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雾灰(古言、1v2、伪骨科)》 龌龊之梦(h) 清早的风扑面的寒,解河上的水哗啦啦的,无船无人,仅由着一面风气推波泛起涟漪。 郁婉倚靠码头,瞧着不平静的河面,同样不平静的心内回荡着昨日的一场春梦。 目光尽头,是等待着的归人,昨日的梦中客,他的哥哥。 小院的偏殿里,那张他惯常用的书案,笔架倾倒,悬挂着的毛笔摇摇欲坠,墨滴溅,沾染得四散的白宣处处黑点。 唯一一只完好的笔,静静卧在未完的画纸上,却浓墨一笔,一道黑,将画折中毁去。 只隐隐约约能分辨画中是一女子慵懒倚塌,手执书卷,身上未着寸缕。 书案下是交迭的影。 郁昭撑着半个身子伏在郁婉身上,双手在她胸前柔软处抚摸轻揉,再是湿濡的唇舌舔舐,装作不经意间擦过朱红,恍然略过,又几次反复来回,直到再按耐不住,吞进整个朱红,以灵巧的舌头打着转儿吞吐。 眼见着朱红愈加硬挺,颜色愈加殷红,浑身上下酥痒之感愈加强烈,她该是在他怀里略蹭了蹭,用羞得带水的柔音求饶道:“好,好,我认输,哥哥画得最好最像了,放过婉儿罢。” 郁昭却是置若罔闻,含着殷红乳珠的动作稍稍放缓,随即一路舔舐着到另一边朱红所在,加紧了吃乳的动作,也要为另一边添上同样晶亮的津液。这对于郁婉来说却又是另一种煎熬,嘴里是不住的娇柔嘤咛,呼吸催促着胸前的起伏,双腿无意识间难耐夹紧。 饶是最细微的动作也被他看在眼里,郁昭以一腿钻进她双腿缝隙,轻轻将她两腿分开,大腿根部恰好压在她阴户,将手下沉,去试探她腿尽头的最深处。甫一触碰,便是一声浓重的呻吟。 一股水液从腿间流出,顺着臀缝,滴落在散了一地的纸上。同样溢出的,还有内里磨人的痒意。郁昭泛着潮红的脸微喘着粗气,牙齿咬下唇,以缓解身上这种奇异之感:“别……别。” 郁昭定定看了她一眼,随即覆上她鲜红的双唇。唇齿交缠带出一阵阵粘腻的水声,没有片刻的停歇,密密匝匝的吻铺卷而来,攫取她着的呼吸。他将她揽得更紧,她的乳贴着他的,随着她身体的起伏与他厮磨,将情欲勾得更甚。 郁昭手下加深着动作,两指在郁婉贝肉间勾弄,接着越过内里红唇,按上花核,反复规律搓磨。 郁婉胡乱动作以推拒难耐潮痒,身子如同水蛇般扭动,柔弱甩手同时,却无意碰到他腿间凸起的硬处。 瞬间收回的手反被他一把抓住,隔着衣料,由他带着覆上那处。“是你先碰的,它因你才生硬,让人难受,婉儿不想好好摸摸它,看看它的样子吗?” “我……唔” 不及回应,郁昭三两下便撩开了亵裤。郁婉一手被制,另一手挡住双眼,虽没看见什么,但手中的滚烫触觉确是切切实实握住了什么。 “啊!” “小姐,小姐,说好的今日公子返家,您要提早迎接的呢?已经不早了。” 忽来声响乍然惊醒美梦,郁婉醒来时,人已经掉落床边地上,手里握着硬梆梆的——竹简。 她面带潮红,一把丢开竹简,讪讪起身,清咳一声以缓解尴尬。 鸣桐一边接过竹简,一边惊奇小姐的怪异神色。却不知此时的郁婉正因为梦见与哥哥做了那种龌龊事而羞愤难当。 思绪回转,只见码头上人越聚越多,声响鼎沸,众人皆张扬眺望河面。河上掀起巨大波澜,是一轮船乘波掀波而来。 而船头一人白衣,一手执扇,一手后背,长身伫立,正是兄长。 虽已六年不见,但其姿态气度能教人于万人中一眼识别。 可此时满心萦绕,挥之不去的残梦叫她羞愧,见人越趋越近,却是胶着忘了言语。 霎那间人已至眼前,如同她能一眼认出他一样,他也一眼便于人群中认出了她。 折扇轻飏,于空中画出流畅的弧度,在两人眼前展开,随即往下一沉定于郁昭胸前,露出他的面庞。 适时四目相对,他眼神温柔:“怎么了,多年不见,刚一见面就发呆?” “哥哥!”郁婉恍然间回过神,不觉声音大了些。 “嗯,听到了。” “哥哥!哥?哥!哥哥!” “怎么叫这么多声,都让人家瞧了去。气质,端庄”,虽然嘴上这么说,眼里的喜悦却是难藏,郁昭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这么多年没喊了,多喊几下当做补偿不可吗?” “你呀,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 郁昭略抬手欲触碰她,瞬间思索,便已经堪堪收回。而郁婉则在哥哥有所动作之时便退身一步,二人皆心照不宣般避开了接触。 无声的肢体代表了某些答案。 “咳咳,哥哥,走,我们先回驿站,父亲母亲还在等我们。” 误入妓馆 郁婉随着郁昭的脚步,一前一后,一步一趋,丝毫不担心哥哥因为六年未归而对往日旧城的路有所陌生。 比起路,反倒是这二人的关系看起来更为生疏。 郁昭十六岁时便因求学,远至恒山拜入陈抟先生门下,读书习武,六年未还,期间同家里只以书信往来联络。 今日回返,家里人也是知晓的。只是郁婉想早些见到他,便提前至码头相迎接,留父亲母亲在驿站等候。 他二人前后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实郁婉内心有着数不尽的衷肠要诉说,可此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说不得。 恍惚间又想起不堪的梦境,没留意前头的郁昭已然驻足,郁婉一个脚步猛然追随上他的后背,紧接着不出意外地揉额痛呼。 记忆中熟悉的莲香将她缭绕,郁婉忙低头后退,拉开二人距离,却没看到哥哥眼里瞬间消散的光亮。 “你呀,怎么还同那时一样冒失,走路需得看路,小心别摔着了。” “嗯,只是一时想到一些事情。” 好不容易煎熬着走到驿站,待郁昭与父母见面,郁婉便忙躲入客房。反正父母不甚喜欢她,有她无她并无甚么区别,她若在倒会耽误他们共叙天伦。 摇曳的烛火勾起摇曳的影,郁婉独坐窗前,懊恼今日行为。明明日久未见,明明心里很是挂念,却将气氛弄得僵持,实在是太辜负这久盼的重逢。 忽闻有交谈声,她侧耳倾听一翻,那两个人说着的大抵是某个话本故事。可没过多久,声音却是越来越弱。 好奇勾着郁婉出门探看,确有两个人,从驿站的大厅并肩走出,由她远远地追随,至繁华的夜市,渐行渐远。 直到周遭光景流变,人烟灯火愈加冷落,错身的瞬间,那二人已经无形踪,而自身却到了残垣荒凉处。 这是一条荒凉的孤巷,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四下乱石断墙,荒凉坍圮,唯有某个房间半开着一扇窗,窗扇却是完整,与整体的破败格格不入。 郁婉看出了蹊跷,定了定心,朝巷子深处走去。 一路景色又异,方才随人从繁华行至荒凉,此刻又是从荒凉走向繁华。眼见一座恢宏的楼宇映入眼帘,雕梁画栋,灯彩纷乱,乐声与歌声,还交杂着女子柔媚的叫唤声。 这,难道是妓馆? 郁婉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调头便要回转,却遭人强行揽住腰肢,醉醺醺地靠上身来“宝贝别走啊,我们回房。”说着便要贴上嘴来。 郁婉一面奋力叫喊,一面嫌恶地推搡,但力不能及,只是徒然。而众人眼中也只当这是男女间的情趣,不闻不管。 眼看对方就要得手,郁婉绝望之际,忽感有风起,带来一个飞踢,一瞬将那登徒子踹得几丈远。 施力者向此刻正蹲在一角,抱着自己身子的郁婉伸手,是要搀扶之意,居高临下地维持了片刻,未见人回应,转头对小厮低语几句。 随即从内里出来一男子,唤道“郁婉?” “杨肃。”见是认识之人,她才略有些安心,随他们入内安置。 倒地的登徒子早已没了醉意,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三人入门的同时,施力者几乎从他面前擦过,甚至不看他一眼,对着身后小厮冷冷道:“我不想日后再见到这个人。” 施力者端坐上位,好整以暇地看着郁婉,眼底不知道是笑意还是杀意。郁婉被瞧得颇感不自然,再加上方才的惊吓,略有呆滞。 杨肃率先打破沉默:“好了萧隽,你别这样看着她。” “怎么,你们非给我安的亲事,我的未婚妻,多看一眼,又待如何?” “关于这桩婚事的利益得失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什么,别再任性,就算你再不满,也与她无尤,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杨御史倒是心系佳人,却甘愿做龟公,为人牵线搭桥,拱手为他人作嫁衣?” “住口,你骂我可以,不得侮辱她。” “杨肃,你先出去。”郁婉已然理清这人身份与自身干系,不想假手他人,必须由自己做个了断。 暧昧对峙 盈室的蜡烛燃烧,照得室内亮堂,烟雾缭绕,朦朦胧胧。 萧隽保持着上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头微微右倾,以手支颐,手肘正靠着座椅扶手以做支撑。 郁婉颔首,微微作了个揖,“看样子阁下似乎深受其扰。但其实小女内心也同阁下一般,并不赞成这桩婚事。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小女的兄长也教过小女须得为自己的幸福争取。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又无旧情,草率成婚,又何谈幸福呢?公子态度坚决,那便再好不过,我亦会再与父母商榷,尽力周旋。” 郁婉语罢便转身欲离开,似是想到了什么,背对着萧隽道:“此外,公子流连花丛,恶语讥讽,才性可见一斑,又岂是良配?” 再欲行走,却遭一道力量强行拉住她的手,郁婉一侧身,便见萧隽已无声无息站在她身旁。 他略微低头,对着咫尺的人戏谑道:“哦?可那与你相识的杨御史,也是与本公子一道呢。” “杨肃是君子,定是另有隐情,遭你胁迫。” “男欢女爱,人伦之欲,这种事还能受人要挟吗,嗯?” 随着萧隽俯得愈低,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脸上,郁婉一个哆嗦,抬手朝他胸口一推,却再也抽不回来。 萧隽一手紧箍她的手,将其手贴在自己胸口不放,另一手顺势一带,揽过她的腰,将人纳入怀里。头缓缓落在她的肩上,略微一抬,贴着耳廓热语呢喃:“你又怎知我不是别有隐情?” 郁婉霎时慌了神,在他怀里磨蹭,试图脱离控制。而萧隽反而得寸进尺,手在她腰间摩挲,食指与拇指张开,随意移动,似在丈量腰身。目光则是警觉地盯着郁婉身后的那扇门。门后是攒动的人影,只是停留偌久,未有动作。 “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此刻突闻一声疾响,一行人自萧隽背后强势破门。 “不想在这烟花之地暴露面容的话,就别乱动。” 郁婉稍稍安分了些,被纳在萧隽怀里,他的身体全然挡住了她的身形,不教人看清她的存在。 而在军吏角度,见两人相拥依偎,只当是寻常恩客寻欢作乐,正欲上前动作,孰知萧隽即刻破口道:“谁给你的狗胆,敢破本公子的房门?” 军吏只循声音便认出萧隽身份,瞬间纷纷跪了一地,才讪讪道:“不敢不敢,实在是公务在身,没想到二公子在此处,打扰公子雅兴是我们的过错,小人这就下去领罚。” “滚。” “人走了,可以放开了吗?” 一拨人走了,窗后的另一拨人影不知什么时候也一并消失了。 萧隽忽感视线模糊,力也使不上,手一松,而怀中人失了禁锢,朝他一推,便已经远远退开。 他受力一个踉跄,未站稳,哗啦一声倾倒入边上的汤池中,激起的水花甚至也打湿了郁婉的裙角。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我才轻轻一推,你就禁受不住了?” “你可真是狠心,怎么说我也帮你两回,如今趁人之危……” 见他气息紊乱,语带轻喘,郁婉深感不对劲,靠近池边,对他伸出了手,“先上来再说。” 萧隽迷离的目光从她脸上辗转到手,艰难地从水里抽出手。 郁婉见他不太便利,将大半身子探向池上方,手放得更低,愈加靠近他,致使脚下支撑点不足,显得有些费力。 萧隽凝望她偌久,忽然来了劲似的,搭上她的手便将摇摇欲坠的她带入了水里。 滋啦水花不知是迷了谁的脸,待到郁婉反应过来时,萧隽已离开她数丈远,正处在汤池中心。 “你……走开,离我远点。” 汤池之乱(微h) 郁婉简直要将这人在心里骂上千万次,明明是他要拉她下水,弄湿了她,又莫名其妙要她走? 凭什么事事都要由他掌控! 但郁婉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扶上池壁,欲抽身离开时,忽然听他唤道:别走......外面还有人…… 她转头望去,竟看到那个男人满脸惊恐,像只小兽似的盯着自己,嘴唇颤抖得厉害。 郁婉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迷离地瞅着她,似在压抑着什么,眼中尽是不知所措。 她方才问完,便见他拨着水向她逼近。身子被一拉,随即整个人便往前倾倒,未及反应发生何事,整个人就被他抱住,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郁婉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 萧隽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然后,他俯首吻了上去,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带来一阵阵酥麻和瘙痒。 他的舌尖探入她口中,缠绕着她的丁香小舌与他共舞。 她不由得轻哼出声,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湿漉漉衣襟,透过打湿了的衣衫,全然触摸到了他的胸膛,感受着莫名起伏。 郁婉忽感全身发烫,无可名状的情绪从脚底直窜上脑门,让她浑身燥热,瞬间将她神志夺去。 紧接着来的便是令人窒息的吻,来得热烈,不容抗拒。 他身上萦绕着浓重的异香,很是呛鼻。可他的动作却十分熟练,他的唇舌灵巧,每到一处都会引起她的颤栗。 唔...... 郁婉被吻得七荤八素,只能凭借本能抗拒。 两具身体相贴在一起,男人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嗯啊...... 他的大掌探向她胸前,隔着衣服摩挲着,手掌在她柔软的曲线游走,带起阵阵令人酥痒的电流。 郁婉觉得自己几乎将要融化。饶是未经人事,却也知道这个男人此时在做什么,更何况她还曾梦到过哥哥…… 嗯......啊......她忍不住嘤咛出声,眼睛迷离,水润润地望着身上的男人,眼角眉梢全是魅惑。动作惹得她轻吟出声,眼波迷离,媚态横生,像只诱人的小猫儿。 他的薄唇沿着她如玉光洁的脖颈往下,在雪白的颈项间落下一个个湿漉漉的痕迹。 他的吻从她的唇滑到锁骨,又继续向下...... 不,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起开!两个人激荡起的水花声终于使她神思回转,郁婉眼见他动作愈加出格,警铃大作,一个巴掌狠狠拍向他脸,瞬间打破湿漉中原本宁静而旖旎的气氛。 仍在迷离中的人不及反应,哗啦后仰载入水里。 “你好好清醒清醒吧。” 共处一室 就着他跌落池水的间隙,郁婉捧了一池水,扑了扑面,紧跟着攀上了岸,“你就在水里好好洗洗,清醒清醒吧。” 一身的湿漉,衣裳沾身透露着身形,决计是不可如此直接出门的。眼下四望,也无可替换之衣物。 她又将目光放回萧隽身上,见他摔得狼狈模样,不禁调笑一番,“想不到,萧二公子玩得这么花呀,是否需要我为你喊几个姑娘进来?” “你觉得……我会做对自己下药这种蠢事?” 果然是中了药,方才与他极近之时,郁婉便已经有感觉到他身上浓重得不似常人会带之香,再加上神志恍惚,气短体弱,能轻易为她推倒,并不像假装模样。 可她依旧嘴上不饶人,“那可不好说,毕竟初次见面,阁下所展盛气凌人,我何能透过表象,见到你的内里如何?” “哼。”他艰难地从水里透出半身,迷迷蒙蒙中,腿间巨物已然挺立,前精甫一冒出,便被水带走,情欲未减半分,朝着她的方向迫近。 她背对着他,“是方才那伙人干的?可是他们看起来很怕你的样子。不对,我也在场,如果是他们做的,我如何无恙?” 湿水紧贴着的衣衫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勾勒得明显而诱人。 明明是最正常的言语,此刻在他耳中,却也成了勾人心魄的媚声,让他的灵魂深处,不由自主的升腾起浓烈的欲火,让他的身体,愈加忍不住微微起伏,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再次将自己投入水里。 “你……唔……过去远一些,离开我的视线。” 仅凭着有限的医药知识,郁婉也知道中了药岂会是轻易能忍过去的,自己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成为撩点起他欲火的导火索。他是不是君子不好说,但中了药,此刻行为也由不得他。 郁婉生怕他失控强迫。他先前说外面不安全,可近在眼前的他才是莫大的威胁。 于是她在一室的范围内尽可能远离他,顺道再聚集烛火,烘烤起衣物来。 “我,还得再待一会儿,身上还湿着,不能就这样出去,你放心,我去角落,躲得远远地,不让你瞧见。” 闃静一室之内,是水与火的两端世界。受水寒凉的郁婉以火祛湿,周身欲火的萧隽则浸水压抑。 萧隽扶着生硬的肉茎,一下一下冲击,激荡着水花,顺着池水的冷冽,发泄周身欲火。 区别于平素正常的生理需求,这原始的手法已经无法缓解渴望。那一处汇聚的热和心头的痒,远比这点冲击带来的快慰,多得多。他想要更多更多。 微弱的烛火用以烘干衣物还勉强了些,郁婉蹲了半晌,手酸腿麻,才堪堪弄干半袖。 想着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索性搬来衣架与台凳,搭成两层台子,衣物挂在架子上,一众烛火众星拱月般麇集于台凳上,慢慢烘烤。自己则抱成一团蹲坐在一旁。 不声不响消失,哥哥该是担心,可现下又没那么容易脱身。 嘶~呃嗯!随着一声饶有磁性的呻吟划霎时破久持的寂静,而后又归入无限的空寂。 一大股热流喷薄,混混荡荡漂浮水面,将这一片染得浑浊。 萧隽转手一拨,辗转靠近池壁。 郁婉觉着这呻吟很是怪异,觉察间,竟然勾起内心痒意,裸露的后背忽感近处的气息,一个惊诧回头,但见萧隽近在身后。 要你帮我(h) 他浑身湿透,头发湿哒哒贴着脸颊和额头,可即使如此,他那张冷峻的容颜上还带着的迷离神色透露着丝丝诱人的邪气。 不容反应,萧隽一把扯翻二人中间正挂着衣服的架子。蜡烛同样受力翻倒,付之一炬。 他俯下身子,就着她光洁的背就贴了上去,紧紧拢住怀中人,脸颊在其腻滑的皮肤间摩挲,“我没想到,这药轻易解不了,你帮帮我。” 郁婉的身体微僵,怎么帮?这种事又怎么能轻易帮? 萧隽呼吸粗重起来,低头含着她耳垂,舌尖舔舐舔弄,帮我。像是哀求,又似命令。 二公子她轻唤,语气中有些慌乱,还带着些许颤抖:“不行,你别得寸进尺,只要你一声,这馆里多少人愿意,为什么为难我?” “不要她们,脏。” 嫌脏你还来这种地方。 “只要你的爱液与我交融便好,我不会深入,不会伤到你。” 萧隽的大手在她腿间揉动,不安分地上移,“别乱动,别抗拒,不然就真不只是那么简单了。” 他低声诱哄着怀中挣扎的女子,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他的话让郁婉惊悚地愣住,不敢再动。她的心中充斥着浓郁的恐慌,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当她感受着身后耸起的硬度,身体的恐慌更盛。 不......你不能这么做!她大叫着想要阻止他。可他的大掌却迅速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固定抬起固定墙上,让她无法动弹。 你......你放开我!郁婉咬牙忍耐着,脑袋昏昏沉沉,已经无法清醒。 可她还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这让她恐惧又羞耻。 萧隽将她打转面向自己。抬眼,看见的是女子一脸娇媚,红润的小嘴微张着,“那,那你快点,不许出格。”说话时的声音软糯绵长,像猫咪叫,撩拨得人心痒难耐。 他眸光灼热,不急,慢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萧隽的呼吸越发沉重,无数细密的吻落在她柔润赤裸的肌肤上,留下咂咂的涎水响。 他一手握住她的丰满揉捏,另一只手顺着她背脊向上滑落,直到抚上平坦的小腹。 大手一触及,便包裹了那处粉嫩柔软。轻轻一揉捏,紧贴着整个花户,辗转腾挪,两瓣花唇轻轻被分开,隐隐露出内里的小花粒。 女孩全身一僵,身体绷得更紧,双腿死死夹住他的腰际。她身体里的热度像岩浆一般喷薄而出,让她的理智快要崩溃。 萧隽停下所有动作,额角布着密集的汗水,举着手里来自她私处的银丝,喘息未定地盯着她的眼睛:若是不愿,那你这晶亮似的水液是什么,嗯? “唔……嗯啊。郁婉脸颊绯红,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居然在他下失了身,流了着许多淫水。竟还有一种莫名愧疚。 “够了吧你不许再揉了。” 一句话竟将萧隽本就生硬的肉茎逼得更涨大几分,对着她腿心,他霎时将发烫发硬的物什顶了上去。 “嗯啊。” 棒洗淫水(高h) 嗯哼!啊~~唔......一道娇柔的女声紧跟着着响起,随即又是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粗重喘息,仿佛是在诉说着这对男女正激烈的缠绵。 郁婉不及反应,那又粗又硬的热棒再一次顶撞上她腿心。萧隽双手紧紧环着她,身下的动作却是一阵一阵加快,时刻拍打着她的娇蕊。 她双腿间遗出更多湿热液体,随着他碰撞挤压的动作,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你,你要的爱液,足够了吗?可以结束了吧。” 何等天真的话语,将气氛渲染得更加暧昧,使得萧隽情欲更甚,这种事,一旦开始,如何轻易停的下? 他瞬间将她凌空抱起,双腿架自己腰间,一手将她莲足高台,搭在自己肩上。 郁婉此刻姿势恰能看见身下情形,自己腿心门户大开,鲜嫩的粉穴正流露着淋漓汁水,晶亮的液体里还混有部分萧隽的前精。 她哪见过这样淫糜的自己,一时羞愤闭眼,同时滑下泪来。却又因身子奇异的感觉微微轻喘。 萧隽瞧着这梨花带雨,颇具勾引的模样,身下肉茎却是生生更涨一圈,也不自主地低喘出声,手扶着肉茎打上她的花唇。 甫一触及,她便一声喟叹。 不同于腿心厮磨,偶尔带到娇穴勾起的瘙痒,此刻肉棒与花唇的直接接触,则是极大满足了痒意,给予人落到实处的满足。二人同时发出娇叹。 感受着那肉茎打在外穴上的酸胀,又见他那物什庞然涨红,不甚美观,却能让自己奇怪又舒适。 想及此处,正见萧隽抬着肉茎在她花唇间,抵着花瓣,一寸进、一寸退地研磨。几次路过穴口,险些翩然擦进。 她被磨得娇喊连连,软了身子,汁水淋漓顺着臀股,洒落地板。 萧隽一转攻势,朝她蜜穴又是一阵拍打,粘着的液体拉起丝丝暧昧的银线,吧唧吧唧地作响。 郁婉骤感又酥又痒,一个震颤,淫水喷出,泄了一地,颤颤巍巍搂着萧隽脖子以维持平衡。 有了淫水的刺激,他所中之药终于得到缓解,神识渐恢复。他将郁婉放下,使她背身站立,又将肉棒再次放进她腿心,“乖,夹紧一些。”狠狠发力,一抽一插,做着最后的冲刺。 强烈的冲击和跳动着的肉棒几乎要使她晕厥过去。她听着他俯在自己耳边的由喘息到低吼,随即便是一股来自他的热流,和她的淫水,混做一团。 郁婉瘫软在他怀里,模糊间,她好像看见那一地属于自己的衣服上有了一滩白浊,呜呜地放声哭了起来“你欺负我!” 事后复盘 萧隽此刻神志已然恢复,瞧着她梨花带雨、娇软的模样,心下倒升起几分愧疚,不复先前盛气凌人模样。只是他仍旧冷声说道:“别哭了!” 这话听在郁婉耳中却像是一种命令。她背对着他,环抱住自己以遮羞,“你干的好事,你,你欺负人,强迫我为你解药,还弄脏我的衣服。” 萧隽倒也庆幸自己虽中了药,但未至最后一步,不过顺着她的话说,“好,好,都是我的错,那我该如何补偿?” 郁婉灵机一动,“二公子最好记得救命之恩。如今你让你手下为我找身干净的衣服来,不知待了多久,家人该是担心寻找。” 萧隽还穿着湿漉漉、裸露着胸口的上衣,薄薄地贴着他的身,透出隐约的春色,“若是知道是我在此,你觉得还会不引人注目吗。” “你是说,此刻就你一人?你手下呢,还有杨肃,他刚才不是在这儿?” 只消片刻思索,郁婉作出猜测,“方才你让他出去,想是有事情交办,将他们支开了,所以才有无人守卫、被强行破门一事吧。” “我还以为你只会哭哭啼啼,想不到还有些脑子。” 郁婉不理他的揶揄,继续道:“这方导致被人趁虚而入,下了药。既要隐藏身份出入妓馆,又不招妓,临时又将仅有的同伴调离,二公子真真是特立独行。” 说及此处,郁婉乍然一惊,自己见过他中药后的狼狈模样,此刻又对他的行为进行揣测分析,不知这人在密谋着什么,保不齐会杀自己以灭口。 “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 郁婉心里暗叫不好,哪知他续续道:“那你便也牵涉其中,逃脱不了。那些人虽没看清你的样貌,但总知晓有这么一个人与本公子共处一室,亲密非常,不定知道些什么消息。” 他放大声量,故意吓唬她,“你说,他们会不会对你下手呢?” 他反手扔过来一件外衣,落在郁婉脚边,“给你,我的外衫。”又补了一句,“放心,是干净的。” 原来在二人说话的功夫,萧隽已将外衫就着烛火烘干。这外衫本就早被他脱下放置汤池一角,只在二人先前争执中染了些水,所以干得也快。 郁婉也不抗拒,此时聊胜于无,捡起外衫来披在身上,一裹,将全身遮了个严实,走向他面前,与他对峙。 “二公子是在威胁我吗?我倒还不傻,今日之事还关乎我的名声,我倒不至于四处宣扬。只是……”她故弄玄虚。 “只是什么?”他压下一张阴沉的脸,将手重重搭上她的肩膀,仿佛立即就要将她捏碎。” 郁婉面不改色,“只是他们的目标是你,二公子的处境可比我糟糕得多。” 她忍着疼痛,瞥了眼自己右肩,又对上他的目光,“既然你隐藏身份,此刻便无法悄无声息地杀了我,一旦杀了我,到时调查传证,你便会暴露。我的性命微不足道,二公子根本没有必要对我有什么忌惮,而导致今日排布功亏一篑,他们才是你真正的对手。” 萧隽敛了敛眉眼,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轻笑,松开她肩膀,又将身体靠近,望着她双眼,貌似深情款款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你也算救过我,更不用说彼此还有婚约,我如何舍得杀你?” 继续复盘 郁婉兀自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却犹豫起来。一方面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毕竟先前他尚迷糊时就告诫过她“先不要出去。” 可她转念一想,那保不齐是他另一种算盘。自己没出去,才有被迫为他解药一事。他或许是留着自己备用呢。 “想得这么认真?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在你眼前都无心欣赏了?”萧隽顺势抚上她的脸。 “看来二公子兵法学得不错,先是苦肉计,再是趁火打劫,如今又用上美人计了?” 萧隽不怒反笑,将一缕由汗湿粘在她脸上的乱发拨开,后撤一步。 郁婉见他时时试探,有了另一番计较,“我想知道你在做的是什么,就当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的报答了。” “我说过要报答了吗?你,咳,是以身相许没错,”说到“以身相许”几个字,萧隽很快便含糊着飞快吐过,“可当时你被人纠缠,可是我为你解的围不是?可怜我为此暴露。” 郁婉心想:不对,对方只是个混混而已,即便他要救自己,命手下出手即可。他来此既另有他事,必不可能亲自高调出手,轻易暴露。或许是他故意借救人一事,告诉那些人,他在这里? 想到此处,郁婉深深望了他一眼,与那些话本的写的如出一辙,身居高位,权势在手之人必不可能单纯,底下不知道是多少的坏心思。她并不想与这样的人周旋。 “好,那便算两清也行,你也无需费心试探。今日发生之事,双方日后都不必再提,只当今日从未发生过,你我就从未见过面。如何?” “你不傻,却也不甚聪明。你已经被迫入了彀,哪有简单就能抽身的道理?你可有想过,此地偏僻,你为何在这附近,为何到这里来,又是谁带你来的?” 她眼中升起几分不可思议,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跟着两个陌生人走,他们引她来此,却凭空消失了。 还有那间与周遭颓败格格不入的房子,那扇窗户,无一不在说着,这一切不是偶然。 郁婉瞬间觉得很是无助。 “哥哥。”她低低唤着。 “萧二公子与郁司空长女素有婚约,如今萧二少厮混于青楼楚馆,相约对象竟然便是那郁小姐。你说若这样的佳话传遍都城,到时,你我再不愿意,可不是也得背负这臭名成婚?” “目标是萧、郁两家?这婚约也不过是两家的政治考量,背后动作的人,是对萧、郁二家出手。”郁婉推测。 “这次是我冒进了,看来这世家斗争,好像是愈演愈烈了。对了,”他话锋一转,“倒是听说你兄长回都了。” “是。” 笃笃敲门声在安静的屋里响起,打断了屋内的谈话。 “进来。”萧隽似乎清楚门外之人身份,干脆地应声,而后才想到了什么,侧头瞥了郁婉一眼。 紧接着是脚步声与房门被推开的声响,进来的是两张面庞——杨肃,和郁昭。 “哥哥?” 四人共商 郁婉身上还裹着萧隽那件宽大的衣衫,虽不合体,但也将自身堪堪裹了个完整。而萧隽此时,衣衫半湿不干,不甚端庄,可他形容整肃,对着来人道,“你们二人怎么会一道来。” 郁昭没应他,用一贯儒雅的声音道,“怎么穿成这样。”望向郁婉的眼神里,却有些意味不明。 “我……” 萧隽率先抢过话头:“既然二位是一起来的,那想必杨御史已经有所透露了,之后我们不巧又遇上另一波人,发生了缠斗。” 说话间对郁婉使了个眼色。 郁婉指着汤池,“喏,就是这汤池,他们在交手中波及到我,弄湿了衣服。” 郁婉没想到第一次骗哥哥,还是与这人联手。忍着羞惭的神色,故作镇定,“哥哥你怎么会来这儿,是来找我的吗?” 郁昭冷肃,没再多言。 “我跟随他们,被逼至绝处之际,幸得子暮出手相助。那群人确实是李苑部下,应该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们没事就好,只是让他们知晓了少傅在暗中追查这回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要不先出去?”杨肃问。 郁昭气定神闲地坐下,“不必了,既然双方已挑明,互知根底,那便都心照不宣,我虽不知萧少傅身负何等要任,但我可助你一手,当做是萧、郁交好的回报。”话毕,他将一枚形状不规整,三指宽的青铜方块置于桌面,推向萧隽眼前。 “哦?”萧隽与他正对而坐,“郁公子日久在外,初回建康,便已然有了线索,看来司空府的能为,尚在本公子意料之外啊。” 郁昭将眼前的茶盏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郁婉见状,立即拦住他欲要喝茶的动作,“哥哥别,唔,想来应该不干净。” 三人同时看向郁婉,仿佛她此刻正是突然闯入战局的小兽。 郁昭安抚地对她点头示意,探手,一副要拿回青铜块的作势,“抑或者,此事中书省也可自行处理,不必经由少傅之手。” “这建康城里,还没有我萧隽得不到的东西。” “少傅大人尽可一试。” 杨肃加入战局,忙拿过铜块,打着圆场,“何故为这点事惹得双方不快,日后关系毕竟也匪浅,还得往来。” 郁婉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四合仿佛硝烟散漫,一个少年奋力策马,瞧蓄远方,怀中抱着个粉玉团似的小姑娘。小姑娘怯怯地喊着“哥哥。”她一懔,回过神来时,三人的谈话好像已到尽头。 萧隽起身临门,“那还是先请二位达成共识再言后续。不过同样的,我不愿意之事,也无人敢强迫。”临走时又望了她一眼,张扬的眉角带着愠,“更何况,她也不愿意。” 杨肃亦追随离开。 “他们这是?方才我想到了别的事去,你们谈了些什么?”郁婉对自己的出神,没听到消息懊恼不已。 “他便是与你定下婚约之人。” “是,我知道,而且我们也已达成共识,彼此无意,不会勉强。” 郁昭见她自信有度,自有打算,唇角现出一丝笑意,拉过她的手,“好,哥哥都允你。” 见她身上穿着的衣物,面色又阴沉下来,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这身衣服过太失礼,披上,咱们回去。” 月夜背行 郁婉迅速捡起地上属于自己的脏衣服,确信哥哥目光没有触及此处,没看到上面的污秽白浊。 “可是哥哥,我有些累,可以背我吗,就像小时候你常常背我那样。”先前发生种种确实令人疲倦,她像是小猫撒娇般娇嗔着,扯了扯郁昭衣袖。 郁昭敛了敛皓月般沉静的目光,思绪仿佛也飘回久远之前,随之而来的俯身,弯腰,待郁婉上背之后的搭腿,动作一气呵成。 “走喽,咱们回家喽。”郁婉将脑袋搭在他右肩,整副身子牢牢贴在他背上,兴奋又满足地叫嚣着。 回程的路走的是另一条,显然这一路开阔明朗许多,不似郁婉来时那条,她问“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到这里,如何知道我在的?” “你突然不见,我自然是担心寻找,正好途中遇上元敬与人缠斗,他说起你在那里,我们抽身之后便一道去找你了。” “这也太巧了,不过说起这个,我想我大概是被人引到那里的。” 郁昭脚步一顿,继而恢复步伐,“被人所引?” “是,那个地方我从未去过,那两个人出现与消失得也很突然,我只记得当时神识渐渐模糊,便随其而走了。萧隽说我已然入彀,所以,这事也关乎我,你们在追查的事,可以让我知晓吗?” “若在以前,我会以保护你之名,拒绝告知。” “但是现在?” “现在,或许事实才是最好的保护,很多事你不找它,它也会自行找上门,现在不就找上门了?以后还有很多别的事,我都会慢慢说与你。” “哥哥最好了!”她歪着脑袋,以脸在郁昭耳廓上磨蹭。 背上的人紧紧挨着自己,一步步的颠簸中,郁昭切实地感受着她的温热吐息喷薄在自己耳边,娇体的柔软在自己身上厮磨,六年后再见,她已然是绰约多姿的少女,自己本不该有的情绪却在此刻满溢,不禁放缓了脚步。 直到他听到她继续道:“不像萧隽那个桀骜自大的家伙。” “你与他相熟了?” “才没有,我们都说好了,日后相见不相识,哥哥,你一定不会强迫我联姻的对不对?” 像是经过一场漫长的深思熟虑,郁昭才郑重作出回答:“自然,哪有兄长还未娶妻,就要嫁妹妹的道理?如今哥哥在中书省供职,以后在朝中谋划,未必非联姻一计不可。” “娶妻……”不知为何,这二字令她心头一酸,又将她拉回那个隐秘的梦里。 “到了,婉婉,下来吧。” 回到驿站时,天已蒙蒙亮。一盏茶的功夫,郁昭为她寻来一身衣裙,朝霞已将半边天幕染得透红。 兄妹二人略做收拾,还未休息片刻,见父母已然整装,便浩浩荡荡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为了让她能安心暂歇,郁昭与她同乘。 郁昭令她倚靠自己肩头,“好好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车内情牵 就着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像是催眠的摇篮,催得郁婉睡得深沉。 她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咪,软绵绵地趴在郁昭的肩头,这个姿势极其暧昧。 她身上的馨香,萦绕在他鼻端,让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燥意;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间,更让他心底升腾起莫名的欲火。 他不禁把头靠她更近,去感受她脸颊和脖颈的温热。 可理智又告诉自己,不能生出别的情绪。他只好掀开轿帘,以帘外风景转移注意。可饶是手捏握紧拳,眼不去看她,心中所思所想,终究难以逃避。 像是做了不太安谧的梦,郁婉窸窣不安地动作,身体轻微地颤抖。 别害怕......没事的,哥哥在这里......郁昭轻轻抚摸她头,给予安定,不觉间,已将她笼在怀里。 熟悉而又低沉的男性嗓音在耳畔响起,她听得出他在轻声安慰自己,心中稍定,又迷迷糊糊睡去。 继而梦境场景轮转,正是昨日突然蹿入她记忆里的那个场景,在那一片战火地,那一个温柔的少年,紧紧怀抱着她,纵马驰骋,与她一起,将纷乱的尘埃抛诸身后。 而马车里,为了寻求安全感,她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腰,牢牢抓紧,在一个个颠簸里,不小心拉扯着他腰带,害它松松垮垮耷拉在他腹间。 原本是不想扰她睡梦,由着她去,可眼看就要到家,这般仪容不整却是麻烦。 婉婉!他的语气暗哑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却又充满着无法控制的冲动,他低垂着眸子看她,眼神深邃如海。 嗯? 郁婉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迷蒙地应了一声,不由抬起了脑袋,却还没有从梦境中醒来。 心中稍定,她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五官如同雕刻般完美精致,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 然而,当她顺着他窘迫目光往下看时,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慌忙离开他半尺远,坐直了身体,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你...... 他的目光从她泛红的脸颊上离开,手上兀自动作着,我?倒是某个小坏猫,睡着了也不安分,还要扯人衣服。 郁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她方才居然抓着他的衣带,将它扯掉了?郁婉懊恼地闭上了双眼,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 你、你还是快穿好衣服吧!郁婉结结巴巴地说道。 片刻之后,他便已经穿戴整齐了。 马车在郁府门前落定。 那个......那个,哥哥,我、我先出去了!郁婉尴尬地说完便想逃跑。 等等。郁昭叫住了她。 流民之乱 “这两日之事,我会同爹娘解释,你不必担心,回去好好休息。”他帮他提了提裙摆,既而弓着身子,待她先下车。 只迈出马车的一刹那,郁婉便见一个黑乎乎的团团滚着来到自己脚边,未及细看究竟,已见三五人朝自己方向拥堵而来。 她撤退不及,猛然跌入从马车内飞身而出的郁昭怀里。 “这是什么情况?”郁婉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眼前三五人衣衫褴褛,拳脚相向,以最原始的赤拳肉搏,争先抢夺着地上肮脏的物什。 个子最小的孩子从众人腿缝间挤出半只手,率先抢到那物,一瞬便将黑团子撕开两半,露出内中白的一面,慌乱中也不顾黑白还是脏洁,径直将两半左一口,右一口地往嘴里送。 两个成年男子惊觉抢空,一把捞起地上的小孩,从他手中各夺去一半黑团,方才咬一口,又遭另一个瘦弱男子扑身而来。众人又扭打一团。小孩嘴里的还来不及咀嚼咽下,在混战中又被打得吐了出来。 郁婉才知道,这黑乎乎的脏物竟是可以吃的。 郁昭冷静得多,“流民之乱,竟已经肆虐到都城了”,他看了她一眼,眼底尽是深沉,“近日若非必要,还是少出门为好。” “流民?既然都出现在咱们府门口了,合该救济一下,我去喊贾叔。” 郁昭一把拦住她:“现在周济了这几个人,而后他们回去说起此处情况,则必定会引来无尽人,反而招致麻烦,救人不是这么救的。解他们一时温饱,救一时一人不是问题,可若要救一众便不能也不单以这种方式。” “可眼前的困境都解决不了,谈什么救更多的人?你看他们都打成什么样了。” 郁昭正待出手以武力打破僵局,便见一队人马,整装出动,围了上来,将几人从扭打中分开,押解而走。最小的孩子奋力挣扎,嘴里喊着:“不行,我不要跟你们走,哥哥还在等我……” “哎,你们要带他们去哪儿。” 杨肃自人马中走出,“婉儿放心,只是将他们送回秦,雍二地,这二地乃是距离都城最近的流民集散地,自会有人对他们进行就近安排,不会伤害他们。” 郁婉看向郁昭。郁昭点头。 在人马远去的行程中,郁婉看见那个最小的孩子回头,只是一瞬,他眼里无光,凶戾地盯着他们三人。 “先进府再说吧。”郁昭平静道。 杨肃向来谦冲有礼,进府先是见过郁司空及夫人,叙说一番流民之状况,才随郁昭进了书房议事。 郁婉好奇,偏要跟随旁听。 “流民本非一日之患,先前在书院之时,我有跟随师父处理青州事端,只是没想到,竟已经蔓延至都城。你今日来得及时,但这种小事本不需要你亲自出手的。” “我不放心你……”杨肃望了一眼郁婉,旋即收回目光,正色道,“……你们。你如今甫回都,各家动作自不会少。如今宿卫禁兵也由萧隽掌握,我虽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副将,有些消息倒也灵通。” 说到萧隽,郁婉心里一突,那件事仿佛成了一个疙瘩梗在心头。 书房议事 说话间,杨肃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交与郁昭,“萧隽给的,让我交代是作为青铜块的交换。” 郁昭接过,翻开粗粗探看了两眼,又转手杨肃,示意他看。 杨肃笑道:“这桩交易不太合算,这册子不如那青铜块价值大。看来萧二公子诚意不足啊。”见一旁郁婉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将册子交她一观。 册上记的大概是部分世家旧事秘辛,如今在朝中的情形,以及各家盘根错节的网络关系,虽简洁,内容倒是精悍。 看这二人不屑一顾的神色,郁婉也猜到,凭哥哥的本事,这些情报自然不在话下,哪里还需要萧隽做人情交换。 郁婉翻看几页。最首记载的便是他兰陵萧氏,如下叙:先祖萧平及其子萧拓、萧辜擅攻《春秋》,皓首穷经,以儒显仕宦,两代人奠定士族基业……不若荀,裴二族累世名望。五世萧况拥立新朝,萧文琰为后,帝宠爱甚,惠及族众……萧氏既为士族,又是外戚。帝犹记前朝灭亡之旧例,又不加以防范,爱之信之切者故?……附庸者有如楚州杨氏,河间方氏…… 又翻几页,读到颖川荀氏:自前朝汉学肇端,凡三百余年,家学渊源,兼通五经……荀庄,荀勉,荀克,一手扶厦,艰苦经营,诚可谓先有荀氏,而后有李氏天下。……后荀克虽反,帝不责其族众,待遇如初,恩遇不减……攀附者众,盛极时,朝野上下多为荀氏门人……尤以庐江姚氏为重,世代约为婚姻…… 郁婉不甚感兴趣,又随意一翻,见杨氏,正是杨肃家族,上载:楚州杨氏,前朝四世三公……过江一役,首当其冲,族中子弟凋零,今势弱力孤,仰赖兰陵萧氏…… 郁婉大致发现一些症结,谈及这些世家,话题总绕不开前朝。门阀士风由来已久,自非一日可塑成,也非一日可打破。且新旧两朝更替不久,当今皇帝还仰赖这些向有名望的世家才得以继位。世家中本就根基深厚的,成为新皇帝的左膀右臂;有幸抓住契机的,一跃获得以晋升;不幸罹难的,只能作古,留下曾经或许辉煌过的历史。 只是看着这些家族兴衰更替,郁婉莫名有些惆怅,她迅速翻几页,却是没找到郁氏的相关记载,便听得踏踏脚步声响,接着有人扣门。 来者有两人,一者为府上小厮,一者似是杨肃手下,急色匆匆,见到杨肃便喊大人事急,将他揽走。 小厮递上一封书简,说是丞相府上派人送来的。 郁昭拆开一看,内中是一张请柬,听小厮补充说道:“那信差说是有关上巳祓禊事宜,修禊事毕后,丞相大人邀众人诗酒唱酬,届时军政高官,世家才俊俱集,共为雅乐,请公子定要出席。” 郁昭淡淡点头,收起请柬。 郁婉看着请柬,眼里流露出狡黠的光,视线随之动作流转不移开。下一刻,才恍然,方才自己亲手放在桌角的册子已不翼而飞。 商量过节 ”那册子已由元敬带回了。“郁昭抿了口茶,淡淡道。 “什么,我还没细看究竟呢,怎么就拿走了。” “你想了解什么,我可以同你说,总比那册子写得分明。“ 郁婉心里疑惑,若要了解这些世家情形,往外打听并不难探测,萧隽为何大费周章却又做这无用之功,那册子应有其他深意。世家之间以利益为联结,以维护皇权为表面维系,即便内里争斗,根本还需一致维护权柄。郁昭师从陈抟,也承其学说,对于门阀世胄蹑高位、土断盘剥弊端定有批驳,如今返都述职,无论心向哪方,终是个不定祸患。萧隽此举是试探或是提醒郁氏,不要做触及根本之事? 可如今郁氏可谓没落,与杨氏大同,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当初郁骞为高平郁氏枢纽人物,事玄不事儒,放浪旷达,又勤于事功,可谓一时之名士,享誉朝野。后携弟郁烺及族人过江,却不幸死于流民手中。虽家风优越,子侄能承其务于事功之善,然中流已殁,族中人也多因迁徙流散亡故,不得提携,默默无名,终至于落没也是必然。现今不过因循旧例,得以保全了四世三公美誉,郁烺虽享得司空名,却只任每日上朝呼声”喏“之闲差。 郁婉问:”想必册子里的信息更在册子之外,是吗? “许是吧,可我并不想与他互相猜测,这便让元敬将东西回转于他,难题还是让他自己解的好。眼下还有别的要事。“ 郁婉指向那张请柬,“是它?“ 郁昭摇头,给出一个宠溺的笑,“我是说你,不累吗,昨日没休息,马车上应该也没睡好,不去睡一会儿?” 郁婉将一个哈欠劲儿生生憋了回去,说道:“我可不累,我还想与你说上巳祓禊有关的事情呢,你久不在建康,大概也忘记这里的习俗了吧。” 说话间,郁昭拉着正站着的郁婉的衣袖,将她带到自己身侧坐下,”好,你坐下慢慢说,我听着。“ “往日陛下设太牢礼祭祀高禖,那是遵循惯例,偕同后宫诸妃子祈福祈育。可自前年皇后诞下麟儿,之后两年的主祭,都由皇后亲自主持。不都说帝王渴望子嗣绵长吗,陛下明明最重国体祭祀,薄子嗣,又得子不易,偏偏却不重这上巳之祭,有些说不过去。 “听元敬透露,陛下口谕,此次祀禖是属意荀丞相操办。” “荀丞相?他既要负责祭祀,又要承办祓禊之后的曲水流觞,未免繁碌了些。 天子心思,还真是无法窥测。此外,朝廷有朝廷的祀法,民间也有民间过节的仪式,可惜你我日久重逢,第一个佳节却未能共度。“ 郁昭一愣,一抚她的眉间:“ 河边祓禊沐浴,兰草洗身,男女有别,本就不能与你一道,还是说你要我陪你一道祭祀高禖,以求姻缘? “你别胡说, 求什么姻缘,我可不稀罕”,郁婉也不掩饰,直言胸意,“那曲水流觞之宴,我能否同行?” 往日多闻聚集者皆是文采殊渥,名可称世的才俊,郁婉自小修习诗书,自然也想见识一番那般诗文会友的场面。 街上撞破 “若是想看景况,同行便是,既是河边祓禊,而后近水而坐,诗歌唱酬,河是自然造化,人所公用,总不能设置关隘,不让常人进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当年上巳祓禊之后不久皇后便有身孕,陛下大喜不已。众说纷纭皆以为是淮河河神有灵,陛下因此特在淮水畔围了块地,建造山墅,一是供奉感念,二是为给日后祓禊宴饮提供方便。然虽是荀氏的地,却以的是萧皇后的名义。河水无主,世家圈地自立,那便是有主的。“ “萧家的地方?” 淮河周边皆纳入荀氏庄园,圣上这划地予萧氏之举,却是两相得罪。 郁昭见她小小年纪,多听又多思,往日缠绵膝下弱质小女,已然广开见闻,不觉欣慰。 “明日我入宫述职,必途经相署,我顺道拜访一遭……” 郁婉深知哥哥方才回京,诸事皆新,举步困难,实在不该拿这等小事劳烦他,既然是自己的私欲,那便自己想办法满足。 她忙转口打断郁昭话语,“算了算了,我也没那么想去,青年才俊再多,也不及哥哥半分,至于种种场面,听说书人听得也多了,没什么好稀罕的。“ 郁昭又岂不知她在故说反话,也不拂逆,随她去。 一番畅谈,屋内渐暗下,困意此刻也已经完全将她笼罩,郁婉脑中一团迷蒙,顾不得去想什么流觞不流觞了,只想尽快躺下安卧,便匆匆辞别郁昭,往自己屋里摸去。 难得睡得早了些,一早醒来,天色正好,听小厮说郁昭一早便同父亲进了宫。郁婉酝酿的计划也将付诸行动。 许是临近上巳的缘故,街上人较之往常多了不少。她朝着目的地绣坊而去,却见一行人簇拥着一辆流光溢彩、精致非常的马车,堵住了大路。 行人被这一堵皆是怨声载道,却又不敢发作,因为这一看就是豪绅贵族的车马,寻常人如何敢得罪?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郁婉决心绕路。但见车旁丫鬟掀了车帘,从马车里探出一张的秀美的脸,璎珞钗环,玉佩玎珰,姿态端庄步下车来。紧跟着又出来一人,白衣绿衫,竟是杨肃。 女子拂开丫鬟上来搀扶的手,原地稍作等候,待杨肃下车,将他无意垂到眼前碎发拨开,与他挨近并立,接着一道进了画铺。 郁婉印象中,杨肃一向是有礼持节的君子,与异性共乘一车,又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近,不像是他会做的事。难道说那果真是他的心上人? 再遇萧隽 杨肃自小与他兄妹二人一齐长大,待二人感情深重。郁婉也将他视作兄长般,怪异何时他身边有了这样的人,也不同自己叙说,不禁心里闷闷地生气起来。 郁婉鲜少出门,本就不辨方位,又是怪车马拦路,又是怪杨肃隐瞒,绕路费了好半晌才到绣坊,当即量体裁衣,要求做一身男子装束。 而今世风开放,贵族女子地位本就高,加之男子服饰较之女子更为利落,所以女子为求新鲜便利,服男装也是常有的事,还曾因宁安郡主的带领,成为一时风尚。 郁婉特意挑选了两匹素色月白、蓝灰的布,这颜色和郁昭惯常穿的,最为合衬。末了还吩咐掌柜无需送上门,来日她自会亲自来取。 出了坊门,便见一只毛发脏兮兮的小狗在廊下一侧呜呜地发出声响,她在它旁边蹲下细看。 那小狗皮毛发腻,一簇簇地成缕,犹如长了尖刺。倒是不怕人,见郁婉靠近,仍旧静静窝着,甚是乖巧。 “你是不是饿了?”郁婉看它瘦弱模样,连呜呜都是有气无力的,想着寻些食物喂给它,却见它主人已经寻来。 大约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皮肤黝黑,精瘦却高,衣服上打了补丁,冷冷瞥了郁婉一眼,冲着小狗喊道:“覆舟,过来。” 小狗闻身声便朝主人跑去。 郁婉听得少年的声音,大概在说“还好找到了,阿遇不见了,你要是也跑丢了,叫我怎么办。” 不多时,一人一狗已经没去形影。 郁婉觉着他甚是眼熟,可饶是费劲追溯,也调动不出脑中有关此人面庞的线索,只好作罢,草草回家。 她正专心走着路,隔着摊子,远远也能瞧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人簇拥下,招摇过市。那张脸显然那就是萧隽。 这叫什么事,出门一趟,竟有这么多遭遇。郁婉并不想与他照面,当即便退了一步,侧身拐进小巷,靠墙而立,等了好一会儿,才放心探头往外看动静。 这一探头,刚好对上那张张扬的脸。他虽带着笑,却威严得令人发怵。 “萧隽?”她吓了一跳。 “你看见我跑什么?” “我没跑啊,我并未看见你,这是我回家必经之路。再者,我们明明说好了,日后相见就当做不相识的,哪有攀谈的必要。二公子好生逛荡,我就不奉陪了。” 郁婉掩藏心虚,说罢便要跑,动作却不及萧隽快。他一个转手,扯住她衣袖,将她拉回窄巷。 巷子尽头是死路,两面又是挨得极近的墙面,萧隽此刻就堵在出口,将她圈在内里。 ”光天化日的,你做什么?“ 萧隽后撤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那日引你去妓馆的人查到了吗? 达成交易 这事才过去不到两天,郁昭也不再提及,此时萧隽又似乎很重视的样子。 “我不清楚,也想不到我和谁有过节,况且查案这种事,不该是位高权重的萧二公子该做的事吗?” “郁昭手里有线索,我没猜错的话,他还是奉了旨调查私铸铜币一事,这么恰巧,你被人引到妓馆,又正巧,他随后相助杨肃赶到,你和我说不清楚?”他摊开手掌,掌心是那枚不规则的黄赤铜块。 “就算是哥哥职责所在,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那日真是被人引到那的。”想到那日在妓馆,他隐藏身份,似乎也在调查什么,至于送册子,又与郁昭有交锋,二人明显目前各有立场,郁婉正发愁如何回避难题。 “既然已经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最好小心着些。”萧隽斜挑眉毛,容色冷峻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怎么会呢,我说过,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妓馆之事已然泄露,你我又是一同现身,一方有所牵涉,另一方也逃不脱。既如此,你协助我,我想知道你兄长手里的线索,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你们之间,有杨肃作为通传不够吗,我能帮上什么忙?” “杨肃是我部下,公事听候差遣是应当,与郁昭私交又当别论,公私一旦冲突,你教他两相为难啊。而你不一样,你我交易只为利益,互通情报。放心,我也能提供你想要的,郁昭根基不稳,你不想给你哥哥更寻多一份助力吗?更何况,杨肃与萧氏的关系很快也不再那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你对他做了什么?” “自司空府到你要去的缘绸绣坊,只需穿过柳叶街直行便是,你却要绕了桃叶渡,又往深巷里拐了两回才到,难道不是因为一辆马车挡了近路。” “好啊你,这么清楚我的行动,你跟踪窥视我?” 萧隽嘴角扯起一丝弧度,颇有些无语,“我不过是护送家人上街,偶然看到一只东奔西蹿的小猫在找路罢了。” 这下郁婉心里了然,杨肃作为他手下也在场,护送之人自然就是马车里的女子,而既能同她共乘一车,两人关系应该很亲密了,应该是了,杨肃要与萧家结成婚姻了吧。 “原来如此。”她愣怔半晌,突然出声。 “怎么,你看起来很失落?”萧隽讥诮道。 是啊,她如何能不失落。杨肃也要被迫做违背心意的事,之前看到他与那女子并肩,他的拘谨和生硬的笑,至少表面上看来,他是不爱她的。而杨肃是不会拒绝的,比起自己,他肩负得更多,由不得他随心。 郁婉从萧隽与墙的缝隙拨开他,从缝隙里挤出去,呼吸了好大一口空气。 萧隽突然靠近,将她抵在墙壁,扣住她双手,唇角勾出一丝弧度,“这就要跑?你还没答应我的交易呢。” 郁婉瞬间清醒,与萧隽谋,至少能掌握些情报,至少能为哥哥做些什么,比之在蒙昧中苟且,至少不会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她也想知道他暗中在查询什么,既然他送上门来,说不定会有另一番线索 她顺势应下,眼见着他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将想让他带自己进入念头按下,毕竟只是交易,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非礼勿视 制衣坊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上巳前一夜将衣服制作好。趁着夤夜,躲避众人视线,郁婉提了盏灯,悄悄地地从后门溜出去,将那衣服取了回来。 她本以为自己动作小心,不会有人察觉,却不曾想郁昭时刻关注,对她的举动洞若观火。 他眼看着她怀抱着东西进门,穿过游廊,进了小院,脚步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今夜很好的月光,若银如泻,铺满整条游廊。脚下是细碎的光影,手中是紧握着一端的发簪。原本就是要送她的,连日事繁,只好将私情搁置,不若就乘着这时送出。郁昭如是想,眼底漾着淡淡笑意。 那边厢郁婉径直往内室而去。屋子里长亮着灯火,她推开房门,将手中东西放在桌上,便坐了下来,对着铜镜,手触上头发,随即便是一个拆髻褪钗的动作,嘴角勾着浅笑,眉宇间满是愉悦与喜色。 只见她手指灵巧地转动,一勾一转,仅凭着一只木簪,很快便将一头青丝尽数挽起,束成一个男式发髻,牢牢定在头顶。 她起身,将外袍解下挂到屏风上,再是外衫、中衣、襦裙、亵裤,自上而下,一件接一件地褪去。 月华皎洁,透过半掩的窗,照在她白皙的胴体上。她就这样侧身站在窗前,露出玲珑凸浮的身躯,白嫩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浑圆的乳,纤细的腰,在她身上刚刚合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伸手去探桌上男装的同时,转了个方向,腰肢轻扭动,胸前两点朱红樱果,也随着她动作微微颤抖。 他在窗外,什么都看到了,像丢了魂,不由心生涟漪,不由自主胶着不动。他眼神闪烁,呼吸失了分寸,又不禁自嘲,“你这是在做什么,君子节礼放在何处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身体里涌动的热浪,转身离去。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不该有这样的念头。自己怎可越轨,怎可如此无耻! 他捏紧手中发簪,几乎要将它要扎进肉里去。脚下步伐急促,不敢再停留片刻。 她将衣服层层迭迭地穿上,推开窗户。外头夜凉如水,微风徐徐拂过,吹得几丝碎发飞舞。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仰望星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盈着点点晶莹之色,目光尽头一道身影闪过。 他刚走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哥哥。那声音软糯糯地,似乎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让人听了,便觉得浑身酥麻。郁昭的背脊微微僵硬了片刻,却还是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哥哥......又是一声低喃,那声音仿佛在他耳畔轻吟,撩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郁昭只觉心尖颤抖,一阵难以遏制的燥热感袭来,竟然有种冲动,想要冲向那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怎么穿成这样,还是说这就是你想的方法?” 迟来之礼 她心里疑惑,哥哥为何出现在自己门前,却又过而不入,若非自己看见他,他现在该已经离开,他倒好,反问起她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语带促狭道:“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到小院了也不进来?”又从头到脚比划,指了指一身,期待着问:“怎么样,我这一身如何?” 举手之间,她领口微微松动,露出一小节纤细的脖颈与白皙的锁骨,分明让他脑中重复浮现方才春色。 他迎上手中玉簪尖端最锋利处,试图按下心头涌动的热血,勉力吐出“好看,与你相衬。” 她却瞧出他神色的不自然之处,他眼底微微生出一圈红晕,呼吸短促,失了节律。“你,怎么了?”她担忧,抬手就要去试探他的额头。 他反若惊弓之鸟,骤然后撤躲开她,此时此刻的触碰,只会是雪上加霜。 可他看到她眼底闪过的失落,是对于他疏离她的失落。这不是他本意,此时此刻,他明明更想的是靠近,是拥抱,甚至…… 他后悔了。而这一刻的纠结也让他收敛了心神。他勉强舒展眉眼,嘴角扯出一丝弧度,盈笑看她,恢复成一个好哥哥的模样,“没事,在想他事,一时失了神。” 他一步迈向她,俯身,低头,与她高度齐平,抬手对上她的发。一手扶发髻,一手举簪子,将手里玉簪送上她发髻。待固定牢后,再将旧处木簪撤下,动作一气呵成,却是温柔细致,如待珍宝。 “哎,做什么?”她嘴里询问,却是由着他动作,而后一抚头顶,触上一点温热。那是簪上他的余热,还未褪尽。 “本该在你及笄之礼时予你的,可那时我人在别处,又想着非亲手为你簪上不可,所以延期至今,晚了两年。”他眼睫微垂,掩住了眸底流转而过的温柔与眷恋,低声说道。 她顿感头上似有千斤之重,又好奇簪子模样,不禁使劲抬眼往上看,娇嗔道,“怎么就戴上了,我还来不及看一眼呢。”又含糊了语言,羞问“那,好看吗?” “嗯,自然,很配你。”他柔声轻语道。 剔透的青玉色簪子莹润有洁,散发出一种清澈而柔和的光泽,一如她的眸光。 而他此刻急需抽离这样的清透目光。他将取下的旧木簪递交给她。 就在二人交接的瞬间,她瞟到他右手手腕有异处,缠了纱布,布上还渗有血迹。她忙拉过他手,问:“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他沉眸,似是不愿涉及这个话题。 她佯怒,“不是说以后不会瞒着我,很多事都慢慢告诉我的吗,你现在就要隐瞒?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追查妓馆之事,中了埋伏,起了大火烧了主楼。从火中出来时,不小心遇上烧腐的断梁落下,我用手挡了一遭,划伤了一点。只是皮外伤,不打紧的。”他轻描淡写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楼烧了对你影响大吗,线索不是就断了?”她焦急询问。 “于荒芜偏僻之处生出一富丽楼宇,本就不寻常,这不是等着人来发现它的异常之处吗?那么自然,该查到的在它不寻常之处浮现之时早已被查到。” 那不该被查到的呢? 淮水祓禊 哥哥既是方回京便有了差事——中书省,职责在于拟昭颁旨,行中枢政治之务,又做着查案的工作。可查案与中书分属两项职权,怎也会用上他? 这六年,他学了些什么,经历了些什么,是不是很不容易? “怎么了,在想什么?两眼呆呆的。”他出声打破她的思绪。 “想到那两个引我的前去的人。你若有抓到疑犯,我或许还可以指证,你有需要时,我也可以添些帮助。我不想你总是一个人,还弄得身上受伤。” 郁昭瞳仁里有震颤的光,里面倒映着她坚定的脸庞,他心里想着自己并不只一人,更不想她涉险,应声却是一声干脆的“好。” 借着月光,他将她看得仔细,她身形虽比不上正常男子高大,但胜在挺拔端正,一身男装,倒也有个书生子弟模样。 他幽幽开口,“老实说,打的什么算盘?” 她也不知可不可行,倘若到时失败了,此刻提及只会让他笑话,因此不做正面应答,只说,“秘密,明日你就知道了。”说罢盈着笑,一路小跑回了房。 祓禊除了水滨沐浴 ,还有室内沐浴之风,室内的便是用香兰药草入汤,并佐以熏香沐浴。郁婉介意外头水滨人杂,自是选择室内独自洗濯。浴罢正好服上男装,一番打扮,施施然出了门。 她去找了卫童,郁昭身边的近卫。 原来她说的方法即是假冒郁昭近卫的身份,随他出席流水宴。郁婉诉说了想法,并不许卫童告知郁昭。 她才知郁昭也给卫童放了假, 这倒省去了与他周旋的时间。但也就是说,郁昭今日不带侍从,只独身而行。她想了想,硬着头皮还是出了门。 街上人头攒动,个个彩服华衣,数股人潮从四方涌来,聚集淮水方向。久远的习俗了,高禖之祀就在淮水畔的近郊,祭祀罢便可就近洗濯沐浴。至于祭祀高禖,除了皇室祈福求子,百姓也会参与,并趁此之际,求告诸神,祈求婚姻。但神佛毕竟缥缈,本质上是个聚集相会的日子,更多的现实意义便是提供彼此结识的机会。 凑热闹,她不喜欢,结识他人,没必要,也还未到曲水流觞的时辰,但她脚步还是不自主地往向淮水。 水滨人潮更甚,挤挤抗抗地,围成一个大圈。圈外是一众观祀百姓,由士兵围堵拦截,维持治安。圈里正中是主祭巫师,旁边是奉命主持事宜的荀相,在往外些便是一众皇室、宗室、高官。郁昭也在其中。 她本站在最外边,硬是被推挤进人潮,因为层层迭迭的阻隔,全然看不清内里情形,只能听到巫师祷祝的唱词,一时如鬼泣,尖叫凌厉,一时又如神音,庄严肃穆,盘旋回荡。 她悻悻走出重围,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准确来说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