只有她挨江远岫最近,想必就是江远岫傻子妻主。 “怕我们抢......”这一看,张愫的假笑便僵在了脸上,他本以为许盎春一直低着头是自惭形秽,没成想是在解九连环。 他眼睛发直,头脑发懵地说了一句,“抢了她吗?” 江远岫见张愫这副模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便凑到张愫的脸前,将许盎春严严地挡住。 “怎么会,只是路途遥远,不想让你们车马劳顿而已。” 看到江远岫可恶的脸。张愫回过神来,暗恨自己方才的失态,他讪笑一声,“阿岫,怎么也不把嫂嫂介绍给我和如是?”张愫生月比江远岫小半年,所以称许盎春为嫂嫂。 但江远岫连表面功夫也不肯做,回绝道:“妻主认生,不喜欢同外人打交道。” 许盎春体会不到江远岫的苦心,斜着身子将脸露出来,“我不认生。” 随后学着冯曜灵,对张愫以及范如是行礼,“弟弟有礼,妹妹也有礼。” 张愫受了许盎春的礼,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慌乱,而他的未婚妻主也是同样,尴尬地道了句“见过嫂嫂。” 就在室内的气氛要陷入诡异的焦灼之时,侍人将中午的席面端了进来,张愫本只是来逞一逞口舌之快,说几句就走的,可却鬼使神差地和范如是,一同坐下蹭饭了。 席间张愫总是不自觉地盯着许盎春,不服气地想:“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连小孩子玩的九连环都解不开。” 心中同时传来一个声音,但是她长得真漂亮。 看着她的吃相,一忽儿又想,“谁家的女子吃饭这样不讲究,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满嘴是油,真是没教养。” 但是她长得真漂亮,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连最寻常的福寿全都没吃过,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但是她长得真漂亮,皮肤也好,眼睛也亮。 张愫的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本来是寻江远岫的晦气,自己却生了一肚子闷气。 和范如是出了聚贤楼之后,张愫依然愁眉不展,怎么江远岫落了难还能阴差阳错的找到心仪的妻主,可他的姻缘却是被两家的母父安排的?范如是虽然没什么不好,性子温和,才学兼备,却长得平平无奇。哪个男子不向往画本上轰轰烈烈的爱呢?画本上的女子虽然各有各的缺点,但她们都长得闭月羞花、举世无双。 闷着头走了许久,张愫才记起范如是也在他身边,他一直不理人,岂不是冷落了她? 他正要对范如是关切一番,却见范如是也是一副神往的模样,她支支吾吾地对张愫说,“阿愫,你觉不觉得江公子的妻主很好看?” 张愫本想否认,却忽然止不住自己的笑意,抿着唇道:“嗯。”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转而开始谈论许盎春的容貌,“我觉得她的眼睛最好看,阿愫呢?” “我也这么觉得。” “我觉得她呆些也无妨,很讨人喜欢。” 张愫同样附和,觉得范如是简直是天下最识情知趣的女子,别人的妻主长得漂亮又和他有什么干系呢?他又不是像江远岫那般肤浅的人。 回家的路上,张愫忽然主动地牵住范如是的手,他红着脸在范如是耳边道:“如是,你最讨人喜欢。” 如此一来,张愫脸上的热意通过紧贴的手心传到了范如是脸上,两人一般无二地满面通红,并且心有灵犀地决定要将他们的婚期再往前提一提,争取早日成婚。 下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