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榜上见[重生]》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节 ?  年级榜上见[重生] 作者:枕花眠 文案 七中江遇,南高顾知。 因为并列省中考状元而闻名于北城的两大传说级人物。 传闻说:江遇此人,性格乖戾,桀骜不驯。 虽是z市中考状元之一,又是北城高中文科联考的第一名,但为人极度自负嚣张。 是七中老师又爱又恨的问题学神。 传闻又说:顾知其人,待人平和,性格温润。 同样是中考状元,又和江遇各占北城高中文理科的半壁江山,为人却特别低调谦逊。 在南高和七中的学生间极负盛名,是比江遇更完美的少年学神。 而作为传闻中的事主本人,莫名重生过来的江遇最初本来以为只有关于他的传闻才是三人成虎,当不得真。 直到他不小心在一家书店撞见了传说中的顾知本尊。 顾知:笑话,死记硬背的文科生也配称作学神? 江遇:??? 不是,先不管学不学神,这他妈也能叫温润谦逊??? * 自古少年多意气,不争馒头争口气。 别的不提,莫名被cue,还是贬低…… 于是—— 为了证明自己而毅然决然转学去了南高的江遇: “顾知是吧?在下江遇。承蒙鄙夷,特来学理。” “……” 正坐在位置上刷题的顾知闻言,支着头好整以暇的抬眸看过去,半晌,才低笑着轻轻转了一下手里的笔。 “强者闲话不多辩?” 江遇:“年级榜上见!” ------后面小剧场的分割线------ 顾知:“其实说真的,我觉得这个榜你到时候应该不是很想上。” 江遇:“?” 顾知:“等你上的那天自己亲自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划重点:正文内容和文案有反差,攻既没有看不起文科生的意思,也没有傲慢看不起受和任何人的意思,每句话都是伏笔,有别的原因。】 表面温润实则狠人骚话连篇白切黑攻 x 胜负欲爆棚吃软不吃硬直球受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遇,顾知 ┃ 配角:接档校园文《装弯》求个预收呀~ ┃ 其它:双重生 一句话简介:表面针锋相对其实根本是送货上门 立意:关爱自己,拒绝叛逆 第1章 顾知 七月中的盛夏,阳光总像是恨不得将地面上的所有东西都烤化一般毒辣。 尤其是时刚过午,暑气最盛。 天上骄阳似火,常常是晒得四通八达的街面上根本就站不住人。 因而,拥有着空调这种人间瑰宝的各大商场、超市、甚至是书店,简直都可以说是人间天堂了。 z市北城。 一家门面并不算大的书店门口,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独自一人举着手机站在烈阳下,面朝着逐渐驶近的公交挥了挥手。 “江哥,我在门口……这儿呢,看见了吗?” “看见了。” 车上的江遇顺着他说的方向从玻璃窗户看出去,抓着吊环一本正经的回他。 “不怕风吹,也不怕日晒,你就是这条大街上最靓的那个仔。” 独自站在大太阳底下等他的少年:“……” 江遇话音落时公交正好到站。 他收了手机,随手将一边的耳机往脖子上一绕,把拎在手里的棒球帽随手扣在脑袋上跳下车。 “牛逼啊兄弟,这种天气也敢站在这儿沐浴阳光。” 一走到对方面前,他就抬手指了一下正烈日高悬的碧空蓝天,冲他竖出大拇指。 “孟霄同学,你是真滴强。” 说完就拿食指勾着自己的衣领,以手为扇扇着风绕过他自顾自的往阴凉处走。 “嗐,”敢于在盛夏的午后独自站在大街上“沐浴阳光”的孟霄一边跟着他往阴凉处走,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不是为了在这儿等你嘛。” “等我干嘛,”江遇在进门的时候转头瞥了他一眼,“我还能不认识地儿?” “不是,是……”孟霄跟着他跨进书店大门,目光无意间扫过一个地方,突然上前两步,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身边,把手搭在江遇肩上小声道,“你知道我刚刚在这里面看见谁了吗?” “谁?” 江遇顺着他的话随口问了一句,一点儿没客气的把他的爪子从自己肩头扒下去。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啧。” 孟霄看着他习惯性往旁边让出去半步的动作,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转向了一个他很早之前就想当着江遇的面儿吐槽的话题。 “江哥,”他说,“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奇怪的。” “?”江遇一时没理解到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的意思,转头皱着眉头莫名其妙的扫了他一眼,“什么?” 孟霄也没避讳,直言道:“说真的江哥,很多时候我都经常会产生一种你其实一点儿都不合群的感觉。” 江遇挑眉。 “……” 孟霄先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但转念间又觉得自己这回说得既客观又在理,于是又格外理直气壮的看了回去,一副古代文臣直言进谏时的视死如归模样:“你挑眉我也要说,连别人随便碰你一下都跟那什么似的,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江遇:“……” “是,”他颇为无言的盯着这个戏精看了几秒,才又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整理自己的衣摆,语气寡淡又恹懒,“然后呢?” “我怎么就奇怪了。” “奇怪就奇怪在,”孟霄说,“每次不管我们因为什么叫你,你又都会来者不拒的次次出来赴约,就感觉非常的自相矛盾。” “……” 江遇扯着自己衣摆的手指顿了顿,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心想:感觉得还挺到位。 但他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抬眸淡淡的从孟霄脸上扫过,就面无表情的继续抬脚重新往书店更里面走。 “不矛盾。”他说,“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因为我对你们爱得深沉。” 说着绕过前面的两排书架,兀自走到了需要的那列书架前,把帽子摘下来搁在台子边缘一边伸出瘦白的手指在上面挑挑拣拣,一边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又扯了回去。 “行了,少扯这些有的没的,说重点,你看见谁了?” “哦,对,”孟霄的思路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几步跟过去压低了声音,“就是那谁,南高跟你齐名的那个,顾——” “顾知。”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轻柔的女声隔着书架喊了一嗓子。 而在同一时间,孟霄则跟被按了静音键似的,当即就噤了声。 江遇:“?” “嘘_” 孟霄冲他竖了一下食指,做贼一样退了几步,攀着书架边缘后仰着确认性的往对面看了看,又极快速的缩回来。 “绝了,中国人真是提不得,”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又重新凑到江遇旁边,小声道,“就……对面刚才喊的那个,你知道是谁吗?” 因为书店的规矩向来是不得大声喧哗的缘故,对面那一声其实喊得不大,加上江遇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书架上,另一只耳朵里还带着耳机,所以就大概听清楚了一个顾字,具体没太注意对面到底喊的是顾什么。 听见孟霄的问题,他把另一只耳机也摘下来任它挂在身上,扒开面前的习题册往对面看了一眼,发现都是生面孔,习惯性的皱了下眉,看着孟霄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孟霄用一种“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的表情看着他,习惯性吐槽,“您老什么时候关注过这些啊。” “你……”江遇顿了一下,在挑选习题册的间隙里没好气的抽空瞥过去,“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欲扬先抑?” “哪些?能先说明白吗兄弟。” “还能是哪些,”孟霄撇了撇嘴,“八卦呗。” 他说着拿下巴尖指了指江遇,“关于你——” 又竖出大拇指朝他刚才偷偷看过去的方向指了一下,“和对面那尊大神之间的。” “?” 他跟谁? 听见这话,江遇本能的又扒开面前的遮挡物往对面看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确实完全不认识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才又放下手拧眉看向他:“我跟谁?”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节 还有八卦??? “顾知啊!”孟霄走到他面前,重新替他扒开了挡在眼前的习题册,从缝隙里指出去,“就隔壁南高的那个,跟你齐名,但在论坛贴吧墙和各大学习交流群里风评却比你好上很多的那位理科大神。” 江遇:“……” 你就非得这么欠欠儿的强调一下他比我好? 他沉默的盯着孟霄看了两秒,在收到对方意识到自己又嘴快了赶紧求放过的眼神后,才转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那个刚好面对着他,把书搁在交叠的双腿上,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淡笑,正好抬起头来,好整以暇的往沙发背上一靠,神情温柔的听着站在他斜对面抱着几本资料的女生小声讲话的人。 在微笑着朝女生点头的间隙里,江遇甚至还看见他米白色渔夫帽下的烟丝边眼镜镜片折射出了两点一闪而过的微光。 “南高——” 江遇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用只能自己听见的音量皱着眉头小声的从孟霄刚才的话里提取出了两个关键词。 “顾知?” 虽然从未谋面也从未关注,但因着北城不算太大,且对方在学生里也过于有名的缘故,这个名字江遇其实听过。 不仅听过,而且因为文科班女生的基数远大于男生的缘故,他还经常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见关于这个人的传闻。 传闻一:长得好,成绩好,不仅是每次联考都稳坐北城理科榜首的真人版少年学神。 还因为出自书香门第的缘故,本人身上永远都带着极为浓厚的书卷气,尤其是笑着朝你看过来的时候,对上一眼都会令人不自觉的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接近欲。 江遇重新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对面那个动作已经变成以手支头,闲适的斜倚在单人沙发扶手上,正微垂着眸光继续看书,并顺便听着旁边人小声讲话的事主本尊。 “外表——” 他自动忽略了传闻中最后的那句花痴言论,还算认同的点了点头,客观的在心里下了结论。 “基本符合。” 传闻二:家世好,性格好,特别的温润谦逊,是北城所有高中里公认的第一男神。 “这个——” “笑话。” 江遇本来想说,先不论家世和是不是第一男神的问题,光凭自己这乍然看过去的“惊鸿一瞥”,也看不出来对方到底是什么性格,还有待考证。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传闻中“特别温润谦逊”的顾知本尊,像是完全听不下去一般,用最温和可亲的表情,和最尔雅温文的语气,在翻动书页的间隙里,和江遇在心里给其下评语前,微偏了头,拖着调子往一旁的音量克制的讨论声中插了一句。 “死记硬背的文科生,也配称作学神?” 孟霄:“……” 江遇:“……”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我来了,我带着新文走来了! ps:一个非典型重生的睡前小甜饼,不长,稳更,只求不养肥qaq 久等啦,爱你们呦orz~ 听说求预收要趁早,于是我就不要face的放在下面了,希望小可爱们不要烦我qaq 专栏接档校园文《装弯》和幻耽系统无限流《系统是个神助攻》求宠爱,谢谢大家 【《装弯》文案】: 受视角 因为突逢家变而丢了富少光环,被迫走进民间的第一天。 穆夏就感觉庄叙对自己仿佛特别讨厌。 论据是: 他们不光有个一见如敌的初见。 还互相看不顺眼了很长了一段时间。 尤其是听了他庄某人那一本正经的瞎编。 庄叙:我仇富,还恐同,同性的同。 穆夏:??? 不是,仇富就算了,恐同是这么用的吗??? 但一想到对方身上常年保持着的那副“莫挨老子”的bking德性,就是说恐人他也信。 直到后来—— 攻视角 作为一个常年单线,基本上已经孤僻成了习惯的高冷少年。 庄叙从第一眼见到穆夏的时候就觉得心烦。 理由是: 对方话多,任性,浑身都是少爷病。 尤其是那双眼睛。 总能莫名其妙就搅得他心绪不宁。 但是后来—— 后来。 穆夏本来是为了恶心人才总是去故意装弯撩闲,想着不是恐同么,那我就专门、故意的弯给你看。 却在某天意想不到的被对方给扣住脑袋亲到腿软。 庄叙:你最好真的是。 穆夏:?????? 就……过于突然…… …… 孤僻冷傲极不经缠·深柜攻(庄) x 骄矜任性不顾后果·自弯受(穆) —————————————————————————————————— 【《系统》文案】: 虚拟空间,真人入境;全民冒险,遍地是坑。 —— 开场生死局,通关则晋级。 要么凭实力,要么靠运气。 规则?没有。 提示?没有。 系统:别问,问就是没有。 反正通关就对了,想活命,先通关。 叶澧:“……” 当他凭实力通关了第一局之后。 系统提示: 由于下一场景危险系数较高,故设定为多人组队模式。 注意事项:入场时自带装备者幸存几率将高于其他人。 进入场景后。 队友甲一脸懵逼:“完了,我啥也没带,肯定优先被刷出局。” 队友乙有点生气:“这他妈猝不及防就被弄进来了,带个屁。” 队友丙也很无语:“我也只有一个随身携带的打火机……” “……” “那你们呢?” 互相询问了一番之后,众人齐齐转头看着另一个队友和叶澧。 “我?”叶澧转头看了一眼某人,当场冷笑出声:“我带了个情敌。” 众人:“……” 事后—— 迟钺:情敌? 叶澧:…… 当事系统:万万没想到,后来他俩情敌变情人,搞事手段极其残忍!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一句话简介:它还是个孩子,我们不要放过他。 这是一个系统骚,受比它还骚,而攻还比受更骚的故事。 腹黑骚话大佬攻 x 高冷暴躁大佬受 超爱你们的,么么啾~ 第2章 被贬 众所周知,北城以江遇他们这届为中心点,从前往后各数出去三届,有幸被大家冠上过“学神”之称的,也就只有两个人。 即江遇本人,和刚才问出“死记硬背的文科生也配称作学神”的那位理科大神。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节 所以从对方话里的限定词“文科”和“学神”来分析……这就是非常明显的精准点艹没跑了。 但因着这个反转实在来得过于出人意料和猝不及防,本着“宁暂放一人,免得错杀三千”的原则,江遇还是带着满头的问号转头,皱眉向一旁的孟霄确认了一下:“他在说谁?” “……” 作为一个只跟江遇听过同样的传言,并且一直都是耳闻,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亲眼见到这种没听说过的款式的顾知的孟同学……他表示自己也很懵逼。 “……” “…………” “………………” 他刚才之所以会提到对方,纯粹就是因为刚巧碰见了,所以顺口八卦一下,再顺带让向来“不问世事”的江遇认识认识这位在北城跟他同样声名远扬的大佬而已。 可不是为了挑事儿! 对面这位大佬怕不是个假的吧,怎么跟传闻中的有点儿不一样啊。 孟霄欲哭无泪,生怕江遇一个不高兴,直接就在这种地方冲出去找人家“火/拼。 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传出去不仅之后可能会被听说了这件事的顾知的那些“女友粉”们给追着骂,更是非得被他小姨——书店的老板——给狠揍一顿不可。 他手指还扒着书架上的那叠习题册,懵逼的盯着对面的顾知看了十好几秒,才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江遇。 “您……猜呢?” 江遇:“……” 猜个屁!我问你是为了让我猜? 江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鬼样子,论给我找不痛快,你孟霄要是认第二,那绝对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他暗自槽完又低垂下目光,正思索着等一会儿出去要说个什么理由才能先发制人得足够理直气壮。 就听见对面的人隔着书架,就之前的问题,亲自给了他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什么,顾哥。” 书架的另一边,明显也是没想到对方会那么说的一个男生回过神来,飞快的转头瞟了一眼旁边特地上前来打招呼,此时已经因为顾知前面的话神色僵硬的南高校花——出自文科班的,明显是打圆场的尬笑道: “虽然文科和理科比起来确实是公认的要弱上那么一点儿,但你这样地图炮式的鄙视也不太好吧,毕竟再怎么说都各有优缺点不是。” 江遇闻言抬眸,正好看见垂着眸子正在翻书的顾知手指一顿。 下一秒,他就又看见对方一脸莫名的抬头,撩起眼皮眸光看似不经意的从自己所在的书架位置一路扫过去,最后落在他对面那位正抱着书,脸色很不好看的校花身上。 即使隔着眼镜片,他也能清楚的看见,对方那双好看得有点儿过分的丹凤眼里,满是能一下就安抚住人心的温和笑意。 “谁说我是在地图炮整个文科了?” 顾知的眉梢眼角都带着风流儒雅的暖笑,他把手里的书随手搁在桌上,视线又从南高校花的身上移到先前说话的那个人身上,微挑了一下眉。 “我刚才说的话,”他的语气像是还挺惊诧于对方的理解能力似的说,“难道不是仅针对的你们刚才所提到的那个七中学神?” 指向性明确,神情也很认真,在所有人听来看来,都十分的具有信服力。 也格外的令人生气。 以致于无故被针对的七中学神站在书架的这头,一脸震惊的透过并不算宽泛的缝隙看出去,内心瞬间就变得很是波动,甚至有点儿想当场冲出去捶人。 江遇:“……” 不是,先不管什么学不学神,就对面这人,这踏马也能称得上温润谦逊??? 江遇气笑了。 然而还没等他就对面大放厥词的行为作出什么短时间思虑后的克制反应,就又看见对面的顾知已经干脆利落的收起书自单人沙发上站起了身。 “时间差不多了,答应帮你选的资料也都选齐了,”江遇看着他意味深长的把书扣在了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生怀里,听见其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等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江遇:……呵。 装完逼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一听到顾知说要走,几乎是没做多想的,他就快步从书架后面跨了出去,两步把自己戳到路中间,直接气势汹汹的以身为障,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速度快得孟霄都没来得及伸手把他给薅住。 孟霄:“!” 顾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考虑榜单压字数什么的,所以前几章得斟酌着更新,稍微有点短抱歉,后面就不会了,不过日更应该是没问题的,后面甚至还会有加更 第3章 晃神 江遇的出现实在太过于猝不及防。 以致于正好只差两步就要走到他位置处的顾知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拦,差点儿没收住脚步直接撞上去。 他下意识的抬眼,目光在触及江遇的面容时,纤薄镜片后的眼神在灯光的映照下不着痕迹的闪了闪,随即又被逐渐浮上表层的招牌笑容所掩盖。 紧接着,江遇就听见他嗓音低沉的用一种疑惑得格外认真的语气,向自己询问了一句:“请问有什么事吗?同学。” “……”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言语间透出来的友好之态,和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疑惑神情,江遇竟然在关键时刻出现了一瞬间的晃神。 就仿佛,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双浸满了温和笑意的眼睛一样。 并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还记得稍微有点儿深刻? 以致于一看见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见过。 他有些怔愣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顾知,有那么几秒钟,居然忘记了自己之所以会杀气腾腾的冲出来拦人的原因。 于是他也顺带失去了这个在口头上跟对方进行正面交锋的机会—— 就在他魔怔似的盯着人家出神的时候,顾知已经笑着冲他点了下头,默认没事的道了一声“借过”,就两步绕开他往门口走过去了。 明明蓦然现身是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先发制人的发出质问,结果却在临场的时候,只是因为看见对方的一个笑容和眼神,就一个字都还说出口先走了神—— 这个发展和走向对向来都自认是速战速决,从不拖泥带水的江遇来说……就真的很离谱! 江遇:“……” 一旁才刚跟出来的孟霄明显也觉得离谱。 或者说是惊讶。 他甚至感觉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无事发生这种情况,一点儿都不符合江遇平常表现出来的率性直接和臭屁性格。 更别说传闻中那种“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干”的莽夫——他们私底下开玩笑的说法——人设。 但惊讶归惊讶,没打起来最好,正好给他空出了一点儿时间和空间扑过去拉住江遇,在惨案发生之前补救一下。 “江哥!” 孟霄在江遇才刚转过头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叫顾知站住前扑上去,生拉硬拽的在刚才那波人面前把江遇给强行拖回了书架后面。 “祖宗!”他死死的抓着江遇的胳膊,生怕他下一秒就甩开自己又跑出去找顾知算账一般急声道,“算我求你了行吗?冷静一下,那可是顾知。” 他本来想说书店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他们,顾知不比以前那些没眼力见儿去招惹江遇的傻逼,刚才那一反常态行为肯定是事出有因,而且一看就不经揍,名声大私下里粉丝还多,真动起手来,这事儿明天就会在北城的学生间被慢慢传开。 大概率又会有人,在关于江遇的那些本来就是谣传的“恶劣”行径上,添油加醋的加上一笔,指不定开学还会有人把这事儿捅到学校教务处去。 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会导致江遇在整个北城的风评会变得更差不说,还可能会引发双方粉丝的争辩和贴吧撕逼。 但看见江遇明显是误会了他是要帮顾知说话而面色不善的看过来,也顾不上罗里吧嗦的跟他解释那么多了,而且还不一定有用,干脆又立即哭丧着脸改口恳求道:“就算要打也别在这儿行吗,拳脚无眼,我小姨会损失很大的。” 江遇明显是吃这一套的,再加上其实他当时也就是听见对方说要走,出于本能和习惯,一时冲动才冲出去堵人的,根本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做,而且他心里还装着别的事情,所以一听见孟霄这么说,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收回了紧盯着顾知的背影的目光,不怎么高兴的看着他,抿着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动了动被紧紧抱住的胳膊。 皱眉道:“放手。” 眉宇间满是心浮气躁的不耐。 却又隐隐的透着一丝惶恐和茫然。 孟霄明显没察觉到他后面的情绪,赶紧松了手。 他回头确认了一下顾知确实已经不在书店里了,才又回过头小心翼翼的看向江遇,试图转移话题安抚一下:“那什么,江哥,时间也不早了……” 他原本想说时间也不早了,待会儿还有约呢,您还是赶紧挑好东西跟我走吧,免得迟到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遇闷不做声的转头去了刚才站的地方,东西也不选了,拿起棒球帽就绕过他也往门口的方向走……看速度和气势,倒不像是要去追已经离开了的顾知的模样。反而—— 像是突然有了什么心事的样子? 就很反常。 孟霄站在原地愣了两秒,赶紧拔腿追上去。 他摸不准江遇忽然变脸的原因,感觉大概率上还是因为刚才在书店里的事情,忍着滔滔不绝的性子跟在江遇身后憋了许久,才终于憋不住似的上前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开口道。 “江哥,你……” 他话说到一半又刹住了口,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江遇的神色,才又转回头目视着前方,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接上了后半句。 “还挺扛晒的哈?” “……???” 作者有话要说: 江遇:???你憋了半天就憋出句这个? 第4章 搭理 在大太阳底下神不守舍的走了许久,也没想起来要往旁边的阴凉处让让的江遇被他一句冷笑话问回了神,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被烈阳曝晒了一路的皮肤上传来一丝隐隐的灼痛感。 他收回思绪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孟霄一眼,在把人看得往阴凉处退出去好几步之后,默了两秒,才默不作声的跟着挪到了阴凉处。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节 然后又习惯性的抬手按了一下耳塞,把帽檐往下压了压,什么也没说的垂着眸子继续往前走。 …… 或许是因为他从下车到现在,这个情绪的转变实在是来得过于莫名其妙,也或许是因为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实在反常得很少见。 孟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跟在他身后又走了一小短路,还是没忍住开口叫住了他。 “江哥。” 江遇摘下一只耳塞捏在手里,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有屁放”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印在脸上,仿佛在说“你如果要是再这么支支吾吾的不说人话,叫着我的名字玩儿,我就揍你”。 “……”孟霄被他这么一看,想问的话在嘴里打了几个转,立刻变成了,“……走过了。” 他侧身抬手,向后指了一下他们刚才路过的一个公交站台,十分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不是在叫着玩儿:“公交站在那儿呢。” 江遇捏着耳塞掠了他一眼,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扫过去,顿了几秒,确认了他说得没错之后,才又默不作声的转回身,重新把耳塞按回去抬脚往那边走。 两人各怀心事的——主要是江遇有心事,孟霄想问又不太敢问的在旁边时不时欲言又止的瞅他一眼——在有遮挡物也没起到什么作用的站牌下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一辆颜色还算降温的蓝色公交才从远处的十字路口缓缓驶了过来。 江遇和孟霄一前一后的刷卡上车,轻车熟路的一路从车头走到车尾,坐上位置就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在冷气十足的车里甩了一下头发,让额前被汗水粘浸湿的碎发重新散开来。 然后又默不作声的转头看向了窗外,继续给孟霄表演着深沉。 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显然是屈指可数的,以致于孟霄在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不知道偷偷瞅了他多少眼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再一次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声。 “江哥……” 江遇没搭理他。 “江哥。” 他又稍微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江遇还是没反应。 孟霄喊了两声,发现江遇毫无反应,大着胆子伸手扯下了他的一只耳机。 “江哥!” 声音大得前面的人都不禁转头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不过作用也是很明显的,他江哥这回有反应了。 江遇本来正在全神贯注的想事情,被他扯得一惊,下意识的抬手拽着住耳机线,转头拧着眉往前排看过来的目光扫了一眼,才一脸不耐烦的向他看了过去:“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心里想的事情实在算不上愉快,所以眉眼间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躁郁。 这种情况也很少见。 孟霄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呆怔的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在心里确定了江遇是真的不太对劲。 “你今天怎么了?”他拇指和食指尖还掐着江遇的耳机线,关切又十分不解的问,“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遇心里正烦闷,闻言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所以只神色不耐的把耳机从他手上扯了回来,转回头敷衍的答了一句:“没怎么。” 就转回头去,又不再理人了。 孟霄心说我是瞎的吗?你都这样了还没怎么? 他一开始以为江遇是还在生顾知的气,但就他所了解的江遇来说,他江哥再生气也不会气成这样,气这么久,更不会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一般都是有什么仇怨当场能报就报了,报不了也就是当时气几分钟然后把这笔账给对方记着,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还回去,甚至没什么机会的话记着记着就算了。 再怎么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就很说不通,这太反常了。 “江哥,”他想了想,还是十分关切的往江遇那边凑了凑,小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话音顿了顿,垂眸认真的思索了两秒,又问:“是因为裴哥要走的事情吗?” 他口中的裴哥名叫裴苯,算是唯一一个对江遇这个人及其家庭情况,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更深刻明朗一点的了解的半个发小。 因为第二天就要远赴大洋彼岸,许久都不能再和大家见面了,所以今天这个局除了是为江遇庆生,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也就是特地攒来为其践行的。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年少遇别离,尤其是关系亲近的好友,难免会感到伤感和难过,这都是人之常情。 虽然江遇向来都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叹离别的主,但一想到当时裴苯在说自己要走了的时候江遇在若无其事的“哦”之前那一瞬间的反应,孟霄觉得他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 只是他习惯了不说。 这还是裴苯前两天突然找他出去烧烤的时候,“托孤”般好心跟他透露出来的冷知识点之一。 尽管听完之后他仔细一回想和分析,像他一直这么跟在江遇身后,根本就是完全只能被对方单方面的罩着的事实来看,被托的这个孤好像更像是他自己。 一想到这里,孟霄突然更确定了自己猜测是没错的。 他仔细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自顾自的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出声安慰。 “其实分别这种事情也是在所难免的啦,江哥你也别太难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追求嘛,”他说,“裴哥的爸妈都在那边,只是为了陪他奶奶才留在国内的,现在奶奶走了,他过去跟父母团聚也是人之常情嘛,谁愿意跟自己的父母一直隔着千山万水的分隔两地,连打个电话聊聊天都得去算时间掐点儿呢。” “父子哪有隔夜仇,就算当初他爸妈为了工作和前程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有错,可归根到底,也还是为了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是?” “况且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他父母歉也真心实意的跟他道了好几轮了,获得谅解也正常。”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几句话里到底踩了多大的雷。 江遇的心情本来一开始只是欠佳,被他这么苦口婆心的一劝,愣是毫无阻碍的径直跌到了谷底。 他原本是面朝着窗外木着一张脸,打算习惯性的左耳进右耳出,结果听到的话全都没出得去不说,还句句如刀的麻利转头往心尖儿上扎,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赶在孟霄准备再次开口在他的雷区上狂舞前,沉着脸的转头堵了他一句:“闭嘴。” “……” 孟霄真就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就是眼神里还在明明白白昭示着,他还想继续开口关心和“安慰”一下江遇的欲望。 看上去就好像是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不被理解的当做了驴肝肺,显得格外的可怜和委屈。 江遇:“……” 他想说你他妈刚才无知无觉的在我的雷点上舞成那样了,你还有脸委屈? 但又考虑到他确实也是无心,虽然人傻了点儿,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不中听,但最起码出发点和那颗想宽慰自己的心是真的。 所以掐着耳机线一脸冷酷的盯着他看了几秒,还是勉为其难的放缓语气开口解释了一句:“没什么事。” 顿了一秒,又立刻再次抢在孟霄开口前异常直接的拒绝道:“也不需要什么安慰。” 直译过来就是你还是给我安安静静的闭嘴吧,别再说话给我找不痛快了谢谢。 说完又更加冷酷无情的转回头看向了窗外,一副“多一个字我都不想再听”的模样。 孟霄:“……” 不过其实孟霄说得倒也没错,江遇的确是有心事。 不仅有心事,而且还是很浓重的,让他感觉到十分的莫名和心情复杂的心事。 只是这个心事跟裴苯要离开的这事儿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硬要说的话,那也是跟刚才在书店遇到顾知的事情,能勉勉强强的扯上那么一丁点儿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孟霄——高级扫雷玩家 特长:雷区蹦迪,精准踩点儿,拆台助攻等,无所不能 隐藏的被动技能:靠强烈的求生欲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 第5章 心事 是怎么个联系法呢? 这还得从他平白无故的亲身上演了一句网上的矫情文案,于昨夜毫无征兆的“死去”,又于今早莫名其妙的重生过来的事情说起。 是的,“死”而复生。 还是莫名其妙的“死”而复生。 睡一觉起来就梦回了两年前,就跟他妈做梦一样! 这谁顶得住??? 江遇从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很懵逼,一直脑子发懵的坐在家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客厅沙发上懵逼了一上午,直到孟霄给他打电话,提醒他应该出门了的时候,他才稍微从那种难以置信的恍惚感里抽离出来一点,装作若无其事的,按照两年前的模样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最初的一切都像是在重历当初一样,接电话,出门,先去书店赴约。 看起来完全就像是在亲身复制之前的经历,从和孟霄交谈的话语,到他先前等到的那班比往常迟到了整整十分钟,人多得把他挤到的位置都一毛一样的公交,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按部就班的,往两年前发生过的方向那样发展,仿佛和当初并没有什么区别。 以致于江遇从接到电话到已经进入了书店,都还有一种自己其实是在做梦,只是相对真实的,把以前所经历过的事情再重新在梦里过一遍而已。 包括孟霄问他的那一句“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直到“剧情”开始ooc,传闻中的顾知本人竟然意外的出现在了书架对面,不仅如此,甚至还做出了跟传言中的他完全不符合的事情,在背后大放厥词的贬低自己,气得他啥也没空多想了,就想着出去质问一下对方他怎么就不配了,结果却因为临场走神而把人给放跑了之后。 他在孟霄哭丧着脸的恳求里,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梦,而是他真的一觉醒来就重生回了两年前的这个暑假,平白无故的“死”而复生,在真真实实的过着这个时间里的生活。 这……就很莫名其妙而又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江遇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大面积的流传于网上的那句非主流鬼话,有一天会这么莫名其妙的“应验”在自己身上,并且自己还真的在“起死回生之间”判若了两人——两年前和两年后的现在。 直到他又神思混乱的,被不敢再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孟霄小心翼翼的喊回神,跟着对方下车,一起走进了那个他三年前就已经进去过一次的ktv里。 在面无表情的走进人堆之后,真真切切的看见和听见这些久违的熟悉面孔跟声音,才彻底的从做梦的恍惚里,感受到了一些真实的气息。 “嘿,江哥!” 靠在门边聊天的几个人最先发现他,立刻就围过来簇拥着他往里面走,一面给他手口并用的给他开路,一面冲着里面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聊天的人嚷嚷道。 “江哥来了。” “都让一下,赶紧的。” “快快快,给咱们的文曲星让座。” 随即最大的那个沙发上的人纷纷起身,一边往两边让,一边开玩笑的跟着打招呼附和。 “江哥来了啊。”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节 “江哥好。” “江哥请上座。” 俨然一副迎接帮派大哥的模样。 早已不当大哥很多年的江遇:“……” 好在他再怎么说也真真实实的当过几年大哥——虽然是大部分情况下都只管花钱的那种——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还是挺强的。 在顺手掐了自己一把感受到绝对真实痛感,确认了自己的的确确应该就是重生了的事实之后,他也没推辞,心安理得的坐在了那个只剩裴苯一个人没起身给他让座的沙发上。 他摘了头上的帽子,四下扫量了一圈,才又一边勾着衣领扇风,一边毫不客气的冲旁边的人说了一句:“雪碧,谢谢。” 裴苯伸手在茶几上一捞,开了罐面上还渗着水珠的雪碧递给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十分钟?”他颇为诧异的挑了挑眉。 江遇搁下帽子,挑回去:“怎么?” “惊讶呗,”裴苯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拿起桌边的啤酒喝了一口,说,“你以前可从来没迟到过。” 江遇没立刻搭理他,心说我“上辈子”也没迟到,谁知道今天会遇见意外,然后一步错步步错的耽搁了到现在才到。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也不能说的,不然肯定要被说“酒都还没喝,就已经醉得开始说胡话了”。 江遇仰头把雪碧灌下去一大半,感觉到身上的热气在空调和雪碧的里外双重作用下,总算是降下去不少,这才松了勾着衣领的指尖,转头看他一眼。 “主角都是最后才出场的,你不知道吗?” 他说着又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神色错杂的盯着对面的显示屏回答说,“再说了,你也说是以前,人无完人,还不兴我做不到完美无缺,偶尔迟到一回么。” 除了时间,连这个显示屏上的东西都跟当年一毛一样,绝了。 他想。 “倒也不是,”裴苯也没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只是说,“就是感觉有点儿意外和稀奇,毕竟你可一直都很厌恶别人的背诺和不守时。” 所以才总是格外律己的要求着自己,这么反常的事情从来没做过。 但出于对对方隐私的尊重,后面这半句他没说,看见江遇没有想说的样子,也就干脆没打算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过江遇还是听了出他的言外之意。 然而听出归听出,他自己需要消化的东西都还有很多,所以也懒得跟他解释些什么。 只是不着痕迹的在略显昏暗的包间里偏头扫了对方一眼,沉默着没接裴苯的话。 而裴苯明显看着也是有心事的样子,便也没再说话,只兴致缺缺的端着罐啤酒往身后的沙发背上一靠,懒散的看着略显昏暗的包间里影影绰绰的晃来走去的那群身影。 后来发生的事情在江遇的记忆里其实有些模糊。 因为心里一直装着其他事情,根本无心跟这些人一起闹腾的缘故,他最后只隐隐约约的记得场景跟以前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在上完蛋糕走完了流程,形式化的跟裴苯一起被送完了祝福之后,剩下的,就是一场在灯红酒绿里,近乎群魔乱舞的狂欢了。 江遇不太会喝酒,也不爱亲身下场跟他们一起太放纵的瞎胡闹,从前的时候,也一直都很直接的跟众人传达出了这个讯息。 因而全程下来,他的肚子里也只断断续续的被人起着哄灌了几罐可乐和雪碧,那些掺杂着酒精的饮料,他是半点儿都没沾。 但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也格外克己自律的裴苯这一次,却意外的喝了很多。 以致于到最后散场的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还闭着眼睛醉醺醺的斜倚在沙发背上,看上去就像是已经醉得人事不省,直接就地睡过去了一样。 江遇在敷衍的回应完其他人的道别和二次生日祝福之后,跟唯一还呆着没走的孟霄一转回头,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裴哥今天怎么回事,好像喝得有点儿猛啊他,”孟霄疑惑的盯着沙发上看起来睡得很沉的裴苯看了几秒,转头问江遇,“要不,我先跟你一起把他送回去?” 江遇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时间,想起“上一辈子”发生过的事情,知道要不了一会儿这人就会自己醒过来了,略感疲惫的坐回沙发上,头也没抬的说,“不用,你先走吧。” 但孟霄和“上辈子”一样,明显还是有点担心他一个人弄不走,又说:“可裴哥他这么大一个人呢,你自己不太好弄吧。” 说完顿了一下,也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时间,又说:“时间还来得及的,我……” “说了不用,”江遇右脚脚踝往左膝上一搁,弓身把手肘支在右脚膝盖上捏着鼻梁,冲他摆了摆手,“他什么酒量你还不清楚吗?过会儿应该就能醒,你走吧。” “……行吧,”孟霄见他态度坚决,脚尖一转,做出要往门外走的架势,但还是不死心的指着门外确认性的转头,“那我可真走了啊?” “嗯。” 江遇仍旧低头捏着鼻梁,回了个赶人的手势。 就差没直接说“滚吧”了。 然而孟霄还是不大放心,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罗里吧嗦的还是不肯走。 “不是,我觉得你真的……” 江遇猝然转头,不耐烦的朝他看了过去。 孟霄:“……” 江遇眼神传达出来的那条名叫“都让你走了听不见吗?非得磨磨唧唧的在这儿啰嗦,你烦不烦?”的拒绝信息实在是过于明确,眼神也冷酷得过分冻人。 孟霄被他看得一抖,也不敢强行说要帮忙了,止了话音就赶紧头也不回的小跑着溜了。 …… 他一走,包厢里就瞬间没了什么人声,只剩下四面环绕的音响里,流泄出来的一些音调轻缓的伴奏。 并且因为系统随机出来的这首伴奏比较舒缓的缘故,甚至不特地去注意的话就完全能忽略掉。 反而更像是一首催人如梦的深度催眠曲。 “催眠曲”温和舒缓的曲调很明显的安抚住了江遇心里混乱不堪的懆急。 他保持着捏鼻梁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心底那股被刚才的喧嚣和吵闹,弄得烦躁不已的情绪已经悉数被压了下去,才起身走到裴苯的面前,拿脚尖碰了碰还没有要醒的趋势的人的脚尖。 “醒醒,裴六元。”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裴苯为啥叫裴六元呀。 第6章 疑问 裴六元这个外号是江遇给起的,基本上也就只有他和另一个人敢、并且喜欢这么叫。 起这个外号的原因是因为江遇的父母是经商的,对这种词向来有些莫名的忌讳,连带着他也觉得裴苯的化学大佬亲爹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鬼才了,以致于他叫着叫着都有点叫不下去——每次一叫就想笑——干脆就想着让他少赔点儿,根据苯这种化合物的分子结构图,取六元环里的六元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他俩其实并不同校。 北城除开几所普通高中和乱七八糟的技校之外,一共有三所重点高中,彼此相亲,又彼此竞争。 除去之前在书店遇到的那尊叫顾知的大神所在的南高之外和文科相对偏强一些的七中,还有一所艺术挺牛逼的南艺。 而江遇跟裴苯,则正好就在高中之后毫无默契的各自选择了这么两所不同的学校。 至于原因嘛—— 裴苯是为爱择校,江遇……则是为了赌气。 赌气的事情先不说,值得一提的是,北城除了江遇和顾知的传闻,其实还有一个说法。 那就是如果不是因为裴苯心有所属不爱出风头,一直都在尽可能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加上七中和南高的人数实在是比南艺多出太多,近水楼台的只把目光放在江遇跟顾知身上的人也相对更多的话。 那很可能北城的“文理双壁”,就会变成“文理艺三绝”也说不定。 不过这种说法也只是在南艺的学生间的稍微流传得广一些,反正现在的现实是只有双壁就对了。 江遇和裴苯的友情跟渊源来自于初中。 那个时候的江遇还没有开始表现出什么叛逆,不会有事没事的就出门召集着一些“小弟”三五成群的到处去纸醉金迷。 他当时才刚刚受了一点儿父母在背后交谈时的刺激,整天都在想着要怎么好好学习和提升成绩,做出一些能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来,免得让他们继续看轻自己。 而在那种高强度的学习和努力的间隙里,他又偶尔会在觉得无聊和孤单的时候,抱着本书或是揣着个手机跑到楼下小区里人群聚集的地方,去听听吵闹的人声,感受一下家里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的热闹气息。 主要地点一般都是在小区住户们聚集在一起跳广场舞的地方。 也就是在那里,因为正好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碰到裴苯的奶奶高血压病犯,顺手打了120把人给送到医院,还帮忙先垫付了医药费,守了人好几个小时,认识了随后赶到医院来的裴苯。 又因为正好发现裴苯和自己同校,还正好是大自己两届的学长,顺理成章的,就经常会在去看广场舞的地方闲坐的时候聊聊天。 再后来江遇为了跟别人打赌和自证,跳级跳到初三,又十分凑巧的跳到了裴苯的班上,就更顺理成章的和其发展成了关系还不错的好友。 加上他俩住一栋楼,还是楼上楼下的那种关系,裴苯的奶奶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一些江遇家里的事情,时常会叫他去家里蹭饭,完了又被江遇恳求着充当了其家里的做饭阿姨角色,来往密切,因此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江遇的家庭情况,并在那几年的相处中,大概摸透了江遇的真实性情的人。 所以在“上辈子”的后来两年里,江遇再提起这个人,一直都是单方面的称其为半个发小。 这是前情提要。 而后续是—— 江遇非常清楚的记得,今天应该是他跟裴苯在“上一辈子”里,最后一次见面了。 也是最后一次跟对方还算走心的进行交谈。 就在裴苯酒醒之后。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裴苯一个人在说。 后来好像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江遇垂着眼帘,拧着眉把当年的那段过往,认认真真的从脑海深处扒拉出来,仔细回忆了一遍。 是的。 他确定的点了点头。 在江遇的记忆里,裴苯出国以后过了不多不少,正好整整一年的时间吧,在高二的那个暑假里,江遇记得也是在他生日的那天,孟霄他们在江遇的生日聚会上突然又提到了今天,无意间说了一句“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裴哥都还在呢,转眼都过去一整年了”。 江遇才突然意识到,他因为突然忙于别的,跟裴苯竟然已经有一整年的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于是他回去就给裴苯发了几条消息,一边开玩笑的谴责他连生日快乐都吝于给自己说一句,一边隐晦的询问对方近况。 但是裴苯没有回。 不仅如此,除了那几条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江遇后来时不时想起来就随手发出去的消息,一直到江遇“重生”回现在的前一刻,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回复。 想到这里,江遇垂眸看着裴苯毫无反应的睡颜,眉心不自觉的皱得更紧,几乎快要蹙成一座暗含着不解和心塞的小山。 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站在那儿,抿着唇神色错杂的盯着裴苯看了片刻。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节 电光火石间,指尖微蜷,忽然一下子想起三年前的那天晚上,在他们并肩走到裴苯家的门前互相道了别,江遇转身按完电梯,正准备踏进去的前一刻。 “江遇。” 身后关到一半的大门猝然又被打开,裴苯莫名其妙的在身后喊了他一声。 “嗯?” 江遇还记得当时的自己,一点儿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疑惑的转头,朝对方递出去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而现在把当时画面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的刻意放慢,仔细的回忆起来,他才猛然发现裴苯那个时候曾经欲言又止的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才收回目光轻轻的叹了口气。 “算了,没什么。”他说,“早点睡吧,再见。” 然后反手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说再见就真的再见,从此再也没有跟江遇见过哪怕是一面。 [可是为什么呢?] 江遇有点想不通。 就在这时,让他想不通的人幽幽转醒了。 裴苯按着太阳穴从醉酒中醒转过来,眼睫颤了颤,半睁开眼在包厢里四下扫量了一圈。 才问:“都走了?” 声音因为醉酒而透着刚睡醒时的低沉和沙哑。 “走半天了,”江遇随口答了一句,朝他伸出手,“起来吧,该回家了。” “嗯。” 裴苯应了一声,抓着他的手借力从沙发上站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江遇的目光跟着扫过去。 22:08。 又被顺延了。他想。 自从他在书店因为莫名出现的顾知而耽搁了十分钟之后,后面的所有事情发生的时间,就都在被顺延,不由得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这不是在做梦的事实。 不过除了这个,好像问题也不大。 最起码“剧情”主线什么的都完全没变。 于是他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不确定的又重新看向裴苯,悬在半空的手没急着往回收,而是问:“能走吗?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 “不需要。” 裴苯摇了摇头,拨开他的手,一边捏着鼻梁缓神,一边抬脚往门外走。 “醒得差不多了。”他说。 江遇也就没再多说,跟在人身后也出了门。 两人乘着电梯从四楼到一楼,又顺手在门口招了辆出租。 一直到下了车刷卡准备进入小区,期间都没一个人先开口,主动找话题跟对方说些什么。 直到裴苯慢条斯理的收好门禁卡,若有所思的站在路边,盯着江遇的背影出了几秒钟的神,才几步跟上去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聊聊?”他问。 江遇一直在等着他跟上来,也在等他开口。 听见这话偏了偏头,像以前一样疑惑的看了裴苯一眼。 “聊什么?”他问。 “人生理想,”裴苯低头沉吟片刻,还是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和过去未来?” “行啊,”江遇笑了笑,尽可能不动声色的应道,“没问题,聊你的还是我的?” “当然是你,”裴苯白了他一眼,说,“我一向安分守己,又不像你那么胡来,有什么好聊的。” “哎,你夸自己就夸自己,别一捧一踩的啊,”江遇学着“上辈子”的模样,装傻充愣的撇开‘胡来’这个重点,不怎么高兴的说,“我怎么了?我也还挺好的啊。” “你好个屁!”裴苯偏头,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别以为自己能在七中拿个文科第一就了不起——” “是北城第一,”江遇插嘴纠正他,“谢谢。” “……北城的文科第一,”裴苯转头瞪他一眼,着重强调了“文科”两个字,才转回头,更没好气的习惯性呛他,“还北城第一,真有脸说,人家南高的那位六门联考总分可比你高多了,是不是第一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大言不惭可还行。” 典型的无意伤人最为致命,非常生动形象的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哪壶不开就偏提哪壶。 江遇:“……” 本来这话要是放在从前,没白天书店里的那一茬,他随便听听也就算了,根本不会太过在意。 但偏偏他今天正好莫名其妙的在书店里遭遇了南高那位事主本人的亲口贬低。 此时两厢叠加,差点没当场把这位从小就心高气傲,胜负欲强得不行的祖宗给点炸。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而且主要惹到自己的人也不是裴苯,所以江遇也就隐而没发,只是略微有些不服气的说:“文科第一那也是第一,理科的满分本来就比文科好拿,这可比性根本就不大好吧。” 想了想,又没忍住补了一句:“不就是是个第一么,要是让我去……” “那你倒是去,”裴苯礼尚往来的截断他的话,在路灯下拿眼角斜睨着他,“嘴上说得容易,有本事你也去给我拿个第一。” “我……” 江遇条件反射的就要张口接话,“我”到一半却又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忽而闭上了嘴,默不作声的一边往前走,一边神色复杂的盯着裴苯看了片刻,才在行至一个已经远离了灯光,几乎都难以看清对方面容的地方,猝然停下脚步,幽幽的说:“你是不是又……” 后面的话因为猝不及防的突发情况,没能“又”完。 因为有个跟他一样在分神做别的事情的人,不长眼的和他直接迎面撞上了。 “抱……” “不好……” 江遇本来条件反射的开口就要道歉,结果眸光一转,正对上同样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打算要跟自己道歉的人的视线。 江遇:“……” 几乎只是转瞬间,他原本还带着些许歉意的眼神就蓦地一变。 闷不吭声的把还没出口的那个“歉”字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瘫下脸双手一环,就以一个充满敌意却又明显在尽力克制的姿态,抱着胳膊杵在那儿不肯再出声了。 要是能加特效的话,估计脑袋上能立刻就冒出个大字:冤、家、路、窄。 还是带着音效一个一个砸出来的那种。 对方:缓缓的打出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再遇 小区路旁的灯光不算很亮,加上灯距略远,且又是在这种已经接近凌晨,天色暗得稍微离灯光远点儿就只能勉强看得清一点儿事物的轮廓的情况下。 站在他们的位置,哪怕是撞在了一起,一般来说江遇也应该是看不太清对方的模样的。 但因为对面那个跟他一样走路不长眼睛的人,手里拿着个手机,仿佛刚才正在跟谁发着消息的缘故,屏幕上的光一照,那张他白天才刚在书店见过,让他简直记忆深刻得不行的脸,就被镀上了一层森白的颜色,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江遇:“……” 像个存在感莫名就变得强起来的不散阴魂。 没错,对面那个正一手扶着个跟他们年龄差不多的醉鬼,一手捏着手机,让光往他跟裴苯这边偏了偏,看清人后就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十分没有创意的笑着说了一句“诶,是你啊,好巧,又见面了”的人,就是白天才刚在书店里cue他,还莫名其妙的口出狂言贬低他的那位。 传闻中的北城理科榜首,南高的那位,顾知。 只是“阴魂”看起来明显是跟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喜欢关注八卦的主,所以这都已经是第二次碰面了,也没能把他给认出来。 甚至还在面露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浑不在意的低头快速的在手机上回了条消息,然后才重新抬眸,抱歉的冲江遇笑了一下,接着之前的话说: “不好意思啊,刚才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江遇抿了抿唇,还是就那么抱着胳膊把脸瘫在那里,没接话。 顾知也没在意,或者说是因为天色太暗,和江遇头上的棒球帽有些遮挡的缘故,根本就没察觉到他目光里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交流抗拒。 又低头点开一个地图软件,把屏幕亮给他俩看。 “正好,总算是碰到人了,我都准备回去门卫处找人问问了,”顾知颇有些无奈的说,“我第一次来这个小区,找不到路,已经里面转了好一会儿了也没找到地方,请问你们知道这栋楼在哪里吗?” 说着还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我看地图上显示的就在这附近啊,总不可能是凭空消失了吧。” [你也知道不可能?] 江遇当即就在心里冷笑着腹诽了一句。 下意识的垂眸,不着痕迹的将视线朝着他的手机屏幕投落过去。 他本来也就只是心嫌眼正直的打算就那么随便一看,结果目光在触及到顾知手机屏幕上上面显示的那个11栋1单元时—— 倏地一顿。 两秒后就立刻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怪不得你找不到。]他心说。[找不到就对了,这栋楼是我们小区里的一栋奇葩。] 奇葩在哪儿呢? 奇葩就奇葩在这栋楼它并不完全属于这个小区。 原因是,当初这两个小区本来是一个开发商建的,名字也是一期二期这样命名的。 但后来不知道他们那边出现了什么问题,楼才修到一半,这两个还没完全建成的小区突然就被重新起了个名字隔开了。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毛病,非得以当时刚建成的11栋为中心点,把那栋楼给硬生生的平分了,在其两边各修了一堵墙当做界线。 楼的正面归隔壁,背面才属于江遇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区。 更奇葩的是,那栋楼说是属于这两个小区,在地图上也是这么标着的。但其实它更像是一座独栋小别墅,跟其他楼都隔着挺长的一段距离,就自己个儿花里胡哨的独自屹立在一个很僻静的小花园里,自成一隅。 一般人是真的很难找到。 但江遇仍然觉得顾知这是活该,谁让他白天在书店里无缘无故“针对”自己来着。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节 他抱着胳膊飞快的在脑海里思索了几秒,有心要让对方在这个小区里再多绕一会儿冤枉路,便准备抬手随便给他指个方向。 ……可惜晚了一步。 因为裴苯在他动作前,就已经先抬起手,往正确的方向指了一下,十分细致周到的跟顾知说:“你往那边直走,有个t字路口,然后右转直走,不远,就几步路,一直走到头会看见一个绿植掩映的花园,走进去,穿过那个花园就能看见了,就在里面,一个更小一些的花园中间。” “周围就只有那一栋,”江遇没忍住,在他话音落时阴森森的开口补充,“两边墙上都爬满了青藤的那种。” 裴苯:“……?” 顾知:“……?” 两人似乎都没想到江遇会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前者一脸莫名,后者愣了一下,才又不着痕迹的轻轻弯了一下眼睛。 “……是……这样的吗?” 他将信将疑的转眸看着江遇,犹豫了一下,才又像是颇有些害怕的向他们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那既然这样的话……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忙送我们过去一下?” 说完又转向裴苯,看上去还挺不好意思的说,“毕竟是晚上,听你们这么形容起来还怪吓人的。” 不帮,拒绝,就是故意说出来吓你的。 江遇的内心三连条件反射的在嘴边打了个转,倒是控制住了自己没说出来,只又正准备想个相对委婉一点儿的理由来拒绝。 结果还没想出来,就又听见一旁的裴苯再次赶在他之前出了声。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跟他心里做出的打算相悖。 “其实还好。” 裴苯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目光不动声色的从江遇身上扫过,落在顾知的脸上。 “别慌,只是环境相对比较清幽,”他安抚性的冲对方笑了一下,委婉而又不失礼貌的说,“白天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其实还颇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意思,不吓人的。” 虽然没直说,但稍微聪明点儿的人都能听出来这话里婉拒的意思了。 顾知也没强求,把埋头靠在自己身上的醉鬼又往上架了一下,才又笑着跟他们道了声谢,扶着人就朝裴苯刚才给他指的方向去了。 …… “怎么,”裴苯之前一心扑在另外的人身上,因而对顾知也是只知其名而未见过其人,看见对方的背影一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就颇为讶异的转头问江遇,“认识?” 他想了想江遇刚才的反应,又接着补了一句:“在学校不喜欢的同学?” 毕竟按照以往经验,江遇只有在每次遇到那些他不怎么喜欢,但对方又非得上前来跟他打招呼的同学的时候,才会露出这么一副爱搭不理,想赶人却又碍于对方的热情和友好,只能忍而不发的别扭模样。 “不是。”堵心的源头走了,江遇的脸色也跟着解冻了点儿,但语气还是不太好的说,“就一面之缘。” “那你看着这么不高兴。”裴苯说。 江遇拧眉:“很明显?” “太明显了,比以往遇到其他人的时候还要明显,”裴苯点头,断言道,“就差没直接开口让人滚了刚才。” 被看出来了,江遇也就懒得掩饰了,不怎么高兴的抱怨道,“那你还给他指正确的路,快得我都来不及阻止。” “我后来才发现的好吧,这儿光线不太好,”裴苯无辜的摊了下手,解释说,“我是看你半天不理人,还莫名其妙的开口吓他才反应过来,可那个时候我都已经指完了。” 说完又好奇往顾知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转回头,颇为八卦的问:“怎么回事?一面之缘能把你给面成这样。” 江遇冷着眉眼把白天在书店里的事情,掐掉自己走神的那段跟他大致复述了一下,完了没好气的道:“要不是孟霄拉着,我一定要上去亲口问一问他有什么资格在背后那么怼我,文理科这条鸿沟中间起码隔着一条马里亚纳海沟呢,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有病吧这个人。” 末了又更没好气的补充了一句:“文科怎么了,文科就不难学了吗?不就是个理科第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当初要是……” “是啥?”裴苯看他气得格外真情实感,难得抓住这么个机会,故意开口打击他,“‘如果当初’这个词通常表示的都是已经没本事,或者说没办法再去把一件事情做到心里想要的效果,是已经成了定局的输家才会经常挂在嘴边的词。这是最没有用的假设,知道吗?” 他说着偏头江遇挑了挑眉,一边抬脚继续往前走,一边客观的评价说:“我不否认你确实很厉害,各方面的成绩也一直都在证明着这一点。但是江遇——” 裴苯估量性的看了江遇一眼,说:“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先不去说他的个人实力是不是真的比你强,单就学科这种东西来说的话,理强于文强于艺这条鄙视链,难道不是由来已久吗?” “……” 他这句话直接把自己也给囊括了进去。 江遇不得不因此想起自己一直以来,虽然对裴苯本人没有什么偏见,但确实一直都觉得以他的成绩,其实不应该去南艺当一颗被薄尘蒙住的明珠,就算不去南高,也应该来七中的那些私人想法。 一时语塞。 “所以,要么你就直接找个什么合适的由头去南高找他pk一下,拿实力去把这个想要的脸面给挣回来。”裴苯掏出门禁卡刷了一下,拉开门侧身让他先进了,才又跟进去接着说,“要么,你就当耳旁风,听听就算了,反正对你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电梯此时正好停在一楼,江遇伸手按开跨进去,默不作声的盯着跟进来按完楼层,就一直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看了片刻,才又幽幽的开口说:“你是不是又想趁机撺掇我转科?” 作者有话要说: 嗐,抱歉,昨天晚上把帽子给他落在ktv里了,这章赶紧去连夜连晚的捡了回来。 晚点儿有加更,爱你们呦,么么 第8章 逼问 “是啊,又被你发现了。” 裴苯瞪了电梯内壁里印出的江遇一眼,没否认。仍旧背对着他,只在镜面里和其四目相对,眼底的玩笑之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去,眸色渐深。 半晌,才神情错杂的转开视线。 “江遇。” 虽然地点和时间上出现了一些小的差别,但裴苯的开头倒还是跟当年毫无二致,持着一贯温和委婉的态度,依然是没上来就直奔主题,而是先说。 “我比你大一岁,按照年龄来说应该算作你哥。” “我奶奶也说你总是被一个人丢在家里怪可怜的,所以总是让我看着你,照顾你,就当是为了答谢你当时的救命之恩了。” 他明明才十七岁,语气却比今天应该过十八岁生日的江遇还要老气横秋。 说着目光无意识的从镜面里的江遇身上略过,话音顿了一下,才又重新垂下眸光接着说:“但我毕竟不是你哥,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对你的人生和选择,指手画脚的说些什么。” “再加上我们后来变成了同级,哪怕只是为了赌气,你也无论从哪方面看上去都比我要优秀得多,”他说,“所以这么久以来,我都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你随心所欲的作,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过。” “嗯。”江遇很轻的应了一声,也垂着目光状似随意的说,“是的。” 然后就又闭了嘴,默默的等着裴苯像当年那样,接着上面的话继续往下说。 “但其实我还是不太赞同你的做法。” 果然,裴苯也没打算再等他说些什么,又跟当初一样,只停顿了片刻就又一字不差的接着说。 “为了跟你爸妈赌气,就完全不管不顾的抛下自己的名声和喜好前程,总爱跟着外面那些不良少年们凑堆不说,最后还随随便便的瞎选科——” 他复又抬眸,从镜面中定定的看着江遇,摇了摇头,颇有些语重心长和无奈的说:“太任性了。” “这其实是一种你对自己非常不负责任的做法,不是么?” 江遇没说话。 裴苯也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忽然说:“还有一件事情。” 他说:“我出国以后,就没有人能再像我一样,会特地花费心思去解读你的内心世界,也没人能像我一样的了解,并理解你的许多莫名其妙的所作所为了吧,是吗。” 语气听不太出来究竟只是单纯的疑问,还是一种带有同情性质的陈述。 插曲结束,话题和“剧本”又回到原来的轨道,江遇的心情也又忽地变得沉肃起来。 他懒懒的往身后的扶手上一靠,长腿松松散散的交叠在一起,又习惯性的开始装成满不在乎的模样,开着玩笑说:“是的吧,他们都没有你那么无聊。” “那你就没有朋友了。”裴苯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说。 “有的啊,”江遇掀眸扫了他一眼,“刚才ktv里的那一群,你不是都见到了吗?” 然后又姿态散漫的垂下眼帘,一动不动的,像是忽然困倦得要睡着。 “我说的不是那种只知道拉着你去声色犬马,只是因为供着你的钱,所以才顺带把你也给供着的酒肉朋友和孟霄那种泛泛之交。” 裴苯的眼中闪过一抹的嗤嘲,他重新透过镜面静静的看着江遇,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响了起来,在门打开的瞬间,才又在江遇抬眼看过去的瞬间重新开口,说:“不是那种朋友,你知道的。” 江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个问题他当年没有回答裴苯,因为他们都知道答案,知道裴苯那句话里,说的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现在,他不仅知道这是事实,也在重生前那之后的几年里亲身经历过。 这种感觉就很奇特。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在电梯门又重新关上的那一瞬间,转开目光低声答了一句:“是的。” 再于是,“剧本”从这里就开始彻底跑偏了。 裴苯似乎没想到他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顺着自己的话说,去按电梯开关的手一顿,意味不明的转头看了江遇一眼。 才又按下开关,抬脚跨出了电梯门。 “那你确实挺惨的。”他说。 “?” 后面这两句对话是原本的“剧情”里没有的,所以也无从参考出什么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江遇在跟着他走出电梯门的时候仔细咂摸了一下,总感觉自己愣是莫名的从裴苯说话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 什么叫“确实挺惨的”?他心想。 作为文科榜首,江遇的阅读理解向来都很优秀,只是在转瞬间,就已经察觉出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把最关键的两个字从裴苯的话里给拎了出来,问:“确实是什么意思?” 惨就是惨,怎么还有个表确定的强调词? 尤其是配上裴苯刚才语气里不小心泄露出来的那点儿不易察觉的古怪情绪。 阴阳怪气的感觉简直呼之欲出。 这就很莫名其妙。 再加上他自己才刚亲身经历和拿这个东西吓了顾知,思及此……江遇甚至有一瞬间都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碰到了什么灵异事件。 在出去之后还不着痕迹往旁边站了站,眼神里带着些严肃的审视和警惕。 “你是人是鬼?”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节 他强自镇定着又问了一句。 “……” 裴苯转身,看着他浑身紧绷得仿佛已经随时准备好要拔腿就跑的模样,心下虽然感觉有些莫名,但想到他向来比较害怕这些东西,倒也没故意吓他,只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着他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说:“我是你爸爸。” 江遇:“……” 尽管内容很不中听,但起码证明了是本人。 江遇明显的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肌肉松弛下来,又没好气的一边往他身边走一边说:“那你刚才突然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谁阴阳怪气的了?”裴苯更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说,“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江遇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倒也没跟他争辩,只是又旋即放下了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说,“行,就算我胡说八道吧。那你告诉告诉我,刚才你突然冒出来的那句‘确实挺惨的’是什么意思?” …… 裴苯大抵是没想到他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像是有什么秘密快被毫无征兆的揭穿了似的怔了怔,才又回过神来,转开目光,尽可能语气平淡说:“没什么,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说完掏出钥匙就要走过去开门。 “你猜我信是不信。”但江遇却算得上是不依不饶的说,“我觉得你今天明明很不对劲。” 而按照常理,裴苯这个时候一般都会特别生气的怼回去。最起码也会反口就骂他一句“我不对劲?那你看什么东西对劲?我看你才不对劲呢,神经病”。 但偏偏今天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忽然侧身目不转睛的盯着江遇看了片刻,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跟江遇说些什么。 可嘴唇张合了好几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来。 最后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转回身一边开门一边说:“行了,今天的行饯也饯过了,该说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你回去吧。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走,需要早些休息。” 他的话音随着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顿了一下,又说:“至于明天早上,你……要是实在起不来,也可以随心所欲的在家睡个懒觉,不用非要特地起来送我。” “?” 什么叫不用??? 连送都不愿意让他送了?????? 他这么奇奇怪怪的特地一说,江遇忽然又想起当年的事情来。 上一次他被对方给单方面断交得莫名其妙,后来就是有心想去找人问个原因也找不到,还是挺耿耿于怀的。 [那么这一次,既然察觉到了不对,那不如就趁着人还没走,先问个清楚。] 他想。 于是江遇立刻抱着胳膊往墙上一靠,一副“我已经看透一切”的模样开始懒洋洋的靠在墙上问道:“为什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我绝交?” 裴苯推门的手一顿。 “从在ktv里的时候你就不太对劲。” 江遇看到了,但又假装没有看到,见他不应声,又绷着脸和声音继续诈道:“刚才还破天荒的开始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的发表什么看法,说什么第一次,最后一次——” 江遇抬眸,异常认真的盯着前面的人的背影。 “你就这么着急,一眼多余的都不想再看见我了吗?”他问。 …… 裴苯背对着他的身影没什么变化,但握着门把的手却显而易见的紧了紧。 “……理由。” 江遇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诈对了,又紧接着继续道:“你知道的,裴六元,你是我江遇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走了真心的去交的朋友。所以——” “我需要一个理由。” 他放下胳膊直起身,缓步走到裴苯的身旁,抬手按在他握着门把手的手上,偏头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就算你要心里莫名其妙的给我判什么重刑,最起码,你也应该要给我一个能让我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致于要被你即将抛弃得无声无息的理由吧。” 他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就给我憋个大的算怎么回事。” “……” 裴苯被接二连三逼问得明显是有些无措,不自然的抽手转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 “你知道的,”江遇更用力的按着他的手说,“聪明如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你心里明明比我还要清楚得多,你不想再跟我朋友了。” 他语气异常笃定的说:“所以出国之后,你也不打算再跟我保持联系了——单方面的绝交,这就是你决定在离开之后就要立刻去做的事情,不是吗?” …… 他的态度和语气实在是过于咄咄逼人,以致于裴苯几乎都感觉到自己差点儿就要被他给逼得风度尽失了。 但他脑子还算清明,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只是松开门把,顺带挥开了江遇按在他手上的爪子。 “你幼不幼稚,”他语气正常,但眼神却在不自觉的躲闪着顾左右而言他的说,“喝酒了吗你今天,就在这里胡搅蛮缠。” 说着就又要伸手去推门。 “我是没有,但你不是喝了吗。” 江遇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更用力抓住了门把往身前一拉。 “裴苯。”他开始用上了激将法,“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能别这么怂吗?有什么话就直说啊,这么藏形匿影的做什么。” “刚才在ktv里不是喝了挺多的吗?怎么一觉醒来就还是要装个王八,这么畏畏缩缩的还是不敢说呢。” 说着格外轻蔑的偏头嗤笑了一声,才又一瞬不瞬的掀眸看着他:“睡一觉就把胆子给睡没了,你这未免也还是太……” “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明天也是粗长章! ps:祝这两天高考的小可爱们人人都能高考顺利,直接金榜题名呀。 (趁着大家都已经去睡觉,悄咪咪的改一下文应该没人发现吧@.@) 第9章 矛盾 到底还是个少年,裴苯果然没受住他这个激将,几乎是立刻就警告性的朝他看了过去,低声呵斥了一声。 见确实有效的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才又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差点儿被逼出来的暴戾情绪压了下去。 半晌,才又还是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够了啊,有完没完。” “没完!” 江遇见他始终不肯言明,就真的开始胡搅蛮缠。 他侧身过去把自己整个儿堵在裴苯的门口,和他面对着面近乎执拗的道: “你今天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了就有完。” 裴苯:“……” 凌晨的楼道里很安静,安静得就连电梯的上下声,都没有再在他们的耳边响起过。 不说话的时候,能听到的,就只有彼此之间因为情绪激动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两个人就那么四目相对的僵持着,一直僵持到江遇心里都已经有些动摇,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 裴苯忽然重重的出了一口长气。 “行,”他自暴自弃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盯着江遇的眼睛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在今天把什么都跟你掰扯清楚算了。” 江遇:“……” 还真被我给诈出事情来了? 这是江遇在听完他那句话之后,在心里的第一反应。 不过他面上的第二个反应还是冷静的回了一句:“你说。” 裴苯眸色深沉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先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嘉栗今天没来参加你的生日聚会,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江遇快速的在回忆的垃圾堆里挑挑拣拣,很快就把他提到的那个人当时给出的理由给翻了出来。 “她突然有点儿不舒服。”他说。 但是话音刚落他就从对方的神色里隐隐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裴苯说:“错了,她不是突然不舒服,她是因为知道了今天我也在,不想见到我,所以才没来。” ? 江遇一怔,眉心不自觉的一凝:“为什么?” “因为我跟她表白了。”裴苯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就在前天。” “然后呢?”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浓了,江遇明显的意识到他突然提这个并不是在岔开话题,眉头皱得更紧,尽可能理直气壮的迎着他的目光说,“她怎么说?” 裴苯没答,只是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万千情绪却都仿佛全部在这一刻不由分说的搅和在了一起,以致于眸色都在楼道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深不见底。 江遇:“……” 忽然感觉自己也比刚才对方哪壶不开就专门去提的行为有好到哪里去。 很明显,又是一场以自己为挡箭牌的婉言直拒。 …… …… …… 相对无言。 当裴苯也不再开口,在这样寂静无声的深夜里,时间很容易就会被这种略显尴尬的沉默,凸显得存在感一下变强起来。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节 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的绵长,让人陡然生出一种无措而又难熬的感觉来。 所以这种气氛微妙的对峙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江遇就受不了了,没忍住率先开了口,以一种“只要我不觉得自己有错,那错的就是你”的光棍态度,横眉竖眼的瞪着裴苯,冲人大声道:“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她,也从来都没打算要跟你抢人,你不是不知道!” 理直气壮得让裴苯一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裴苯:“……” 他当然知道。 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从来都在克制着自己,没有因为这事儿跟江遇生过嫌隙,并且这些年还都一直真的在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处处忍让和包容着他。 甚至要不是刚才被他逼问得急了,都不打算告诉他。 只是—— 裴苯叹了口气,异常无奈的看向江遇:“可我真的不想再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了。” 裴苯说:“你知道吗江遇?两年了,我已经忍受了这件事情整整两年。” “名次,成绩,这些你也是耗费了极多的时间和精力,通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获得的东西,我就不说了。因为它们都是你付出过东西所以才有了回报,是你应得的。我就算被你压在第二一辈子,那也是我不够努力,是我技不如人,是我活该。” “但最起码我还有希望。只要我想,我愿意,我肯去努力,就有可能追上去。就算追不上,那我也是输得心服口服的。” “可是江遇,”他说,“有些事情,我输得并不服气。” 裴苯死死的盯着江遇的眼睛,眼眶因为渐趋激动的情绪,都已经开始逐渐泛出一些代表着悲愤的绯红颜色来。 “我不服,”他说,“明明是我先认识童嘉栗的,你出现之前,也是我跟她的关系最好。” “我为了她做了很多事情,觉得她是年纪小没开窍不明白,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心思,想着那就暂时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我以为我可以的,”裴苯说,“我可以等着她,护着她,慢慢的用自己的真心去感化她,我以为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不出意外的话,我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为什么!” 他第一次在江遇面前失态成这样,近乎怨愤的看着他:“为什么你出现了!” “你不仅变成了这个意外,”他说,“还什么都不用做,就轻易的得到了她的青睐。就连我拿要离开去隐晦的暗示她,都依然只得到了一句‘一路平安’。凭什么……” 裴苯眼里的情绪变化很快。像是一边想要尽力的克制住自己,不用过于激烈的言辞去攻击江遇,却又没办法在这种长时间压抑之后的大爆发里,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在问完那句“凭什么”之后就双拳紧握着垂在身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按下了心里已经开始疯狂滋长的阴暗和暴戾,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稳住心神。 他没有再继续控诉下去,只是在良久之后才放缓了语气和音调,自嘲似的道:“现在,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阴阳怪气的了吧。你的感觉没有错,尽管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说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把她拒绝我的过错往你身上推了。但是——” 裴苯嘲意更深的笑了一下,面带讽刺的闭上了眼睛:“我还是打心底里怨恨和嫉妒你,巴不得你以后再也找不到真心对你的朋友,永远都像以前一样,一直都冥顽不灵的抱着那种混账又不懂事的想法任性下去,直到有一天前程尽毁,亲友皆失,后悔都来不……” “来不及个屁。” 一直都沉默的听着他控诉的江遇终于听不下去了,没忍住皱着眉开口轻声打断了他的话。 江遇定定的看着裴苯因为感到意外而睁开,怔愣的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眼睛:“明明仍旧是个高风亮节的君子,怎么就非得在只露出一点人之常情的时候,就要把自己贬成虚伪做作的阴险小人。” “裴六元,”他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这世上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吧。” 他跟裴苯相识的时间虽然统共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年多。 但因为两个人住得比较近,后来又一直同班同桌,而裴苯除了童嘉栗,孟霄和后来的他之外都不太爱搭理别人,因而也不存在其他比较走心的朋友的缘故,再加上孟霄脑袋缺根筋不顶事儿,和童嘉栗由于性别不同没法进行深层次的交流,所以他们应该算是彼此之间十几年的青春岁月里,唯一在意和用真心去交换过的朋友了。 没有人比江遇更了解裴苯,就像也没有人比裴苯更了解他。 温和,谦逊,无敌全能又异常的会照顾人。 这是江遇对他最浅显的评价。 而除去这些,也许是因为从小就一直要独自照顾好自己和家里的老人的缘故,他身上还一向有着看上去与年龄甚不相符的少年老成。 在江遇从“上辈子”到刚才,那段不算经久的时间里,对他所产生的所有认知,可以说这个人在他心里,真的完全配得上世界上所有表示夸赞的,颂扬的,乃至于那些极尽美好的赞誉之词。 这不是夸张的评价,就是江遇心里一直以来不掺杂丝毫的假意,最为真实的想法。 甚至可以说,要不是因为他是个男的,并且还心有所属的一直都把心思放在去暗自追求童嘉栗的身上的话,也许…… 江遇想,他可能都会因此而对裴苯产生出什么惊世骇俗,向来都为常人,为世俗所不能接受的情感来吧。 这也是他之所以会在裴苯单方面的跟他断交之后,他一直耿耿于怀的记到现在,甚至直到“重生”过来前,都还在断断续续的给裴苯发着消息,固执的想要求得一个说法的原因。 他是真的早就已经在心里把裴苯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了。 更何况……江遇突然想来他曾经不知道在哪个社交网络上看到的一段话,大意是: 有些人是真的天生就没有办法成为坏人的,因为他们骨子里的修养、骄傲,以及责任感都不允许。 这些东西让他们在世人面前闪闪发光,同时也成为了一种约束着他们灵魂的枷锁。以致于每当他们做出,或是即将做出有悖于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的行为或事情的时候,他们就会比旁人更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罪恶,认为自己格外的十恶不赦。 哪怕那些东西对一般人来说,其实很微不足道,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而裴苯,就是这样的人。 要不是他非得逼问,今天肯定还是不可能听见对方的心声,裴苯一定还是会跟“上辈子”一样,闷不吭声的独自把这个秘密带走,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甚至在上楼之前,他还都还在试图委婉的劝说江遇,想让他放下一些东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一直那么任性。 所以江遇一听到他话里越来越离谱的内容,就知道他肯定是把夸张的手法用到了极致。 什么嫉妒和怨恨,什么巴不得他以后再也找不到真心对自己的朋友,永远都像以前一样,冥顽不灵的抱着那些混账又不懂事的想法任性下去,直到有一天前程尽毁,亲友皆失,后悔都来不及……全是假的。 全都是烤红薯吃多了导致下焦里有寒——净放屁! 他最多也就是在被童嘉栗搞得极度伤心的时候,暗自在心里迁怒一下自己。 就这,都指不定迁怒完,还要再在心里谴责一下他自己内心阴暗不够君子,更别说什么真正的怨恨和嫉妒了。 根本就不存在的好吧。 他是脑子不小心被替换成了孟霄那个棒槌的,才会智商盆地的去相信这种鬼话。 只是了解归了解,知道归知道,如果这些话要是他是当初听见的话,可能还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因为他分得清对方话里的真真假假,也能理解裴苯为什么会生成这样的想法。 但他重生过来之前才刚经历了一场和这件事情性质差不多的事情,而且那件事还是“上辈子”一直深深的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 因而听见裴苯说出来的主要原因,他心里还是觉得就很莫名其妙——虽然本质上没有裴苯自己说得那么严重,对方心里也明明就知道根本就不是他的错,最后却还是要把过错归在他的身上。 凭什么??? 后面的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立刻戳到了江遇心里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点,于是他尽着自己最大努力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当场就给裴苯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从上一秒还在善解人意的说着“你没有”的暖心小可爱,炸成了一只尖刺倒竖的大刺猬。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重色轻友理由,就打算自此在我的世界里玩一把消失,甚至想让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一笔抹掉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兄弟感情???” 江遇问。 见裴苯不说话,他又极为讽刺的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大度,挺为我着想,甚至还特别的忍辱负重啊裴六元?” 他说:“就因为你喜欢童嘉栗,而她喜欢我,所以你就要把这件事的过错往我身上推,哪怕是你心里明知道这件事情它根本就错不在我,它本身的问题明明是出在你们两个人身上,哪怕你有一部分理智在告诉你我其实根本不应该遭受到这样的待遇,你也依然打算用一种你自以为对我伤害相对较小的方法,还是来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是吗?” 裴苯还是没说话。 一来他是没搞明白为什么江遇前一秒才当面拆穿了他破罐子破摔的伪装,还表现出了一副非常理解自己,像是打算要息事宁人的模样,后一秒却又立刻炸了毛。 二是这件事被逼问出来得猝不及防,他也没预想过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一时间整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啥。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就是刚才的那个问题,”江遇见他不肯说话,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问了一句,“如果今天我没有这么非得逼问你的话,你心里原本是打算怎么做的?” “是真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打算就那么一声不吭的,抱着对我的怨恨和心里的那点微弱的怜悯,什么也不说的,单方面跟我断交吗?” “是不是?”他问。 裴苯下意识的转开目光,偏过头表示了默认。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江遇又静静的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仿佛并不打算作答,又更为嘲讽的笑了一下。 “好一个怀璧其罪。”他说,“既然你心里已经认定了我是导致你跟童嘉栗没能走到一起的罪魁祸首,那我觉得无论我今天再跟你说什么,应该都是没有用的。” 这短暂的十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变故太多,且每一件都出乎他的意料。 一件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另一件就紧接着又跟了上来。 江遇忽然觉得很累,累得他都不想就这件事再去跟裴苯争辩些什么。 更别说是去跟对方做那些除了更伤感情之外根本就毫无意义的争吵。 他又静静站在原地盯着裴苯看了几秒,忽然格外讥讽的一笑。 什么也没再继续说的绕开他就走了。 . [然后呢?] 江遇手机屏幕上的微信聊天框里,一个备注为【大吱】的人发来消息问:[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大吱是江遇很早很早以前在漂流瓶里认识的人。 虽然从来都没见过面,也一直都未刻意的交换过各自的真实姓名,但因着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对方就一直以一个正负能量垃圾桶的形式,在他心里占据一个甚至比裴苯的地位都还要稍微高上那么一点儿的位置的原因,俩人的关系一直都很是亲近。 甚至可以说是在他这里,江遇几乎就没有什么不会告诉他,或者说是他不知道的心事和秘密。 所以一进家门,江遇就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立刻就在聊天框里十指翻飞的向他吐槽了一下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情。 于是就有了上面这么一问。 [没了,]江遇一脸烦躁的坐在床边打字说,[然后我就气得直接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别的然后。] [那现在呢,]大吱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问,[还生气么?] 江遇:“……” 陷入沉思.jpg。 说生气吧,其实现在冷静下来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要说不气了吧,他心里又还是感觉堵得慌。 江遇若有所思的皱眉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才犹豫着准备在上面重新敲字。 [有一……] [其实从刚才起,我就有一个问题想要先问一下你。] 他一句“有一点儿吧”还没打完,大吱那边的另外两条消息就已经接连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 大吱说:[既然你心里不是不能理解他之所以会那么说,也打算那么做的原因,也知道他最初不愿意告诉你的主要原因是为你好,是想要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那为什么,你还会这么生气?]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节 “……” 江遇正在打字的指尖忽地一顿。 倒不是说他心里不愿意回答对方的问题,造成这副景象的也不是这个问题本身。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垂眸盯着后面的那条消息,忽然从大吱问出的这个问题上意识到了另外一个,他刚才一直下意识的忽略了的问题—— 那就是他现在是已经重生。 那么大吱呢??? 这是他心里后知后觉的生出来的疑问。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疑问呢。 这还得追溯到昨天晚上,也就是他生日的前一晚,他还没莫名其妙的重生回现在的时候。 当时的他在晚饭桌上,因为长期以来的家庭矛盾—— 他的父母很少在家,从某一年起,就再也没陪他过过生日,即使在那样接近的时间里,也又非要连夜出远门,死活不肯多呆一晚,留下来陪他过他十八岁的成年礼和生日 ——跟莫羡渔他们大吵了一架。 然后在一片混乱中,不小心互相吐露出了自己多年以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和怨气,得知了对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和一些一直都在被自己误解着的真相。 和其相对无言的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一声不吭的揣着手机,看似平静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他认认真真的思考了很多东西,也思考了很久。 但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莫羡渔他们给出的那个,十几年来对他不亲不爱,就只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原因,就莫名让无辜的自己遭受了十几年冷落的,近乎荒谬的理由。 所以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坐着沉思良久,还是怀着一种迷惑又难以理解的心情,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这个,他很多年前就机缘巧合的在漂流瓶上认识的负能量垃圾桶。 大吱这个人,一开始在江遇的眼里其实有些冷漠。 只是他的冷漠不是那种典型的孤傲式冷漠,而是一种在温和跟礼貌中,又能让人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你跟他之间其实有着特别明显的界限,是泾渭分明的那种,不动声色的疏离型冷漠。 就比如他和江遇明明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却从未跟他交换过真实的姓名,地址等等信息,更别说是其他的有效信息了。 可以说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从来没有主动的跟江遇说过话,全都是江遇自己,在不顾面子和尊严,死皮赖脸的主动找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一直都是个特别好的被倾诉者。 尽管一开始,他好像并不是特别的乐意搭理江遇,总是要等江遇不厌其烦的给他发上很多很多条消息,才肯把江遇倾诉给他的那些琐碎的东西,攒在一块儿,通过漂流瓶礼节性的回复他几句。 而后来,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江遇实在是太过缠人了吧——哪怕是他不回复,也要一条接着一条,没完没了的继续给他发——也可能是因为在看完他的那些絮絮叨叨之后,实在是忍不住心生同情,觉得他确实有点儿惨。 江遇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在只通过漂流瓶你来我往的交流了略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为了更方便一点,大吱终于还是在某一次回复江遇的漂流瓶里,顺便问了一下他要不要加个好友,彻彻底底的把他自己变成了一个专属于江遇的负能量垃圾桶,和回不回消息,都仍旧要看心情的正式听众。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更加熟悉之后,他还会把消息回得不那么的公式化,在极偶尔——比如江遇心情极度低沉的时候,发条语音温声细语的开解一下他。 或是找点儿别的什么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讲点儿笑话逗逗他开心。 比如【大吱】这个名字,就是对方在他们交换称谓的时候,对方听见他说自己叫小鱼,而特地亦真亦假的说出来逗他的产物。 但也只是在极偶尔的时候,次数不多。 不过昨天晚上倒是很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因为江遇当时的情绪波动实在是太过剧烈了,还是因为第一次了解到江遇的全部,所以同情心突然爆棚。 总之,大吱在沉默的听他单方面诉说完之后,竟然少见的耐着性子陪他聊了很久。 不仅温言细语的开导他,还放弃了惯常有的早睡习惯,弹了语音过来,认认真真的安慰和劝诫着他。 甚至还讲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给他听。 比如,说他以前在路边遇见过一个小孩儿,在跟他玩儿完之后,死活闹着要跟他回家,最后还是在他说他妈妈做饭很难吃,吃完会肚子疼好久,才把人给吓走。 两人絮絮叨叨的聊着,一直聊到近凌晨的时候,大吱那边的新闻里开始播报,说预计当天晚上十二点整,天边会有大批量罕见的流星雨划过,才转开话题,慢慢的开始聊到别的。 江遇还清楚的记得,就在流星雨划过的前几分钟,才刚刚在大吱的开解下想通了很多事情的他还在语音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对面的人说: “其实我现在还忽然感觉挺后悔的,这几年来就光顾着为了一个这么莫名其妙的误会和原因去跟他们和自己较劲了,好像一件自己喜欢和感觉有意义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去做。” 大吱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在手机的另一头叹息似的说:“是啊,时至今日才得知真相,确实蛮可惜的。” “要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当时的江遇看着天边果然如期而至的流星雨,异常认真的说,“再来一次的话,我肯定不会再那么傻逼。” 谁知道上天还真听到了他的声音,真的让他梦回两年前来重新做一次选择呢…… 这谁想得到?! 所以按照常理推断,他俩既然当时是同时在流星雨落下的时候许的愿,那么照理来说,对方也应该跟他有着同样的际遇,一起重生过来才对。 加上大吱刚才跟自己说话的态度,也同样在引导着他潜意识里去那么默认。 让他误以为对方也同样是跟自己一样已经重生,所以才会觉得他应该非常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的。 甚至都打算后面再顺便好好的跟他探讨一下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玄学问题。 可是临到这个时候,大吱却意外的反问了他一个“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的问题…… “那也就是说——” 江遇在短时间内飞速的转动着大脑一顿分析,得出结论之后感觉自己简直又跟早上刚醒过来的时候一样懵逼。、 “当时被猝不及防的送回现在这个时间的人,只有我自己???” 搞了半天那场流星雨挑人实现愿望的方式居然是随机,这搁谁谁不懵逼? [你真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不甘心的试探着问了大吱一句。 大吱那边回得倒是很快。 [?]他问,[我应该知道?] 江遇想说你本来是应该知道的,但碍于对方看上去实在是过于原装,他又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先换了个话题,从头开始给他解释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特别详细的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去学文科?]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以后的小剧场: 不知名记者:请问大佬们的对象都是哪里找的? 江遇:?没找。 顾知:嗯,是我在漂流瓶里不小心捡的。 第10章 意见 大吱给他发了一个问号。 江遇没答,只是又问:[那你还记不记不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爸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 大吱在手机的另一头沉默了片刻,才说:[记得,你说是因为你哥哥。] [因为我哥哥什么?]江遇说。 [因为你哥哥比你懂事。] [比你优秀。] 大吱一点一点的重复着江遇以前给他说过的话。 [也比你更会讨他们的欢心。] [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似乎打半句话就要努力的回想和斟酌一下,因此短短的一个长句愣是变成四短句打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确认性的问了江遇一句:[是么?] [是,]江遇看他一条一条的慢慢复述完,还算心平气和的回应说,[我以前是这么跟你说的,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努力,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想要去获得他们的认可和注意——] 他指尖飞快的在屏幕上面敲击,说到这里的时候却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调整好情绪深吸了口气。 [但其实我直到现在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他面色还算平静的一字一句在屏幕上敲着,[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我当初所听到,和心里原本以为的那样。] 当年江遇不小心在背后听到和以为,并且告诉给大吱的事情是:他的父母之所以一直都不愿意多回并且留在家里,是因为他们觉得江遇处处都不如他那个早就在很多年前的那场意外之中夭折掉了的哥哥,也事事都比不上那个早就已经过世的人在他们心里的地位。 所以他们才不喜欢自己,也不愿意为了照顾他而留在家里——这也是为什么江遇在“上辈子”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一直在因为不小心听见他们在背后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跟江小水做对比,而疯狂的跟对方赌气,除了一直在努力的证明自己也可以跟他一样优秀以外,只要他们一说“要是你哥还在的话,他会怎么怎么样”,就卯足了劲儿的跟他们对着干,就连选科这种事情都因为一时意气随随便便的瞎选了一气的原因。 但直到昨天晚上,也就是他重生过来之前,眼见着就要过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他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 [真正的理由,竟然比这个还要荒谬。]江遇说,[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他们不是不喜欢我,而是因为他们就是太喜欢我了,所以才不敢时时刻刻的见到我。] [你猜猜这是为什么?]他忽然冷笑着问。 [……不猜。]大吱无奈的说,[也猜不到。] [你当然猜不到。] 江遇本来也没想着真让他猜,捏着手机又是颇为嘲讽的一笑。 然后说:[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因为他们越喜欢我,心里对我哥哥的愧疚就会越深。所以干脆就以这么一个荒谬可笑的理由,把他没得到的那些东西,也一并的从我的身上给剥夺了。] 大吱:[……] 其实经过这一整天时间的缓冲,加上重生,江遇现在的情绪比刚知道的时候已经稳定了很多。所以他说完上面那些指尖又只是很稍微的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又迅速的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算得上是平心静气的接着说: [这明明就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可最后遭受不公平待遇和各种各样冷落的人却是我。别的不说,我就问这要换做是你,这么十几年如一日的卯着劲儿去跟对方各种赌气,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被正眼看上一看,期以能引起他们和以往不一样的关心和注意。结果最后却被告知那些你所有自以为能有用处的作为和努力,其实根本就毫无意义,你生不生气?] 大吱没说话。 江遇也没管他,只是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带了个摊手的表情包打字说:[反正我是气得不行了。] 顿了一下,他又还是没忍住连珠炮似的一句一句飞快的在手机键盘上敲字: [抛开这个,就只是单纯的拿当年的那场意外来说,又不是我造成的。可是他们在那场意外里所自认为犯下来的过错,最后竟然是由我这个勉强有幸被救下来的无辜者来担着的。这简直太荒谬了——] 他异常不能理解的说:[我又有什么错?] [……是挺荒谬的。] 大吱一直等到他情绪起伏的把所有的话说完,才又顺着他的话慢条斯理的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这件事情你确实不存在什么过错,我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是这样做父母的。]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1节 [但是——] 然而下一秒,他却又在认同的安慰之后话锋倏地一转,准确无误的戳着江遇心底最柔软的那一片地方说:[虽然你嘴上现在的话是这么说,可我怎么听着,你心里比生气要更多得多的,其实是难过?] 江遇:“……” 他忽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 大吱见他一直不回,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又紧接着发了另外两条消息过来: [所以我猜对了?] [事实上,打从心底里你也并不是在真正的气他们往你身上推什么过错,你就是非常单纯的,为自己这么些年仿佛像是错付了的那些努力在难过,因为你从这件事上知道了他们本质上还是在乎并且爱你的。是么?] [……] 江遇无话可说。 [因为你知道你爸妈内心最深处其实还是很在意你,也知道裴苯不肯告诉你童嘉栗的事情的初衷,是为了想把这件事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 像是为了特意论证前面的分析和猜测,大吱又继续条分缕析的发来消息,[所以,哪怕只是因为你心里对他们由来已久的那份在意,你也根本也就不是真正的在生气。是这样么?] 江遇:[……] 不得不说大吱是真的有够了解他的。 …… ………… ……………… 江遇指节微微用力,捏着手机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许久,才认输般的屈指点在了语音条上。 “是,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他放弃抵抗的把脸埋进抱枕,闷声闷气的说,“我生气就是因为刚才心里一下子特别特别的难过。” [那现在呢?]大吱问,[说出来了还是难过?] “还行吧,比刚才好多了。” 江遇本身就是个只有一直得不到答案和结果才会不停的去钻牛角尖耿耿于怀的人,大部分情况下很多事情都是当场解决掉再回来跟大吱吐槽一下也就差不多翻篇儿了的人,所以这次也差不多。 巴拉巴拉的一通苦水道完,就边说边把脸从抱枕里又抬起来,嘀咕神情郁闷抓着头发说,“就是好烦,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他烦躁的仰头往身后的被子上一躺,翻身在上面滚了半圈,才又心烦意乱的趴在被子上丧着一张脸说:“爸妈那事儿先搁着不说,重点是裴六元,我就他这么一个朋友,你说现在闹成这样……” 说着又更烦躁的滚了两圈,才既爱面子又诚实的带着几丝孩子气的抱怨说:“这要怎么办嘛。” [重点不是要怎么办。] 大吱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就回了过来。 [而是你想怎么办。] “……” 江遇心说我要知道还用跟你在这儿叨叨这么多? 但或许是因着大吱从一开始就是以一个在上的姿态来跟他进行交流,哪怕是后来对他不再像最初那么冷漠,却也同样没有特别放低姿态的缘故,导致他向来都是把这个人当做长辈和人生导师一般来看待的。 自从江小水不在以后,即便他从小到大都把对方当作是一个唯一能毫无保留的交付真实和秘密的倾听者,几乎是什么都会毫无隐瞒的跟他诉说。可在态度上,却也总是会不自觉的就把自己平常在学校和那群社会“小弟”面前的那副“我成绩好/我有钱我就是狂,天王老子也别想制住我”的大爷性子收敛很多。 因而像这种没大没小的反问和吐槽之类的话,他也只是在心里说了说,就闭上嘴一声不吭的选择了沉默。 大吱明显也了解他这个性子,见他半天不回,又很快会意的反应过来,追问:[所以你是想听听我的意见?] 不然? 或许是因为令人烦心的事情实在堆积得太多了的缘故,江遇第一次对着他都差点儿没忍住脾气。但差点儿就是差点儿,怼是不可能怼的,手上还是乖乖巧巧的回了一个“嗯”字。 [那我的意见很简单。] 大吱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 [随心而动就是了,]他说,[不会让自己因此而留有遗憾和懊悔的选择,才是你应该做出的最正确,也是最好的选择。] 随心而动…… 江遇跟大吱都算是比较聪明的人,尤其是愈渐长大之后,很多话其实不用明说,只要稍微的提示或是暗示一下就都能很快的就明白了。 因而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那句话认认真真的看了片刻,乱成一团的脑子里思绪飞转,没过一会儿就从这句话里面领悟出了些什么。 [知道了。] 他指尖微动,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回了对方一句“那我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就舒着长气随手把那个聊天框和屏幕都一关,抓着手机神情还算轻松的拉开了刚才因为不想被打扰而一直紧闭着的卧室房门。 然后就开始习惯性的在家里找那只,每天都一定要找上它八百遍才能让它安安稳稳的待在显眼位置的猫。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 = 第11章 父母 客厅,没有。 卧室,没有。 厨房,也没有。 就连二楼的几间客房和杂物间里,也同样统统都没有。 江遇从楼下找到楼上,又一路从楼上找回楼下。 最后在把沙发底和抽屉都翻了个遍也还没找到,甚至都没有听见一声回应的情况下,才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拿着手机,翘着二郎腿坐上了客厅里的一个单人沙发。 “傻鸟,”他把手机随手丢在面前的茶几上,手肘放松的往沙发沿上一搁,偏头抬眼往斜上方的鸟架上瞅过去,命令道,“喊猫。” 鸟架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倒挂着,在围观他到处翻找的鹦鹉明显是经常被叫来干这种事情,得了命令,立刻松了爪子一边朝着他的肩膀上落过去,一边拍着翅膀欢快的叫喊起来。 “傻猫,傻猫。” 没喊两声眼尖的看见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猛蹿出来的金渐层,又立刻拍着翅膀调转了方向,一边往高出飞,一边提高了音量,惊恐又慌张的喊道。 “救命,救命!” “你给我站住!” 江遇一把抬手摁住了从自己身上路过,气势汹汹的就要冲上鸟架去逮鸟的大猫,揉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警告的性的指了它一下,训道:“还有脸去攻击人家,是我让你喊半天都一声不吭,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躲着不出来的吗?该骂。” 金渐层也明显是时常遭到主人这样完全不顾猫的尊严,总是拿天上那只能看不能吃的傻鸟,来用激将的方式把藏在抽屉或是衣柜深处的自己给引诱出来的对待,颇为不满的偏了偏头,又冲已经落到江遇肩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它的绿皮鹦鹉恐吓性的龇了一下牙,就缩着身子想从江遇的爪子下挣脱出去,离这一对儿总爱狼狈为奸的套路它的鸟人远点儿。 却被又江遇强行摁进了怀里。 “行了,不逗你了,”江遇把猫抱在怀里,一边安抚性的给它顺毛,一边站起身,“今天好歹是我生日,您老就委屈委屈,老老实实的让我抱会儿,成吗?” 金渐层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江遇,虽然不会说话,是个死傲娇又难伺候的祖宗。 但其实他比江遇肩上的那只傻鸟还要更通人性一点,闻言把脑袋从江遇的臂弯里抬起来,探询似的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瞅了他几秒,发现江遇脸上的状态确实不太好,遂就没再挣扎,反而还拿毛茸茸的耳尖转头在这个勉强算是深得猫心的铲屎官手心里扫了一下,顺势把整颗毛脑袋都跟着凑过去不停的蹭。 像是在无声的安慰他着。 这就是江遇心甘情愿的给他当了好几年的铲屎官,每次一进门就喜欢先到处找它的原因——今天除外。 毕竟这种自带萌属性的生物,傲娇归傲娇,关键时刻,治愈也是真的治愈。 江遇原本郁闷低沉的心情好转了不少,抱着猫就要往卧室走。 却被突然响起来的消息提示音绊住了脚步。 心里忽然一下子想起来什么,江遇转眸,第一反应不是去看手机,而是下意识的往墙边正滴滴答答机械转着的挂钟看过去。 时间显示为凌晨十二点零三分。 “……” 江遇沉默的盯着挂钟看了一会儿,忽然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我敢打赌,肯定又是你们远在他乡,不凑巧的忘了昨天才是我生日,正好‘忙到现在才想起来’的衣食父母——我那一对儿没有感情的‘打款机’爸妈。”他语带调侃的低下头捏了捏猫爪子,看上去还挺像是在认真发问,“你们信吗?” 停在他肩上的鹦鹉立刻吵吵嚷嚷的叫起来。 “打款机,打款机。” 金渐层没出声,只嫌吵似的抬头瞪了头上吱哇乱叫的傻鸟一眼,似懂非懂的扫过江遇明显和说话的语气相反,情绪在逐渐低落下去的脸色,又默默他怀里蹭了一下。 “啧,果然还是没白偏疼你。” 江遇摸了摸它的头,一把将没心没肺的在耳边咋咋呼呼的笨鸟给拍开,弯腰点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一看,果然看见屏幕上的消息上方,印着一个熟悉中,又透着些许陌生的备注——妈。 而下面的消息内容也是一如既往的简短和公式化,就六个字加一句解释:生日快乐小遇。不好意思啊,忙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抱歉 /尴尬。 再下面附着一笔对他来说算是巨款的转账记录截图——真的蛮巨的,得一整只手才能数得过来,五位数的那种。 还不是数额最低的那种五位数。 然后……就没了。 连句表示亲近一点儿的关心都没有。 一看到这些令人完全高兴不起来的主“剧本”还是一点儿没变,江遇几乎是立刻就近乎嗤嘲的笑了一下,拿起手机,也像以前一样,同样公式化的回过去:/玫瑰谢谢爸妈。 那边几乎是立刻就回了电话过来,内容跟“上辈子”大差不差。 “这都什么时间了,”莫羡渔略带责备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边传过来,“你怎么又还没睡?” 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看上去像是一对儿正常的母子。 并且这种责备的亲近语气听起来,也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常年不在家,除了逢年过节和有事,基本上都很少主动跟江遇联系的人。 江遇又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回道:“因为跟朋友出去聚餐了。” 想了想,又还是解释性的补充了一句:“顺便给裴苯饯行。” “饯行?”莫羡渔不出意外的一怔,“小苯他……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江遇语气仍旧没什么太大起伏的捏着手机点头,“嗯,就明天。” “那……”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2节 莫羡渔的话音顿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试探着开口问:“我再重新给你请一个人?” 因为裴苯的奶奶已经过世了,现在连他本人也出国离开之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人能帮他们照顾江遇了。 但江遇明显也已经不是很需要这种假他人之手的照顾了。 于是立马表示出了拒绝。 “不了,”他语气淡淡的说,“我现在早就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就算没人照顾,也饿不死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出现这种语气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合适,过于尖锐,而且也没什么意思,顿了一下,又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找补了两句。 “我已经十六了。”他提醒似的轻声说,“而且平常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学校,用不着。” 但显然作用不大,并没能因此而宽慰到对方。 莫羡渔明显是被他刚才的话刺了一下,在电话的另一边缄口不言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语气极不自然的“噢”了一声。 又问:“但是现在卢奶奶已经不在了,你又在学校,那以后谁来替你喂鸟和猫?” “……” 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也不是特别大。 “总会有人的,”江遇几乎是没做多想就异常独立的说,“到时候我会自己想办法。” “那……行吧,”莫羡渔自知再怎么多说作用也不会太大,也就没再继续,只是又说,“不过你现在都知道自己十六岁了,是个已经要负完全刑事责任的年龄,既然想学着独立,就得慢慢的开始学着懂事,让我跟你爸爸省心了,别再成天都想着去跟外面那些不正经的小孩儿瞎混了,知道吗?” 江遇心说别说没有,我就是真这么做了,也没见你们放下心理包袱,亲自回家来教育教育我,或是管着我一下。 但他嘴上却还是懒懒的应了一声,听话的答道:“知道了,我有分寸。” “有分寸就行,”莫羡渔估计是想到他这个时候的行为还让人勉强能忍,算不上特别的出格,加上之前工作也确实太累了,所以也没再多说,只抬手按着疲色满脸的眉心,就打算结束这场聊天,“那就先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 “嗯,”江遇没打算再跟她多聊,抱着猫开始抬脚往卧室的方向走,嘴上依旧公式化的应着,“你们也早点睡吧,别太辛苦,顺便替我向江老板问个好。” 然后就在电话被挂断的瞬间,温和尽失的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头也没回的抬脚踢上了卧室的门。。 ……两秒后,又在一声稍显惨烈的鸟叫里,重新打开,把被他给不小心拍在门外的绿皮鹦鹉放了进来。 “好痛,好痛。” 那只傻鸟一进门就绕在江遇身侧,控诉似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在他耳边聒噪。 江遇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任由它绕着自己飞来飞去的吵了能有两分钟,才终于忍无可忍的抬手,一把按住了它命运的后脖颈,束缚着其飞行工具,勾手把它捞过来,低下头表情严肃的威胁:“再吵,下锅炖汤滴伺候!” 怀里的金渐层也听懂了似的,立刻两眼放光的跟着抬起了头。 傻鸟:“……” 好一会儿,才又在江遇和金渐层的双重注视下,弱弱的重新开口,细声细气的叫道。 “闭嘴,闭嘴。” 江遇就松开了钳制着它的手。 傻鸟重获自由,警惕的瞅了一眼他怀里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它看,眼中还仿佛有失望之色闪过的金渐层,默了两秒,又告状似的一边扑腾着翅膀往最高处的窗帘架上飞,一边咋咋呼呼的叫唤。 “讨厌,讨厌。吓鸟,吓鸟。” 江遇:“……” 他严重怀疑这只傻鸟是不是又背着他,偷偷的在家跟猫一起看了什么新的奇葩电视剧。 因为吓鸟这个词他记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教过它。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真的好吵。 江遇没好气的抬头,摸着金渐层的脑袋再一次开口警告道:“你再不闭嘴,我可就要撒手放猫了。” 傻鸟立刻就闭上嘴,缩在栏杆上再也不敢出声了。 制止了这个噪音污染源,世界就仿佛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江遇摇着头叹了口气,这才又抱着猫转身回去关上了门。 今天一天内,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直到现在,江遇才算是彻底有了时间和空闲,能静下心来,好好的梳理一下这些事情的始末,顺便也好好的思考一下他具体要怎么去给裴苯道歉。 他把自己连人带猫一起砸到床上,闭上双眼缓了缓,神思一凝,正准备认认真真的开始思索。 一旁的手机就又不怎么识趣的响了一声。 江遇一开始没理,只闭着眼睛一心在心里思量着要去去找裴苯求和要尴尬而不失骄傲的从哪里求起—— 手机又响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以前遇到过不少次这样类似的情况,所以傻鸟和金渐层在看见江遇第一声没动的时候反应倒是不大,只是瞪着两双疑惑又好奇的大小眼睛,默默的站在窗帘杆子和被子上,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但第二声响完之后,它俩的反应就不一样了。 几乎是立刻马上,一个就开始扑腾着翅膀从栏杆上往下飞,另一个伸出毛茸茸的肉爪子轻轻的推在了江遇没完全埋进被子里的脸上。 “手机,手机。” “喵~?” “闭嘴!” 江遇一把抓住金渐层在自己脸上乱推乱按的肉垫,眼也没睁的低低呵斥了一声,才在鹦鹉落到自己脑袋上之前抬手挡了一下,把它给挥到一边,摸索着从旁边拿起了手机。 心里想着:都这个点儿了,谁还这么不长眼的给我发消息。 结果按开屏幕一看,不怎么耐烦的目光就直接转为怔愣,不自觉的粘在了那条象征着先行认输跟求和的微信消息上。 好半天都没能从上面撕得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得比较晚,刚码完,抱歉 ps:前面想先交代清楚背景剧情,再坚持几章就要正式交锋啦,爱你们呦,么么 第12章 朋友 发消息的人自然是裴苯。 内容也清晰明了,就简明扼要的两个字:[抱歉。] 江遇虽然知道他心里肯定也很不愿意就这么开门见山的跟自己闹翻,但确实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抢先站出来给自己道歉,盯着那条消息目不转睛的看了好半天,才勉强回过神来。 正垂着眸子认认真真的思索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呢,屏幕上的画面就冷不丁的倏然一转,变成了裴苯毫无征兆的深夜来电。 江遇不自觉的愣了一下,才又立刻反应过来,用力的滑动着喉结轻轻接起电话。 “开门。” 裴苯那边甚至都没等他说出一个“喂”字,就语气冷冷的率先砸了两个字过来。 “啊?”江遇傻了一下。 “我让你开门。”裴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在门外等你。” 江遇赶紧攥着手机从卧室里快步冲了出去。 “你……” 他紧紧的捏着还搁在耳边尚未挂断的手机,在看见门外站着的裴苯的时候人都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懵逼。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裴苯先开了口。 “干什么?”他表情也不是特别自然的白了江遇一眼,没好气的说,“没见过无理取闹完想通了就转头上门来认错道歉的人么?” 江遇:“……” 见是见过,就是没见过你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颇为无语的盯着裴苯看了几秒,见对方明显也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别扭又紧张,连电话都没想起来挂,瞬间就冷静了许多。 “不干什么,”江遇收了手机抱臂斜倚上门框,故作冷淡的说,“就是太惊讶了。” “没想到你也有会跟人道歉的时候。” 他在中间话音顿了一下,又真心实意的补充说。 毕竟在江遇的印象里,裴苯虽然是个君子,但也和自己一样,有着属于他这个类型的男生独有的傲气。大多数的时候即便是心里意识到了自己有错,也要死鸭子嘴硬,倔强的坚持着冷战几天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把事情揭过去——这也是他们在之前的相处里出现小摩擦时,心照不宣的常用招式。 所以他是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上门来了。 而且还是道歉。 “……” 裴苯被噎了一下,但没过几秒就反应过来了,见他这么蹬鼻子上脸,之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傲气瞬间回弹,扭头就要走。 “哎,等等!” 江遇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是说要道歉么?!” 裴苯下意识的抽手:“不想道了!” “……?” 江遇第一次发现他竟然还有这么傲娇的一面,惊讶的挑了一下眉梢,手上扣紧了没松。 “那我想,行了吧。”他闷声闷气的说。 裴苯用力往外抽的手蓦地顿住。 “行了,既然都有心想要求和,”江遇松开他的手,侧身往旁边一让,“那就进来说吧。” 见裴苯仍旧别着不肯转头,又说:“还是你更愿意就这么跟个苦情剧主角似的,站在这么一个旁人一出来就能围观上的空旷走廊上说这个?” “……” 裴苯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就立刻转身跨进了门。 江遇抬手拉上门,从冰箱里翻翻捡捡,翻了两罐雪碧出来,随手开了一罐递给他,随后把自己的那罐也开了,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才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3节 两个人都没说话。 直到一口接着一口的把雪碧当成酒似的喝了大半,裴苯才轻轻开口。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 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静静的垂着眸光,捏着雪碧罐子的手指微微用力,连语调都是透着斟酌着意味的缓慢。 “我有些太不冷静了。”他说,“不该对着你发那么大的脾气。” “没事,能理解。”江遇看似大度的一扬手,后半句却一点儿都不大度,“重色轻友嘛,狗血电视剧里的基操了。” 裴苯:“……” 他被江遇的话噎了一下,半晌,才又忽然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那我走了。”他神情不怎么自然的说。 “那你心里还怪我吗?” 江遇头也没抬的盯着他搁在茶几上的雪碧罐子,状似无意的问。 裴苯刚迈出去半步的脚步一顿,没说话。 “那你还来找我道什么歉?”江遇见他不答,又转头盯着他的背影问,“跑着好玩儿???” 裴苯猝然转头。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神色冷厉的问,“撒谎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在这儿听你阴阳怪气,给你说对不起?” “那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江遇见刺得有些过火了,心虚的摸着鼻子转开了目光。 “但你也不能就这么随便和敷衍吧,”他语调含糊的低声逼逼,“话都还没说开呢,就匆匆忙忙要走。” “……” 裴苯一听,也有些憋得难受,转头一屁股坐回他身边:“那你想说什么?” 目光也是闪闪躲躲,完全不敢朝江遇那边看。 “我能说什么,”江遇一听心里就是怨气冲天的说,“说个实话都叫阴阳怪气。” 裴苯转头:“你……” “你什么你!我说错了吗?” 江遇立刻就截住他的话头。 “你自己说,摸着你的良心说,”他转头重重的点了一下裴苯心脏的位置,特别生气的说,“这些年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我是不是一直都特别注意的在和她拉开距离,有什么能促进你俩关系的事儿都先想着你,变着法儿的让你去?是不是也从来都没有因为她而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甚至都希望她能早点儿治好眼瞎的毛病,别再死盯着我了,赶紧回心转意的好好回头看看你这除了她谁也不看,就一心只想吊死在她这颗歪脖子树上的低调男神?” “我都已经做得够谨慎小心的了,”他说,“你凭什么还要因为这个事情来怨恨我?” 裴苯:“……” 他一时无话可说。 半晌,才又低着头认认真真的道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话一出来,后面的和谈就顺其自然得多了。 江遇一本正经的跟他诉说了自己心里的委屈,也认认真真的听裴苯说了自己这些年憋在心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怨气,互相表示了一番理解不说,还顺便稍微多交了那么一点点儿心之后,江遇才又问:“那我明天还能去送你吗?还是说你还需要一点儿时间和空间缓上一缓?” “不用,”裴苯认命的摇了摇头,“你要是想送的话,就来送吧。” “几点?”江遇问。 “7点。” “那行,”江遇抬头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那你早点回去睡吧,别明天早上起不来了。” 但裴苯却没立刻走,而是在起身之后将信将疑的看了他几秒,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你对以前的事情已经想通了很多,打算转科的事情,是真的?” “啊,”江遇反问说,“我刚刚是有哪里说得不够真诚么?” “没有,”裴苯摇头,“就是确定一下,既然你都已经自己想通了,那也就不需要我再画蛇添足的多说些什么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拉开门走了。 . “但你心里还是因为他要走的事情挺不开心的吧?” 平常一直都早睡早起,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睡觉的大吱看见江遇自顾自的报过去,根本就没想到他会秒回的事件进度,意外的主动弹了语音过来,语调沉缓的说,“毕竟……就这一个朋友?” “……” 刚从“他竟然主动给我弹语音了”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把耳机掏出来戴上就被戳中心思的江遇按着耳塞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 低头无意识的给猫顺毛顺了好一会儿,才情绪不高的一五一十作了答:“……有一点儿吧,你也说了,就这一个呢。” 唯一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不然他也犯不着像刚才那么摁着自己去“委曲求全”了。 “不对。” 但对面的听完却大吱冷不丁的反驳了他的话。 江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顺着猫毛的手一顿,下意识的问:“什么不对?” “还有一个,”他说,“你忘了。” “?” 还有一个??? “上辈子”发生的事情细节跟现在的很不一样,他给大吱讲的事情也不一样,但话题的最终走向却还是差不多的,都是在讨论裴苯要离开的事情。 但又有所不同,只说到了江遇回答那里就截止了。 然后就陷入了挺长久的沉默之中——一个只是静静的听着,问那么一个问题似乎也只是因为顺口,另一个则是不知道要么继续往后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江遇先开口,主动岔开了这个话题,没再继续聊下去。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江遇愣了两秒,第一反应是以为他说的人是孟霄。 心说孟霄才不算呢,张口就不以为意的发问:“你是说孟……” 他本来想说“你是说孟霄那个傻狍子吗”,却又在“孟”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倏地刹住了口。 大吱那边也没出声,似乎就是在等着他自己反应。 “你说的是……”江遇有点儿受宠若惊的问,“你自己么?” “不然呢?”大吱玩笑似的反问:“难道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就认识了个寂寞,在你的心里连个朋友都算不上么?” “那必然不是,”江遇极快速的否认了一句,无意识的盯着手机屏幕在心里仔细斟酌着组织措辞,“是我一直不知道……应不应该把你归纳进朋友的范畴里。” “嗯?”大吱不甚理解的发出了一声表疑问的低音,问,“什么意思?” 听上去似乎不大能理解,都已经到了分享秘密的地步了,怎么还不能被归纳进朋友的范畴。 “敢情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被倾诉机器么?” 他轻笑着问,语气里仍旧是玩笑的成分更大一些。 而这种染上了笑意的语气和声调,要是对声音稍微敏感那么一点点,仔细些去听的话,就会发现它跟江遇白天在书店里听过的某道声线十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迫不得已的一场深夜码字,久等啦~ 第13章 猜测 但江遇明显不属于敏感的那一类,也没仔细去听,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说话的内容上了。 “不是那个意思。”他立刻再次否认道。 这题的走向和“上辈子”实在是不太一样,有点超纲。江遇没什么心理准备,只能更仔细的在心里斟酌着用词,他颇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就是……我们没见过面,一直以来的联系都是靠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的网线……” 而且你从来不跟我说你的事情,以前对我还那么冷淡,就算后来稍微好点儿了也还是一副温和又疏离的样子,谁敢随随便便的就以朋友身份自居啊,万一你不愿意呢。 但后面这一长段的近似抱怨的话他没说,只是像卡了一下壳一样,顿了好几秒,才又接着前面的那句匆匆结了个尾,有些无措的反问道:“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大吱没有立刻回答,呼吸均匀的直把江遇给沉默得都有些心慌,开始考虑着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别的来岔开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才低低的笑了一声,抛却了前面的那个问题,改成了另一个。 “你想见我?”他问。 江遇:“……” 要说不想吧,那还真是口是心非说来骗人的鬼话。 他跟大吱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比跟裴苯认识的时间还要长。 长很多的那种。 虽然一直以来的交流都是隔着网线,也从未见过面。 但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江遇在他面前展现的,才是更为全面,更真实的自己。 基本上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大吱,就再也没有人见过最真实的江遇了。 就连裴苯也是。 他的开心,难过,害怕,生气等等所有所有的情绪,或许因为强烈的自尊和傲气,没在裴苯面前展露完全过,但却无一不在大吱面前流露过。 并且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男性自尊的增强,次数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但大吱始终还是他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都第一个会想到要跟对方分享和倾诉的人。 别人知道的他会告诉他,别人不知道的他也会告诉他。 这几乎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所以江遇其实是想过的。 他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不会和大吱在现实中见面,甚至还跟所有玩过网聊的人一样,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跟对方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一定不会太差。他想。 毕竟大吱真的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在一个非常高雅且有涵养的家庭里的人。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4节 虽然并没有真正的见过,但通过这些年的交流,和对方偶尔不经意的透露出来的那些端倪来看,江遇还是非常能确定这一点的。 这也是他总是会因为这些,而时常觉得对方好像要比自己要高出那么一点,总是会不自觉的忽略和忘记,他其实比裴苯都还要小上一些,比自己也就只大出差不多半岁的模样的原因。 江遇其实真的挺想见一见他的。 “上辈子”想,这辈子更想。 尤其是现在这种,爸妈不疼,唯一的朋友也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 但他还没开口回答,就又听见久久等不到他回答的大吱像是有所感似的说:“有机会吧,时间应该不会太晚。” 他说:“因为其实我也挺想见一见你的。” 这又是一个比较意外的收获了。 江遇完全忽略了对方现在和上辈子的那些不同,没再多说什么,只压着满心满眼的高兴和欢喜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冷不丁的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说到碰面,我跟你说,我今天在外面遇到了一个我们这边,比我还跟传言名不符实的神经病。” “是吗,”大吱的声音里重新染上笑意,颇有些好整以暇的意思,“说来听听?” “就隔壁学校的那个什么理科第一,”江遇说,“之前被传得可神了。除了成绩长相和家境,又是什么平和温润,又是低调谦逊的,传得那叫一个真,我都差点儿信了。” “差点儿?”大吱精准的提取出他话里的关键词,“那就没信。” “所以他其实……?”他问。 “他有病!” 提起这个江遇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特么认都不认识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无意识的坐直身体,握紧手机忿然道:“第一次碰面就让我听见他在背后大放厥词,大言不惭的说我只是个会死记硬背的文科生,不配称作学神?!” 大吱那边默了默,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们之前有仇?” “怎么可能。”江遇说,“在这之前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就光听了个名儿。” “那……有没有可能……” 大吱话音顿了一下,像是在认真仔细的斟酌着事件的可能和措辞。 “是他为了想引起你的注意?” 半晌,他才突发奇想似的问了这么一句。 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江遇:你是认真的吗兄弟??? 一开始是因为评论数量和涨幅都实在太不理想,所以琢磨着改了一点新设定,然后原来的存稿都没用了得现码,昨天突然卡文,反复删改了一上午也没能码出来想要的,下午还停电qaq,好不容易半夜有了点儿灵感吧,没码几个字又停电了= =所以延迟了一点更新,抱歉了。 第14章 打算 用这种仇恨值满点的方式。 那他可真是个会引人注意的鬼才。 江遇不知道大吱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猜测,但心里是真的觉得要是真有人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都感到非常的窒息。 而且生气。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大吱又安慰的说:“不过他在背后这么说你确实挺过分的,文科第一,那也是第一,就算总分不如理科第一的高,那也是同样出挑的。” 几个小时内接连被cue了两次总分的江遇:“……” 感觉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我打算转科。” 他紧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冷不丁的说。 “?” 大吱那边似乎是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说:“什么?” “我突然觉得裴六元和你以前的那些规劝其实还是挺有道理的,”江遇解释了一下,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所以打算转科。” “现在?”大吱确认性的问。 “嗯,”江遇说,“开学就转。” 大吱“噢”了一声表示明白,迟疑了几秒,还是提醒道:“不过按照你之前无意间跟我透露出来的课程进度来说,现在才转科的话,应该得花挺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补,才能把进度和成绩都追上去吧,你……这么仓促的就做出决定,有考虑到过这些吗?” 这话说得其实客观又很有道理,语气也是比较正常的语气,听起来就是个比较简单的疑问句,仿佛他只是因为害怕江遇考虑得不够全面才决定还是要提醒这么一句。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江遇的耳朵里,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在被对方看不起。 于是他几乎是当场就被挑起来胜负欲,隐晦的炸了毛。 “这个用不着考虑,”他自信不疑的说,“就半年的进度而已,我一定很快就能追上去!” 这话说得就很江小鱼。 “……”大吱在语音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了语气短促的笑了一声,在语音的那头玩笑似的夸了他一句,“也对,这才是你,没有认输和撤退可言,说做就一定会努力去做到的江小鱼?” 带着笑意的嗓音顺着耳机听筒慢声慢调的传过来,像是一种突然拉近了距离的调侃。 这其实很不像两年前他和大吱的相处模式,从对方主动弹语音过来的时候起。 但因为江遇是重生回来的,记忆还是重生前的记忆,加上后来的大吱也时常会这么跟他说话,所以他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只是感觉这个语气……像是在敷衍的哄小孩儿,更被看不起了是怎么回事??? 江遇觉得自己有一点被冒犯到。 但他向来都更习惯于用实力说话,不太爱去打那些虚头巴脑,只能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的嘴炮,更何况对方应该也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 所以也只是默默的在心里不爽了一下,就盯着手机上已经快到凌晨两点的时间岔开了话题。 “快两点了,你今天怎么还没睡?”他问。 大吱在那边适时的打了个呵欠。 “这不是听说你今天心情不好么,”他语气极自然的说,“陪你聊聊。” 江遇揉着猫脑袋的手一顿。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若无其事的开口道:“这样啊……其实我现在好多了,你早点去睡吧。” “嗯。” 大吱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听上去确实也撑不住了,在第二声呵欠里跟他道了声“你也早点睡吧”,就顺手掐断了语音。 但江遇却没有睡——他几乎没有晚上主动睡觉的习惯。 目光放空的坐在床上出了会儿神,就抱着猫径直坐到了他惯常坐的地方——书桌旁——伸手想从书架上摸套题出来刷。 结果翻了几下才想起来家里能刷的卷子和习题册他都已经刷完了,今天就是专门去书店“补货”的,谁知道被这些乱七八糟得事情猝不及防一搅,就给忘了。 想到这里,江遇又不禁烦躁的在心里把南高那位顾姓学神……经病给好好的问候了一遍,才又开始认真的梳理起现在的情况来。 第一,他真的重生了。 江遇又重新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确认道:这不是在做梦。 第二,现在的发展跟原来有些微的差别,但问题不大。 第三,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真的还来得及弥补当时因为太过年轻气盛而犯下的错,重新作出一个不会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那么问题来了。 七中偏文,南高才偏理,真要转科的话,他是不是还得顺便再转个学???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一个= =短小的二更吧,问就是刚码完qaq爱你们 第15章 分别 “当然。” “你都已经决定好要转理了,还留在七中做什么。” 裴苯把最后一件行李放上车,顺手关上了后备箱。 他没急着上车,慢条斯理的站在车门处,垂着眸子拍了拍手上的灰,才转头看向江遇:“其次,你都被南高的那位讽刺成那样了,就不想过去用实力好好的证明一下自己,当着人的面儿,用事实狠狠的打一下他的脸?” 江遇:“……” 好像……有点儿道理? 不,是很有道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遇被他这么一点,心里比昨晚更强烈的胜负欲瞬间就升腾起来,立刻放弃了隔空宣战的打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认同的道:“确实。” “所以,”裴苯手一抬,想起今天一出门就看见某个人迷迷糊糊的蹲在他家门口靠着墙,差点儿没直接睡过去的身影,抱着胳膊斜睨着他眼下那片格外显眼的鸦青,问,“你昨天晚上熬了大半宿的夜,大清早就‘左揽黄右擎鸟’的蹲在我家门口堵我,就是为了来问我这个事情?” “当然不是,”江遇笑了一下,忽而垂下目光,摸着金渐层的脑袋,看似随意的说,“我就是睡不着。” 裴苯忽然就没再说话,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江遇也没躲,就那么垂着眼帘安静的任他看着。 “你又开始失眠了?” 过了好几秒,裴苯才又皱着眉头问。 江遇没说话。 “什么时候复发的?” 江遇还是没说话。 “我问你什么时候复发的!别他妈给我装哑巴!”裴苯的语气渐趋严肃和急躁,“江遇……”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5节 “我骗你的,”江遇忽然忍不住似的笑出了声,肩头抖动着抬头,一脸得逞的看着他,“你还真信啊。” 看见裴苯逐渐黑了脸,又赶紧后退了一步解释说:“这不是怕起不来嘛,万一误了送你的时辰。” 说着还适时的打了个呵欠,恹懒的接着上面的话说:“就干脆没睡。” 思路清晰,逻辑分明,从根源上杜绝了“起不来”这个问题产生的可能性。 “……” 裴苯无话可说,一言难尽的盯着他目不转睛的看了片刻,确定了他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在骗人的模样,才说:“你还有什么事想问的吗?没有我可就上车了。” “有,”江遇立马说,“一路顺风。” 裴苯挑眉。 “但别半路失踪,”江遇忽然敛了吊儿郎当的散漫神色,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到了地方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然而正经没过三秒,又往旁边的墙面上一靠,嬉皮笑脸的说:“还有以后在那边飞黄腾达了,别忘记国内还有个需要你慷慨解囊的伸出援手来接济的兄弟我。” “你还需要我接济?” 裴苯冷笑了一声,抱着胳膊一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扫量他,一边说,“你怕不是忘了,我奶奶在的时候,她还是你们家白纸黑字聘请的煮饭阿姨呢。要点儿脸成吗?” “那不是为了应付一下我爸妈名义上的么,”江遇说,“反正我也要天天去你们家蹭饭,他们又想给我请阿姨,赶巧就两全其美了不是,又不是因为你们家真缺那个点儿塞牙缝都不怎么够的money。” “行,我说不过你,”裴苯也不想跟他就这么无聊的问题在这儿掰扯,抬手往前一推,做了个拒听的手势,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头也没抬的说,“时间不早了,我真得走了。”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尽职尽责的嘱咐:“你呀,以后家里就没人再管你的饭了,要不然还是自己请个煮饭阿姨吧。” 没等江遇说话,又说:“还有,既然想通了,就别再任性胡来的钻牛角尖。你跟他之间其实早就没了可比性,也不需要一直在心里跟你爸妈这么较劲。你的优秀和闪光点,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看见的。知道吗?” “知道了,”江遇垂着眼皮把他的手从肩上薅下去,明显敷衍了事应了一声,眼也不抬的开始赶人,“你赶紧走吧,再耽误下去,误了机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嗯。” 裴苯低头捏着金渐层的爪子晃了晃,又抬手把一直在他们身边绕圈飞的绿皮鹦鹉给精准的抓住摁在江遇肩头,一语双关的说:“希望我们都能抛却前尘,好好的重新开始。” “顶峰相见吧。”江遇抬眸,挑衅般朝着他伸出手,“希望下次相遇,你也能在另一个并不完全只看分数的领域里,让我仰望仰望你。” “会的。” 裴苯笑着握拳跟他对了一下,眉眼间是少年不甘一直落于人后的意气风发。 “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好好努力,争取有一天超过你,不是吗?” “那,再见?”江遇收回手说。 “一定会再见的。”裴苯说。 江遇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裴苯在转身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早上7点,太阳才刚刚出来没多久,金灿灿的挂在天上,温度其实还不算很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江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正在逐渐驶离自己视线范围内的纯色黑影,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温竟然骤不及防的开始攀升,直射在身上的朝阳也热度惊人,以致于连他的眼眶都开始不自觉的发热发疼,愣是弄得他几乎差点儿没掉下几滴眼泪来进行物理降温。 然而还没等他调节过来情绪,斜侧方就突然传来了一道温沉又略显耳熟的声音。 “哎,需要借你一点纸巾吗?”有人轻声问。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惊了 江遇没想到这么早竟然就已经有人,更没想到对方还会出声,一愣,抱着猫下意识的转头,猝不及防的就看见一个令他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直接雪上加霜的身影。 本来还情绪饱满的脸当场就瘫下来了。 “心里难过就哭嘛,忍着干嘛。” 结果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就又像是没看见他脸上立刻就发生了转变的表情一样,慵懒又闲散的斜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双腿随意交叠的抱着胳膊笑他。 看见江遇朝着他看过去,还特别认真的四下环顾了一圈,才又伸手挡在唇边,刻意压低了音量把头往江遇那边侧了侧,悄声说:“放心,我刚才特地帮你看了一下,方圆几里内能动且会喘气儿的活人就只有我,别人看不见的。” 说完大概是终于注意到了江遇越来越冻的脸色变化,还特别友好的冲江遇一笑,用他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意会出来的意思补充道:“当然,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江遇:“……”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江遇木着一张脸,在心里冷笑着说。 但是我有说你就可以看了??? 这个令人讨厌的人一出现,他也顾不上眼眶发不发热,难过不难过了,一腔离愁别绪被这么冷不丁的一搅和,瞬间就没了。 只剩下一点儿压根儿就不想看见对方的无名之火,在克制压抑的冷脸下,静静的燃烧着。 “你怎么在这儿?”他没好气的问。 “晨跑啊,”顾知站直身体,双手一摊,把那身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晨练运动装展示给他看,眼角习惯性的一弯,“没想到正好又跟你遇见。” “是不是挺巧的。”他弯着眉眼套近乎似的说,“二十四小时之内都碰见三次了。” 巧个屁!我一点儿也不想碰见你。 江遇冻着一张脸在心里怼了他一嘴,突然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皱眉:“你住这儿?” 还以为他昨天就是单纯的送人回来。 “唔,也不算,”顾知听出他话里的疑惑,重新抱着胳膊靠回去,耸了耸肩,解释道,“有住处,但不常来。” 言外之意就是所以你以前才没有在这里遇见过我。 不过江遇对这个其实并不十分感兴趣,就是觉得意外才条件反射的那么一问。 得了回答,也无心再跟他多聊,转身就要带着猫鸟进门。 却又被一声疑问绊住了脚步。 “哎,等等,我有个事儿想问你一下。”顾知忽然在他身后说。 江遇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昨天在书店里突然蹿出来拦住了我,”顾知疑惑得异常认真的问,“是为什么?” “是有什么事么?”他问。 “……”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来江遇就禁不住想要冷笑。 他心说你自己昨天做了什么心里没点儿acd数吗?还有脸来问我蹿出来拦你做什么。 但他现在心情不大好,加上反正到时候也是要在学校正面交锋的,也就不愿意跟对方在口头上多费什么唇舌。于是就只是一言不发的看了顾知片刻,并没有作答,直接抱着猫头也不回的转身进门了。 顾知:“……” “啧,原来平时对人都这么凶的么。” 盯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单元门看了一会儿,他才笑着摇了摇头,靠在树干上一脸无奈的说。 “也怪不得会被那些不切实际的风言风语给妖魔化的传成那样了。” . “哪样?” 之前不小心撞见顾知的那家书店里,江遇把刚刚才精心挑选出来各种真题和资料往收银台上一放,站在一旁一边等着柜台结算,一边掏出手机等着付款,嘴里不咸不淡的道。 “他们又说我什么了?” “这次就厉害了,我跟你说,绝了,”孟霄眉飞色舞的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看见了吗,您已经直接从一个冷面无情,惯爱在学校横着走的嚣张富二代,成功在大家口中晋升成了一个有钱有势,还黑白两道通吃的黑二代了。” 江遇:“……” …… ………… ……………… “……有病吗?” 默了起码有近十秒的时间,他才一脸无语的蹦出这么一句,没好气的槽道:“脑洞这么大,他们怎么不去写小说。” “谁说不是呢,”孟霄收起手机,目光一转,无意识的看着他付完款开始一本一本的把那些资料和真题重新往一起摞,说,“我都服了,这帮人肯定没见过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等等,这什么???” 他目光一凝,伸手指着江遇刚摞到最顶上的那本“高二理综基础”,视线往下,又指了指另外的几本理科资料,“这不是理科才用得到的东西吗,你是不是拿错了?” 江遇心说你可算是发现了,脑子里那根经纬线同质的反射弧反应能再慢点儿吗? 但面上还是没什么波动,神色如常的回了一句:“没有,都是我可能用得到的东西。” 孟霄一时没反应过来:“理科的东西你用得到什么?” 江遇从收银员手里接过小票,把最后的两本也摞了上去,轻描淡写的说:“我打算转科。” “哦——” 孟霄习惯性的“哦”了一声,尾音还没落,就突然大惊失色。 他一脸震惊的转头瞪着江遇:“你打算做什么???” 江遇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 “……” 孟霄从这一眼里确定了自己没听错,没再继续发问,转而表示出了不能理解,一边伸手帮着抱了几本,一边说:“不是,这怎么突然就要转科了?之前也没听你说过啊,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的。” “当然有,”江遇在抱书出门的间隙里抽空扫了他一眼,隐藏了最真实的原因,借着上次的由头说,“你忘了之前在这儿的时候,那个顾知是怎么说我的了?” 孟霄当然没忘,但他是真的没想到江遇会只是因为这事儿就这么草率含糊的直接转科。 “就因为这个?”他实在不愿相信的说。 “就因为这个,”江遇风轻云淡的把他的疑问变成肯定句,非常确定的说,“所以我打算去南高用实力向他自证一下己身。” 这又算是第二枚重磅炸/弹了。 果然,下一秒孟霄就没忍住停下脚步,转头又更震惊的瞪着他问:“你还要转校???”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6节 “不然呢?”江遇偏头往后,从眼尾处掠了他一眼,“学理我难道不应该去南高?”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 “可是,”孟霄回过神来,避开身前的障碍,绕开几步才又重新快步追上去跟他并肩,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的说,“你就这么为了一时意气的转过去,是……是不是不太好啊江哥?” “哪里不好?”江遇问。 孟霄的眼神有些闪躲。 “就……马上都高二了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费劲的找了个理由说,“南高跟我们学校一样,高二的课都上了一大半了吧,你现在才转过去的话,来得及吗?” 江遇转头,给了他一个“你什么意思”的眼神。 孟霄“……” “嗐,本来我是答应了童大小姐要保密的,”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破罐子破摔的挑明了说,“可这谁知道你俩就这么赶巧呢,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不无同情性质的说,“她想为你转校,结果你想转去南高,这……” 作为一个虽然脑子里少根筋,但因为童嘉栗向来都不喜欢藏着掖着,什么都表现在面儿上的缘故,他也是很清楚对方对江遇的感情的。 所以一想到这个,后面的话他就有些不忍心说了。 “那你告诉她别转就是了。” 江遇倒是毫不在意,脚下一转,抱着怀里的资料拐了个弯儿,走了几步又拐了个弯儿,抬脚跨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深长小巷。 “就直接跟她说我要——” 这条路他其实不常走,过来也是因为大马路上太阳过晒,才想着抄个近路,直接从这边穿过去,既可以稍微躲个阴凉,也能顺便少走几步路——主要是为了躲太阳——结果无意间一抬眸,话音忽止,后面的话他就突然一下子“要”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7章 升级 原因很简单。 因为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窄巷里,此刻正意外的围了一堆人在里面。 且全都手持棍棒之类的地头蛇标配武器,正凶神恶煞的齐齐转头看着他。 真的是一堆,粗粗一数起码有十好几个的那种。 江遇:“……”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往人群里被围住的那两个可能即将要遭受一顿社会主义毒打的“倒霉蛋”身上一扫,顿了两秒,又转回头看了看此刻因为孟霄还没追上来而空无一人的身后。 又顿了两秒,还是决定当个瞎子,脚尖一转,就极其冷静的转了身,伸手把刚才因为掉了东西而落后了几步,现在才完全跟上来,也即将看见这个壮观场面的孟霄往另一个方向一推,挡住了他的视线若无其事的道:“这条路被封了,我们还是走那边吧。” “啊?” 孟霄没看见里面的情况,被他强行推着改变方向,不解的道:“这么快的吗?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闭嘴!”江遇没好气的呵斥了他一声,一边推着他快步出了巷口,一边冷冷的道,“让你走这边就走这边,废什么话,多走两步你的腿是会断吗。” “断倒不至于断……哎,你别推我呀,”孟霄毫无眼力见儿,脑子也一下子没能转过弯儿,还在挣扎,越不让过去越好奇,“我看一眼怎么——” “有人!” 江遇服了,用力拽紧他的胳膊,拖着人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面无表情的从牙缝里低声挤话道,“而且还很多,都带着家伙,你想进去多管闲事然后被打成一级伤残吗?” “……” 这话一出,孟霄瞬间就老实了。 但没老实两秒,他又反应过来什么,惊讶得下意识的就要转头,“所以里面是在……” “别回头。”江遇一把摁住了他的脑袋,打断道,“也别问,继续往前走,过了前面的拐角再说。” “啊?噢。” 孟霄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但还是没忍住,一边尽可能正常的往前走,一边小声问:“什么情况啊这是,社会黑恶势力的聚众火/拼?那我们要不要报……” “拼你个头!” 江遇回想起刚才在巷子里看见的场景,对他这个尺水丈波的脑补能力也是服气的,没好气的截住他后半句话怼道:“那明明就是多对二的单方面群殴。” “啊?这么吓人,那我们更得报警了吧,”孟霄比他先转过拐角,当即刹住了步子,转头问,“真的就这么走了?” 见江遇竟然真的少见的有点儿不太想管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说那些人还带着家伙,万一出人命怎么办?” 江遇也跟着转过拐角就停了下来,冷着一张脸没作答。 说实话,出于个人意愿,他是真不乐意管的。 因为他也同样讨厌刚才在巷子里,余光不小心扫到的那两个即将面临一顿爆锤的人里,其中的一个。 但出于骨子里的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加上孟霄的话。 他又还是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手里的书往孟霄怀里一摞,丢下一句“在这里好好呆着”,掏出手机转身往小巷的方向快步折返了回去。 不过他也没立刻报警——报了也不一定来得及——或是单枪匹马的就杀进去。 而是悄无声息的立在巷口等了片刻,一直等到里面都已经完全吵吵嚷嚷的打开了——还特地多等他们打了一会儿——才稍微走远了一些,面无表情的点开了手机上早已准备好的播放键。 并象征性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下一秒,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就山呼海啸的凭空在行人稀少的大马路上响了起来。 直把不远处的书店里的人和周围那些间隔略远,正昏昏欲睡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店员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然而江遇并没有在意,他在尖锐的警笛声中重新靠回巷口,认真仔细的分辨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里隐约传出了四散奔逃的动静,才又退回到刚才的位置,去捡起了刚才随手放在地上的手机。 虽然稍有犹豫,但出于帮人还是帮到底——最起码还是去看看人有没有被打死——的人道主义,还是在走出两步之后,又转身往巷子里走了过去。 盛夏的午后太阳很毒,天气闷热得要命。 北城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下过雨了,街边的绿植都跟生了病似的,聋拉着沾有薄灰的枝叶,蔫耷耷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无精打采的在太阳底下戳着。 就连街面儿上,此刻除了江遇,和刚才他折返回来时,遇到的几个估计是为了谋生计,才行色匆匆的跟他擦肩而过的路人之外,都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两脚活物了。 江遇一边在心里佩服着这些大热天还有心情和精力出来打架斗殴的“勇士”,一边垂眸关掉了手机里的警笛录音。走到巷口拐了个弯儿,又一边往巷子里拐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进去之后要不要发个问,勉为其难的询问一下对方死了没,以示“关心”。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问,再一转弯,就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双从眉到眼都带着几分盎然笑意的含笑眼睛。 江遇:“……” 算了,问是不用问了,还能笑,说明自己还是来得太早,以致于刚才那帮人下手还是过轻,揍得不够狠。 于是他静静的看着巷子里那俩刚被自己一点儿也不情愿的救下来的人,抿直了唇线没作声。 不过对面作了。 “我说什么,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一定会回来帮忙。” 顾知第一时间倒也没管江遇,而是和他对视了几秒就收回目光一脸“我是不是料事如神”的拍了拍旁边的人的肩。一点儿都不像个刚挨了揍,就连额角和胳膊都被不知名的“武/器”给擦出了淤青和伤口的人。 他从容淡定的弯腰捡起了刚才在混战中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渔夫帽,象征性的拍了拍上面的灰,才复又抬眸看向江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重新对他笑道:“又见面了,好巧。” 江遇:“……” 巧不巧的先不说,单是听见对方刚才那么自信的跟旁边的人说的那句好像很了解他似的的话;以及看见对方这副云淡风轻,仿佛对刚才的场景一点儿都没在怕的冷静神情,他莫名的就突然有一点后悔回来管这一桩他本来就不太想管的闲事了。 “不是,你这什么表情,”顾知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内心,拎着帽子失笑道,“怎么看起来好像一副很后悔回来拔刀相助的样子。” 对,就是后悔,特别的后悔。 江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见他都特别特别的想开口怼他,但又特别特别的不想跟他说话。 于是江遇站在原地捏着手机沉默了片刻,在怼和不怼之间纠结了几秒,还是决定了先少说话,当一个高冷的预备对家。等到后面转到了南高去,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好好的明白一下什么叫做以德报怨,肚能撑船,然后——再向其宣战。 思及此,见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事,他也就懒得在这里多呆了,一言不发的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顾知在他转身前眼疾口快的开口,见他转头,带笑的尾音里含着说不清是无意还是故意带着玩笑成分的调戏。 “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他说。 “……?” 江遇冷冷的看着他,心说你有个屁,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问题这么多。 但视线却还是挺诚实的朝着他投落了过去。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见对方就表情和语气都特别认真的问了自己一句:“我想问一下,你是不会说话吗……还是……” 说到一半估计是看见江遇的脸色忽变,又颇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不然怎么都第四次碰见了,也没听你出过什么声啊。” 江遇:“……” 真会问啊,反正是哪句话能最迅速的惹我生气你就挑哪句话问是吧? 请问你跟外面那个姓孟的扫雷达人是一脉相承的长在我的雷区上的是吗??? 你才不会说话,你全家都不会说话! 江遇被他这个没有矛盾制造矛盾也要问的傻x问题给问得呼吸一滞,立刻在心里又重重的给他记了一笔,半晌,才硬邦邦的憋出三个字。 “不想出。”他说。 “为什么?”然而顾知身上仿佛并不存在情商和敏感度这种东西,看不出来他这明显是抗拒交流的外露情绪,还在挑着眉梢诧异的问,“这么高冷?还是有人不小心招惹到你,让你不高兴了?” 可不就是你,还有脸问。 江遇又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着腹诽了一句,微微点头,惜字如金的蹦出一个字。 “嗯。” “原来是这样,那明白了。” 顾知明显还是没意识到那个人就是他自己,还了悟的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追问。 但默了没两秒,又立刻毫无自知之明的继续冲江遇笑道:“不过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在几天之内就已经前前后后的见了四面,加上你刚才又帮了我们,不如认识一下?” 他风度翩然的几步走到江遇面前,友好的伸手并微微偏了一下头:“顾知,z市南城人士,现就读于南理高级中学高二年级理(1),交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交个(男)朋友?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7节 江遇:……你想得美! 第18章 拒绝 朋友? 江遇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垂眸盯着他瘦白修长的手指和明显是在刚才的打斗——更准确的来说应该算是自/卫——中不小心擦破了皮的拳骨处看了几秒。 他本来第一反应是想说“谁他妈想跟你做朋友”,但碍于想暂时保持住现在这个高冷人设,又还是默默的把这个冲动给压了回去。 只面无表情的用手机把对方的手往旁边轻轻一拨,声音没什么起伏的说了一句“没兴趣”,用以明言直拒。 说完就又转身要走。 但却被对方更眼疾手快的扣住了胳膊。 “那你告诉我一下你叫什么总行吧?” 顾知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恶劣和直言拒绝而放弃,甚至都一点儿没恼,面上眼里乃至声音里都还是带着笑。 他说:“我这家门都自报完了不说,最起码也让我知道一下帮我的人高姓大名吧。” “你可以叫我雷锋。” 江遇下意识的抬手,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 又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半步,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说:“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很想知道。” “?”顾知诧异的挑了挑眉,“为什么?” “因为……” 江遇无意间对上他疑惑而又探询的视线,抱着“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你”的光棍心态的那句,“我就是你那天在书店里大言不惭的在背后贬低过的江遇”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忽然莫名的拐弯,顺着吞咽间无意识滚动的喉结滑落回了心里。 “下次吧,”他想起南高过两天就要开始补课的事情,故意别有深意的看了顾知一眼,说,“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 “那行吧。” 得了许诺,顾知也就没再不依不饶的继续纠缠,只又十分温和的笑看着他道:“那我就期待一下再一次的相见。” “……” 说到这里,江遇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看着他一语双关的留了一句“我也很期待”,就完全不打算在这里跟他们继续闲聊下去,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结果一出巷口,就看见某只并没有真的听他的话,好好在原地带着的傻狍子正抱着书往他所在的头也不抬的快步地方冲过来。 “站住。” 江遇快步走过去伸手抵住孟霄还埋着不知道在手机上点些什么的额头,把自己之前抱的那部分书接到手里。 “不是让你在那儿等着吗?谁让你跟过来的。” “这不是看你半天都没出来嘛,”孟霄被他带着他调转了个方向,一边往来的方向走,一边不住的回头,“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就想着跟过来看看情况。” 看见江遇的余光掠扫过来,一脸的“没事儿瞎看什么呢”的神情,又立刻定住了脑袋,好奇又心虚的解释道:“我关心则乱嘛,怕你万一被他们发现了。” 江遇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不过江哥,”孟霄又低下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忽然话锋一转,冷不丁的又问,“你真要转科又转校啊?” “不然?”江遇没好气的说,“你当我说给你听是吃饱了撑的?” “那你完蛋了。”孟霄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抽出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停顿了几秒又立刻弹开,心虚又害怕的远远冲他道,“童姐说她到时候肯定会亲自提刀上门手刃了你。” “是吗?” 江遇的眯缝着眼睛往他还在远远朝自己展示着的手机屏幕上一扫,转头就两步上前在他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记,从牙缝里挤话道,“我说你动作挺快啊,分分钟就把我给卖出去了。” 末了又没好气的道:“那你还成天跟在我后面做什么,干脆去跟着你童姐算了,让她罩着你啊。” “那我也没办法啊,”孟霄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说,“你跟她我都惹不起,那我权衡了一下利弊,反正她迟早也会知道的,什么时候不都是一样的嘛。” “那你用得着这么快吗?”江遇横了他一眼,“这才几分钟的时间???” “不是,是她刚好发消息问我嘛,”孟霄解释道,“那我就顺便说了啊,你刚才不也是让这么告诉她的嘛。” “那我也没让你现在说!”江遇掏出手机,一边回着微信里狂轰乱炸的消息,一边生气,“我看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成天别的不会,给我找事儿倒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对不起嘛。” 孟霄别的不行,认错的速度和态度倒真的是第一名,不管江遇说得对不对,反正先认错就对了。 他一脸歉意的跟在江遇身侧,抱着书比刚才还委屈的说,“我错了江哥,下次一定先问了你行不行再去做。” 而偏偏江遇还真就挺吃这一套。 听见他态度诚恳的道完歉,也就完全生不起气来了——虽然本身也就没多气——他白了孟霄一眼,正准备说点儿别的,就忽然听见他转开话题又问了一句。 “对了,江哥,你刚才不是专门过去帮忙了吗?人呢,这么快就走了吗?” 孟霄说着还转头往回看,一边看一边说:“我怎么都没看见他们出——” 话才刚说到一半,他就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巷子里跨出来了。 “???” 孟霄目光和话音同时一顿,然后猛地转回头看着江遇。 “怎么是他们?!”他一脸没想到的说。 总算是想明白一开始他问要不要帮忙和报警的时候,江遇为什么会是那副表情了。 都已经生气到决定转科转校过去真人pk了,还要违背本心的过去帮人的忙,这确实是一件正常人都会不那么心甘情愿的事情。 江遇跟着转头看了一眼,冷不丁对上那个不知道一天都在笑些什么的讨厌鬼正好也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的视线—— 目光顿了一秒,冷下脸就转头打算要赶紧走。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远远的听见对方在后面叫他。 “雷锋同志。” “???” 啥??? 孟霄被那一声给叫傻了。 他向右看了一眼顾知,又向左看了一眼江遇,又再看向顾知。 “雷锋同志???” “是啊。” 顾知的声音仿佛天生就含着种浅淡又温润的笑意,他一边回答着孟霄的话,一边几步就跟了过去。 他笑看着孟霄,指着同样也在看着他的江遇说:“就是这位做好事不肯留名的英雄同志,刚才自己报给我的名字。” 说完又往江遇的身边移了半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低侧着头温和又缓慢的轻声的说了一句:“突然想起来,刚才好像忘了跟你道谢。” 明明声音也不算大,语气也是真的就只是单纯的在叙事那种语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在江遇的耳朵里,就是突然很气。 江遇:“……” 你闭上嘴离我远点儿,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江遇莫名感觉自己遭到了调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一下子联想到这个词,但本能的直觉让他明确的感觉到那就是调戏。 冷着眉眼往旁边让了一步。 “你一直都是这么跟人道谢的吗?”他冷声冷调的问,“怎么没被对方当场给打死。” “?” 顾知被他问得稍怔,疑惑的“嗯”了一声,莫名失笑道:“不是,我怎么了?陈述一下事实也不可以么?” 他十分不能理解的说:“你不肯告诉我真名,那我就只能叫你随口报给我的这个江湖名号了,这也有问题么?怎么还生上气了。” 逻辑清晰,解释合理,听上去非常的有理有据,甚至还隐隐透露着一点儿对江遇这个反应完全无法理解的无奈和……委屈? 江遇:“……” 一时竟然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于是他气也不好撒了,只好憋着满心满眼的不高兴,又问:“那你道完了吗?道完了我们就要走了。” “没空陪你在这里晒着。” 他话音顿了一下,又没好气的补充说。 “行吧,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顾知难得还记得他不高兴的事情,叹了口气,也没跟他计较,依旧好脾气的说了一句,“那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 说完还侧身往旁边让了让,抬手往前面示意了一下,颇有君子之风的微微颔首:“刚才的事情,确实多谢了。” 谁稀罕你谢! 江遇没理他,拽着孟霄就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了。 步子很快,因此完全没发现更没听见,身后的人牙疼似的“嘶”了一声,盯着他和孟霄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悄悄的骂他什么的背影足足看了十几秒的时间,才拿手肘碰了碰身旁一直没出过声的同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太确定的问:“你说他这个态度——” “是只针对我一个人呢,还是无差别的针对的所有的人?” 然而同伴好像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这个……很……重要?” “当……” 顾知下意识的就要回答说“当然”,却又在转瞬间想到什么似的止了话音,顿了几秒,才又笑着摇了摇头,改口道:“也是,现在针对的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 同伴更不解:“什么……以后?” “当然是认识了以后,”顾知转头看着他,故作高深的笑了笑,眼睛微眯,又朝着江遇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我有一种预感,我跟他,以后一定会成为朋友。” 同伴:“???”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男朋友。 同伴:??? 有没有人来管一下他当街杀狗???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8节 第19章 回答 “不可能!他想得美。” 另一边,江遇到家理出一套自学计划之后没多久,就立刻在一个微信聊天框里信誓旦旦的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我江某人就算是再没有朋友,哪怕是这世界上的人全都死光了,死得就剩下我跟他俩,也不可能跟他成为朋友。] 刚听他愤然骂完人的大吱:[/无奈你就这么讨厌他?] 江遇:[特别,非常,极其的讨厌。] 大吱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沉默了片刻,才又试探着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在背后说你吧,总是有什么原因的。]他说。 江遇没好气的在屏幕上重重敲字说:[我管他什么误会和原因,反正我现在看见这人就烦,绝对不可能跟他成为什么朋友。] 他才刚把这句话发出去,就乍然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江遇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下午刚到家的时候,莫羡渔和江停舟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们今天会路过z市,晚上可能会回趟家。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转头看向了玄关的方向,喉结滚动,无意识的攥紧了手里还在轻微震动着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他竟然莫名的感觉到了几分紧张。 而在这样的氛围里,时间很容易就会被这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感觉拉得绵长起来。 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的难捱,让人陡然生出一种无措而又惶然的感觉来。 不过幸好对方开门的时间很短,在发现方向转错之后,又立刻转了回来,然后“咔哒”一声,门就随着刻意放轻的动作,被轻手轻脚的从外面拉开了。 然后就是猝不及防的一场母子对视。 莫羡渔:“……” 江遇:“……” 此时虽然不是深夜,但已经是过了晚上十点半的时间了。 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在莫羡渔他们眼里,这个时候的江遇即使是没睡,也应该已经在自己的卧室里呆着,准备要睡了。 而对于以前的江遇来说,他这个时候的第一反应,也应该是在听见门锁有响动的时候,就以最快的速度和动作,冲回自己的卧室里,哪怕是还没来得及钻进被窝,也会在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装作已经极其困倦的样子,在打着呵欠,“睡眼朦胧”的往床边走了。 但是今天却没有。 莫羡渔在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也不是跟往常一样,除了一盏注定要亮一个通宵的吊灯之外,就再无任何活物存在着的空旷客厅。 江遇也还是一动不动的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 “……” “…………” “………………” 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在“上辈子”的记忆里,这个时候其实刚距离他们上一次莫名其妙的争吵完还没有多久。 但因为江遇此时还没爆发,也还没来得及大作特作的缘故,因而在这个时间点上,也还没有像重生前那样闹得那么僵。 甚至相较之下,他们之间的相处和关系还能勉强称得上一句母(父)慈子孝,尚为友好。 哪怕是双方经常会因为某些小矛盾而时不时的吵个小架,且对方总是长时间不在家的缘故交流甚少,而总是出现这样略显尴尬和词穷的状态。 但实际上江遇现在回头想想,他们对他,其实也不能说是全然都是不好的。 毕竟除了不爱夸赞和没能一直待在身边给予他应该给予的亲近父爱和母爱,总是下意识的忽视他之外,他们在其他的任何方面,都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亏待。 甚至大多数时候还会因为上面的那些原因,对他提出的一般诉求几乎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不说,在听见老师和学校向他们告江遇的状,以及江遇总是因为心里的不满和怨愤跟他们发生争吵时,还会秉持着一种格外宽容的态度,只是随随便便的当场教训几句就放过去了。 下一次电话,视频或是见面,就完完全全的不会再提起,直接开启和进入一个全新的话题。 今天明显也是一样。 莫羡渔手里提着一个迟来的生日蛋糕,大概是因为没料到江遇会在客厅里,更没想到他会什么都不说的,就那么用一种专注又复杂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站在门边愣了好一会儿,才在自家老公的一句“先进门吧”的提醒下回过神来,不怎么自然的慌忙错开视线低头进了门。 “怎么还没睡?” 莫羡渔进门换好鞋,把蛋糕拎过去搁在了江遇面前的茶几上,顺手探着身子越过蛋糕摸了一把江遇怀里的猫,才复又抬眼,直起身子看着江遇,语气温和的说:“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坐着。” 江遇重生前的那段时间跟他们闹得很不愉快,也以互相有心躲避着相见的方式处了一两年,如今猝然重生到了这个最糟糕的状态还没出现的时间,哪怕是之前以为自己可能做好了准备,但真正相见的时候,一时也没能调整过来,不知道应该应该要怎么办。 只好同样表情不怎么自然的避开了她的视线,低着头尽可能语气淡然的说:“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所以特地在这里等着。” 莫羡渔一怔。 她似乎是没想到江遇会这么说,也不知道江遇是为了什么,怔怔的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转头和一旁的江停舟视线交汇了一下,才又转回头不明所以的问:“等我们做什么?” 语气听上去比刚才还要温和。 江遇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忽然伸手去解蛋糕盒上的彩带。 “先吃个蛋糕吧。”他说。 莫羡渔他们不明白江遇这是要做什么,又不着痕迹的在江遇看不见的地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满心的疑惑和不解一前一后的在江遇两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等着。 江遇也没管他们,慢条斯理的拆了蛋糕,把里面代表着岁数的那两根蜡烛插在了正中间,想了想,又拆开那一袋小的,摸了两根彩色的小蜡烛插到那个16的两边,连灯也没关,走了个形式很是随便的草草吹完,就拿起旁边的纸盘和长锯齿刀开始切。 第一块递给了江停舟。 第二块递给了莫羡渔。 第三块……他想了想,放在了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上。 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把第四块切给了自己。 他这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哪怕是在中间犹豫的那一下,间隔都非常的短暂。 以致于他都已经放下刀几口就把象征性切下来的那一小块儿吃完,一抬头,才发现莫羡渔正神情恍惚的盯着另一块儿多出来的蛋糕盘,还没有回过神来。 而江停舟的目光,则一直都关切的放在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暗示 不过江遇还是没管,也不想管。 他只是想要把这个对他来说,算是从幼稚过渡到成熟期的十八岁生日的成人仪式给补完。 所以只是假装没看见的把手里的空盘搁在桌上,一把摁住了金渐层在偷吃的边缘不知道第几次试探的前爪,伸手一捞,就把猫给牢牢的禁锢在了怀里。 “听话,”江遇垂着眸子,一边镇压性的握住金渐层不住挣扎的两只前爪,一边安抚性的给它顺毛,“你不能吃那个。” 然后话音一转,轻描淡写的抛出了一枚仍旧像是只顾着自己开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任性和胡来的重磅炸/弹。 “我打算转科了。”他说。 期间神情未变,头也没抬。 就像是突然心血来潮,想到了,于是就那么随口一说。 就连语气听起来和平常相比都是异常的平静又和缓的。 “什么?” 莫羡渔被他一句话给说回了神,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江遇抬眸,静静的看着她,沉默半晌,才又别开视线,低头顺着猫毛把刚才的话又以更确定的形式重复了一遍。 “下学期,我会转科。”他说。 脸上神情还是一样的恹懒未变,语气甚至还比刚才要平静和缓很多。 “……”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江遇给人的感觉和平常实在是太不一样,既不尖锐,也不内敛,从头到尾展现出来的,就只有一种近乎疏离的恹懒和淡漠。 尤其是在刚才说那两句话的时候,那个反应明显不是因为什么余怒未消,还在生他们的气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赌气之词。 所以莫羡渔和江停舟都不由得一怔,并同时皱起了眉——这完全就是一个超出他们意料范围之外的通知和决定。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 “为什么?” 过了几秒,还是从进门起就一言都未发过的江停舟皱紧了眉头,先开口问:“之前我们让你选理科的时候,不是你自己一直坚持着不肯,不听劝的死活都要去学文的么?” 果然是这套意料中的问话。 我为什么会去学文,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江遇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牵了一下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逆反心理,临时放弃了心里早就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带着浓浓的肆意和叛逆性质的说:“不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学文枯燥乏味得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想换一个学科,感受一下理科生的精彩生活。” “……” 江停舟寡言,但身上却一直都有一种属于他这种身价超过千万的霸道总裁式的威严。 被他毫无顾忌的怼了这么一嘴,立刻动了肝火。 “你当你这是去换个菜市场买菜么?现在课都快上到一半了,你才来跟我们说你要转科?” 他拍着桌子怒意横生的教训完,又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在他眼里明显已经越来越叛逆的儿子,带着敲打般的意味直白的说:“江遇,你别以为仗着自己现在能勉强拿得出来的那点儿成绩,就可以任性妄为到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江遇没答,只是倏然抬眸,特别冷静而又自持的看着他。 如果换到以前,江遇可能还会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意气就这句话跟他又吵起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以前极力想要得到的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没了意义,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再为了一些没意义的东西去跟他们更伤感情的争辩些什么——刚才也只是一下子没忍住而已——于是也就心平气和的看了回去,以一种明显是在安抚他的语气平静的解释说:“我不是任性,也没想妄为,我只是真的忽然觉得学文太没有意思了,所以才想着要转科的。” 江停舟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莫羡渔伸手按住了胳膊,制止住了。 她总是这样,明明一直在做着最残忍又无情的事情,却又在每一次和江遇进行交谈的时候,都温柔和煦得像是恨不得把他宠成这个世界上最不受管束和自由的孩子。 “只要你是真的喜欢,开心,并且认真的想要这么做,那我们也不是不能同意。” 莫羡渔先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然后才客观冷静的轻声问:“但是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9节 她说:“你们学校的教学进度赶得那么快,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下学期开学应该就要开始上高二下的课程了吧。转科不是问题,问题是理科不像文科那样补起来那么容易,抛开语数外这三门主科上的差异不说,你另外三门副科中间缺了那么多课,确定自己现在转过去真的还来得及么?” 江遇心里就知道她肯定会这么跟自己分析一通利弊,而且之前在心里预演过的内容还和对方现在所说出来的差不多。 于是他听完之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和之前在心里预演过的一样回答说:“当然考虑好了,这些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当初我能二话不说的就在初中跳级,那这次转了科也肯定能很快就把成绩追上去。” 还有一句话他其实也很想说,那就是“你们当初不也是更希望我去学理科的么,还为了这事儿差点儿动手打我,怎么现在我决定如你们所愿了,你们又是这个反应呢”。 但因为当时在选科的时候他们产生过很严重的分歧,也特别混账的惹得江停舟十分生气,现在说出来的话,嘲讽和引战的意味又实在是过于重了,因而这句话才堪堪滑到嘴边,就立刻又被他咬住下唇把它给咽了回去。 莫羡渔听完第三次下意识的转头和江停舟对视了一眼,还是又确认性的问了江遇一遍:“你真的想好了?” “嗯,”江遇低着头很轻的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捏着猫爪子说,“好得不能再好了。” 莫羡渔得到确切的答案,垂眸无意识的轻咬着下唇,双手紧紧的环在胸前拿食指尖轻扣着胳膊认真思量了片刻。 “那学校呢?”她思量完又忽然偏头看向江遇,带着一种向其征求意见的口吻问,“听说南高的理科一向都比七中要强上很多,你要是真打算转科的话,要不要……也一并转了?” 江遇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心里也正有此意,干脆就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可以。” 莫羡渔和江停舟的眼里同时流露出了一抹诧异。 江遇知道他们肯定是在惊诧于自己好像突然一下子就变得不那么叛逆,这一次竟然没有故意的去跟他们心里所希望的做出完全相反的选择。但他并不打算就此跟他们解释些什么,只是抬手打着呵欠站起身,含糊不清的丢下一句“该说的都说完了,困了,你们也早点睡吧”,就头也不回的抱着猫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眼神一片清明的背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 盛夏的半夜总是格外的寂静,时值深夜,既无人声,也没再出现白天里那些吵闹的蝉鸣。 静得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出神。 江遇抱着猫在黑暗中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又摸索着到书桌边坐着出了会儿神,忍了忍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在本能的驱使下抬手按开了灯。 “算了,还是以后再慢慢的学着适应。” 他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想了想,还是习惯性的又在屏幕上敲敲点点,十分隐晦的发了一条内容看起来略显文艺又伤感的青春期标志性的中二朋友圈。 [此去山高亦水远。] 所有现实中没睡的夜猫子们当场看见,都以为他这是在抒发对才刚离开没几天的裴苯的想念,连赞都不敢点,纷纷在下面各自出言就是一顿胡乱的安慰。 只有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点儿也还同样没睡的大吱,在其发出没过几分钟的时间,信手就在上面给他点了个赞,并在下面留了一条不知道是有别的什么深层的含义,还是单纯就是为了压个韵,但同样看上去相当文艺的评论: [自有喧嚣满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翻译):别难过,你马上就会有新朋友了(比裴苯还“能干”的那种)。接下来请看我为你量身定制专场表演。 第21章 传闻 盛夏的天气总是烦人得不行。 即使是气温相对已经算是比较低了的上午,天气也闷热得十分要命。 尤其是聒噪的蝉鸣和扰人的热气混在一起,简直连空气都仿佛在四散着令人浮躁的吵闹气息。 江遇去南高报到的那天。 z市北城,南理高级中学。 “号外号外!” 午间吃饭时间刚过,高二理科(1)班的一位男同学就学着民国时的报童模样,吆喝着风风火火的冲进了人已经回得差不多了的教室里。 “大新闻!江遇那尊大佛转到咱们学校来了!” 从语气到神情看上去都很是兴奋。 “?” “……啥?” 这个班级里的人都是南高或者说是整个z市里最顶尖的学霸,大部分人平常都不是特别热衷于八卦。因而教室里正趴在桌子上准备午休,和好不容易逮着空闲时间闲聊的人们乍然听见这个名字,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他,集体茫然了一下。 “都这么看着我干……嗐!” 说大新闻的那个男生话说到一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这么茫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怪我,是我的表述得不够准确,所以说大名你们可能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但一提江湖名号,估计在座的各位就肯定都有所耳闻了。” 他伸出食指象征性的往某个方向指了指,又说:“那谁,就隔壁,咱们学校的官方cp,他们学校那颗被传得像是天人下凡的‘文曲星’的那个,都听说过吧?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咱们学校给一声不吭的摘来了。” “啊?” 或许是因为那位被传得像是天人下凡的男生实在是太有名气,以致于“文曲星”这个名号,哪怕是这个班里不热衷于八卦的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的对其有所耳闻。 因而一听见他这么详细的解释,立刻就有人开了口,确认性的问道: “不是,来我们学校了?就……七中的那个……你确定?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自信点儿,不用怀疑自己的耳朵,”见另外少数仍旧没反应过来的人脸上的表情仍旧透着些茫然,门口那个男生又扩展解释道,“江遇,隔壁七中那个超级bking,文科榜首兼门面担当,天天在学校里表演逃课睡觉,但总能次次考试拿第一的那位——就是他,我刚才在楼下亲眼看见的。” 他说着话音顿了顿,下意识的往教室最后一排靠墙的空位扫了一眼,又补了一句:“中考状元,当时跟咱们顾哥并列来着。” 这些人不热衷于八卦,但不代表他们就完全没有去关注和听说过八卦。 此话一出,所有人就瞬间都确定了他说的是谁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隔壁学校的这颗“文曲星”本星在高一的一整年里,愣是凭实力把自己塑造成了北城的一大传奇。 加上学生间的传言一向传得既广又快,因而即使是这些没有特意去关注过的人也都有所耳闻。 除了刚才那位同学提到的,还有—— “噢,他呀,绝世逼王嘛,听说过。” “就隔壁学校传得很玄乎的那个问题学神是不是?” “七中那个特嚣张的校草,谁都敢怼,下至门卫,上至校长,全校师生就没有他不敢怼的人是不?” “啧,名字经常跟顾哥的轮换着出现在我们和隔壁学校表白墙上那位。” “……” “bingo!”男生又打了个响指,食指在空中点了一下,“就是他!” “……” 他话一说完,教室里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对他们来说,这确实算个大新闻了,毕竟不管门口那人口中的摘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都是他们迄今为止听说过的第一个这样式儿的。 尤其这个意思仿佛更偏向的还是对方居然转到了他们学校来了。 半晌,才又有人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更深层次的出声确认说:“等一下,我需要一个更直白准确的表达。什么叫你在楼下看见就代表他被我们学校给摘来了?万一他只是来我们学校参观参观或是找人的呢。” 他说着还故作严肃的抬手指了那人一下,习惯性的开着玩笑说:“空口造谣挑拨我们学校和和隔壁小娇妻的关系,你小心回头倭主任和他隔壁真正的河东狮联名告你。” 他口中的倭主任本名周军,人其实还应该算得上是和蔼可亲,但因为有着和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倭瓜极为相似的外形,还是被这帮没事就爱给老师起外号的熊孩子给强行在背后冠上了倭瓜和倭主任的“爱称”。 “告呗,我才不怕呢。” 那人一脸无所谓的往门框上一靠,先下意识的怼了他一嘴,才又表情认真的说:“不是,你们别不信啊,他真转到我们学校来了。千真万确,刚才我亲耳听见他跟倭主任在讨论这个,而且好像是上午就已经来了,才刚从办公室里做完卷子出来呢。” 末了见大家还是有点怀疑的模样,赌咒发誓似的竖出三根手指说:“我发誓好吧,这个消息绝对保真,我骗你们做什么,不信你们等着,很快就会有事实来帮我证明。” “倒也不必,”之前发问的那个女生隔空象征性的拂了一把他竖着的手指,“我们就是觉得这事儿有点儿奇怪而已。” “是啊,就神奇,”她这么一说,立马有人就异常不解的出来说道,“七中的文科不是比我们学校要强上很多吗?他一个文科榜首,突然转来我们学校干嘛?” “就是,什么情况啊这是。”旁边的人立刻也说,“我记得上学期北城的两次联考,文科前五十名起码有一半都是他们学校的,突然转到我们学校来,还是现在才来,请问他的脑子是被驴给踢了吗?”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说: “我也想说,这是什么迷惑操作。” “看不懂。” “过于迷惑。” “是不是被驴踢了我不知道,但我听说,” 把这个八卦带进教室里的那个男生手肘撑着门板,目光有意无意的再次扫过最后一排的位置,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表情神秘的压低声音。 “他转过来是要——。” “弃文学理。”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就有人帮他答了。 不过因为音色被刻意压得稍微有些接近,加上内容实在过于令人震惊的缘故,除他本人吓得立马回了头之外,教室里的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只纷纷感觉到一阵窒息。 “???” “啥玩意儿???” “现在来弃文学理???” 教室里的很多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吵吵嚷嚷的就这件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我记得七中跟我们一样,都是高一上学期期中就进行预分科,然后下学期就直接提前分了科的啊。” “他这么想不开的吗?” “就是啊,疯了吧。” “这都半年过去了,连普通班高二的课都上得差不多了吧,想什么呢这是。” “什么鬼,文科第一突然跑来学理?” “他这个决定是认真的吗兄……” 最后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脑袋不经意间一抬,正撞上门口不知道啥时候出现的另一个人面无表情的目光,后面的话当场就不自觉的在嗓子眼卡了一下,过了起码有两三秒的时间,才转着调子不受控制的从呆若木鸡的怔愣里蹦了出来。 “……弟?” 教室里的人都被他这个声调异常的“弟”字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的转头朝他看了过去。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0节 然后又顺着他看的方向一转,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江遇那张对他们来说算是陌生又熟悉的冷脸。 少年单肩挎着书包神色微冷的握着手机站在那儿,雪白纤长的脖颈上绕着一截同样纤长又显眼的白色耳机线,一头的耳塞还安安稳稳的嵌在耳边,另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的则被他轻轻的捏在指间。 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隔壁学校被传得玄乎其玄,还有幸被某些人看见并传阅过的那副眉眼。 乍然看见被议论者事主本尊,教室里所有刚才还情绪激动的高声发表过言论的人: “……” 差点儿没心梗。 江遇倒是一脸的淡定。 他身姿挺拔的站在高二理(1)的教室门口,目光在教室里飞快的扫了一圈,没找到想找的人,就微垂了眼睑,略带嗤嘲的笑了一下,就他们上面的问题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百分百认真。” 他说着复又抬眼,语气里是惯常不自觉就带上的嚣张散漫。 “不知道你们对此还有什么其他的疑问。”他问。 一言一行都无一不在散发着一种难以亲近的桀骜不驯。 这谁敢说话? 他这么一开口,刚才还闹哄哄的教室里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简直落针可闻。 里面的人都纷纷低下了头,没敢再说话,只有几个被美色所迷惑的小女生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从小山似的书堆里一眼接着一眼,拿略显花痴的眼神不住的偷偷瞟他。 江遇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目光又比刚才缓慢的在教室仔细的扫视了一圈,确认了想找的人没在,就皱着眉转身去了走廊转角的露台边。 才刚以手为扇扇着风叉腰在栏杆前站定,就立刻被楼下操场上的一道身影勾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爱你们呦 第22章 质问 吸引住他目光的人是个少年。 黑发,眼镜,白衬衫。 乍然看过去,其实只是南高学生里最普遍,也最常见的外形和衣着打扮。 但因着其和江遇一样,也生了张比普通人要更为出众一些的脸的缘故,从一路都有人在主动跟他打招呼,以及一些虽然没打招呼却在路过后跟旁边的同伴一起偷偷回头看他的情况来看,不难判断出对方在学校里应该也是属于极受欢迎的那一挂的。 就连零星路过的几位老师,都无一没有停下脚步和他交谈上几句。 光是远远的看个侧面,就能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无意识散发出来的温雅气息。 尤其是转头对人轻笑的时候,客观的来说,确实有一种如沐春风,沁人心脾的风流气质。 楼下的不知道,反正旁边走廊上每天都会出来悄悄围观和偷拍的有一波女生都已经看疯了。 纷纷沉浸在“他真的好帅啊”、“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气质也特别的出众”、“嘤嘤嘤想嫁”、“我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他qaq”的议论声和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然而对于身在高处无意间围观到这一幕的江遇来说—— 他的脑子里就只浮现出了一句令他并不怎么愉快的网络流行用语: [确认过眼神,是特别令人讨厌的那个人。] 江遇站在高处,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底下的少年极具亲和力的沿路跟每一个和他打过招呼的人点头回应过去。 本来一开始只是想看一下这个人到底能装多久的温润如玉,会不会在某个瞬间原形毕露的露出那么一点儿最真实的自己。 结果在看到某一个似曾相识的角度时,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看着看着,他就鬼使神差的把相机里又拉近了一点儿距离。 然后就是“咔嚓”一声。 手机拍照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那个瞬间响起却还是显得稍微有些突兀。 理(1)那群故作无意的在走廊上来来去去,和偷偷扒着教室门窗观察他的人当场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南高的理科学习交流群里。 【围观群众1】:???不是,什么情况,这怎么还突然拍起照来了? 【围观群众2】:什么鬼,你们确定他是来转学的吗?我怎么看着像是到此一游,还拍照做了留念??? 【围观群众3】:我也想说,原来大佬也这么接地气的么,到个新地方还要先拍照发个朋友圈? 【围观群众5】: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说得有那感觉了。 没过几秒,又出来了另外一个解释。 【围观群众6】:不不不,我刚才“不小心”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他好像一直拍的都是顾哥? 下面还有人附和。 【围观群众7】:对,我也看见了!他相机焦点里一直框着的那个人,就是顾哥! 然后大家就迷惑了。 “?” “???” “??????” 聊天框里瞬间刷过好多排问号。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问: “所以他跟顾哥……???” “竟然是认识的么???” 但是立刻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否定。 “不会吧?没听说啊。” “我记得也是不认识。” “对,上一次偶然听见我们讨论他的时候,顾哥还说没印象呢。” “就是,还是我把这位的照片儿翻给他看了,并顺便给他科普了一下其事迹,他才单方面的知道了一下江遇这个人的。” “那是怎么回事?”隔壁理(2)的走廊上有人小声说了一句,“不认识他偷拍……等等。” 那个女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跟旁边的姐妹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在群里扣字。 【脑洞君】:他刚才是在偷拍,难道是他单方面对顾哥……??? 这个问题一出,也不知道是触及了这些少男少女的什么奇怪萌点,群里忽然就炸了。 大家纷纷开始了头脑风暴,各自猜测道。 “久闻大名???” “千里报恩?” “竹马重逢?” “还是一见钟情?” “……” “…………” “………………” 后面的猜测——尤其是最后一个,越来越天马行空和跑偏,让人简直没眼再看。 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正好点进去看见这串瞎扯淡的顾知不明所以的关闭了聊天框,收起手机下意识的抬头。 “!” 完全不知道周围都发生了些什么,还在皱眉盯着屏幕出神,结果余光无意识的一瞥,就冷不防瞥到对方动作的江遇心里咯噔一声,条件反射往后退的时候差点儿摔掉了手机。 他刚才的偷拍的那个行为纯粹就是手上的动作快过脑子,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都已经不由自主的借着这个上帝角度拍完了照片。 正思索着要不要删掉呢,就差点儿直接被对方当场抓包。 江遇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确认了这个角度和距离下面的人应该看不到自己,心下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看到。”他心想。 结果想完就又忽然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思绪一转—— 江遇:“……” “邪了门儿了,不就是张照片儿吗?我心虚个屁!” 江遇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两句,再次垂眸盯着手机里那张照片略微斟酌了几秒,还是没选择把它删掉,反而看在它右上角正好拍到了学校大门的份上,还顺手马赛克掉了下面的清晰人脸,用它发了个朋友圈。 yu:烈阳操场两相宜,新地新景人更奇【配图】.jpg 半分钟后。 “???” “卧槽?!” 仅仅才过去半分钟的时间,七中那些还没开始补课的复制党们就已经迅速的占领了他那条动态的评论区,少数知情者的疑问和一长串看起来毫无违和感的公式化彩虹屁混杂在一起。 “?” “就地成诗???” “你真去了啊江哥?!” “大佬,大佬。” “比不起,比不起。” “妈耶,太果断了吧。” “全能文曲,江哥牛逼!” “江哥牛逼!” “江哥牛逼!”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1节 “……” 虽然大多数人其实都还不明就里。 “奇你大爷!” 紧接着,还没等江遇漫不经心的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给拉到底,就有人从他朋友圈的评论区一路骂进了他的微信聊天框里。 “我看你是疯了吧江遇!” 骂他的人名叫童嘉栗,是一位自称喜欢了江遇三年,但最后却没跟他做成恋人反而当了兄弟,还导致裴苯郁郁出国了的天之娇女。 人美声甜小蛮腰,有颜有钱成绩好,是当之无愧的南艺现任校花。 就是嗓门儿稍微有点儿大。 当然,那也仅限于在某些特定的场合跟江遇讲话的时候。 比如现在。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姓江的!” 耳机里,在外人面前原本温婉明媚的童大小姐毫无淑女风范的在语音条里愤怒咆哮。 “还真给我跑到南高去学理?!” 江遇才刚听完,还没来得及回复,对话框里又紧跟着追过来一条消息。 童嘉栗:“就因为南高那个谁那天在书店里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 江遇被她最后这一嗓子给吼得差点儿没拿住手机,摘下耳机缓了好几秒,才慢条斯理的在屏幕上敲字。 yu:……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童嘉栗的电话几乎是秒追了过来,“别告诉我你就是突然觉得学文过于简单没意思,所以才突发奇想的给我跑去隔壁。” “那倒也不是,”江遇短促的笑了一声,说,“学文还是挺有意思的。” 童嘉栗冷笑:“but?” “but……” 江遇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眸光微抬看向栏杆外。 “谁知道呢。” 他一边唇角不自觉的往上勾了勾,姿态闲散的往身后的楼梯栏杆上一靠。 “大概就是单纯的觉得太无聊了吧,”他说,“所以想给自己找点儿有挑战性的事情做?” 童嘉栗:“……” 还“?”,这他妈难道跟她刚才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童大小姐当场就炸了:“挑战个屁!我跟你说江遇……” “顾哥好。” “顾哥。” 楼下打招呼的声音几乎是跟电话里童嘉栗的同一时间响起。 “暂时没空听了。” 江遇捏着手机勾头往楼下看了一眼,回得格外的直男又无情。 “你先憋着吧,有空再说。” 说完就径直按了挂断键,连再多发出一个音节的时间都没留给对方。 然后他就转头要往理(1)的教室里走,吓得理(1)的人也全都手忙脚乱的往教室里跑。 结果还没跟着进去,就被人在身后叫住了。 “江遇,”刚才带他上来的时候走到一半又因为临时有事被叫走的年级主任在深长的走廊中间远远的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江遇的步子停在理(1)的教室门口,转头往顾知即将要上来的楼梯口看了一眼,犹豫了两秒,想着过会儿再来也一样,就还是脚步一转,往叫他的人的方向去了。 “是这样的,”年级主任站在高二理(3)的门口,慈祥又温和的对江遇说,“可能你不太了解我们学校的情况。” 他说:“我们学校的分班制度跟七中其实差不多,都是分了三个重点班出来,然后其他的班为平行班。但在教学进度上面还是有一点儿差别的,就比如七中的三个重点班进度基本上都是一致的,但我们学校却不是,像理(1)的话它是按照半竞赛班来培养的,所以进度就要快一些,现在都已经基本上完了高二的内容了,而理(2)和理(3)这才刚准备上高二下的。鉴于你的情况稍微有点儿特殊,所以学校的决定是暂时把你分进理(2),等到开学大考完之后,再看你自己到时候的成绩和你自己的意思要不要进理(1)。” 年级主任明显是从外面的风声里也听说了江遇之前在七中的某些事迹,不动声色观察着他的神色,说:“不知道你对这个安排,有没有什么异议。” 反正要是有的话,他们也还有第二套安排。 然而让他颇为意外的是,江遇并没有就这个安排表现出什么不满。 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刚转上楼梯的顾知身上,看见对面一踏进教室,就转头敷衍的冲旁边的人说了一句“没异议,照你们安排的来就行”就直接绕过他快步跟了过去。 年级主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宣战 顾知一走到教室门口就感觉到了气氛好像隐隐有些不对。 教室里先是异常安静,静得只能听见空调制冷的微弱轰鸣和很偶尔才会出现书页翻动声。 然后好些人就开始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像是非常想上前问他些什么话,但又因为门口放风的人突然的轻咳提醒而明显的强行克制住了,没敢上前。 “?” 顾知莫名其妙的站在门口看了他们一眼,心下虽然不解,但倒也不怎么好奇——他本身也不是个喜欢主动探秘的人。 于是他只是沉默的那么看了一眼,就慢条斯理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顺手从桌肚里摸了张卷子出来就开始若无其事的刷题。 结果才刚写上第一道选择题的答案,就忽然听见教室里“哗”的一声有了动静,窃窃私语声一下子就响了起来。 “不是说把他分在理(2)了吗?又过来做什么啊?” “谁知道呢,看刚才那架势,找顾哥的吧?” “应该是……快看快看,他的目光落在顾哥身上就不动了。” “我靠,真的,过去了过去了。” “……” 顾知不明所以,闻着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抬头—— 猝不及防的就撞上了江遇气势汹汹的眼神。 ……不由得微微一愣。 [很好,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江遇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面上就比刚才更加的气势汹汹,嘲讽和挑衅的意味也更浓。 “顾知是吧?” 他拎着书包几步走到顾知桌前,反手把包往肩上一甩,另一只手撑上桌面,一瞬不瞬的锁住顾知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 “在下江遇,”他刻意把自己的名字咬得很重,一脸我就看你现在还期不期待跟我见面,想不想跟我做朋友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说,“承蒙鄙夷,特来学理。” “???” 此话一出,立马就在教室里引起了一阵比刚才更为激烈的议论声。 “不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久闻大名和千里报恩?” “这个反转???” “我仿佛闻到了瓜的味道。” “不是,顾哥鄙夷过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听说过啊。” “我也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信息量……???” “……” 声音不算小,在空间本就不大的教室里很清晰的都能听到。 但江遇和顾知都没空关心。 前者是因为一心只想看看对方知道了自己是谁之后的反应,后者则是被别的事情夺走了心神——他倒是没想到江遇会出现在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不自觉的又垂下眸光去刷了两道题的顾知才收拾好了心里诧异情绪,复又抬眸,支着头微眯了双眼好整以暇的朝他看过去。 半晌,才又在沉默的对视里想清楚了什么,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模样,弯着眉眼低笑着轻轻转了一下手里的笔。 “你这是在向我宣战?”他语气也颇为温和的问。 江遇:“不然?” 顾知转眸,了悟的点了点头。 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目光,手里的笔又轻轻的在指间来回转了两圈。 “行吧。” 少顷,他才又微眯着双眼重新朝着江遇笑看了过去,异常用力的转了一下手里的笔。 欣然接下了这份战书。 “那就……强者闲话不多辩?” 他面上仍旧一派温润的说。 “……年级榜上见!” 江遇本来以为他听见自己是谁的时候最起码会尴尬一下,谁知道这人脸皮这么厚,心理素质还挺过硬,能这么淡定。 没完全看到想象中的反应,只好收回撑在他桌面上的手,冷哼一声,丢下这句狠话就转身出了理(1)的教室门。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2节 然后这件事情就在短短一个午休的时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在南高乃至整个北城的各大学习交流群和贴吧论坛墙上被传开了。 “江遇主动破壁,弃文转理的即将vs顾知,大言不惭的要和其竞争年级榜”的消息口口相传,很快就在这帮许久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八卦可听,热闹可看的学生间掀起了一阵热议的狂潮。 有觉得江遇是自不量力,高估了自己是在口出狂言,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顾知的。 也有觉得就凭江遇以前在七中的成绩——尤其是他就分数来说,跟顾知几乎算得上是相差无几的语数外成绩——哪怕是现在才去文转理,也一定不会太差,很快就能如他所说的追到南高的年级榜前排,甚至超过顾知的排名的。 更有觉得两人应该算是势均力敌,最多也只能做到在年级榜上平分秋色,不相上下的。 众说纷纭,大多数人对之后的排名竞争的讨论兴趣,远远超过了江遇为什么会突然转到南高去,用一句无厘头的“承蒙鄙夷,特来学理”向顾知宣战的问题。 除了七中和南高那帮难得逮住这么一个莫名又神秘的问题来猜测和八卦的学习机器们。 因此,午休完的下课铃声才刚响,南高近水楼台的理科班群众们,就都心照不宣的开始成群结队的往理(2)的教室门口凑。 那架势,活脱脱像是在看什么惊世骇俗的外来神秘物种的稀奇。 一个午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像是个动物园里,被疯狂指指点点着围观的猴子的江遇:“……” 他还不知道自己向顾知宣战的事情和照片,现在都已经直接变成了一个特大新闻,挂在了七中和南高的学校贴吧和各种日常趣事表白墙的首页。莫名其妙的往那些一见他醒过来抬眼往他们那边看,就立刻收回了目光作鸟兽散,明显是害怕他突然起身把他们怎么了的人群中扫了一眼。 然后从桌肚里习惯性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再然后,他脸上的表情就直接麻了。 原因是,除了不断在给他发消息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童嘉栗,和那群义愤填膺的问他需不需要武力支持的社会小弟们之外,他在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乱七八糟的消息里,翻到了两个出镜最多,标题叫做《啊啊啊我喜欢的两位男神终于同框了》和《惊,论曾经的文理科学神的爱恨情仇和前世今生》的帖子。 前者不说了,就是一些没什么营养但也不存在什么问题,勉强能理解看得下去的花痴言论。 但后者…… 江遇看完之后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些成天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只知道花痴和yy别人的小女生们的脑回路是不是都有问题??? 原因是,第二个帖子里的发帖人非常的效率和鬼才,只一个午休的时间,就脑洞大开的把江遇刚才气势汹汹的去找顾知宣战的事情,大编特编的搞成了一个前因后果明确,故事逻辑完整,令人看完不得不为故事里的他和顾知惊叹一把,连后面的剧情都走向都已经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绝美爱情故事。 没错,爱情故事。 爱情故事??? 还能更离谱一点儿吗?????? 他和顾知,还没开始他预想中的那种剑拔弩张的竞争关系,就已经被人在贴吧里,脑回路清奇的强行牵上红线,先搞了一个毫无根据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激发出灵感来的爱情故事出来…… 江遇除了莫名其妙和满头的问号,简直毫无其他什么别的阅后感可言。 他一脸麻木的低垂着眸光扫完那个故事,指尖微动,反手就打算点个举报。 理由是:内容里有关我的不实描述。 结果他才刚选中那个理由无意识的一抬头。 就看见故事里的另一位主角拨开了又重新三三两两的聚在理(2)门口小声议论的人群,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 “虽然你刚刚才在隔壁气势逼人的跟我宣完战。” 顾知把手里的一叠东西轻轻的放到江遇桌上,双手撑着桌面,肩背微弯。 他像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先前的事情一样,一贯温和的笑道:“但不管怎么说你之前也帮过我,又是因为我当时一时的出言无状才不甘示弱的转过来的,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或者说也有义务给你提供一点儿力所能及的帮助。” “???” 江遇还没从刚才举报的那个帖子里回过神来,就莫名其妙的被他示好了一脸。扣了手机拿过他放下的东西一看—— “笔记?” 他扬起一边眉毛,微仰着头颇有些诧异的问。 “嗯哼。” 顾知偏了下头,站直身体,伸出食指把剩下的那几本也一齐推到了他面前:“还有一些我个人觉得你应该能用得上的资料。” 虽然表情不明显,话也说得很纯粹漂亮,但在这个时间点上,总会给人一种“我敢送,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要”的,充满挑衅的意味。 “……” 江遇拧眉,抿紧了唇仰头看着他没说话。 结果他没说话,旁边的人倒是先看炸了锅。 一拨人先说: “我去,这又是什么情况?” “才刚宣战完,顾哥这……算是另一种你来我往的挑衅了吧?” “暗示对方不如他?” “我去,有道理,高明啊!” 另一拨人反驳道: “高明啥,顾哥才不是这样的人好吗?” “明明就是他比较有绅士风度,是真心实意的在打算帮助他。” “就是,他之所以能成为第一男神是有道理的好吗!” “你们以为人家跟你们这帮人一样小心眼子吗?” “就是就是,少以你们的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好吗!” “不是,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啊。” 有人见情况不对,出来劝和说。 “重点难道不是文曲星会不会接受吗?” 然后议论的话题立马就变了风向。 “我觉得不会,这才刚宣战完呢。”有人说,“一看就是不可能的。” “我也觉得,”另外的人附和,“这要是换做我,就算是为了所谓的面子,也不可能就这么接受的。” “更何况文曲星还那么傲。” 其他人一听,纷纷跟着点头。 “有道理。” “同意。” “我也觉得不接受才是正常反应下的江……” 结果最后那人的一个“遇”字还没出来,就看见“正常反应下不可能会接受”的江遇一点儿都“不正常”的把手里那本笔记往面前的那一小摞上一搁。 不但没把笔记推回去,反而还伸手一捞,面不改色的给全数“笑纳”进了自己课桌桌肚里。 除了顾知以外的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江遇:没想到吧。 ———————————————— 专栏接档校园文《装弯》和幻耽系统无限流《系统是个神助攻》求宠爱,谢谢大家 【《系统是个神助攻》文案】: 虚拟空间,真人入境;全民冒险,遍地是坑。 —— 开场生死局,通关则晋级。 要么凭实力,要么靠运气。 规则?没有。 提示?没有。 系统:别问,问就是没有。 反正通关就对了,想活命,先通关。 叶澧:“……” 当他凭实力通关了第一局之后。 系统提示: 由于下一场景危险系数较高,故设定为多人组队模式。 注意事项:入场时自带装备者幸存几率将高于其他人。 进入场景后。 队友甲一脸懵逼:“完了,我啥也没带,肯定优先被刷出局。” 队友乙有点生气:“这他妈猝不及防就被弄进来了,带个屁。” 队友丙也很无语:“我也只有一个随身携带的打火机……” “……” “那你们呢?” 互相询问了一番之后,众人齐齐转头看着另一个队友和叶澧。 “我?”叶澧转头看了一眼某人,当场冷笑出声:“我带了个情敌。” 众人:“……” 事后—— 迟钺:情敌? 叶澧:…… 当事系统:万万没想到,后来他俩情敌变情人,搞事手段极其残忍!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一句话简介:它还是个孩子,我们不要放过他。 这是一个系统骚,受比它还骚,而攻还比受更骚的故事。 腹黑骚话大佬攻 x 高冷暴躁大佬受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3节 ————————————————————————— 【《装弯》文案】: 受视角 因为突逢家变而丢了富少光环,被迫走进民间的第一天。 穆夏就感觉庄叙对自己仿佛特别讨厌。 论据是: 他们不光有个一见如敌的初见。 还互相看不顺眼了很长了一段时间。 尤其是听了他庄某人那一本正经的瞎编。 庄叙:我仇富,还恐同,同性的同。 穆夏:??? 不是,仇富就算了,恐同是这么用的吗??? 但一想到对方身上常年保持着的那副“莫挨老子”的bking德性,就是说恐人他也信。 直到后来—— 攻视角 作为一个常年单线,基本上已经孤僻成了习惯的高冷少年。 庄叙从第一眼见到穆夏的时候就觉得心烦。 理由是: 对方话多,任性,浑身都是少爷病。 尤其是那双眼睛。 总能莫名其妙就搅得他心绪不宁。 但是后来—— 后来。 穆夏本来是为了恶心人才总是去故意装弯撩闲,想着不是恐同么,那我就专门、故意的弯给你看。 却在某天意想不到的被对方给扣住脑袋亲到腿软。 庄叙:…… 穆夏:?????? 就……过于突然…… …… 孤僻冷傲极不经缠·深柜攻(庄) x 骄矜任性不顾后果·自弯受(穆) —————————————————————————————————— 超爱你们的,么么啾~ 第24章 换班 事实上, 江遇本来一开始确实是没打算就这么把这些东西接受下来的,毕竟他是真的很讨厌顾知。 但谁让周围那些不知道压住音量的议论声非要说得那么笃定呢, 而且顾知看起来还这么故意, 好像也觉得他不一定会要一样。 那他肯定要反其道而行啊。 于是,出于习惯性的反向思维和逆反心理,加上换个角度去想, 他应该确确实实也用得着这么一份笔记不说, 还能给这些人来个出其不意。 一举三得,不要白不要。 再于是, 他就本着“我就偏不按你们想的来”和“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干脆利落的抬手接下了那些东西。 还特别有礼貌的仰着头对顾知挤出了一句。 “谢、谢。” 笑容明朗, 语气温和。 除了跟他近距离对视着的顾知以外,旁人基本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内心里更想做的,其实是把对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送来的这些资料和笔记,都一股脑的朝着面前的人脸上招呼过去。 更察觉不出他眼神里的那句“东西我收了,你现在可以圆润麻溜儿的滚了”的潜台词。 其他人:“??????” 这个反转反转再反转的剧情, 他们已经完全看不明白了。 不过完全把江遇表面和眼神里的那点儿表里不一尽收眼底的顾知表现还挺淡定。 他像是一点儿也没发现江遇的口是心非似的, 不但没滚, 还赞赏性的冲他挑了下眉,一脸欣赏的重新撑着桌面弯腰, 眉眼带笑的盯着他寒气都快溢出眼眶的眼睛低声道, “我就是喜欢跟你这样识时务又懂进退的聪明人打交道。” 江遇终于还是没绷住,笑容随着桌肚里被捏皱的一本笔记瞬间转为冷笑。 顾知见他实在是不经逗, 秒秒钟就破了功开始炸毛, 见好就收的即刻撤了身。 “虽然但是, ”他像是终于想起来江遇为什么这么生气, 看上去特别无奈的盯着人叹了口气, “你至不至于对我有偏见成这样。” 他像是在哄一个犟的不行,死活要闹别扭的小孩儿似的,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说:“我不就是那天心情不好,口没遮拦的在书店里随口跟别人评价了你几句,也值得你生上这样的大气?” 江遇更觉得他这是在两面三刀的故意做戏,讥嘲一笑,当即反口问道:“那不如我也当着别人那么随口评价评价你?”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顾知向后靠坐到身后的桌子上,颇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就特地巴巴的为了我从七中跑来南高学理?” 声音不算很大,但足够周围的好事者们都听个清楚明白了。 人群中立马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江遇:“???” 什么叫巴巴的特地为了他跑来南高学理?????? 这个逻辑和话题走向就很有问题。 江遇眉心一凝,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生气。 “你他……”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差点儿没忍住就飚了一句脏话,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的异常生气的瞪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为了你了???” 顾知见人真被他给逗得不行了,适可而止的抬手摸了摸鼻子,当即假装着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我是说另一种意义上的,”他在走之前忽然又凑近到江遇面前,毫不掩饰逗弄的冲人眨了眨眼,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揶揄笑意,“陈述一下事实而已,何必这么动气。” 说完又赶在江遇彻底炸毛的把桌肚里的笔记全掏出来招呼到他脸上之前,恰到好处的撤了身,站在离他起码有三步远的位置,一本正经的向江遇抛出了代表着他诚意的橄榄枝。 “虽然你对我的初印象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尽人意,”他说,“但理论上来说,我确实应该还是要对你这么不顾一切的追到南高来的事情,负上起码近一半的责任。” “所以,无论你现在对我的看法如何,我都还是要说,隔壁理(1),只要你愿意,我顾某人还是随时都很欢迎你过来,找我……” 顾知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音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非常细心的顾及到了江遇的面子,把请教两个字换成了探讨。 “探讨一些旁人或许没法跟你一起探讨的,稍微有深度一些的问题。” 但江遇却直接无视了那个小细节,甚至因为先入为主,觉得这个人根本就是虚伪做作,两面三刀,感觉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口蜜腹剑的类型。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完全忘了自己来的有一部分原因还真是因为人家,心说谁他妈稀罕你负责,少自作多情了好么,我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自己想来就来了,跟你宣战证明一下自己不过就是个顺便,往自己身上贴金倒是贴得挺熟练,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厚脸皮。 不过想归想,为了保持住自己的好不容易才在他面前建立起来的高冷人设,这么长的一段话他就也还是没一点儿都不高冷的往外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说。 只是明显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声不吭的坐回了椅子上,以示自己打心底里就压根儿不想领他这个情。 其他的人都已经看傻了。 他们不明白顾知为什么看起来对江遇好像有些过于宽容和偏纵,也不明白为什么江遇前一秒才跟顾知宣上了战,后一秒就能一派坦然的接受来自对手的馈赠。更不明白他又为什么在上一秒才拿人手软的接下了顾知送给他的那些的东西,下一秒就能翻脸不认人的秒切秒换,分分钟对其对他的示好甩出一张毫不领情的冷脸。 就只感觉这两个人之间好像……除了表面看上去的这样,总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夹杂在里面。 看见顾知转身回了理(1),立刻跟成群结队的落到树杈上的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 “不是,我真的不得不再问一次,什么情况啊这是?” “就是,这个剧情……???” “我怎么突然有点儿看不明白了?” “我我我,我也看不明白了!” “我也……” “看这个架势,好像也不像我们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啊。” “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尤其是坐在他前面那位仁兄,见顾知一走,立刻就冲回了自己的位置,直接转头把手搭在江遇的桌沿上就问:“什么情况啊江学神,你跟顾哥这虚张声势眉来眼去的是在演哪出啊这是?” 江遇:“……” 神特么眉来眼去! 你这么天马行空的鬼才用词就不怕被那些尽心尽力的教过你的语文老师们给联手打死? 江遇憋着一腔火气没处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手把桌子往后一撤,没好气的反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那人被他冷声冷气的凶得一愣,下意识的答道,“没……没有啊,怎么了?” 江遇:“???” 你还真当我是在问你问题??? 算了,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们南高的这群人脑回路都有问题! 江遇用看孟霄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抬手把桌子推回原位,想起什么,又忽然放缓了语气,略显生硬的重新问了一句:“对了,冒昧问一下,你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那人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问得又是一愣,下意识的做出了回答,“怎么啦?” “多少分?”江遇问。 “551。”那人说。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4节 “551。”江遇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垂着眸子想了想,又问,“年级排名?” “……120。” 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答了。 就是整个人都立马像个被戳中的气球,当场就焉儿焉儿的垮了下去,有气无力的趴在自己的椅沿上说:“别说了,正好是我们班最吊车尾的那个。” 说完象征性的颓了两秒,又立刻满血复活的反问道,“咋地啦,你问这个干嘛?” 江遇:“……” 他本来正在为自己刚才不小心戳中了对方的痛点的行为感到愧疚,还在思考着要重新再说点儿什么才能往回稍微的找补一下,结果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呢,就被无形的告知并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默了两秒,愧疚也没有了,找补也懒得找补了,只是在心里重新把刚才的东西过了一下,大概对这个班里的平均成绩和年级主任为什么会把自己安排进这个班里有了点儿数,也没藏着掖着,非常坦荡且直白的回答说:“没什么,就大概估算一下你们学校的整体水平。” “整体水平那肯定是z市最牛的呀,”那人一听这话就来了劲,特别骄傲的说,“上学期期末联考,理科前一百名我们学校可是占了三分之二的。” 这事儿江遇倒是知道,也认同,他“嗯”了一声,难得附和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是吧,这可是公认的。” 那人又更加骄傲的说了一句,看江遇也没有传闻中那样高冷和目中无人,也没像对顾知那么敌意深深,甚至还勉强能称得上一声亲民。 想起什么似的,顺着江遇挑起的这个话头话锋一转,踩着上课铃声反问道:“哦,对了学神,你上午在办公室的时候应该也就是在做我们上学期期末的那套题吧,能不能悄悄的透露一下,你考了多少分啊?” 他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着声音,因而即便是混杂着尖利刺耳的上课铃声,周围的那一小圈人也还是都统统听了个清。 于是下一秒,刚才还闹哄哄的班里立刻变得格外的安静。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朝着他们的方向转了过去,想听一下这位远近闻名的文科大神是凭借着什么东西,竟然直接越过理(3)分进了总分必须要达到550以上,才能勉强有资格跨进这个班级门槛儿的理(2)。 很明显,他们并不觉得江遇这个中途转校又转科,还被分进了他们这个班,就说明水平现在也应该只和他们在同一个阶层里的“文曲星”,真的就有外面的传闻里说的那样的神。 江遇正准备把顾知给他的笔记和资料翻出来仔细看看的手一顿。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人的意思,就连前桌看起来像是随口一问的这位所谓的吊车尾,估计心里也是有一点儿觉得他初来乍到,之前一直在文科班,对理科的知识接触得少,就算那三门主科能给他拉不少分但应该也考得不太行,想借此从他这个临时转科过来的“理科小白”身上稍微找到点儿自信。 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 虽然江遇并不是故意想要打击谁或是炫耀什么,但是,谁让他们非要不自量力,自己上赶着来找秀呢。 “603。” 他想先看笔记和资料的想法一变,神色淡淡的从桌肚里掏出突然开始震动个不停的手机,一边低头快速的浏览着上面的消息,一边并非有心却又顺理成章的在这帮明显是想看他神格破掉的人面前,装了他转到这个新学校里来的第一个逼。 理(2)听见这个数字传进耳朵里的所有人:“……” “多……” 想不开非得上赶着找虐发问的前桌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很震惊,好半晌才眨了眨他那双因为过于震惊而双目圆瞪着的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问:“多少分???” 江遇在轻点着手机屏幕回消息的间隙里抬眸,没什么表情的掠了他一眼。 “不是,”前桌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扒着他的桌子仍旧不死心的追问,“我知道你语数外三门主科都肯定很强,能给你拉不少分,但你们七中不也是高一就分科,其他的除了应付一下学业水平检测根本就不会怎么上课的吗?你上哪儿去学来的一百五十多分???” 七中和他们南高虽然偏重不一样,但课业肯定都是一样繁重的,他并不觉得江遇会有多少时间去兼顾着连理科也一起学。 六百多啊,这他妈可是能进理(1)的水平! 然而还没等江遇答话,旁边就有个男生莫名其妙的冷哼了一声。 “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才转校转科,那也一定是在来之前就自学过一段时间了吧,”那个男生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就是不知道江学神先前一共自学了多长的时间,才能一来就考出这样好的成绩来。” 他把那个“好”字刻意咬得很重,整句话听上去立刻就带上了一种隐晦而又不动声色的嘲讽。 其实意思就是如果你是准备了很长的时间都才刚刚够上进理(1)的尾巴分数线,那刚刚是怎么有脸在我们学校的牌面面前那么大言不惭? 这是来自本校生之间的下意识的护短,也是某些自以为是的强者之间的一种试探。 江遇不傻,几乎是一下子就从他的神情和语气里听明白了这个潜台词。 他不是个喜欢或者说是习惯于掩藏自己锋芒的人,除了在家里面对江停舟和莫羡渔,基本上就从来都没有在外面让自己受过委屈。 闻言又重新掀了眼帘不动声色的扫了他和周围的一些明显已经同样是持有着这个看法的人一眼,忽然放下手机偏头“嘁”了一声,冷静而又嚣张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五天。” 他没有说自己在那五天里,到底废寝忘食的花费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才靠着自己的理解和各种课程视频以及大吱的帮助恶补下来那些他看起来学得很容易的东西,只动作散漫的靠向椅背,朝着那人更不屑的瞥扫过去:“不知道以我这样的自学能力和成绩,有没有资格竞争一下你们学校以后的年级第一?” “……” 这谁敢答话? 才五天就自学考出了一百五十加——还是按照他语数外三门都是满分的最低分估算来的——的理综成绩,就不说他这个数字有没有故意往短了说吧,其实单就他不仅文科能经久不衰常年都稳坐在北城的年级第一,理科也能这么随便考考就能达到跨进南高理(1)门槛儿的分数线,直奔他们学校第一梯队去的这件事情来说,就已经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望尘莫及的了。 只是神格这种东西,往往都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 哪怕是对顾知,很多人其实都只是表面的崇敬,背地里也认为他本人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传奇,同样是跟他们一样,付出了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让自己一直稳稳的保持在年级第一的位置。 因而一开始,这个班里的大多数人在看见江遇没有被分进理(1)时,都并不认为他又能有多牛逼。甚至可以说是在江遇报出自己的总分和临时抱佛脚的这个时间之前,他们对其更多的印象和听见的那些传闻,在“问题学神”这个称呼上,更偏重的还是问题两个字而不是学神。 非得自取其辱的那么问,也只是因为看不惯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想稍微的压一压他的气焰而已。 但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真正正的弄明白,江遇刚才在理(1)的教室里公然放出狠话说要跟顾知争以后的年级第一,真的不是大言不惭的为了逞口舌之快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正儿八经的有和对方竞争他们学校年级榜首的实力。 教室里刚才还颇有些暗箭空悬的氛围突然变得有那么一丝的微妙。 承认别人优秀对他们这种班级里的人来说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小人之心的毕竟还是少数,真正优秀的人心里有的都是大格局,彼此之间更多的想法,也是惺惺相惜和学长补短。 但真正拥有大格局的人在这个班里明显也是少数,更多的人都只不过是处在中间的位置——一边既想要大度,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里的某些扯后腿的因素——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承认一个除了成绩优异之外,其他方面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讨喜不说,常年流传在外的风评和性格都格外感人的人优秀,那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的。 尤其这个人刚才还既嚣张又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的怼了你一嘴。 就算心里已经承认,表面的骄傲和自尊也不一定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允许。 因此谁都没有再说话,全都各怀心思的低下了头不知道在心里思考和盘算着些什么。 除了江遇和他前面跟旁边的那位。 只是前面那位还算有迹可循,看得出来是因为对他刚才报出来的分数和时间都过于震惊。 但旁边的这位—— 江遇在脑子里迅速的回忆了一下,好像从顾知送完笔记走了之后他就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低着头在摆弄自己的手机? 江遇转头,正准备看看自己的这个新同桌到底是怎样一位心境出尘,性格也蛮符合他胃口的大兄弟,结果眼眸跟着一转,先撞上了隔壁正隔空开着视频听这场大戏的顾知。 江遇:“……” 江遇霍然抬头,这才发现旁边这人可不就是当初跟视频里的那个讨厌鬼一起,在书店里议论自己的那位。 “……” “…………” 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同桌是被突然抓包吓的,江遇是连郁闷带气的。 他原本还勉强称得上一句不错和平静的心情,瞬间就变得复杂得要命。 江遇不在乎被人当面质疑和质问,也不在乎那些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怎么看他。 但是—— 他非常的介意像顾知这样被他纳入了视线范围里,还在心里决定不跟对方争个高下决不罢休的竞争对手,在背后偷偷的把自己当个笑话或是热闹看。 哪怕是他跟别人无论是在言语还是实力的交锋上都并不是个输家。 然而事与愿违,对方不但把他当个热闹看,还在江遇用眼神冻完同桌,又把视线朝着屏幕上的他投落过去的时候,火上浇油的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在夸他还是反向嘲讽。 江遇:“……” 江遇突然就被刺激得异常生气。 几乎是当场就起身收了东西连人带顾知刚才送的资料和笔记一起搬去了理(1)。 . 或许是因为今天才是南高第一天开始补课的时间,所以学校的老师们都比较忙,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都已经响完好半天了,理(2)跟理(1)的老师都还没有出现。 理(1)的教室和理(2)相比,明显就要比后者相对吵闹很多。 和七中文科最好的班级比起来,那简直可以说是,十分,特别,非常,过分的活泼了。 他们这帮学霸虽然不热衷于主动去关心八卦,但架不住八卦自己送上门来啊。 因而当江遇搬着东西出现在它门口的时候,本来还只是稍微有些吵闹的教室里突然就像是滴水入油,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变得特别的吵闹。 “我去!” “怎么回事?” “他怎么又来了???” “不是都上课了吗?” “他又跑过来做什么?” “还有完没完了……” “……” 这帮人似乎根本就没想着要避着江遇,一个比一个嗓门儿大的发出了一连串的灵魂质问。甚至其中还有一个嗓门儿最大的,闻言一抬头看见江遇,一个没控制住,当场没收住音量,“卧槽”完了才伸手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勉强压低了一点儿音量一脸莫名的重复着其中一个人的话道:“他怎么又来了?” “这谁知道,”旁边的人也不知道刚才在理(2)的教室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先是随口应了一句,目光下移看见江遇手里抱着的东西,顿了两秒,又往后排的顾知那儿看了一眼,猜测道,“难道是后悔刚才收下了,来还顾哥东西的?” “不像啊,”另一个人听见这话,插话说,“还顾哥东西他直接过去不就行了,又不是不知道人坐哪儿,搁那儿东张西望的做什么?” “也对哦,”猜测的那个和前面的大嗓门深以为然的点头,随即又异口同声的问,“那他这次又是要找谁?还带着那么多东西?” “不……” 那人一句“不知道”还没说出来,门口已经差不多巡视完了整个教室的江遇就径直抱着东西进了门,目不斜视的朝着最后一排空出来的那两个位置走了过去。 然后把东西随手往桌子上一搁,伸手在靠里的桌椅上各自一抹,确定了都很干净之后就一声不吭的在椅子上落了座。 视线一直都在跟着他的身影转的不明吃瓜群众:“???” “不是,等等。” 一瞬间的懵逼之后,有人立刻反应了过来,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却抬手指着江遇的方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5节 “很明显,”同桌半扭着身子靠坐在椅子上耸了耸肩,一脸“我虽然也不知道江遇在搞些什么名堂,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的主观分析说,“他可能是进隔壁的教室里去感受了一下,觉得理(2)配不上他,所以又不肯接受学校的安排,好好的在那儿呆着了呗。” “啧,这么嚣张的吗?”那人摸着自己的下巴摇头感慨了一句,又说,“看来传闻还真是不可不信。” “确实,”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里,已经有人非常迅速的从理(2)打探来了消息,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一眼,把手机屏幕怼到他们面前,“看见没,他只花了五天时间就考出来的入学考试成绩,就问你们牛不牛批。” “我觉得不。” 一直好整以暇的抱臂靠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偏头观察着江遇反应的顾知听到这里,忽然完全转过头嗓音带笑对江遇低声道:“作为一个狠话都放出去了,说要跟我竞争年级榜首,证明自己是真的能配上学神这个称谓的人,五天的时间理综才拿到这么点儿分可不行。” 江遇抬眸。 “先别急着生气,听我来给你仔仔细细算上一笔。” 顾知笑了笑,抢在他开口前从自己的桌肚里掏出那张理综试卷。 “这道,”他连人带椅子的转过身把卷子摆到江遇面前,拿着铅笔在上面圈圈点点,“这道,这道……这道还有这一道。” 圈完又快速的在卷子上把那几道题的分数加在一起算了算,笔尖在最后的那个数字上一点。 “除了这几道题之外,这张卷子上的基础分一共是一百九十四分。” 他说着掀眸掠了江遇一眼,铅笔尖又在卷面上圈了几下,“再除开这道,这道和这道稍微具有迷惑性一点儿的题之外。也就是说,只要你是认认真真的结合习题册跟对应的练习试卷去看了书的,按照你的水平,最多也就再去网上搜个讲解视频巩固一下,那么你能拿到的分最少也就应该是……” “178。” 江遇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张卷子,无比冷静的打断了他的话:“准确的说,应该是172。” 他反手从背后的书包的边缘口袋里摸了支笔,指着卷子上的第7道选择题,在题号前面画了个三角形:“因为这一道题的答案有问题,下面的四个选项全都不对,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是错的,根本就得不了分。” 顾知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有一瞬间还以为江遇的总分是丢在了另外三门主科上,所以才比他预想中的低。 “所以,”他问,“你的得分?” 江遇:“……161。” 那就还是丢在了这里。 顾知挑眉。 “……” 江遇冷着眉眼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憋出一句。 “这道题——” 他从背后拎过自己的书包,把自己考过的那张卷子掏出来展开,提笔就在上面刷刷刷的写出了一套和上面完全不一样的解题步骤和答案,然后换了个方向推到顾知面前。 “我做完检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第一遍做的时候写错了。” “那你为什么没改啊?” 顾知还没开口,旁边闻声围过来的吃瓜群众里就有人替他先发了问。 “因为……” 江遇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看向对方,目光无意识的就转眸往问话的那个人的方向扫。 结果眸光一转,看见那么多道齐刷刷的朝他投射过去的好奇视线……突然莫名的就有点儿因为不出来了。 原因是,虽然他在传闻里一直都有着一个什么超级bking的称号,但实际上他以前的每一次装逼行为,基本上都只是因为随心而动的无形或者说是被人刺激出了胜负欲而被迫装逼——就比如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顾知宣战和刚刚在理(2)的那一波——真正的出发点和本意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个。 可是他差点儿就说出口的这个答案不一样,那只是他的个人习惯和想法,是他当初为了强迫自己更认真和仔细,而给自己立下的一个几近苛刻的规矩。 他自己都觉得那句话一说出来,简直都不能说只是散发着bking的拉仇恨气息了,那可能得上升到欠揍的程度。 因此他只说到一半就立刻刹住了口,收回目光默默的把那句话给咽了回去,用力的抿直了唇线没做声。 然而他不想这么不要脸的去拉仇恨,有些人却非得焉儿坏焉儿坏的“帮”着他去。 “因为什么?怎么不说了。” 顾知转着铅笔闲闲的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那不如让我来猜测一下。难道是因为你觉得,要第二次去检查才能发现的错误,都不配被改正?” 江遇霍然抬头看着他,表情微微有些怔愣。 “……” 从反应上来看,这就算是默认了。 周围其他第一次听见这么豪横任性的说法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我家小朋友的境界,你们不懂。 顺便再卑微求个作收qaq球球了,专栏里给孩子点个作者收藏吧,让我知道一下自己还是有人喜欢的,在卡文卡到丧和写作情绪低落的时候还是能稍微多一点点的写作动力。 qaq真的球球了。 第25章 晋江原创首发 无形装逼, 最为致命。 要第二次检查才能发现的错误,不配被改正……听听, 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被你第一遍做错的题它有什么错?它就不要面子没有自尊的吗?为什么就不配被改正了??? 除了看似无意的替他说出这话的顾知以外, 教室里几乎所有听到这个理由的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就连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几句对话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都没忍住脚步一顿,表情管理稍微有些失控的立在门边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去。 显然, 她可能也是第一次听见真有人能把考试分数说不要就不要的这种, 连她们那一茬一的人都单纯就是为了在表面上装一装逼的口嗨行径去付诸实践。 果然现在的熊孩子们都一代塞一代的嚣张任性。 这位女老师叫郝妍,人如其名, 对学生在学习上的要求和管理手段都确实很严。 不过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也是享誉过多方称赞的著名天才,人又年轻, 所以也只限于在这两件事情上面。其他时候更多的还是比较能跟学生打成一片。 她在门口悄无声息的站了几秒,摇着头无奈的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继而表情一收,拍着巴掌就往教室里走。 “哎哎哎,都在干什么呢, 没听见上课铃声吗?还有没有点儿组织纪律, 都给我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围在那儿看什么稀奇!” 这位才刚来学校没两年就已经当上了重点班班主任的女老师看上去年轻得有些过分。 卷发,红裙, 配一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压着自己颜值的细边圆黑框眼镜。 走路带风, 气质雅韵。 她踩着一双粗略估计起码应该有十公分左右高的高跟鞋,在下面桌椅的推拉和不算特别嘈杂的碰撞声中“噔噔噔”几步走上讲台, 目光一扫, 仿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稳稳坐着的江遇。 秀眉微挑:“这位同学, 你好像不应该出现在我们理(1)的教室里。” 见江遇不说话, 又一扬下巴, 目不斜视的朝着理(2)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如果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她说,“刚才在下面接到的通知是你接受了安排被分在隔壁。” 江遇这才从被顾知分毫不差的戳中内心的怔愣中回过神来,目光一转,无意识的对上她的视线—— “……” 抿直了唇线没说话。 过了好几秒,才语气生硬的回道:“我现在又有了异议。” “有也不能这么自作主张的擅自换班,这是纪律。” 郝妍目光犀利的扫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搁,低头整理了一下讲桌桌面。 倒是也没多说,只漫不经心的丢下一句“等会儿下课自己去教务处报备一下”,就毫不在意的转开了话题。 “行了,废话不多说,鉴于今天才是第一天开学,你们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向往自由的心估计也还野,我理解,所以就不多说什么了,也不想就班级里的组织纪律问题再多费什么唇舌。”她说,“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话锋倏地一转—— “但是有一点,你们心里一定得给我牢牢的记着。” 郝妍抬手用力的指了一下江遇他们这帮人:“你们现在都已经是高二了,不再跟高一一样,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和精力能空出来让你们再跟高一的时候一样随便祸祸。以前的我不管,反正现在,我劝你们最好都给我好好的收敛一点儿,少闯祸。” “尤其是个别同学,别仗着自己现在站在第一梯队成绩还不错,就有事儿没事儿的给我迟到早退,不是在课上做别的,就是明目张胆的逃你们语文老师的课。不要逼着我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拎人去办公室给我表演什么手抄学生守则。听见没有?” “听-见-了。” 底下一群人先是拖着调子整齐划一的应了一声,然后话音一转,七嘴八舌的问道。 “哎,妍姐妍姐,听说我们这次补课,晚上都被取消了晚自习,只上完下午就可以直接回去,是真的吗?” “就是啊妍姐,快透露一下。” “我们都等了大半天了。” “究竟是不是真的呀。” “是,”郝妍低着头理了理手边的东西,头也没抬的答得很快,但随即又缓缓的掀眸,笑容和煦的看着他们,大喘气的来了一个转折,“不过那也仅仅是说的高一,跟你们高二高三的有什么关系?” “啊,不是吧,”有人立刻哀嚎道,“不是说因为学校附近最近接连出了好几起事,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就不再上晚自习了吗?” “就是啊,”旁边的人紧跟着接话,“怎么这样啊,太双标了吧,高一的命是命,我们的高二和高三的安全就不重要了吗?” 此话一出,立刻就引起了好多人的共鸣。 “就是啊,怎么这样。” “也太过分了吧。” “凭什么啊。” “为自己的升学率和业绩真让我们为了学习啥也不顾的拼命。” “还有没有点儿人性……” “学校要是真的没有人性,就干脆不给你们补课了,直接放个长假,让你们安安心心的回家,想干啥就干啥。” 郝妍听完,抬手把一叠东西递给了前排的一位同学,示意他帮忙分发一下,然后才又慢条斯理的接着上面的话说,“何必还要尽心思的为难自己,找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开会,想要最大程度的讨论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得了吧,还两全其美的办法,”有人明显还是不信,切了一声,“还不就是不想给我们放假。” “就是,”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道,“我们还能不了解学校吗?” “谁不知道啊,所有为了我们而绞尽脑汁想的办法,都是建立在不放假的前提之下。”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6节 “既然这么想要放假,那你们还来学校上课干嘛?” 郝妍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拍着桌子问了他们一句,然后抬手一指。 “一群小白眼儿狼。”她并没有真的很生气的骂了他们一句,“都已经十七八岁算是大半个成年人了还是这么不识好。” 骂完又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一扬:“都拿到了吧,住宿生指南和管理守则,自己都先好好的看一看。” 说完又从手边拎过了另一张a4纸,移步到第三排的位置递给了她左前方的一个女同学。 说:“另外,学校分配给我们班的宿舍号名单我已经交给生活委员了,为表民主,就不强行随机的给你们安排什么室友了,具体要怎么分配和入住,你们可以自己看着办。下午放学之前把分配好的名单交到我手里就行。” 说着几步走回讲台,也没有多废话,拿上英语书就准备开始上课。 “现在把书翻到……” 翻到多少页江遇没听清,反正听清了也跟他没关系。 因为从他考完试出来现在为止,学校除了年级主任问了他一下愿不愿意去理(2)之外,根本就没一个人告诉他要去哪里领哪个年级的教材。 而讲台上的那位老师仿佛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就自顾自的开始接着他们班原本的进度上起了课来。 这种莫名其妙的被“孤立”和无视,好像完全没把他给放在眼里的感觉实在是称不上好。 甚至可以说是令人不自觉的就会生成一种挫败又烦闷的感觉出来。 江遇默不作声的看着讲台上的人听了一会儿“天书”,发现实在是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之后,又拧着眉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个“南理高级中学高二年级学生补课期间的临时安排”,目光在触及到那条“以上安排起始时间均从8月1日起”的关于时间的安排条例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烦闷情绪突然一下就达到了顶点。 他一脸郁闷的伸手把手机往桌肚里一塞,闷头就打算起身打个报告去教务处找人去补领一下教材。 “这个时候,你应该礼貌的拍一下你前桌的肩,问问他愿不愿意把书借给你看看。” 忽然,一道刻意压低着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笑意从前方轻轻传来。 江遇抬眸,在滤镜的前提下,正好看到对方看上去几乎称得上是“小人得志”的讨厌嘴脸。 “……” 他一声不吭的憋了片刻,目光不善的在顾知和讲台上的郝妍身上来回扫了两眼。 又憋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听劝”,在其循循善诱的鼓励目光之下抬手……拍了拍其同桌的肩。 顾知:“……” 就很无奈。 江遇本来的想法其实挺简单,顾知越是想让他主动去接那个什么破橄榄枝,他就越不想伸手去接。 想着再怎么说当初自己在小巷的时候也帮过他们,就算是为了还自己一个人情,被他请求的人应该也不会拒绝。 结果谁知道对方动了一下之后就毫无反应。 反而是顾知仍旧转头看着他温沉一笑。 “他不会借给你的。”顾知颇有些欠揍的说,“因为我没有开口同意。” 言外之意就是,要借的话,你就只能来找我。 “……” 江遇眼睁睁的看着他旁边的人在听见这话之后就把递书递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 “……那我也不会找你!” 江遇很气,说着就霍然起身还是打算要直接出去靠自己。 一时都忘了现在正在上课。 “江遇!” 郝妍几乎是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就精确无误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要干什么?”她面色不虞的看着江遇,极其不悦的说,“当这里也是你们七中一样想坐就坐,想起就起,一声不吭的凭着自己高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么?” “……” 当然不是。 江遇被她揪着黑历史这么毫不留情的一训,自知理亏,抿着唇一时没吭声。 默不作声的站在位置上和她目光相交的对视了片刻,才有些憋屈的象征性举了一下手说:“报告,我没有教材,所以想先耽搁几分钟去楼下领一下书。” 但郝妍明显是不打算放他出去的。 她探身从讲台上重新抽了一支新的粉笔,这才转眸看着他说:“没有教材就找前面的人借啊,你不知道变通两个字怎么写吗?” “……” 江遇垂眸,看了一眼他前面唯二的那两个即使听见了这话,都一点儿都没有打算要主动借他书的意思的人。 “……”欲言又止。 “林黯。” 好在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尴尬的跟她开这个口,郝妍就已经不打算跟他在这儿磨磨唧唧的了,当即就选了一个至少表面上跟江遇没有什么过节的人,命令性的说:“把你的书借给……” “林黯也没有。” 结果话还没说完,江遇就看见刚才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着些什么的顾知忽然抬头,一边不动声色的抽走了同桌面前的书,一边一本正经的跟讲台上的人瞎说:“他刚才一直都是在跟我合伙着看的。” 没想到他连老师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接糊弄的江遇:“???” 后来理所当然的,他还是被迫借到了心里最不想借的那个人的书,顾知则是跟林黯演戏演全套的借了他们前桌的。 南高的课程进度确实上得很快,这才刚高二开始补课,就已经在上高三上的课程了。 但不知道是因为江遇本身的英语基础就还不错,还是因为郝妍正在讲的这篇课文里的重难点确实也不算很多,他拿着顾知的书认认真真的跟着听了片刻,发现自己竟然毫不费劲的就把郝妍在讲台上语速并不算慢的节奏给跟上了。 一直到这节课都已经上了一大半,眼看着都快下课了的时候,江遇听到郝妍重重的拿指关节在黑板上敲了敲,重点跟他们强调某个词汇的用法和与其相似的那几个词汇的区别,他的目光在面前的书跟黑板上的内容上来回一扫—— 脑中灵光乍闪,低着头迅速的把书往前面翻了又翻,来来去去的翻看了好几遍。 这才忽然一下子想明白了些什么,勉强意识到了顾知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希望大家不要只看到他在故意逗江遇呀,说他这么做太过分了什么的,都是有原因的啦,其实都是掩藏在逗弄之下的另一种温柔哦。 另外卖萌打滚儿的卑微给自己求个专栏作收呀,爱你们呦,mua~ 第26章 晋江原创首发 但是为什么呢? 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的说?非得欠了吧唧的把人惹生气了不可。 他神情复杂的抿唇盯着前面那个单薄却有力的笔直背影, 本来还在因为对方刚才的逗弄而有些闷闷不乐的心情瞬间就变得有些微妙。 “哎,醒醒, 都已经下课了江遇。” 江遇不知道下课铃声是什么时候响起来的, 甚至都没察觉到铃声的存在人家就已经准时准点儿的响完了。 一直到郝妍拎着课本“噔噔噔”的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才突然从目不转睛的紧盯着顾知看的恍惚里回过神来。 眸光一转, 疑惑又茫然的看向郝妍。 “醒了?” 郝妍已经莫名其妙的顺着他的目光, 一脸纳闷的看了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江遇为什么要盯着他看的顾知好几眼,见他回神, 不由得一脸纳闷的问,“你刚才那么入神的盯着顾知, 在看什么?” 你刚才那么入神的盯着顾知…… 入神的盯着顾知…… 盯着顾知…… 这句话像是被加了特效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传进江遇和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的耳朵里。 吃瓜群众:“???”好奇.jpg。 突然被全班人逮住他在目不转睛的偷偷盯着看顾知的江遇:“……” 这让他怎么解释? 好在郝妍并不是真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等了两秒,见他不说,也没揪着不放的跟那儿死等,很快就说回了自己的正事, 指关节在江遇的桌面上轻轻一敲。 丢下一句“你跟我出来一下”就毫不犹豫的转身先出了教室。 江遇犹豫了两秒, 还是抓着手机起身跟了出去。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同意让你下去吗?” 才刚走出教室没几步, 郝妍就站定在走廊上问。 见江遇下意识的皱眉,又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摇着头叹了口气。 “你心里是不是以为我这是在冷暴力, 是因为看不惯你, 才故意无视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你,”她问, “就因为你不但擅自换班, 还一来就找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宣战?” 江遇没说话。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心里确实是有过这方面的猜测, 但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他觉得不管是不是, 对他来说关系其实都不是很大。 他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但郝妍却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见江遇不答, 又更加放柔了神色看着他。 “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儿啊,比我们那个时候可难伺候多了,”她话说到一半察觉到教室里有人探头探脑的伸出头来,反反复复的在听墙角的边缘试探,不动声色的朝着那个方向瞥扫了一眼,脚步一抬,就一边转头往楼下走,一边特别无奈的说,“说得轻了吧,说不听。说得重了吧,又怕伤着你们自尊。直了吧,不领情,委婉点儿呢,又拎不清。” 走到半路朝着楼下走廊上向她问好的学生们一点头,踩着高跟拐了个弯儿,人和话锋都是一转。 “不过上课归上课,有些容易被过度误解读的东西我还是要跟你解释一下的。”她说,“教训你是因为你不遵守纪律,学校的人要是都像你这样视纪律为无物的话,那后面还怎么管理。” 她说着偏头瞥了一眼江遇,估计是觉得他这个人还挺有意思,勾着唇角把人不动声色的上下扫量了几遍,才又尽可能的把嘴角压回去,看上去还挺像是那么回事的接着严肃道:“至于无视这个问题,不让你自我介绍呢,是因为你一来就已经自己把自己搞得足够出名,班上肯定没有不认识你的。所以为了降低一下你“外来者”这个标签的存在感,我就干脆省去了这一环。别说对你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照顾或优待,连多一眼的目光都没有朝你多看——” “而不肯让我出教室。” 江遇是个聪明人,一直都非常的会做阅读理解和举一反三,听完她前面那么一解释,低着头无意识的搓了搓指尖,本来没什么焦距的盯着地面的目光一转。 “其实用意是为了能让我通过主动去找人寻求帮助,而快速的和他们打成一片?”他问。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7节 或许还有想要尽可能的化解一下他跟顾知的恩怨的想法夹杂在里面。 但后面这句他没说。 郝妍毫不吝啬的竖出了自己的大拇指:“聪明。” “……” 江遇就没有再说话。 一来是因为以前除了裴苯,他几乎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心思缜密的为他打算和着想过的人。 二来是因为,他其实非常的不习惯这样不动声色在被人在暗中照顾着的感觉。 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去泰然自若的表示接受,也不知道在这样抱有着非常浓重的善意的对待下,自己又应该,或者说是能够怎么去做出合理的反馈和回应。 就连以前在七中的时候,他偶尔收到那些发自真心的爱慕和善意,都一直只是秉承着冷漠和逃避的态度,不拒绝,也不接受。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近乎漠然的站在一边看着她们。 看着她们尽可能的朝着自己努力的释放善意,又看着她们在欲得反馈却无果的时候把那些爱慕和完全没被接收到的善意又都一点一点的慢慢收拢回去。 他不擅长,所以下意识的逃避。 于是他只是在郝妍直言不讳的引导之下,像是只单纯的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原因一样,跟对方简简单单的陈述了那么一句……就面无表情的低下头不再做声了。 仿佛对她刻意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和照顾并没有那么领情和在意。 郝妍明显也是这么感觉的。 所以她也没再多说,只是在走下底楼的最后一步台阶时,忽然又转头看着他问了一句:“你现在还是决定要去领书?” 江遇搓着指尖抿唇,抬眸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在面上毫无感动更无感谢之态的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给了对方一个确定:“嗯,要领。” “那行吧,看你自己。” 郝妍不怎么淑女的轻轻耸了一下肩,也没再劝,只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就往自己所在的办公室的方向走。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最好不要太独狼了。” 她的声音最后还是顺着迎面而来的热气一起扑了进江遇的耳朵里说。 江遇抬脚准备往教务处去的脚步一顿,一言不发的紧紧搓着指尖在台阶上的阴影里站着。 半晌,才又还是在上课铃声响起来之前脚尖一转,抬脚往教务处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在年级主任的带领下,领了一堆除了高二和高三的原定教材之外的附加教材回去。 再然后,他就看见顾知居然已经在他上下楼的这段时间里,毫无征兆的已经换了个位置。 江遇:“?” “你怎么突然坐到了这里?” 他神情不悦的站在自己旁边靠过道的那个位置旁问。 “嗯,前排太挤。” 顾知“唔”了一声,泰然自若的丢出一个理由。 然后理直气壮的抬头看着江遇:“这里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为什么不能坐?” 一句话,堵得江遇顿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 他站在桌边僵持着跟顾知上下对峙了一会儿,确实也想不出什么能把他赶回原先的位置上去的理由,加上目光无意识的一扫,在自己桌上还摊开着的英语书上顿了两秒,又还是什么也没说的绕过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怎么样,”江遇不说话,顾知却还是又主动关心着转头问了问他,“刚才妍姐在上面讲的那些东西,你都还能跟得上吗?”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江遇的心情瞬间就又变得比刚才上课的时候还要微妙。 江遇在往桌子上码教材的间隙里,目光复杂的扭头看掠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眸,静静的盯着书上那唯一一篇被仔仔细细,密密麻麻的刻意标注过的课文看了几秒。 才又重新转过头去,表情和语气都有些生硬的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明明他都已经说过了,心里是早就已经把他当做了竞争对手的。 但是顾知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不解的反问了他一句:“什么?” 江遇反手把他唯一认真仔细的做过标注的那一页丢到他面前。 “这本书上所有的课文,除了这一篇,全都没有这么认真仔细的被标注过。” 他不是傻子,也不想装傻,看得明明白白。 “行吧,就当是我做得不够隐秘。”顾知见他这么说,倒也没再否认。 “但是对手就不能互相帮助了吗?”他问,“当时在那个地方,你明明心里都已经很讨厌我了,不也还是一样仗义出手的折返了回来?” “……” 又一句话,再一次堵得江遇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算得上是比较有利且有效的个性反驳。 他默默的转回头把教材码完,在心里憋了半天,最后没憋住,还是转头特别小声又僵硬的跟顾知说了一声:“……谢谢。” 声音不大,但听得出已经算是非常真心又有诚意的了。 “不客气。” 顾知也不扭捏,坦然的接受了他口头上的感谢,大度又不甚在意的一摆手:“反正以你现在的成绩,就算我每天都尽心尽力的亲自在旁边给你开小灶补习,真想追上我,那也还是要吃上点儿常人一般不能吃上的苦,受点儿常人一般人不能受住的累,花上点儿大力气的。” 本来刚才还对他之前的行为稍稍有些触动,对他这个人在心里也稍微有了那么点儿改观的江遇:“???” 不过还没等他单方面的开炸,顾知又话音一转,立刻找补着把他的毛给摁住撸平了。 “做什么?” 顾知特别迅速且精准的摁住了江遇一声不吭的反手就要把桌上的英语书跟那些笔记资料一起“还”回去的手。 他颇为无奈的笑了笑,神态倒还是非常的淡定。 就连说话的调子,都是一如既往的有些微微拖着。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真情实感的动气。”顾知说,“怎么一点就炸,跟你上次抱在怀里的那只胖猫似的。” 见江遇神情微变的想要张口,又抢在他开口前更无奈的说:“也怪不得会被不切实际的传成传闻里的那样了。” 至今仍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密切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的吃瓜群众和没想到他话里最后会是这么一个转折的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名记者:请问你平时都是靠着什么跟自己喜欢的人维系着日渐平淡的关系的? 顾知:很简单,先是逗生气,然后追着哄。哄完逗生气,再继续追着哄。 --------------------------------------------------------------- 最后推一下基友的一本沙雕小甜文《我就是全网最土嗨的崽呀,超搞笑哒~ >cp:土嗨主播受x痴汉脑残粉兼游戏主播攻 【文案】: 富二代陈星格遭遇家庭突变,一夜变成负二代,在做遍三百六十行之后把目光锁定在直播。 注册账号,开通房间,立志做一名与众不同的优质主播。 于是,在直播间。 “头一甩,手一摆,精神小伙气质在!” “刀不锋利马太瘦,你拿什么跟我斗,老弟,星哥陪你玩你得输得起!” “别爱我,没结果,除非花手摇过我。” 粉丝:这是哪儿来的土嗨主播?好土!上头了! 后来,精神小伙脱下紧身裤豆豆鞋,某个不经意的街拍瞬间上了热搜。 路人:这个可爱弟弟是谁!!三分钟我要他全部信息! 粉丝:指路直播间xxxxxx,优质主播在线摇花手! - 知名游戏主播叶焰,能力一流,手速一流,长相一流,十项全能,堪称游戏区的颜值扛把子,颜值界的王者玩家。 男粉追着夸技术,女粉追着生孩子。 人后却是抱着手机给某个土嗨主播刷礼物的痴汉憨憨。 女粉们看着这位高冷禁欲系少年一脚踏入土嗨区,一去不回头。 女粉:男神你怎么了!你为什么想不开跟那个土嗨主播拍视频! 叶焰深夜发言:底线星哥,别碰。 - 一次直播pk,两人初见,叶焰看着屏幕那边摇花手的陈星格目瞪口呆。 这个人手速怎么可以这么快! 后来某个夜晚。 叶焰:“偶像,我记得你手活很好,比比?” 陈星格:“比你大爷!你往哪儿摸呢?!” 第27章 晋江原创首发 顾知刚才的那几句话看似说得随意, 但其实里面包含着很多的隐藏信息。 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 他的意思是: 一、他刚才之所以会那么说, 其实不是发自真心的想要气他。那只是一种试探,他就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江遇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 二、因为他曾经也不止一次或主动或被动的听过关于江遇的很多传闻。 而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他并没有相信传闻, 在故意惹完人见识到了江遇发脾气的样子之后,也只是觉得他这个性子跟江遇养的那只祖宗有点像——炸毛归炸毛, 并不会真的露爪子——从而也借此从侧面向理(1)的所有人宣告和证明,江遇并不是传闻里那样的人。他和传闻中的那个他很不一样。 最起码, 首先他就觉得不一样。 江遇自然也是把他话里的这个意思听得明明白白。 加上想起刚才这人拐着弯儿,哪怕是明知道大概率上会惹他生气和讨厌,也非要借自己特地标注过的书给他的事情……不由得就是一愣。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8节 “……” 这些事情的发生和发展都跟江遇原本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从宣战完,到换班,再到顾知和郝妍。 除开在理(2)的那个小插曲之外, 每一个事件的发展和他们每一个人的后续反应都跟他心里最初所设想的很不一样—— 他以为宣完战之后自己在南高的风评会和在七中那边一样, 很快就会被再一次的传成什么嚣张狂妄的绝世逼王, 甚至更难听。 结果刚才被人拉进群之后发现大部分人的重点都只是在讨论和猜测他跟顾知到底是什么关系,顾知为什么会当众贬低他, 以及信息更新度稍微慢点儿的他为什么忽然转校转科。 他以为换班之后理(1)的这些人可能会跟理(2)的那些一样, 为了维护顾知这个“本土大神”而故意在某些言词或是行为上对他表现出什么敌意——比如嘲讽或是孤立——可这些人却都只是一直保持着观望的吃瓜态度看着他。 就连郝妍那最初看起来像是讨厌的无视和毫不留情的教训,都只是为了降低他“外来者”这个标签的存在感, 想让他尽可能的通过自己主动的方式去跟班上的人拉近关系, 融入这个集体。 还有顾知……尤其是顾知。 江遇垂眸, 看着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和书去, 顺便还把他高二的那几本书也一并拿过去, 开始给他勾画重点和标注的侧脸,抿直了唇线认真的回顾了一下自己从第一面见到他起,一直到现在为止,这个人的所有言行。 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除了在书店里的那一次之外,对方其实一直对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莫名友好的宽容和善意。 在巷子里被凶了没有介意,反而还说想跟他成为朋友。被宣战了没有故意针对,反而还送资料和笔记。甚至好像知道他心里最在意和一直引以为傲的点什么,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和尊严,连给他借个特地细心标注了的书都要变着法儿的骚操作绕弯。 还有刚才他看似无意说出来的那句话。 以上种种,真的不得不令人…… 江遇用力的捻着垂在身侧指尖,忽然又想起了在书里店里的那天,他第一眼看到顾知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出来的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仔细又认真的再三的在心里思量和斟酌了片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上课铃声响起来,和坐回位置上的瞬间,神色异常复杂的小声问了旁边的人一句。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其实一开始想问出口的用词是“我们是不是认识”,但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记忆里飞速调档的搜寻了一大圈,也没能扒拉出有关于眼前这个人除了从在书店里开始到现在的任何一点其他的信息,甚至都没能找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在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过忆的荒谬想法里,又在中途把它换成了一个更有可能,也更疏远一些的词。 但是顾知却像是被忽然响起来的上课铃声给盖住了听力,只在勾画重点的间隙里一脸莫名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给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 “你说什么?”他问。 然后江遇就忽然木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因为在顾知转头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的思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不知不觉的一直在往顾知是不是早就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或是企图,所以才对自己这么反常的友好的水仙道路上狂奔而去。 这……就很离谱。 而且他不是很想接受。 也……更不想被对方给来一句“你在说些什么梦话”,或者是代表着这句话的眼神当场打脸。 于是他默默的盯着还在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完全没有要把目光收回去的顾知看了几秒,才在心念电转间,不情不愿的吐出了一个还算混得过去遮掩之词。 “我说,谢谢。” 江遇一点儿都不像是在感谢人的木着一张脸跟他口头道了个谢,愣是把一句谢谢冷声冷气的说得都快跟“去死”一个语气。 顾知听笑了。 他看着江遇这副明明不情不愿,却偏要强迫为难自己的别扭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真的生出了些许逗弄的心思来。 “哎,我说——” 顾知搁了笔,半侧过身体要笑不笑的看着他,顺口就把江遇之前在大马路上说过的话小改了一下,前半句句式甚至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了他。 “你平常都是这么跟别人道谢的吗?就真的有人接受过,没当场因为你的语气和态度打你?” 江遇:“……” 是……肯定必然不是的。 只不过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主要是莫羡渔他们开始把他丢给保姆带之后——“有幸”听过江遇开口道谢的人其实一直都不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屈指可数。 而且还是一只手都数得完的那种屈指可数。 可以说在江遇自己的这么多年的记忆里,除了裴苯之外,应该就基本上只有一个他很多年前认识了不到一个星期的人,才因为江遇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还他那个人情而听过一次。 而其他大多数时候,江遇其实都很不爱说这个词。 一是对于熟人来说,郑重其事的道谢总会显得生疏。二是因为他很少,也不怎么喜欢,更别说乐于接受不熟的人的帮助。哪怕是被动的被强行帮助了,也会不动声色的在别的方面,或者是用别的方式帮还回去以获得心安理得。 所以他一直都很少跟别人有过这种特别形式化的,口头上的礼尚往来。 这也是他在七中的时候,一直被传说过于傲气又不识好人心的原因之一。 但这些东西他是不会告诉顾知的。 不过不仅仅是因为他跟顾知还不熟,还达不到需要特地跟他解释什么的程度。更是因为这些东西一说起来,牵扯到的东西就太多,解释起来也特别的麻烦。 于是江遇就只是闷不吭声的捻紧指尖,冷着眉眼跟他四目相对了片刻。 然后抬手,近乎羞恼的伸手就要去拿回自己才刚被他勾画标注到一半的高三英语书。 却抓了个空。 顾知在他触到之前,动作更快的拿起书避开了他的手,笑了笑,才又主动转开了话题,状似玩笑的轻声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江遇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抿着唇线冷冷的瞪着他没说话。 “妍姐刚才把你叫出去之后,”顾知也没介意,见他默许,又接着问,“有跟你就刚才的事情解释些什么吗?” 关你屁事。江遇心想。 仍旧冷冷的瞪着他不说话。 顾知就以为没有。 “其实她……” “说了。” 江遇终于还是没憋住,冷着眉眼截断了他想要帮其解释的话。 “原因和用意,她都说得清清楚楚。” 江遇表情不怎么自然的说。 顾知想解释的话被他一嘴给堵了回去,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嘴巴一顿,过了两秒,才又在闭上前无声的“噢”了一声。 “妍姐人其实挺好的,你没误会就行。” 顾知说着就要把手里的书给江遇递过去,却又在递到半路的时候不知道又临时想到了什么,当场收回去反了悔。 “再道一遍吧。” 他往后扬着手里的书向前,在郝妍踩着她那双看上去高得离谱的高跟鞋跨进教室之前,忽然身体前倾着凑到江遇近前,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我想听一下你这种猫系小鱼,真心诚意的跟别人道谢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顿了顿,又戏谑似的拖着调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嗯个屁! 他凑过来的动作实在是太近太快,快得江遇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随着那声带着调笑意味的“嗯”字出现,只感觉他俩之间近得,都让他差点儿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他们下一秒就要鼻息相闻的错觉来。 江遇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突然僵住。 但好在顾知撤回得很快。 他在听见郝妍的脚步声跨进教室的一瞬间就撤了回去,提笔又在江遇崭新崭新的英语书上快速的埋头勾画和标注了几笔,就也没再强人所难的逼着江遇给自己道谢,若无其事的把书又放回了江遇的桌上。 然后就转回了头,开始专心垂眸给他补勾高二的那几本书上的重点知识。 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没再看过一旁浑身僵硬着,还没从刚才的那一幕里缓过来神的江遇一眼。 因而也没有看到,江遇几乎算得上是极冻着一张脸的表情之下,逐渐爬上了绯红潮色的。 雪一样清透白皙的纤长脖颈和莹润耳尖。 以及,桌下膝盖上的那两只,几乎都要把自己的左手食指和大拇指都摁破皮来的。 青白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撩完就跑,真刺激。 日常表白追更的小天使们,爱你们呦,么么哒~ 第28章 晋江原创首发 而江遇回过神来之后就立刻扯过桌上得英语书来低头看着, 自然也没有发现,顾知看似若无其事的, 却又在低眸垂首间, 用力的握住了手里的笔杆,喉结滑动。 半晌,才又状似随意的抬抓过桌上的矿泉水瓶灌了一口, 然后捏着喉结, 在不动声色间,徐徐呼出了一口气。 . 那节课最后上了些什么江遇后来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了。 他满脑子都是顾知刚才忽然凑过来看着自己时的那双, 明明真的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带笑眼睛, 和之后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态度跟他相处的事情。 唯一勉强记得东西是,最后下课的时候,郝妍又才刚想起来似的,跟他们通知了一句“今天不需要上晚自习,下午上完课就可以直接回家”。 当他彻底缓过神来的时候, 第三节 课的上课铃声都已经早就响完了。 第三节 课是语文课。 江遇一开始不知道, 也完全没把郝妍之前在刚进教室时, 隐晦的表示出来的那句“不许欺负你们语文老师”给放在心上。 一直到那个娇小可爱,还带着一张比郝妍看起来更年轻更显小的娃娃脸的身影, 克制矜持的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才跨进门的身影时, 他才终于深刻的理解到了郝妍为什么要刻意那么强调。 因为这个老师看起来真的太好欺负了。 尤其是当她温声柔气的开口,完全没管下面还在自顾自的讨论自己的事情, 仿佛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学生, 只温温和和的握着扩音器说了一声“上课”的时候。 江遇简直觉得, 根本就没人会搭理她。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29节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教室里的人不是在埋头刷题, 就是在交头接耳的, 兴奋的讨论着晚上要怎么度过晚上这最后的几个小时来之不易的假期。 基本上连她都已经走到讲台上了,都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最后还是顾知在无意识抬眸的时候看见她,才用力的在自己的桌上重扣了两下,提醒了一句:“上课了。” 不过令有点儿江遇意外的是,这帮人仿佛也并不是刻意的在不尊重她。 听见顾知的提醒,几乎是立马就不约而同的收了声,然后又几乎称得上是毕恭毕敬的纷纷起身,拖着调子异口同声的冲着讲台上的人躬身道了一句:“老师好。” 这两个场景之间的前后反差……就很神奇。 江遇看得有点儿迷。 他跟着众人起立问了声好又坐回去,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憋住好奇,侧身不着痕迹的往顾知的课桌边移了移。 “你们这个老师——” “现在也是你的老师。” 江遇本来是想问一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知偏头截断了话。 “可爱吗?”顾知状似无意的截了他那么一句,冲讲台上正拿着粉笔背对着他们板书的语文老师扬了扬下巴,“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她比妍姐还可怕?” 哈? 江遇被他反问得一傻。 目光游移,转眸认认真真的扫量了一下讲台上的人才复又皱着眉心看回去。 用表情和眼神异常不解的询问了对方一句:就这……到底哪里可怕? “不信啊?” 顾知见他一脸懵逼,笑了笑,继而卖了个关子,又冲江遇前桌的人抬了一下下巴。 “不信你问他。” 江遇的目光跟着一转。 “……” 他居然这个时候才发现,顾知原本的位置,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位换人的坐上了别人。 江遇的眉心又是一凝,正准备表示他不认识、不想问。 就看见前桌的人仿佛一直都在刻意的留意着他们这里的动静,听见顾知名儿都没点的那么一说,就着急忙慌的半转过头,等候多时一样的,用眼神示意着江遇赶紧向自己发问。 江遇:“……” 再一次被示好得满心莫名。 “为什么?” 过了好半天,他才没能战胜好奇心的小声问。 谁知道那人却特别不满的看着他,答非所问:“过分了啊江哥,你都不先问问我叫什么的吗?” “……”江遇默了两秒,还是如他所愿的问了一句,“贵姓?” “免贵姓夏,”对方也没在意江遇只了问他姓的事情,自己附赠着报上了大名,“我叫夏客,夏天的夏,客人的客。” 说着又想起什么,特别自豪的补充了一句:“一个自从改了名儿,就再也没被老师点到过的幸运儿。” 江遇:“……” 他估摸着也是。 不过江遇倒并不是很关心,转而又立刻把话题扯了回去。 “所以是为什么?”他又问。 “哦,这个啊,因为有妍姐罩着她啊。” 夏客异常高兴的往背后一靠,几乎是彻底的转过头掩着唇跟江遇解释说:“你才刚来不知道。在我们学校,惹了妍姐不可怕,随随便便说几句好话可能就混过去了。但谁要是那么不长眼的敢去欺负欣姐——” 他说着抬起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脖颈前煞有介事的划拉了一下,一脸同情的说:“那他估计可能、大概、也许、基本上就凉了。” 江遇:“欣姐?” “就是台上这位语文老师啊,”夏客抬手指了一下讲台上的人,“全名温欣,大家都叫她欣姐。” “哦。” 江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为什么?” “因为妍姐牛逼啊,”夏客一说起这个就来了精神,几乎是整个人都转了过去,兴致勃勃的跟江遇说,“你不知道,妍姐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上课牛逼,押题能达到百分之七十的准确率这个就不说了。关键是她上能直言怼校长,下能和学生单挑……能文能武,既能以理服人,又能以‘理’服人,整个南高里,就没有人是她制不服的。强无敌简直,基本上可以说她除了是个欣姐控,就忍不了别人欺负她的姐妹,抓到就要狠整一顿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毛病了你知道吗。” 划重点,抓到就要狠整一顿。 江遇再次点头,心里大概对之前隐晦的照顾着他的那位飒姐班主任有了一个大概的定位,抬眸又往讲台的方向扫了一眼,见这位连讲课看起来都是温温柔柔的语文老师完全就像是没看见他们这么明显的交头接耳一样,又问:“她从来不管你们?” “不管,”夏客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又在转回头来耸了耸肩,“欣姐性子特别柔和,上课上得虽然好,但非要让她管纪律的话,那是真的不行。” 虽然但是—— 江遇垂下眸子想了想,还是觉得他这话有问题。 纪律都管不住,课还上得下去? 江遇有些纳闷。 但还没等他把这话问出口,一旁的顾知就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内心,适时的插了个话。 “所以才说她可怕。” 顾知手里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他眸光一转,轻轻的从讲台上的温欣掠扫回江遇。 “虽然她管不了纪律,但眼神和记性却都特别的好,只要转头找妍姐一告状,大家就都得一起凉凉。” 见江遇眼中瞬间流露出“还有这种操作”的表情,又哂然一笑,静静的收回目光低下头大喘气的低声补充道:“不过她不爱告状。” 江遇更加纳闷:“那你们为什么还说她可怕?” “因为……” 顾知抬眼,无意识的就转眸往教室外的方向扫,结果一眼扫过去,说到一半的话音就不由得顿了一下。 “嗯……” 他目光微闪的沉吟了一下,忽然拿手里的笔往门外一指,语气平静的道出了一个正在发生着的事实。 “因为这个。”顾知异常淡定的说。 江遇顺着他指的方向转眸—— “……” 好嘛,他们半分钟前才刚提到过的那位“抓住人就会狠整一顿”的班主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站在了门口,分分钟就抓到了几个现行。 包括夏客顾知还有他自己。 江遇再转眸,看了已经当场吓到色变的夏客一眼。 顿时整个人就麻了。 “稳住。” 没想到下一秒,一只薄而干燥的手掌猝不及防的轻轻覆到了他不自觉虚握成拳的瘦白手背上。 “别慌。”江遇听见旁边的人安抚性的拍着他的手背轻声道,“其实他刚刚口中所谓的狠整,也就那样。” 江遇:“……” 大事当前,就先不说他这个莫名其妙的表示亲近和安抚的动作了。 那样是哪样??? 这个突如其来的突发状况江遇是真的没有想到。 他默默的转头再次看了一眼还在一脸“完了完了我完了”的害怕和绝望中没回过神来的夏客。 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但他又转回头看着旁边的人那副泰然自若的镇定模样,想起来郝妍之前说的那句“别逼着我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拎人去办公室给我表演什么手抄学生守则”,觉着光是抄个守则而已,那问题好像也确实也不是很大。 而且夏客一看就跟孟霄属于差不多的品种,这个反应里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也说不定,不一定具有特别准确的参考性。 加上顾知表现得这么镇定,那就说明这个惩罚起码有一半的可能性应该还是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于是,他还真就信了旁边这个人的邪,硬是压下了心里对未知的危险所不确定的那点儿紧张,跟着所有被不小心抓了包的人一起,异常冷静的起身出了教室。 直到两分钟后,他被郝妍以一种意想不到方式,给狠狠的制裁在了高二理(1)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江遇:我踏马信了你的邪! 第29章 晋江原创首发 三分钟后, 当江遇跟顾知还有夏客一起被郝妍罚着呈下斜俯卧撑的姿势,半倒立在走廊上抄学生守则的时候, 只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就是你说的‘也就那样’???”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唇缝里蹦出了一句。 但凡他手边有刀, 他就要把‘也就那样’四个字反手刻在顾知的脸上了。 “这他妈叫‘也就那样’???” 就不说一边做着这种下斜式的俯卧撑一边抄东西到底有多消耗体力了,光是这样一直撑着只是单纯的俯卧,多做几个之后他都感觉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了。 这人居然管这叫“也就那样”??? 江遇气结。 做到实在不得不搁下笔双手撑地缓一下的时候, 又特别生气的转头。 “你们家的‘也就那样’是长……” 他本来想说“你们家的‘也就那样’是长这样的吗?你他妈是不是对这个形容有什么误解???”。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0节 结果怒气冲冲的一转头, 就看见顾知一手撑地一手握笔的做得十分轻松。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是在接受惩罚的被迫倒立,而是单纯的在练字或是写作业的时候顺手就锻炼一下身体。 更让江遇窒息的是, 他们这一排被揪出来罚抄的人里,仿佛就只有已经体力不支的都快趴到地上的夏客跟他自己看上去才弱鸡得“柔弱不能自理”。 除他俩之外, 其他的人都异常的牛逼,光是在江遇一脸“wtf”的目瞪口呆里,就已经有人光速的抄完了郝妍发下来的那二十多条学生守则,微喘着粗气一起身,就完成任务转身进了教室。 熟练得让江遇都差点儿怀疑他们现在干的到底是不是一件事。 江遇:“???” 你们理科班的人都是运动健将出身的吗???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 顾知就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 在纸上落完最后一笔之后, 就立刻起身拿着自己手里那张破纸好整以暇的看着江遇。 “这个嘛,我确实也没有诓你,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他一脸无辜的蹲在江遇面前,“就这种小打小闹的惩罚, 在我们班算是基操, 也就是最小儿科的那种。” 见江遇露出怀疑的眼神, 又笑着扩展解释说:“别不信, 是真的。咱们班的老师啊, 个个都是人才,为了在不耽误课程的间隙里锻炼我们的身体,那叫一个无所不用其极,比这过分的方式还要多得多,以致于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们班几乎每个人现在都拥了有一个异常强健的体魄。” “当然,你以后应该也会有的。”他说。 江遇面无表情的抬手指着已经完全趴在地上的夏客。 “他呀,”顾知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回头说,“他跟你一样,第一次而已。是今年才顺利的过关斩将,考进我们班里来的。” 话音顿了顿,低头拍着衣角补充道:“运气不好,一来就跟你一起被逮住揪出来了。” 说完又才重新笑着看向江遇,轻抬了一下下巴,话音一转:“哎,你还行吗?要不然我悄悄的帮你一下?” 江遇:“……” 众所周知,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尤其是江遇这种稍微被刺激一下就胜负欲爆棚的人。 后来江遇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坚持着,一边咬牙做着单手撑,一边把南高的那二十几条学生守则给抄完了的了。 只知道当他受完罚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用来撑地的那只胳膊都仿佛已经快要废掉了。 “第一次,也希望没有下一次,”临放他进教室前,郝妍扫量性的瞥了江遇一眼,“今天就先放过你,最好是别再被我给抓到。” 说完就拿着他们抄好的那叠东西转头进了理(2)的教室。 江遇看似乖顺的低头揉着手腕,但脸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下次还敢”。 顾知在一旁看乐了。 “话说,你这什么都要闷不吭声的跟别人反着来的叛逆劲儿,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在跟进门时候特别好奇的小声问。 江遇没好气的扭头瞪了他一眼,在心里把这个表面上还算似友非敌的讨厌鬼拉进了后续交流的黑名单。 回到位置之后,就顺手捞回了顾知桌上属于自己的所有的东西不说,还当场提笔在虚空中用力的划了一道,示意对方别再靠近自己。 顾知:“……” 挑着眉耸了一下肩,倒是也没再纠缠,握着书沿认真的听起了自己的课。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在翻动书页的间隙里,转头斜瞥了他一眼,微勾着嘴角摇头小声评价了一句。 “……小孩儿一样。” . [说谁小孩儿呢?] 放学的时候,江遇一边单肩挎着书包往下楼走,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指尖在属于跟大吱的那个聊天框里飞速轻点。 [你别忘了咱俩差不多同岁!] 发完就随手按熄了屏幕,打算先快步下楼再说。 结果不知道身后是谁的手机突然“嗡”的一声,在他耳边震了一下。 本来手机震动的声音不大,按理来说在这种喧闹的环境里应该是很难察觉到的。 但估计是因为下楼的人实在不少,挤挤攘攘的,导致身后的人跟手机都跟他离得太近的缘故,所以江遇居然听得很清楚。 于是他下意识的一回头。 ……正好就对上了那个他最不想见的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也刚好从手上的手机屏幕上抬眼,半垂着眸子看下来的目光。 还收获了一个对方像是习惯性拉扯着嘴角而露出来的职业淡笑。 江遇:“……” 当场就表演了一个极速冻脸,扭头往扶手边靠了靠,给了其一个“你请先滚”的信号。 不过或许是因为对方心里实在是没把他当回事,也可能是因为觉得没必要的缘故,顾知还是完全没介意——他好像对江遇单方面的敌意一直都不怎么在意——只在旁边人好奇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余光中,看见江遇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往旁边一让,就握着手机淡定的收回了目光,和同伴一起,径直绕开他下了台阶。 过了十几秒之后,才在走到下一层的转弯处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勾着肩上的书包带子仰头朝上面的江遇,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电脑出了问题,所以断更了几天,抱歉呀~ 新电脑刚拿回来,以最快的速度码了一点,先看着叭= =剩下的我会努力补的orz~ 这章评论的小可爱都会补红包~超爱你们哒! 第30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 看个毛线! 在上面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而在背后偷偷的盯着人家看, 结果被抓个正着的江遇特别不爽的在心里连带着自己一起骂了一句。 被发现了也没撤回视线,反而还绷着一张冷脸继续跟他对视, 无声的单方面较着劲。 就仿佛谁先撤回谁就输了一样。 但楼下的顾知看上去却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些, 只隔空和他对视了几秒就哼笑着收回了目光,拉着身后的林黯一起侧身往旁边让了让,给他们后面急着下楼的人让了一下路。 转头示意性的斜瞥着江遇低声跟林黯说了句什么。 然后林黯也仰头朝着他看了过去。 过了两秒, 回了一个“像。” “???” 顾知说话的时候抬手掩了一下唇, 加上句子稍微有些长,所以江遇没分辨出来他说了些什么。 但林黯的这个口型他看清楚了, 分辨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像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用眼神或是直接冲下去询问一下对方,顾知就又微挑着眉梢, 侧头一边拿一种看稀奇目光扫过江遇,一边没再掩唇的跟林黯说了一句:“是吧。” 说完就又径直收回了目光,没再看他,低头按开了手里的手机屏幕,慢条斯理的跟着大部队一起下了楼。 徒留江遇在楼上拧眉猜测着他刚才究竟是在下面说着自己的什么坏话。 不过江遇还没来得及多猜测几秒, 就被突然狂震起来的手机给岔开了注意力。 “江……” “做什么?” 电话一接通, 江遇就语气不怎么好的压着火气问。 “……” 电话那头的孟霄被他凶得一愣, 本来还挺着急的话音也跟着一顿,过了好几秒, 才小心翼翼的重新试探着问:“江……江哥, 你怎么了?” 江遇被他问得一滞。 总不能说自己一来就吃了好几个闷亏,被顾知给似好似坏的当成动物园里的猴耍了吧。 异常憋屈的闷了几秒, 才又稍稍放缓了一点儿语气说了一句“没什么”, 然后又岔开了话题问:“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啊……哦, ”孟霄在电话那头傻兮兮的反应了两秒, 才又想起自己找他是有什么事情似的, 话音一转,“是这样的,童姐带着人来南高门口堵你了,我之前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回,估摸着你可能应该大概或许是又把我给屏蔽了,所以打个电话悄悄的通知你一声。” “?” 江遇皱眉:“……她吃饱了撑的???” “上次我就跟你说了她很生气,今天看见你的朋友圈之后是尤其的生气……哎,来了!” 孟霄那边有人叫了他一声,目测应该是童嘉栗,不然也不至于吓得他最后只匆匆的丢下一句“反正这个事情我已经提前通知到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敢就那么直接撂了他的电话。 “……” 江遇握着已经熄屏的手机若有所思的跟着人群往楼下走了片刻,认认真真的思索了几秒,还是不是很愿意想让人看这个热闹,抬手随机揪住了一个一直在不住的偷偷跟着瞟他的“幸运路人”。 问:“你们学校的后门在哪边?” “啊,这个……” 被他倏地揪住的小女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涨着一张瞬间就爆红了的清丽秀脸看着他,大脑空白了片刻,过了好几秒,才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低着头雀跃又娇羞的说:“我们学校没有后门的。” 江遇:“……” “你们这么大一个学校,没有后门???”他一脸不敢置信的问。 光是他们七中那么……也不能说是小吧,反正就只比南高小一点点就是了……那么“点儿”面积的学校都设置了三个后门,他们占地面积这么大的一个学校居然没有???? 江遇只能认为她是错误的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说的是攀关系的那种后门,顿了两秒,又更简单直白的说:“我说的是进出校门的后门。” “我知道啊,”那个女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刻意强调一句,有些不解的抬眸看着他,特别认真的道,“我也没骗你啊,我们学校是真的没有后门。”、 见江遇似乎不愿意相信的拧紧了眉,又解释说:“据说是因为学校以前的后门那边临近一条小河不说,周围的环境还稍稍的有一点偏僻,上上届有好几个学姐从那边走都差点儿出事,所以学校就干脆直接把它给封掉了,规定所有人都只能从正门进出,从上一届开始就再也没有后门能够走了。” 江遇:“……”原来是这样。 行吧,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不如早点出去,指不定还能错开。 江遇无言以对的在心里无语了一瞬,松开手跟对方道了个谢,就认命似的勾着书包带子准备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却被人从背后轻轻的拍了拍肩。 “嘿,江哥!” 夏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儿冒了出来的。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1节 “可算是找到你了,”他颇有些气喘吁吁的弯着腰说,“这都放学半天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江遇:“我——” 他一脸莫名的转头,本来下意识的想说“我有点儿事,怎么了”。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又被夏客伸手拉着,不由分说的就往校门口的方向拖。 “嗐,算了,先别说了,快去校门口看看吧,”夏客一边毫无距离感的抓着江遇的胳膊快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一边说,“有人莫名其妙的带着一帮人在门口三五成群的拉着横幅都快把大门都给堵住了,说今天要是见不到你人就不走。倭主任正派人到处找你呢。” “……” 这么快。 江遇倏地顿住脚步抽回了手。 “你们学校有哪个地方能翻墙吗?”过了几秒,他才改变了主意异常认真的揪着书包带子问。 “哈?” 夏客有点懵,大概是没想到今天才是补课的第一天他就要这么不走寻常路,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听见七中的人追到了这里,他就忽然决定要翻墙了。 愣了好几秒,才眨巴着眼睛回过了神。 “翻……翻墙?”他怔怔的看着江遇,抬手朝着校门口的方向指过去,“可是倭主任那边还等着你……” 江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那……那好吧。” 夏客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特别怕他,被他冷眉冷眼的目光看得立刻就是一怂,还没来得及往回收的手不受控制的往他旁边的另一个方向指了一下。 “听说那边那栋教学楼后面有一棵能借力跳到墙上往外翻的树……” “谢了。” 江遇还没听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快步朝着他指的方向走了。 他不是很想见童嘉栗。 尤其是在这种人特别的多的大庭广众之下。 不仅仅是因为裴苯的事情,还因为童嘉栗这个人本人。 她独自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再怎么说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个勉勉强强能称得上率直可爱跟热情明媚八个字的小女生。 但就是特别的恃宠生娇,有点儿异于常人的公主病。 受委屈了就哭,不高兴了就闹,想到什么就直接去做,既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身边的人。 简直比江遇还要任性,仗着裴苯对她的偏宠,和江遇看在裴苯的面子也算是尽可能的容忍和迁让,时常做出一些让江遇都感觉到窒息的操作来。 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时候。 江遇是真的有点儿受不了这点。 以前裴苯在的时候,他就有刻意的躲着她。只是因为裴苯实在是太喜欢她了的缘故,所以才一直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从来都没对她表现出什么不耐或是厌烦的情绪。 但是现在裴苯已经走了。在江遇的心里,他俩之间本来就是因为裴苯才连上的那根细而悬无形丝线,其实也根本就已经没了再继续连着的必要。 所以江遇几乎是在裴苯离开之后的那几天里一直都特意的在躲着她。 除了依旧看在裴苯的面子上敷衍的回个消息和接一下电话之外,就连多余的字都没主动找她说过。 就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找到南高来。 江遇是真的无语了。 一边挎着书包手脚并用的往夏客给他说的那棵疑似跳板的树上爬,一边戴着耳机烦躁的给孟霄打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 第二遍,还是没人接。 打完第三遍对方还没接的时候,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摘了耳机把线往脖子上一绕,就双手攀上了树干,手脚并用的打算往树上爬。 南高四周的围墙很高。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为了防止学生有事没事就翻墙出校的缘故,它比一般的学校和小区里的围墙都要高上很多,一般人就算是用足了力气弹跳起来,也都根本够不着上面的墙沿,只能借着旁边的那棵不知道已经栽种在这里多少年的老树当做跳板。 而即使是这样,树干上能借力的地方离墙头都还是有着一段距离。 江遇三两下爬到了老树上的那个“人”字树干的中间,条件反射的第一时间往四周围看了一圈,才取下书包站直了身体,准备估算着距离把包往对面的墙头上先抛。 结果才刚试探着举了一下书包,还没来得及抛,手机就在兜里“嗡嗡嗡”的震动着轻轻的响。 江遇不怎么高兴的“嘶”了一声,放下包按了接通。 “你……” “喂,江哥,”孟霄应该是趁童嘉栗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走开的,还没等江遇说话,就在电话那头压着声音跟线人接头一样小声的问了一句,“刚才在童姐旁边不敢接,现在才找了个借口从人群里溜出来,怎么了?” “……”江遇一下子就生不起气了。 他握着手机又往周围谨慎的扫了一眼,再次确定了没人之后,才调整了一下姿势,拎着书包蹲在树上不冷不热的道:“没怎么,就问一下你们现在在哪儿。” “肯定在南高的学校门口啊,”孟霄说,“童姐搬了把椅子跟街对面坐着呢,说什么也不肯走,就跟这儿堵着……要不你还是出来见她一下吧?其实也没啥,她就是觉得你这个决定做得太草率了,想当面问一下你理由和原因。” 说着话音顿了一下,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过了几秒,才又特别无奈的说:“不然她们这么成群结队的堵在你们学校门口……怕不是明天就要上北城的社会新闻了。” “不可能,”江遇说,“我要是出来,上新闻的那个人肯定就是我了。” 江遇没好气的起身,又重新估算了一下他跟对面墙头的距离,举着书包往墙边比划了一下,大概估计出了自己要用的力气,一边以投篮的动作跃跃欲试着,一边说:“算了你别管,反正帮我把人拖住就行了,她见不到我,晚点儿自然就会回去了。” 说着手上一用力就把书包给抛了出去,并顺手挂掉了电话。 但却因为是第一次经验不足,一个没控制住,力气稍微用大了一些,眼睁睁的看着书包呈一个还算完美的抛物线,直接越过墙头,“咻”的一声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江遇:“……” 愣了一下,赶紧借着树干的高度,脚下一用力就起跳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高度,双手扒住墙沿踩在墙壁上的一个凸块儿上。 姿势娴熟,动作干脆利落,就连踩点儿都一点儿误差都没有十分精准,一看就是个常年在学校里“行此勾当”的惯犯。 就是还插在手机插孔上的耳机稍微有点儿拖后腿。 线没能在他起跳的时候安安分分的绕到脖子上,而是顺着他跳跃的弧度,从脖子到肩膀,最后一路滑到了脚边,在随着他幅度不小的动作“啪”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上。 听那个声音,十有八/九是得换一副新的来用了。 不过问题不大,耳机嘛,换也就换了,反正他也不是没钱,就是换个手机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重点是他下午才刚经历了一场对他本人来说,已经能算作是极限运动的处罚,现在胳膊不比平常,扒久了就有点儿使不上劲儿。 因此他只是低着头抬脚勾了一下,尽可能把着力点都放在了脚踩的位置上,腾出了一只手去捞过耳机线,囫囵着跟手机一起塞进了兜里,就又重新扒住了墙沿。 手上一个用力,就利落的踩着墙壁三两步翻上了墙头。 再然后,甩了一下发酸的胳膊拍着手和衣裤一抬头—— “……” 动作一僵,脸上的表情……不,是整个人,突然就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补更! 来来来,发挥你们神奇脑洞的时候到了。 提问:江遇在墙上看见了什么? 第31章 晋江原创首发 高墙之下, 一水儿的南高师生和分不清到底是纯路人还是别的学校的学生的青少年们,正齐刷刷的站在南高大门两边的大马路上, 动作整齐划一的仰头看着他。 包括之前正在努力的跟倭主任一起, 站在门口跟以童嘉栗为首的七中众人无声对峙着,现在却因为看见出现在墙头上的人是他,而目光就瞬间转成了错愕和凌厉的温欣跟郝妍。 还有—— 江遇的目光由远及近的从校门口的另一边往脚下一扫。 发现原本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的顾知和林黯, 也一站一靠的, 一个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一个沉默的垂着手, 并肩立在墙外的一棵树下,正目光奇异的偏头斜瞥着他。 林黯手里还拎着他刚被误丢过去, 也不知道砸着人没有的书包。 这个场景对才刚辛辛苦苦的从学校里翻出来的江遇来说—— ……就他妈离谱。 然而这还不是最窒息的。 最令江遇窒息的是,他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借着地理位置的优势,看清了学校门口那个,夏客刚才里面逮着他的时候, 只三言两语的就随便带过了的那个画面—— 童嘉栗不知道从哪儿搞了把实木椅子, 胳膊一环, 翘着二郎腿大刺刺的坐在他们学校门口,头上撑着把同样不知道是从哪里临时搞来的大遮阳伞, 也不嫌热, 一群人挤在那把遮阳伞下面,跟另一头的遮阳伞下面的那群人一起, 拉着条横幅分别占据着南高校门口两米外的两小片位置, 一副古时候地主家的“忠仆”气势汹汹的上门找别人要债的架势。 江遇看醉了。 虽然横幅上的内容因为视角的原因他看不清楚, 但光是凭着这么一个架势, 他都已经完全能在心里大概的估计到, 南高这帮以年级主任为首的老师们现在的心里阴影面积了。 怕不是三室一厅的地基都框不住了,得五室两厅的那种。 尤其是他这个引发出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还一点儿都不走寻常路的这么出现在墙头上。 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 就算是看在他是个刚转来的优等生,又是初犯的份上,对方有心睁一眼闭一眼的想要放他一马,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更别说郝妍看上去还那么的铁面无私,一个多小时前才冷酷无情的在理(1)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制裁了他。 想到这里,江遇整个人都已经麻得不能再麻了。 他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蹲在墙上,也顾不上去看自己的包了,在脑子里反复交替出现着的“哦豁”和“完蛋”之间用力的捻着指尖沉默了片刻,才又赶在郝妍柳眉倒竖的开口不知道要训他什么之前,单手撑着地面作势要往回跳的幽幽的盯着校门口的那排老师说:“不知道我现在悬崖勒马,知错就改的翻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年级主任和南高的一众老师“……” 过了好几秒,才看见郝妍实在忍不了似的上前一步,眼神凌厉的抬手指着他。 “你!现在立刻马上赶紧给我原路翻回去,然后堂堂正正的从正门出来,”话音顿了一秒,目光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扫过了七中的那帮人,才又认了似的出乎江遇意料的说,“这算违反校规未遂,我们就当没看到。” “???” 还有这种操作???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2节 未遂可还行。 江遇听傻了。一脸“啊哈”的撑着地面又在墙头上蹲了几秒,才又飞快的踩着对方给出的这个台阶下了,三两下从墙上利落的跳了回去,还是堂堂正正的走了寻常路从正门出去了。 不过一出去,他就立刻知道了为什么郝妍会一改之前的态度主动给他这个台阶了。 因为七中那边闻讯过来要人了。 虽然看起来更像是学生间自发组织的行为。 但从那条引战意味极强,上书着“你校欺人太甚,还我大文曲星”几个字的,红底白字的横幅上就能明明白白的看出来,表面上是童嘉栗带着七中的一帮学生在南高的门口胡闹,可实际上就是暗中接到了七中的校长——也就是童嘉栗的父亲——的授意,顺便过来找南高要人的。 南高的补课时间比七中要早。 江遇做事一向随心又随性,想怎么做就直接去做了,除非大事,否则根本就很少会去特意的考虑他那么做了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结局和后果,加上他转学的这个决定做得又实在是格外的匆忙和仓促,所以也就没来得及,或者说根本就暂时没想到要去跟七中管事的人说。 但他又没有刻意的藏着掖着,所以他中午那个证明他真的不是在随口一说的朋友圈一发,特别是他跟顾知宣战的那个事情又在各个学生交流群和校园论坛贴吧还有墙上一传,原本还以为他就是心血来潮的口嗨那么一下的众人立刻就都知道并确定了这个消息。 七中的老师和童嘉栗也不例外。 所以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而南高这边的人,就算不为了江遇这棵好苗子,只是为了找回上上届被七中挖走的那个理科大佬的场子,也肯定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放人的。 所以即便是他们算是闷声发了大财,没有主动的去挖江遇,也不会说会去帮忙劝江遇回去什么的,反而还会尽可能的示好挽留。 因为一报还一报,是七中不讲道义在先。 只是作为相比邻的“cp”学校,互相挖人墙脚的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各大高校之间暗地里才会发生的潜在操作,没有人会特地专门的把它放到台面上来说。 也不好看。 所以七中那边的人尽管授意了童嘉栗些什么,但估计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做。 而南高的人看见对方不按常理的来了这么一出的时候,心里应该非常的措手不及,因而才会把急着把他本人给找过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自证一下清白。 这应该也是郝妍刚才忽然一改先前的态度,主动给他搭了那么一个台阶让他下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江遇何其聪明,只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把这个场面后的前因后果理出了个大概。 江遇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对这种大人式的交锋并不是很看得起。 但他也不介意在请走七中的这帮“说客”的时候,顺口帮南高这边澄清一下。 于是江遇一言不发的盯着童嘉栗在南高的校门口静静的站了片刻,一直等到童嘉栗一脸不高兴的冲上来,像是想要指着他“兴师问罪”的时候。 才拧着眉不怎么高兴的开口。 “你在做什么?”他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因为自己想转科了,才特地离开七中转到南高来的么?” “可你那不是因为赌气吗,”童嘉栗和性格在某些方面来说还是跟江遇有点儿相似之处的,比如在直接和懒得考虑后果方面,她不以为意的说,“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顾知,当着你本人的面儿跟别人贬低你,所以你才来的。” “那也是我自己想来的,”江遇抬手指着那条还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的横幅说,“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哦,这个啊。” 童嘉栗明显也不太喜欢这种大人式的交锋,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做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人收起来,转口就把她爸给卖了。 “老童让我来找你回去的时候顺便暗示一下南高,让他们别想着挖七中的墙角,”她说,“但我觉得他说的那个方式我不喜欢,我喜欢正大光明的来,所以就干脆直接挂着了。” “要人嘛,直接干干脆脆的要不行吗?非得搞什么威胁和暗示。烦。” 江遇:“……” 你这么在外面挑事儿坑爹,你爸他知道吗? 江遇无话可说。 又默默的跟她相顾无言了片刻,才说:“我不会回七中的去的,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为什么?”童嘉栗问。 “因为我已经决定了要学理科。” 江遇不怎么耐烦的回了一句,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异常直白的补充说,“而且我不喜欢你,这件事我也已经是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了。” 童嘉栗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倏地抬眸,眼神受伤的看着江遇说:“是因为裴苯么?” “其实前几天我就想问你这个问题了,”她声音很小的说,“朋友妻,不可欺,来自你们男生之间的深厚友情。因为他喜欢我,所以你就不能喜欢我,是这样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复杂。 要说没有裴苯的原因,肯定也不全是没有,最起码江遇之前会刻意的去注意跟童嘉栗保持距离就是因为裴苯,从没想过要对她生出什么除了朋友之外的别的想法也是。 但要说全是因为裴苯,那又不尽然。 因为他是真的不喜欢童嘉栗。 倒不是说他对童嘉栗这个人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别大的意见。 而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童嘉栗的性格和爱好都跟他有些类似。 比如他们看待事情的角度,处理事情的方法。 又比如他们在面对冲突本身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都不是怎么去心平气和的解决这个冲突,而是就放任冲突在那儿那么搁着。或许会因为在意而假装它不存在,若无其事,但冲突本身的隐患却还是一直埋在那里得不到解决。 有时候江遇甚至都会觉得自己在她身上能看见自己身上的一些影子。 同样骄傲,又同样自负。 同样孤独,却又同样骄矜。 尤其是他们身上看似直接但真正闹起矛盾来又别扭任性这一点,是江遇打心底里知道的一个自身明确的缺点。 有些点其实是他自己都是很不喜欢的,但又改不过来。 所以他不可能去喜欢一个跟自己的性格极其类似的人。 特别是连缺点都一样的类似。 可以推己及人的包容,但却没法喜欢。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一直喜欢的那个人。 所以江遇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她说。 说是吧,裴苯又算是莫名背锅,但要非说不是吧,跟他也还是又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 江遇给不出一个合适的回答,又不想像个话痨一样给她弯弯绕绕的给她解释得那么复杂。 所以只是闷不吭声的站在原地抿唇看着她,没做声。 但这在童嘉栗的眼里,就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青春期的小孩儿的感情,其实来得快也去得快。可能上一秒还在对谁深情款款的说着爱,下一秒就已经把人抛在脑后,说已经没了感情,失去了最初的热情和新鲜感。 但感情还在的时候,想得却又还是特别的多。 尤其是在求而不得的时候,不撞个南墙,都愣是不想回头。 总是会下意识的替对方在心里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一定要等到向对方求得了一个再也找不到理由再继续执着下去的答案,才肯罢休。 而童嘉栗,明显就是这其中的一个典型。 “所以你就因为他而为了躲我特地跑到南高来?” 童嘉栗像是从江遇身上看出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不无嘲讽的看着他。 “有必要吗江遇?”她泪眼朦胧的说,“你不喜欢我你可以直说啊,我不再缠着你就是了,至于为了兄弟躲我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我没有牺牲。”江遇颇为无语的说,“我就是真的因为想转科,所以就直接转了。” 他本来就是为了遵从自己内心里的本意。 [再说了,我以前简单直接的说过多少次不喜欢你了,您听了吗?这会儿倒是开始自相矛盾的让我直说了。]他想。 但显然童嘉栗和他不在一个逻辑里。 “那你为什么突然就来了南高?是七中的理科不能学吗?”童嘉栗说,“真的就只是因为他们学校那个什么顾知的随口一句贬低???” 不等江遇说个“是”,又自顾自的给否了, “别给我说什么‘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她说,“我不信。你本质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会意气用事的人。” “……” 江遇想说“你别说,我还真是”。比这意气用事的事情我“上辈子”有一段儿时间还做得多了去了。 就是你不知道而已,“这辈子”也还没亲眼见过。 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见旁边突然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插/进/了他俩这短暂的对峙和沉默之中。 “因为他喜欢我。” 那个声音说。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机会来了。 第32章 晋江原创首发 “???” “??????” 啥??? 江遇和童嘉栗同时转头, 表情一个比一个懵逼。 只是童嘉栗懵逼得比较明显,从转头的动作到看过去的眼神都充满着愕然。 而江遇相对隐晦, 只比平常略微严肃的皱了一下眉。 “你……你刚才说什么?” 童嘉栗一脸错愕的看着不知道什么走到他们近前的顾知, 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再说一遍???” 相反,站在江遇身旁的顾知就表现得非常淡定。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3节 “他喜欢我。” 顾知垂着眼眸把手里的书包递给江遇,在江遇伸手去接的时候暗示性的轻轻捏了一下他的食指指关节。 在从眼角瞥扫过去的余光中, 看见对方接收到自己的暗示之后, 虽然瞬间就一脸“你在说些什么鬼话”的冷眼看着他,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并没有要开口反驳自己的意思之后。 这才得寸进尺的转眸,保持着还算良好的风度, 一副正宫抓迷妹儿的模样笑看着童嘉栗道:“你还不明白吗?” “他喜欢男的,”顾知说,“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一门心思的追到南高来,转校又转科。所以——” 他说着抬手, 在话音停顿的间隙里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扶了一下镜框, 又是如沐春风的一笑。 “你无论怎么纠缠, 都是不会有机会的。” 到后来简直就跟个电视剧里“小人得志”的腹黑反派一样,演得跟真的一样, 说完还勾着嘴角挑了一下眉梢。 童嘉栗:“……” 江遇:“……” 要不是看他的样子确实是想帮忙, 他拎着书包紧攥在身侧的拳头当场就要硬了。 童嘉栗看傻了。 她目瞪口呆的听完顾知的话,眼珠不错的怔怔的盯着他看了好久, 才勉强从被震出千里之外的地方扯回自己的神思来, 极轻的眨了一下眼睛。 “是……是他说的这样的吗?” 童嘉栗忽然转头, 震惊之色简直溢于言表。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江遇, 喉头滚动, 几乎是有些费力的咽了一下口水。 童嘉栗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说话看上去都显得有些艰难和费劲。 “你……喜欢男的?”她明显有些难以接受的问。 江遇张了张口,本来是想解释些什么,但又感觉要是这个时候着急忙慌的这么一解释,或许会给她留下自己心里还是对她存在一点儿在意的错觉,指不定还会脑洞大开的觉得自己对她还是有些想法,只是因为裴苯才不敢迈出那一步的。 到时候还会一直被她这么纠缠不清不说,甚至还可能会给远在大洋彼岸的裴苯脑袋上扣去一口莫名其妙的黑锅。 因而在转瞬间认真仔细的思量了思量,选择了没说话。 童嘉栗一下就急了。 “你怎么能……” 她下意识的就要开口诘问。 但或许是因为还念着朋友之谊,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好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肆宣扬出来的,因而只是没控制住音量的说到一半,就又努力的把声音压到了比之前还要小。 “你怎么能喜欢男的呢?”她依旧很是难以接受的道,“你以前明明……明明……” 可说着说着,又不知道是在不能接受的情形下想起了什么,明到一半就忽然明不下去了。 只是又过了半晌,才又转眸扫了顾知一眼,还是不太愿意接受的问:“可你跟他宣战时候的照片上,那副势不两立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确实不是假的。” 顾知点头附和了一句,随即话音一转,又毫不在意的笑道:“可成绩跟学习上面的良性竞争,跟感情有什么关系,不是么?” “……” 童嘉栗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目光在江遇和顾知身上来回扫着。又过了很久,才异常艰难的开口,重新换了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她眼也不眨的看着江遇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毕竟之前她记得江遇连顾知是谁都不知道。 差点儿就以为自己是在大型狗血电视剧现场的江遇:“……” [问得好,我也很想知道。] 江遇在心里冷笑着想。 然后转眸,默不作声的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顾知。 以眼神示意:继续啊,问你呢,接着编,我就看看你今天能给我编出一个什么名堂来。 然后顾知就真的顺着继续往下编了。 “就这个暑假的时候,”顾知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江遇:“???” 你他妈倒是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还一见钟情……你咋不说我想直接把你一剑穿心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江遇愣是听服了。 但相比之下,听顾知随随便便的这么不要脸几句,还是要好过之后仍旧被童嘉栗不死心的继续纠缠着。 他实在是被童嘉栗缠得太久了,看在裴苯的面子上,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绝。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帮提供了这么一个一劳永逸的理由——虽然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儿离谱,但对他来说有用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他也就懒得再花时间精力去想别的理由了来应付了,反正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也不大在意这个。 于是他只是不着痕迹的斜了顾知一眼,索性也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由着他编。 并没有开口反驳什么。 而对童嘉栗来说,不反驳,那就是默认了。 她的目光一变再变的在江遇和顾知身上来回扫过,明显是大受打击的沉默着。 又过了许久,久到围观的群众都因为不知道他们仨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在说些什么,觉得没意思,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散去了的时候。 才又一脸受伤的深深的各看了他俩一眼,转身带着人走了。 但没走出几步,就又脚步一顿,想起什么似的伸手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一件衣状物品,几步走回来塞进了江遇怀里。 “这个,七中的那些人让我带给你的。本来是为了给你加油打气,”童嘉栗把东西一把塞给了江遇,顿了一下,又转头看了顾知一眼,“但是现在看来……” “是我们自作多情了。”她颇有些自嘲垂下目光,低声说,“其实你喜欢……喜欢……喜欢别人的这个事情。” 童嘉栗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一眼,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没有把两个字再说出来,只是说:“可以早些告诉我的。” 她说着又掀眸看了江遇一眼,眼神极其复杂的说:“我……我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没有你心里想象得那么低。” 正疑惑的垂眸看着怀里那件东西的江遇一怔。 但当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童嘉栗又已经尽可能的维持着自己南艺校花的气度,头也不回的转身快步带着人走了。 一旁等着的孟霄这才找着空隙凑过来。 “江……江哥。” “哥什么哥,”江遇回过神来,从童嘉栗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转头横了他一眼,“没看见她是什么模样走的么,还哥,还不赶紧跟上去帮你裴哥看着?” 孟霄有点委屈,心说还不是你给惹的么,凶我做什么。 但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见江遇又重新低下头去翻看着手里的东西,并不打算再理他的模样,又还是任劳任怨的转身,小跑着追童嘉栗去了。 “啧,战衣。” 江遇抬眸扫了一眼也已经追出去的孟霄,还没来得及完全看清楚手里那件白t上到底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就见顾知一点儿也不见外的伸手把衣服拎了过去,抖开在众人面前把上面的各种前面短暂的展示了一下,翻看了两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塞回到了他手里。 “看来你在七中的人缘,也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差嘛。” 他慢条斯理的从林黯手里接过自己的包背上,一边转身就走,一边感慨似的评价说。 完全没有要继续逗留下去的意思。 就仿佛一个帮忙做了好事并不打算向对方讨一个道谢的平常路人。 如果他从包里掏手机的动作没有那么迅速的话。 江遇也没理他,只转过头不怎么高兴的看着郝妍他们,问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吗?” “……” 郝妍他们估计也是被这一出给闹得莫名其妙,看见人已经走了,事情解决,也就没再多说,摆了摆手示意江遇可以随便了。 就拉着温欣一起转身进了校门。 . [然后呢?你就这么随便的任他造了这个谣?] 微信聊天框里,大吱颇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江遇一边往地铁站的方向走,一边低着头在屏幕上打字。 [不然呢?继续由着童嘉栗锲而不舍的纠缠?我哪有那么多的空闲。] 他说:[我不喜欢应付女孩子,太累了,有点烦。再说我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 理科的基础补起来虽然看似简单,但江遇比谁都清楚,他这一次能险险的拿到一百六十多分,全都是靠的裴苯找的人和大吱一起给他划重点,基本上一天只睡四个小时——还是零零散散,困了就睡,醒了就继续刷题看书的那种——没日没夜的把自己在家里关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才勉强拿到的。 这已经算是他现在能拿到的分数和成绩的极限了。 要想真的追上顾知,甚至超过他,爬上南高年级榜最前排的那个位置,自己其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有很多的知识要点需要去掌握和巩固。 所以他也根本抽不出时间和精力去应付童嘉栗。 [可是你那位‘对家’跟别人说你是同性恋啊,]大吱感觉他仿佛没搞清楚重点,还是很不能理解的提醒着问,[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我知道自己不是就行了啊,]江遇说,[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是真的不介意?]大吱问。 江遇低头踩上电梯。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他说,[童嘉栗又不会出去乱说。] 就算去说了…… 江遇敛着眸光仔细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 ……那对他来说应该也造成不了什么大问题。他想。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所以也不在意。 江遇抬脚下了电梯,在等回复的间隙里过了安检刷卡进站,眸光不经意的一抬——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4节 正好看见顾知收起手机站在站台边朝着自己看过来。 言笑晏晏。 “真巧。” 顾知谈笑自如的说。 仿佛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因为刚才在学校门口胡说八道的事情找他的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那肯定的,我才刚在微信里给自己套出了一颗定心丸。 不好意思今天稍微有点晚。 第33章 晋江原创首发 巧个屁。 江遇没好气的在心里怼了他一句, 看见这人就莫名来气。 就算顾知刚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才帮了他也一样。 江遇不想搭理他,只停顿下脚步冷着眉眼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旁边因为下班高峰期而挤挤攘攘的挤作一团的人群一眼, 对比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的挪步,站到了跟他同一个车门对面的位置。 低头刚按开手机屏幕, 又想起什么, 忽然很不高兴的抬眸看着顾知问:“对了,你俩之前在楼梯上, 偷偷摸摸的骂我什么?” 也刚低下头准备去看手机的顾知一顿。 “什么?”他像是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问 ,“哪个楼梯?” 装, 继续装。 “你说哪个楼梯?”江遇抬手向林黯一指,“就是他说像的那个。” 林黯先皱了眉。 估计也是因为他这么冷不丁的一问一时没想起来。 “像……什么?” 他第一次在江遇面前出了声。 江遇没好气:“我怎么知道像什么,不是你们在那儿鬼鬼祟祟的……” “天鹅。” 顾知忽然插话说。 见江遇转头朝着他看过去,又不紧不慢的笑着给他解释:“我说你看上去像一只死不服输,又仿佛随时随地昂着脖子准备着要跟我打上一架的大白天鹅。” “没有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顾知说, “我是光明正大的说的。” 江遇:“……” “你不觉得自己真的很像吗?”顾知又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 像你大爷, 你说像就像??? 你才是鹅,你全家都是鹅! 江遇一时找不到话怼他, 只能冻着一张脸在心里没什么意义的暗骂。 骂完又感觉自己这样有点儿幼稚, 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不算是什么太难听的话, 于是也就又不想理他了, 只继续绷着一张冷脸不说话了。 然后就自顾自的低下头去摆弄手机, 连余光都没多再往对面投落过一下。 这班地铁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等。一直到对面往反方向走的地铁都已经开出去三趟, 它都还没有要来的迹象。 跟他们去往相同方向的人很快就多了起来。 因为到了下班高峰期的缘故, 几乎没多久每一个车门前就都挤满了人。 江遇也没在意,一直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一道又一道的刷着那些别人之前帮他整理出来的理综基础题,偶尔还得切出去回几条消息,看起来忙得不行,几乎就没抬过头。 只是时不时的往身侧瞥上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就任由着自己被拥挤的人潮自发推着往前挪。 他刚才站的位置离车门有点距离,很快就被人挤在了中间。 因为人实在太多的缘故,又等了两三趟才勉强快轮到他上。 而在被推挤着往前挪的时候,又总是因为队列的不齐整和本能的侧身让人,而随大流的被人流从一边的队伍里被后面的人一点点的往前推。 等到他们终于能挤上去的那班地铁快要进站的时候,江遇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推攘着站到了顾知身后。 不过他一直没发现,就一门心思的埋头刷着题跟大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刚才在被推挤的过程中,前面同样低着头在玩手机的人不止一次的回头,不动声色的抬手替他虚挡了好几回他后面那个,总是因为主人喜欢转身跟后面的人聊天儿差点儿就要磕到他后脑勺的特大背包。 上地铁的时候,江遇刚收到大吱回过来的一条消息。 他是最后一个上的,当时正一边在脑子里思考着刚才那道题的其他解法,一边往微信聊天框里切呢,地铁门即将关上的那个提示音就响了。 本来一切都还好。 但偏偏站在他前面的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着他顾知听见这个声音之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遇。 顿了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忽然说了一句。 “超重了。” ……然后江遇就条件反射的退了出去。 再然后,他就一脸空白的眼睁睁看着地铁门,就那么毫不留情的在他面前缓缓的合上了。 下意识的伸了下手,看起来也应该是没想到他会真的退出去的顾知:“……” 还握着手机表情空白的站在原地的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在挨打的边缘试探的顾知:……我要是说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逗,没想到你会真的退出去,不知道你信不信。 江遇(表情阴森):你猜? 今天晚上有事情,回去的时候不一定有时间码后面的了,但是榜单字数又还差一千,所以短小也只能这么放在存稿箱里更了,抱歉呀。 第34章 晋江原创首发 这梁子算是越结越大了。 顾知这一天凭本事反反复复的, 才刚勉强在江遇心里负负正正正正负负的横跳着刷出来的那点儿好感度,还没坚持过半个小时, 瞬间就又被他自己给作没了。 有病吗?是不是欠??? 江遇很气。 但凡他手里有刀, 而顾知又正好站在他面前的话,他就要比刚那地铁门还要冷酷无情的直接上手捅了。 不过现实还是没让他往违法犯罪的歧路上狂奔而去。 顾知不在,他手里也没刀。 江遇顶着一脸想打人的表情目送着地铁远去, 又面无表情的在周围人看稀奇的目光中等了好一会儿才挤上回家的地铁。 也没心情刷题了, 在微信聊天框里跟大吱就顾知这个人从人品方面都进行了一场主观性的强烈抨击,就憋着一肚子的闷气回了家。 今天的天气其实很热。 临近立秋之际, 连空气仿佛都在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家里没开空调,给猫鸟用来散热的风扇也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下电而停止了转动。 江遇到家的时候, 那俩势如水火的祖宗正因为同一个原因躲在卫生间里,一站一躺的无声的对峙。 看见江遇进门,第一反应就是同时转头,一飞又蹦的往他身边跑。 “跑什么?” 江遇弯腰捞住刚跑到他脚下,就因为看见那只傻鸟已经抢先一步停在他肩头, 转身就要走开的猫。 “你要不要这么傲娇, ”江遇的食指轻轻的点在金渐层的脑袋上, 顺手在它头上揉了一把,“每次看见它先过来就转头要走。” 这只猫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江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宠物养久了就真的会和主人类似的缘故, 性格跟江遇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出奇的一致。 尤其是“既然你偏心那我就不跟你玩就是了”这点,可以说几乎是一毛一样。 推己及猫, 所以江遇总是会在护着傻鸟的同时, 也刻意的去哄一哄它。 而事实证明, 猫跟他也一样好哄, 只要不忽视的抱在怀里顺着毛撸两把, 就不会再那么别扭又傲娇了。 听见傻鸟在他肩头“傲娇傲娇”的重复着吱哇乱叫,也只是仰头威胁性的冲它亮了一下爪子,然后就任由江遇抱着,安安分分的没再做任何的挣扎。 甚至在被顺毛顺得舒服的时候,还会矜持又克制的,主动探头在他的手心里蹭上几下。 江遇抱着猫从卫生间里出去,在冰箱里随意的翻找了几下,没找到什么能吃的,又转头在好多天都没被动过的厨房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什么能充饥的,发着呆的靠在门边顺着猫毛撸了一会儿,才又认命的掏出手机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莫羡渔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江遇才刚吃完饭,正在卫生间里哄着金渐层,试图让它自愿入浴。 “七中那边给我打了电话,”莫羡渔说,“他们隐晦的表示了一下,如果你这几天在南高适应完觉得不好,等他们开始补课的时候,可以直接回去,毕竟学籍现在暂时还是留在那边的。” “乖,很快就好,”江遇把紧紧攀着自己肩膀,就是不肯松爪的金渐层从身上扒下来,一边温柔又强硬的往小浴盆里摁,一边哄,“上次不是都没问题吗?忍一忍就过去了,听话。” 哄完才把猫轻轻的摁水里,一边虚掐着脖子防着它跑一边往它身上浇水的对电话里的莫羡渔说:“不用,他们开学我就会去转,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学理科,我就不会再回去的。” 话音顿了一下,又说:“我自己的做的选择,我知道要怎么做,你们……就别操心了。” “……” 他这个态度对电话那头的人来说,算是突然就转了性似的,变得异常的独立和冷漠。 莫羡渔沉默了片刻,才又自知劝不动他的转开了话题,也不算少见的口头关心着他说:“那你今天在去了南高,感觉怎么样?还跟得上吗?” 江遇洗猫的手一顿。 显然并不是很需要这种没什么太大意义的关心。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若无其事的说:“还行吧,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5节 就算有,他也可以克服。 “那就好。” 莫羡渔见他态度坚决,倒是也没有再说其他的,又口头上关心了几句,问了一下他还有没有钱花,并再次问了一下需不需要给他请个阿姨,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就语气讪讪的收了线。 江遇有些失神的蹲在卫生间里,目光没什么焦距的盯着逐渐熄屏的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在金渐层催促的叫声中这才猛的回过神来,把看上去已经生无可恋,连动都懒得再动一下的猫爷从盆里捞出来,抹上沐浴液给它洗好,拿毛巾抱在怀里擦了擦,才又抱着猫去了客厅找吹风。 “嗡~” “喵!” “喵喵喵!!!” 金渐层一听见吹风响起的声音就疯了,嘴里胡乱的叫着,炸起一身半干不干的湿毛挣扎着就要逃。 被江遇眼疾手快的一把摁住了。 “别闹,很快就好了。” 江遇用了很大的巧劲儿才勉强把它扣住,兜头对着它的毛脑袋就是一阵快刀斩乱麻的猛吹。 一边语气和神情都十分无奈的哄,一边尽可能的护着它的脸温和又强硬的给它捋吹。 然后就是一场人与猫的互相较量。 江遇折腾了近二十分钟才把它给完全吹干,最后还被记上了仇—— 才刚心累的放手,这位祖宗就炸着一身刚吹干来的猫毛龇牙咧嘴的冲他一阵喵喵喵,喵完之后还“咻咻咻”的几下就蹿上了二楼。 在上面呆了一会儿估计是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实在是下不去,又蹿出来对着他又是一阵喵喵叫的痛“骂”,第二次骂完才算勉强顺了点儿气儿,自顾自的在楼梯边窝成一团盯着楼下的动静不做声了。 但看那个神情和模样,心里应该还是很气。 江遇一脸无奈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它表演,一直到它翻来覆去的在楼上闹完才起身,慢条斯理的把沙发上的东西都一一的收起来放回了原处。 等到他想起去卫生间拿手机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十一点过了。 裴苯已经给他打了三个语音电话。 江遇随手回了个问号。 裴苯秒回了语音过来。 江遇大概知道他找自己的原因,但还是假装不知的问了一句:“做什么?” 裴苯没说话。跟江遇隔着万里之遥的相对无言了片刻,才有些出乎江遇意料之外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童嘉栗说,”裴苯语气古怪的说,“你跟他说你喜欢男的?” 江遇:“……” 江遇没说话。 “不光是这个,她居然还跟我说你跟她说你喜欢的是顾知?”见他不答,裴苯又特别诧异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刚跟莫羡渔通了电话的缘故,提起这事江遇就有点儿心烦。 “能怎么回事?”他语气不怎么好的说,“还不是因为你。” 江遇把今天在南高门口发生的事情都跟他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最后没好气的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至于这么牺牲自我么我。” “行,算我欠你的。” 裴苯好像心情还不错,在语音的那头痛痛快快的把这事儿给认下了,过了几秒,又忽然说:“但是你跟顾知是怎么回事?从那天你跟我说的状态来看,你俩不应该势如水火么?” “确实势如水火,”江遇拿着手机进了卧室,一边把行李箱翻出来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现在看见他就来气。” 说着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都给他吐槽了一遍,最后说,“反正我现在是没时间去应付你心里的那位小仙女,也没那么多的精力。” 光是顾知的气,他都感觉自己要生不过来了。 裴苯也就没再继续哪壶不开就挑哪壶的提,默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忽然语气不明的说:“很久没见你这么真情实感的对一件事情认真过了。” 江遇在衣柜里翻衣服的手一顿。 “不好么,”过了好几秒,他才又若无其事的说,“省得你隔一段时间就要对我进行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说。” “挺好的,”裴苯在语音的那头笑了一下,说,“最起码你知道去找自己喜欢的方向了,没再被往事给困着。” “……放心吧,”江遇顿了顿,随便挑了几件应季的衣服放进箱子里说:“以前的事情困不住我了。” 但凡他“上辈子”要是早点知道内情,也不会被困在执念里那么多年。 “那就好。”裴苯欣慰的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你现在有一百个心可以放着了,”江遇把衣服和书都挨个码进箱子里,“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裴苯“嗯”了一声,又问:“你怎么还是这么晚都还没睡,明天不用上课?” “上啊,”江遇说:“收拾东西呢,南高要求住校。” “这么早就住校了?”裴苯惊讶的说,“那你的猫和鸟怎么办,找到人照顾了么?” “没呢,”提起这个江遇也有些发愁,“正在想要怎么办呢。” “不然先带去学校?”裴苯说,“然后在南高附近先随便租套房子放着,每天去喂个食什么的将就着?” 江遇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也就顺着接受了这个建议。 “就是要委屈一下你明晚的室友了。”裴苯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说话的,要是举报你的话,这事儿可就不太好弄了。” “管他是谁,就一晚而已,大不了请他们吃顿饭补偿一下就是了。”江遇不甚在意的说,“只要不是姓顾的那个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理(1)的神助攻们:想多了,不可能,你俩必须是同寝。 第35章 晋江原创首发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它就像是个异常喜欢制造并且围观热闹场面的旁观者, 总是更偏爱墨菲定律里的“凡事只要有可能会发生,那就一定会发生, 并且你越不希望它发生, 它就越会发生”的玄妙法则。 所以江遇头天晚上才刚不经意的在语音里跟裴苯立下了这个flag,第二天就在南高的住宿区里,发现自己被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理(1)群众, 给默契十足的留存划分到了跟顾知的同一间宿舍里。 刚放下箱子, 刚把床勉强铺好,正准备去开箱子就看见顾知推门进来的江遇:“……” 不知道他现在去申请更换宿舍的话, 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他才刚生出这个想法,站在寝室中间本能的轻蹙了眉头还没说话, 就看见顾知松开了握在行李箱杆上的手,双手环在胸前往门框上一靠,带着看穿一切的笑意斜倚在门边,冲他微挑了一下眉。 “别想了,来不及了。” 他嗓音温沉的低低笑了一声, 又静静的盯着江遇看了几秒, 才又忽然一抬手, 猝不及防的微微用力推开了还未完全被推开的宿舍门。 侧身往旁边让了一下。 “看见了吗?”他示意性的转头往走廊的方向一抬下巴,“这些人是故意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知说, “合计好了特意只给我们留了这一间空余的。” 听上去就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私底下也有刻意的在纵容着, 所以并不意外, 只是顺便告诉一下江遇, 让他别想着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一样。 ……就他妈有毒。 江遇被他们这个“心照不宣”的操作震惊到了, 眉眼如霜的站在原地看了走廊上探头探脑的那群人半晌, 才声音比表情还要冷的对门口还闲闲立着,仿佛并不介意这么被围观着的人蹦出了四个字。 “你进不进?” 顾知不置可否的拎着箱子进了门。 江遇几步上前就要把宿舍门给关上,却又在关到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被顾知从身后给摁住了手。 “等一下。” 由于他俩身高差不多,顾知这个动作又做的急,因此两人一个没注意就离得极近。 身后的人温沉的嗓音几乎是贴在江遇的耳畔响起的。 “先别关。”江遇听见他在自己身后轻声说,“还有一个人。” 语调还是跟往常一样一如既往的有些拖着,明明很近,但从背后传过来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感觉其间莫名的带了些常人难以察觉到的疏离感。 就有那么一点点的……耳熟??? 江遇蓦地转头。 “你……” 他本来想说你刚才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那么耳熟,但在对上顾知疑惑又惊讶的目光的时候,又跟记忆力骤减了似的,瞬间把这事儿给忘了。 因为他俩现在的距离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他只要再往前挪那么寸许的距离,就会贴上顾知的线条利落分明的下巴尖儿。 而顾知也只要再往前稍稍的凑上那么一点点,就会毫无阻滞的亲在他的鼻尖上。 “……” 这一幕来得猝不及防,江遇和顾知都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然而还没等他俩谁先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轻轻的用力一推—— 这或许是江遇这辈子遭遇过的最尴尬的场景了。 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见他自己心里现在最讨厌的那个人亲在一起。 虽然只是个鼻尖和下巴。 可重点是那个人是顾知,还是个男的。 江遇窒息了。 从他能记事起,连他爸妈他都没这么亲过好吗! 最多也就是脸贴脸的表示一下亲昵。 门口的人也看傻了。 “……”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6节 “…………” “………………” 六目相对的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顾知先反应过来。 他不退不进的立在江遇面前,神色和语气倒是还挺自然。 “你什么?”顾知笑着说,“你刚才想说什么我不知道,但你要是再这么一动不动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是因为想答谢我昨天对你的帮助,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借着这么个好巧不巧的机会故意偷亲我。” 江遇:“……” 几乎是立刻就红着耳廓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 背后一用力,就把还呆怔的站在门外的罪魁祸首给“啪”的一声关在了门外。 这才意识到刚才有多少人在后面看着的江遇:“……”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撞上这么一幕,还被活生生拍在了门外的林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实在是太忙了,所以只能抽空码出这么一点儿来敷衍你们一下了qaq别骂我,骂我就哭 第36章 晋江原创首发 南高的宿舍基本上都是四人间, 四床两桌一卫一阳台。 江遇所在的宿舍本来也应该是四个人,但理(1)的人因为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 愣是活生生的避开了他们这个宿舍, 只留了避无可避的林黯一个人来抗下所有他们在背后脑补出来的“修罗”。 不过林黯倒是还挺淡定的。 被放进门之后就目不斜视的拎着自己的东西选了江遇对面的下床开始收拾,仿佛一点儿都不在意,也不关心还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江遇。 就连顾知, 他都没有什么身为好友的自觉, 话都没转头和他说上一句。 收拾完就自顾自的拿着本书出了门。 比江遇都还要端着,沉默高冷到江遇都感觉他自己和顾知在他眼里像是隐形。 江遇看得有点儿懵。 这样都能视他俩如无物……江遇忽然觉得, 这位才应该真真正正的称得上一声bking。 但他才刚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就听见又没骨头似的斜倚在床架边的顾知在一旁笑着给他解释。 “他也就是看着高冷, 不多管闲事也不怎么爱说话而已,”顾知说,“其实人还是特别不错的一个人。” [我稀罕你解释?] 江遇回过神来,习惯性的偏头又在心里怼了他一嘴,默了默, 还是强行的把差点儿就没忍住怼出去的那句“关我屁事”咽了回去, 转头重新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顾知也没恼, 只又若有所思的站在床边盯着他来来回回的收拾了片刻,才又放下手, 转而也收拾自己的去了。 两人默不作声的在宿舍里忙碌了好一会儿, 才勉勉强强的把各自的东西都归置齐整。 就是临到最后掏那些私人物品和小玩意儿的时候…… 顾知先是看着江遇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在自己面前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只猫。 顾知:“?” 诧异的挑了一下眉。 过了两秒, 又看见江遇的目光下意识的往他这边一扫, 伸进衣柜里的手顿了顿, 然后又绷着脸努力装得理直气壮的掏出了一只鸟。 “……” “啧, ”顾知忍了片刻,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忍住,他用一种颇为诧异的语气,坐在床边挑眉看着江遇说,“你这……是直接把这宿舍当自己家了?” 话音顿了一下,又异常熟练的补充给他报出了郝妍头一天才刚发给他们的住宿生守则:“《南理高级中学住宿生守则》第一十六条,严禁学生在寝室里饲养猫、狗,兔子,仓鼠等所有动物类宠物。” 江遇抿着唇没说话。 顾知见状,又继续说:“凡有此例者,一经举报……” “那你就去举报。” 要是别人,江遇也许就好声好气的解释一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顾知就没法好好的跟他说话,一开口就只想怼他。 他不想听了,脾气一上来,就不自觉的带了些油盐不进的意思。 江遇绷着一张脸,把因为昨天的事情还在闹脾气,看见他伸手,转身就要往阳台上跑的猫摁进怀里,很明显的把顾知划分到了对立的阵营,一边给怀里挣扎不休的猫顺毛一边语气生硬的怼他说:“不用在这儿跟我bb这些没用的。” 顾知莞尔。 他估计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别人口中所说的“宠似主人形”的现场版本,目光奇异的在江遇怀里,还在傲娇着跟主人你来我往的较劲的金渐层上停留了几秒,这才不紧不慢的上移,转而盯着江遇下颌线紧绷着的侧脸说:“那你知道我如果真的去举报了你之后,你怀里的猫跟桌上的那只鸟都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吗?” 江遇蓦地转头。 顾知假装没看到,只是又平铺直叙的给他科普说:“即刻被宿管扫地出门,不会给你留一点儿处理的时间的。” 他说着这才抬眸,神情极为认真的看着江遇说:“而你,还得被记大过。” 因为以前总是有人仗着学校的宽容屡教不改,所以就导致了学校最后干脆就不再给他们时间了,一经发现就立马处理,所以顾知倒也不是在故意编来恐吓他。 见江遇听完立刻就露出了一副谁敢动他的东西就跟谁拼命的模样,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的猫侧身挡住了桌上的傻鸟,又表情淡淡的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才又忽然笑开道。 “算了,不逗你了,”他极干脆的让了步,表情异常宠溺的看着江遇说,“让你养还不行么。” 但说完没过两秒,又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商量和低哄的语气轻声说:“但不能太久,行不行?” 顾知没问他为什么会想到要把这俩祖宗带到学校里来,只是很客观的给他解释说:“要是被学生会的人查到的话,它们照样是要被当场就撵出去的。就连我也帮你保不住,知道吗?” 完全没听出来他这话里话外的另一种包庇之意的江遇:“……” 行是肯定行的,他本来没打算在宿舍养几天,找好房子就会送出去。 不过或许是由于之前的那些不好的印象在前,所以出于对顾知本能的敌视和排斥,就算是好意他也不大愿意领情的原因。江遇虽然心下承了他这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意,但面上却还是紧紧的抿唇看着他没说话。 顾知看笑了。 “我说,你心里到底对我是有多大的误解和敌意?” 顾知起身,毫无征兆的走过去把人堵在桌边。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他说着微倾了身,带着些压迫性的意味无意识的把人往后怼了一怼。 “人一旦不小心犯了错,”顾知说,“在你这儿是不是就再也得不到改正的机会了?想知错就改的做些别的弥补一下都不可以?就这么苛刻。” “嗯?” 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眼也不眨的盯着江遇的眼睛,天生自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侵略和压迫性。 尤其是在落下最后那一声微微上扬的尾音时,甚至都会给人一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在被温声细语的教训的错觉。 江遇蹙着眉,在不着痕迹间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只感觉对方的说话间不疾不徐的每一次吐息,都有温热的气息越来越明显的,随着他愈渐凑近的动作洒落在自己毫无准备的鼻尖和唇畔。 “……” 江遇没遭受过这样式儿的突然袭击,后背抵着桌沿被一路逼着后退,退无可退之际……只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而顾知就那么继续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看着他在自己不动声色的试探下,条件反射的一下子就收起了那些外强中干,只看起来还勉强算是尖利的爪牙。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退再退,眼中接连又交错的闪动着的那些惊惶和不知所措。看着他逐渐屏住了呼吸,憋红了一张俊脸,浑身上下再也没了刚才面对着自己的那满身尖刺…… 忽地从他背后拿了什么东西撤回身一笑。 “别紧张,我就是问问,又不会因为你不肯轻易放下芥蒂就强迫性的对你做些什么。” 这不是他的风格。 顾知笑着往旁边撤让了一步,在江遇因为这句调笑的话恼羞成怒前抬手,恰到好处的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这就是你给自己准备的补习资料?” 他不怎么满意的问了一句,垂下眸光认真的翻了翻手里刚拿到的那几套理综试卷习题册。 继而不认可的摇了摇头。 “用处不大。” 顾知把那叠试卷和习题册非常快速的挑着翻看了一遍,痩白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只在那七八套题里挑出了一套他觉得还算能有用的。 “除了这个,”他把剩下的都搁到了江遇斜后方的桌子上,扬着手里的那套在江遇眼前晃了晃,“剩下的都是白刷。” 说完也不等江遇说话,就转身从自己的床上取了一叠像是特意给其准备的另外一套笔记和练习题,连着刚才手上拿着的那本一起转身递回给了江遇。 “这是我昨天晚上顺手帮你弄好的,”他语气诚恳的说,“就当是为了展现我对之前口出狂言无意间冒犯到你,和现在只想摒弃前嫌的跟你交个朋友的歉意和诚意?” 江遇先是没接——出于同样也曾作为强者被别人仰视过的骄傲和自尊,他并不是很愿意接受来自对手的馈赠。 但顾知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就那么完全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的一直递着。 此时正值下午,快到日落时分,江遇他们这栋宿舍的朝向正好能感受到烈日西斜后,夕阳从门外的阳台一路被墙柱和窗台切割,顺着半开的门缝投落进来的一点儿余晖。 江遇抱着猫还微微后仰的斜抵着桌沿,一只脚的膝盖微弯,脚尖本能的朝后轻点着地面。 身后是摆满了书和各种小物件的整齐书桌,上面还有一只毛羽碧翠的黄颈鹦鹉安静而又好奇的偏头站着。 窗台和门框把投落进宿舍的余晖分割成了一个难以名状的几何形,金灿灿的落在直挡在半路和江遇相对而立的顾知身上。 给对面的人整个侧面都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微光。 剩下的,才擦着桌椅和人形的轮廓,斜拉到了一侧的床脚。 江遇说不清那个时候看见顾知诚恳又执着的把那些东西捧在手里,非要递给自己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在那一瞬间,失神的握着怀里的猫爪,恍惚的在记忆深处被导引出来了一些零星的片段。 模模糊糊的记起来,在很多年前,也有那么一个人,总是在逗弄或是惹毛完他之后,就一脸诚恳的捧着些他喜欢或是对他有用的东西,讨好又固执站在他的面前,歪着头哄似的温声细语的给他道歉。 每次都一定要死皮赖脸的,哄得他接下那些东西,抿着唇一遍又一遍的点头,反复的确认了他是真的不生气了,还是愿意不计前嫌的和他玩,就像以前一样才算完。 只是在最后一次闹矛盾时,他还没来得及被哄好,就已经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跟对方猝不及防的天人永隔。 那些被刻意封存了许多年的记忆被勾起来得太突然,当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原谅又太令人遗憾,以致于江遇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因着对当年的那份遗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腾出一只手把顾知手里的那些东西给接过来了。 转眼就看见面前的人已经在若无其事的低头逗猫的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7节 每天一个钓鱼小技巧:惹生气不要脸的使劲缠着哄就是了,划重点,不要脸。 ps:猫比鱼难哄qaq。 第37章 晋江原创首发 [所以, ]微信聊天框里,大吱听完了他的吐槽, 好整以暇的打着字问, [你们这就算是冰释前嫌了?] [?] 江遇快速的打了一个问号。 [他想得美!]江遇说,[就是想着反正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整天忙着跟他置气也挺累的, 所以看在他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 不计较他先前在背后放的那些厥词了而已,至于冰释, 还早得很呢。] 大吱就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记仇。] 江遇:[……]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大吱一说到这种类似的话他就总是会下意识的开始自省,生怕还没见面,自己就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在聊天框里删删打打了好半晌,才欲盖弥彰的往回找补了一句:[……又不记你的。] [是吗?]大吱明显是存心要逗他一下,又故作不信的说, [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记我的?] 在江遇还在打字的间隙里, 还特地追补了两句。 [毕竟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万一我也不小心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或事情, 触怒到你了呢。] 也许是多年以来的美化滤镜存在的缘故,江遇并不认为对方真的会做出什么特别令自己不高兴的事情, 就算将来万一真的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也觉得对方肯定都会是无意的,因而并没有太把他的话当真。 [那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说, [你跟别人又不一样。] 大吱那边没立刻回。 倒是江遇的下床忽然传来了一点儿轻微的动静。 下午的事情过后, 江遇和顾知勉强算是和平共处了一阵。 并肩坐在书桌边一个看书刷题, 一个逗猫逗鸟,时不时给旁边的人看似不经意的提点两句。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过,顾知才像是生物钟忽然响起来了似的,打着呵欠起身进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就早早的上了床。 在江遇熄灯后,收了东西往床上爬的时候,就看见他不知道是因为头天晚上没睡好,还是白天太累缘故,已经侧身面朝着墙壁的方向睡着了。 就连林黯不知道才从哪里回来的时候都没有把他惊醒。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过,整个宿舍区都早已经熄完了灯,月光从半开的窗户和阳台门上斜照进来,给地面铺上了一小片银白。 宿舍里安静得要命,稍微有一点点的动静都会显得格外的清晰。 江遇下意识的把手机按在胸口,在黑暗中尽可能轻的转过身,看着顾知借着手机的微弱光芒进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的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回了床边似是迷迷糊糊的一趟,就完全不动了。 江遇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把屏幕露出来。 大吱的消息已经回了过来。 [哪儿不一样?]他问。 “……” 江遇被问懵了。 刚才说他不一样的时候只是他为了说服对方相信自己所作出的下意识的反应。 现在被他非得这么上纲上线的好像非得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的一问,他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到底是因为哪儿不一样,对方又比别人特殊在什么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的想出了一个理由,敷衍搪塞着说:[认识得比他们久,也是朋友。] [那他们呢,他们就没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吗?]大吱说。 这个“他们”,明显是特指的顾知。 [这不一样,]江遇不知道要怎么给他解释,只能模棱两可的说,[就像孟霄和裴苯,他们也是不一样的。] 就算他跟顾知之后能够真的摒弃前嫌成为什么所谓的普通朋友,但还是有很多东西是不一样的。 不过大吱很聪明,没过一会儿就简单直白的回过来说,[所以你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我在你这里算是有特权的?] 江遇点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顿了顿,最后还是回了一个:[嗯。] [那我明白了,]大吱非常老干部的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就是说我是我,因为是先对你好的,所以才拥有了特权,就算以后对你有不好的地方,也能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原谅,但他们是最初就对你不好的,所以就算是以后成为了朋友,也不可能会达到我现在的程度,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吧。] 江遇没反驳。 但顿了顿,又还是说:[也不能太不好。] [嗯?] 顾知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试探着问:[是说我以后就算不小心对你不好,也不能太不好的意思吗?] 江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点完才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只好又打字说:[是的。] [那如果最初对你不好的人,后来又对你很好很好呢,]大吱又看似无意的问,[那你会慢慢的忘掉他的不好,然后跟他变得像跟我一样好吗?] 江遇忽然抿紧了唇。 说实话,他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这些年他所遇到的人里,不是像裴苯和孟霄这样,从一开始就因为某些互相帮助过的情分就成为了关系还不错的好友的人,就是像莫羡渔和别的人他们那样,从一开始就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偏见和不喜欢。 就一直都是这么两个极端,好的就还挺好,不好的也就越来越不好。 最多也就是怀揣着别的目的对他好那么一下下,然后在收到冷漠和疏淡的回应时就算了。 从来没有人像大吱刚才说的这样,从一开始就对他不好,然后又慢慢的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对开始对他很好很好。 所以他给不出答案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特别诚实的回他说:[我不知道。] [也是,]大吱倒是也没再追问,只是说:[没遇到过的事情,估计你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然后话音一转,估计是正好看了一眼时间,又换了一个问题:[都这么晚了,你还不打算睡?] 没等江遇回话,又紧接着追问了一句:[明天没课么?] [有。]江遇说。 [那你还不睡?] 江遇没立刻回答,只是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机边缘,想着抬眼看着在自己脑袋边早已经蜷成了一团,正无意识的拿尾巴扫着他额头的猫。 [宿舍里没灯。] 过了好半晌,他才含糊不清的回了这么一句。 [?] 大吱明显没立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试探着问:[你认床?] [不是。]江遇说。 这个原因他其实在很多年前就跟大吱说过,只是因为时间过去得太久了,大吱又一向睡得很早,两人没就这个问题做过过多的探讨。加上他后来慢慢长大了许多,出于男孩子别样的骄傲和自尊,就没有再跟他主动提起过。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出于不愿意对其撒谎的心理,一五一十的跟对方尽可能委婉的解释说:[晚上要是没有灯的话,我睡不着。] 这种状态其实一直持续了很多年,可以说他在七中一直被盛传什么就算是常年逃课睡觉,也能毫不费力的拿到年级第一的传言有百分之九十的原因就是因此而来。 因为以前在七中住校的时候,他就因为熄了灯睡不着觉而每天都支着一个小台灯在宿舍里补课刷题,一耗就是一整晚。 然后白天就补觉。 只是当时他是单人宿舍,不用顾及太多。 可在这里他却不得不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只能跟着舍友的作息一样到点儿上床,哪怕是睡不着,也得就这么装作若无其事的生扛着。 不然他也不会一上床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在聊天框里自顾自的跟大吱单方面的吐槽。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也还没睡,还一直陪着他东拉西扯的聊到了现在。 大吱那边很久都没有再回话。 过了好半晌,一直久到江遇都以为他可能已经不想再搭理自己,已经自顾自的去睡了,在他都听见下床的顾知已经再一次起床去了一趟卫生间又回到床上,正在轻轻的捏着脑袋边因为熬不过他而睡得正香的金渐层的尾巴发呆的时候,手机屏幕才又乍然亮了起来。 [那来聊天吧,]大吱说,[我记得以前每晚除夕夜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守岁聊天,不总是每次都没撑过两点就自顾自的睡过去了?] 大吱发了个无奈的表情包说:[然后第二天再跑来跟我道歉。] “……” 虽然后来的大吱对他早就已经不像最初的那么冷淡和疏离了,但也从来没有这么……这么的让他感觉到不习惯的不知所措过。 江遇有些受宠若惊,也并不习惯于这么心安理得的承谁的情。 虽然心里还是很开心,但行为上却还是下意识的已经打了字婉拒。 [不用,]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说,[你去睡吧,你平常不是总是很早就休息了吗?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早就过了你应该休息的时间,再不睡的话,明天会起不来的吧。] 但是大吱却说:[没关系,偶尔一天也不要紧,再说我也正好睡不着,只是顺便陪你聊聊。] [其实也可以说是听见你说你正好也睡不着,所以想拉着你顺便闲聊两句,酝酿一下睡意。] 江遇:“……” 他这么一说,有些东西立刻就显得不那么有心理负担了。 江遇静了两秒,才又轻轻的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问:[聊什么?] [随便,]大吱说,[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闲聊哪还有特意指定话题的。] 江遇就笑:[也是。]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8节 [是吧,]大吱说,[不过你要是实在不知道聊什么了的话,我倒是可以趁着这个空闲给你讲一个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一个钓鱼小技巧:小朋友怕黑睡不着怎么办?睡前故事先安排上。 第38章 (大修) 大吱讲的那个故事其实并不长, 听上去也不像是什么信口拈来的传闻。 概括来说,就是他小时候身体不好, 总是不能跟常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就连上学,都上得很不安生。 总是断断续续的,上一段儿, 就得因为身体的原因跟学校请假休息一段时间。 每天都只能待在家和教室里, 学习学习学习,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做, 连个教室门都不能轻易的出。 更别说出去跟同学一起玩闹,上上体育课什么的了。 那段时间他脾气特别的不好, 见着谁都想呛两句不说,还总爱一个人呆着,谁要是敢往他旁边凑,那指定要被他阴阳怪气的一顿说,说完还要赶走。 但是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儿。 [他长得很可爱, ]大吱说, [也很安静。] 那个小孩儿是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最精致的一个小孩儿, 总是瓷娃娃一样的坐在那儿,比他看上去都要抑郁和不开心。 大吱那个时候年纪还小, 因着身体的缘故, 遇见过的大世面的风浪也不怎么多,看他四肢健全脸色红润的, 很难想象到能有什么原因会导致他日复一日的, 低着头坐在同一个地方盯着地面发呆。 还时常一发就是一整天——就是有时候吃饭的时候会跟着来叫他的人回家, 吃完了又跑出来坐着发呆, 要是没人来他就干脆不挪窝的那种一整天。 大吱看呀看, 一直在自己家的阳台上盯着这个人看了好多天。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在某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从家里跑了出去,围着那个小“雕塑”转了好几圈。 见他完全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发现自己一样的仍旧一动不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出食指试探性的在他后肩上戳了戳。 [小孩儿一开始还不理人,就还是那么呆呆的在那儿坐着,]大吱说,[但是后来……] 后来怎么样江遇没能听他讲完,大吱估计是看他半天没回应,在说到后来的时候就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睡着了吗?”,在还是没得到回应之后又等了几分钟,才又终止性的又给他发了一句晚安,并没有再继续往后讲。 所以江遇也并不知道后续。 当他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也就只看到了这个故事中止在了他说后来的那里。 江遇迷迷蒙蒙的翻阅完前面的消息,想了想,在道完歉之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后来怎么了?] 然后就又放下了手机,和旁边无意识的抬爪捂脸的金渐层几乎动作同步的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准备继续睡。 结果下床不知道比学校的铃声早了多少的闹铃却忽然玩儿命似的叫唤了起来。 江遇不是没住过校。 但因为他之前一直都不太爱跟别人一起住所以一直都是向学校申请的单人寝室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这种被舍友的闹钟疯狂的魔音灌耳的经历。 乍然听见,烦得不行,不仅抗议性的用力翻了个身,还把脑袋往被子里更深的闷了闷。 顾知就是这个时候才被自己先吵醒了别人的闹钟给闹醒的。 江遇听见他窸窸窣窣的起身在床尾摸索了一阵,这才一把按掉了还在轻响着的闹铃。 也不知道是因为睡懵了还是没睡醒,又一动不动的在床上缓了片刻,才又起身低头捏着鼻梁进了卫生间。 江遇又蒙着被子打算继续睡。 然而睡意都还没完全回笼过来,就听见背后有人轻轻敲了两下他的床沿。 “醒醒,别睡了,我们得提前十分钟去教室。” 顾知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困意未消的低哑,他捏着鼻梁又用力的闭眼缓解了一下眼睛里的干涩,才又抬头,第二次充当了一下人形闹钟,并提醒着江遇说,“今天的早自习可是欣姐的。” 说着顿了一下,见江遇干脆直接扯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罩了进去,颇为无奈的笑了一下,才又更为直白的提醒着他说,“妍姐也会来,她可是最喜欢在欣姐的课上来逮那些迟到早退的学生的,罚得一般比自己的课都还要狠呢。” 头一天才刚被郝妍逮到并处罚过的江遇:“……” 只好被迫早起。 自从上高中后第一次因为旷了早自习而跟七中的老师在口头交锋的时候,达成了“只要早自习下课后,能去办公室背出他们所有想要抽背的东西,那就可以不去上早自习”的口头协议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学校在八点之前起床。 江遇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从下床,到洗漱,再到换好衣服从衣柜里习惯性的掏出一瓶ad钙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才隐隐的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江遇下意识的咬着吸管转头。 果不其然就看见已经收拾好自己的顾知正抱着手臂靠在床边,目光奇异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没看见过信奉“早起先喝一杯水”这句生活名言的人么。” 江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咬着吸管伸手把也已经被他们的动静惊醒,正趴在床边看着他们的猫抱下来,放进临时给它当成小窝的笼子里,给它倒了点儿猫粮。 正准备再起身给还关在桌上笼子里一动也不怎么敢动的傻鸟也喂点儿吃的,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前的顾知已经先他一步开始逗鸟了。 虽然才刚到一个新环境里的傻鸟并没有搭理他,反而还特别警惕的往旁边躲了躲。 “没想到你的爱好这么养老,喜欢喝的东西倒是反差挺大的。” 他还咬着吸管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顾知语带笑意的说。 “?” 江遇直觉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莫名其妙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在看见他一边手上还在诱着傻鸟去吃他手上的东西,一边冲着自己嘴边的东西抬了一下下巴之后,才猛地搞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用力一大口把手里的ad钙喝完,才把塑料瓶往窗户边的垃圾桶里一丢,毫不客气的伸手从他手里夺过鸟食。 “关你屁事。” 江遇略显幼稚的把顾知往旁边挤了一下,一边招呼着傻鸟过来吃,一边赶人。 “别逗我的鸟!” 说完还格外护食的把鸟笼往自己这边捞了捞。 “……” 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看得顾知还觉得挺有意思。 “行,我不逗。” 顾知抱着胳膊特意往旁边挪了一步,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靠在通往阳台的门沿上看着他。 一副“我就看看你打算喂到什么时候”的模样。 “为什么不直接关好门窗,给它俩留点儿更大的活动空间?” 但是没过几秒,他才想到什么似的问。 江遇扭头瞪他:“你希望一回宿舍就看见自己的家像是被被拆了一样吗?” “可你昨天晚上就放了。”顾知说。“你明明一点儿都不想关着它们。” 江遇没说话,也没有忘记他们马上就是要去上课的,随便喂傻鸟吃了点儿就把剩下的给它搁在了鸟笼里的食盘里。 “记得在里面别出声啊。” 江遇伸手拿过桌上的那堆东西抱在怀里,走之前还不忘警告着被即将被自己丢在寝室里的猫鸟。 “到时候被人听见连我都救不了你们,听见没?” 然后在傻鸟习惯性的张嘴准备附和前一指,成功的得到了一个紧紧的闭上了鸟嘴,并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回应,和一小声撒娇似的蹭着笼子边缘的“喵”之后,才放心抱着东西转身往门外走。 并没有叫上顾知一起。 “没良心。” 顾知放下手,靠在门沿上看着他已经在往门外跨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声音很低的笑骂了一句。 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被整整齐齐的码在桌子下面的笼子,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两秒,低头按开手机给通讯录里的某个联系人发了一条消息,这才抬脚,收起手机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 南高的早自习时间是六点二十开始,理(1)到理(3)都得提前十分钟去教室,也就是六点十分。 江遇和顾知几乎是踩着点儿一前一后的跨进的教室门。 一进去就立马吸引了班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是从他俩跨进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那一刻开始,里面的人就已经你碰我,我碰你的互相提醒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或悄无声息或明目张胆的把视线朝着俩人投落了过去。 江遇没管,把东西搁在桌上就往桌上一趴——他昨天睡得还是挺晚,加上作息一时根本调整不过来,整个人都还是很困——等于换了个地方继续睡。 众人的目光又落到顾知身上。发现—— 他也摘下眼镜捏了两下鼻梁跟着趴在桌子上睡了??? 理(1)完美避开了老师们的那个班级群几乎是立刻就炸开了锅。 “?” “???” “??????” “?????????” “……” 这帮人平时虽然不爱主动去关注什么八卦,但也架不住八卦自己找上门来。 一排排的问号刷过去之后,有人开始打字问。 “什么情况???” 同样好奇的众人随即在下面刷屏。 【匿名a】:不知道啊。 【匿名b】:这谁知道…… 【匿名c】:林黯才跟他俩住一个宿舍。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39节 【匿名d】:但是林黯又不在群里。 【匿名e】:在群里也肯定不会说的。 【匿名f】:一个真高冷,两个不敢问。 【匿名f】:嗐。无奈.jpg 江遇还没被拉进群,顾知除了艾特全部之外仿佛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不会打开群看一眼——当然,以顾知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脾性,就算看见了也总当没看见,并不会就他们对自己的议论给出只言片语的反应——林黯又不在群里,更何况大家都是匿名,所以群里的人也一点儿都不怕被谁看到似的指名道姓的议论了到这里。 非常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忍不住继续在群里瞎嚎。 【匿名d】:好想知道啊嘤嘤嘤。 【匿名f】:同。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讨论的课间话题。 【匿名h】:就是,再天天跟你们讨论这题那题的我人都要傻了qaq。 【匿名i】:+1. 【匿名k】:早知道就不刻意避开了,起码能有个敢死队的兄弟能打入敌人内部带出点儿什么有用的信息。 【匿名l】:是的,早知道我就干脆牺牲一下自我了。 【匿名m】:我也,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 一群人带着肉眼可见的怨气收起手机,齐刷刷的转头看着最后一排一起在埋头补觉的那两个八卦中心的事主本人,都恨不得自己会点儿什么仙侠剧里常出现的那些入梦术啥的,立马钻进他俩的脑子里去看看昨天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起码知道一下为什么几乎从来都没有在早自习上补过觉的顾知,为什么会在和江遇一起住过一晚上之后,也破天荒的开始补起觉来了。 是不是因为头天晚上背着他们进行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较量。 比如大打出手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卦人士:想看他们在床上打架(bushi. 第39章 (大修) 江遇是被郝妍给敲着桌面活生生的叫醒的。 一睁眼, 就看见郝妍拿着本英语书站在他的面前,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怎么着, 都来南高了还以为是在七中呢?早自习睡觉。”见他睁眼, 郝妍就拿手里的英语书轻轻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倒是也没像头一天那么严厉,脸上仍旧是笑着的, 只是挺平和的问, “清醒了没?没醒就先起来站一站,那么刺耳的上课铃声都没能把你俩给闹醒, 昨天晚上都凑一起干啥去了?” 说完就撤了身,不紧不慢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正好露出身后被她的窈窕身姿挡住大半的顾知。 俩? 江遇从桌子撑坐起来, 掩着口鼻打了个呵欠,随着她话里的内容下意识的转眸—— 这才发现坐在他旁边的顾知估计也是才刚被郝妍给叫起来,正一手捏着自己的鼻梁缓劲儿,一手摸索着拿起了之前随手搁在桌子上的烟丝边眼镜。 仿佛昨天晚上也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得很好,连眼睫下都泛着一团肉眼可见的乌青, 在头顶的白色灯光照耀下更是令人看得格外的分明。 但这跟他没关系, 他也不关心。 江遇睡眼惺忪的收回目光, 又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呵欠。 “醒了。” 他打着第三个呵欠从桌肚里翻出语文书,完全不像是醒了的样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伸头朝前面夏客桌上的内容看了一眼, 也跟着翻到那一页,有气无力的拖着调子开始念。 顾知也早就已经翻出书来开始在草稿纸上默写了。 郝妍又拎着书站在原地看了他俩一会儿, 才还算比较满意的点了点头, 笑着抬头冲还站在讲台上啥也没来得及说的温欣示意了一下, 就从后门出去了。 江遇见她走了, 也懒得再装了。他是真的困得不行, 又特别勉强的撑着无比沉重的眼皮越来越小声的盯着早就已经是重影的书页念了几句,就自暴自弃的垂了手,任语文书就那么摊在桌子上,靠着旁边的墙壁闭着眼睛不动了。 什么时候睡死过去的他也不知道,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旁边和前面的人似乎都转过头来看过他,然后旁边的人跟温欣在教室里琅琅的读书声中低声交谈了几句,就啥也不知道了。 反正一直到早自习下课之前都没人管他。 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江遇正好站得腿麻,半眯着眸子看见温欣出了教室,就一屁股坐回了位置上趴到了桌上继续睡。 一直睡到了第一节 课快上课的时候,才活生生的被人轻抵着肩膀推醒。 “醒醒,起来把早餐吃了。” 陌生又稍微有点儿熟悉的声音。 是在今天之前从来没听见过的柔和语气。 江遇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一时还有点儿不清醒,反应也很迟钝。 特别不耐烦的挥手说了一句“放这儿就行”,转头换了一个姿势就要继续睡。 又特别放飞自我的往睡眠深处沉了几秒,才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南高,也不会有什么一下自习就去食堂给他买早餐的“跟班儿”。 没有孟霄,那是谁??? 江遇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转回头一看—— 差点儿被一杯豆浆和一个白水蛋跟一个奶黄包给怼了一脸。 还冒着热气的透明塑料袋后面,是顾知同样困意未消的半边侧脸。 “……” 过了几秒,江遇才忽然一点儿都不想领情的抬手将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透明塑料袋往旁边一挥。 又一言不发的转回头把脑袋闷在胳膊肘里,闭上眼睛不动了。 “……” 顾知也没恼,拎着那袋早餐并不是很意外的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微挑着眉梢,很轻的“啧”了一声,把东西轻轻的往他面前空余的那点儿桌面上一搁。 “别误会,不是我。他说,“林黯买的。” 顾知见他仍旧毫无反应的在桌子上趴着,不着痕迹的转头和因为忽然被点到名而转头看过来的林黯对视了一眼,递出去一个暗示性的眼神,这才转回目光,又补充性的跟江遇解释道:“是他想谢一下你之前不计前嫌的转回头来帮忙的事情,见你一直在睡,就没有要去吃饭的意思,才顺便给你带的。” 江遇没反应。 林黯:“???” 过了好几秒的时间,才从顾知又朝着他看过去的眼神里反应过来什么,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面朝着江遇跟着轻轻附和了一声。 “啊是……是的。” “我想……谢谢你。” 他表情明显不明白自己啥时候这么想的一边莫名其妙的皱眉看着顾知,一边说。 不过江遇埋着头不知道。 林黯跟他没有什么仇怨,更何况这还是人家的一片好心。 一开口他就装死不下去了。 只好不情不愿的又从臂弯里抬起了头,好歹回了他一下。 “不用,”他勉强带着几分耐心说,“你帮我隐瞒着游标卡尺的事情,就算是互相抵消了。” 哈? 林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没听明白“游标卡尺”是什么东西。 就连顾知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着些许同样没反应过来的疑惑之色。 “哪里来的游标卡尺?” 顾知表示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和林黯对视了一眼问。 回到教室里的人已经不少了,江遇也不好直说,只能尽可能隐晦给他俩解释说。 “就你早上逗的那个,”他没好气的从眼尾斜扫出去,并不是特别想跟他说话似的说,“卡尺。” 但林黯还是没明白,目光转向顾知。 “就是他昨天带进来的那宝贝。”顾知换了个说法给他解释了一下。 这下林黯明白了,了悟的点了点头。 “所以——” 江遇把东西又抬手推回去。 “你不用再特地谢我。”他说。 “……” 林黯默然的垂眸看着那袋实际上并非是他特地买回来的东西,又下意识的再次把目光转向了顾知。 后者假装没看见,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 “我的建议是你不然还是吃了吧,毕竟浪费粮食也不太好,”顾知其实也同样还没醒透,低头用手背虚掩着口鼻打了个呵欠,默不作声的沉默了几秒,才一边伸手去拆自己桌子上的那份,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再怎么说买都已经买回来了,他已经吃过饭了,再多也吃不下去,你不吃最后也就只能丢掉了。好歹也算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说完就自顾自的开始了进食,仿佛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特别的在意江遇到底会不会接受这份好意。 只是吃了两口又从桌肚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提醒似的扫了一眼江遇说:“还有不到十分钟,你要是动作稍微快点儿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然后就一直在专注又认真的吃着自己的东西,没再搭理他了。 而林黯一接受到暗示,就立刻转回了身,只在转身之前声音缓慢的丢下了一句。 “不吃就,丢了吧。” 江遇:“……” 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还是在刚好了“咕噜”一声响起来的肚子的“劝说”下,一言不发的伸手捞过了那些东西,在拆开塑料袋之前,想了一下,又戳了戳林黯的肩膀。 “谢谢。” 江遇非常公式化的跟他道了句谢,从桌肚里掏出手机,埋头就点开了微信的扫描框。 “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吧,你亮一下二维码就行了。”他说。 “没事。”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0节 林黯头也没回的伸手朝后,指着他后面正在慢条斯理的剥着鸡蛋的顾知,仍旧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着单词说:“给他。” “?” 江遇不是很能理解的看着他。 林黯听见身后半天没有什么动静,又下意识的转了一下头,指着顾知给他解释:“刷的,他的卡。” 言简意赅,解释完就转回了头,明显一副不是很想再继续多聊下去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对他不识好人心的不满,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一片好心被这么毫不留情的挡回去,任谁估计都不会高兴。 江遇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没察觉到给他买东西,但刷的却是顾知的饭卡这其中的蹊跷,只是觉得也不好再去自讨没趣,转头朝旁边的人亮了一下手机。 被要二维码的人“唔”了一声。 “你先加我一下吧,找二维码怪麻烦的,”顾知手上没停,还在慢条斯理的隔着塑料袋剥着蛋壳说,“等我剥完这点儿就去点同意,然后你直接转就行。” 说完就随口报了一串数字给他。 “……” 虽然不是那么情愿,但欠着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尤其是顾知的,他是一点儿都不想欠他。 也真的不是特别想跟他多说话。 所以只是下意识的张了张口,就忍住了,垂眸飞快的在添加朋友的搜索框里输入了那串数字。 指尖轻点,看着画面快速跳转,下一秒,就在搜索出来的信息界面上,看见了一个三个字的,略显古风的昵称—— 武陵人。 头像是张跟昵称八竿子打不着的似网非网,但似函数图又不怎么像函数图的不明物体的简笔画。 个性签名是串省略号。 江遇莫名其妙的盯着那个并不是跟旁边这个人很符合的信息名片看了两秒,还是没忍住把屏幕亮给顾知看了一眼。 “这个?”他不是很确定的问。 顾知偏了下头,目光从他亮出的手机屏幕上掠过。 点了点头:“嗯。” 江遇就直接发送了好友申请。 “加了。” 顾知伸手从桌肚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按开屏幕飞快的在上面点了几下,江遇这边就出现了添加成功的消息。 “多少钱?”江遇问。 顾知抬手戳了一下林黯:“问你。” “六块。”林黯半转了头回答说。 江遇就直接在转账界面上输了个6点了确认转账。 然后就收了手机,赶在第一节 课的老师进教室之前,迅速的消灭了那三样热食。 勉强算是吃饱喝足的开始了一上午的强迫着自己尽可能的不睡过去的补课进程。 . 南高——准确的说是他们理(1)的上课方式,和七中,或者说是一般的常规的学校和他们学校的其他班级都很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儿呢? 那就是一般的学校和南高的其他班级上课都是由老师主讲,然后再留出一定的时间向学生提问,或是让学生自己就不懂的地方向自己提问。 但他们理(1)却是先由学生自己,以小组的形式就他们自己预习讨论过的内容上去先讲——每节课随机抽取三到五个人上去——然后其他的人补充,最后再由老师来进行最后的补充和总结。 江遇直接傻了。 因为他是新来的,既没有组,新课也没有提前预习。 昨天的下午课都是温欣和郝妍的,她俩基本上都已经在上午就走过了这个环节,所以他也不知道。 上午的课是物理跟化学。 这俩老师都挺有意思,深得步步高点读机这个学习用品广告的真传,哪里不会点哪里。上午一共就四节课,愣是从学号,到名字,到“最后那排随时快要睡过去的那个新来的”,再到“顾知旁边的那位”。 往复循环,活生生的点了他十二次。 江遇人都被点麻了。 最后一次被叫起来,照常回答错了问题,又被讲台上的老师认认真真的“解完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点儿不想再身后的位置上坐了。 反正待会儿也是要再被叫起来的。 “嗯?怎么不坐?” 见他身高腿长的还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直直的站着,脑袋都已经快秃成地中海的物理老师润完嗓子,放下手里大夏天都还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异常慈祥的看着他说:“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江遇仍旧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对方明显是耐心不错的还在等着他回答的慈祥笑容里,绷着脸硬邦邦的说了一句:“没有,就是觉得总这么一起一坐的,麻烦。” 因为他落下的课程实在太多的缘故,加上那些问题又确实具有一定的难度,所以几乎每一次的问题他都没能回答正确。 江遇是真的被点得有点烦,脾气一上来,话音顿了顿,又准备气不过的补上一句“反正过不了一会儿也还是要点我的,那我就不如就这么站着听算了”。 结果话还出口,他垂在身侧的胳膊就被旁边勉强安安分分的听着自己的课,一上午都难得的没去打扰他的人给轻轻的拉了一下。 顺便还暗示性的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 “冷静点儿,别犯浑,”江遇听见顾知很小声的跟他说,“陈老他有心脏病,也不是在故意为难你。” “先坐,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原因。”他说。 “……” 江遇又转头看了台上确实也一直都看着挺慈祥的物理老师,目光顿了一下,勉强还是听话的坐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男朋友的话当然要听啦。 阅后送分理解题:请问,游标卡尺和武陵人在这章里分别是什么意思? 第40章 (大修) “解释!” 这个“等会儿”一直持续到了顾知哄骗着江遇安安生生的上完了最后一节课, 又在夏客无意识的助攻下被拉着去了食堂跟他们一起同桌吃完饭回到教室。 冷眉冷眼的坐回位置上的时候,江遇终于忍不住, 直接当场爆发。 转头一巴掌拍在了顾知的桌子上, 要问他要一个答案。 “……” 顾知仿佛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认真,都这么半天了都还是要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语调含糊的“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在椅子上坐下来, 又从桌肚里掏出作业本, 笔尖微动,在上面潦草又快速的写了一个“解”字。 才又忽然转头。 “倒也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 ”他神色颇有些为难的说,“主要是因为我后来一想, 又觉得不太好说。” 江遇冷冷的看着他。 “骗你干嘛,”顾知搁下笔,一脸无奈的说,“我后来又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我还是最好不要多嘴的好, 免得你到时候又记恨我。” 江遇还是冷冷的看着他。 “……” 顾知被他看得更无奈了, 只好又特别具有求生欲的让了一步。 “那我说了你不许又在心里给我记上一笔, 是你要我说的,”他说, “我这就是陈述一下事实, 并不带有任何的个人主观色彩。” 江遇依旧还是冷眉冷眼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几乎是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说。” 顾知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也没什么, ”他转回头又重新拿起桌上的笔, 一边写着上午才布置下来的那些作业一边说, “就是你也知道我们班的这个上课模式, 大部分的东西都让我们自己去摸索探讨着弄明白了, 能让他们滔滔不绝的传道授业解惑的发挥空间有限。感觉陈老他们都已经有很久没能像今天这样畅快淋漓的自我发挥了。你才刚转来,落下的课程多,不懂的东西也多,无疑是给了他们创造了更大更多的有价值性的发挥空间。所以他们才会不停的点你起来,其实真的没有恶意。” 江遇:“……” 他先是跟着顾知说的这个思路善解人意了几秒,然后才忽然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这个意思不就是……因为他是这个班上最菜的那个,因为不懂的东西太多,所以才得到了这两位老师这么“尽心尽力”的特殊照顾吗??? 江遇的脸色几乎是当场就变了。 但他刚才才答应了顾知说不会给他再记一笔,他又是个向来言而有信的人,于是也不好冲人发火。再加上不管他曾经在七中的金字塔顶端受到过多少人的赞誉,有多麽的风光得意,现在听到这些心里又有多麽的不服气,这事儿也始终是个不争的事实。 南高上学期期末的期末考卷分数作证,他就是他们理科(1)班现在排在成绩单最尾巴上的那一名。 这个事实他必须得承认。 所以江遇最后也只是目不转睛的又盯着顾知的侧脸看了几秒,就闷不吭声的转回头,继续认真又努力的抓紧时间,补他前面落下的那些课程去了。 顾知见他哄骗不住,思维逻辑还是朝着“原来是因为觉得我菜”的道路上头也不回的撞过去了,微偏了头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最后也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 默不作声的从桌肚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 大吱的消息就是在江遇还在趁着午休时间,放弃了睡觉,争分夺秒的疯狂听着手机里的视频网课刷题的时候回复过来的。 大吱说:[后来啊,也没什么,就是后来我才发现那个小孩儿特别的可爱。看着虽然凶巴巴又冷冰冰的不爱理人,但只要多点儿耐心,一颗糖就能哄得他心甘情愿的在那儿听你叨叨上一天。问什么就答什么,跟他说什么还都信。既好哄,又好骗,逗弄起来特别的好玩儿。心软得要命。] 他在叙述的时候只非常模糊的说了一下自己当初是怎么哄骗人家的,具体的事件内容并没有过多的赘述,到最后只是又非常笼统的说道。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1节 [熟了以后就特别的粘人,几乎是我走到哪里,他就要闷不吭声的跟到哪里。只要我一出去,冲他招招手,他就会抿着唇不远不近的跟在我的身后。跟个小尾巴似的,就一直围在我身边转,就是去上个厕所,他都要一声不吭的在门外守着,好像生怕我因为体力不支就随时随地的晕在什么地方或是突然不见了似的。] [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软萌可爱了,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心软好骗,也最可爱的一个小孩儿。] 大吱发过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基本上就截止到了这里。 字里行间,仿佛每一个标点都在昭示着他对他口中所讲述的那个小孩儿有多么的记忆深刻和喜欢。 夸得十分直白。 江遇低着头,认认真真的把那一长段话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只觉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在给他讲述这些事情的愉悦心情。 对方其实很少跟他一次性说上这么多话。 没想到第一次看到,就是在滔滔不觉的给他讲他对另一个人的相处和感受。 江遇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感觉有点空落落的。 就好像他一点儿都没从对方的讲述里看出那个小孩儿到底有多好,反而只是一下子意识到,原来对方也有这样的时候—— 原来他也会主动去招惹那些自己感兴趣的人,探听那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他也会绞尽脑汁的去想,要怎么样才能用一颗糖果就轻而易举哄好别人,去哄那个人开心,甚至会放下身段,死皮赖脸的绕在别人身边喋喋不休的,逗别人说话,逗个没完…… 原来他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像是对自己,或者说是他心里所想的那样,永远温雅老成,又天生带着一种漠然冷淡的疏离感——既不会让人觉得他过于冷漠的拒绝交流,又让人不自觉的会给自己在心里竖一杆秤,以随时提醒着你跟他之间是存在了某种难以言说,但存在感却格外分明的一些不可逾越沟壑的。 原来不是的。 原来那么多年以来,虽然也会安慰,会作答,会顺着自己的话时不时的和他有来有回,但也总是只围绕着自己所起的话头跟自己进行交流,从不在那些事情上多问,也几乎不愿意多说哪怕是一字一句。 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 也不感兴趣。 原来是这样。 江遇闷着头,不知不觉的在脑子里把自己绕进了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胡同里,目光没什么焦距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些东西,在里面无头苍蝇似的茫然乱转了片刻。 才又下意识的点开了输入框,指尖轻点,不知不觉的在里面敲出了一行字。 [那我呢?] 他几乎是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都快把唇线给抿成一条直线的盯着大吱发过来的那些话问。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无意识的把自己跟别人做着比较。 大吱给故事里的那个小孩儿的那些专宠和偏爱。 他也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江遇:我醋我自己。 第41章 (大修) 江遇发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完全是无意识, 又没有仔细的经过大脑思考的。 等他下一秒又反应过来的时候,消息都已经发出去了。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半分钟前才刚刚发出去的那几个字, 自己都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但也就只是那么怔愣着。 那句话其实还在两分钟的规定时间内, 可以重新编辑和撤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遇下意识的就不是很想。 加上他一直都觉得这个聊天软件所自带的那条明晃晃的“已撤回一条消息”的系统提示真的特别傻逼,好像生怕对方不知道这边说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话似的, 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所以也就干脆保持住了他“消息一旦发出去,就坚决不撤回”的倔强。 还是放任那个意味不明的问题就那么在聊天框里呆着。 大吱没回。 倒是旁边的顾知忽然按熄了手机, 转头扫量性的,不动声色的盯着他因为紧张和忐忑而导致下颌线金紧绷着, 以致于整个轮廓就显得格外鲜明的侧脸看了几秒,才又低下头去,重新按开手机在自己的屏幕上轻轻点了几下。 [嗯?你什么?] 没过几秒,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察觉的江遇就看见大吱反问了他这么一句,像是根本没看明白。 江遇不说话了。 他顺着对面反问过来的这个问题仔细一想, 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了。 是也想被夸一句软萌可爱吗?还是也觉得自己同样是心软好骗? 好像都不是的。 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大吱在那个人身上和自己的区别对待, 所以他也想知道一下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模样的。 可是他要怎么说呢? 说“你能不能对我也像对你说的那个小孩儿一样, 别总当个倾听机器当得那么的表面而又公式化,能不能稍微的也上点儿心, 真诚而又主动的关心我一下”? 这当然不可能。 要自己开口才能求来的那些像是恩赐和施舍一样的东西, 就算是真的要来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江遇也不屑去要。 所以他只是目不转睛的又垂着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吱回过来的那条消息看了几秒。 就完全不想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的捏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江遇放弃了什么似的长出了那口气, 一脸平静在屏幕上轻点。 [没什么, ]他说, [发错了, 刚才在跟别人聊天呢。] 说完就忽然有点不想再跟他继续聊下去, 又在对方回复前发了一句[我要继续去刷题了]就直接关掉手机“咚”的一声把它给丢进了桌肚里。 本意是想安慰一下却莫名感觉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的顾知:“……” 江遇浑身散发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爽气息,一张又一张的埋头刷着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化不开心为了力量的缘故,速度奇快。再加上卷子上的都是选择题,他也没特地挑,拎着哪张就是哪张,大部分拎到的又都是基础题,好些重复的题型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了,一中午下来,愣是平均每十分钟一张的,刷掉了好几张。 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趁着午休的时间套个近乎拉近一下关系的夏客都看傻了。 “我靠江哥,你这是什么魔鬼速度。” 他看见江遇头也不抬的在下课铃声的响声里又伸手从桌肚里摸出了一张,大着胆子伸手拿过江遇桌上的那一小叠已经刷完了的卷子看了一眼,对他这种几乎不用停笔就能一路行云流水的写到底的刷题速度惊叹了一把,脸上眼里都满是佩服。 “这也太强了吧。” 他动作飞快的数了一下手里的张数,又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时间,下意识的心算了一下。 “平均每十分钟一张啊,这是一般人能刷出来的速度吗?”夏客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说,“你这别是只求速度不求质量的下笔就算完事,随随便便的闭着眼睛乱选的吧。” 不然那就是挂。 他这其实用的是夸张的手法,就是为了表示一下自己心里的不敢置信,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意思。 但是江遇:“……” 只求速度不求质量是没错,但那是在挑选卷子难易程度上,绝对不是他说的什么下笔就算完事的闭着眼睛瞎选。 夏客的这话无疑又是另一种形式的火上浇油。 尽管知道他只是为了表示出自己心里的不敢置信,但江遇心里本就一直在熊熊燃烧着的那串火苗又还是没能忍住,一下子窜的更高。 江遇眉眼带嘲的冷哼了一声,连一句多余的争辩都懒得跟他说,只又伸手从桌肚里掏出了一张答案,反手往桌子上一拍,就又低下了头,专心致志的去刷自己面前的那张新的卷子了。 夏客瑟瑟发抖的拎着那张答案还真一五一十的去一对—— “我靠,全对?” 夏客对完第一张卷子的答案就没忍住震惊的惊呼出声。 成功引来了班上所有的人惊诧的目光。 这帮学霸好歹也是站在南高,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北城的第一梯队上的人,对刷题速度的上限什么的都有着非常深刻的判断和了解。 真不是他们不愿意相信,而是这个事情属实夸张,审题和写字和在脑子里解析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呢,十分钟一张,还正确率百分百……别说他们,就连顾知都做不到。 所以几乎只是转瞬间的功夫,江遇的位置边就已经非常快速的围过来了理(1)的大部分人。 “我看看,我看看。” 率先走上前来的学委第一个不服,都没顾得上礼数的伸手,几乎是用抢的力道从夏客手里夺过那张卷子和答案。 “知道你是江大学神有史以来最忠实的铁粉,但你这波吹嘘也未免过于超神了吧,都快反人类了都,他又不是什么偷偷混进我们人类世界里的扫描机器。十分钟一张,还全对,这……我靠???” 他一边说一边手上眼睛也都没闲着的一目十行,飞速的把卷子上面的答案跟手上的答案卷都一一核对了一遍,在核对到最后一道题的时候话音一转,忽然也同样是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几乎把嗓子都差点儿给喊劈了声。 “还真特么是全对???” 学委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从卷子和答案页上收回眸光,转头看了看江遇,又一脸震惊的看了看旁边的人,顺便也把手里的卷子和答案页给递了出去。 “这尼玛真的绝了。” 他表情夸张的一边示意着旁边的人看,一边说。 “啊?” 其他的人明显也是被他的表情和话给惊到了,同样是一脸震惊的接他手上的接他手上的,去拿其他卷子的拿其他卷子的取过江遇刷过的那些卷子翻看核对了起来。 显然是都没想到世界上还能真的有这样的魔鬼速度,全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 学委旁边的一个学霸在翻看到第二张试卷的时候就发现问题,他翻来覆去的把自己手里的那张卷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了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之后,就伸手指着自己手里的那张卷子上的几道没有写上答案,只用黑笔很轻的在题号处斜划了一道的空白处说:“不对啊,他这张卷子上面的这几道题根本就没写答案,这也能算是百分之百?” “就是,”另外一个人也指着自己手里的那张卷子说,“我这张卷子上面也有好几道题没写。” 另外几个拿到卷子的人一听,又低头快速的翻看了自己手里的,也立刻纷纷跟着附和。 “我的这张上面也是。” “还有我的。” “我的这张也是。”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2节 “还有这张,”最后一个人把自己手里的那张直接拍在了江遇靠近夏客那边的桌面上,“我这张上面直接有一小面的都没写上答案呢。” “这也能算百分之百???” 他完全不能苟同的完全褪去了刚才脸上的震惊之色,一脸“吓我一跳,搞了半天他刷得快是因为这样”的表情问。 江遇还在旁若无人的继续刷题的笔尖一顿。 但还是没搭理他们。 只是像是忽然遇到了需要特意停顿下来思考那么一下一样在卷面上停顿了一下,就面无表情的往那道题后面的答题处写了个答案,继续闷不吭声的往下刷过去了。 仿佛一点儿都不在意面前这些人的讨论,实打实的当起了一个人冷话不多的bking。 但是他没什么反应,前面从初中起就一直单方面的对江遇进行盲目崇拜的那个忠实铁粉却忍不了了。 “怎……怎么不能算了!” 夏客几乎是立刻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因为过于激动而连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 他一手抢过之前被学委给抢过去的那张卷子和答题页,指着上面一点儿差错都没出的那些答案说:“你们刚才不是都对了吗,除了那些空着没做的,他做了那些,难道不都是全对???” 他说完话音顿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为了维护自己最崇拜大佬和偶像,转得可快。 “至于那些略过了空着没做的。” 偶像滤镜下,他下意识的就觉得江遇不可能是因为不会做才空着的,特别肯定的说:“肯定是因为那些题目对他来说过于简单,在做的时候这样的题型他刷到得太多了,不屑做,所以才特地的都略过划掉了没写的。” “……” 莫名被人给无脑护了一脸江遇笔尖又是蓦地一顿。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旁边一直没有出过声的顾知忽然轻笑了一声。 “怎么,他都还不知道你是从他初中起,就一直在背地里关注和崇拜着的铁杆粉丝,你就已经这么忙不迭的护着你的江哥了?” 他颇有些惊讶的往后一靠,挑眉抱着自己的胳膊靠在椅背上说。 “那必须啊。” 夏客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反问回去说,“维护自己偶像的尊严还需要看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顾知又很轻的笑了一声。 “哎,不是,顾哥你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的笑做什么。” 夏客一时不能理解他这个行为,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本来就是啊,”他特别莫名其妙的说,“你看那些娱乐圈无脑追星的,有谁在帮自己的爱豆正名和开麦的时候,会去在乎自己的正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帮他说话,又是不是他的粉丝的啊,难道我刚才的话说错了吗?” “唔,这个确实没错,”顾知抱着胳膊仍旧靠在椅背上,认同的点了点头,“追星的行为,确实不需要在做实事的时候特地去确认自己所崇拜的偶像知不知道。” 他的话音在认同的话说完之后只停顿了差不多一秒的时间,就又挑着一边的眉毛看着他。 “但是呢——” 顾知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已经停笔了半天,但却一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的江遇身上扫过,下巴一抬,又示意性的用下巴尖隔空点着他们刚才所讨论的那些卷子 “你刚才为了维护你的偶像,所单方面的、主观的进行的臆测和那些说法,不对,”他异常缓慢的拖着调子,轻轻摇了一下头说,“都是错的。” 顾知说:“我刚才坐在这里认认真真的观察了半天,早就已经发现,你的江哥他呀,在卷子上用笔特地划出来的那些题,类型都是差不多的。” “经过我从头到尾见证过来的仔细分辨。” 他在说话的间隙里又不动声色的转眸瞥了一旁的江遇一眼,才又语气特别肯定的说。 “他还真的就是因为之前在草稿纸上翻来覆去的演算了好几遍都算不出正确的结果来,确确实实就是因为他刚转过来落下的课程太多,又暂时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很快去的把它们给全部补完。” “不会做,所以才那么特地给标记下来空在那儿的。” “不信你就自己问你的江哥。” 他说完又转头示意性的用下巴指了指江遇,非常的直白又看似完全不留情面的说,“问问他我刚才说的这些,是不是对的。” 夏客的目光立刻就下意识的转向了江遇。 “……” 江遇仍旧面无表情的握着手里的笔,也依旧敛着眸子在盯着自己面前还没刷过几道题的卷面,看也没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目光不善的转头横了一旁也在同样目不转睛的等着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的顾知一眼,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的“嗯”了一声,异常直白而又坦荡的表示了承认。 还指望着他能开口反驳上几句,却猝不及防惨遭“爱豆”本尊亲自点头打脸的夏客:“???” 不过江遇还是没理他,只是“嗯”完就复又转眸,用一种明显是因为这件事又对顾知产生了更深的敌意的眼神冷冷的看着他。 “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特别的抱歉呀,这几章因为之前的剧情确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所以不得不加班加点的替换重写,让大家久等啦,非常抱歉。鞠躬.jpg 第42章 (大修) 顾知没说话。 他只是继续维持着刚才和夏客他们说话的姿势和表情, 也同样一瞬不瞬的,静静的回视着他。 “我满意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像是好像听不明白江遇的话似的反问。 江遇不说话。 他知道对方其实完全能听得明白, 所以仍旧只是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莫名其妙就眼睁睁的看着事态突然发展成这种场景的理(1)众人:“……” 江遇朝着顾知看过去的眼神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压实在是过于阴冷和吓人,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一拍桌子的起身对顾知就地大打出手一般。 眼见着大战一触即发,一想到江遇转过来之前在七中的某些传闻, 包括夏客在内的所有人都莫名的感觉到了后背一凉。 全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就连呼吸都不知不觉的放缓了,纷纷做贼一样的后退了一步, 伸长了胳膊把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江遇的桌上,然后就在恰逢其时响起来的预备铃声中, 脚底抹油般的迅速的转身溜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上。 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江遇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做,甚至什么都没说的,只又眼珠不错的盯着顾知冷冷的看了片刻,就忽地收回了目光, 转回头一声不吭的继续刷题去了。 大家都有点惊讶, 纷纷在正式的上课铃声想起来之前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道。 “嗯?无事发生???” “意料之外。” “不是说他脾气很差吗?一点就炸的那种。” “是啊, 刚才那气场,真的修罗。” “看那个架势, 我都差点儿以为要打起来。” “……真的恐怖。” “瑟瑟发抖。” 虽然说是小声, 但其实也没有特别刻意的藏着掖着,大部分离得近的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两位事主都还是听得十分清楚。 江遇一语不发的听着他们八卦, 笔尖微动, 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八风不动的在继续刷着题, 但只有从把手机丢回桌肚之后就一直在笔不停歇的机械刷着卷子的他自己知道, 其实并不是的。 那些对他来说真正需要和他去刷和记的重难点题型,他一道都没刷。 因为从大吱反问了他那一句“你什么”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开始不定。 而心不定的时候,他也根本就一道题都刷不进去。 “行了,别刷了。” 就在他仍旧心神十分不定的机械性的还在纸上轻动着笔尖的时候,一只薄瘦而又干燥的手掌猝不及防的从斜侧方伸过来覆到了他紧握着笔杆的那只右手上。 “不是我非得当众拆你的台,是无用功做得再多也还是无用功,”江遇听见旁边的人像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似的叹了口气说,“你的心神不定,刷再多的卷子,真正有用的东西也还是刷不进脑子里去。” 江遇的目光在他覆着自己的手手背上扫了一眼,转眸,眼神比刚才更冷的看着他。 但是顾知却一点儿都没感到害怕,反而只是用一种他平时看猫闹腾的表情看着他说:“别这么看我,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见江遇仍旧一言不发的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又更柔和的弯了弯眼眸,笑看着他说:“有一句话不是说么,能成为对手的,一定都是知己,我……” “谁特么跟你是知己!” 江遇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听不下去,抽手把自己被他虚覆着的那只手往左边用力的一移。 “少碰我,”他洁癖似的伸手在自己的手背上抹了一把,说话的语气忽然有些近乎蛮不讲理,“我刷不刷得进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还又动静不小的连人带椅子一起往靠里的地方挪了一下,以示疏离。 这个行为其实有些幼稚。 是那些还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和旁边的人吵完小架之后,并不能算是特别的生气,但又实在是想表示自己是在生气,才会做出的下意识的动作。 这其实说明他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生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总之,顾知莞尔,猝不及防就被他这样无意识的行为可爱到了。 “行,不碰你。” 他依旧是弯着眉眼,很听话的收回手往自己的椅背上一靠,右手习惯性的轻轻转着笔杆。 过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在郝妍踩着高跟“噔噔噔”的跨进教室里的同一时间微偏了头,轻笑着看着他说:“哎,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生起气来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炸着软毛看似凶狠,但实则是在等着人去给你强行顺毛的小猫?” 江遇:“……???” 差点儿就没忍住对他口吐芬芳。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主要是没来得及。 因为郝妍几乎是在顾知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没好气的把最后面宿舍号为206的那三个人的名字挨个儿点了一遍。 “江遇,顾知,还有那个谁——” 因为平常话过于少,且一直都是跟在光环明亮的顾知身边,就更显得存在感比较低的缘故,气血上头的郝妍愣是抬手指着他们的方向停顿了两三秒才想起来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林黯。”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3节 她收回手,在第一节 课上课的老师进门前面色不善的又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仨,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转头朝正走到门口的数学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头也不回的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率先走出去了。 前面的林黯和下意识的回头跟顾知对视了一眼,也紧随其后,跟着走了出去。 江遇一脸莫名的坐在位置上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两秒,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 一出教室郝妍就一言不发的带着他们直奔了政教处。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政教处的办公室里,郝妍指着后勤部主任在例行巡检时闻声从江遇他们宿舍里搜出的那俩宠物笼子,先是看向了顾知。 “作为下一任学生会准会长,明知道学校校规里明确规定了不许在宿舍里养宠物,却依然知法犯法,把宠物悄悄的带进宿舍里养着,你倒是挺会阳奉阴违的。”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明显像是真动了肝火似的,一巴掌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并没有很用力,但问责的表情和气势却还是不容小觑。 连旁边的教务处主任都被吓了一跳。 顾知没说话。 江遇倏地抬眸,这才猛地意识到之前顾知在给他背完校规之后,为什么还会特地强调一句“要是被学生会的其他人查到的话,它们照样会被当场撵出去,就连我也帮你保不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也是学生会的人。 而且还是下一任学生会会长。 “看他做什么?” 郝妍一眼就看出了他这个反应和表情是什么意思,眼锋一扫,凌厉目光转到江遇的身上。 “这俩宝贝是你带进来的?”她问。 听着像是个疑问句,但表情和眼神却已经明显是确认了。 自己犯下的错,江遇向来也不会往别人身上推,没被发现就算了,一旦被学校给抓住,他认得倒是也挺痛快。 “是。” 江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承认说。 “认得倒是挺快。” 郝妍冷哼了一声,眸光一转,又落到了顾知身上。 “你倒是还挺讲道义。大家都在盛传你俩八字不合——当然,主要是他单方面的跟你不合。” 她在说话的间隙里抬着下巴指了一下江遇。 “三五句话就说不到一起去。”郝妍说,“没想到这种事情你还二话不说就替他捂着,知法犯法的进行包庇——” 说着冷笑了一声。 “心胸够宽广的啊,准会长。” 她对事对人向来是一视同仁,所以话里话外对他们给自己搞出来的这个麻烦的不高兴也是表现得格外的分明。 顾知神色淡定,“之前有些误会而已,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所以才导致他心里对我有些许的偏见。倒也说不上不合那么严重。” 说完话音顿了一下,才又习惯性的弯着眉眼回看着她说,“至于包庇嘛——他都已经对我有了那么些误会了,我总得拿出点求和的诚意来是吧?” 见郝妍挑起了秀眉,又利用同理心的心理寻求认同似的说:“就算没有那些误会,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换个寝室也还在一个班,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家都说了不久养,过段时间就弄出去,我也不能去背地里去举报人家不是。” “往后还有一两年的时间要相处呢。”他说,“您也不想看着我们私底下起什么争执,一个闹不好,又触犯什么更为严重的校规吧。”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解释了他跟江遇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合,又委婉而不失直白的向郝妍诉说了一下自己作为校学生会干部,又要替学校维持纪律,又要处理得当,跟同学友好相处的不易。 加上长得又好成绩好,平时表现不错,和这些老师的关系也挺不错。 再加上父母都是名校教授,也是出自南高,跟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交情——尤其是校长——直说得政教处的老师们都不由自主的有那么一点儿偏向他,纷纷当场倒了戈,开口劝说道。 “哎,要不算了吧,反正现在也还没正式开学。” “补课而已。” “倒也不必那么上纲上线的。” “又不是大事。” “他作为校学生会的干部也确实不是那么容易。” “不是说江遇也是先承诺了他说,过几天就把这些东西弄出去,他才这么帮忙瞒着的嘛。” “校规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干脆让他们现在就把这两个小东西想办法处理了就算了。”年级主任说。 “我觉得可行。”后勤部主任也说。 郝妍:“……” 好话坏话都让他们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这帮老狐狸。 刚才从顾知他们宿舍把这些东西都搜出来的时候,一脸的大义凛然和气愤,全都嚷嚷着要让她给个说法,说什么不能因为理(1)是尖子班就搞什么特权,不严肃处理的话没法服众什么的。 结果现在一看见犯事儿的人里有顾知,态度立马就变了。 要不要这么真实。 郝妍翻着个不明显的白眼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她本来也是不大喜欢管这些破事儿,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什么没经历过。 学生私底下的很多东西只要不是重大的错误,不闹到教务处来,她都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会去讨人嫌的。 比如收手机这件事情。 别的班一进教室门就会要求着把手机全部交上去,但她就从来不收。 一是因为理(1)的这帮熊孩子都差不多算是站在学校的金字塔顶端的人了,基本的自制力还是有的。 二是因为她知道作为学霸,在压力这么大的学校和班级里面呆着,难免会有觉得辛苦和累的时候,想要随时随地给父母以及亲朋好友打个电话啦,课余时间想在群里聊点儿什么八卦啦,打个小游戏放松一下啦等等,除了学习和学校安排的那些少得可怜的放松活动之外的自我调节手段,在现在的这个通讯格外发达,人人都拥有着手机的时代,是非常的需要这个东西的。 平时通知事情也方便。 所以只要不是上课时间使用,她都能假装没看见。 甚至偶尔还会在下自习或是周末休息的时候,跟一些胆子大到甚至敢拉她跟温欣一起玩的学生一起玩游戏。 或是在他们毫无顾忌的在群里聊某些话题的时候插话上几句。 更别说是像今天这种,在宿舍养宠物啊,学生之间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了什么矛盾啊,之类的私事,只要不是闹得不可开交,到了不得不由她出面干涉的地步,她也一般都懒得管的。 当然这主要还是得归功于理(1)的这帮人平时还是比较听话懂事,基本上就没给她闹出过什么事来,就这,都还是大小姐洗包——破天荒的头一回因为自己班上学生的事情被叫到政教处里来。 现在他们不追究了,她巴不得。 也就直接顺着台阶下了,领着班上这俩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和江遇的那对儿宝贝出了政教处的办公室门。 “现在怎么说?” 郝妍微抬着下巴站在自己和理(1)其他老师专属的那个小办公室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遇和顾知脚边装着猫跟鸟的笼子。 问:“是你们自己想办法找地方安置呢,还是我替你们想办法?” 江遇垂着眸子先是没说话。 就这么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既不能太远,又要靠谱,哪有那么快就找到合适的房子和阿姨。 更何况还是在南高这种重点中学的附近。 孟霄说他从昨天下午起就一直在顶着烈阳到处帮他打听,也没打听到合适靠谱的,今天怕是也不一定就能找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抬了眸,直直的看着郝妍的眼睛说:“能……再通融几天吗?” 因为几乎没有过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帮忙的时候,语气和态度都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生硬。 但已经算是超出郝妍之前单方面的对他的认知范围了。 她大概是也没想到江遇作为一个七中老师一提到就头疼的“问题少年”,在被抓到违反校规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像别的问题少年那样耍横,而是像这么态度还挺良好的对自己发出询问。 之前心里做好的那一系列镇压的准备方式和言词都没什么用武之地。 眸光在灯光下颇为诧异的闪了一下。 才又站累了似的转身坐到了身后的办公椅上。 “当然不行。”郝妍动作优雅的搭着椅子扶手转向江遇说,“刚才在政教处的时候你没听见那几位老师说吗?让你现在——也就是最起码也得在今天之内,就把它们处理了。” “……” 江遇下意识的抿紧了唇。 郝妍:“不过……” “没问题。” 郝妍本来是看江遇明显是一副不知道要临时把他的宝贝们往哪儿安置的模样,正想说“不过你要是实在不知道把它们安置在哪儿的话,我倒是可以先拎回教师公寓,让你温老师替你养几天,毕竟她可喜欢猫了。” 但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从政教处出来起,就一直闷不吭声的在低着头摆弄手机的顾知忽然抬头,非常痛快的替江遇应下了。 “我们现在就可以把它们都送出去。” 顾知收了手机。 “不过得跟您多请半天的假才行。” 郝妍诧异的挑眉:“找到地方了?” “嗯。”顾知点头。 “那行吧,”郝妍转头从桌上抽了一张请假条,也没多问,“唰唰”几笔在上面签上了自己大名递给他,“内容自己写,记得按时回来就行。” “谢谢妍姐。” 顾知伸手接了过去,一手拎起脚边的猫跟鸟,一手抓着还在发愣的江遇的手腕,转身就出了门。 郝妍忽然很轻的挑了一下眉。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4节 眼神也在灯光的照耀下不自觉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仍旧挑着一双秀眉,若有所思的拿起搁在桌上的签字笔,指尖摩挲着笔身,然后轻轻的,转了一下。 . 江遇一脸莫名的被顾知给单方面的一路拽着回到了寝室,看着对方把他的宝贝们都给放到了地上,然后转头示意他收拾收拾那俩祖宗的东西,才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皱紧了眉头。 “去哪儿?”他问。 “当然是校外。”顾知没骨头似的交叠着双腿斜靠在床沿上说,“我早上的时候就托人帮你去找了一下房子,刚才又问他说已经找到了,就在学校对面——两室一厅,不算是委屈你的这俩宝贝吧?” 他说着又不自觉的调笑了一句,才又绕回正经话上。 “正好赶上,挺近的,也方便你之后随时去照看。” 江遇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我让你帮我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并不是特别愿意领情的问。 “没让我就不能帮你了?” 顾知笑着反问。 江遇就不说话了。 他总感觉顾知这个人好像有点问题,但又说不上来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一会儿故意踩在自己的雷点上疯狂蹦迪,一会儿又异常友善,不断的向自己抛橄榄枝示好。 “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紧蹙着眉头问了这么一句。 “比如,精神分裂症。” 见顾知面露疑惑,又面无表情的冷着声音补充道。 顾知:“……” “怎么就精神分裂症了?”他饶有兴致的问。 江遇回了他一个“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的冷漠表情。 这本来是一种委婉的质问。 结果谁知道顾知只是略微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就又丝毫没有要跟他解释点什么的意思,颇为光棍的认下了这个毛病。 “那你就当我有吧,”江遇听见他语气里仍旧带着笑意说,“毕竟病人做事,一向都是反复无常的。” 江遇:“……” 这他妈是正常人能接出来的话? 等了半天的答案就等来个这。 江遇气笑了。 差点儿没忍住反手就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招呼到他脸上。 但出于“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以及“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良好风度,和好歹也还是有求于人的缘故,他又还是竭尽全力的忍住了。 没几分钟就动作麻利的收拾好了东西,拎着笼子和东西闷不吭声的往顾知面前一杵。 “好了?” 顾知好整以暇的从栏杆上直起身子问。 伸手想从他手里接过一点儿东西。 江遇侧身避了一下。 “不用,”他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的往门边走了一步,“你帮我开一下门就行。” 顾知不置可否的一笑。 “帮你拎东西也不耽误开门,”顾知半强硬的从他手里顺过装鸟的笼子,一边伸手去开门,一边笑着道,“何必要避嫌似的分得这么清楚。” 这话里的意思听起来就有那么一些微妙。 江遇往门外走的脚步一顿。 但也只是那么一顿,就什么也没说的拎着剩下的东西抬脚跨出了宿舍的门。 顾知给江遇找的房子确实离学校很近,小区的大门跟南高的大门之间基本上就只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 江遇本来在拿到钥匙之后就已经开始致谢赶人了,但奈何某些人的脸皮愣是要比城墙拐角还要厚上一些。 仗着这个忙是他帮的,就算当场毫不介意的收了江遇死活要转给他的钱,也不肯自己先走,非得赖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他来来回回的打扫忙碌,时不时还要开口指点两句。 这里不对,那里不行的,搞得江遇一度想把手里的抹布和托帕啥的毫不留情的往他脸上招呼。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看在他每次都说得确实还算是有道理的份上。 彻底安顿好家里那俩宝贝的时候江遇已经累得不行了。 出门的时候金渐层大概是因为又到了一个不熟悉的新环境里,不习惯,也没什么安全感,愣是一个劲儿的黏人。跟突然长在了江遇身上似的,怎么扒拉都不肯下去,稍稍一用力就“喵”个不停,最后没法,只能又在那儿呆了好一会儿,温言细语的再三跟它保证了不是要把它丢掉和送人,才算勉强哄住了,只一言不发的蹲在门口看着他走,而没再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爬。 “你这猫还挺通人性。” 出了小区之后,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热闹的顾知才调侃似的偏头笑看着江遇说。 “好像你的说的话它全都能听明白似的。” 江遇没搭理他。 结果没过两分钟,他又听见旁边的人像是憋不住话似的,又饶有兴致的说。 “不过你刚才哄猫的时候,模样倒是有种出乎意料的温柔。” 见江遇还是不搭理他,还又探询似的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在对人的时候就不能这么温和一点又平易近人呢?” “……” 这他妈能一概而论? 江遇没好气的扫他一眼:“看不出来我双标?” 他怼人一向是直击重点,以尽快的结束话题让对方闭嘴为目的,因而也并不在乎是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反正能伤敌就行了,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加上他本身其实并不是一个多麽高冷的人,就是喜欢端着,也不那么爱跟关系不好的人废话,所以默了默,最后又还是没忍住嘀咕似的低声补了一句:“你懂个屁。” 这句话里就明显带着些“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少年气。 仔细去听的话,其实还暗含着点儿“我委屈但我不说”的意思。 江遇自己没发觉,对他另一面的了解还算是颇多的顾知却是听出了个分明。 于是以为他已经被自己怼得不想说话的江遇没过两秒,又听见旁边的人沉声笑了一下,说:“看出来了,挺可爱的。” 江遇:“……” 不是,这个人的脑回路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挺可爱的”这个回答用在这里就有点过于玄妙,以致于江遇搜肠刮肚的在心里默默的想了半天,都没能什么合适的话来怼他。 于是江遇就只能憋着满腹的不高兴加快脚步,企图把这个讨人厌的神经病给甩开。 但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等一下。” 顾知不知道忽然想起什么,在自己停下脚步的时候还顺便伸手把江遇也给拽住了。 “干什……” 江遇没好气的抽手,一转头就看见顾知伸手朝不远处的人行道旁指了一下。 “看那小孩儿,好像是走丢了。”顾知说。 江遇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打了个岔,下意识的放弃了挣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明显是不小心跟家里人走散了,正瘪着嘴眼泪汪汪的四下张望的小女孩儿。 “……” 抿着唇没说话。 而顾知则已经开始动了。 他先是拽着江遇去几步开外的小店里买了一串粉粉嫩嫩的棉花糖,然后目光一扫,又顺手从隔壁店的支架上抽了两支花花花绿绿的水果糖葫芦,这才完全没有要问江遇意思的又拽着人一起朝路边那个走丢的小女孩儿的方向走了过去。 从始至终,江遇都沉默着一言未发。 他神色错杂的旁观着顾知蹲在那个小女孩儿身前温言细语的逗着人,不知道为什么,在顾知诱哄般的眯着眸子把手里的棉花糖递出去,并伸手轻轻的抹掉对方脸上正扑簌簌的往下落的眼泪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画面—— 好像在好久好久以前,久到他现在都已经记不太清楚具体事件的某一个时刻,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指腹微凉的伸手掰过他的脸,一边逆光笑着跟他说了些什么,一边动作异常温和的替他擦掉了正悬挂在他浓黑而密的睫毛上还未来得及落下去的晶莹水珠。 虽然他已经想不太起来是为什么会忘记了,但或许是因为那一幕怎么说也在他心里曾烙刻过下比较深刻的印记,所以即便是现在因为相似的场景骤然又浮现出了一道虚影,他也仿佛依然能够记起来对方的指腹当时抹在他眼睑上的力道和体温。 有点儿凉,但很轻。 江遇无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 轻蹙着眉头正准备好好的回忆一下这个场景来源于哪里,就被一样黏糊又冰凉的东西轻轻抵了一下唇。 “在想什么?” 江遇回过神,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的顾知轻声问。 手里还举着一支已经拆封过的糖葫芦。 而糖葫芦顶端的那颗草莓,才刚轻抵过他的下唇。 江遇下意识的轻抿了一下,舌尖微探,还能感受到残留在唇边那点儿丝丝缕缕的腻甜。 看得顾知一愣。 顿了一下,才又习惯性的微勾着唇,敛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伸手把糖葫芦递了出去。 “甜吗?”他半弯着眼眸笑问。 他最近好像总是想起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思绪被打断,江遇心里极其不爽,更是打心底里厌烦跟他说话,抬指在唇上一抹,张口就是:“甜不甜你自己不知道……”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5节 他条件反射的就想说“甜不甜你自己不知道品吗?”,但说到一半又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已经碰过了,要是顾知真的再去品……不行这事不能细想,细想就容易出问题。 江遇心里的鸡皮疙瘩不自觉的抖了满地,但面上表现出来的只是更紧的蹙了一下眉。 他伸手从顾知手里夺过那串自己刚才碰过的糖葫芦,泄愤般一口咬下最顶上的那颗草莓转身就走。 “甜不甜你不知道自己再去买一串来尝尝吗?” 他鼓着被草莓顶出轮廓的腮帮子没好气的说。 但是顾知却说:“那还是算了,我不爱吃甜的。” 江遇:“???”不爱吃你问??? 江遇咬着草莓偏头。 “干什么?”顾知仿佛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也微偏了头看回去,“不爱吃就不兴人问了么?” “好歹也是我花的钱好吧。”顾知颇有些无奈的说,“你这是不是有点儿不讲道理。” 江遇咽下嘴里的东西,什么也没说的又扫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手机埋头点了几下。 “还你了。” 过了几秒,他才在收手机的间隙里头也没抬的说。 顾知气笑了:“我像是会为了这么五六块钱就疯狂暗示你的人?” “我可没说。” 江遇明显就是这么个意思的转了一下眼珠说。 又无意识的张口咬下了第二颗。 ……被成功酸得狠狠的皱了一下脸。 掩都掩饰不住的那种,连脚步都不自觉的顿了一下。 “你是没明说,但你这——” 顾知想说但你这行为不是都已经表明了吗,结果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江遇突如其来的小动作给逗得一乐。 也不知道是在转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音一转,又改了口风。 “是,你说的没错,我差不多就是暗示的意思。” “但不是暗示你把糖葫芦的钱还给我,”他笑吟吟的看着江遇脸都快皱成一团但依旧强忍着没往外吐的倔强神情说,“而是在暗示你最起码也应该看在我帮了你这么多的份上向我表示一下感谢。” 见江遇一脸“你还真敢说”的表情朝他看过去,还十分理直气壮的挑着眉反问道,“你不会就觉得把钱转给我就真的算是还清了吧?” 江遇:“……” 确实还不清。 钱还了,人情却还没还。 笔记什么的事情他可以说是跟之前在小巷里回头帮的忙扯平,但作为准学生会会长还帮他瞒着违反校规的事情,又帮他这么迅速的给金渐层和傻鸟找到安置的地方这两件事,却是怎么也扯不平的。 他确实欠对方的人情,这点儿没得辩。 “那你想怎么样?”江遇停下脚步,嘴上还是不怎么肯承认的问。 顾知也跟着停下脚步没在意,只是挑着眉梢反问:“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 你怎么不再把梦做美一点儿呢? 江遇冷笑着在心里怼了他一嘴。 “有空请你吃饭。” 顿了几秒,他才单方面选定了感谢方式的说。 “学校食堂的?”顾知问。 “……” 江遇一口芬芳在嘴边打着转的憋了半天,才勉强把那句差点儿就要直接出口的“你是不是傻逼”给强压下去,深吸了一口气。 “我看起来就那么穷???” 他没好气的摊手把自己身上穿的向对方展示了一下,半歪着头反问。 顾知“唔”了一声,真就一本正经的把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打量了一番,最后才摸着下巴下了结论:“确实不像。” “不过——” 说着话音一转,又有些得寸进尺的笑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抛开之前的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我这次一共帮了你两次,你却只请我吃一顿饭——” 顾知刻意把“两”和“一”这两个数字的音节咬得很重,“从等比关系上来说,这付出和回报之间,好像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的不太对等吧。” “???” 绕了半天在这儿等着他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就说为什么这个人要死皮赖脸的帮他呢。 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江遇就禁不住的想在心里冷笑。 行,明算账是吧? 江遇看向顾知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他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竹签,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明显的冷硬。 “那你说,”江遇一瞬不瞬的盯着顾知的眼睛,“你还想要些什么?” 顾知神情淡定,依旧是一副从容温和的模样。 “也没什么,”他镜片后的眼眸又更深的弯了一下,说,“就是觉得你要是真的不想欠着我什么,那除了请我吃顿饭以外,也还应该要做点儿别的什么。” “比如?”江遇面无表情的发问。 “比如在我下次也需要帮助的时候,”顾知说,“也能主动的出手帮一下我。” 这个要求其实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除了—— 江遇:“违法乱纪不帮,违背底线不帮。” “放心,”顾知就笑,“我向来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道德底线也还算高。” “最好是。” 江遇想起他之前在小巷里跟林黯一起差点儿2vn的场景,冷嗤了一声。 “成交。” 说完也懒得再搭理他,听见对面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走到路边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丢下一个不算友善的眼神就又转身往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儿里走。 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不识趣的跟了上来,又像只蚊子一样不依不饶的在自己耳边慢慢悠悠的问。 “所以有空是什么时候?” 江遇:“……” “以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没好气的憋出一句。 顾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问:“以后又是?” “……” 江遇转头瞪了他一眼。 你家祖上都是挖煤的吗?非得刨根问底的要个准确时间??? 但既然答应了,他也不好反悔,只好勉强耐着性子又回了一句。 “等我心情好的时候。” 说完就一刻也不想跟他多呆的抬脚又要走。 然而脚才刚抬到空中还没迈出去呢,就听见顾知得情商跟死了一样,仿佛毫无所觉的在身后又问。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语气诚恳,声音温润。 但一听就是故意的。 就凭他这两天游刃有余的在教室里应付那些总是借着问题的名义来近距离犯花痴的花花草草们那套,他也不认为这人是真的没有情商。 江遇磨了磨后槽牙,气极反笑。 “现在。” 他咬着牙从唇缝中挤出两个字,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和本身控制不住的怒意混在一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扭曲。 江遇一向遵循的原则都是有诺必践,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反正早晚也是要请的。 “我现在就有空,”他努力压着心里的火气,尽可能冷静的说,“说吧,你想吃什么?” 顾知失笑:“但你现在看起来心情好像并不是很好。” 你也知道我心情不好? 江遇烦躁的往旁边扫了一眼。 “说吧,想吃什么,反正郝……” 郝老师三个字怎么说怎么感觉别扭,于是他也只能随大流的换了一个称呼。 “妍姐也没规定回去的时间,我现在就可以请你。” 顾知:“十万八千里以外的地方你都愿意陪我去?” 江遇冷笑:“只要你自己不嫌远。” “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顾知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在来回翻动的间隙里还时不时的“嘶”上一声,好像很是纠结。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6节 江遇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多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见顾知收起手机,抬手往某个方向指了一下。 “就去那家怎么样?” 江遇转头看向身后就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那家小面馆。 “……” 突然有点想打人。 他尽量忍着心里几乎快到达顶点的怒气说:“你刚才在手机上煞有介事的挑挑拣拣了半天,就挑出个这???” “不是,”顾知笑了笑,“是我突然想起来,他们家的糖醋排骨还挺好吃的。” “很久没吃过了,”他一边率先迈开脚步往那边走,一边说,“突然就想再去回味一下。” “……” 算了。 江遇也懒得去管他到底是说的真话还是鬼话,想着反正这顿以后也没下次了也就什么也没说的跟了过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总是出人意料。 但是到了吃完结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根本就没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啊这个……” 面馆儿的老板是一对儿上了年纪的夫妻,在看见江遇拿着手机问二维码的时候愣了一下,才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说:“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弄不来你们年轻人的那些高科技,只收现金的。” 因为以前万事都有裴苯在,已经很久都没有带现金出门的习惯的江遇:“……” 这就略显尴尬了。 说要请客吃饭的人是他,结果吃完突然付不出钱来的人也是他。 江遇的目光下意识的扫过正抱臂坐在位置上面露疑惑的看着他的顾知……薄唇无意识的紧抿了一下。 顾知忽然一下子从他的反应里了悟了什么。 “你平常出门的时候就连一百块的现金都不带?”他明显是非常诧异的问,“哪怕是轻飘飘的那么一张?” “……” 江遇没说话。 “生活小常识一。” 顾知保持着惊讶的眼神默默的跟他对视了几秒,忽然上半身轻轻的朝后往椅背上一靠,半弯着眼眸好整以暇的看着江遇。 “在日常生活中呢,‘对不起’,‘请’和‘谢谢’这三个词是三个高频率又具有高灵活度的礼貌用词,它们可以在不同的情境下单独,或是和任意的词或短句组合,以一种直白而又不失礼貌的方式,缓解很多尴尬场景。” 见江遇根本就没听明白的木着一张脸看着自己,又更深的弯着眼眸一笑,解释道:“比如现在,你在这种说着要请客最后却没钱付账的情况下,就可以很巧妙的运用这三个词来化解没带现金的尴尬,直接转头跟我说‘对不起,我没钱,这顿你请,谢谢’。” 江遇:“……”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江遇自认为自己跟他还完全没有熟到那么一个地步——要是换做裴苯或许还有可能——也并不是很想跟他熟到那个地步去,没好气的刮了他一眼,兀自垂着眸子思索了两秒,忽然抬手指着顾知跟还站在对面等着他们付钱的老板娘说:“那就先把他押在这儿。” 江遇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冷静淡定,但内心里却感到无比尴尬,只想快点儿结束这个尴尬场面的说:“我出去换一下现金。” 说完也没理旁边还在等着他跟自己开口,却猝不及防的变成了抵押物,正一脸意外的顾知,捏着手机就转头出了门。 但他却没能按时回去。 孟霄的电话打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江遇才刚走旁边的那家小超市门口,连脚都还没跨进去,就只能脚步一转,急匆匆的转头打了辆车直奔七中的方向去了。 “怎么回事?” 病房里,江遇拧紧了眉心盯着床边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孟霄问。 “那什么,今天七中不是也要开始补课了嘛,”孟霄窝在病床上支支吾吾的说,“我在上学的路上路过职中那边……” “为什么要从那边过?”江遇心里估摸着也是这样,拖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服气的看着他,“你脑子是出门的时候被门给挤了吗?没事儿特地从那边去路过。” “七中是没有别的路给你走了是吗?” 江遇恨铁不成钢的训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顿了几秒,才话音一转。 “说吧,谁打的?”他到底还是护短的问,“就上次在职高门口欺负你弟弟的那群人?” “……” 孟霄点了点头。 江遇起身。 “哎,江哥。” 孟霄看他开始掏手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要不这次就算了吧,江哥,”孟霄在江遇下意识朝他的手看过去的时候松开手,“以前你在七中的时候就老给你添麻烦,不能你都去了南高了我还给你添麻烦。而且我才知道,” 他说着挺不好意思的别过脸,避开了江遇的目光:“上一次的事情吧,确实是我弟弟的错,是他先去招惹了那帮人的,导致人家白挨了咱一顿揍……” 说着又看向江遇,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算是伤得最严重的额角。 “所以这次就算了吧江哥,其实他们下手也没有很重。” “没有很严重你给我打电话?”江遇冷冷的看着他。 “那我当时躺在地上浑身都痛嘛,”孟霄委屈巴巴的说,“那一刻我都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个荒郊野外了,喊了半天都没有人来,裴哥走了,那我就只能找江哥你来捞我一把了。” 江遇服了。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没好气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孟霄:“我找两个人送你去学校?” “不用不用,”这么远的把江遇给叫过来,孟霄心里其实也过意不去的,连忙道,“我没事了江哥,真的。” 他说着还起身转了两圈给江遇展示了一下。 “我真的没什么大事,好着呢。”他特别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头发,“就当时确实太吓着了。” “那行吧。” 江遇见他确实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模样,想着自己还得赶回去上晚自习,也没打算再多逗留,转身就往门外走。 只在出门之前回头冲他扬了一下手机:“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好嘞,”孟霄赶紧点了点头,冲他一挥手:“江哥再见。” 一直僵笑着看着江遇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才忽然转身从窗台上的窗帘后取出了一部还开着视频的手机。 “怎么样,我说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人给叫来就是能把人给叫来,”孟霄盯着视频里的人,弱弱的威胁说,“我……我可是江哥罩着的人,你们快把我弟弟给好手好脚的放了,不然……不然我就告诉江哥,让他亲自带着人来找你们要人。” …… 江遇当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一出医院的门就又赶紧打了辆车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南高。 在校门口下车的一瞬间才忽然想起来还被自己给抵押在小饭馆里的顾知。 脚步不自觉的停在了原地。 尽管心里知道都已经过去这么半天,再傻的人应该也都已经不会再继续傻等在那儿了,但出于有始有终和“万一呢”的心理,他又还是脚步一转,直直的朝着饭馆儿的方向去了。 顾知果然已经走了。 “钱他也已经付过了。” 饭店的老板娘说。 “噢,谢谢。” 江遇收起刚换来的现金,道了声谢就往学校的方向走。 却在临近门口的半路,被忽然从路边斜伸出来的手扣住了肩膀,并且还被什么半尖的物什轻轻的抵在了后腰上。 “别动。” 身后的人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似的说。 江遇:“……” 他没想到在这青天白日的校门口也能遇到这种事情,下意识的就僵着身子停下了脚步。 然而还没等他在脑海里思考一下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应对,就感觉到自己被扣着肩往后轻轻的一带。 下一秒,江遇就听见那个熟悉的欠揍声音贴在他耳边沉笑了一声。 “行吧,原谅你了。”江遇听见顾知在撤回抵在他后腰上的东西时嗓音带笑的说,“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 江遇:“……” 江遇本来并不觉得自己因为更重要的事情而把一个跟他并不怎么相干,甚至还有点讨厌的人抛下这个选择和做法有什么问题,也并不在意顾知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被对方随随便便的找了个理由就说已经单方面的原谅了自己,心里原本刻意压下去的那点儿微弱的愧疚感居然一下子被放大了许多。 但心里归心里,嘴上归嘴上。 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主动道歉的。 于是江遇只是在继续往前走的间隙里微偏了头用余光扫了顾知一眼。 “你怎么还没进去。”他语气里仍旧带着些不好亲近的软刺问。 “你说呢?”顾知偏头笑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了目光,声音一贯的拖腔拖调懒懒道,“虽然某些人言而无信,张口就来的几十块钱就擅自做主把我抵押给别人,最后却一去不回,半天也看不见个要折返回来把我赎回去的身影,但我却总不能不讲道义,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拿着请假条出来的,最后却自己一个人回去销假,然后告诉妍姐说你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吧。” “所以就只能蹲在校门口看看能不能守株待兔的逮到你咯。”他说。 江遇:“……” “那要是我已经自己进去了呢?” 过了好几秒,他才忽然停下脚步,自己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感觉的试探着问。 虽然到底是想试探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不可能。” 顾知眼角和嘴角的牵扯的弧度都更大了些,半弯下眼眸。 “你不是这样的人。”他语气莫名笃定的下了结论。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7节 江遇就不说话了。 一言不发的就继续闷头抬脚往前走。 顾知在他身后很轻的挑了下眉。 但只是也什么都没再说的跟着继续往前走了。 “你就不想问一下我为什么没有去赎你,这么半天都是去做什么去了吗?”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遇才实在是没忍住的在跨上教学楼的第一级台阶上的时候忽然转头问了顾知这么一句。 落后了他半步的顾知一愣。 “很重要吗?” 两秒后,他才维持着一贯的笑容和风度莞尔一笑。 “这有什么好问的,”他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江遇言而无信的把他自己一个人留在面馆儿里的事情,反而还特别善解人意的说,“不回来总有不回来的理由,重点是你最后也不是真的没打算回去赎我,最起码下车之后第一件事还是先去店里看了一下我在不在,看起来也不是故意一声不吭的打算把我一个人晾在那儿的,不是吗?” “……” 江遇就又不说话了。 不得不说,顾知这种无形之间显露出来的善解人意和体贴真的很能抚慰和收买人心。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大大的消减了江遇之前心里对他的那些偏见和讨厌的情绪。 江遇一言不发的跟他并着肩低头一步一步的拾级而上,甚至在某一个瞬间都忽然想了一下要不要干脆就真的这么跟这个人冰释掉那些前嫌,只作为竞争对手好好的和平相处一下算了。 但是这种“要不干脆还是和平相处”的想法还没有维持到超过三个小时,就在他当天晚上翻墙出去网吧打算通宵却还没在那里坐没多久的时候,又被他一巴掌给毫不留情的直接给拍回内心深处去了。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才刚在自己心里刷出了点儿好感度的顾某人,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居然在微信里状似无意的问了一下他在哪儿之后,明明都已经得到了“不用你管”的回复,却还是深更半夜的带着林黯一起翻墙,愣是一言不发的追到了网吧里逮他。 顾知:“你是自己走,还是我们由我们动手,来帮忙移这个大驾呢?” 猝不及防就看见这俩人出现在自己的包厢门口,还莫名遭到了口头威胁的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 =把这一章重写出来了,最近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实在是顾不上,久等了呀,真的特别抱歉,疯狂鞠躬.gif 第43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有一点生气。 从小到大他都是属于特别自由的那一挂的,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强迫他去做——最初的时候是因为有人护着他, 总帮他顶锅帮他做, 后来是没人管他,然后逐渐发展到了没人管得住他——从没有人像顾知这样,这么强势, 而又不容反抗的横插进来, 不由分说的干涉他的行为和生活。 江遇一动不动的坐在网吧包厢的位置上,近乎震惊的和对方四目相对了片刻。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 最后莫名发现自己居然是吃他的这一套的,只因为这短短的一句威逼就鬼使神差的选择了屈服, 连反抗都没反抗一下就乖乖的从位置上站起了身,然后一言不发的又沿着出去的原路跟他们一起翻/墙回了宿舍。 一直到洗漱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根本就不应该那么听话的跟着回来。 顾知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对他管东管西的完了还要教训他说不许再像以前一样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肆意妄为? 他爸妈都没这么管过他好吗。 完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生顾知的气, 还是在生他自己的气, 在微信聊天框里手速飞快的一顿敲击就打出了好长的一段吐槽之语打算要发给大吱。 但却又在指尖习惯性的点上发送键的时候忽然顿住。 白天里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人总是这样, 总是会在尝到了某些新事物的一点儿甜头之后,就不知足的想要一点一点的去品尝到其更广, 更多的甜蜜部分。 但人又是十分胆小和自保心极强的生物。 在那之前又总是会不断的去进行自我怀疑和试探。 这个事情上辈子的时候其实江遇就已经对大吱做过了。 而且还不止一次。 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只是眼看着水滴石穿, 都已经到了快要见面的时候,眼见着他明明都已经可以去开始品尝到那更广更多的甜蜜的部分, 他却猝不及防的又回到了两年前的现在。 江遇的指尖从发送键上下意识的撤离, 把他跟大吱之前的聊天记录一点一点的往上翻——尤其是他第一天晚上重生过来的那天——只能看见所有聊天记录里的东西都在明明白白的向他昭示着他不是两年前的他, 大吱却还是这个时候的大吱。 但是又好像哪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江遇无意识的紧抿着唇, 又侧过身仔仔细细的把聊天记录从上往下, 一直翻到了头天晚上,大吱在跟他讲述自己和那个“软萌可爱的小孩儿”之前。 [不对,还有一个。] [这不是听说你今天心情不好么,陪你聊聊。] [那来聊天吧。] [没关系,偶尔一次不要紧。]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闲聊,能被挑挑拣拣的拎出来仔细琢磨和多想的也就只有这么短短的四句话而已。 但这还是足以让江遇感觉到对方和上辈子对自己的态度之间的那点儿微妙的不同。 同时也开始下意识的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过于的心思敏锐了? 在不知不觉间就把别人只是不经意的透露出来的一点儿温柔和善意,就奉如神祗。 甚至贪心不足的还想要从对方的身上去汲取更多,更温和的暖意。 这样是不对的。 “得寸进尺”在词典里并不是一个释义良好的成语。 当某些东西在无形中已经到了自身都能明确的感受到其发生的变化的时候,人就会下意识的开始去重新审视和考量。 很明显江遇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现在的江遇已经以前有了一些不一样,尽管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最起码,他现在对大吱……就出现了一些莫名的,连他自己也不太能理解,甚至总觉得自己应该及时回避掉的杂乱情绪。 小时候的江遇可以不要脸面,可长大之后的他却早就已经学会了掩藏和维护自尊。 少年的心思总是脆弱敏感而又带着极强的自尊心跟自我保护欲的。 尽管他们很多时候在某些事情上看起来那样的无所畏惧又无坚不摧。 勇敢,其实是一个表过去完成时的常用名词。 已经大着胆子不顾后果和结局的去做过了,才会有人说“你很勇敢”、“他太勇敢了”。 可大多数时候,在勇敢之前,先出现的总是一次又一次在鼓起勇气和退缩之间的犹豫和彷徨。 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某些东西开始萌芽之前,进退都会再三的进行反反复复的思量。 江遇瘦白干燥的指尖在泛着幽光的手机屏幕上安静的停顿了片刻,或许是想到他真的只有这一个“朋友”了,要是大吱没了,就再也没有地方能够宣泄自己那些或喜或悲,又或嗔或怒的各种情绪的地方,也再也没人会那么轻言细语的安抚他的缘故,最终还是决定要维持现状。 他指尖轻点,正准备若无其事的把聊天框里刚才打出的那一段吐槽的话发出去—— [五百年过去了,你是打算作为我昨天给你讲故事的回报,要趁着这点儿熄灯时间给我写个八百字的睡前小论文吗?] 大吱那边像终于是等不下去了似的忽然在他之前发过来这么一句。 并在下面附了两张时间跨度足有二十分钟左右的,带有“对方正在输入中……”提示的聊天框截图。 江遇:“……” 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对方居然一直在留意着自己的这点儿细微的动态。 [你就这么一直盯着我输入,盯了二十来分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也搞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和感觉的把刚才打出的那些字点了发送,然后紧接着问。 [当然不是,]大吱那边很快的回过来,[我哪有那么无聊。] 江遇心想也是。 但是下一秒,他又看见对方大喘气的紧跟着补上了一句。 [也就每两三分钟左右点进来看一次吧。]大吱说。 “……” 江遇就不说话了。 大吱总是这样,好像每次都能在他明明已经退到最边缘的时候,又用这种不经意的“手段”,不容反抗的把他拖拽回那种如坠烟海的境地里。 过了好半晌,江遇才紧紧的握着手机边缘深深的长出了一口气,自暴自弃似的放任自己继续陷在那种浩渺难辨的烟海里,一如往常的打字过去。 [这还不无聊?]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般说,[你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熄灯了么,]大吱说,[到了该入眠的时候了。] 江遇:[那你为什么还没睡?] 大吱:[这不是正好撞上你这迟来的日常吐槽?] [于是你就这么干巴巴的等了二十多分钟?]江遇又问。 大吱:[可不是。] 江遇忽然笑了。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然后他就看见大吱又忽然转到他刚才吐槽出去的话题问他:[那你当时为什么还是听话的跟着他回来了?] 还能为什么? 歪打正着呗。 谁让那个讨厌鬼是第一个不由分说的就跑到网吧去逮他的人呢。 人向往自由,但没人乐意永远自由。 无牵无挂,心就会空。心一空,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了。 [我曾经其实告诉过你的,有束缚才会有存在感,而有存在感,才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江遇敛着眸子在心里想,[是你自己忘记了。] 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大吱为什么会忘记,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把他和“上辈子”的大吱给混淆在一起。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8节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那点儿近似抱怨的情绪。 不过心底归心底,他手上的动作却只是含糊其辞的在聊天框里发出了一句。 [就……鬼使神差吧。] 江遇说:[有时候脑子一热,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那么问题来了。 大吱:[那现在不热了之后呢?再强行挽尊的二话不说又翻出去?] 江遇:“……” 下意识的探头看了一眼下面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上床,而是姿态闲散的坐在桌边侧对着他低头摆弄手机,不知道是在故意守他还是真的在忙自己的事情的顾知。 略微思索了两秒。 [算了,]才又收回目光在聊天框里回道,[看在他白天帮了忙的份上。] 大吱就笑。 [啧,知恩图报江小鱼。] 大吱近乎揶揄的玩笑了一句,随即又十分自然的转到了下一个话题。 [好了,今日份的吐槽完毕。我们来讨论一下另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今天晚上你又打算几点才睡?] 江遇愣了一下。 [你不是说你们宿舍没灯?]大吱问。 江遇又是一愣,下意识的仰头看了一眼顾知刚才忽然说自己认床,没点儿光亮就睡不着 ,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就反手从衣柜里掏出来印照在天花板上的那片偏黄的微弱光芒。 [……现在有了。] 他随手拍了一张不算很明显的照片跟大吱说。 大吱:[所以就是你今天睡得着了?] “……” 江遇心底的某个地方很轻的动了一下。 [睡不着又能怎么样?]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想要知道的反问。 [你难道今天还打算着要再给我讲一个故事?] [嗯哼。] [倒是有这个打算。] 大吱回答得很是自然。 [如果你想听的话。] “……” 江遇并不觉得自己很想。 [你跟你那个‘特别软萌可爱’的小孩儿的故事?] 过了好几秒,他才面无表情的在手机屏幕上打着字问。 [是啊,]大吱说,[后面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呢,能当成睡前故事讲好多好多个晚上给你听。] “……” 江遇表示他并不想听。 还顺手退出了微信。 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顾知起身进卫生间去洗漱的时候又点进去强行收尾的回了一句。 [困了,明天还要早起,晚安。] 然而大吱却毫不留情的直接戳穿了他这蹩脚的粉饰太平。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不想听?] 他少见的没顺着江遇的意思直接把话题揭过去追问。 江遇不说话。 [是我讲得不够生动有趣?]大吱又问。 江遇还是不说话。 他的性格偏直接,既不想撒谎,也不想扫兴,所以也就总是在面对自己不乐意搭理的人和不乐意接受的事情面前下意识的选择沉默着,这也是好多人都觉得他看起来不大好亲近的原因之一。 相识多年,大吱又怎么会领悟不到他的意思。 倒也没恼,只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就看起来颇为遗憾的丢下一句[好吧,这可是你自己不听的啊,到时候可别后悔]打算跟着结束这个话题。 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你看,我可没打算骗你,是你自己不听的。 = =久等 第44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自然是被他最后的话勾起了好奇。 但是他一问, 大吱就说[那你听我给你讲完],江遇说[不], 大吱就说[那我不说]. 两个人跟三岁小孩儿似的, 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绕了好几圈。 最后江遇拗不过,又耐着性子勉强听他说了几句。 但听着听着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他就是感觉自己没法听得心如止水, 就是会不自觉的去把自己跟对方在心里默默的做对比。 直觉告诉江遇这样不行。 于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捂住自己的好奇心, 没忍住拿别的话岔开了这个话题,没再追问。 两人又随便闲扯了一会儿就各自睡了过去。 . 发现夏客开始莫名其妙的一眼接着一眼, 不知道在瞟些什么的,往后瞟着自己跟难得安安生生的在自己身边坐了两节课, 连下课都作妖,只饶有兴致的刷着手机,一点儿都没来触自己霉头的顾知的时候,是上午的第三节 课快上课的时候。 彼时江遇正在整合顾知之前一厢情愿的非得塞给他,不要白不要的物理笔记跟上节课的物理老师在课上提到的一些前面他才刚囫囵的过了一遍, 勉强算是补过的知识点。 他一开始本来是不想搭理夏客的。 毕竟被看几眼又不会掉几块肉, 他也不是没被人看过。 奈何夏客这人实在是个人才。 你不搭理他, 他就一直看。并且还是欲言又止,表情多变, 一副“你今天要是不搭理我我就一直看”的架势, 也不嫌脖子转得难受,那么一眼又一眼的, 生怕惹不起他注意似的, 反反复复的转头盯着他整整看了七八分钟。 加上不止是他, 从第一节 课下课开始就已经也有人神经病一样的在三五成群的小声讨论着什么, 时不时还总是往他跟顾知的方向看上一眼——虽然没有夏客那么频繁和明目张胆, 但要完全被忽视掉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困难。 于是彻底整合完最后一点儿知识点的时候,江遇总算是忍不了了,放下笔就一拍桌子。 “有事说事,脖子都快扭断了还等着我来问你,什么毛病。” 夏客圆满了。 “一人十块,记得给啊。” 江遇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忽然转回头去朝前桌的人一人点了一下,然后才又重新转回头来看着自己。 ……表情就是一麻。 “嘿嘿,江哥。” 夏客也是脑子有弧,自曝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那么些许的不厚道,心虚的冲江遇笑了一下。 江遇:皮笑肉不笑.jpg。 “哎,江哥,江哥你先别生气,我就顺带跟他们打了个赌做个小生意。” 夏客说着赶紧彻底转过身双手收起了自己的手机,大概解释了一下就试图强行转移话题。 “我确实是有个不太确定的问题想要问一下你。” 但是江遇不吃这套。 “可以,不过你等会儿问也还来得及,”他撩起眼皮冷冷的看着夏客,“我现在更想知道一下,你刚才是拿我跟别人做了什么值得起十块钱的大生意。” “……” 夏客估计原本还是打算要狡辩一下的,但一对上江遇直直的看过去的目光……又秒怂。 “赌你肯定和传闻中不一样,不是那种别人多看你两眼都会暴起打人的常规不良少年和bking。” 夏客一五一十的交代说。 江遇就是一愣。 “为什么?” 过了两秒,他才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拧着眉问。 尽管话一出口他就后了悔,可问都问出去了,也没法收回,只好在众多好奇和看热闹的目光中无意识的蜷了一下手指,更深的皱起了眉。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见夏客非常认真的倾身问他。 “嗨呀,江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夏客扒在江遇的桌沿上指着自己的下巴,示意江遇再好好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打量自己一下。 “我呀,夏客,你初一的时候,慕华路,就挨着棠湖中学的后门那边,我跟齐励当时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社会小青年堵在巷子里威胁着要钱,是你带人拎着家伙什进来救的我们,你不记得了吗?” 他特别认真的看着江遇的眼睛跟他大致描述着当时的情景,试图勾起他的记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49节 “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凶名在外,”夏客说,“甚至都还没有成为我们整个初中部师生都很佩服的大学神呢。” “不带‘问题’的那种。”他说。 江遇:“……” 慕华路,他当然记得。 那是一条名字不错但却一直人烟都非常稀少的小道,位于棠湖中学后门一百百米处,一个环境还算勉强过得去的小网吧旁边。 江遇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事都爱在每天下午和晚上放学的时候,跟他当时在网吧里认识的那群“小弟”,三五成群的分布在网吧门口“透气”和闲聊。 不然就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盯着外面的空旷马路兀自出神。 而这个“很长的一段时间”,基本可以说是直接贯穿了他的整个初中生涯。 尤其是在他心照不宣的从一个叫“路哥”的人手里,接过了那片多事区域的“管辖权”之后。 甚至可以说他后来逐渐开始流传出去的凶名的源头,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可他记得慕华路,却完完全全不记得夏客。 因为接受过他一模一样的帮助的人,在那两年里林林总总的算下来,也还是可以称得上是很多的。 他也从不爱记那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算是一个选择性的脸盲症患者。 于是江遇只是用一种“是吗?我丝毫没有印象”的目光,看着面前还在手舞足蹈的试图帮他“恢复”记忆,并满脸期待着的人。 非常不解风情的问了一句:“齐励又是谁?” 不是他非得要抓着一个莫名起码的点来岔开话题,而是这个名字跟前面这位仁兄的组合在一起,实在是很难不引起人的特别注意。 夏客,齐励。 绝了。 江遇第一次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词,有了格外深刻的理解。 想必他们的父母,应该也是几个有趣又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吧。 江遇心想。 不然都不能这么默契而又心有灵犀的起出这么两个画风一致的名儿来。 “啊?” 夏客估计是没想到他都提示得这么明白了,江遇竟然都还想不起来,愣了一下,才本能的选择了先回答他的问题。 “齐励……齐励就是那天,在理(2)跟你搭话的那个啊。” 夏客回答完,顿了一下,又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哎,不是,江哥,你是真记不起来了啊?” 江遇的目光从薄薄的眼皮底下斜扫上去。 “我从来都不会去记那些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人和事。” 过了几秒,他才在对方满怀期待的目光里,非常直白的将实话变成一盆冷水兜头淋了过去。 然而看见对方瞬间黯淡下去明显是失望得不行的眼神,抿了抿唇,又还是略显生硬的补充了一句:“但是慕华路的事情,我记得。” 称得上是一句非常蹩脚又不那么容易被理解到的安慰。 大多数人对这两句话的重点都是在前面的那句上面,只觉得夏客的行为真是过于的舔狗行径,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都还要上赶着去。 但不知道是因为本身就自带的粉丝滤镜,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夏客居然很奇异的get到了他的意思。 眼眸里瞬间又亮了起来。 “是吧,我就知道你肯定记得的。” 夏客自发的把江遇当时对他拔刀相助的事情也单方面的归到了慕华路的事情里,强行接受了这波不熟练的安慰。 “我记得后来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吧,你都经常会没事儿就出现在那个地方。”他微仰着头盯着头顶上雪白光滑的天花板,非常非常认真的回忆着说,“总是一脸冷漠的拿着罐雪碧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盯着外面出神,位置特别的固定,我跟齐励路过的时候都看见了好多次。” “嗯。” 江遇很轻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然后他就听见对方又自发的在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就连传闻都已经从最开始的“喜欢跟校外的社会小青年们凑堆结队的不良少年”发酵成了“家里有钱有势,可能是黑白两道通吃的黑二代”了的现在,当着理(1)众人的面,从源头上,给背着一口黑得不能再黑的黑锅的自己辟了个谣。 “我还记得当时大家都因为这个事情一边倒的传你就是个只有成绩还算勉强过得去的不良少年,说你就是个败类,总在那边带着人去堵那些落单的学生收保护费,”夏客说,“但是只有我跟齐励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传的那个样子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面否认过这件事,”他说,“可我跟齐励有好几次因为要赶时间从那边路过,都看见了你跟你那几个所谓的‘小弟’不动声色的帮助过好几个女生,在她们路过和从网吧出来的时候拦住了后面明显是尾随着她们过去小混混。” 夏客没注意到其他人都开始在陆陆续续的交换着眼神,甚至有几个都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在小声议论了。他一本正经的说完自己当初看见的那些东西之后,就特别自信的下了结论: “所以,我跟齐励一直都没觉得你跟传闻中的那些说辞有什么沾边的地方,也根本就不相信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什么校霸级别的学生混混。” “你充其量也就是性子有点闷不大爱理人嘛。”他说。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旁的顾知那儿忽然传来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声。 “啧,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瞎说,他只是在面对你们的时候才不爱理人,背地里话可多了。 最近可能还是会不稳定更新,但是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久了,真的挺抱歉的,会尽量快点写完,感谢到现在还不离不弃的小天使们,鞠躬.jpg。 第45章 晋江原创首发 不止是夏客和江遇, 几乎是在留意他们这边的动静的所有的人都同时转过了眼眸。 “嗯?” 顾知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目光一抬头, 坦荡的从夏客身上一扫而过, 落在了江遇的脸上。 “怎么了?都这种表情看着我做什么?” 他嘴里说着都,眼睛却目不斜视的笑看着江遇问。 “啊?你刚才不是在跟我们说话啊顾哥?” 最先反应过来他意思的夏客问。 “嗯?说什么?” 顾知随口表示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跟夏客说的根本就不是在一个频道,余光从眼尾瞥扫性的掠了他一眼, 就又回到了江遇身上, 莞尔一笑。 “表情这么严肃做什么?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江遇一眼,在忽然响起来的上课铃声里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搁到了江遇面前, 指尖轻点了两下。 “真的很有意思,不信你看。” 江遇没说话, 但目光却还是顺着他手指点的方向垂眸看了过去。 ……脸色当场就变了。 因为那是一篇以他跟顾知为主角,又以昨天晚上他跟顾知在网吧的那点儿小剧场为主线,然后添油加醋的加了些笔者本人的猜测和私设的,一看就是胡编乱造但又逻辑清晰,编得跟真的似的的……爱情同人文。 没错, 又是“爱情”。 跟他刚来的那天看见的那个帖子非常非常的类似, 甚至还要更过分一点。 这次直接上升到了“腹黑总裁和冷面小娇妻。” 说江遇看起来那么张狂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 最后居然被她们眼中温润如玉得跟什么似的顾知,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叫就跟着走了,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而且她们也才发现顾知居然也会做出翻/墙出校去网吧的这种操作, 就为了去逮江遇,加上那句笑里藏刀式的威逼, 这又不是典型的隐藏过深的腹黑总裁式行径是什么? 江遇:“……” 夏客一脸好奇的侧头看着他。 然后就看见江遇的脸色就在愈渐往下的过程中逐渐变绿。 “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半分钟后, 他又看见江遇冷着脸忽然一把把顾知的手机丢回了顾知怀里问他。 “啊, 我……我想问。” 夏客不知道他跟顾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边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转着, 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想问一下你昨天晚上是不是……” “是不是翻/墙去网吧了?” 明显还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就跟当初一直跟在江遇身边的孟某人一样,属于典型的精准踩雷,哪壶不开就偏怼着哪壶提。 才刚猝不及防的看见自己跟顾知就这个情节被有心人士有板有眼的写了一篇根本就不存在的故事的江遇:“……” “……有你什么事儿,你问这个干嘛?” 过了好几秒,他才顶着一张已经逐渐转黑的绿脸没好气的问。 “啊,就……” 夏客欲言又止的低头看了自己的手机一眼,又抬眸看了一眼江遇。 “那什么,加你好友了!” 夏客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就生怕当面说江遇会直接把什么气撒到他头上去似的转回了头去说。 江遇一脸莫名的同意了他的好友请求。 然后下一秒,他的聊天框里就出现了几个跟顾知刚才给他看的东西基本上可以说是异曲同工的东西——几个写着他跟顾知同人文和对他俩关系各种猜测的贴吧链接。 有了刚才的见识,江遇都不用点进去看,就已经几乎大致能想象到里面是什么天马行空的描述之词。 江遇:“……” 江遇的目光不自觉的从前排还在时不时的往他跟顾知这边看和小声讨论的人身上扫了一眼,刚才才由绿转黑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黑了。 不是,这些南高的人每天就真的都这么闲的吗??? 还有时间搞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尤其是理(1)的这帮人,八卦得简直都不带一点儿遮遮掩掩的。 江遇是真的服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0节 但笔是握在别人手里的,嘴也是长在别人身上。 江遇就算再生气,也做不了什么。 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把这些人都拉过来一一的打一顿吧? 他也没那么大的神通。 所以江遇最后能、并且只能做的,就是表情更冷的低头捏着手机,没好气的抿着唇把那几个夏客贴过来的帖子全都反手点了举报。 然后重重的把手机丢回了自己的桌肚里。 这个不小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才刚拎着教案踏进教室里的郝妍。 “最后一排的那个,怎么回事?” 郝妍不明就里的皱眉盯着江遇:“上课铃声都响了半天了听不见?” 江遇下意识的张口,本来是打算要像是在七中一样的随口就以一句“听不见,耳背”怼回去,但在转瞬间又想起来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靠着这些东西去引起莫羡渔和江停舟他们的关注了,而且郝妍和七中的某些傻逼老师不一样——最起码惩罚人的方式就不一样,要心狠手辣得多——于是又立刻识时务的把嘴给闭上了,只是依旧冷着眉眼低下头翻着书没说话。 过了几秒,又察觉到什么似的微一偏头。 就看见旁边的顾知正靠在椅背上,一手随意的环抱在胸前,一手撑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虚支着额头,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看什么看! 一腔火气找不着地儿撒,江遇当即就没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心里无声的骂了过去。 极不高兴的收回目光就准备要认认真真的听课。 结果他才刚拿起笔准备勾笔记—— 就听见旁边的人宛如自带读心术一般,用一贯拖声拖气的腔调,语带笑意的来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好奇的……看看我那传说中的冷面小娇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晋江原创首发 “……” “…………” “………………” 要不是正在上课, 要不是郝妍的气场和那些罚人方式实在是太过于具有威慑力。 坐在他们前面听着现场的夏客偷偷的往后看了一眼江遇的脸色—— “我感觉咱们顾哥可能当场就得没。” 下课后的他在理(1)现拉的小群里如是说。 而此时此刻,他们顾哥正被桀骜不驯的小娇妻给拽着衣领揪进了男厕所。 “你他……” “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江遇才把手臂横到人的锁骨上, 都还没来得及放狠话, 他就听见顾知丝毫不知悔改的仍旧用着他那把带着笑意的欠揍嗓音,跟看着小孩儿胡闹似的沉沉的笑了一声。 “只要你本人够直又够坦荡,”江遇听见顾知仿佛对那些东西一点儿都不在意似的轻声说, “又何必在乎别人在背后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他抬手轻轻的抵着压在锁骨处的手臂, 含笑的目光从略微低垂的眼眸里斜落下去,暗示性的眨了一下眼睛。 “恼羞成怒, 一般可都是心虚的表现。” 江遇表示那我给你表演一个真正的恼羞成怒看看,反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拳。 ……被顾知非常轻易的就给截住了。 “啧, 我说你现……” 顾知在抓住他手腕的那一瞬间像是卡了一下壳,然后才不动声色的略了过去,轻而易举的把他的手腕扣紧在了自己的左肩,接着上面的话颇有些无奈的道。 “怎么这么不经逗呢,说动手就动手。” 江遇挣了一下没挣脱, 抬脚就要往他的下/身处踹。 “哎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顾知反应奇快的侧身躲了一下, 抬脚别住了他的膝盖, 反身就按着江遇的手腕逆转局势把人给压制在了墙上。 别着他腿的那只脚没松,还顺便摁住了他想要抬起来的另一只手。 “心这么狠?”顾知颇为诧异的挑了一下眉, “一上来就直取命门。” 但眼睛里却还是含着些迁纵娇宠的笑意。 他用来压制自己的力道不大, 可劲儿却使得很巧。 挣扎不脱,又反抗不了。 江遇已经很多年没跟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了, 也没被人这么完完全全的压制住过, 徒劳的挣动了几下, 最后只能真的恼羞成怒的红着脖子和耳尖瞪他。 “放手!” 虽然神情上还在尽可能的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可以。” 顾知见他看上去是真的有些羞恼和无措, 很绅士的把脑袋稍微往后撤了一下, 但手脚上禁锢却没立刻就松。 “但你得保证你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再对我诉诸武力。” 江遇没答应,但也没反对。 “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啊。” 顾知微偏着头笑了一下,说话算话的松开了手。 江遇反手就要告诉一下他什么叫做“理解偏差”。 结果才刚抬起手,就又被对方眼疾手快的摁了回去。 “……” 江遇用力的挣了一下手腕。 “放开我!” 顾知这次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算绅士的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在能桎梏住人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往后撤出了一段距离,“我决定还是把话说完了再放。” 不等江遇说话,又立刻接着道:“其实我刚才在教室里的话没说完。我当时想说的完整的一句话应该是,看看我那传闻中桀骜不驯的小娇妻,到底桀骜不驯在哪里。” 江遇冷眼看着他:“但是?” “但是我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有趣又可爱的小娇妻好像也还是挺不错,”顾知说,“所以又不自觉的把那后半句给刻意的咽了回去。” 江遇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说:“我是男的!” “是啊。” 可惜了。 但这后半句顾知没说。 他只是很轻的笑了一下,按着江遇的手不动声色的用了点儿力,在江遇又要忍不住动手之前一本正经解释道。 “所以我这不是在好好的跟你解释么,那话还有后半句呢。” 江遇挣了一下还是挣不脱,就只好示意性的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继续瞪着他:“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解释???” 顾知就松开了手。 但暗地里还是带着些不动声色的警惕。 “你上来就不由分说的要动手,我总得正当防卫一下,为自己稍微争取那么一点儿的辩护时间吧。” 他颇有点儿无奈的看着江遇说。 江遇冷冷的回视着他:“那你现在辩护完了?” “完……哎你这人……” 顾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差点儿挨了江遇横空而来的一拳,好不容易险险避过,又被他杀气腾腾的连招给逼得节节后退。 一直从卫生间里被逼到了洗手台边,才忍无可忍的打算继续正当防卫一下,再好好的跟眼前这个明显是恼羞成怒,并且完全没有抓取到自己那句话里的重点的小朋友讲讲道理。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动作,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有些烦躁的说了一句。 “行了等会儿再说,我要先去……” 然后就是一声几乎快要响彻云霄的暴喝。 “你们在干什么?!” 政教处副主任的声音一下子响彻在了整个洗手间门口的上空。 江遇才刚从卫生间里追出去,就被这一声如雷贯耳的怒喝给吓了一跳。 他还在追着前面的人揍,往前伸出去的手来不及往回收,本能的倾身动作和往外跨的脚更是来不及暂停,以致于当顾知也被那一声给喝得动作一顿的时候,他根本就完全刹不住车,脚下被顾知还未完全收回去的脚一绊,愣是直冲冲的整个人都朝着洗手台边缘的方向栽倒过去。 连带着他身前的顾知一起。 被吸引了目光的围观群众都是一阵惊呼。 眼看着江遇的脸就要跟洗手台可以称得上是锋利的边缘来个亲密接触,就连反应不及的江遇自己都已经闭上眼睛做好了避无可避的准备。 但千钧一发之际,江遇只感觉到身前的人忽然抬手,用力的把自己的脑袋往他的怀里摁了一下,然后一个强行的微微侧身——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工作狗的求生欲:相信我,我真的真的很想天天码字快点完结,但是这几个月实在是太忙太忙了,几乎天天加班到凌晨,忙到模糊qaq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了。 第47章 晋江原创首发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1节 骨头断裂的轻响和顾知明显是想要强忍住的闷哼声混在一起。 当时那个混乱的具体场景其实江遇已经记不太清了, 等他表情空白的被突然围上来的人群从顾知还没松手的怀里给拉出来,又脑子一片空白的在吵吵嚷嚷的喧闹声中, 跟着人群完全无意识的到了医院里开始回神的时候, 顾知都已经被好好的安顿在了病房里。 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江遇慢慢聚焦的目光往上一抬,还正好看见对方正用一种颇为关切的目光倚在床头笑看着被政教处副主任以“将功补过”的理由留下来照顾人的自己。 江遇:“……” “缓过神来了?” 顾知一看见他刚才还处于涣散状态的瞳孔逐渐清晰起来,就轻挑着眉梢, 更大幅度的笑了一下。 他的脸色因为受伤的缘故看起来还十分的苍白, 但脸上的笑意却比平常的时候看起来还要温和一些。 “吓坏了吧?” 江遇听见他就连语气都带笑意的问自己。 那模样,就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自己, 反而是毫发无损的站在那儿的江遇一样。 “……” 很容易就搅得人心烦意乱。 江遇没说话,只在因为他的话而彻底回过神来之后, 忽然皱着眉用一种难以名状神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顾知疑惑又极具耐心的等待中,表情和语气都极其不自然的开口问道:“你……当时为什么……” 顾知就笑。 笑得江遇都觉得自己没法再继续往下说。 “……” “…………” “……………………” “你觉得是为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寂静无声的病房里听见顾知笑意盈盈的反问。 语气和缓, 表情也称得上温润。 但就是让江遇看得有那么一点儿想要揍人。 “……” 还我觉得, 我特喵的要是知道还问你??? 江遇不是很喜欢这种踢球式的对话, 又没控制住的在心里怼了顾知一句。 但碍于对方确实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所以这种口头上的毛病他也就还是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忍下了。 不说就算了, 他也不是非得要知道。 “挺……疼的吧?” 他下意识的伸了下手, 却又不敢真的碰上去,最后只能低垂着眼睑, 用目光代替着落在了顾知打着厚重石膏的右手上。 [我当时都听见响了。] 他默不作声的抿着唇在心里想。 “还成吧, 能忍。” 顾知若无其事的动了一下, 眸光落在江遇紧盯着自己的伤处不放的侧脸上。 话音一顿, 又颇为好笑的伸手在他的眼前撩了一下。 “别看了, ”江遇听见顾知嗓音沉沉的低笑着说,“你就是再全神贯注的看着它,也没法用意念把它给看好的。” “……” 江遇就极其生硬的转开了目光。 但还没心神不定的盯着不远处的门框看上几秒,就被一道平和但却格外专注的目光给活生生的拉回了视线。 看什么? 他莫名其妙的对上顾知丝毫没有打算要遮掩一下的视线:“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顾知煞有介事的“嘶”了一声。 “还是值的,”顾知见他一看过来就弯着眼眸笑眯眯的看着他说,“最起码保住了你这张品貌非凡的俊脸。” 江遇一怔。 过了好一会儿,才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尽可能不去多想的忽略着某些东西去纠正他这句话里的语病。 “品貌是指的人品和相貌两样东西。”他说。 “我知道。” 顾知眼也不眨的看着他,在调整坐姿的时候别有深意的一笑。 “可我想说的就是品貌。” 这其实就算是在很直白的回答他的前一个问题了。 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为了保住你这张我认为是品貌非凡的脸。 “……” 江遇彻底怔住。 他忽然一下子回忆起了之前在卫生间里的时候,顾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跟他解释的那后半句。 “看看我那传说中桀骜不驯的小娇妻,到底桀骜不驯在哪里。” 当时江遇净顾着生气去了,根本就没往深处想。 所以也自然就没能领悟到他这句话里所包含着的,几乎是无条件的偏袒和相信的这两样东西。 骤然反应过来—— 江遇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第一个十六岁的时候,一心都扑在怎么得到莫羡渔和江停舟的关注和认可上面——哪怕是斥责和争吵,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既有意义,又能让他在心里自我安慰好久的小事情——根本就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能分出来去在乎周遭人对他的评价和看法。 那个时候他不在意,也无所谓。 所以别人怎么说他,又怎么看他,对他来说也就一点儿都不重要。 也正因为那些对他来说不重要,所以才显得他看起来那么的无坚不摧。 什么学神文曲星,什么嚣张自负又桀骜不驯。 无论是夸还是骂,对他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别不知死活的舞到他脸上去。 就没有人能利用那些名不符实的蜚语流言,引起他哪怕是一点点的多余的注意力。 他也更不可能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被牵动那么一点点的情绪。 可是现在重来一次。 他原本最在乎,一直“目不斜视”的死盯着的东西没有了。 江遇不得不承认,如今眼前骤然一空,周围的那些他以前所不放在心上的,有意或是无意的去忽略掉的东西,就已经开始代替着原来的,在不知不觉间,一样一样的,几乎是不受任何的控制和阻拦的,通过他以前刻意闭目塞听着的眼睛和耳朵,在往他忽然空置下来心里争先恐后的挤。 比如那些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去在意过,现在也一直都在假装着丝毫没有在意的流言蜚语。 又比如顾知这话里话外,看似隐晦,实则却异常直白的透出来的隐喻。 . “这么说你俩的思维逻辑居然还是在一条线上的。” 晚上的时候,江遇坐在通往男生宿舍顶楼天台的台阶上,听着裴苯在大洋彼岸的电话那头异常惊讶的笑道。 “这都能领悟得到。” 江遇没说话。 裴苯又说:“要不我觉得你就别挣扎了吧,放下成见,试着跟他做一下朋友呗。” “反正他也没对你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歉也道了,好也示了,就连英雄救美这种戏剧化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他说,“你也差不多就得了?” “我得什么?” 江遇对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倒戈——虽然对方从来都没有表示过站队——表示很不满意。 他没好气的开口怼了对方一句,从台阶上站起来。 “我让他救我了吗?”江遇明显是在嘴硬的说,“他自己当初要出口伤人给我道歉不是应该的???” 裴苯表示无奈:“江少爷,咱们能不能偶尔,就稍微的,哪怕是一两次也行啊,讲讲道理?” “不讲。” 江遇毫不犹豫的否定了他这个提议,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想起了这两天有意无意的在别人口中听到的那些关于自己的评价。 “像我这种自以为是又跋扈嚣张的非典型性校霸,需要讲什么道理?” 他明显还是挺在意的说。 “那行吧,你说应该就是应该。” 裴苯其实比谁都了解他心里那点儿较正常人来说过于强盛的胜负欲和自尊心,也没再硬劝,反而还跟着附和了一句。 “谁让他当初那么不长眼呢,非得挑着我们江少爷最大的雷点踩。” 然后才又话音一转,就着江遇刚才的这句气话,看似无意的问了江遇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啊,你说你这么久以来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了几年也没见你有什么过多的在意,可为什么这一次,就非得揪着这个顾知当时或许就只是无意间的在你背后说出来的那么一句闲话不放呢?” 第48章 晋江原创首发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2节 是啊, 为什么? 对江遇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很具有哲学性的问题。 “因为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江遇说话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变得很轻。 这是他第一次在裴苯丝毫没有掩饰的情绪外露。 “以前所有的精力和时间, 都花在了怎么去博取他们……我爸妈的关注上面, 也没什么特别的目标和爱好,”江遇转身透过铁栏看着外面什么也看不清的漆黑夜色,近乎自嘲的笑了一下, “忽然这么一下子想开, 多少还是有些茫然。” 裴苯极少听见他这样说话,语气也不自觉的跟着一变:“那你……” “所以就只能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了, ”江遇叹了口气,“先追上那个尊己卑人的家伙再说。” 所以他不顾众人的反对意见, 毅然决然的来了南高。 ……就是没想到顾知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发生现在这样的改变。 他调整情绪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立刻裴苯就大概明白了有些话自己其实并不用多说。 跟江遇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大多数情况下,江遇动一下手指他都能猜到对方想干嘛,所以也就没有再说别的, 而是跟着江遇继续了这个话题。 “所以你今天给我打这个电话, 其实也不是单纯的就为了吐槽吧?” 裴苯话里有话的问。 江遇没说话。 裴苯叹了口气。 “再所以, ”他颇为认命的主导着问,“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你一边又还是有一点想跟他做朋友, 但一边又存在着顾虑的?” 这个问题就要好回答得多。 江遇只思索了不到两秒, 就不自觉的拧眉道:“因为我讨厌他。” 裴苯:“啊?” “我也说不上来。” 江遇紧拧着的眉头不自觉的皱得更紧,那种极度排斥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又不讲道理, 他也是自己个儿琢磨了好几天都没能想明白原因。 因而最后他只能回答出一句:“就是没来由的特别讨厌。” “没由来, 还特别讨厌?” 裴苯表示他不太能理解这种不讲道理的感受, 不由得又试着提醒了一下。 “会不会是因为你以前跟他发生过什么摩擦但是忘记了?” 这个问题江遇自己当然也想到过, 所以这两天也仔细又认真的回想过, 然而并无果。 “不知道,”江遇又试着在这些年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里扒拉了几下,最后还是握着手机摇了摇头,“就是想了好几天都还是感觉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这就奇了怪了,”裴苯,“那你为什么会讨厌他?” 江遇:“……” “……” “…………” “………………” 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最初,江遇和裴苯都各自沉默了一下。 “算了。” 过了好一会儿,江遇才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 “到时候再说吧,”他面无表情的低头捻了一下指尖,忽然转开了话题,“你呢,去那边之后还习惯吗?” “和你……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他最后也还是下意识的改了一下称呼问。 “……” 裴苯顿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听不太出具体情绪的深吸了一口气。 “还行吧,”他听上去还算平静的说,“习不习惯还不是都得习惯。” “……” 江遇一听就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也不是很称心。 毕竟中间隔着那么多年的成长时光呢,更何况中间还全都是不愉快的矛盾和争吵,再怎么着也不是短短的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能修复跟亲近起来的。 但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对方也算是有点儿同病相怜,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因而也只能一声不吭的握着手机又沉默了一会儿。 才干巴巴的挤出一句:“都会好起来的。” 顿了两秒,还又很不自信似的补充着说了“应该”两个字。 “希望吧。” 裴苯随口嗯了一声,倒是还没忘记对面的人境况比他还要糟糕,在那头用指尖轻轻的敲了一下手机:“这句话也送给你。” 他明显也是不太愿意多聊这个事情,说完就又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再次引向了江遇。 “希望某些人是真的想通了,”裴苯的语气里或多或少的带着些语重心长的意思,“能别再跟以前一样,不管不顾的自暴自弃。” “……???” 自暴自弃??? 江遇当即就不肯认了。 “哎,怎么说话呢,谁自暴自弃了?什么叫自暴自弃??我那叫自暴自弃吗???”他完全不能苟同的反驳,“你见过自暴自弃把自己弃到年级第一的吗?” “那不都是跨嚓一下直接弃到最后???” “不是吗?” 裴苯不疾不徐的反问了一句,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用词有什么问题,“为了赌一口气,就放弃自己所有喜欢和感兴趣的东西。” “……” 江遇就不说话了。 事实上他也反驳不了。 因为在“上辈子”的后来他做得比现在还要过分——就因为高考后的一次话不投机的争吵,就直接拿着文科状元的分数,在志愿上填了北大青鸟和清华同方,搞得最后复读,成为了z市第一个因为任性而复读的状元郎。 所以就算是现在他已经算是“悬崖勒马”了,就算现在的裴苯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他也没法再若无其事的去反驳些什么。 哪怕是再继续若无其事的嘴硬。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有些令人扫兴。 江遇不想再提以前,现在的问题似乎也从他这里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建议,默了片刻,只好让这通不仅对他没产生任何益处,反而还被不经意的暗戳了一下脊梁骨的电话到此为止,又心不在焉的近乎敷衍的随便跟对方闲扯了几句就匆匆收了线。 然后抬脚就往楼下走。 . 因为是临时安排出来的,因而他们住的这栋宿舍楼就有些特殊——是由原来的教师宿舍暂腾出来的。 江遇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加上通往墙的另一面的小门也已经被临时封堵住了,所以也就一直都不知道,他们这栋只有三层高的小楼,其实是挨着旁边现在“真正”的教师宿舍区的。 一直到他沿着天台通向三楼的楼梯一路往下,走到转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破损掉,但或许是因为也没什么人上去,所以就还没来得及及时检修的窗户边,目光无意识的下瞥,在鲜少有人注意到的围墙另一边,看见两个还算眼熟的身影在一番明显是因为争吵而你来我往的挣扎纠缠完,最后以猝不及防的拥吻姿态结束的时候,他才模糊的意识到他们现在所住的这栋楼大概是什么地方。 不过什么地方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下面还依然无知无觉的在浓重的夜色中纠缠在一起的人。 江遇直接看得愣住了。 即便是他心里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要做的其实是闭眼,或者说是立刻就转身下楼假装没看见。 直到一道耳熟而又总是令他条件反射的感到厌烦的声音忽然响在了他的耳边。 “嘿,醒醒,天亮了。” 江遇:“……” 下意识的就要侧身拿自己单薄纤瘦的后背去抵窗框。 “?” 不是,一片漆黑有什么好挡的? 顾知一脸的莫名其妙后退了一步。 但看着江遇挡得实在是神情和动作都过于认真的模样,只能在心里把原因归结到另一个东西上面了。 “我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半是玩笑又半是试探的问道,“这个窗户怎么了?” 江遇:“……” 确认性的盯着他看着几秒,见他确实不像是看见了自己刚才看见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又不动声色的往身后看了一眼,确定了下面的人已经不在了,才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旁边受了伤都还在不安分的到处乱窜的某人:“没什么,坏了。” 说着又一边抬脚往下走一边语气没什么起伏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为了找你,”顾知一如既往的拖着腔调跟在他身后说,“都快熄灯了你都还没回来,那我总得来看看。” 看个屁!不就是耽误了你一会儿准时入睡的时间? 虽然才在同一个屋檐下共住了两天,但江遇就已经听说了这人有着一个跟他们这种一般学霸完全不一样的时间安排,一定要在十一点之前准时上床睡觉的老年人作息了。 于是他没好气的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就又更没好气的问了一句:“你下午不是说虽然你救了我,但也还是不强制性的要求我负责么,现在这一副等着我回去伺候你的大爷模样又算什么?” “?” 本来是大度放过他,却被忽然倒打了一耙的顾知缓缓的在心里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 他有点儿没搞清楚这个下午明明还说着“不用,该我负的责我就一定会负,欠的人情也一定会还”,但还没过几个小时就忽然一副不想负责的模样的小朋友现在的想法和思路,颇有些好笑的问道:“我怎么就大爷了?” 他这好心好意又好脾气的找人找了人半天,最后还得笑脸相待的这算哪门子的大爷??? 江遇:“你要早点上床睡觉林黯帮不了?” 言外之意,犯得着非得这么满楼满世界的找我帮忙??? 懂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3节 顾知恍然大悟的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还吊在胸前的胳膊。 “你以为我是因为急着上床睡觉所以才特意出来找你回去?”他问。 江遇顿住脚步转头:“不是?” “当然不是,”顾知虽然不明白江遇为什么会这么去想自己,但还是好脾气的给他解释了一句,“找你是因为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消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怕你出了什么事。” 顾知神情异常认真的看着江遇的眼睛:“这才是我特意出来找你的主要原因,明白吗?重点是怕你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小毛孩子一看就是没被家长找过的,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ps:前段时间生病啦,所以又断了一段时间,抱歉鸭,鞠躬.jpg 第49章 (剧情有修改) “……” 担心他出事? 江遇颇有些怔愣的看着顾知。 他说不清楚在听见顾知说他只是因为担心自己, 才吊着胳膊出来找他的那一瞬间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就只知道在下一瞬间自己的脑子里仿佛一下子分裂出来了两个小人—— 一个在说:“就问你感不感动。” 而另一个则冷静又理智的摁住了旁边的头说:“别忘了你刚才才跟裴苯说了你讨厌他的。” 两个小人在脑子里你来我往的就着这两句话反复相驳, 一直较劲到顾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并轻声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后面的那个小人才忽然一下子占据了上风。 “没什么。” 江遇面无表情的拨开了他的手,抬脚就一言不发的绕开他继续往楼下走。 顾知耸了耸肩, 吊着胳膊笑意如常的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宿舍, 江遇这才发现林黯今天依然还没回来。 他习惯性的伸手拖过椅子,在即将往上坐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什么, 明显是嫌麻烦的“啧”了一声,然后才又转头, 态度并不能称得上是友好的看向正在往卫生间里走的顾知。 “你——” 江遇完全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话却还是问得很负责任。 “要帮忙吗?” 顾知半眯着眼睛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他两秒。 “你确定是要帮忙?” 他颇有些无奈的反问道。 毕竟这人看上去,更像是想要开口告诉他“你没事最好别特么来烦我”。 “……” 江遇窒了一下。 “说了该我负的责我就一定会负,”过了两秒,他才没好气的把椅子往桌下一推, “谁特……谁稀罕欠着你这么一个人情。” 顾知看笑了。 “那你来吧。” 他也完全没有推辞的应了一声。 江遇估摸着他也不是很方便, 尤其是在这种热气才刚刚冒出点儿往下褪的势头的季夏, 洗澡擦身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因而也就什么没再说的跟了过去。 顾知在刷牙。 江遇脚步顿了一下,就没再继续往前, 而是一声不吭的斜靠在黄漆木做成的门框上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 才实在看不下去似的,上前两步夺过了顾知单手抓在手里, 正准备试着再拧干一些的毛巾。三两下给他拧得差不多往人身前一递。 顾知挑了一下眉。 “不是, 你是要让我自己擦吗?”他颇有些好笑的问。 “……” 江遇就又一声不吭的替他飞快的擦完了上半身。 “行了, 差不多了, 你出去吧。” 接毛巾的时候, 顾知简直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不着痕迹的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红得实在是有些过分的右手手臂和前胸,倒是也没怪江遇下手重。 只是语气还算正常的往外请着这尊大佛:“剩下的我自己可以。” 江遇从来都没有照顾过人,异常的手生,自知自己今天的这个忙确实帮的并不怎么像样,尤其是看见顾知的脑袋和身上被自己生擦出来的那几片红。 听见顾知赶人,倒也没怎么多想多说,自己安安静静的就退出去了。 然后转头去找了大吱。 江遇没跟他说顾知今天为了救他受伤的事情。 只是言语模糊问了一下要是一个人明明做了帮助你的事,你却依然会觉得排斥和讨厌他是什么情况。 大吱一直没回。 江遇低头捏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就只好把手机搁在一边随手扯了张理综卷子来边等边做。 结果谁知道消息还没等到呢,他才刚做到那套卷子上面的第一道大题,就听见刚从卫生间里吊着胳膊出来,只是很短暂的从他身后路过了一下的顾知,忽然异常笃定的坐在他自己的床上,一边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摆弄,一边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第三,第四,第六选择,还有填空题你做了标记的那个倒数第二题的第一个应填项,全错。” 连他都不敢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浏览完,并立马精确判断出答案的对错来的江遇:“……” 本能的转过头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不信?” 察觉到他目光的顾知在打字的间隙里抬头,在看见他眼里随之浮现出来的答案之后笑了一下。 “不信你可以先自己翻看一下答案。” 他冲江遇手边的那堆资料扬了一下下巴。 “……” 江遇默了两秒,还是依言把答案拿出来翻了一下。 然后—— 就默默的抿直了唇线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旁边的手机轻声震动起来的同时又转头问了对方一句:“这套题……你之前是不是刷过?” 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顾知只在路过他身后那么短暂的时间内,看完所有的题目答案,并立刻做出判断还记下准确的题号了——别说什么是因为对方是什么所谓的狗屁学神,在别人眼里他也是,所以他才不信。 毕竟拔尖这种事情,基础虽然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优势,但更多地却也还是要靠其本身的后天努力加成。 只有顾知之前也同样非常认真又仔细的刷过,才能在残留印象的基础上,做到这么精确且无误的一目十行。 “嗯。” 顾知倒是也没否认,把枕头垫在身后又随手捞过了手机,屈腿靠坐在床上点了点头。 “你桌上的那些东西可全都是我精心给你挑选出来的,”他说,“自然是每一张卷子,或者说里面的每一道题,我都曾经或看、或做的提前接触过了。” 江遇:“……” 确实,他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得到了心里想要的答案,江遇心里就一下子平衡多了。 尽管他跟顾知之间现在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猜测被印证的事情,最起码还是告诉了他,这个差距是可弥补和可追赶上去的后天型差距,而不是像旁人过度夸大和用来自我安慰的,所谓的先天性差距。 想到这这里,江遇就没再说话。 转回身用倒推的方式,非常快速的自解并改正完成了顾知刚才所说的那几道题,就在熄灯铃声响起的同时收了东西,起身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片刻后,才又换了衣服出来拿起手机爬上了床。 大吱的消息回过来已经有一小会儿的时间了。 应该就是在刚才和顾知说话的时候。 内容简短,就一个字:[嗯?] 江遇:[就是他其实做了很多对你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帮助不小的事情,你心里其实也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不可饶恕的地方,但依然一看见他就下意识的讨厌和排斥,不管怎么样都就是友好亲近不起来。] 大吱那边正在输入一直反反复复,输入了起码有半分钟,才又回过来五个字。 [生理性排斥?] 江遇点了点头:[嗯。] 大吱那边又开始反反复复的显示正在输入。 与此同时,下床忽地传来了“嘶”的一声吸气的声音。 “你,要再去医院拿点药吗?” 江遇不动声色的在床上听了两秒,还是没忍住探头朝床下问了一句。 结果发现下面的人居然也还没睡的在摆弄着手机。 “嗯?什么?” 顾知没太明白的收起手机回看着他说。 “你怎么还没睡?”江遇先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这么一问。 “唔,有点儿事,”顾知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问题回答了一句,然后反问,“怎么了?” 怎么了? 都疼到需要靠玩手机来分散注意力了,也不知道还在还故作什么轻松。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4节 江遇撇着嘴角的在心里怼了他一句,但嘴上却还是生硬而又不失关心的看着他还一动不动的搭在胸前的那只胳膊。 语气称不上太好的问了一句:“不去拿点儿止疼的药,你确定今天晚上能睡得着?” 顾知就是一愣。 “噢,这个,”因为差点儿被当场抓包的关系,他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江遇为什么会有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目光跟着江遇的下意识的扫过自己的胳膊,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事儿,还能忍。” 能忍…… 那你倒是别“嘶”啊。 江遇极不高兴的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死要面子活受罪。 爱去不去! 难得因为内心有愧才勉强迫着自己去关心了一下,结果对方还不领情—— 江遇没好气:“那你就别出声打扰别人睡!” 疼死都是活该! 说完就从床边麻利的收回了脑袋,不想再去自作多情了。 被莫名凶了一脸,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情况的顾知:“……” 搞了半天他以为……自己刚才是因为胳膊太疼,所以才没忍住“嘶”那一声的? 顾知有点想笑。 被某条浑然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招人喜欢的别扭小鱼可爱到的。 “放心,打扰不了,”过了好几秒,他才故意顺着江遇误会的思路,模棱两可的低笑着安慰着上铺的人说,“刚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江遇没搭理他。 但脑子里无意识的给下床的人留出来的那根弦,还是跟着顾知后面所说的话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目光再转回手机上的时候,大吱的消息就已经回过来了。 [你……在此之前对他真的就没有任何的一点点的印象?]大吱也跟裴苯几乎是差不多意思的试探着问了江遇一句,[哪怕是非常非常模糊的那么一点点。] [或者换个说法,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跟他外形或是性格,再或者说是他身上的某一个特征,有着哪怕是那么一丢丢的相似的人。] [而这个人是你心里曾经,抑或说是直到现在,都还非常非常的不喜欢,甚至说是讨厌着的人。]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他后面还多补充性的又紧跟着发过来这么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有的话说出来我好有的放矢的去悄默声的改。 嗐,我终于好多啦。 表白还在等更的小可爱们~ ps:天越来越冷了大家都要注意加衣保暖哦,谢谢小可爱们前几天的关心呀 第50章 晋江原创首发 有了他提供的这么一个多方位考量和寻因的思路, 江遇其实也很仔细又认真的,又到他自己的记忆深处去扒拉了一下, 还把那些有可能相似的东西, 都在心里一一的跟顾知做了对比。 但或许是人总是这样,有时候越是认真刻意的去想,就越是很难想起来的缘故, 江遇想了好多天都愣是没有想起来。 不过想不起来归想不起来,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的一件事情停滞,日子还是要继续一天天的往后过的。 后面的那段时间江遇对顾知都一直是不冷不热——除了在宿舍跟顾知独处的时候, 看见对方因为手伤实在是不方便会开口问上一句要不要帮忙,和回应一下对方的某些他觉得可以回答以及回应的话语之外, 没事绝不主动找人说话,更不会没话找话。 但也没像之前那样敌意深深,一开口就直接怼他。 江遇很矛盾。 他说不上来自己对顾知到底是打心底里出现的那种排斥和讨厌,还是逐渐因为对方一直以来的温和跟宽容对他产生的好感更多。 只能遵循着本能,尽可能心态平和的去对待他们的所有相处。 而顾知对他, 则不知道是因为他当时在宿舍里的那些话,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居然也发生了变化。 没再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去他跟前撩闲,也没再刻意的去做些什么, 甚至都没有再说过一句什么希望能跟他成为朋友的话。 两个人总体说来, 算是突然有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每天的生活循环往复——江遇埋头刷题给自己疯狂的补习,顾知则因为性格温和, 长相不错人不错, 加上成绩又好的关系, 总在被不同的班级, 不同的性别, 甚至是对面文科班的人找到教室和位置上来不断的问题。 一直到了补课快结束的时候,他才在一次偶然的午休课间,因为不经意的一眼,而把大吱当时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猛然想起。 那是补课就快要结束的倒数第二天的午休课间。 江遇当时还趴在桌子上,要醒不醒的继续着自己的午觉。 “哎,话说这补课的时间都马上就快要结束了。” 一开始是英语课代表在发卷子的时候随口先起了个话头。 “明天是不是就要开始考试?” 毕竟南高一直都有着这么一个惯例,只要是有补课的年级,在开学前就一定会组织一场年级小测,以小调性的做出安排,按成绩的高低来重新划分班级。 “嗯,是的吧,”她旁边还在奋笔疾书的赶下午就要交的作业的人嘴里咬着笔盖,头也没抬,“这不是咱们学校一直以来的惯例么。” “用以来确定咱们班的哪些人要被隔壁班的挤上来替换,也决定着我们谁得无条件的滚蛋。” 说着忽然停手叹了口气,往后靠到椅背上轻轻的转了一下笔。 转头看向了跟他同为“高危人士”的夏客:“是吧,夏洛克同学,一到三个月的理科(1)班体验卡了解一下?” 他说这话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充其量就算是对同病相怜人士的自嘲型调侃而已——因为南高的规矩就是,期末考达到成绩标准进他们理(1)的,在补完课相当于就还是会再通过一次考试来进行考核,以再确定一下他们到底有没有资格留在理(1)。 同时也是为了能让他们呆在相对来说还是更适合自己的班级,以避免之后因为实在是跟不上,反而拖垮了自己的情况发生。 因而听着这话也同样在疯狂赶作业的夏客,也只是在飞快落笔的间隙里,满脸绝望的抬头抽空回了他一句:“别说了,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它怕不是考完试就要立马过期了。” 夏客是真的绝望。 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由于这一届的理(1)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决定了要走竞赛,所以学校为了给这帮成绩和接受度都相对比较高的超级学霸们留出足够的时间去上竞赛课。 在尽可能的保证了不会影响到那一小部分还是决定要参加高考的人的前提下,愣是比以前都还要更快的拉快教学进程——比如在补课的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就已经把高二下学期的课程都已经给全部上完了,甚至都已经上了几天高三的——导致他虽然拼死拼活的考了进来,但一个月过去了,却依然还是感觉自己仿佛是在“精卫填海”。 跟进度跟得十分的艰难。 “哎,你俩也别这么丧嘛。” 英代名叫胡悦悦,夏客说话的时候她正好把卷子发到了他面前,闻言又把刚收回去的手伸了过去,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 “上次那么难的题你们都能考进来,更别说这次大概率会降低难度的考试了。” 毕竟理(1)虽然听上去是有些特殊,但其实也并不会多么的特立独行,年级统考的时候跟其他班也还是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区别的。 大部分时候都还是更偏向于高考的难度。 “再说你们能进来就说明实力还是很强的,就是稍微有点儿不稳定而已,”她说,“不要慌,问题不大。”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大不了期中考试的时候再考进来就是了。 不过出于怕对方说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考虑,最后的这句她没有说。 夏客还是一脸的绝望之色。 “嗐,你绝望什么,我上次的排名都还在你后面呢,”他前排的人听不下去了,转头也加入了话题里说,“振作点儿,就像胡悦悦说的,上次的题那么难咱都还是考进来了,万一这次的题简单呢。” “就是。”他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这不是还没到最后一刻么。” 他说:“没必要这么早就给自己下定论,真的。” 说完还顺手把刚从同桌那儿抢来的糖给他分了一颗,以作安慰。 夏客重重的叹了口气。 但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呢,就有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哎,话说,”当初在教室门口,咋咋呼呼的跑进来说大新闻的那位扭着身子看着夏客他们的方向,朝他身后的还在闷头睡着的江遇努了一下嘴,“那谁当时不是当着全班的面跟咱顾哥宣战了吗?” “你们说他进来的时候才最后一名,这次考试成绩出来,大概能往前进到多少名啊?”他十分八卦的压低了声音问。 成功让教室里所有听见这话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最后一排被隐晦被提到名字的人身上。 “嗯……” 教室里静了一瞬,然后才有人继续盯着江遇的方向开始小声的接话。 “这个不好说吧,”物理课代表一边留意着最后一排的动静,一边说,“再怎么说他之前也还缺着一年半的课呢。” “我们又属于竞赛班,课程进度和难度比其他班都要快得多。”他说,“本来按理说要跟上来是很难的。” 但是—— “但是你们可别忘了,他可是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把理综考出了一百六十一的人。” 物代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音一顿,估计心里也并不是那么愿意承认或者说是相信,江遇是真的在一张白板的情况下,只花了五天的时间就考出那么高的分数来的。 过了两秒,才又还算是比较公正的说了一句:“就不说他到底是不是只花了五天吧,最起码在座的各位,有几个人能做到不仅文科的成绩能一直保持着全市第一,理科上学期那么难的卷子都能说考就考个六百来分的?” 要知道,除了顾知,学委和班长以外,班上大部分人的分数可都才在六百五、六左右。 除去江遇考出来的那一百多分的基础题,他们其实也就没高出多少来。 再加上这个人身上还有着外面广为流传的神格加成。 所以是真的很难说。 其他人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 “嗐,就算他能往前追得再高又怎么样,”角落里一个刚赶完作业搁笔的男生忽然开口,异常肯定的打破了沉默,“我敢说,要不是因为北理那帮家伙从来都不肯参加联考以致于他们总说有不确定性,顾哥早就能称得上是咱们市里的天花板选手了吧?” 怎么说也被称作学神。 “你们可别忘了他初中的时候一转来就直接精准控分,北理那个谁当时就为了这事儿找到咱们班来过吧……噢,说起这事儿——”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5节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头往江遇的方向的看了一眼,然后才又像是生怕江遇听不见似的,故意抬高了声音。 “我记得当初那个戚鸣也是信誓旦旦的来我们班向顾哥和邹哥放过狠话的话的吧,”他说,“结果呢,怎么着,还不是到毕业的时候都没能追得上,连邹哥都没追上,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拎着书包跑到北理去了。” “可见,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放完狠话之后完美装逼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 江遇忽然面无表情的起身摘下了耳机。 那个男生最后的“明”字就卡在嘴里没能吐得出来。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 “…………” “………………” 带着浓重压抑感的安静在教室里持续蔓延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夏客先没绷住,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叫了一声“江哥”。 看起来应该是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江遇没搭理他。 但他也不喜欢去跟别人做那些多余又没用的口舌之争。 尤其是跟这帮一看就是在故意挑衅,对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敌意的人。 因而他只是又面无表情捏着耳机线在位置上站了几秒,就拿着手机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了教室后门。 南高的午休结束后的课间时间原本其实很短。 但因为现在只是在补课期间,学校的管理也就并没有像正式开学时候那么过于严苛,下午的第二节 课下课后也不需要再去操场上跑操的缘故,所以学校就直接把午休后的时间往后顺延了十分钟,并把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的课间时间也相应做了调短。 江遇从教室出去之后顺手看了一眼手机,离第一节 课上课还有差不多将近十三分钟。 他本来的打算是出去在走廊上塞着耳机安静的站上一会儿,然后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教室。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来两天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活生生的把顾知给打进了医院”的缘故,南高的这帮——江遇个人认为的——“弱智”,现在总是一见到他就跟见到那什么似的,自发的就要往旁边闪闪躲躲。 所以他在发现自己不管是试图往走廊上站,还是试图往最边缘的露台上站,都有可能会吓跑那些听风就是雨,自己仿佛从来不长脑子的人之后,身形微不可察的顿了两下。 最后还是脚步一转,带着一种冷漠又不失嘲讽的表情,头也不回的捏紧手机往楼下去了。 然后他就撞见了顾知。 准确的说。 是正在被人递着情书,看起来笑容和煦温润,但只要稍微站得远上一点儿,再仔细去观察一点儿,就会发现其实那笑意根本就没到达眼底,绅士温柔的动作间尽显疏离,就连说话的语气,都隐隐透着些不耐和冷漠情绪,一看就什么都没往耳朵里,更没有往心里去—— 的顾知。 作者有话要说: 疫情反复,被迫拖更= =抱歉这两个字估计大家都听倦了,但确实没法,不是全职写手,突发事件也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真的只能再说一次抱歉了。 ps:疫情从来都没有结束过,临近年关,希望大家在防寒保暖的同时,也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尽可能的做好防疫工作呀。 第51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还在往楼下走的脚步就是一顿。 [就是这个神情。] 短短的六个字在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 几乎是在看见顾知的那一瞬间, 江遇就猛然记起来了先前自己对顾知的那种排斥和讨厌情绪的因由来源。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 当时江小水还在,莫羡渔和江停舟也还没有像后来的那样, 总是频繁的出门在外, 久不归家,也总是把他一个人独留在家。 那个时候江遇的年纪还很小,也很不懂事。 因为和很多家庭幸福的小孩儿一样, 还无忧无虑, 心很大的活在江小水和莫羡渔他们的保护和宠爱之下,所以他也就多少显得有些散漫和无状。 并不怎么在乎输赢, 也更不在乎什么第一。 常常挂在嘴边的都是:“只要哥哥够努力优秀就可以了,反正以后他能养我。” 也正因为这样, 所以当时的江遇虽然和江小水是双胞胎,但却因为江小水的成绩一直都特别的优异,学起东西来也特别快,并不像江遇那么懒散的缘故,俩人就已经从二年级开始, 就不在一个班了。 甚至都不在一个年级。 在江遇才刚刚二年级下期的时候, 江小水就已经因为成绩足够优秀, 而直接插班进了三年级的队伍里去了。 而在后面的整整一半年里,江遇到现在都还非常清楚的记得, 从第一次期末考开始, 江小水的书桌上就忽然多出了一个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听过的名字。 那个名字在江小水的桌面上呆了很久。 久到江遇都开始逐渐发觉自己好像已经不再是哥哥眼里的唯一, 他的专宠和专属的温柔都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悄无声息的分给了另一个人, 甚至于在他和那个人之间, 哥哥好像也已经开始总是更偏向于对方——比如放学之后不会再第一时间去教室门口接他, 总要等那个人被自己的家里人接走之后才去。又比如家里的糖果就只剩下两颗, 那另外的一颗也不会再被让给他,而是要被江小水小心又谨慎的用纸巾包裹起来放进书包,第二天带去有那个人所在的学校。 江小水说:“他好可怜的,每天都只能坐在哪儿也不能去的轮椅上。班上的人好像都嫌弃他是个残疾,所以除了我,平时都没人愿意跟他玩儿的。” 江遇一开始是信的。 信了他很可怜,也信了他很需要哥哥的关爱。 但是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脾气也比现在还要任性糟糕。 就算是心里已经信了,也觉得哥哥这样关爱同学是没什么错的,可嘴上却也还是不愿意松口的。 并且还因为被惯得实在过分,所以导致他心里的独占欲也过于强盛的原因,多次拒绝了江小水要带他去看看那个名字的主人的邀请,只一门心思的跟也不知道是谁在较着劲,每天都故作姿态的臭着一张脸,等着江小水在哄完那个人之后再来哄自己。 一直到了有一天,江小水好久好久都没来二年级的教室门口接他回家。 久到教室里打扫卫生的阿姨都已经打扫完毕,并且在出门的时候告诉他如果再过十分钟他还不走的话,学校就要落钥锁大门把他给锁在教室里了,江遇才不怎么情愿的拎着书包和水杯出了门,满腹怨气的沿着通往三年级那层的楼梯往上,去江小水的教室里寻人。 然后他就撞见了江小水口中所说的那个“可怜人”。 一开始江遇其实还没认出来他来。 因为虽然他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也是坐着轮椅,整个人看上去都透着一股恹恹的柔弱病气。 可他明明亲眼看到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还留在班上的那些人当中,有好几个人看见他面前散落的东西都试图上前帮忙,是他自己不知好歹,一个个的全都伸手格挡住,并给了冷脸直拒。 非但不像江小水说的那样可怜兮兮,反而更像是高高在上的孤狼盘踞。 不过江遇对他的讨厌倒也并不是来源于此。 而是因为后来。 后来江小水分别把他俩互相介绍给了对方。 本来介绍也就介绍了,再不乐意江遇也看在了他是个病怏怏的弱鸡份上保持住了最基本的礼貌和友好。 结果谁知道那厮居然一点儿都不领情。 虽然看着江小水介绍自己的名字时表情是在笑的,但在转向江遇的时候眼睛里却一点儿温度都没有。只是极短暂的一扫而过,就又垂下眼眸微低了头,神色淡淡的听着。 时不时还附和性的“嗯”上一声,看上去像是在认真聆听。 可真到了把他的一切动态都尽收眼底的江遇凭着本能的感知,复又语气不善的追问他自己叫什么的时候。 他却只能颇为沉闷的一张金口,然后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江小……水的弟弟。” …… 尽管那个时候大家的年纪都小,对方对情绪和表情的把控都没有像顾知现在这样的自然和得当。 但这并不妨碍江遇在这一瞬间觉得它们相像。 江遇终于回忆起来,他在这之前其实就见过一次顾知这样的表情,就是那次在书店。 只是那个时候因为胜负欲的关系,他把重点都主要放在了顾知后来所说的那句贬低之语上面,所以就自动的忽略掉了顾知和书店里的那帮人对话时候的细节,直到这么久以后的今天才又突然回想起来。 因为当时的那件事和后来,不管江遇怎么生气和闹腾,江小水都不肯松口,更不肯放弃要跟那个他才见第一面就不喜欢的人做朋友,并且还总是说他也是偏见,不应该那么对那个人,以及……后来的某些不可说的因素的关系,他对当年的那个谁可以说是究极的排斥和讨厌,现在一想起都还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因而当他忽然一下反应过来顾知是跟谁相似,干脆就连带着看人比先前还不顺眼。 脸色一沉。 几乎是立刻就转身又上了楼,回位置上把自己的桌椅往后一拉,又再次跟对方划了个比原来更清楚分明的界限。 刚拿着情书踏进教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江遇的心理,在这短短的一个课间都发生了些什么活动的顾知:“?”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就……有那么一些突然。 第52章 小修 八月末的天气总体来说其实已经不像月初的时候那样炎热。 但中下午的时候, 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湿热气息却还是会在空气中黏黏糊糊的蒸腾。 尤其是当教室里的空调毫无预兆的坏掉之后,那股黏稠的闷热湿意在某一瞬间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顾知刚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起身下的楼。 他左手上的石膏还没有拆, 刚去校医务室更换了新的固定绷带。 上楼前他还想着天气闷热, 顺手给林黯和江遇一人带了一瓶冰水回来呢。 结果水还拎在手里,午休前还对自己勉强称得上和颜悦色的人,突然就又不知道在闹哪门子的脾气, 连人带桌的一起挪到后排去了??? 顾知不知道他这又是哪里惹到这位祖宗了, 默不作声的拎着塑料袋在里间已经空出来的书桌前站着看了江遇片刻,才又抬手一搁, 把矿泉水随手拎了一瓶往斜后方一伸。 “说说吧。” 顾知小声的拿手腕碰了碰林黯的肩,神色没变, 但语气却明显能听出几分莫名其妙和无奈。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问。 被提问的人目光上移,一声不吭的抬手接过他手里的水,又转回头看了一眼在后排若无其事的江遇。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6节 “讨……厌你吧。” 林黯想了想,收回目光如是答道。 一贯的惜字如金,说了跟没说感觉没什么区别。 顾知:“……” 他俩虽然成天都走在一起, 但毕竟不是什么从属关系。 加上如非必要, 林黯向来都是只挑他自认为是重点的说, 剩下的全靠听的人自悟,所以顾知也深知从他这儿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 颇为心累的叹了口气, 只好上前去询问了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某人本尊。 “我说, 我这又是哪儿招着你了?” 顾知把剩下的那瓶水不轻不重的搁到江遇桌上,掌心一抬, 在里面的空位和江遇的桌子处来回了一下。 “就下去买个水的功夫, 上来就是这么大的动作。” “……” 江遇其实知道自己没理, 尤其是意识到顾知这明显是特地给他带的水之后。 可讨厌就是讨厌, 不想看见也就是不想看见。 他其实是个很难藏住心事的人, 有些气他在心里憋了好多年都没能冲真正招惹到他的人发出去,此时猝然发现一个替身,难免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去殃及鱼池。 于是他沉默的盯着桌上那瓶还在冒着凉气的矿泉水憋了片刻,最后还是绷着冷脸回了他一句。 “看着烦。” “……?” 烦什么? 顾知缓缓的在脸上打出了一个问号。 过了好几秒,才又哭笑不得的抬手指着自己,以动作无声的递出一个问句。 “……我?” 江遇默认性的瞥了他一眼。 顾知:“……” 不是,我这到底又是怎么你了??? 他简直都要被气乐了。 不过看着眼前这祖宗的模样…… 算了,这才刚开始变脸,估计再问也就这样了。 顾知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眸光一瞬不瞬的跟江遇对峙了好几秒,才放弃理论的转了开去,看似不经意的把椅子往后拖了拖。 “行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他说着在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座。 也没再多说。 只在上课铃响起来的那一瞬间,忽然笔直又端正的立起了身板,不偏不倚的,正好挡住了江遇下意识的往黑板的方向看过去的视线。 江遇:“……” 后来他还是在第一节 课下课的时候,就把桌子又给挪了回去。 比起一抬头就不得不把顾知的身影纳入眼里,他还是宁愿坐在这人的旁边。 最起码坐在旁边的话——别问为什么不把顾知赶去后面,问就是背后有人他不习惯——看不看选择权是在于自己。 毕竟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叛逆心理极其强盛的典型例子,他更喜欢的,还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 理(1)的每一场大考之前,一般情况下,都是会有一整天的时间会被留出来,给这帮平时自信心爆棚,但一到考试前好像就要被压力给随时压垮似的学霸们放松和自主复习。 这一天老师基本上都不会来,课堂纪律,也几乎全都是靠这帮人自己,去自主自觉的各自维持。 学霸们向来都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备考习惯和复习方法。 只是平时在老师的干预和引导下一般都看不大出来。 只有到了这种完全把时间和空间都放还给他们的时候,那些花里胡哨的习惯和方法,才会像是幻影显形似的,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一些相对正常的旁观者目光之下。 比如江遇。 以前在文科班的时候,江遇其实也不是没有看见过什么稍显特别的备考习惯。 比如有些人别的毛病没有,但就是非得要极大声的念书。 声如洪钟,字正腔圆。 一边念还得一边在教室里来来回回的走,不让的话他们就说你这是在故意为难,好削弱竞争,因为不这么做他们就连个标点符号都记不住。 又比如那些嘴上念念有词,但你就是一个字都听不清的。 就跟超度念经似的,侮辱性不大,但极其伤人耳膜。 到最后他是把那些内容都心满意足的记住了,完了你心态崩了。 江遇原本以为这就算是奇葩到了极限了。 却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奇葩还比奇葩强。 直到来了理(1),他才算是真正的开了眼界了。 一天之内,他愣是在理(1)的教室里分别把什么闭目坐禅型,梦会周公型,求神拜佛型,以及仿佛不在教室里动来蹿去,就浑身不舒服……反正干啥的都有,就是除了认认真真备考的花里胡哨类型全给见识了一遍。 甚至到了晚上的时候,他还眼睁睁的看着坐在他前面的夏客,坐着坐着忽然就两手呈捧状的在他桌上的书和脑子之间不断来回。 中间还停下来把书往后翻了好几页。 看了一天“群魔乱舞”的江遇没忍住。 “你在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拿笔帽那头在夏客背上戳了戳问。 见对方一脸茫然的看过来,又拿笔尖指了指他还依然呈捧状的手和刚翻完页还摊在桌面上的书。 “啊?哦。” 夏客只茫然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是什么。 他侧身往旁边让了一下,然后才又一本正经的指着桌上的书说:“趁着还没考试,我在试图把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知识尽可能多和快的装进脑海里。” 江遇:“……???” 这种自欺欺人型的他以前也没见过。 于是江遇几乎是无言以对沉默了两秒,然后才又勉强的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 “那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不是还要把书带回去都垫在床上?” 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在嘲讽人的绷着声音问。 “……” 夏客果然没听明白,看着他茫然的发出了一个:“啊?” 江遇心里因为他刚才的那句回答,和之前跟顾知无声对弈时落了下风而被堵住的那口气突然就顺了。 正准备把后面早已准备好的那句“好在梦中也把你自己浸润在知识的海洋里啊”掏出来呛他,就听见身边的人忽然嗓音沉沉的笑了一声。 不仅如此,下一秒,江遇还听见他居然颇为正经的替夏客回答了他那个问题,连说话的眼神里,都浸染着明显是在欣赏他吃瘪的揶揄笑意。 “你还别说,”江遇听见顾知用最正经的表情和语气,十分扯淡的说,“这种现象还真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那个人不是夏客。” 江遇:“???” 不是,你们理科生做事都这么喜欢自欺欺人,天马行空的说做就做,完全都不过脑子的吗??? 连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都做。 但他向来都不爱多说,且为了保持他一直都现在都还立得不错的高冷人设,心里槽归槽,这些话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往外说。 然而顾知却像是会读心术,完全就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一样。 一对上他拧着眉瞪过去的目光,就又温温沉沉的笑开了,说:“你别骂我,我做事情的时候都还是要过脑子的,不自欺欺人,也从不天马行空。” “我还比较喜欢遵循实际的。”他说。 末了话音顿了一下,还又特地补上了一句:“还有,你现在也是理科生了。” 江遇:“……” 所以说他讨厌这个人呢。 我问你话了么?你就这么上赶着来解说。 我就骂你了怎么着吧?你管我现在是什么生。 你做事过不过脑子,喜欢天马行空还是遵循实际关我屁事。 好不容易才顺了些的那口气忽然又被堵了回去,江遇没好气的在心里怼了顾知好几句。 忽然就更加的气闷,一言不发的闭上了嘴,闷头去当了整个理(1)唯一的一个在认认真真的复习和备考的人,不肯再说话了。 . 南高的摸底考成绩出来得很快。 几乎是在正式开学的第二天,高二年级组的所有学生排名,就已经被公布了出来。 并在各大班级和学习交流群里被广泛的转发传阅和讨论。 除去关心和讨论自己的分数和年级排名,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江遇和顾知的。 这个时候因为高一新收的学生都已经全部到校,住宿生的数量比往年和学校预估的都要多上一点,以及周边的防护增强,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安全,不必再把所有的学生都拘在学校里的缘故。 高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重归了自由,无意向住校的皆恢复了走读生身份。 所以无意向住校的江遇到得,就比之前的时间要晚得多。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7节 几乎是踩着预备铃声的点儿进的教室。 往常的理(1)这个时候其实也很安静。 由于早自习时间太早,且大家身为学霸,多多少少都有些熬夜挑灯夜读的习惯的缘故。 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提醒上课的第二遍正式铃声还没响起来,教室里基本上就都是整整齐齐的趴成一片。 静得仿若无人。 今天也静得仿若无人。 所以江遇在迷迷蒙蒙的踏进教室,到驾轻就熟的走到位置上去,习惯性的趴下的前好几十秒,都没有意识到周围的气氛……就很不对劲。 一直到他在困意的侵袭之下,还理智的打算留出一根弦来给几分钟之后的上课铃声,脑子里无意之间闪过了刚才他进门时,教室里和平常几乎是大庭相径的那个画面—— 清醒只在一瞬间。 任谁在近五十道含着各式各样的情绪专注看过来的视线里,恐怕都没法假做不觉,还能若无其事的睡死过去。 江遇也不例外。 所以他在扯着外套蒙住头,又把脸习惯性的往自己的胳膊肘里更深的埋进去的时候僵了一瞬,然后一脸莫名的抬起了头。 果不其然,立马就对上了教室里包括旁边的顾知在内的,正一眨不眨的齐刷刷看着他的四十多道视线。 “……” 有猫病??? 江遇从来到现在都没有加过理(1)本班,或者说是南高的任何一个班级群,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学习、八卦唠嗑交流群。 除了勉强加了个微还被他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直接毫不留情的关进了冷宫里的搁着的顾知,甚至好友列表里都没有多出过南高的任何一个人。 因而也就不知道,当昨天晚上,他们高二年级的所有学生的考试分数跟排名,被公布到整个人年级的企鹅群跟理(1)的班级群里的时候,那张总成绩单上,属于他的总分跟名次,在当时吸住了多少人的目光跟眼球。 又引发了多长时间这些人心怀各意的讨论。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成绩,满脸莫名的将目光从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顾知身上。 “早起吃得太多就自己出去消化消化。” 他顶着一脸被打扰的起床气冷冷的看着顾知。 “这么看着我就有用了?” 言外之意:我看你们多少有些吃饱了撑。 顾知:“?” “不是,”他既无奈又好笑的看着江遇,“班上这么多人都在看你呢,单盯着我骂是几个意思。” 因为之前的事情,江遇这两天看着他仍旧是不太顺眼,下意识的就抿直了唇线跟他无声的对峙。 过了片刻,再开口的回答就又显得多少有些不讲道理。 “就这么个意思。” 他绷着一张冷脸没好气的说:“骂你就骂你,难不成我还要事先问你一句可不可以?” 态度理直气壮得让人简直无话可说。 顾知气笑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江遇为什么突然又对他变成了这么个态度,但谁让人是他用损招招来的呢。 而且要忍着、惯着也是他一早就跟自己说好的选择。 因而最后他也只是喜怒难辨的微眯着眸子一笑,玩笑了一句,就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转开了话题。 “行吧,算你横,我惹不起。” 顾知仍旧是那副拖腔拖调的样子,虽然嘴上说着惹不起,但语气和神态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来,他到底有哪里在怕江遇。 “那么请问江同学,迄今为止,你是否已经得知了自己这次开学前的摸底考成绩?” 他无意识的摩挲着腕上的深棕色佛珠饶有兴致的问。 摸底考成绩??? 江遇眼神茫然的反应了两秒,这才想起来之前郝妍好像是说过今天应该就会出成绩。 ……但也没说会这么早吧? 江遇大概明白了这些人这么看着自己是什么原因,眸光复又从那些人还未往回收的脸上一扫而过,顿了两秒,才又不怎么情愿的看向除了还没到教室的夏客,唯二愿意主动搭理他的顾知。 “出来了?”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些的皱着眉头问。 “嗯。” 顾知点着头面对他侧身搭着椅沿往后一靠:“昨天晚上的事。” 但却绝口没告诉江遇其具体成绩,明显是在使坏的等着人亲口问。 江遇:“……” “在哪儿看?” 闷了两秒,他才更不情愿的斜眼看着人开口。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成绩。” “自然是年级榜上。” 顾知故意把后面三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是在提醒着江遇之前说要在“年级榜上见”的事情。 说着话音顿了一下,纤薄镜片后的眼眸别有深意的弯了弯。 “不过——” 过了两秒,江遇才又听见他继续用着那种拖腔拖调的语气笑看着自己说。 “我还是觉得这个榜你其实应该不是很想上。” 这个话其实顾知之前就说过。 就在他单方面的说想跟江遇做朋友的第二天。 当时顾知的原话是:“虽然说是要跟你年级榜上见,但其实说真的,我觉得这个榜你到时候应该不是很想上。因为要不是排名摆在那里,我也并不是很想。” 只是江遇当时以为他这就是另一种变相的自夸,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旧话又被这么强调性的重提了一下—— 江遇:“为什么?” 他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么一句。 “你自己亲自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顾知又是一笑。 “毕竟说出来,怎么都没有你亲自去看来得那么有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还在一直追更的真爱小可爱们~,鞠躬.jpg 第53章 晋江原创首发(一更) 江遇很快就看见了顾知所说的东西。 就在上午的第一节 课下课之后。 不过不是他亲自上前去看的, 而是有人迫不及待的带着远程来凑热闹的八卦气息,动作异常麻利的, 分享到了他之前被强行拉进去的一个表面兄弟群里。 还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手动艾特了他好几次。 南高的年级榜其实对后排的人来说,跟其他学校考试后,在布告栏上贴出来的那些榜单并没有什么区别, 稀松平常得一般人都懒得去多看第二眼。 但对于最前排的人来说, 那区别可就太大了。 以致于贴这个榜单的角落虽然颇为偏僻,却依然会有人乐此不彼的每天都跑去围观。 更有甚者, 甚至还可能一天之内就要跑过去围观好几次。 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 南高作为一个理科偏强的重点学校,在大事的管理上虽然也是非常的严格的, 但在很多小事上却是民主又不失活泼。 比如在这个年级榜榜单的展示上。 以前南高的年级榜榜单其实也跟其他学校完全没有分别,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大片名字贴在上面,然后把最前面的那十多个人单独拎出来,加上其大头照片又平平无奇贴在旁边。 但自从南高的艺术类学生们向学校提出申请,并获得批准, 开始负责学校的各种文化建设之后, 这个榜单就忽然变了。 变得异常的活泼可爱了起来, 以及……多了几分即使是摆着最世界上最臭的冷脸,也能让人一看就不由得想跟他亲近起来的喜感。 例如这次只花了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 就有幸凭实力挤上这个榜单前列的江遇。 照片是他第一天来南高报道的时候在教务处的门口拍的。 并且拍的时候其实环境和氛围都还是比较严肃, 照片也和一般的证件照并无二致。 大红背景,头肩照。 只是当时带江遇去报道的倭主任只告诉了他, 这是南高历年以来的相关规定, 之后会有用。 并没有细说照片大概会被用来做些什么。 要是江遇早知道会被这么拿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处刑, 他一定会在当时, 就毫不犹豫的跟他现在第一眼看到年级榜单上, 属于自己的那张照片的时候一样,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在心里送他们一句:“去你妈的相关规定!”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当初在教务处门口拍的那张红底白t的正经照片,如今已经很不正经的,没了背景和肩,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脑袋。 不仅如此,在那颗脑袋下面,现在还被脑洞清奇的艺术生们,给嫁接上了自带沙雕动作的简笔画下半身。 愣是“妙手丹青”的,让他用最冷漠严肃的表情,做出了最沙雕可爱的动作。 这就算了。 毕竟放眼望过去,榜单上被贴出来照片的所有人,都是这么一副喜感十足的鬼样子。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8节 只要是无差别的,不是专门带着恶意,针对性的去只这么“丑化”他一个人,那就都勉强能忍。 但是,有一样东西他是真的忍不了。 那就是他在年级榜上所处的位置。 江遇这次排在年级榜上的名次其实很高。 几乎是一马平川的,直接跨过了班上四十多个人,或者说是全年级好几百个人的肩膀,一下子就跃升到了第六名。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情。 但是偏偏—— 偏偏第六的这个位置它正好是排在这个既是光荣榜,又是年级榜单的榜单上的第二排。 也就是第一名正下方的位置。 这个位置本身其实是没什么毛病的。 动作一直都是那么一个动作,自白的话也一直都是那么一句自白的话,和前面那几位学霸登榜的时候基本上没差。 但问题是,现在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江遇。 而他头上的那个第一名,则是顾知。 谁能忍受自己在公然的跟对方宣战要“年级榜上见”之后,没多久,就要被迫在榜上毫无尊严的一手食指向上的指着他,另一只手傻逼兮兮的摸着自己的心脏,仿佛还颇为自豪的向所有人说着:“看见没,我偶像”。 就问你谁能??? 反正江遇是忍不了。 丝毫,完全,哪怕是只有涓滴的那么一点点,他都忍受不了。 这简直就是对他此生,活到目前为止来说的,最大的侮辱。 穿透性伤害,会心一击,几乎可以说是讽刺到家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江遇基本上是在看见群里那张高清□□的榜单照片的一瞬间,脸色就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然后一言不发,又杀气腾腾的卡在老师出门的那一瞬间,起身快步走出了教室后门。 “哎,江……” 等着拖堂的老师一出教室门,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转过头来想跟他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能赶上他起身出门速度的夏客一脸懵逼。 愣了一下,他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看向顾知,茫茫然的问道。 “江哥他怎么了?” “你问我?” 顾知“唔”了一声,回想起刚才江遇在自己身边没什么遮掩的反应和动作,垂下眼皮静静的思索了两秒,然后才又抬眸冲他温温和和的一笑。 “估计……是去当学校的免费拆迁队员去了吧。” 他习惯性委婉的盯着夏客的眼睛说。 可惜后者没听懂。 夏客:“啊???” “张贴着年级榜的布告栏。”顾知只好摊了一下手,挑明了给他解释,“命运使然,他正好排在第二排的第一个位置。” 明显也知道年级榜第二排的第一个位置是什么情况的夏客:“……” 啊这…… 命运这都不能叫使然,这得叫手欠。 明知道江遇最在乎什么,就偏要拿着刀尖往他的心窝上戳。 夏客默默的在心里这么想着。 也不知道是该说江遇惨,还是那个张贴年级榜单,即将迎来一场无妄之灾的布告栏忄……不是,等等!!! 夏客忽然表情惊悚的看向顾知,问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有点儿劈。 “江哥要去拆布告栏???!!!” 他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瞪着顾知,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就活像在问:你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你刚才不拦???!!! “……” 顾知被他瞪得“嘶”了一声,心说我知道我也拦不住啊,我为什么要拦? 再说小朋友想撒气就让他撒呗,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必要拦。 但他被夏客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就那么瞪着—— 过了片刻,还是缓缓的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嗯……你要是现在追出去的话,或许,还来得及给它争取到一个全尸?” 顾知也一本正经的回视着他说。 夏客:“……” “…………” “………………”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来得及,但他还是以他此生能用出的最快的奔跑速度,一阵风似的把自己给刮出了教室。 毕竟,南高几乎是众所周知,上一个胆儿肥且大,仗着自己成绩优异,就狂到真去徒手拆掉了学校布告栏的。 现在的坟头……不是,现在的位置,都已经在他们理(1)的教室里被腾空出来大半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我来了。 第54章 晋江原创首发(二更) 但其实江遇却并没有这个打算。 张贴年级榜的地方在行政楼旁边。 虽然说是在旁边, 但其实为了后排学生的自尊心考虑,学校还是把它安排在了一个还挺隐蔽又偏僻的小角落里。 并且三面环树, 是真的非常隐蔽。 江遇没头苍蝇似的在路上揪了两个人来问, 才堪堪找到具体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布告栏的周围已经围上了许多的人。 有跟身边的人小声的讨论自己的成绩的,也有抱着小伙伴大声哭诉着自己这次是失误了多少分的。 但更多的, 都是在议论着江遇这次的成绩跟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尴尬位置的。 例如: “哎, 你们说‘文曲星’会不会气死?”站在最里侧的一个男生目不转睛的盯着榜单上的那两个人说,“好不容易因为题简单考出这么高的分, 结果折在这里。” “估计会吧,”他旁边的人也盯着榜单, “反正要是我肯定得气傻。” 说着抱臂朝上面抬了一下下巴:“你看看这个位置,压制性不大,但侮辱性,那可就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的了吧。” “太草了,谁能忍得了这口气啊。”他说。 “唉, 我也觉得。这可真是老天爷给的剧本了, ”他们身后的那个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吧,除了造化弄人, 我都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写形容这一幕了。” 说着转头看了一旁的同伴一眼, 靠过去煞有介事的打了个寒噤。 “你说,这个位置被排成这样, 咱们的布告栏今天还保得住吗?” 毕竟江遇流传在外的凶名里, 除了仗着自己成绩好, 就没把谁放在眼里过。谁都敢怼不说, 脾气还格外的差之外, 还有一件非常具体的事情就是,“曾经还因为有人在他的照片上偷偷的留了唇印,就直接动手把整面荣誉墙都给掀了”的凶悍事迹。 江遇止步在人群外侧面无表情的听着。 目光漠然的从那些,或带着几分并不算是很深刻的同情,或纯粹就是为了留下来等着看热闹的陌生面孔上粗略扫过。 最后一动不动的,落在了那张,和他刚才在群里看到的照片,别无二致的年级榜单上。 虽然说他刚在群里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真情实感的生了气的。 但他之所以气势汹汹的从楼下冲下来,却并不是像顾知所说的,和夏客他们后来所以为的那样,是要无能狂怒的,毁掉这个形式化的破榜。 好歹也当了那么久的文科榜榜首。 古往今来一直为人们所称道和流传下来的君子之风他还是有的。 江遇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小说电视剧里,自带金手指,只要说一句自己要怎么样,就能真的立刻马上怎么样的爽文人物。 不是说他昨天说了要和顾知在年级榜上见,今天就可以毫无阻碍的直接登顶,像所有的无脑打脸爽文一般,轻轻松松,一次性的就考出个第一名来的。 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一个循序渐进。 尤其是像他这种才刚刚踏入一个新的领域,前面还有一大截欠缺,几乎是要从头开始的情况。 所以从他决定了要弃文学理,抛弃之前的所有荣誉和成就的时候。 他就已经做好了,在目标完成之前,会被其他人就他那种当众放出狂言的行径,指着鼻子嘲讽和在背后疯狂的指指点点的心理准备。 况且第六名这个成绩对他来说,其实都已经算是超出了一点儿他之前对自己的预估了。 所以生气归生气,不能忍归不能忍。 动不动就拆布告栏的这种行径,江遇心里还是并不是十分推崇的。 本来他也就没有这么个毛病。 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造的谣,非说以前七中那个纸糊一样,一碰就掉的陈年老“墙”是被他给活生生的拆了的。 明明他当时就只是因为,看见自己的照片儿上那脸都快被上面的唇印和爱心给糊没了,单纯的想抬手给擦擦干净而已。 至于这次,他也仅仅是想过来做个既合情合理,也能让他自己之后看着不那么糟心的小动作而已。 然而他才刚把目光从榜单上收回来没两秒,准备上前区的步子都还没来得及跨出去。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59节 人就被一个旋风般,一边喊着“江哥”,一边以光速把自己给刮上来的不明生物,给紧紧的抱住了。 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儿都没能稳住身形的江遇:“……” 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看这胆大包天得连他都敢随便抱的人是谁,不明生物就先自己喘着粗气闷头在他怀里出了声。 “江……江哥!你冷……冷静一点儿啊!” 江遇听见那个因为天天在他耳边瞎咧咧,而变得已经格外耳熟的声音说。 “这个布告栏它……它拆不得!” “……” 所以你就敢这么直接冲上来抱着我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江遇木着一张脸在原地杵着,极其克制的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没把这个棒槌从身上给掀到一边去。 反而一动不动的站着等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在已经齐聚到他和夏客身上的一众目光里,语气没什么起伏的朝身上的人蹦了两个字。 “放手。” 夏客就是一愣。 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自己现在树袋熊一样抱挂着的人是谁。 ……手下意识的就要往回收。 但在收到一半的时候,却又还是犹犹豫豫的停住了。 “不是,江哥。” 他保持着虚环住人的姿势仰头看着江遇。 “这个布告栏它真的不能拆。” “……” 我说我要拆了吗? 就问你我动手没?你上来就给我抱着。 江遇没好气的在心里怼了他一嘴。 但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一言不发的转头朝身上的人斜瞥了一眼。 夏客:“……” 连忙把手从江遇的身上收了回来。 嘴上却还是在试图规劝。 “真拆不得啊江哥,上一个拆布告栏的,现在都已经被学校给开除了大半年了。” “?” 这个倒是江遇没想到的。 拆个布告栏就被开除了,南高的校风居然这么严??? 想着他就不由得在脑子回想了一下理(1)那帮人平常在教室里的自由散漫,顺便转回头朝那个花里胡哨的年级榜单看了一眼。 ……并没有觉得跟“校风严”三个字有哪里沾边。 于是江遇就先放下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转而带着几分迷惑和不解,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夏客聊起了天。 “开除?”江遇抬手指着布告栏,“就因为他拆了这个东西,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夏客见他这样,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起了作用,赶忙又接着道:“这事儿几乎是咱们全校都知道的事,就在去年,不信你随便去逮一个人问。” 说完才想起来就凭江遇的脾气和他现在在学校的人缘,估计就是他真想去问,也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他,于是又改口重新给他介绍了一个渠道。 “论坛和贴吧应该还有讨论过这事儿的帖子。”夏客说,“你去搜一下关键字就能搜到。” 说着还立马从自己兜里掏出了手机,当场就给江遇做起了知识点普及。 “你看,路明川,开除……” “不用,我并不关心……” 江遇下意识的就要拒绝接收这些无意义的信息。 却又在听见某个耳熟的名字时话音一顿。 “路什么?” 过了两秒,他才难得的出现了些不同情绪的追问。 “就你刚才念的,那个被开除的人的名字。” “路……路明川啊。”夏客表情茫然的看着他说,“怎么了?” 路明川…… “哪个路明川?” 江遇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前年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赛和物化竞赛,我们市唯一一个在一年之内就同时拿到了‘两省一国’的,那个路明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55章 小修 “啊, 对,就是他。”夏客说。 江遇:“……” 你们学校的老师到底是过于公正严明, 还是脑子不正常多少有点毛病??? 也不怪江遇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自古以来,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每所学校都会有着自己的标志性人物和传奇。 比如中考就已经是并列省状元,并且在之后, 就一直蝉联着z市联考文理科总榜榜首没掉下来过的顾知和江遇。 又比如江遇和夏客口中刚才所提到的这位, 在一年内,就同时在学科竞赛里拿到了“两省一国”的路明川。 所谓两省, 指的是前年的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省级赛区)和中国化学奥林匹克(初赛)的省级一等奖项。 而一国,则指的是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国奖金牌。 据说都已经得到了进入国家集训队的资格。 可惜被他自己亲口给放弃了。 这也是路明川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传奇, 并且能被江遇这种曾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较劲”的人,都能够听说并记住的主要原因。 那个时候江遇还在棠湖中学念初三,其实并不太清楚这些重点高中里的事情。 他所知道和听说的,都是来自于他上高一之后, 在七中所流传的, 一个不知道被添油加醋的改了几回的一个版本—— 据说, 路明川当初其实也是个动不动就能挤上南高高二理科榜排名第一名的能人。 只是因为他经常请假不来,总是上学如上班一样自由散漫的原因, 常常缺考, 所以考试成绩和排名,就并不像顾知和之前的江遇一样稳定。 又据说, 那个时候南高其实还没有开始特别鼓励大家去走竞赛的道路。 所以当路明川一口气就报了三个学科竞赛的名时, 很多人都还觉得他这根本就是不自量力的虚张声势, 极少有人认为他能拿到多么不错的名次。 谁也没想到最后他会一举就拿回来了一个国奖和两个省一。 更没有想到他会在被选进国家集训队的时候, 轻描淡写的只用一句“啊, 我就是随便考考,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么一个能力而已”,就随随便便的选择了放弃。 这人在当时的江遇耳朵里,听起来那就简直像是个不按常理出牌出牌的爽文男主。 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6”。 两个字“贼6”。 三个字那就是“强无敌”。 永远把逼装得恰到好处又致命无形。 连江遇都得自愧弗如。 而且他还没江遇之前在七中那么叛逆。 所以众所周知,这样的人,只要不涉及什么重大原则的问题,一般都应该是学校的重点照顾和培养的对象。 只要不影响学校的整体教育水平,在正常情况下,在学校公然打架斗殴的这种行为都还能给个机会,只给予警告处分或是通报批评呢。 情节稍微严重点儿,有家长闹到学校来的,都还有个留校察看。 只有特别严重的那种,才会被开除或是劝退。 大多数情况下,成绩优异就是特殊且有特权。 更何况是这种几乎是门门拔尖,全面发展复合型人才。 谁会因为只拆个布告栏这种东西,就把一个几乎能以一己之力,在联考中拉高全校年级平均分的宝贝给随随便便的开除了? 这就离谱。 江遇非常快速的在心里吐槽和分析了一通。 最后只能想到问题可能是出在路明川当时拆掉的那个布告栏上。 “他没事去……” “话说,你这布告栏还拆不拆了?” 江遇难得八卦的打算再继续往下,去追问出点儿什么有用且有说服力的线索,就听见了一个讨厌又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一边横插了进来。 “我们这都一声不吭的站旁边围观半天了。” 那个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拖着腔调说。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0节 是顾知。 江遇转头,果然看见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说话和议论。 全都一言不发,并神色各异的在盯着他跟夏客的位置看呢。 江遇:“……” 怎么说呢,这种被人当猴看的感觉,是真的很令人不适。 于是江遇也就没什么心情再关心什么路明川了,绕开夏客就要往布告栏的方向走。 却又忽然被一个从人群里走出来的女生伸手拦住了去路。 “那个……江同学。” 拦在身前的女生满脸绯红的看着江遇。 “这个布告栏是我们宣传部花了很长的时间,做了很久才弄出来的。你要是对动作什么的有什么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改。”她声音都几乎是在发颤的说,“但是……但是请你别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把它给拆掉,行……行吗?” 江遇:“……” 行不行的先不说。 江遇不动声色的扫了面前那个只看了他一眼,就已经再也不敢看他,就连跟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仿佛在透露着她心里的畏惧之意的女生一眼。 第一次明显又深刻的意识到,原来他在这些人心里的形象,竟然是这么的令人感到惶恐和害怕的。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字,差。 没有人会乐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江遇不在意,是因为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在意。 但是这一次—— 江遇无意识的捻了一下垂在身侧的瘦白指尖,还是决定要稍微的刷新一下这些人对自己的那些,莫名就流传出去不说,还明显被添油加醋的扭曲夸大了的刻板认知。 于是在场的众人就看见了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女生看了片刻,然后又面无表情的抬脚绕过她,一言不发的往布告栏的方向去了。 再然后一伸手,就把属于他的那张照片和名字一起,跟第五名的那位总分跟他一样,就只是因为姓名的首字母比他的靠前,就排在了他前面的同学调换了位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本以为按照他的性格,再怎么也得闹出点儿大动静来的众人:“???” 就很意外。 人群中很快就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就连顾知都颇为诧异的跟着挑了一下眉。 [挑个毛线。] 江遇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么第一时间的,就朝着对方看过去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在心里下意识的就怼了他一嘴。 [这次没考过,不见得我下一次也考不过。] 他挑衅般的用眼神隔空示意过去。 [还差四名而已,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毫不犹豫扭头走了。 顾知:“……” “嘿,你说他这——” 他微偏了头仍旧用余光在注视着江遇,但话却是在问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被硬扯下来凑热闹的林黯。 “一个多月过去了还一点儿进展性都没有,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改换个什么更简单粗暴一点的直接性策略?” 顾知几乎是极其认真的在思考着这个事情的可行性的,拿食指尖轻扣着自己还打着石膏的那只“残废”的胳膊说。 “……” 林黯难得多管闲事的转头瞥了他一眼。 “说……实话么?” 顾知:“不然?” 林黯默了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一句相对较短,又比较能直击重点的话,稍显艰难的,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着说:“都不……明白……他有哪……里……值得……你喜欢。” 顾知:“……” 这其实有些答非所问。 林黯平时话很少。 因为先天条件不足,加上后天的刻意培养和习惯性的问题,所以他看起来一直都是一种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关心,可以说是除了顾知之外,谁都不愿意搭理的一种孤僻状态。 甚至在某些时候连对顾知,都是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一声不吭的把人给晾着,任凭对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当做听不见。 更别说回话了。 如非必要,或者是他自己在心里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其实很难得会在人前一口气的说出这么长的句子。 哪怕那个人是自从上了高中以来,就几乎每天都在跟他同进同出的顾知。 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他已经实在是在一旁作壁上观得都观不下去了。 于是没过几秒,顾知就又听见了他紧跟着又吐出了一句:“明明……就很不……知好歹。” 一如其他人对江遇这个人的固有的评价和看法。 就连无意识的扫掠过江遇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鄙夷的情绪。 顾知就是一愣。 不过他愣的倒并不是林黯几乎是跟其他人都毫无二致的对江遇的这种态度。 而是因为他前面脱口而出,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来的那句,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喜欢”。 顾知记得他应该是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喜欢江遇的。 他一直说的都是,希望,并且也一定会跟江遇成为朋友。 因而当林黯的那句“都不明白他有哪里值得你喜欢”问题出来之后,他几乎是眼神茫然的盯着不知名的虚空处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又在上课铃声响起来的同时,复又不以为然的笑了开来。 “你不明白。”顾知抱着胳膊转回身,一边朝着教室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返回,一边说,“不是所有的刻意接近,原因都跟你不顾一切的追着路明川不放一样,是因为喜欢。” 说着还又特地转头,看着身旁的人不知道是想说服林黯,还是在暗示并说服着自己的说:“就像……我当初也是同样刻意,又带着一定非单纯的目的去接近的你?”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件事,应该算是出于同一个原因,也算是同一个性质。 但是最后的这句话顾知没说。 也觉得没什么必要说。 “……” 林黯就不说话了。 虽然关系也能称得上挺好,但在这种关于各自想跟别的谁交往,又喜欢跟谁交往的私事上,他俩其实都很少会出言干涉对方。 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林黯才又在保持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在跟顾知不约而同的抬脚,同时踏上教学楼的第一级台阶的时候。 忽然开口,表示了赞同的,回答了顾知最开始在布告栏旁向他问出的那个问题。 “确实。” 林黯说。 “你早就……应该……换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也觉得顾知其实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曲折迂回,而是应该直截了当的告诉江遇,他为什么会在书店里那么说,又为什么会想要接近江遇。 最起码,他的心里是这么认为,也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增加了一点字数和情节,下一章掉马! 第56章 晋江原创首发 大吱突然提出说想跟江遇在现实中见上一面的时候, 江遇整个人都是懵的。 彼时他才刚在微信里跟对方吐槽了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并在对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疑问之下, 告诉了他自己之所以会对顾知这么一个态度的真实原因。 [所以, 就因为他的眼神有些像那个,你从头到尾就只见了一面,就对人家怀恨在心的记恨到现在的那个人, ]最后, 大吱颇为惊讶的总结着他的话说,[你就直接城门失火的去殃及那个顾姓同学的这个池鱼了?] 末了, 又更不能理解似的,补充问了一句:[就因为人家当时, 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挺目中无人的,压根儿就没拿正眼看你?] 江遇:“……” 前面的那个问题他没法否认。 但后面的这个……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么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破原因了。 他就是再不讲道理,也不可能就因为别人听完了介绍还记不住他的名字,一看就仿佛并不大想搭理自己, 就莫名其妙的因为这种人之常情的小事记恨别人好几年吧。 甚至还因为这事儿殃及池鱼。 肯定是因为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啊。 大吱不会因为这事儿就觉得他是居然是个能小心眼到那种地步的人吧??? 江遇下意识的就觉得这样不行。 谁都可以不理解和误会他, 就大吱不行。 于是江遇几乎是想都没想的, 就开始埋头在聊天框里飞快的打字解释。 [当然不是!] [谁告诉你我跟他从头到尾就只见过一面的。] 江遇说。 [其实见过好几面的。] [就在我遇见你之前。]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1节 也是在江小水彻底离开,和莫羡渔他们跟江遇渐行渐远之前。 那是事故发生之后没几天。 当时的江遇已经因为伤势较轻出了院, 被送回了家由临时请的阿姨带着。 那段时间莫羡渔和江停舟天天都守在医院, 而江小水,就时醒时睡的躺在icu。 [我生下来就没有爷爷奶奶, 外公外婆也早就在我和哥哥都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 就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江遇说, [所以我当时也都还没接触过生离死别这种东西。] 于是他信了江小水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睡过去”之前跟他说过的那句“没事”, 以及莫羡渔他们骗他回家时跟他说过的那句“哥哥过几天就回来”。 并难得听话的独自回了家。 但他心里又还是有着一点儿他当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可就是没法好好的待在家里,只有去到了和江小水经常一起去玩的地方坐着,才会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的,隐隐的不安。 所以他每天都会去离家不远的那个小公园里坐着——别的什么也不做,连话都不和人说的,就那么坐着——安静,又焦虑的等着莫羡渔他们把江小水给带回来。 但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多天,江小水都没有回来。 反而是给他等到了一个他当时最不想见的讨厌鬼出现。 [就是那个坐在轮椅上听你哥哥介绍了半天,最后却被你发现他什么都没听进去,甚至连你名字都没能记住的小男生?] 大吱非常聪明的结合了前后文,了然的问。 [嗯,]江遇叹了口气,点头并打字说,[就是他。] 讨厌鬼名叫顾胤之,正是当初他在去找江小水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坐在轮椅上,一看就不太好亲近的“弱鸡”——这是江遇自最初的那一面之后,只要一听江小水提起,就没好气的学着电视剧里,临时给对方起的一个代称。 当然,也只是最开始的时候。 那个时候江遇已经没心情生他的气了,甚至都没什么心情搭理谁。 所以当顾胤之第一天推着轮椅出现在他面前,并在好奇的围着他绕了两圈,就忽然伸手把食指往他肩上戳的时候,江遇是没什么反应的。 虽然心里讨厌,但动作和行为上,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现。 除了凶巴巴又冷冰冰的瞪他一眼之外,仍旧是一言不发,又一动不动的,在同一个位置从天亮坐到天黑。 结果江遇一言不发了。 轮椅上那个之前还一副“生人勿近,近了也得看我心情”的人却突然莫名其妙的话多了起来。 他先是问了江遇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跑去坐在那里,然后又忽然道歉,说他上次是因为在想事才没太听清,其实他知道他叫江小鱼。 后来估计是在学校打听到了什么,在第三天跑来烦他的时候,态度就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江遇还记得那天顾胤之推着轮椅,几乎是气喘吁吁的跑来问他:“我听说……你跟你哥哥前几天出事了?是这样吗?” 脸上、眼中的焦急情绪丝毫不像作假。 那个时候的江遇还小,实在是学不会要怎么掩藏情绪。 家里的阿姨每次在跟家里人打电话或是跟邻居聊天的时候,都会提到一点儿有关于江小水的事情。 虽然他白天可以出来耳不听为静,可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却还是难免会有那么一两句落进耳朵里。 于是那天当顾胤之一遍又一遍的,充满着关切之色的问他,江小水为什么没有去上课,又为什么没跟他在一起,江小水是不是还在医院里,并且伤得很严重的时候。 江遇眼神有些不太能聚焦的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连事故发生时在车上磕了一个大包,和后来一直一个人被丢在家里都没哭闹的他,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 [我当时年纪小嘛,情绪控制还有些缺乏,估计也实在是憋得都憋不住了,]时隔了这么久了,早已经被男性的自尊和骄傲束缚住的江遇再说起来的时候,还是没敌得过心里的不好意思,先强行解释性的跟大吱铺垫了一番,然后才又接着说,[就……哭着跟他说那些人都在背地里说我可能很快就要没有哥哥了。] [而且还哭得很伤心。] 到最后好像都直接哭到打嗝了他记得。 但因为实在是感觉太丢人了,最后的这句江遇就摁下了没说。 不过大吱也并没有很在意这个,只[嗯]了一下,就仿佛只对后续还挺感兴趣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 江遇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随着他脑子里不断往后的回忆顿了几秒。 [然后我就被他给耍了!]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着说。 大吱:[……?] “……” 好吧,其实也不能说是被耍。 只是俗话都有说,爱之深,恨之切。 这个事情吧,它的性质跟发生的时间,对当时的江遇来说,实在是令人过于的难以释怀跟印象深刻。 所以也就导致了江遇对顾胤之这个人,都在后来日益增长的经年岁月里,逐渐产生了一些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怨恨和抵触情绪。 [那段时间他对我其实挺好的,]江遇说,[每天都会特地跑到公园里来陪我说话,还会想尽办法的用不同的花样来安慰我,逗我开心。甚至为了骗取我当时那随随便便的被人一骗,就能轻易的被诓骗出来的廉价同情心,还特地夸大其词的告诉了我,他生的那个病有多么多么的严重。] [完了还在我从阿姨口中,无意间听说了江小水可能要不行,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到公园里去哭的时候跟我说,就算有一天江小水真的不在了,我也还可以把他当成哥哥。] [他会像江小水以前照顾我的时候一样,也把我当成亲弟弟来照顾的。] 虽然现在再回想起来,江遇其实早就已经能明白那是童言勿听,也不该尽信。 可小孩儿就是小孩儿。 那个时候的江遇却并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尤其是在他发现莫羡渔他们已经是自顾不暇,完全没什么心情,更没有精力腾出来安慰他,而他也好像除了顾胤之这个突然出现的浮木之外,再无其他可依仗的情况下。 那就是信得不能再信。 所以—— [即便是如此,即便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当时可能就是为了安慰我,才张口就来的随便那么一说,即便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他其实根本就不欠我些什么,]江遇说,[可到现在我都依然没有办法,就这么释怀他当初几乎是在江小水离开的同一时间,也忽然就一声不响的从我的世界里销声匿迹了的这件事情。] 很多事情在旁人看来,或许就只是一件微乎其微,细小到甚至可以被忽略不计的东西。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重要得不能再重要了。 就像是没有人能明白,当还不到八岁的江遇在忽然没了最亲的哥哥,又得不到跟他同样处在痛失亲人的悲痛之中,甚至于比他还要伤心难过的父母的第一时间的安抚和宽慰的时候,把可能只是为了安慰他才随口那么一说的顾胤之,看作了什么。 如果在那个关键的时候顾胤之没走。 哪怕是后来他其实也并没有做到他当时所说的,什么会像照顾亲弟弟一样的照顾江遇的那些话。 哪怕是他后来什么都没做。 就只是在莫羡渔他们告诉江遇江小水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并且永远都不可能会再回来了的那天,一如既往的出现在那个公园里,让江遇看见他。 [哪怕他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的,听我把那些当时不知道应该、又能对着谁去哭诉的伤心和难过的情绪完完全全的发泄出来。]江遇尽可能平静的说,[哪怕就只是这样,我都不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在后来的时间里怨恨他半分一毫。] 他不是一个多么偏执的人。 只是因为有些东西,在之后的时间里得到的太少,所以才会对别人先前可能就只是随口一说的诺言,和那些明明好像差一点儿就能得到,但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没有得到的斤斤计较。 …… [只不过别人的斤斤计较都是为了再得到,而你,是已经彻彻底底的不想要了。] 过了很久,大吱那边才又仿佛很是了解江遇的回过来一句:[是么?] 所以才会说他讨厌顾知。 也所以,才会因为只是一个眼神的类似,就下意识的排斥并想要远离。 [其实,也不能说是因为一个眼神吧,]江遇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手机屏幕目光没什么焦距的走了一会儿神,才又答非所问的回过去说,[还有一个。] [就是我当时在书店里跟他对视的时候,不是走了一下神么,]江遇说,[我那天也想起来了,那个眼神,就跟顾胤之当初为了逗我开心,在某一天说要送我一个特别的礼物的时候,让我猜他手里拿的那个礼物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区别只在于,顾知当时看他的眼神里,比当时的顾胤之,要多出几分疑惑和一些,他也说不上来具体到底是什么情绪的东西。 然后大吱就忽然不回话了。 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江遇就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两个人就那么你也“正在输入……”,我也“正在输入……”的,保持着谁也没有退出聊天框的状态,不约而同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遇这边的聊天界面里,才毫无征兆的忽然蹦出来一句: [周末见一面吧,江小鱼。] 江遇表示:“……???” 就很懵逼.jpg。 周末干啥??? 江遇是真的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江遇的记忆里,他跟大吱这个时候关系其实也还就是那种,他单方面的在靠着自己已经不那么死皮赖脸的喋喋不休在维系。 尽管在“上辈子”的后来,跟重新来过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好像已经比原来的这个时候要好上很多。 也尽管他一直都知道不管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他和大吱的所在地相隔得有多远,他们也迟早都会见这一面。 最起码,他是非常想,也一定会去见这一面的。 甚至可以说,自从上次大吱在微信里跟他说了那句“时间应该不会太晚,我也挺想见一见你的”之后,他就一直都在等待着对方在未来的某一天,像今天这么主动而又积极地提出这么一个邀约来。 但却从未想过会是现在。 怎么会是现在呢? 这太突然了。 江遇原本虚握着手机的五指不自觉的收紧。 半晌,才既确定,又不怎么敢确定的,极缓慢的打字回问过去。 [……周末?]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见面?”。 但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了要先委婉的确定一下对方的地理位置再说。 头顶的灯光安静的打在身上,将他下意识的往后,实靠在椅背上的侧影和因为紧张而紧绷着的手臂线条都拉得很长。 江遇一动不动的低垂着眼帘坐在那里。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2节 就连紧盯着屏幕不放的眸光,都显得格外的紧张。 他像是生怕错过、或是错看了大吱的下一条消息似的,一瞬不瞬的看着聊天界面。 一直到大吱那边异常自然而又快速的都回过来了两三条消息,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是啊,周末。] 大吱说。 [一直忘了告诉你,我们其实是在一个城市。] [惊喜么?] 江遇:“……” 惊不惊喜的先不说,一个城市…… 那岂不是—— [这周末?] 这下不仅是连找个像“距离太远了”这样的借口的余地都没有了,江遇瞬间更懵逼了:[所以,你刚才所说的见面……是指的这个周末???] [是啊,]大吱淡定的说,[见面,就这个周末。] [或者——] 还没等江遇回话呢,他紧接着又跟了两条消息过来说。 [换个说法。] [按照我们的这个关系,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要叫做下面基?] 江遇:“……” [……重点不是叫什么的问题。]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打字回过去说。 [嗯?那你说重点应该是什么?] 大吱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他这意思的反问。 过了两秒,才又很快的又反应了过来。 “明白了。” 他语气里明显是带了几分调笑和揶揄的把文字换成了少见的语音条。 “江小鱼,你是不是忽然不好意思或者说是紧张害怕了?”江遇听见大吱嗓音沉沉的在语音条里低笑着说,“害怕来见我?还是……” “害怕我到时候会像网上的某些社会新闻里的那样,长得丑,却还想得美的对你这种传说中校草级别的美少年做些什么?” 大吱其实极少这么不正经的开玩笑逗他。 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啰嗦,然后再进行针对性的有效回复。 只有在极偶尔的情况下,才会在江遇实在是情绪过于低落,或是无所适从的时候,这么带着玩笑和打趣意味的,用类似激将的方式跟他调笑几句。 反正后者也永远只抓得住被激将的这一个重点。 果然,江遇几乎是立刻就上了套。 “……” 我怕个屁! 美不美少年的先不说,你长得到底怎么样……也可以暂且压下不说,都是俩大老爷们儿的你能对我做什么??? 抢了我的练习题和必刷试卷去强行的把答案都给我写上么? 胜负欲莫名被激起,江遇颇为无语的在心里怼了他几句。 但套上归上,人也怼归怼,这次他却没有立刻就像以前一样,张口就来的说什么“见就见,难道我还能怕你把我给吃了吗”这种反驳之言。 而是犹豫了一下,才秉着他本性里那既率直又坦诚的原则,继续打着字回过去说:[不是,我就是感觉你这一下子好像……有点儿突然?] 然而大吱却好像完全没这么觉得。 [突然吗?]江遇看见他复又以文字的形式在聊天界面上回着话说,[我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吧。] [毕竟都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反正也迟早都是要见这一面的。] [你觉得呢?] 大吱说。 江遇:“……” 话都让人给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怎么觉得。 而且大吱刚才的那句邀约,虽然看起来是个问询意思十足,很尊重的在征求江遇同意的问句。 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在向江遇表达“我想见你,并且知道你其实也是想见我的,也希望你也能来见我一下,不然可能下一次,我就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会有这个兴致了”的意思。 这是大吱一贯的说话方式。 既给人留有余地,又总是在不经意间带着些高高在上的意思。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怎么察觉。 但江遇察觉到了。 并且是在很久之前就有了这种察觉。 所以他的心思虽然不能说是十分敏感,但好歹也曾经是许多人都已经在心里内定过的z市的下下届文科状元。在阅读理解这一块儿向来是比较深刻也比较准确的,自然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能看得明白。 更何况后面的话大吱也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 这一面看来是非见不可了。 江遇放低抵抗的叹了口气。 见就见吧。 [也是。] 尽管心里还是多少觉得有些突然,但他的手上却还是没怎么矫情的就应承了下来,还挺主动选了个具体的时间。 [那就这个星期天吧,下午三点,地方你定?] 大吱那边静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过了片刻,才又发了一张带着地图定位的截图到聊天界面里。 [恒安文化中心,四楼图书馆,不见不散。] 江遇看着那个截图和地址愣了一下。 [……不见不散。] 过了好几秒才回过去这么一句,然后立马就去翻了一下地图。 果然,不到二十秒,就发现了恒安文化中心居然就在距离他家不到一千米处的位置。 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 =就……没掉成。 嗐,草率了,错估了剧情和字数,抱歉抱歉鸭,只能以肥章来表示歉意了,不过也快了快了,爱你们呦orz~ ps:下一章更新在明天,猜猜顾知有几个马甲鸭? 第57章 对方掉马前 “我就说这个地址咋看着这么眼熟。” 江遇把大吱发过来的那张截图转头就发给了裴苯, 没告诉他自己跟大吱之间的具体事情,只模糊的说了要和一个网聊了很久的, 还挺谈得来的男网友面基。 “居然就在我们附近。”他颇有些难以置信的说, ”难道我当时丢的一直都是定向同城瓶?”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漂流瓶这个东西都早就已经没有了,他也没法再回过头去确认。 就只能心绪不宁的, 抱着都因为熬夜熬不过他, 而已经睡过去的金渐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你说他该不会也是就住在这附近的吧?”江遇看也没看视频里的人,就自顾自的皱着眉无意识的顺着猫毛说, “难道这么多年以来,听我胡吹海侃的一直都是个都抬头不见就低头见的熟人……我去!完犊子。” 说着江遇又忽然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话说我前段时间才刚知道他居然是跟我同级, 那岂不是——” 江遇在心里仔仔细细,又认认真真的回忆了一下他之前无意间透露给大吱的那些零碎的私人信息。 “他可能很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七中的那个,不仅在学校里风评极差,甚至都还一直凶名在外的‘文曲星’了???” “……你有病。” 裴苯倒是很少见到江遇的这副模样。 上一次,他记得应该还是在江遇跳级后, 同时拿了初三年级组第一名的奖状, 跟两个他也记不清名字, 但好像还挺难挺出名的学习竞赛的金奖杯回家,准备要委婉的向他爸妈讨要一番认同和夸赞的时候。 裴苯还记得那天江遇拉着他在江遇的家里, 把那张奖状跟那两个奖杯这里放一下, 那里放一下,絮絮叨叨, 但话里又没个什么重点的摆弄了很久。 一会儿说:“奖杯放在这里是不是不够显眼?” 一会儿又说:“你说我是应该把奖状大刺刺的贴在墙上, 还是应该要装作不经意的把它, 就那么正面朝上的给搁在进门的那个台子上啊?” 愣是从头天下午放学, 就揪着他通宵达旦的, 一直来回折腾到了第二天上午。 就为了想在他爸妈回来拿东西的那么短短几分钟的相见时间里,能听到一句类似于“真厉害”的这种,别人家的孩子随便做点儿什么,就能很容易就听到的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夸赞。 但是很可惜。 裴苯盯着手机屏幕里对自己现在的状态还无知无觉的人看了一眼,人脸侧移,在对方并不能看见的地方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还记得江遇当时并没有如愿以偿。 因为当莫羡渔和江停舟回到家的时候,他跟江遇都已经因为实在是折腾得太累,又等得太久,而不小心窝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睡着了。 等他们再醒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来无声无息的走得没影儿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3节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只是自那之后,江遇好像就再也没有因为自己能拿奖和第一而开心过了。 裴苯还记得在那挺久之后的某一天,他去江遇的家里玩儿,在和猫鸟玩闹之间,不小心弄翻了一个看起来特别随意的搁在卧室墙角的纸箱。 里面被更随意的揉了几下就丢进去的团状物体,跟几座明显已经生了灰的奖杯咕噜噜的滚了一地。 他愕然的捡起了那些像被处理垃圾一样收在了纸箱里的奖状,再想起来问原因,江遇就只是神色不怎么好看的摇了摇头。 一边更不在意的拿着扫帚和簸箕把东西往纸箱里收,一边语气漠然的说他已经不需要了。 但是不需要什么,他也没具体说。 只是再后来,这人就开始了放飞自我,不仅在学校里会越来越频繁的顶撞老师,在校外,也时常都会莫名其妙的惹出各种各样的祸。 裴苯不知道江遇那个时候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江遇也一直都没跟他细说过。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来江遇那次其实特别难过。 难过得中午跟着去他家蹭饭的时候,就连最喜欢吃的香麻大排,都没什么心情吃了。 并且好长一段时间都闷闷不乐。 所以有了眼看着江遇曾经希望越大,失望也更大的前车之鉴。 虽然裴苯不知道江遇和这个所谓的“还挺谈得来的网友”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光看江遇现在的这个状态,他就知道这个人对江遇来说,最起码也应该是看得很重的。 为了防止江遇到时候见完人又再次失望太过。 在短时间内快而认真的思量了一下,还是不得不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并顺手给打了一针预防针的提醒说:“咱先冷静点儿行吗江遇?”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网聊对象而已,又不是暗恋对象,”他说,“你搞得自己这么仓皇和紧张做什么?” 江遇就是一愣。 “我看起来很紧张么?” 他又抱着猫整个人都忽然转向了摄像头的方向面前问。 “非常。” 裴苯毫不掩饰的又叹了口气,点着头十分确定的说:“你难道不知道你每次一紧张或是特别难过的时候,问题就会变得非常的密集,人会跟多动症似的,就连话,都会跟着变得比平时多上很多吗?” 江遇:“……”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裴苯就知道他不知道。 也没打算等他的回答,就又自顾自的接着说:“你管他是不是住在这附近呢,就算是,又管他知不知道你是什么‘文曲星’。” “就凭你那狭隘又窄小的逼仄朋友圈,别说是附近,他就是住在你对门儿,你也不可能认识。” “再说了,”他说着端过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才又接着说,“他就是真住附近又怎么样呢?别说附近了,就真是对门儿,并且对你的什么风评和为人都全闻全知,那又怎么样呢?” 裴苯说:“我就还是那句话,你要去见的,就是个看不见也摸不着,什么性格什么人品,甚至是什么模样,都完全搞不清楚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网聊对象,不是什么暗恋对象!到时候见完谈得来就继续聊,谈不来就直接散呗。” “为什么你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紧张呢江遇?” 他看起来异常不能理解的问。 “又不是去见什么倾心爱慕已久的梦中情人。” 才刚稳住心神,安安分分的在摄像头面前坐下来的江遇:“……” 好像……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个屁!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江遇就跟直接被一下子打通了奇经八脉一样。 之前他没想到过这些。 就只是隐约的知道他对大吱的感觉,好像跟其他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一些不一样。 只是那个时候他没什么参照物,也没什么有点儿经验的人去提醒他。 最多也就是偶尔——比如在大吱每次秒回他消息,或是兴致勃勃的跟他讲那个什么小孩儿的事情的时候——会因为对方的某些不经意的举动,感觉到莫名的开心或是不舒服。 所以他就一直都只是认为,他对大吱应该就是那种和裴苯差不多的,最多也就是要稍微更亲近一点儿的,比较纯洁的兄弟情。 从来都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过。 现在蓦然经裴苯这么一提醒—— 江遇忽然想起了当时顾知在南高的大门口当着童嘉栗的面造谣,说他喜欢男的,他居然一点儿排斥和想跟别人解释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第一反应是先让童嘉栗死心再说的事情。 他还记得当时大吱和裴苯都就这个问题表现出了一定的在意,还好像都很惊讶于他当时的不在意。 所以原来…… 江遇几乎是有些怔愣的坐在那里。 “是因为我喜欢大吱?” “噗——” 裴苯才刚喝进嘴里的水直接喷了个满屏。 他不知道江遇是怎么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完全看不出逻辑的得出了这么一个惊人的结论。 搁下杯子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在屏幕的那头呛咳了好一阵,才胡乱的伸手抹了一下屏幕和摄像头。 “你……咳咳……” 裴苯明显都还没完全缓过来的又转过头咳了几声,这才又重新擦干净了手机屏幕瞪着江遇。 “不是,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从已经擦干净了的屏幕上收回手。 “我感觉我的耳朵刚才好像忽然就出现了点什么毛病,没太听清。” “……” 江遇其实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就说了出来。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说他向来也不是个特别喜欢藏事儿的人,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好说的,加上裴苯喜欢了童嘉栗那么久,虽然人没追到手吧,但最起码喜欢人的经验还是有的,指不定他之后还得因为这个多向裴苯请教请教呢。 因而默了片刻,就又毫无心理负担的把刚才不小心说出来的那句话,换了个句式,从疑问句直接快进到了肯定句上回答说。 “我说我喜欢我那个漂流瓶里捡来的网友啊,怎么了?” “???” 裴苯都不能简单的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了,那得直接叫瞳孔地震。 “不……” “不是……” “你这……” 他过于语塞的更换了好几个开头的措辞,最后才明显是不太能接受的又反问了回去。 “还怎么了……我说你这到底是什么天马行空的神奇逻辑啊你?” 裴苯说:“刚才还跟我说着‘啊,就是个网聊了很久,还挺谈得来的网友’,这才过去几分钟?什么玩意儿就忽然上升到了喜欢的地步了???” “啊?!” “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你就说你喜欢他。” “他可是个男的!” 他难得有这么不沉着冷静的时候,几乎是越说越激动。 最后那两个字,都还特意咬字更清晰的着重强调了一下。 看那个架势,要不是相隔得实在是太远了,估计都能立马抄着手机冲到江遇面前去。 “……” 相比之下,突然扔雷的江遇就要沉着冷静得多了。 “我知道他是男的啊,”他不以为意的又继续低下头给怀里的猫顺着毛,“男的怎么了?连法律都没规定男的不能喜欢男的,我喜欢他一下又不犯法。” 说着眼皮一抬,这才又慢条斯理的开始回答他前面的问题。 “哪里就逻辑神奇了?” 江遇颇有些无辜的看着裴苯说,“我是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但你不是知道吗?” “还是你刚才告诉的我我喜欢他啊,你忘记了吗?” 他说。 “???”裴苯,“我什么时候……” 等等。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裴苯忽然下意识的往前,把他俩刚才的对话在脑子里迅速的回顾了一遍。 “那句……‘又不是去见什么倾心爱慕已久的梦中情人’???” 过了片刻,他才又难以置信的,用一种“我明明说的是a,你到底是怎么给我强行理解成b”的表情回视着江遇。 “啊。” 江遇点了点头。 “都像是要去见梦中情人的状态了,这还不能说明我喜欢他么?” 他格外能抓重点的反问了回去。 有理有据,听起来逻辑十分清晰,好像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非常的具有说服力。 裴苯:“……” 好有道理,以致于他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可他是个男的。” 默不作声的瞪着人憋了片刻,他还是没忍住的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那句话说。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4节 “男的怎么了?” 江遇也就又跟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那句话。 “就问你男的喜欢男的犯法么?” 说着默默的垂下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猫爪。 “法无禁止即可为,心之所向就可往。” 江遇看似漫不经心的抬眸瞥了对方一眼,好好的忽然就开始了人身攻击。 “裴六元你政治太差了,怪不得当初学不了理也不选文,非得要追着童嘉栗去什么南艺。” “……” 裴苯都给气笑了。 “放你的屁!” 他没好气的透过摄像头隔空瞪着江遇。 “姓江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裴苯说,“好歹也认识了好几年,以为这样我就能上你的当跟着转移话题了?” “少废话,长兄如父!”他没好气的说,“你特么今天必须得给我说清楚。” “什么情况啊你就突然喜欢男的了?” “还心之所向,我像你屋里突然出现的大头鬼!” “才安分几天啊就给我来这出,你的鱼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啊??!!” 说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音一顿,隔空抬手用力的指了江遇一下。 “我说呢,怎么就突然转性不闹了,原来是在后面等着憋这么一个大的。” “你是不是疯了啊江遇,拿这种事情去跟你爸妈置气?” 裴苯几乎是在用一种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江遇说:“他们究竟是做了什么要罪及至此,啊?你别忘了你爸妈现在可就只有你一个儿子。” 江遇:“……” 说他就说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扯他爸妈干嘛? 还别忘了只有他一个儿子…… 江遇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话你别跟我说,倒是跟他们说去啊。让他们也好好的认清楚一下现实。] 但面上他还是没表现出来,只是若无其事的说:“我没疯,也不是专门为了气谁。” 江遇抬眸,极认真的回视着屏幕对面的人:“我就只是很单纯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无关性别,也无关模样和年龄,我就是很喜欢跟他聊天,也很喜欢和他聊天时的那种感觉,你明白吗?裴六元。” 是感觉,和行为。 并不是说已经到了只喜欢男的,并且还非男的不可,以后的喜欢或是恋爱对象不是男的就不行的地步。 不是那样的。 裴苯愣了一下。 “那……那你那个网聊对象他……” “他知道这事儿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完全反应过来江遇说的是什么意思的又问。 江遇:“……” 问得好。 “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江遇没好气的撅了他一嘴,“连我都是因为你刚才无意间的提醒,才猛然意识到的这个事情。” 说着无意识的皱了一下眉。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江遇撅完人还是又大致回想了一下他之前跟大吱的各种相处。 “毕竟我也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表现出过什么。” 就算是因为对方的话和态度有过什么难过或是生气的情绪,那都也是自己默默的掩藏在了背地里。 也最好是别知道吧,免得给他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困扰。 万一他也和裴六元一样,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正常的呢? 江遇撸着怀里的猫在心里默默的想。 他还不想就因为这么个完全可以摁下不说,永远藏在心里秘而不宣的原因,就这么草草的结束跟大吱的这段友情。 不过这也只是他这时,在跟裴苯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当下的想法。 谁能想到世事那么无常。 距离他这想法生出来都还没过去几天呢,江遇就在跟大吱约好的那个周末里。 切身体会了一把。 什么叫做:爱恨就在一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小肥章。 第58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跟大吱约定好的时间, 是周日那天的下午三点。 上午江遇在家好好的补够了觉,赴约之前, 先因为那群“小弟”跟人在游戏里起了争执, 而被叫去了一个网吧门口帮忙镇场子。 他打架其实不是很行,但胜在不说话的时候,表面气质够冷。 所以只要每次默不作声往那儿一站, 不能说是气势逼人吧, 最起码也能给一般的人造成些心理压力——就感觉他仿佛真的就是个狠人。 九月初的z市其实已经颇有凉意。 尤其是在这种乌云密集,一看就是要畅快淋漓的下一场大暴雨的奇幻天气里。 江遇在黑t外面随便套了件嘻哈风的连帽外衣, 又往脑袋上习惯性的扣了个棒球帽。 在出门的时候,看着外面的天色犹豫了一下, 还是去储物间拎了把纯黑色的自动长伞。 他到地方的时候,起争执的双方人马都已经各自纠集好了。 一方都有十好几个人吧,正齐聚在网吧门口不远处的一条偏僻街道两旁,吵吵嚷嚷的用各自嘴里最不文明的江湖用语,进行着互相问候对方本人, 以及其族谱里, 所有这些人能想到并拖出来一并问候的语言暴力。 眼看着双方越吵越近, 越吵越近,愣是从还算宽阔的街道两边一直吵到大街中间不说, 甚至都已经有靠得比较近的人开始了你推我搡的行为, 马上就要上升到肢体暴力。 江遇垂眸,粗略的在四周围环视了一圈—— 在离人群不远处的地方弯腰捡了个空矿泉水瓶。 顺手掂了掂, 就往空中一抛, 然后非常迅速又熟练的转了一下雨伞的方向, 反手用握把以打棒球的姿势“嘭”的一声。 把那个他刚才随手捡来的空矿泉水瓶给打进了人群里。 歪打正着的, 正好擦过某个明显是打算要动真格的了的敌方阵营的男生的耳侧。 “……我靠!” “是谁?!” “谁他妈手这么欠, 还搞偷袭!” 属于对方的人群立马就炸了,纷纷扭过头一边骂一边朝着空水瓶飞过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 江遇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拎着伞尖把伞斜斜的往肩膀上一扛。 “看你们刚才的场面多少有些快要控制不住的趋势。” 江遇在低头压着帽檐的间隙里抬眸。 “所以就想着先劝劝,丢个东西帮你们控制一下自己。” 他眼神和表情都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说。 “……” “???” 可能是他这个出场的逼装得实在是过于到位。 几乎是立刻的,刚才还因为他那个“我”字而倏然安静下来的人群立马又炸开了锅。 “你他妈……” “江哥!” 两方人马都有不同的反应。 但明显是江遇这边的看起来要更大一点儿。 几乎直接盖过了对面的。 “是江哥来了!” “江哥!” “小弟”们都纷纷朝着他这边小跑过来。 甚至还有人在跟着一边往他那儿走时,一边又重新在向对面放着狠话。 “看见没?我们老大来了。” “就问你们帅不帅吧。” “好好在这里给我等着。” “一会儿揍得你们连妈都不认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5节 “给我等着!” “哼!” 刚到就强行被队友往身上拉了一波仇恨的江遇:“……” 不是他说,这帮人有的时候心里是真的没数。 然而无语归无语,逼还是要继续装的。 最起码气势上不能先输不是。 于是江遇又更装逼的耍了个帅——目不斜视的看着对方,把手里的雨伞看也没看的就隔空扔给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弟”。 脚一抬,正准备开口说话呢。 身后就忽然猝不及防的,传来了一道带着劲风的急刹车声。 迅如闪电,快得他都来不及做出什么下意识的自我防护反应。 人群中跟着爆发出了一阵惊呼。 不过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因为那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就是丢去大街上,可能都没人会多看一眼的跨骑式摩托车,刹得很是及时。 就那么几乎是正好的,以漂移之势横停在了离江遇还没来得及跨出去的那只脚的脚后跟,不到一步半的位置。 江遇本能的僵了数秒,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在人群的注视之下,顺着那些惊诧而又好奇的目光,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冷静,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 “呦,都到齐了?” 摩托车上的人一点儿歉意都没有的扫了他一眼,目光很快又转向了江遇身后的敌我方人群。 一边说着,还一边抬手摘掉了自己脑袋上的黑金色头盔。 五官硬挺,轮廓深邃。 一身浑然天成的痞子气,也压不住他这个人本身所具有的先天性颜值优势。 不同于顾知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温和友善。 但却也是眉眼一弯,就叫人生不出厌来。 反而会觉得他更像是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本性极善,就只是因为生活和现实所迫,所以才不得不深陷于江湖里的游侠类人物。 尤其是配上那个被头盔压得明显变了形,都快赶上鸟窝雏形了的潦草发型—— 江遇在脑子里非常快速的检索了一下……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形容词,也只是那个在他心里其实更偏向褒义性的“狂放不羁”。 就是可惜。 从身后的其他人一边叫着“路哥”和“帮主”,一边也在跟江遇这边的人回放着狠话说“看见没,那是我们的老大!”、“刚才差一点儿就能送你们老大当场归西了,知道吗?”、“你们也给我好好等着,谁揍谁还不一定呢”的反应上来看—— 确认过眼神,是对面在等的人。 江遇原本还略带欣赏的眸光下意识的就是一沉。 但对方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来人在宛如跟大家全都是老熟人一般,打招呼似的问了那么一句之后,就单手抱着头盔弯腰先凑到后视镜前。 并不能称得上是很仔细的随意整理了一下发型。 才又抱着头盔下车,跟江遇之前一样,很有大佬范儿的把头盔随手递给了旁边也已经很迅速的围过来的“小弟”。 倏地一勾唇,就很有眼色又目不斜视的把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向了江遇。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老大了吧?不好意思啊,刚才车速太快,差点儿就伤着你。” 他说着眼神飘忽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江遇。 “跟我想象和记忆中的样子有点儿不太一样,光是看这个年纪……你不是许琛。” 江遇看见对方说着微扬了一下下巴,示意性的朝自己身后离得最近的那几个指了一下。 下完结论就忽然,用一种跟那些人很熟识的语气问了他一句。 “这帮人现在怎么都跟着你了?许琛呢?许琛人去了哪里?” 江遇心下就是一怔。 这个人居然认识许琛。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这个事情在回答之前先向对方发出什么合理性的疑问。 他身后那几个被点到的“小弟”就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 “啥?你认识我们琛哥?” 一个在这帮人里代称叫做[豆子]的黄头发青年率先站出来说:“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还认识我们琛哥的?” 从年纪上看,明显是比江遇要大上一些的。 “就是,你谁啊?一上来就问我们琛哥,问的还不是游戏昵称。” 他话才刚说完,另一个代称叫做[猛犸]的少年就也跟着站了出来。 “你没事先问他的去向做什么?” “最起码你得先说清楚,你叫什么,找我们琛哥有什么事儿,跟他是现实还是游戏里认识的吧。” 他一脸警惕又防备的看着对面的人说。 “没错!” 还没等对方说话呢,他旁边那个叫[老沙]的也反应特别大的走出来说:“都不自报家门一下就开始问,谁知道你问这个是想干什么的。” “找人,还是找事儿?认亲,又还是寻仇?” “这些你也都得先说了,我们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知道吗?” 他说完想了想,最后又补充了这么两句说。 把对面的人都给问得一脸惊奇的笑了。 “啧,不愧是许琛带出来的人,还挺有意思。” 那人看什么一样的听着他们挨个挨个的发完问,也没立刻回答。 而是先眉眼带笑的把他们也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才好像很感兴趣似的反问了一句。 “那我今天要真说我问这个是准备要找事儿寻仇的,你们又打算要现编些什么瞎话骗我啊?嗯?” 他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江遇,倒也不像是真打算等人回答。没过两秒,就又脸上依然带笑的收回了目光。 江遇看见他慢条斯理的转头往自己那边也同样茫然,但也没忘了时刻准备着的“小弟”们那儿看了过去,丢了一句“别激动,都放松点儿,打不起来的”安抚情绪。 然后,才又转回头重新看向他们。 “成,那我就先自报一下家门吧。” 那人的目光略为好奇的从江遇身上一扫而过,跟着就落回了[豆子]他们身上。 “我的游戏id叫做江北楼,是‘楼外楼’的指挥兼帮主。” “不过‘江北楼’这个名字你们就是听过应该也并不是很熟悉。” “但我想——” 他说着话音刻意顿了片刻,像是在给[豆子]他们留下时间和空间去回忆和反应一样,过了好几秒,才又接着前面的话补上了重点:“你们应该还记得……” “夜船?” 果然,[豆子]他们几乎是才刚听完,就立刻给出了他想要的反馈。 “夜……” “夜……” [猛犸]和[老沙]都同时抬手指着他,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紧接着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豆子”。 “他说他是夜——” “夜船???” [豆子]接过话去,脸上的表情也明显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也没忍住跟着抬手指向‘江北楼’:“你是叶邃……” “不,”但‘江北楼’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夜船’。” “我是‘夜船’之前在‘风吹雪’的徒弟。”他说,“跟他一起进过你们‘夜雨寄北’的那个。” “……” “……?” “???” [豆子]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呈现出了一种没什么印象的茫然。 “我好像知道他是谁。” 就在这时,江遇身后的人群里有个一直都没开过口,但却也曾经是经常混在许琛身边的一员“大将”的女生走了出来。 “你是萧关,对吗?” 她语气和表情都带着些肯定的盯着‘江北楼’问。 这下换‘江北楼’一怔了。 他以前在‘夜雨寄北’这个帮会呆得不久,也因为学业和生计所迫的原因,并不爱参加帮会活动,更是除了要双开带老板之外都很少上他自己的号。 所以大概是没想到还真有人知道并记得他这个,成天都只知道在‘夜船’的介绍下去接各种代练的小透明吧。 颇为惊讶的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冲她点了点头。 “对,是我。好久不见了,副帮主。” 江遇看见他语气恰到好处的跟对方寒暄了一句,明显并不是很在意对方还记得他的原因,也没打算多聊,就又重新看回了[豆子]他们的方向。 “既然这都不打不相逢的还是跟你们在线下碰见了,”‘江北楼’说,“那我就再郑重其事的跟你们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萧关’,你们也可以叫我‘江北楼’。”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6节 “不过那都只是一般会随着弃游,就会立刻被一同摒弃掉的虚拟id。” “我真正的三次元名字……” 江遇听见他咬字无比清晰的介绍着自己说。 “叫做路明川。” “道路的路,‘百川皆平路亦明’的明和川。”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插一丢丢配角的故事,明天见 第59章 晋江原创首发 “上辈子”没有这出。 不仅没有这出, 其实也没有包括顾知一开始在书店公然贬低他在内的那很多出。 只是江遇最初并没有很在意,一直到了现在, 才后知后觉的猛然意识到, 自从他因为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率先逼问出了裴苯的真心话,改变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尤其是又“悬崖勒马”的转去了南高之后。 好像牵一发而动全身, 后面所有的事情发展,就都跟原来的大不一样了。 比如大吱忽然约了他见面。 又比如他居然在这儿意外的遇见了路明川。 “你叫路明川?” 江遇的嘴快过脑子, 几乎是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问了出去。 他不确定到底对方到底只是同名同姓, 还是真的就是他从传闻里听说过的那个人本人。 顿了顿,才又挑了个比较明显的特点继续追问:“南高‘名人传’里,曾经榜上有名的那位?” 路明川就又是一愣。 “你认识我?” 过了几秒,他才一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这种熟人”的表情反问。 问完目光狐疑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把江遇仔细打量了一番。 又过了片刻,才忽然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也是, 刚才眼瘸还没注意。” 江遇听见他玩笑似的自损了一句, 然后就语气不明的笑看着自己说。 “阁下这身上啊, 强行装酷的痕迹过于明显,铜臭味和书生气都太重, 跟他们压根儿就不是一类的人。” 他在说话间微微偏头用下巴点了一下[豆子]他们, 目光却慧眼如炬的仍旧在盯着江遇的眼睛。 “还在学校念书吧弟弟?” 江遇看见他抱起胳膊“嘶”了一声,又在新一轮的反复打量中抬手, 上下来回的指了一下他身上的衣裤。 “看你这身穿着也不像是个缺钱用的人啊。”路明川说, “怎么这么早就出来跑江湖了?” 说着话音顿了一下, 目光有意无意的从旁边的[豆子]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仿佛不是很能理解他怎么会跟这群,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搞到自己生存艰难, 赚钱无门,只能暂时以游戏为生的人混在一起。 “居然还当上了老大。” “怎么做到的啊?居然能这么轻易的就取代了许琛的位置。” 最后,他才又想起什么的哼笑着,用一种仿佛更不能理解为什么江遇能随随便便的就挤走了许琛,转而自己上位,成为了这帮人里的老大的迷惑表情,饶有兴致的笑看着江遇说。 就是眼神里,那笑意却已经明显的没往眼底深处去。 江遇:“???” 尽管他这话说得只是绵里藏针,表面听上去甚至还有点儿在夸他的意思。 但江遇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也听不明白他后半段话里,那眼神里堂而皇之的看不起,和言语里对许琛这“江山”居然易主给了他这种人的嗤之以鼻。 这能忍???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不仅就这么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虚张声势,甚至还跟某个讨厌鬼一样,明目张胆的看不起他。 江遇没好气的在心里推翻了对这个人的初印象,自动把他划归到了跟顾知同样讨人厌的那一类人里。 薄唇一张,几乎是立刻就要带着一种“就算是打不过,最起码也不能输了嘴上功夫”的心理反唇相讥回去。 然而他又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豆子]就又已经抢着先开了口,明显是害怕他俩就这么吵起来的来了一句。 “嗐,不愧是‘夜船’的徒弟,这脑子和眼神儿就是好使。” [豆子]虽然因为是个学渣而没完全听明白路明川刚才那话里的意思,但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还是颇有些水平的。 他看见路明川在说最后那句话之前朝自己扫过来的眼神不太对,又总感觉路明川最后那个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笑容多少有些不对劲。 明明刚才都还挺和颜悦色的在跟他们认亲,转头看见江遇的态度就变了。 而且还提到了什么取代的问题。 再加上江遇身上那立刻就掩饰不住的要炸毛的劲儿…… 估摸着这事儿应该是跟许琛有关,路明川可能是误会了些什么。 就连忙出来先缓和性的夸了人一句,然后才又不着痕迹的伸手薅住了江遇的胳膊,一边不动声色的把人往自己身边扯,一边言辞含糊的跟路明川解释。 “你看人还挺准的,江哥他确实是还在念书,而且还是个家境不错,成绩也还很好的大学霸呢,以后能考清华北大的那种,跟我们的确不是一类人。”[豆子]说,“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我们现在在外面叫他叫的也是‘老大’吧,但这跟琛哥的那个还是不一样的,也就是嘴上叫叫。” 他说。 “你也看见了,他就还未成年的一小孩儿,不管事的,也不怎么打游戏。就只是偶尔像是在今天的这样的情况下,会被我们临时叫来撑撑场子。” 说着笑了一下。 “毕竟他模样好,性格多少还带点儿高冷,不搭理人的时候吧,看上去还挺有‘人狠话不多’的那么个意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帮我们唬住人。” “所以我们刚才才会都那么叫他的。” “其实不是,我们真正的老大没换人呢,一直都是琛哥。” [豆子]说。 “那许琛呢?”路明川问,“许琛今天为什么没来?他去哪儿了?” “琛哥他……” [豆子]几乎是无意识转眸,目光和话音都在触及到江遇和路明川身后那群不认识的“小弟”的时候顿了一下。 然后“他什么”就没继续往后说,而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 他说:“我也完全没印象你当时在帮里呆了多久,又知道多少的事情了。” “反正吧,后来发生了挺多事儿的。帮里来来去去的换了很多人,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们几个跟叶哥还有颜漠——哦,颜漠就是当初总跟琛哥和叶哥一起搭档的那个贼牛批的代打,游戏id有个叫做‘墨砚’,还有一个叫‘不问因由’——再后来吧,就像琛哥说的,江湖有时候就只有那么短,天下也没有什么不散的筵席。” “后来叶哥和颜漠也走了。” “‘夜雨寄北’的代打业务每况愈下不说,琛哥看那个游戏好像也差不多都快凉了,实在是赚不了什么钱了。” “就收拾收拾,把手上能卖的号全部都卖了,依旧用‘夜雨寄北’的这个招牌,带着我们转战到了现在这个游戏。” “然后呢?” 路明川还是在锲而不舍的追问:“那今天怎么都没看见他,而且你们‘夜雨寄北’的实力好像也大不如前了。这半年我都没怎么在竞技场里遇到过‘泊秦淮’不说,就连最近在野外抢怪遇到你们的这几次,都多多少少的显得有些无组织无纪律。” “‘泊秦淮’的号明明都在,你们也跟压根儿就没有指挥坐镇似的。” “因为我们现在确实是没有指挥啊,”[豆子]说,“嗐,别说了,不是好像,‘夜雨寄北’现在就是真的不太行。” 他说:“代打业务已经没几个人能做,‘泊秦淮’的号也根本就不是琛哥本人在上,只是因为它装备好,我们几个才会经常开着去打打本和野外抢抢怪什么的。” “你当然在竞技场是见不到它的了。” 最后,他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对方最关键的那个问题说。 好在路明川也同样是个比较聪明的人。 一见自己连问了两遍许琛去了哪里,[豆子]都只是讳莫如深,一直都在顾左右而言他的跟他闲扯着别的事情。 暗地里心念一转,回想起[豆子]刚才在说到一半,就忽然又因为扫到他身后的那些人而不肯继续说下去的反应。 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们可能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说。 再开口的时候,也就暂时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同样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就直接转开了话题。 “原来是这样。” 路明川点了点头,目光忽的又回到了江遇身上。 “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江遇听见他问自己。 “听你刚才提南高的那个语气,”路明川说,“好像不太像是南高的学生。” 语气还和之前问他是不是还在读书的时候一样,乍一听起来像是个表猜测的询问句。 可实际上仔细一咂摸,就还是能立刻分辨出来,他这里面占比重更大的笃定成分。 [毕竟你们南高的人一般都是自称‘我们学校’是吧?] [那还真不巧了,我现在就是。] [瞧你那副好像把什么事情都能一眼就看透的自负劲儿。] 先前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拆台说“强行装酷的痕迹过于明显”,和用一种挺看不上的语气叫了一声“弟弟”不说,又憋着气云山雾罩的站在这儿听他们叙了半天他都有些搞不清楚那些专用名词的意思的旧。 江遇早就非常的不高兴和不耐烦了。 要不是约架谈判的事情还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会显得多少有些不太够意思,以及这个人看起来好像跟许琛还有[豆子]他们都很熟的样子。 他就是不去[猛犸]手里拿过自己的雨伞头也不回的走掉,最起码,也高低得在刚才,就比路明川还要绵里藏针的回敬他两句。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7节 但谁叫人家是呢。 而且看起来也是在为着许琛。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就是不看在[豆子]他们的面子上,江遇也得看在许琛的面子上,把那些读书人之间才能听明白的寒芒之词给憋回去。 因而他就只能忍着心中不快,在背地里不痛不痒的怼他几句。 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着话说:“以前不是,但现在是了,这学期刚转过去。” “噢。” 路明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说着话音一转。 “那你应该……” 似乎是本能的还想就着这个话题再多问些什么。 但很快又因为想到了什么别的东西,又放弃了。 因而最后只是双唇微张,欲言又止的来回张合了两下,就又克制性的憋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话题转回了这场会面最初的原因和目的上。 “那他们刚才说你实际上不是他们的老大,”江遇听见他问,“今天的事情我要是来跟你谈的话——” “能算数吗?” “……” 江遇没好气的把自己的胳膊从[豆子]手里抽了出来,并面无表情的朝着旁边的人看了过去。 “算的,算的。” [豆子]一看这位祖宗的模样,就知道江遇心里的气肯定是被路明川的这话给问得更大了。 连忙开口道:“虽然江哥年纪小不打游戏,也不像琛哥一样是我们的带头大哥和主心骨,但他现在是我们的老板呢。‘夜雨寄北’能撑到现在都还没散,就是全靠他。” “因为大家现在的工资和补贴什么的,都是他在以个人的名义,替琛哥给我们发。” [豆子]说。 路明川就很诧异的挑了下眉。 但还是没有多问。 “行吧,有钱确实可以是哥。” 他这次就没带什么嘲讽语气的随口感叹了一句。 然后才又就那么带着身后的一众小弟,郑重其事的和江遇相对而立在大街中间说。 “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他们都跟你汇报全了没有。” 路明川说:“那个野怪,是我们的人先蹲到并开始打的……当然,江湖规矩呢,都是各凭本事,野怪嘛,不是谁先抢到,谁就能安安稳稳的把它给打死的。抢怪这种事情,在我们这种工作室里都是经常会发生的。重点是装备,谁先roll到,就是谁的。光明正大的带着人来抢,是没问题的。” 他说:“但问题是,明抢归明抢,可故意开着t号,混进别人的队伍里去强仇拉脱,这种低级又下三滥的手段,就未免显得多少有些下作了吧?” “……” 江遇以前在别的学校翻/墙去网吧的时候,不是因为有事,就是心情不好不想刷题,但在宿舍觉得太安静了又睡不着,只好去那么个声环音绕的地方补觉。 是真的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也不太了解。 还是听不太懂他口中的那些“roll”和“强仇拉脱”类的专业术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出来了自己的这方确实不够占理。 甚至还有些小人行径。 不过这不重要。 甚至要是换做平时,跟对面不认识的话。 可能不管三七二一,也不管自己这边到底是有多不占理,江遇肯定上去就是一句“所以呢,那你们又想怎么样”。 然后谈得拢,能口头解决的话就谈,谈不拢,不能口头解决的话,就直接诉诸武力。 输赢不论的打一架就完事儿了。 毕竟,他一向就是这么的自我,护短,还不讲道理。 也没人教过他要讲道理。 但现在对面的人是路明川。 他是许琛和[豆子]他们以前的熟人。 并且看起来也是在跟他们好好的谈,想尽可能温和的解决这个事情。 所以,既然对面都拿出这个态度了…… 那江遇也就不得不也跟着好好的讲讲道理了。 可讲道理这种事情,他又并不是很擅长。 于是他就只能默不作声的,跟路明川站在大马路上大眼瞪小眼的,相对无言了片刻。 然后才忽然想到什么的,当着众人的面,转头看向了[豆子]。 “为什么?” 江遇勉强找到了一点头绪的皱着眉头问过去:“许琛之前不是有交代过,他没回来之前,不让你们主动去招惹别人的么?” 但不是责问的语气。 因为他并不觉得这些人会无缘无故的去做这种事情。 以前也没发生过。 [豆子]就是一滞。 默默的躲开了他的视线,低下了头去没说话。 江遇又看向[猛犸]和[老沙]。 “……” “……”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书里的两位大佬表示过来走个过场。 ps:这几章里的人物,不出意外的话,好几个之后都应该会出现在《明撕暗秀》的那本游戏预收文里。 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收藏一下等等哦。 不过大家放心!这里的篇幅不会太多啦,再有一章就没了! 爱你们呦orz~ 这次不会等太久了,明天见~ 第60章 晋江原创首发 “嗐, 是琛哥。” [老沙]默默无言的跟[猛犸]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豆子], 见他俩都没什么打算要说的意思。 就只能自己出来开了这个口。 “这不是琛哥要不了多久就要出……不是, 回来了么?”[老沙]说,“这个破游戏最近刚好又轮到了两年一次的新等级。那新等级之后,装备肯定也得跟着更新提升啊。” 他剥莲子一样层层递进的说:“琛哥既然回来了, 那到时候肯定要继续带着我们去抢怪赚钱的吧?” “既然要抢怪的话, 号就总得像样吧?” “号想像样,那就得搞一身最高品的装备才行。” “完了其他的都还挺好弄的, 现在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就武器还没什么着落。” “所以我们就商量着给他弄一把他这个职业最高阶的武器。” [老沙]一点一点的给他把“前情提要”都铺垫完, 说着语气一变。 “但是你不知道,那个怪特别难抢,而市面上现成出售的材料又很贵。我们去别的工作室问价,要不就是知道我们也是工作室不肯卖给我们,要不就是张口就给我们一个天价, 折合人民币都要七八万块钱的那种。” “那我们没办法了呀——” 他用一种特别不好意思, 但又特别无奈的表情看着江遇。 “就只能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去别的工作室手里抢一个了。” “谁知道会抢到熟人手里……” 在说到最后面这半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其实不自觉的小了很多。 几乎是咕哝出来的 但态度, 却还是一副并不觉得自己很有错的样子。 江遇:“……” 路明川:“……” 各怀心思的面面相觑。 一个不知道应该说是无语呢还是感动。 一个直接理直气壮的看着对方, 那眼神就仿佛在说:看吧,他们这也是逼于无奈, 不是故意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抢你们的野怪的。 路明川都被逗笑了。 “你们以后啊, 可千万别再让他出面替你们谈判了。” 他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着江遇。 “不然明明是打不起来的, 都得被他给谈得当场就打起来。”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8节 这也太欠了。 明显就是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啊这小孩儿。 “迫于无奈就能抢我们的野怪了?” 路明川不知道江遇是因为没人特意教他应该怎么跟人讲道理才这样的, 还以为他是因为在家里被宠的太没边儿。 几乎是带着教训口吻的问着江遇。 “那我们要是实在没钱, 是不是就能去抢银行了?” “我家里人住院要是给不起医药费,是不是就能强行让医院给继续治疗,一分钱都不付给他们了?” 问完可能是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好像又不太合适。 目光忽地一转,又转回了[老沙]的身上。 “还有你,你也是个挺会的说话的。怪不得以前都是许琛出面呢。” 他看活宝一样的看着[老沙]。 “还‘谁知道会抢到熟人手里’,我跟你说还幸好是抢到了我手里。”路明川说,“要是今天来的是别的人。就你们这个谈判的架势和水平,今天这一架啊,是势必要不打不罢休了。” 那又怎么样? 本来以前也就基本上都是这么解决的。 成王败寇,谁赢谁说了算,谁输谁“割地赔款”。 “你就说你想怎么解决吧。” 江遇终于还是没忍住心里的不耐烦,没好气的看着他说。 “我晚点儿还有事儿呢,没时间听你在这儿充长辈的数落。” 无论是从言语还是表情上来看,都已经能看出来这人,是明显的为数不多的耐心都快要耗尽了。 路明川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记仇。 自己先前因为误会就那么随口暗讽了他几句,就让人给记到了现在。 颇为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没什么,”他依然维持着友好态度的说,“就是这个怪挺难抢的,你的人也都知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就按照熟人的处理方式来。” “这次你们手段不道德的抢了我们怪,材料可以归你们所有,我们就不揪着不放的往回要了,也不要你们给钱。” 江遇听见他还算合理的给了一个处理方式。 “但你们之后得还我们一个怪的材料。” “就算不是这个怪掉落的,最起码,也得还些跟这个怪掉落的材料差不多等价的。” “毕竟我也有一帮兄弟需要靠着卖这些材料的钱来养活呢。”路明川最后冲江遇和[豆子]他们抬了抬下巴说,“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你们觉得呢。” 确实不过分。 而且还很体贴的看在他们没有许琛,抢怪会很艰难的份上,并没有非要他们归还同一个怪的材料,而是可以拿其他更容易获得的材料去凑数。 不但不过分,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宽容了。 江遇和[豆子]他们自然都没什么异议。 “可以。” 江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应承了下来。 “到时候让他们在游戏里把东西给你们就是了。” 他说。 “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么?” 路明川摇了摇头。 “那就让他们都散了吧。” 江遇摆了摆手,转身从[猛犸]的手里拿过自己带来的东西就要走。 “等一下。” 却又被忽然出声路明川给叫住了。 江遇一言未发的又转回头。 “我还是想问一下,许琛去了哪里?” 路明川在逐渐四散开来的人流里极其认真的看着他说。 “我是真的有挺重要的事情想要找他好好的商谈一下。” 这也是他一直在追问许琛的去处的主要原因。 因为路明川其实之前就有在游戏里密过‘泊秦淮’那个号,但密了好几次,消息都宛如石沉大海,没有收到过什么回音。 之前他以为是许琛不乐意搭理自己,所以就暂时作了罢。 现在知道了号不是本人上的,就还是打算要趁着这个机会,亲自去找许琛面谈一下。 江遇没说话。 路明川又看向了还没来得及离开,并也因为他那句话而停在了原地的[豆子]他们。 然而[豆子]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个人八双眼睛都讳莫如深的互相看来看去,中间还夹杂着一起看向江遇……看了半天,也没有人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路明川只好又看回江遇。 江遇也一动不动的回视着他。 “你跟他很熟吗?”半晌,他才又看不出具体情绪的问了回去,“许琛。总这么揪着不放的问他的去处做什么?” “……倒也不是很熟。” 路明川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很坦诚的回答说:“就连名字和照片儿,都是从别人那儿听说和看见的。” “不过我以前在他们帮里呆过!” 他说完又立刻补充了一句。 “也见过和听说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一直都觉得他是个人物,很欣赏他。” “各个方面都是。” 路明川说。 江遇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你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不过他还是没立刻就告诉对方许琛的去向,而是想了想又问。 “重要到非见到他本人不可,就连告诉我们,都不行的那种?” 路明川先是一怔。 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噢,不是,倒也不是不行,是告诉了你们也没什么用啊。” 他颇有些无奈的说:“你不玩儿游戏,这几个成天只能跟在许琛后面打打怪,接接普通的代练和仇杀单子什么的的兄弟又都做不了主。” “我想着他以前好歹是跟着我那个挂名师父当过王牌代打的人,技术和意识都挺到位的,就想约着他去另一个游戏里组队一起打打城市赛来着。” “看看能不能朝着职业选手的方向发展一下。” 路明川说。 “万一运气好能打进总决赛呢,是吧?” “我们都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都像这样带着这么一帮不知道什么时候赚不了钱,发不出工资来了,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的人,永远这么辛苦又没什么盼头的,浑浑噩噩的度日吧。” 他说。 江遇就不说话了。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曾经成绩那么优异,看起来也比他大不了两岁,还应该跟他一样在学校里念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去考虑着什么打比赛另谋出路的高挑少年。 明明就不是那种很没有上进心,又只知道瞎混日子的在人间凑分母的人。 “你可以换一个学校啊。”江遇忽然说,“被开除了又怎么样。现在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吗?只要有钱,又保证能不再犯,以你的成绩,z市的哪个学校去不了?” “指不定还会被那些学校都争着要呢。” 他定定的看着路明川的眼睛说。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路明川自己在内,都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话给说得一愣。 “什么?他以前在学校里的成绩那么好吗?” [猛犸]惊讶的看了路明川一眼。 “啊这……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回去念书啊?” 他自动忽略了对方是被开除的这个事情,语气惋惜的说。 “念书多好啊,又轻松,还有零花钱领,考个好的大学出来之后前途无量。我们都是没办法,不是确实念不好书,就是家里实在是太穷供不上了,才出来自己谋生路的。” “就连跟着琛哥,都是因为除了打游戏,好像也实在是不会别的了,才一直这么……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就你刚才说的那个……哦,浑浑噩噩——” 他年纪其实也不能称得上是大,看起来也就跟路明川差不多吧,但语气却仿佛是历经过什么沧桑的叹着气说。 “才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生活着的。” “形势所逼,都是没什么办法。” “是啊,”[老沙]也忽然就莫名其妙的跟着劝了起来,“有条件和能力的话还是回去念呗,天天想着打游戏做什么。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最起码,你读完出来之后,它比打游戏赚钱,还是要来的轻松和快得多吧?” 只有[豆子]和那个副帮主仿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路明川:“……” 他大概是没想到江遇会突然跟他说这个,几乎是有些呆怔的盯着他看了片刻。 才又神色不明的忽的笑了。 “少爷,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们家一样,能让你有钱到,每个月都能随随便便的,就拿出一两万块的零花钱,来替朋友帮忙给下面的人发工资的。”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69节 江遇看见路明川从最后一个离开的“小弟”手上接过头盔,虽然话里包藏着对现实的无奈和妥协,但神情和气度却一点儿都没有要就这么认命的意思的笑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没钱,还是在说些什么别的东西。 “明知道那条路走不通,也走不了了,我为什么还非得要去撞那个南墙不回头呢?” 路明川说。 “……可是你短时间内根本就见不到许琛,另一条新寻的路,大概也要未始即终了。” 过了好几秒,江遇才仍旧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听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情绪的说。 路明川:“什么?” 江遇忽然又不说话了。 路明川就那么神情疑惑的看着他。 两个人就那么相对无言的在大街中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站着。 一个不开口,一个倒也没讨人嫌的继续追着问。 但人也不走。 莫名的,就形成了一种气氛微妙的对峙。 “唉……这个事情吧……” [豆子]见他不肯说,路明川又一副不等到答案今天就不走的架势。 目光来来回回的在两人身上扫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忍住自己站出来委婉的开了个口。 “真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而是琛哥他现在真的没法见你。” 说完话音顿了一下,眸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江遇,见对方没有要阻止自己的意思,才又摊着手换了个稍微明显一些说法。 “就算你去见了他,他也跟你去打不了比赛。” “为什么?” 路明川精准的抓住了他话里不是“不愿意”而是“打不了”的重点,又开始锲而不舍的追问。 “许琛他怎么了?” “病了?还是受伤了?” “受伤了我可以去看看,”路明川很是真诚的说,“病了的话,他要是缺医药费,我也可以……” “都不是,别咒他了。” 江遇蓦地打断了他的话。 顿了几秒,才又比之前说有事的时候还要不耐烦的丢给他一句。 “他因为故意伤人进去了,就半年前的事情。” 路明川彻底愣住。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不是,许琛他……” 他尽可能谨慎的组织着措辞:“我记得他以前……” “他当然不是个冲动又易怒的人,更不会随便伤人。” 江遇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想说些什么,丝毫没有委婉的接过他的话。 “他被人阴了,是因为我。” 这也是他当初会凶名在外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伤的人,许琛就是在为他顶罪。 只是因为他家里有钱,并且有关系,警方才说找不到证据只抓了许琛没抓他的。 他也从来都没就这个事情跟别人解释过什么。 只是后来又带着人,去把那个曾经故意往许琛手里的东西上撞,还特意录下了视频,带着明明就只是轻伤,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到的重伤证明去报了警的傻逼,又在他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套上麻袋,拖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打成真正的重伤,给送回了医院。 江遇一点儿也没有推脱的偏开头跟他说了许琛入狱的原因。 眸光一转,又毫不避讳的看了回去。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出钱又出力的帮他守着这么一帮人?” “就因为我有钱吗?” 他几乎是带着嘲弄意味的看着路明川问。 就因为他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不知民间疾苦又觉得无处可用,所以才出来大散家财吗? 当然不是。 他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罢了。 反正无论金额多大,也都没有人会去过问他的这些开销。 只要没特别乱来就行。 最起码也要在许琛出来的时候,把他原来所拥有的一切,尽最大可能的,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江遇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甚至当初要不是因为许琛后来自己给出的证据也实在是过硬,以致于江遇想替他进去都替不了。 那可能现在在里面蹲着的,就是他本人也说不定。 说完江遇一看天色也实在不早了,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回家换个衣服。 再加上该他说的他觉得也都说得差不多了,更具体的他也懒得说。 “剩下的事情你去问他们吧。” “至于其他……该说的和能说的,我也都已经说完了。” 当初害得许琛因为他而入了狱。 他能做,并且还稍微有点儿用的,是这么尽着自己最大努力的,替他去留下这帮“小弟”,以便于许琛在出来的时候,能最大限度的,拥有这些他以前所拥有着的东西。 而现在间接性害得路明川没了队友。 他能做,并且也只能做的,就只是这么没什么大用的,建议他去别的学校交钱重读了。 至于路明川会不会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就像他当初一意孤行的非要去七中,而现在又忽然在众人都不理解的情况下,又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弃文学理一样。 是不得已也好,是心甘情愿的也罢。 江遇都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 他管不着,也管不了。 人有千百种,命运各不同。 但相同的是,无论哪一个,都是在他们各自的艰难困苦里,或微弱,或拼命的挣扎着。 浮世红尘。 江遇一直都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月亮和太阳。 就像是被黑夜所遮挡着的漫天星辰里,总有那么一颗,是独属于那个特定的人才能看见的光。 比如大吱之于他。 又比如童嘉栗之于裴苯。 可江遇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像他们一样,去发光和照亮别人的。 他太黯淡了,自己的事情都还乱糟糟的,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所以做不了谁的月亮和太阳。 甚至还因为以前,总是一心想着要抓住那点儿,他到现在才发现无论自己有多努力,都根本就没法抓住的薄弱亲情,而忽略了别的很多东西的关系。 就连星星那样微弱的光芒,他都散发不了。 所以即使明明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却还是见不得别人过得不好。 他也依旧在心里,只把当初的许琛划归为了人情。 而现在的路明川,也不过是这个人情里,间接性的附属品而已。 更多的他没法说,也做不了。 也并不打算去说和去做了。 再欣赏又能怎么样呢? 有些相遇,注定了,结局就只能够得上一个心生惋惜。 但尽己心,俯仰无愧就行了。 而剩下的那些余力,他得攒起来,像现在一样,用自己最好的模样,和最快的速度,去奔向属于他自己的那个月亮和太阳。 前路渺远,星光难见。 他曾经无意间在浩瀚星河里捞到的这颗星星,一定要紧紧的,握在手里抓牢了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又是小肥章奉上,爱你们呦么么哒^3^ 明天见~ 第61章 晋江原创首发 大雨忽然就开始滂沱而下的时候。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0节 江遇才刚回家换了衣服, 正撑着他之前就带出过门的那把纯黑色自动长伞,走到半路。 恒安文化中心离他家不远, 其实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就能走到了。 但因为暴雨来得很急, 又实在是下得太大了,就连撑着伞,也没法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的走到目的地。 江遇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四下环视了一圈, 就打算也跟着那些已经在四散奔跑着的路人一起,去附近找个能勉强躲一下的地方, 暂时避避。 结果才刚找到地方站好,就看见一个年纪偏大的中年妇人, 身上啥也没披,倒是推着个后面搭着雨衣的破三轮车,在瓢泼大雨里颇为狼狈的往前走着。 江遇转头看了看旁边同样注意到了这一幕,但却只是面个各异,并一点儿都没有打算要上去帮一下忙的意思的其他人。 犹豫了一下, 还是又撑着伞从屋檐下走了出去。 “我帮帮您吧。” 江遇走上前伸手扶住了他这边的车头, 在帮忙往前推的时候, 顺手还把伞伸过去挡在了那个中年妇人的头上。 他其实很少去做这样的事情。 最初是因为他发现,就算是自己做了好事, 也根本就得不到夸奖和赞誉。 没有人会在意, 也没有人会去真正的关心,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人。 更没有人会去留心, 他到底有没有成长为一个根红苗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后来就是因为他发现, 许多人其实根本就不会承你的情, 帮对了倒还好, 帮错了, 指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甚至还有像是扶跌倒老人反被讹的这种例子。 还有眼前的这件事情。 对方已经完全被大雨给淋湿了。 而且只要她愿意,完全就可以把车身上盖着水果的雨衣给扯去披到身上。 最起码人要比水果值钱吧。 就算是被大雨给淋坏了,那也只是外物而已。 所以和那些没什么动静的大部分路人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还出去这么帮忙,他也认为并不是一件特别明智的事情。 但他还是去了。 只因为他曾经有段时间,时常都会跟着裴苯一起,去这个中年妇人的破旧三轮车上,或多或少的买上些水果。 正在专心推着车的人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大的雨都还会上来帮忙,吓了一跳。 “诶?是你……你这孩子——” 中年妇人看见江遇把伞撑到了自己头上,停下脚步就赶紧抬了手,一边把江遇举着伞的手往他自己的头上推,一边说: “快把伞收回去!这么大的雨呢,谁让你来帮忙的,回头再给你淋感冒了。” 说着另一只手还去掰江遇的,试图着把车头从他手里接过去。 话其实听上去颇有点儿不知好歹的意思,动作也显得有些不识好人心。 要是换做一般的年轻人这么说,江遇肯定就头也不回的撑着伞扭头就走了。 但对方只是个没什么文化,也不懂得什么“语言的艺术”的普通长辈。 因而江遇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当没听见似的,江遇握着车把手的五指没松,隔空把伞举在她头顶的那只手也同样没往回收。 “没事,反正也已经淋到了。” “雨这么大,怎么不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呢?” 他只是不太能理解的抬头,看着不远处就能躲避的空地轻声问。 “噢,没事儿,我家就在前面呢,要不了几分钟就到了。你好久都没跟小裴一起来我这里——哎,那要不咱俩都往近点儿站站吧,反正你这伞够大,勉强还是能站得下我们两个人的,最起码头和肩膀不会被一直淋着,还能把你的书包也给挡住呢。” 中年妇人也没在继续拒绝,反而在答话的间隙里特意的往江遇这边靠了靠,又把他的手往两人中间推了一小段距离,确定了两个人的上半身起码都能被遮住了。 这才又接着前面的话唠嗑似的跟江遇说。 “唉,你说这个天啊,真是说变就变,先前乌云密布了那么久,这雨都一直没下下来,我就寻思着再多在路边卖一会儿。” 她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头往后面搭着雨衣的露天车身里示意了一下。 “本来我是带了两件雨衣的,也淋不着这么大的雨,”中年妇人说,“但谁知道这个雨会下得这么急呢。” “刚才我匆忙收摊儿的时候啊,看见有一对爷孙,老人家年纪挺大的了,还佝偻着腰背着他孙女要往雨里冲,说是家里还炖着汤呢,耽搁不得。这不,我就把雨衣顺手给了他们了。” 说完又推着车转头冲江遇一笑。 “话说小江……你是叫小江吧?” 她不是很确定的这么问了一句,看见江遇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才又扩大了脸上的笑意转回头接着说:“你跟小裴都很久没来我这个流动铺子上买东西了,阿姨刚才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言语间又特意偏头看了江遇一眼:“长高了,也更瘦了,你这个小身板儿啊,高是比阿姨看起来要高出许多了,但重量估计都还不到阿姨的一半重哩,平时要好好的吃饭才行,多吃点儿,别总是拿着你们年轻人的那套什么‘保持身材’论啊,‘一定要瘦才好看啊’之类的说法折腾自己的身体。还是要健健康康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不然以后老了啊,身体不好,可有你受的咧。” “就像你叔叔现在那样,年轻的时候不好好爱护自己,等到到年纪一上来,就总是这样病那样病的,一样接着一样的,自己受罪不说,身边的人也得跟着辛苦受累。” “多不划算啊。” 她说。 说完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絮絮叨叨的说得太多了,又忽的止了话音。 “不过模样倒是更好看了。” 过了两秒,才又在已经稍微小下来一点的暴雨声里,看着同样在刚才的那一小会儿里,就已经被雨湿得差不多了的江遇。 “一看就是个挺招小姑娘们喜欢的长相。” 江遇看见她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说:“之前还听小裴说你成绩特别好,在学校里年年都能拿第一呢。” “你爸妈肯定能省不少的心吧?”她说。“可真是好福气啊他们,生了你这么个方方面面都不错的儿子。” 卖水果的阿姨说着叹了口气:“不像我们家那个,成天就知道在外面闯祸。虽然大祸是不闯,但那小祸啊,就跟那古代大户人家门帘儿上挂的珍珠串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就没断过。”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熊得不行,打小我跟他爸就得到处去给他擦屁股。” 最后,江遇听见她基本上是恨铁不成钢的说。 “有时候我都时常会在背地里偷偷的想,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玩意儿呢?讨债鬼一般,我上辈子得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生下他来气我。” “恨不得揍一顿就给赶出门去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江遇就象征性的笑了一下。 “但您还是舍不得吧?”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的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还是轻缓温和的。 就是眼神里,多多少少的夹杂着几分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的,是不是?”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 所以见不得他受苦,也见不得他受罪。 就是心里有再多的委屈和怨言,也都至多只是像现在这么抱怨似的在嘴上说说。 并不会真的去付诸行动。 “嗨,可不是么。” 旁边的人没注意到那些细节里的东西,又更无奈的叹了口气。 “亲生的,所以也并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天底下有几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真能说把他给赶出去就赶出去,说不管就真的不管他们了的呢。” “再怎么不成器,也还不是都得忍着,受着。” “你说是吧?” 她寻求认同般在推着车拐弯的间隙里,忽然转头回问了江遇这么一句。 江遇就是一顿。 过了两秒,才又扯着嘴角着冲她很轻的点了一下头。 “确实。” 天底下有几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呢? 江遇的内心里其实也是真的非常的认同这一点的。 可为什么,有的人嘴上说着很爱,给出来的,却永远都只有那些,让他一点儿都感受不到亲情的温度,只能勉强用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说“最起码他们在这方面对自己还是不吝啬的”,过一段时间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收款信息里的冰冷数字呢? 他以前想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以前都还好好的,可自从江小水走了之后,为什么他的父母忽然就不爱他了。 最开始的时候,江遇误以为是因为他还不如哥哥优秀,总是懒怠于去努力和变得争取第一,所以才总是在江小水离开之后,怎么也得不到莫羡渔他们的青睐。 所以他就很努力,很努力的朝着当初的江小水靠近。 开始好好学习,去参加各种各样他能够参加的竞赛,甚至还在别人的挑衅之下选择了直接跳级,然后又拿了很多很多个,他觉得应该已经很了不起的第一。 可是他还是得不到认可。 那个时候江遇还完全不太懂事,想法和各种观念比现在都还要非黑即白。 看见变好没用,就想着那变坏呢? 要是不那么让人省心的话,那是不是他们就能腾出时间和精力,来管一管自己了。 于是他又开始变得叛逆。 逃课,搞事,频繁的在学校顶撞老师。 甚至在各种或大或小的事情里,都故意去反其道而行之。 就像是许许多多跟他同样处在青春期里,不知道循规蹈矩的要怎么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于是就只能剑走偏锋的,想要用另一种相反的方法去刺激。 以获得对方,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关心和注意。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1节 就算那些关心和注意都只是带着指责意味的责备和训斥,他也都会在暗地里觉得开心。 可这依然毫无用处。 “上辈子”江遇顶着“问题少年”的名号,从棠湖中学到七中,一路或有意,或无意的差不多演了快四年的独角戏。 结果几年间,除了江停舟偶尔会气得教训他几句之外,他居然都从未从他的亲生父母身上,真真正正的得到过一点儿他想要的东西。 尤其是他的母亲。 莫羡渔永远温温和和,永远都在说着“没关系,以后别再犯就好了”跟“我们愿意尊重你自己的决定和选择”。 看起来从不责备,但也从不真正关心。 江遇一度是真的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甚至都脑洞大开的怀疑过自己会不会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脑补出了什么“因为以前没发现所以溺爱,后来发现了,但又因为养了那么久还有点儿感情,所以才只给物质不给他亲情了”这种狗血剧情。 但是后来他想办法偷偷的拜托人去帮他做了个亲子鉴定。 发现并不是。 他就是莫羡渔和江停舟亲生的。 所以在他第二个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里,也就是他“上辈子”就快满十八岁的生日那天晚上。 江遇实在是忍不了了。 在发现莫羡渔跟江停舟明明人都在家里,明明都有机会,能在这个就连裴苯的奶奶都觉得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日子里,做第一个跟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可却依然打算要吃完饭就连夜出门的时候。 他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更新~ 作者b话多:相信我,不是我不想赶紧写到掉马,而是前面这些东西每个剧情都是跟后面的相呼应的,再等几章就能知道为啥要先穿插这些啦。看我最近的更新字数和频率!我真的在努力的码字了,这次不会等很久的!宝贝们再坚持一下 爱你们呦~周四见[因为中间三天要出差,下一章才码一半] 第62章 晋江原创首发 那天晚上, 江遇不仅在饭桌上就很欠的以“那什么,今年学校的志愿表又发下来了, 你们说我这次是填个新东方呢, 还是山东南翔”为导火索,异常激烈的跟江停舟吵了一架。 顺便在中间把自己心里那些积怨已久的东西,统统都随着他在盛怒之下掀翻的那一地狼藉一起, 掷地有声的发泄了出去。 末了还格外愤怒的丢出去一句:“既然你们之前都从来不乐意管我, 那现在又来管我做什么?这么多年来都只是随随便便的打点儿钱就以为足够了,一直都任由我在家里和外面自生自灭, 从不关心,也从不多问, 请问你们有资格,配当我的父母吗?” 然后江遇就收获了他“上辈子”那十八年来,第一个跟他刚才掀翻在地的饭桌,同样掷地有声的,响亮得不能再响亮的耳光。 江停舟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我们不配?” 江遇在下意识的偏头捂住自己迅速肿起来的左半边脸的动作间听见江停舟说:“我们要是真的不配, 当初我就不会为了救你而听从你哥哥的要求, 先没去管受伤更重的他, 而是去把他怀里,只是晕了过去, 几乎毫发无损的你给抱了出来。” “我们要是不配, 那后来你妈妈就不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她自己身上,在这么多年里都只是自责, 觉得都是因为她当年开车不小心, 才造成了那样无可挽回的后果, 而从未怪过, 当年那个把棉花糖从后座, 伸到前面去挡住了她视线的你!” “到底是谁没有资格?!” 江停舟当时几乎是怒不可遏的瞪着他说:“江遇,你哥哥当初用他自己的命护住你,你妈妈这些年里也总是只选择了对你避而不见,从没有半分的怨怪,甚至还总是会在背地里去关心你在学校里的情况,偷偷的在你闯下祸端,被一个电话告到我们这里来时帮你跟老师说话求情,从未责骂,甚至是从未对你说过哪怕是一句重话,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在今天,在这里,来这么忤逆犯上的指责说我们没资格,不配的吗?!” 江遇还记得就在那一瞬间,他原本还汹涌澎湃愤怒情绪几乎是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那个时候的江遇不知道他当时到底,是在用着怎样的一种眼神看着江停舟和莫羡渔。 他只知道自己在听完江停舟的那番话之后,真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的平静。 [原来是这样。] 原来究其根本,问题并不是出在他的身上。 江遇当时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就回荡着那么五个字。 用眼神来来回回的跟江停舟和莫羡渔在客厅里对峙了片刻,最后还是一声不吭的揣着手机,看似平静的转身回了卧室。 只是后来,不止是跟大吱倾诉的那天晚上。 其实一直从他忽然“重生”过来到现在,他都不止一次的在想:莫羡渔是真的没有怨怪过他吗? 如果是真的没有怨怪,那为什么在之后的那些年里,她要刻意对自己避而不见? 如果真的没有怨怪,那为什么江停舟又要刻意的把这件事情提出来,当成一个论点来反驳自己呢? 所以现在仔细一想,其实还是怪的。 因为怨怪,所以才会对当年那个棉花糖递出去的细节记得那样清楚。 因为怨怪,所以才会每年都特意避开也是江小水的生日那天,非得等到十二点之后,才假装忙忘了的向他发来生日祝福。 也因为怨怪,所以才会总是对他避而不见,哪怕是背地里的关心,都不肯让他知晓一分一毫。 看似从不责备和教训,却也从不跟他亲近。 想到这里,江遇又不由得带着自我嘲讽意味的冷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被忽然轻推在自己胳膊上的动作,一下子给推回了神。 “小江?!” 江遇茫然而又无意识转头,正好对上那个卖水果的阿姨关切的目光。 “你没事吧?阿姨家已经到了。” 中年妇人抬手指了一下他们面前已经近在咫尺的老旧单元门,估计是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实在是不对,没立刻进去,反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神里流露着明显的疑惑和担忧。 “你刚才在想些什么?走了一路都在出神……你是不是被刚才的雨给淋感冒了啊?” 她说着话音一转,伸了手就要去摸江遇的额头。 一边动作一边嘴里还在问着:“要不先去阿姨家换身衣服,顺便喝个姜汤或是吃点儿感冒药?” “没……” 江遇下意识的就要侧头躲开她的手。 但脑袋才刚稍稍往旁边偏了一点儿,就又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而且除了裴苯那个已经去世了的奶奶,也基本上没有人再这么关心过他了。 于是他正准备往旁边偏撤过去的动作顿了一下,就又不动声色的转了回去,让对方摸了个正着。 “不用了。” 江遇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种什么心情的,任由对方专注又仔细的感受着自己额头上的体温,并不怎么在意的婉拒着说:“我年轻,身体素质应该还可以的,不至于。” 卖水果的阿姨没说话。 愣是认认真真又仔仔细细的摸着他的额头和脸,跟自己的对比确认了好几遍,才又还算放心的收回手去。 “确实没发烧。” 中年妇人这才没再继续说着什么让江遇去她家里的话,可能也是看出来江遇不想去吧,自己推着车往屋檐下一站。 “那就到这儿吧。”她笑得特别慈爱的对江遇说,“今天谢谢你了啊。快回去吧,淋了雨得赶紧回家换身衣服,洗个热水澡。不然就是现在没感冒,指不定晚点儿都还是会感冒的。” 说着把自己车身上的雨衣一掀。 “哦对了,阿姨也没什么能谢你的,不上去的话,那你就拿点儿水果走吧,也算是阿姨的一点儿心……” “不用了。” 江遇上前一步按住了她已经扯完塑料袋,正准备往里面捡东西的手。 “我待会儿还有事呢,拎着水果也不太方便,顺手而已,您不用放在心上的。” 他语气和神情都特别认真的说。 中年妇人:“可你这……” “那不然这样吧,我拿一个苹果,就当是收了您的谢礼了。” 江遇很不适应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微妙纠缠,伸手从她面前随便拿了一个,就又再次委婉而又不失直白的拒绝着说:“真的不能拿太多了,我其实不太爱吃水果,裴六……裴苯他又出国了,我就是拿回去,也都是搁冰箱里放着,可能等它到时候放烂了我都还没想起来吃呢。” “再说我等会儿是真的有事,拎着太重了,又是下雨天,这里那里的放来放去也不是很方便。” “所以多余的就真的不用了,好意我心领了。” 最后,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礼貌性的冲着对方微微颔了一下首说。 “那……那行吧。” 中年妇人见他态度坚决,也就只好放下了塑料袋没再硬塞。 只是仍旧坚持己见的,伸手夺过了他刚才在车里随手拿起的那个苹果,给他换了个更红更大的。 “那你拿这个大的吧,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儿。” 中年妇人把自己里的精心挑选的那个苹果塞回给他。 “以后要是想吃了,就来阿姨这里买。到时候阿姨一定会给你挑最好的水果跟最大的优惠力度的。” 她说。 “嗯,谢谢阿姨。” 江遇还算乖巧的点着头说。 “真是个好孩子。” 中年妇人眼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喜欢和赞赏,说完想起什么,又赶紧冲江遇挥了挥手道: “那什么……行,那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阿姨已经到家了,就不耽误你了。” “快去吧,啊。” 江遇点了点头,几乎是没什么犹豫的转身就走。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2节 但脚步还没走出几步,就又听见身后的人不放心似的,隔着背后的雨幕很大声的冲他喊道:“记得忙完早点儿回家,把衣服换了,免得感冒,知道吗?” 江遇没回头,也没有应。 只是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的,忽然用力握紧了手里的那个苹果。 撑着伞飞快的消失在了,那个一点儿都没有减小趋势的,模糊厚重的冰冷雨幕里。 . 江遇还是冒着已经比之前气势弱了很多的小雨,紧赶慢赶的赶到恒安文化中心的时候,是下午的两点五十分。 本来一开始,他是有在半路想过,要不还是先回家再重新换套衣服,顺便吹个适合第一次见面的发型算了的。 反正离得也不是很远,就算迟到,也不会迟得太久。 但他自己原本就是个相比之下,更偏重于守时和守信的人。 所以后来在往回家的路上走的途中,他犹豫再三,还是在“要守信守时的内部形象,和要衣冠楚楚的外部形象”这两个选项之间,选择了他自己更看重的前者。 [到时候就跟他直说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就行了。] 江遇本来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大吱应该也不会很介意。 甚至还可能会因为这个,在心里给他的人品分加上一分。 于是他就没有回家。 反而是想着,反正人也已经淋湿了,鞋子和裤脚再坏也就那样了,立刻又脚步飞快的冒着大雨,提前赶到了约定场地。 不过他没先去四楼的图书馆里等。 甚至因为自己的鞋子和裤脚都太湿了,而没有立刻踏进一楼艺术展览馆的大门里去。 他打算在这里等到人之后就换个地方。 毕竟无论是艺术展览馆还是图书馆,都不适合跟说事儿跟闲聊。 江遇觉得大吱心里也肯定是这么打算的。 所以他动作十分随意的抓着才半干的头发收了伞之后,就在大门口的石阶上,随便选了个人少的地方,稍微有些忐忑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在缓缓吐息的间隙里,把背上单肩挎着的书包往身前一扯,低着头快速又紧张的从里面翻出了手机。 江遇本来是想先在微信里给大吱发一句“我到了,在大门口等你”,以告诉对方不用去图书馆了,就在外面直接碰头的。 结果才刚打开聊天列表,就看见最上面的那个聊天框,左边的头像上飘着一个红底白字的数字8。 而右边的消息框里,则显示着[语音通话]四个字。 江遇愣了一下。 指尖轻移,几乎是没做多想的就点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话算话,来更新啦~ 第63章 晋江原创首发 大吱的消息有的发来在一个小时以前。 前三条是在告诉江遇, 自己因为临时有事,得去机场接他也同样是很久才能见上一面的父母, 所以今天的约就来赴不了了。 另外两条是在道歉, 并询问他能不能约在下个周末。 而后面的三条,则是两个自动挂断,和一个对方主动挂断的语音邀请提示。 前两条的时间显示是在两点三十一分左右, 最后一条, 是在半分钟之前。 其实前面的那几条,应该已经算是很及时的就提前通知了江遇的。 那个时候应该是才都还没有开始下雨。 大吱就已经在微信里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只是当时的江遇因为心情实在是太紧张和激动了, 一心就只是想着,到底是要用什么样的一个形象来见他。 所以就只顾着挑衣服和捯饬自己去了, 一进门就把手机丢进了背包,根本就没去注意。 再加上后来为了能显得自己更有气质和品位一点,他还特地去把这么多年以来,莫羡渔唯一一次亲自去给他挑选,又亲手送给他, 后来还被他当成宝贝似的, 给“供”在了储物柜最深处的那支手表给翻了出来戴上。 看时间都不需要再去手机上看了, 所以他就一直都没看到。 那些语音邀请,也因为一直都揣在包里, 声音太小而雨声又大太, 根本也一个都没接到。 因此,在这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才导致了自己白跑一趟, 还空欢喜一场的情况下。 江遇是没有什么资格跟立场去怪大吱的不守信的。 更何况人家后面还在一直不间断的给自己打着语音。 应该就是怕自己没看到或是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非得亲口给自己道个歉, 以及确定一下他已经收到了消息。 这就是大吱。 永远都能在一般人或许都不会察觉到的细细微末节处, 不经意的就照顾到别人的情绪。 让人就是想因为他的那些错处去发火,去生他的气,都不可能真的生得起来。 所以江遇在看见聊天框里的那些消息的时候。 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也并不是生气和愤怒。 他只是忽然感觉到了有些失落和茫然。 就仿佛,自己用了很长的时间,精心去准备和打扮好,然后又满怀期待的,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前方好不容易能窥见全貌的天文馆方向奔了过去。 眼见着就能,近距离的看到自己一直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还偷偷的在背地里研究和想象了很久它的真实模样的那颗星星了。 可临到了地方,却又被告知天文馆今天突然有事开放不了了,得过几天才能来看一样。 很突然的,他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又应该揣着心里的那颗,瞬间就被聊天框里的那一盆冷水给浇透,已经再也激动不起来的“水晶玻璃心”,再冒着眼前又突然开始声势浩大起来的瓢泼大雨,暂时先去往哪里了。 就在这时,江遇的手机忽然又在一声稍显微弱的微信提示音里,很轻的震动了一下。 是大吱。 或许是因为久久等不到江遇的回复,又一直联系不上人。 所以大吱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就只能继续带着浓重的歉意在聊天框里给江遇留了个言。 [确实是很抱歉了江小鱼,我知道当时向你发出邀约的人是我,现在又临时反悔说来不了的也是我。但我也真的是临时才收到的我爸妈的消息,不然这样吧,你要是已经到了,那就晚上,晚上你再重新选个地点,见了面我一定好好的亲口跟你道个歉。] 江遇才刚看完这条消息,都还没来得及回复,下面紧跟着就又跳了两条消息出来。 [我才刚接到人,先前出门太匆忙了,也没来得及充电,手机快关机了,你要是觉得晚上可以,看见了就回复一下。] [对了,给你打了这么多次都没接到,微信语音看起来好像不太方便,你到时候留个号码给我吧,等晚点儿充好电了我再打给你。] 然后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就没有再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亮起来了。 江遇一言不发的低着头,目光没什么焦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的,盯着那几条消息发了会儿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在旁边一个刚从文化中心里出来的小女孩儿的嘴里那句,“哇,好大的雨呀”的感叹里回过神来。 小姑娘长得可可爱爱,头上还扎着两个在她的这个年龄里扎着,就更显可爱的双马尾辫。 笑起来的时候,一侧的脸上有个酒窝。 不笑的时候,人也看起来非常的快乐活泼。 一看,就是那种在家里被长辈们给宠得不能再宠,所以才就连不笑的时候,都能从眉眼和动作间,看出来她是真的很无忧无虑的性格。 她明显是有父母接的,手里拎着把跟她气质非常符合的小花伞。 江遇的目光顺着声音朝她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嘭”的一声打开自己的小花伞,穿着妈妈特意给她带的雨鞋,蹦蹦跳跳的打算往雨幕里去。 江遇本来只看了她片刻就要收回目光的。 结果在回收前无意识的往比她更远一点儿的方向一瞥,动作又忽的顿住了。 那是一个比那个小姑娘看上去要大上好几岁的小男生。 从穿着和气质上来看,家境应该也还是不错的。 只是没有有钱到,像某些电视剧或电影里演的那样,会有专门的管家和司机来接的那种地步。 估计和江遇小时候的某段时间里一样,最多,也就是在家里给请了个并不负责去哪儿都跟着,只负责收拾家里和帮忙做饭的居家保姆。 而且因为年纪已经不算太小。 所以不会有人来接他,也不会有人专门来给他送伞。 大多数的情况下,都还是得靠自己自力更生。 江遇看见他也从小女孩跟其他所有有父母亲人来接的小孩儿们身上收回目光,一脸麻木的站在那个偏墙边的角落里,低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眼神犹疑了一下,又看向了台阶外面的如织雨幕。 看起来不像是要等雨停,反而更像是在估量着,自己要是现在就这么拎着书包,直接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的后果。 有那么一瞬间,江遇仿佛感觉到了时空交错纵横,他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在他还是跟这个小男孩儿年岁差不多大的时候。 那个时候莫羡渔和江停舟就已经很少会回家了,也更不会每天都去关注一下z市或者说是北城有没有下雨。 所以大多数时候,江遇都得靠着自己出门时的判断,去决定自己当天,到底要不要在书包里装一把伞。 可夏天的雨从来都是去得急也来得毫无征兆的。 江遇还清楚的记得那也是一个下午。 就是天气比现在要恶劣得多。 天很黑,还电闪雷鸣的。 那是莫羡渔就快要过生日的前几天。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3节 也是他们在之前,无意间跟江遇提到过晚上他们可能会回家一趟的那天。 彼时他还没有开始叛逆,一心都还是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去讨得江停舟和莫羡渔的欢心。 江遇很早就偷偷的去礼物店给莫羡渔预定了一个生日礼物。 那天下午,他兴高采烈的拿完礼物就准备回家的。 但谁知道人才走到半路,天上就突然乌云密集,狂风大作,并很快的就下起了大暴雨。 他那天没有带伞。 哪怕是后来相比之前,雨已经小了很多,他都还是没有办法确保自己和礼物都能安然无恙的,在那样大的雨里安全到家。 可眼看着时间都已经越来越晚了,雨也没有要停的趋势。 身旁跟他一起躲避的人全都陆陆续续的,或是被冒雨赶来的亲戚朋友接走,或是也跟他一样觉得等不下去了,就果断的护着自己的眼睛,冒雨冲了出去。 江遇最后也是冒着大雨跑回家的。 因为莫羡渔他们一般到家之后,在家里停留的时间都很不确定。 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非常的短的。 而且从不会为了等他到家而特意多停留一秒。 所以他只要稍微晚回去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回到家见到的,都有可能只剩下一个他并不愿意跟其亲近的居家保姆,和早就已经走得空无一人的清冷客厅。 所以为了能见他们一面,江遇还是在倾盆大雨里,尽可能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给莫羡渔准备的生日礼物,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 但当时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因为雨实在是太大了,而江遇又太小只,再怎么努力的跑,也没办法跑得太快。 所以当他湿淋淋的抱着那个,同样已经被大雨浇得湿透了的礼物盒回到家的时候,莫羡渔跟江停舟都已经回了家又走掉了。 他的礼物也并没有送得出去。 并且更惨的是—— 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裴苯,也没人会像后来的卢奶奶一样,只要隔一天没见着江遇人,就要让裴苯上楼去看看。 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刚巧那两天莫羡渔他们给江遇请的那个保姆,正好又因为家里的孩子生病请了假。 所以他就没什么人管了。 没有人知道他被大雨淋,也没有人知道,江遇从当晚就开始发烧。 整整一天两夜,他人烧得有点儿糊涂了。 要不是第三天是周一,学校的老师发现江遇没去上课,就给莫羡渔跟江停舟他们打了电话,让保姆赶紧回他家去看看。 可能江遇就算是能活到现在,也得因为当时持续不退的高烧,而被烧成一个空有其表的大傻子。 或许是因为当时那种之前无人过问,之后也无人关心的童年经历实在是太过深刻了。 所以当江遇现在在这种情境差不多的情况下,又隔着时空隧道看见了这么一个“当年的自己”。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就拎着自己脚边的那把纯黑色长自动伞,大步流星的,朝着那个明显已经是决定了,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去的身影走了过去。 “想什么呢!” 江遇轻而易举的就伸手薅住了那个小男生的肩膀。 “雨这么大肯定会被淋生病的,你年纪不大勇气倒是不小,人就这么丁点儿也敢拎着书包往里冲。” 他那些年为了把叛逆这件事情展现得逼真一点儿,尽学会了甩冷脸和怎么去装逼跟怼人抬杠了。 倒也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就是还没来得及改。 习惯成自然,总是会无意识的就开始怼人和往自己身上拉仇恨。 也就以致于他像现在这样,明明接下来是打算要做一件好事的,却偏偏要先怼人家两句,给别人创下一个不那么好的印象。 虽然说完就后悔了。 但还是神情和语气都有些僵硬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伸手把雨伞递了出去。 “喏,我不着急,可以等雨停了再走,你要是实在着急走的话,就撑我的走吧。” “……” 本来还被他多管闲事得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小男生就是一愣。 “看什么?” 江遇难得做几回好事,被他惊奇又疑惑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张口就是一句:“你也不用感谢我,给你这把伞是因为我以前也跟你遇到过相同的情况,知道就这么被淋回去的后果会是什么。只是我那个时候运气不好,没遇到有人愿意给我伞的。今天看见了你,就想着让你觉得自己运气好一回而已。” “不过你肯定是不会一直都这么运气好的,以后还是学着天天往自己的包里揣一把伞吧。”江遇特别“过来人”的撇了撇嘴,“别嫌弃它重懒得带了。” 就……还是改不了直球式的说话,跟往常一样的有一说一跟直来直去。 小男生:“……” 虽然他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哥哥说话,是真的过于直接跟多少有些欠奉。 而且他也不需要天天揣伞,本来是有人要来接的,就只是因为他心里有点儿不想让那个人好过,所以才打算故意要往雨里冲的。 但看在江遇本质上还是一片好心,并且听起来好像对当年的事情还挺耿耿于怀的,所以才想趁着这个契机,从自己身上去弥补一下他的童年遗憾的份上。 最后,他还是闷不吭声的顺着江遇的意思把伞接了过去。 默默的盯着江遇已经转过身去,好像完全就没打算要等他的感谢的背影看了片刻,才又还是很懂礼貌的抬脚跟了上去。 “谢谢。” 江遇听见那个小男生跟在自己身后不解的问:“可你不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吗?那我要是就这么撑着你的伞走了,以后人海茫茫,你要到哪里去找我把你给的这把伞给要回去?” “我又怎么才能把伞还给你呢?”他说。 江遇:“……” 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以前他因为不想连累别人跟他一起遭受非议,也觉得麻烦,所以除了现实硬要感谢和跟着他的裴苯跟孟霄,和因为强行帮了他忙而被他划归到了人情里的许琛,以及他小时候还没这么要脸面的时候,用死缠烂打术缠来的大吱之外,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了。 而且除了大吱跟现在已经在他心里也还算是拥有了重要地位的裴苯之外,他基本上一直都是单方面的在被动接受,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要去跟别的什么人建立新的感情联系。 所以在这种本来应该是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方面,就多多少少的还是有点欠缺。 顺手的忙帮就帮了,这东西也是给就给了,他还从来都没有想过之后还要去找人帮回来或是把东西要回来的事情。 于是江遇愣了一下,然后才又大方又不上道的转过身去看着他。 “没说让你还啊,一把伞而已,”江遇说,“有什么好还的。” 小男生:“……” 估计是看他确实只是想单纯的,当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新时代活雷锋。 也就没再继续多问,撑开伞转身就要往雨幕里走。 “……等一下。” 江遇却又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 “你如果要是真的想还的话——” 江遇在他转头看过来的瞬间话音顿了一下。 “下次要是也在外面遇见了跟你今天一样没伞的人,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把自己的伞送给他们就行了。”他说。 “……” 小男生目光格外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很轻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头也不回的撑着伞走了。 江遇也就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上半身一歪斜靠上墙。 略一思索,垂下眼眸慢条斯理的给大吱发了一串号码。 就一言不发,又目光悠远的,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静静的等着。 既没有就大吱前面的那些消息作出任何的回复,也没有明确的表示出,晚上到底还要不要重新约一下。 他在等一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说了会掉马就一定会掉马,人肯定还是会来哒! 明天见~ 第64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了很久。 久到倾盆大雨都已经变成了小雨, 然后又从小雨变得更小,直至完全没再继续下。 久到他身上的衣服, 都已经被他自己的体温, 和时不时从旁边掠过来的风,给完全烘吹干了。 就连天色都已经逐渐开始真正的暗了下来,灯光次第, 一点一点的, 在他没什么焦距的涣散瞳孔里,渐渐汇聚成了一片繁华又璀璨的灯海。 霓虹交错, 车水马龙。 文化中心周围的建筑跟它本身,都在这个被大雨清洗过的城市里, 更璀璨的亮堂了起来。 江遇不知道自己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脑子里都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非得这么固执又倔强的在这里等着。 他只知道当他的瞳孔开始重新聚焦,一脸茫然的回过神来的时候,距离他给大吱发过去电话号码的时候, 都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可中间来电铃声, 却一直都没有响起来过。 江遇站直身体, 粗略的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站得太久,而已经稍微感到有些僵硬的手脚。 脖颈扭出了两声脆响, 这才又重新低下头去看了看手机。 聊天框里依旧躺着大吱最后发来的那两条消息, 跟他自己回复过去的那串数字。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实在太忙,还是地方偏僻, 一直都没有找到充电的地方……总之, 大吱再也没有给他发过任何一条新的消息。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4节 也没打过电话。 江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聊天框看了片刻, 又微微转眸, 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 都这么晚了, 人应该是等不来了。 江遇认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尽管他是真的很想见到大吱,只给他发了个号码没回复其他的东西,也就是为了看看对方到底什么时候能忙完,然后再视情况商议今天到底还要不要见面。 可就算是对方现在就打来电话,再重新约的话,感觉也来不及了。 明天都还得上课呢,万一大吱住的地方离这里其实特别远呢? 等他再赶过来,估计时间都不知道是多晚了。 而且过于仓促。 所以江遇最后还是决定了不再继续等了。 在微信里给大吱随便发了一句[那就下周末再说吧]。 就随手把已经掉下来挂到小臂上的书包往肩上一甩,又反手从书包里扯了张纸巾出来,草草的在那个卖水果的阿姨给的苹果上一擦。 “咔嚓”一声,就咬着苹果抬脚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吱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江遇之前心里的愿望实在是太过强烈,所以又再一次感动了上苍,还是因为命运就是偏爱于玩儿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低级趣味戏码。 反正,就在江遇手里的那个苹果才刚刚又被他“咔嚓”一声,咬下了第三口,都还没开始嚼碎了往肚子里咽的时候。 他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响起来过的来电铃声,忽然就像是被解除了什么封印一样,猝不及防的就在他手里震动着响了起来。 那是个陌生号码。 地理位置显示,也是z市北城。 江遇几乎是没有多想的,就凭直觉猜到了这个号码的主人应该就是大吱。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因为他确实是在哪个不经意的瞬间,听过或者说是见过,这么一串数字。 他居然隐隐的感觉到了,这个电话号码看起来,似乎多少有那么一点儿熟悉的感觉。 只是不强烈,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所以很快就被他给忽略过去了。 大吱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着急赶什么路的缘故,听起来总像是飘在风里。 说话的时候,气息也不像他那次给江遇打语音电话,和平时偶尔给他发语音条的时候那么稳。 “江小鱼,你还在原地吗?” 大吱仿佛完全领会到了江遇之前什么也没说,只给他发了那么一串电话号码的意思。 在呼呼的风声中语气急促的跟他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本来四点的时候我就要给你打电话的,但我爸因为之前太过于高强度的工作,下了飞机之后没多久就突然晕过去了,我跟我妈一起把他送去了医院,情况才刚刚稳定下来。” “所以我现在才刚腾出空来,你——” 江遇听见他语气迟疑的问着自己。 “再在原地稍微等我一会儿行吗?” 然后透过听筒传进他耳朵里的,就是更大的风声,以及对方明显是已经改走为跑的剧烈喘息。 他也是在尽自己最大努力的朝着自己奔跑而来。 够了。 江遇原本还有些怨气的情绪一下子就平复了下来。 “不在了。” 但他嘴上却还是在慢条斯理的咽下了嘴里的苹果之后,听不太出情绪的回了对方一句:“刚刚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走了。” 大吱那边的风声就是蓦地一停。 “但是我还没有走出多远。” 江遇的话音跟着听筒那边的动静一起顿了一下。 虽然之前对对方的失约之举确实是很心怀怨气,但他还是并没有很矫情的,在对方还没开口之前,又飞快的补了一句:“也不是不能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个地方等你。” 他不是一个特别心口不一的人,虽然记仇但却不作,一般情况下,都是心里想什么,面上就表现出什么。 比如心里不高兴,就不回大吱的其他消息,只给他留个电话号码,非得要等到对方给他打电话过来再说。 又比如现在轻易的就被哄好了,对方说要来,他心里也想见,就会毫不忸怩的表示出可以继续等他。 无论时间会是多晚。 大吱那边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愣了不到两秒,就又在重新响起来的呼啸风声里,跟江遇说了一句:“那你先随便找个地方,我很快就到。” 江遇低低的应了一声,回了句“那我等会儿把地址发你”,就又一边把手里才吃到一半的苹果往嘴里送,一边按下挂断收了线。 他本来是打算要好好的在附近去找个稍微适合见面一些的地方的。 可谁知道才刚挂了电话又还没走出多远呢,下午才刚刚下过的大雨就又忽的卷土重来。 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就在骤然开始落下的豆大雨点里,飞快的汇集成线,随即又连成片,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完成了“胜利会师”,极迅速的在天地间,交织出了一张密集而又厚重的巨型雨帘。 江遇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又再次跟着身边,同样没伞又落了单的行人们,一起寻了个离他们最近的屋檐避着。 世事无常,但历史却总是有着戏剧化的惊人相似。 跟很多年前的那次一样。 江遇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居然会又再经历一次身边的人……不,准确的来说,是这次就连跟他一起在屋檐下躲雨的那两只,不知道为什么而跟主人走散了的宠物犬,都被它们不知道冒着大雨沿路找寻了多久的主人给抱在怀里接走了,而他自己,却依然只能孤独而又孑然的,一个人挎着书包立在原地等雨停的凄凉场景。 不过幸好的是,这次他并不着急回家,并且也同样会有人,风雨无阻的撑伞,冒着这样大的雨赶来见他。 所以看着身旁的人一个个被接走,江遇的内心本来是毫无波动的。 甚至在脚边安静蹲着的最后一只博美也被他的主人接走的时候,还心情颇好的在微信里跟大吱开玩笑的吐槽了一下。 说:[太过分了吧,这年头下雨天就连狗的已经有人特地来把它们给往家里接了,而我却只能站在这里等雨停?!] 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才刚一脸平静的低着头在微信里给大吱发完那条消息。 甫一抬眸,就看见了一个自从他“重生”过来以后,仿佛到哪儿都能莫名其妙的碰上的讨厌鬼,正撑着一把破伞,隔着已经比之前要小上许多的如烟雨帘,施施然的站在街对面笑看着他。 “……” 江遇本来是懒得搭理他的,甚至都还在跟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又立刻低下了头去,在微信里又顺手给大吱发了两条消息吐槽。 说:[真是邪了门儿了我跟你说,就离谱,这个时候我居然都能在街对面看见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特别讨人嫌的新同桌。] [就感觉他仿佛就是老天爷见不得我心情好那么一秒,特地派来给我添堵的一样,不然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结果消息才刚发完呢,老天爷特地派来给他添堵的那位,就已经又施施然的撑着伞,步履轻缓的走到了江遇跟前了。 下一秒,江遇就听见了某位顾姓学神撑着雨伞站在他对面,笑容异常温和的问着他:“这位同学,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又是下雨天,别的小朋友都已经被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给陆陆续续的接回家了,你怎么还一个人站在这里?” 不仅如此,问完上面那半句,他还异常尽职尽责的,几乎是把添堵这件事情做到了极致的,又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补充着问了江遇一句:“是没有人来接吗?” 江遇差点儿都没忍住把肩上的书包拎下来招呼到他脸上。 但因为他今天心情确实还尚可,加上也不想让不知道啥时候就会赶到现场来的大吱对自己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的关系,他又还是极力的忍住了。 只没好气的回对方一句:“关你屁事!” 说完就又低下头去跟大吱吐槽,并顺口询问了一下对方啥时候能到。 他本来以为自己都这样了,顾知应该也就不会再来自讨没趣了,见他不乐意搭理,自己最多站一会儿也就走了。 但谁知道他一边假装在刷手机,一边注意着面前的动静跟时间的等了好半天,这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于是江遇先忍不住了。 “你怎么还不走?” 他又没好气的掀眸问了顾知这么一句。 话里说的是走,但听起来却更像是滚。 说完还又特别刻意跟嫌弃的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了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并试图以此向对方昭示出一个特别明显的意思。 那就是: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麻烦你有点自尊和自觉,自己麻溜的赶紧滚好吗? 但顾知却还是没走。 不仅没走,反而还好脾气的往他现在所站的位置上方,大幅度的偏了一下伞。 “因为——” 再下一秒,江遇就在水滴“啪”的一声落在头上替他遮挡着的伞面上的同时,看见顾知带着一如往常的温和笑意,冲自己很轻的弯了一下眼睛。 “我想要送一下面前这位落单的小朋友回家啊。” 顾知说着又更大幅度的弯起了眼睛,一边偏头笑看着他,一边非常绅士的背过手去冲他微微弯了一下腰。 “就是不知道那位小朋友他,是否愿意让我来为他效这个劳呢?” 江遇听见他语气特别诚恳的对自己说。 第65章 对方掉马后 江遇就是一怔。 顾知身后的雨帘还在接连不断的往地上坠着, 从房檐上落下来的水滴声也同样没有间断,一颗接着一颗的, 在往他跟顾知头顶上的纤薄伞面上砸。 江遇忽然静止得像个雕塑般的站在原地, 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顾知。 “上辈子”这样一个人躲雨,又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被接走,最后还得一个人留在原地等着雨停的次数太多了。 哪怕是后来遇见了裴苯, 江遇也好像从来都没有从谁的嘴里听过一句类似于“要不要我去接你”或是“那我送你回家吧”这样的话。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5节 所以在这一刻, 江遇只觉得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刻的认识到,原来时机和场景, 真的是两件特别重要的东西。 比如当初顾胤之的离开。 又比如,顾知撑着伞, 异常绅士的问他愿不愿意让其送自己回家的现在。 都几乎是在转瞬间,就扭转了他们原本在自己心目中的固有地位和印象。 一个由好变坏,让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碰到。 一个却由坏变好,让他忽然就觉得,这个人好像, 也并没有自己原本认为的那么讨厌了。 所以说命运有时候, 也真的是一件特别神奇又玄妙难参的东西。 江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上辈子”的运气格外的不好, 所以重生过来之后,为表不同, 命运就让他的运气忽然变得格外的好了的缘故。 反正这还是第一次, 不仅有人冒着这样的大雨都还愿意赶来见他和接他,甚至还有人明明都已经被他拿着这样的态度对待了, 却还依然心胸开阔的说想要送他回家。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在听见那句话从对面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那一瞬间, 内心里急剧上涌的那些, 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就只是保持着那么一动不动的姿势, 特别安静的站在那儿, 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的跟对方四目相对。 过了好一会儿,才跟去天外神游了半天之后,又倏然回过神来似的,瞳孔蓦地轻颤了一下。 “……” 江遇表情极其不自然的收回了视线,又重新低下头去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不用了。” 他说出来的话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好歹”,看起来仿佛并不乐意去领顾知的这个情,但语气却非常明显的,比刚才在跟人说话的时候,要和缓了很多。 “你自己先走吧。” 江遇的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机屏幕。 “一会儿有人会来这里接我的。” 他头也没抬的对顾知的好意表示出了明确的拒绝。 话音顿了一下。 又还是在往屋檐深处退后去的同时抬眸,疏离却又感激的,跟顾知说了一声:“谢谢。” 但顾知却还是没走。 非但没走,他甚至还不退反进的往前跨了一步,跟着江遇一起进了屋檐。 然后才又转过身,一边收着伞一边挪动着脚步,往江遇旁边闲闲一站。 “是吗?” 江遇看见他看也没看自己的低着头把伞立到一边。 “那我也得在这里等一下。” 顾知双手插着兜,头也没转的冲着前面已经有着明显增大趋势的银色水帘抬了一下下巴。 “雨这么大,”他说着又慢条斯理的转头看向江遇,“万一他到时候失约不来了,或者说是又因为什么原因忽然来不了了呢。” “你说是吧?” 最后,江遇听见他忽然又格外能添堵的笑着问了自己这么一句。 “……” 放你的屁! 江遇不知道身旁这人怎么就总是能做到这么的惹人讨厌,每次都是哪壶不开,就要提哪壶就算了,还总是哪句话不能说,就偏要挑哪句说。 简直比以前的孟霄踩自己的雷踩得都要精准。 总是能在瞬间,就把他好不容易才在自己这里刷出来的那点儿好感度给全部败光不说,甚至还每次都要倒扣。 他没好气的在心里怼了顾知一嘴,大拇指一摁,就非常快速的按亮了手机屏幕开始解锁。 也不打算再给大吱发什么微信消息了。 点进通话记录,就当着顾知的面儿,给最顶上那个他还没来得及打备注的陌生号码回拨了过去。 顺手还按下了免提,想要让顾知来亲耳听上一听,今天的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来接自己。 结果“嘟”声一响—— 旁边才刚从兜里掏出手机来,低着头不知道正打算要做些什么的人……动作忽的就是一顿。 然后江遇打过去的那通电话,就在一旁的手机铃声乍起又乍停的突兀动静里。 被对面的人给毫不犹豫的挂断了。 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只错愕的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愣了一下,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表面上还挺镇定自若的在回视着他的顾知。 旋即又转回了目光,不肯置信的立刻拨了第二通过去。 期间的间隔时间很短。 动作快得旁边的人都完全没来得及设置好手机静音。 于是江遇就几乎是在“嘟”声第二次从他的手机免提里传出来的同一时间,蓦地又听见了旁边那个人的手机铃声,也第二次在他的耳边,骤不及防的就响了起来。 “……” “???” 江遇不傻,脑子向来都是转得比一般的人要快得多的。 不然之前他也不可能只凭着顾知递给他那本英语书上的笔记,就分辨出来对方非要他借自己的书,其实是一片好意。 况且要是就这他都还反应不过来的话,那他之前在七中的那几年文科榜首,就真的是白当了。 所以基本上是立刻马上,一秒钟多余的时间都没带犹豫的,江遇就在顾知的来电铃声跟他自己手机里的“嘟”声的混杂声中,倏地转眸。 用一种言语都无法形容出来的眼神,看了一眼旁边完全不像是不知情的模样的顾知。 随即目光下移,又看向了他手里,在铃声刚响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他下意识的,把正面给扣到了手心里的手机。 过了几秒,才又动作僵硬的转回头,脑子一片空白的盯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串他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隐隐的感觉到了有些许熟悉的电话号码。 表情也一片空白的看了好一会儿。 才又在“嘟”声跟旁边的手机铃声都同时消失的那一刹那,忽的伸手,几乎是用着抢的力道,不由分说的,就把顾知又下意识的想往兜里藏的手机给夺了过去。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见了顾知还没来得及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不仅赫然显示着他刚刚才打过去的未接来电,下面还更是明明白白的显示着,他几分钟之前才给大吱发过去,但对方却一直没回,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点进去看的,那几条吐槽顾知,和询问对方什么时候能到的微信消息。 “……” “…………” “………………” 那一瞬间,江遇仿佛都听见了自己脑子里乍然响起来的雷电轰鸣声。 电光火石间,他终于在思绪和情绪都一片混乱的某个瞬间里,陡然想了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个地方,接触到的手机上的那串数字。 那是在一个多月之前。 就在理(1)的教室里。 那天早上,林黯莫名其妙的给他带了早餐,但最后却说是刷的顾知的饭卡,顺便还让他把钱直接转给顾知。 而彼时顾知正忙着吃早饭,说麻烦,就没给他二维码,而是在剥鸡蛋的间隙里,随口给他报了一串数字。 江遇还记得当时他输完这串数字一搜,跃然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他那时还完全搞不清楚意思,甚至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搜错了,还特地去向顾知确认过,是不是他的微信号的“武陵人”三个字。 当时云遮雾罩的他还想不明白。 不明白顾知的微信昵称跟头像为什么看起来明明那么不搭——一个还勉强能称得上比较理科的奇形怪状,一个却莫名的带着一种文艺范儿——但他却一直都那么用着,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要改过。 直到现在…… 一直到了这一刻,江遇才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 “呵,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一直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认知太过于强烈,江遇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的生气和愤怒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又转过头去看向了顾知。 “我武你/妈!!!” 杀人诛心。 聪明人玩儿起这一套来,自然是更稳准狠。 一出手就是直取命门。 这整件事情的发生跟转变都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任何的预兆跟铺垫。 以致于本来前几天还在跟裴苯说着“我喜欢他一下又不犯法”的江遇,立刻就亲身感受到了一把,什么叫做/爱恨就在一瞬间。 几乎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在把手机异常用力的砸回了顾知怀里。 “顾知,算你狠。” 隔着网线的滤镜跟美颜功能碎了一地,喜欢和依赖了多年的人,猝不及防就在自己面前摇身一变,变成了那个他从见到对方的第一面起,就是以心生反感为初印象的讨厌鬼。 江遇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要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件事情。 只能用尽全力的忍着内心里想不管不顾的就当场在这里动手的冲动,宣泄性的朝着他骂了一句脏话,又怒极反笑的后退着,嘲讽性的笑了一下。 右手一捞,把因为他刚才大幅度的动作而从肩上掉下来的书包,用力的往肩上一甩。 就再也没看顾知一眼的,转身要往外面的大雨里冲。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的薅住了胳膊。 顾知:“江小鱼!”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慌乱.gif):你听我狡辩! 第66章 晋江原创首发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6节 “放手!” 江遇一眼多的都不想再看, 一句话都不想再多听的背对着他,奋力的往外抽着自己的胳膊。 “我他妈让你放手, 听见了没有?!” 顾知没放。 不仅没放, 反而还更用力的抓紧了些,又安抚性的叫了一声:“江小鱼……” “我江你大爷!” 江遇几乎是立刻就忍无可忍的转回了头,像他之前就打算过, 但却还是强忍了回去的那样, 反手把书包砸到了顾知身上。 “江小鱼也是你配叫的吗?!” 他在说话的间隙里异常用力的推了顾知一把。 随即自己也跟上去,揪着对方的衣领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下, 把人狠狠的往墙上一撞。 “顾知,好玩儿吗?” 江遇咬牙切齿的怒瞪着他。 “这一个多月以来, 每天就看着我这么一无所知的被你两边逗着,一会儿对你发火,一会儿又跟你撒娇,像个有着精神分裂的傻逼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 “特别好玩儿是吗?”他说着嘲讽性的笑了一下, “自以为是的戏弄完, 然后再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毫无屁用的对不起, 以愚弄别人为目的,这就是你们这种人闲着没事, 就想来获得成就感跟乐趣的消遣方式是不是?” “所以你今天是觉得差不多了, 玩儿够了,也见不得我再在学校那么对你了, 觉得再跟我周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才特地跑到我面前来露个脸, 顺便验收一下成果的是吗?!” 江遇更用力的揪住了顾知的衣领, 手肘一横, 用一种几乎是奔着要命去的力道,卡着脖子把人给怼在了顾知身后的大理石墙上。 “那我现在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还满意吗?符合你心目中所想象的那个反应吗?啊???” “王八蛋!” 说话间,他又没忍住举起了手,眼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第二拳,也即将要落到对方已经被自己打得嘴角出血,并迅速浮肿起来的那半边侧脸上—— 顾知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看起来还是准备着要生挨这一下的动作就直直的映入了他的眼眶。 “……” 江遇忽的就没有力气再打下去了。 像是被突然按了暂停键一样。 就连拳风,都倏地停顿在了距离对方一寸不到的位置。 过了片刻,才又收了手重新攥紧了顾知的衣领。 “你以为你挨我两拳不还手,就能抵消你骗了我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了吗?” 他整个人都在极其剧烈的颤抖着,几乎是目眦欲裂的瞪着对面的人。 原本还颜色正常的眼眶,都因为极端的愤怒和生气,而泛出了异常鲜红的颜色。 “顾知,玩得开心吗?” “这一个月就这么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来来回回的两边骗着,耍得团团转不说——” 江遇死死的攥着顾知的衣领,就连说话的声音,跟目不转睛的瞪视着对方的瞳孔,都在不受控制的轻颤着。 “现在又亲眼看着我如遭雷击的,失去我前半生里最重要的朋友跟亲人,是不是令你特别的心情愉快啊?” “啊?!” …… 顾知无言以对。 他早就在心里预料到了江遇会生气,但他真的没想到江遇会这么生气。 更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他先前听到自己的问题时那个反应跟现在的这个反应,弄得突然改变主意跟心绪不宁。 因为就在刚才,就在他看见江遇异常笃定的想要向他证明,证明一会儿是真的会有人来接他走的那一瞬间。 他忽然就想起来了很多年前,江遇在漂流瓶里给他倾诉过的某些事情。 那个时候他就后悔了今天约江遇出来见面。 更后悔自己没有一来就跟他解释,而是又玩儿心大起的那么去逗弄人。 所以刚才,他才会在看见江遇埋头就去给“大吱”打电话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得赶紧去把自己的手机给调成静音。 想着就算是真的失约,也不能让江遇现在就发现他就是大吱。 可谁知道天不遂人愿。 谁能想到江遇给他打电话的动作会那么快,快得就连解个屏幕锁的时间都没留给他。 这才让对方发现了他就是江遇口中那个“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的“有人”本人。 所以在这样的情形跟场景下,顾知简直可以说是生平第二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慌和手足无措。 尤其是在看见江遇的眼中已经开始在迅速的聚集和弥漫出水雾来的时候。 他就更没有办法像他之前所设想的,跟他往常在遇到其他问题的时候所能做到的那样,去从容自若,又游刃有余的解决这件事情。 之前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哄人预设全都在这一刻被抛诸在了脑后。 顾知拿不出往常遇见问题时的那种淡定跟从容自若。 只能尽可能冷静的抱着书包抬手:“江小鱼,你听我……” “我不想听!” 骗了就是骗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 江遇在他的手握上来之前大力的往旁边挥了一下。 “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 他不知道顾知的解释里会不会有更多他不想知道的事情。 只能像是又倏然冷静了下来似的,松开顾知的衣领往后退了两步。 “没关系的,不就是被戏弄了一下嘛,我可以原谅你的,没问题。” 江遇看也没看他的垂着眼皮,瞳孔没什么焦距的盯着地面说了这么一句。 目光无意识的一扫,扫到自己的包还在顾知怀里。 旋即伸过手去,拎着包带使劲一扯。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江遇还是没看顾知的低头理着背包带,只想速战速决的把自己的感受跟想法说完就赶紧离开。 “刚才气我已经撒过了。这么多年以来,仔细一想,好像也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没脸没皮的缠着你的。”他说,“其实你是属于被动接受的那个,主要还是我自己上赶着。” 包括转来南高也是。 上赶着被骗,又上赶着追过来犯贱。 “所以是应该的。” 江遇尽可能表现得十分看得开的笑了一下。 “自作自受嘛,就应该去承担这个后果。” “而且其实现在仔细一想,你好像也没有故意骗我什么。” 他看起来特别理性的,给顾知细数着他现在所能回忆起来的每一个相对明显的细节。 “你给我发过语音,喊过我猫系小鱼,甚至连微信账号跟电话号码,都没有刻意的去隐瞒过,用的是同一个。” 尽管这样一想,会觉得对方这种就连骗人都骗得格外不上心的行为其实更加伤人。 但江遇还是尽可能理性又平和的下了结论。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错。” “是我自己的反射弧就跟经纬线做的似的,一直没察觉到,也一直没反应过来。”他说,“所以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些什么的。” 江遇说着在重新把书包往自己肩膀上甩的时候缓缓抬眸,刚才还不受控制的情绪这时看起来,就已经全数都被他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里,给奋力的压了回去。 虽然眼眶还红着,但语气和神态,都已经变成了再也不想跟眼前的人再多废话上一句决绝和冷漠。 “就此别过吧顾知。” 他在极端的愤怒之后又异常平静的看着顾知的眼睛说。 “就当这些事情,全都从来没有发生过就行了。” 是一笔勾销,也是一刀两断。 管他什么骗没骗呢,他懒得计较了,也不觉得计较完还有什么意义。 只希望从这一刻开始,就跟眼前的这个人能划清界限,恩怨不沾。 以后江湖陌路,最好永不相逢。 但顾知却在他才刚转过身,都还没来得及抬脚往外面的雨幕里走的那一瞬间,又忽然格外用力的抓上了他的手腕。 “谁跟你说我不是故意?” 江遇在被那只手大力往后拉的同时,听见顾知在自己身后,嗓音沉沉的叹着气说。 “实话告诉你吧,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事情,从书店里到刚才,还真就每一件,都是我特地,专门,成心并且蓄谋已久的故意为之。” 在书店里贬低他是故意,在裴苯走的那天去小区里晨跑,又在江遇那栋单元楼的门口堵他刷存在感是故意,在学校里撩闲拆台、惹他生气也是故意不说,就连今年突然搬进江遇的小区里去。 这都是故意。 只是此故意非彼故意。 他原本的用意,肯定是跟江遇现在脑子里所想的那些,差别还是很大的。 “江小鱼……不,江遇同学。” 顾知受过伤的那只手刚才无意间被江遇推着撞到了墙壁,才刚拆掉石膏也用不太上力,就只能在江遇跌撞过来的同时,借力把他的另一只手腕也摁进自己还完好的那只手里。 以防他还没听自己说完,就又挣扎着要跑。 他深知从江遇刚才的那些话和反应来看,绝对不能就这么把人放走,几乎是用了全力的,以自己为锁,从后方交握着江遇被他反别在身后的手腕。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7节 “叫什么不重要,你说怎么叫,我就可以怎么叫,都依你。脾气也可以发,我站着不动让你打,没问题。” 顾知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的把江遇差点儿掉到地上的书包甩到自己的左肩上。 “但有些话,比如我这么做的理由跟用意,肯定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故意。” 慌乱没用,所以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完全在江遇刚才控制不住的发脾气的间隙里强迫着冷静了下来。 “所以——” 顾知死死的捏着江遇突然就开始激烈挣动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就勒着腰,把人给紧扣在了自己的怀里。 “今天的这个解释,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听一下,我们再来说其他,行吗?” 说完还哄小孩儿似的,用空出来的那只伤手,在江遇的脑袋上轻揉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大修) 然而还处在愤怒中的江遇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在他的眼里, 对方这完全就还是明明嘴里说着要解释,言语间也算是在恳求他听他解释, 可这个神情跟态度在他看来, 却依然跟他平常在学校时那种不疾不徐,又隐隐带着些胜券在握的自信模样没什么分别。 尤其是他还用这种强制性的手段把自己给牢牢的桎梏着。 这他妈跟那种“今天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的强迫性质有什么区别??? 江遇最讨厌被强迫。 所以几乎是立刻又没忍住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只是面上, 却还是只一边继续挣动着, 一边怒气冲冲的微仰了脸冲他吼道:“放开!” “可以。” 顾知很好说话似的垂眸看着他,另一只手也一并绕后去虚圈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胳膊一收, 以环抱的姿势,更紧的把人扣在了怀里, 直至对方完全动弹不得。 “你先安安静静的听我解释完,我就放。” 他在几乎就要跟江遇呼吸相闻的间隙里,依旧是不疾不徐的看着眼前的人说。 “……” 温热的吐息骤不及防的就落在了脸上,江遇甚至都能清楚的分辨出他口中,明显是刚吃过口香糖不久的薄荷清香。 以及……刚才被他那毫不留情的一拳给揍出来的, 淡淡的血腥味。 顾知之前被他揍过的地方已经比之前肿了一倍。 尤其是嘴角那一小块儿地方的擦伤, 基本上都已经变了颜色。 在说话的时候从江遇的角度看过去, 甚至都还能看到他偏上嘴唇一点儿的那个,被拳头和牙齿给生磨出来的小口子。 “……” 江遇动弹不得的任由对方抱着, 眸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顾知依然近在咫尺, 看起来完全就没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更没有打算要往后回撤一下, 仿佛不等到他的回应就打算一直都凑得这么近的唇角看了片刻。 双眼一闭, 低下头非常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 “放手。” 江遇没睁眼, 但语气却显而易见的比先前都要平静和缓了一些。 “我可以听你解释, 但不是以现在的这个姿势。” 他认输般的说完, 才睁开眼冷冷的看着顾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一句一句的往外吐字。 “你他妈就算是要跟人解释和道歉——” 江遇说到一半还是没忍住,又很快就恢复了激动的情绪的在他怀里挣扎着开始骂他:“都要用这种强迫性的手段跟高高在上的姿态吗?” “这就是外面那些人所口口相传,吹得天花乱坠,把什么智商跟情商都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神乎其神,仿佛世间仅有,绝无二人的温润男神???” 他最后又带着极浓厚的嘲讽意味冷笑着问。 顾知就是一怔。 因为家境和自身条件都跟江遇一样还算优越的缘故。 在此之前,他其实也没有过需要很正经的去跟别人解释和道歉的时候。 而且他先前也没想到过在看见江遇刚才的反应之后,自己会这么强烈想要得到江遇的原谅,并且想立刻就把所有现在能解释的东西,都毫无保留的,在今天晚上就给他一点一点的解释清楚。 所以他刚才第一时间拽住了江遇,完全不想让他有机会逃的把人给困在自己怀里的这个行为,也就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跟动作。 一点儿多余的气都不想让他生,一丁点儿多余的难过都不想让他有,本能的就觉得他今天不能让江遇就这么走而已。 这不是他心里所设想好的那个剧本。 尽管后面说的那些话衔接也还算自然,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早有准备的一气呵成,可实际上,一切都不过是出于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也没想到他会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更在意江遇。 既在意他的感受,也在意他对自己误解跟看法。 内心里想着的,都是怎样才能让他留下来,完完整整的听完自己的解释。 因而也就忽略了,强迫性的行为更多的时候其实只会适得其反,有时候所带来的,可能只会是对方更强烈的抵触跟抗拒。 这就多少有些失策。 但他也暂时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了。 顾知手上的力道没怎么松,只是微蹙着眉头跟江遇依然眼含愤怒的目光对视了片刻,稍有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退一步的,用一种商量性的语气松了力道的跟江遇说:“那你保证不跑。” 江遇闭上眼又深深的吸了口气。 既没答应,但也并没有因为身后的束缚松动而有什么比较剧烈的大幅度挣动。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虚靠在了顾知的怀里,一动都没怎么动过。 于是顾知就说话算话的往后撤着,一点一点的试探性的松开手,缓缓放开了江遇。 然而下一秒—— “谁他妈有时间在这儿听你放屁!” 电光火石间,江遇几乎是在刚从顾知的怀里退出去的那一瞬间,就二话没说的反手给他表演了一个教科书式翻脸。在用力把人往后推的时候顺手一捞,就直接从对面的人手里拎回了自己的书包。 “从今天开始,咱俩就各不相干,再也互不认识,明白吗?!” 说完就直接扭头转身,一气呵成,把书包随手往肩上一甩,就再也不想多看身后的人一眼的冲进了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的黑沉夜色里,头也没回的拿胳膊护着自己的眼睛快步跑走了。 完全没管身后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续动作跟反应。 到家的时候,时间其实相对于他这种惯常喜欢晚上不睡,白天又看起来永远都睡不醒的夜猫子来说其实还特别的早——先前在南高住校的那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一点儿都没能把他之前在七中时的那些不良习性给纠正过来。 因而江遇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也就没忙着睡觉,而是抱上猫坐到了书桌前就开始一声不吭的奋笔疾书。 动作凶狠,笔锋凌厉,仿佛要把刚才在外面受到的所有刺激全部发泄在笔下那一张张的纤薄纸张里似的。 把向来都喜欢叽叽喳喳的站在他的肩上去挑衅金渐层的傻鸟都给吓得别说是出声了,就连站都没敢往他的肩上站过去。 只能默默的蹲在距离江遇两米开外的窗帘杆子上,就那么一声也不敢多吭的远远的看着他。 一直到后半夜江遇都已经被莫名而来的昏沉睡意席卷着在桌子上趴了下去,它才一脸好奇的歪着脑袋,在和好不容易才从江遇的怀里探出头来的金渐层对视了一眼之后,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的扑棱着翅膀落到了他身旁的实木桌面上。 早秋的夜晚其实已经偏凉。 尤其是在这种才刚刚下完大雨,即使关严了窗户,也依然能在寂静里听见一些狂风肆虐的轻微响动的深夜凌晨里。 江遇刚才洗完澡之后就只非常随便的在身上套了一件短袖。 初时动着的时候还没觉察到冷,但趴在桌上姿势别扭的睡了一会儿之后,就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手臂和背心都开始逐渐发凉。 可人在睡梦之中向来都偏于倦懒,如非必要,是根本就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强行把自己给逼醒过来挪动分毫的。 因而心里不怎么高兴的皱着眉头动了两下,他也只是收紧手臂汲取温暖似的更加用力的搂住了怀里的猫。然后把脸往自己的臂弯里一埋,就又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将就着睡了过去。 再然后—— 他就在第二天早上被忍无可忍的金渐层一口咬醒时,发现自己不仅手臂发麻,四肢僵硬,就连头脑也有点不太清醒。 虽然还没有开始咳嗽流涕,但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受都在向他传达着一个略显陌生但又似乎格外熟悉的危险讯息:生病。 不过问题不大。 这些年江遇总一个人,也不是没生过病。 再加上虽说在遇到了裴苯和他奶奶之后,他生病的次数就已经算得上是极少的了,但因为老年人向来都喜欢未雨绸缪的缘故,所以江遇的家里也总是一直都有定期备换的感冒药的。 没人照顾的孩子只能自己爱惜自己。 江遇知道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因为他偶尔不经意的几个喷嚏,就会如临大敌似的满屋去给他找药,然后又一边给他冲着感冒冲剂,一边责怪性的念叨着让他要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因而一言未发的坐在原处盯着不远处从他刚醒时就已经飞快的自他怀里蹦逃出去的金渐层看了片刻,就很知道自己现在第一时间应该去做些什么的起身去了客厅。 裴苯的奶奶之前给他预备下的感冒药种类很多,江遇在里面挑挑拣拣了半天,才勉强选出了两种还没过期,并且跟自己的症状还勉强算是吻合的药片跟冲剂就着温水吃了。 一看墙上的时间,发现居然都已经过了8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昨天那个早就被雨给浸透了的书包里。 “怪不得闹钟没响,我就说天都明明已经亮了。” 他后知后觉的嘟囔了一句,倒是也没见着急,反而还在慢条斯理的去卫生间把手机跟包里的东西都给翻出来一一晾好之后,又不疾不徐的去了一趟手机店重新买了个手机,这才随手在路上打了辆车,冷静而又镇定的往南高的方向去了。 好似根本就没在意过是不是都已经迟到了的问题。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真的并不在意。 因为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完全不再是来上课的,以及……要继续跟顾知在高二的成绩排名榜上争个高低了。 他是来退学的。 这是江遇昨天晚上就已经在心里坚定而又果决的做好的决定,今天不过是来执行。 然而他才跨进学校的大门,就被不知道已经在那儿等了他多久的人给猝不及防的闪身出来拦住了去路。 “江小鱼……” “借过。”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8节 江遇一点儿也不想再跟眼前的人有什么过多交流的往旁边让了一步,面无表情的绕开他就要往教务处的办公楼方向走。 顾知自然是不肯放弃的,回转过身反手就拽住了江遇的胳膊。 “江……” “江你大爷,我特么是不是告诉过你别他妈碰我!” 江遇头天晚上淋了大雨,又不太懂得照顾自己的在椅子上糊里糊涂的睡了整夜。 出门之前虽然吃了点儿药,但人却依然不太舒服,一直都觉得头脑昏沉,四肢乏力。 之所以会拖着病体来这儿,还特地挑在了上课的时间,其实就是为了速战速决,早点儿把转学的这事儿给办了,免得再跟顾知见面,以产生什么不必要的纠缠,再浪费他们彼此的精力和时间。 他压根儿就没想到顾知会课都不去上的在这儿堵他。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告诉夏客。] 暴躁之余,他几乎是没好气的在心里这么想着,瞬间就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关心是什么还比较值得他在心里默默感动的事情了。 “顾知,大家相识一场,也不是说非得就要把事情和关系都闹得那么的难看和僵。” 江遇没什么心思也没力气跟他掰扯,吼完那一句就受不了头疼的摁住自己的太阳穴,深呼吸着勉强把那点儿突如其来的刺痛给压了下去。 一声没吭的站在那儿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强忍着头疼和身上那股越来越不舒服的难受劲儿看也没看面前的人说:“昨天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就到此为止,所以无论你之前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像是耍猴一样的来戏耍我的,对我来说就都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你不需要来跟我做什么无意义的解释,因为做都做了的事情,你今天就算是在我面前说破天,你说出朵花来,它也还是都已经发生过了,也对我造成了伤害。” 江遇说着,尽可能理智而又冷静的在往外抽着自己的胳膊时,眸光一瞬也不瞬的直视着顾知的眼睛:“我不想听,也不愿意接受你那些所谓的解释跟道歉,因为那对我来说根本就只是一些废话和一点儿都不具有什么实质性意义的东西。” “我不需要,也懒得浪费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听你明不明白???!” “……” 顾知表情有些怔然的看着他。 江遇也懒得再跟他多说,往旁边跨了一步就重新绕开了他要继续往政教处的方向走。 “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个,而不是刚好也怕自己真的没法在年级榜上超过我,所以才想着要当这个逃兵的吗?” 还没走出去两步,江遇就忽然又听见身后的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在后面问着自己。 “不然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想着要转回七中去,而不是继续留下来继续跟我竞争年级榜榜首的位置呢?”顾知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68章 (大修) “……” 很好, 那个姓夏的再也别想从他这儿打听到一个真实有用的第一手信息了。 江遇异常生气的在心里给夏客记了一笔,才刚转过身去, 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就听见了一个很是熟悉的声音,异常严厉的在他跟顾知左边的方位响了起来。 “哎哎哎,前面的那两个, 这个时间还不去上课都给我站在这里做什么?!” 倭主任极具辨识度的嗓音颇有些尖细的问着两人。 还没完全走近, 就已经很明确的认出了这俩还杵在学校门口,不知道是在搞着些什么名堂的学生是哪个年级, 又是哪个班级里的小兔崽子了。 当即就转头看向了身后刚跟他一起开完会出来的郝妍。 “这……小郝老师,这不是你们班的那俩……” “哼, 是。” 郝妍目光核善的跟上来扫了一眼他俩。 “是我班上新来的那个转校生和班长。” 她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还站在这里的没去上课,可能是有事儿吧,我来处理就行,您先去忙吧主任。” 她在学校里一向都是以教规森严出名。 虽然看上去十分护短,但也仅限于在有人不怀好意的略过她直接去教训她班上的学生的时候。 大多数情况下她自己收拾起人来, 反而还比其他的老师要更下得去狠手和更严厉一些的。 尤其是对付那些比较难搞的问题少年。 因而一听她都已经这么说了, 倭主任也就完全没打算要自己上了, 点了点头,就直接而又干脆的把江遇这个情况特殊到就连七中最厉害的那个老师一提起他来, 都只能直呼“我血压高”的非典型性刺儿头留给她去对付了。 于是—— 江遇:“……” 顾知:“……” 郝妍:“……” 三脸相对, 谁都没有先开口解释或者说是询问上些什么。 一直等到倭主任和另外的三位老师都走远了,远到只要他们再往前走上两三步转个角, 就会完全消失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那么远的距离之后。 郝妍才又从他俩的身上收走了一直都在不断的来回扫量着的审视目光, 冷哼了一声。 “真行, ……” “我生病了。” 江遇刚来的那天曾受过她的好心提点跟照拂。 虽然只是旁敲侧击随口点拨了一下, 可能连郝妍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后来还依然在上课说话的那件事情和在宿舍里违规养宠物的事情上一点儿也没留情面的惩治和训诫过他。 但或许是因为之前所接收到的正面关注和照顾实在是少得有些可怜的缘故。 所以即使是心里都已经下意识的觉得,郝妍肯定也和以前在别的学校所遇到过的大多数的老师一样,优先质问和发难的,都必定会是他这个无论在哪个学校里,都一直是被大家给公认和传说着的大刺儿头。 江遇也还是刻意收敛住了锋芒,哪怕是已经真的没有多少力气,头疼得都已经恨不得立马回家躺床上睡个昏天暗地。他都没有像以前对待别的老师那样傲慢无礼,什么都不说,也懒得跟他们去解释的扭头就直接走人。 “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江遇没再提他原本是想来郝妍和倭主任说他还是打算着要转回七中去的事情。 “所以正准备去找您批一下假条,打算着要先回去休息一下。”他说。 郝妍看他虽然站姿依旧锋利笔直,但面上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和眼神都确实看起来不太有精神的样子,眸光轻扫,在撞上顾知的目光时明显是带着诘问和不满意味的向对方倏地挑动了一下秀眉。 后者无奈的回了她一个眼神。 “回来之后三千字的自我检讨。” “既然事儿是你惹出来的,他又病着,那把人送回家之后他的三千字也由你来替他完……” 天旋地转间,江遇隐隐约约的似乎听见了郝妍几乎可以说是让他完全没想到的这么对顾知说着。 但是再后面的话他却怎么也听不清了,唯一的模糊记忆,也只是自己在无力的往前倒向地面时,应该是有人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把他给用力的捞拽了过去,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什么比较多余的记忆和大致印象了。 再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江遇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生过像今天这样严重的病了,一度有些神志不清。 记忆和思维交错混沌,除了好像隐约梦到过江小水和莫羡渔都曾先后出现在他的面前劝哄过他别害怕打针之外,他甚至都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清醒过来之前,都对着送他来医院,并且仿佛还一直都寸步不离守在他的病床边没走过的顾知都胡言乱语的说过,或者说是无意识的做过些什么了。 但从明显是自己在强行主动的攥着对方的手指死活都不肯放,并且还呈一种依赖的姿态,愣是侧身躺在靠近床沿的地方半压着自己还在输着液的那条胳膊,也要去靠在对方不得不顺势搁在床沿边的胳膊上的状态上来看—— 把顾知给当成过江小水胡说八道的可能性应该是百分之百的没跑了。 江遇:“……” 这个认知让他既尴尬,又不自觉的在心里萌生出了一些忽然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再去和顾知相处的不知所措。 “……谢谢。” 江遇尽可能不动声色的松开了顾知的手指,人也后撤着,稍微往病床的中间挪动了一些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你先回学校吧。” 他目光还有些不太能聚焦的盯着床头挂钩上那半瓶还在往他的手背静脉里缓缓输进去的透明药水。 “我已经醒了,能自己按铃和盯着药水瓶的输入进度。” 江遇嗓音低哑的勉强维持着他在顾知的面前,其实早就已经不知道崩成了什么样的高冷态度,没去看人。 “就不麻烦你继续在这儿照顾我了。”他说。 顾知收起手机无意识的皱了下眉。 “要喝水吗?” 但最后他还是只当做没听见的温声问了病床上的人这么一句。 并且话才刚刚问完,他就已经伸出了手去,把旁边桌上早就晾好的凉白开端过来递到了江遇的枕边。 “……” 后者梗着脖子沉默的跟他僵持了片刻,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一种他之所以会非得这么上赶着来寻求自己的原谅的可能性,扭过头深深的看了顾知一眼,就还是一言未发的半撑起了身体,一小口一小口的,在对方的搀扶和喂饮之下又沉默的喝了半杯。 然后就是长达几个小时的另一种无声的僵持。 江遇既没再赶顾知走,也从不拒绝他在这中间的任何一次主动的帮助。 但他也不和对方说话。 无论顾知跟他说什么他都统统装聋,只当做是没听见一样的一句话都不接,也一个字都不应。 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在睡觉和睁眼看着挂钩上的吊瓶发呆这两种状态里来回的切换。 只有想喝水和上厕所的时候,才会看也不看顾知的先自己搁那儿动作,等到对方主动过来帮忙时,就不主动,但也不拒绝的顺势把水给喝了,或是任由他在一边帮忙举着吊瓶。 一直到输完了液拿上药都准备着要直接打车回家去了,他才又还算是比较冷静的在医院门口主动伸手拦住了旁边的人。 “可以了。” 江遇终于还是选择了不再带有任何怨气和愤怒的语气平静的看着顾知。 “如果你只是为了求得一句没关系和一个不再会被人所记恨和讨厌着的心安理得,那做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他说,“就算是两清了吧。” “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是江小鱼,这段时间又是以着一种怎样的心理一边在现实生活里各种挑衅和逗耍着我,一边又在网上以[大吱]的身份来安慰和听着我在微信里跟跟你各种吐槽和诉说的。”江遇说,“都无所谓了。” 毕竟好歹也是实实在在的陪伴着他过了这么些年。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79节 就算是顾知没把那些年的东西都当成一回事,但他也还是应该要念着对方以前,怎么说也算是不厌其烦的在回着他所发出去的每一条消息的那些好的。 所以即便顾知确实只是因为觉得好玩儿所以才想着要这么戏耍一下他,即便知道对方如果也并不是像传言里和在他面前时那样的君子如玉,只要再坏心眼儿那么一点点,就能让所有的人知道他江遇不过只是个色厉内荏,得不到父母的爱,甚至都差点儿留不住自己唯一的朋友的可怜虫而已。 江遇也依然还是看在他起码也算得上是真心在向自己讨一句“没关系”的份上,选择了要跟他好聚好散。 “以前的事情只要你不到处去跟别人乱提,那我们就还能像这段时间一样的在学校和理(1)的教室里和平共处。” 江遇自认为自己已经能够称得上是比较大度的说:“大家还是相安无事的同桌和同班同学,我不会再因为之前的事情就继续在心里记恨和故意针对你,你也别再像前段时间的那样,总是有事没事的就跑来找我撩闲。” “彼此心照不宣一点儿,就保持着传言中的那两个人设,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好好的度过这两年。” “行吗?” 他说。 顾知明显是完全就不肯接受他这个提议的紧拧住了眉头。 “你以为我之前一直都没告诉你我就是[大吱]的事情,是因为我就单纯的想欣赏一下你在同一个人面前的不同表现,完了昨天又突然自扒马甲的告诉你,也是因为觉得戏弄起你来好玩儿,所以才想要去看一下你发现我跟[大吱]是一个人时的临场反应。” 他总算是弄明白了眼前的人连解释都不肯听他解释的点在哪里,几乎都快把眉心给拧成一个“川”字的皱眉看着江遇。 “就连来给你道歉,都是因为我突然良心发现的意识到自己好像玩儿得确实有些过火了,心里有愧,所以才这么上赶着的非要跟你解释些什么的……你心里就是这么看待我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的。” “是不是?” “……???” 江遇也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仿佛是误会了他些什么,目光和脸上的神情都颇有些茫然的怔怔回视着他:“难道……不是吗?” “当然。” 顾知简直都快要被他这个跟自己的预想几乎完全背道而驰的联想给气笑了。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才知道你就是七中一直都被大家给传来传去的那个文科榜首的吗?”他问。 江遇更加茫然的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顾知很是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他说:“我其实在知道你就是七中的那个文科榜首的时候,并不是你心里所假想出来的那个时间,当然也不是你突然拎着书包就跑到理(1)来跟我说你要跟我年级榜上见的时候,它甚至都不是我们现在所处在的这个时间点上。” “距离现在这个时间点其实还得再往后延上那么一两年。” “也就是在你跳级去了高三,却又拿着文科状元的分数跟头衔,来跟我说你在志愿表上填的是清华同方和北大青鸟,势必是得再回去复读一年了的时候。” “也就是说——” 顾知说到这里话音逐渐转轻的顿了一下。 “我知道你就是江小鱼,并且跟我同城,且‘曾经’还是同级的时候,其实是在未来。” “也就是差不多明年的这个时候。” 他说:“我高二刚完,而你,则正准备去七中复读你的第二个高三。”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69章 (大修) 江遇还下意识的站在原地听对方解释的表情有点儿呆。 因为在顾知的故事版本里。 那年江遇的事情闹得很大也很广, 不仅仅是北城和z市,甚至就连其他省的好多学生, 都知道z市第七中学那个文科状元, 就因为莫名任性的在自己的志愿表上填了两个神奇的职业培训学校,而把自己给搞得不得不留校复读的事情。 所以他也自然而然的,在众多的八卦和议论声中, 听见了许许多多次“江遇”这个名字。 “本来一开始我也没有很在意的, ”顾知说,“因为优秀的人有很多, 我自己也是其中一个,所以除非这个人跟我相熟, 或者是除开像拿年级第一这种我也能做到的事情之外,他们身上还有着什么别的闪光点或是特别之处,不然我都不会花什么时间跟精力去特别的注意和关注。”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表面上跟谁都友好亲近,但实际上内里却淡漠凉薄得很。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重生”回现在之前,对江遇都一直是不冷也不热——消息都会回, 但却总是回得不迅速也都相对客观——除了很偶尔的心情不错之外, 基本上都从来不会主动给江遇发消息的主要原因。 “一直到了那天, ”他说,“明明都应该是等大学开学的时间里, 你在找我聊天的时候, 却还在跟我说你过两天要去学校补课的事情。” 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条件反射的去反问江遇:[你不是都毕业了吗?为什么还要补课。] 但当他从江遇的回复里看见了那句“哦,我之前填的那个北大清华跟常人心里所默认着的那个有点儿偏差, 全名叫的是北大青鸟跟清华同方, 所以就只能回学校再复读一年了呗。”之后。 “我才终于把你跟七中的那位一直都在北城的高校里被各种盛传着的文科学神联系起来, ”顾知说, “然后第一次, 看似不经意的主动向你询问了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所以你才会在当时就问了我的学校名字跟我所在的城市名字。” 话赶话的说到这里,江遇都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生气和骗没骗的事情了,甚至都没空去惊讶于对方果然和自己最初所猜测的一样,也是“重生”过来的。 他的记忆力一向都比较好,只要稍经提醒,运转迅速的大脑就能飞快的回忆起当时的内容跟场景。 江遇语气跟神色都格外复杂的接上了顾知的话。 “就为了更准确的确定一下,我究竟是不是七中那个,在整个北城的高中里,都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劣形文曲星’,是吗?” “是。” 顾知丝毫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 确实也是为了确定一下。 所以他后来还特地去搜了一下江遇的照片,然后就……因着有些人的长大是长开,而有些人的长大则是等比例放大的缘故,又发现了一件令他觉得非常的意外跟巧合的事情。 这也是他那天在书店里偶然看见江遇,就立刻决定了要想办法引起对方的绝对性注意的主要原因。 不过这件事情他现在还不打算说,也暂时还没打算让江遇知道。 “……” 江遇就忽然不说话了。 当事情的真相以和他之前的那些猜想完全不一样的方式重新在他的眼前呈现出来之后,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庆幸还是担心。 他知道自己在外面被传成了些什么样子,是真的很难想象出来,当时顾知在知道他就是江小鱼的时候的心路历程。 于是就只能一言不发的就那么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切都被揭开,仿佛全都被摆到了台面上来说的现在,坦率而又直白的微仰着脸问道:“那后来呢,当你后来完全确定了江小鱼就是江遇的时候……” 江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着说着,话音就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顿了两秒,才又还是很想知道的,重新接着前面的话继续往后问道。 “你当时挺失望的吧。” 江遇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锁着顾知的眼睛。 “在知道我就是被他们所盛传着的那个人之后?” 如果说在以为顾知就是单纯的在戏耍和逗弄他的时候,江遇心里所浮现出来的是一片真心到底还是错付了的失望和愤怒。 那么在知道了对方其实应该不是那个意思,也没让他那一片真心交付错人之后,倏然萦绕到他心头的,便也就只剩下了最初的那些惴惴不安跟忐忑。 对[大吱]的喜欢和依赖远远要胜于对顾知的那些主观性的偏见。 尤其是在其实也早就发现了顾知并没有他之前所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但却依然在对方面前把自己最不好的那一面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又闹完了这么一通之后。 害怕对方其实已经偷偷的在心里给他减了分,觉得自己不如人意。 更害怕顾知这么近乎执拗的非得要给他解释,也只不过是因为不希望他误会自己,觉得自己是个人品低劣的小人而已。 所以就只是单纯的想要跟他解释清楚,但却并没有什么想要再跟他继续把以前的那种关系给维持下去,或者说是跟他做朋友的想法和心思了。 其实也不怪他会不由自主的往这个方向去想了。 毕竟当局者迷,在离他俩都“重生”过来之前,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呢。 顾知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江遇跟江小鱼是一个人,但却一直没什么动作。 虽然没有跟他断联系吧,但他既没有在微信里告诉他这件事,也没有在现实里刻意的去找过他,仿佛并没有打算要在现实中跟他有什么交集,更没有打算要跟他成为什么朋友的样子。 再加上关于他在北城的高校间流传着的那些传言……所以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样的一种可能性了。 但顾知的回应却是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在并没有很惊讶于他跟自己也一样是“重生”过来的同时,又不是很明白他怎么会这么认为的挑了一下眉梢。 “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失望?” 顾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跟你认识了那么多年,什么学校家里的大小事情没听你在背地里跟我絮絮叨叨过?” 就算当时因为两边的版本不一样,在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时候,是会有一点儿“这人确实挺狂,行为也确实挺嚣张”的感觉。 可在知道那个人是江遇之后,他还不会自己去联系一下前后文吗? 他一副“我是真的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的表情偏头看着江遇。 “事情的真相和它之所以会那么发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还有人能比我更清楚的吗?” “……” 江遇就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过了好半晌,才又还是没忍住的重新抬眸朝着他看了过去。 “那你在之后的那一年里,为什么又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 他也是一副完全不能理解对方这个行为的看着顾知:“难道不是因为……” “自然不是。” 顾知各方面的条件基本上一向都是优于身边的其他人的,无论是家庭背景和环境,还是他天生所自带着的那些外在跟内在里的天赋跟优势。 所以他内在里的性子其实很傲,心气和眼光也格外的高。 就比如像这种脑回路跟逻辑仿佛总是不在一条线上的沟通和交流,今天如果要是换了是别人的话,他肯定早就已经放弃了再去多跟对方解释些什么,或者说是耐着性子在这里继续多费唇舌了。 因为他会觉得没这个必要。 既然对方没办法get到他所释放出去的那个信号和他真正想要表达的那些意思,那就说明他们不是同在一条逻辑思维上面的人。 而跟这样的人如果要深交的话,就必定会比跟那些能立刻理解到他下一步动作和想法的人要麻烦和心累得多。 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0节 而且压根儿就不会去管对方会因为他的这个选择,而对他这个人产生什么样的曲解和误会。 只是现在这个人是江遇。 是他在衡量和斟酌了一定的时间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去接近和尽可能的包容跟照顾的那个“小可怜虫”。 所以他也就只能压着心底几乎是无意识的在往上翻涌着的那些负面情绪,继续以他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最大的耐性去跟江遇解释那些原因。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要怎么去跟你说。” 顾知说:“我们那个时候完全不熟,而你在外面树立出来的形象又是那么的嚣张跋扈甚至于冷酷。” “我要是当时就莫名其妙的跑到你的面前去跟你说,嘿,文曲星,我这里有你所有年少无知时候的秘密跟黑历史。” 他说着双手一摊,又比刚才还要更加无奈的微偏着头静静的看着江遇。 “人设被拆不说,关键我这个近距离的陌生人手里还握着你那么多的小秘密……要是我真的在当时就二话不说的跑去告诉你了,就问你想不想当场去世,或者说是当场就让我去世吧。” 顾知说。 江遇:“……” 确实。 他会有这个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句话不是常说嘛,时间其实并不能帮我们解决什么问题,但它会把问题变得在我们心里不再像当时那么重要。 所有的东西都是具有时效性的。 很多事情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后,我们再回头去看,内心里会觉得:嗯?居然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的事情,我当时是为什么会怎么也拗不过那个弯儿来,就是把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呢?! 比如他当初一厢情愿的想要去讨莫羡渔跟江停舟欢心的事情。 但当局者往往都是格外的迷。 在他们拗不过弯儿来的那段时间里,这件事情对当事人来那就是最重要的。 是谁也不能多言,没法劝说,更不能过多的去打探和干涉的东西。 尤其是那些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比如江遇跟大吱所说的那些。 在当时的话,他肯定是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身边那些不认识的人——知道的。 因为运气好的话,可能他们会像裴苯那样,只是出于同情跟惋惜,对自己不停的游说和规劝。 而运气不好,那些人就会在背地里说他这样,说他那样,甚至都可能广而告之,把他不愿意让别人所知道的那些秘密在一夕之间全都抖落出去,搞得人尽皆知。 他骨子里是个把尊严和体面都看得特别重要的人。 能把那些事情都完完全全的告诉给他以为是在千里之外,永远都不会周围的人所知晓的大吱一个人,就已经算是极限了。 更何况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已经都开始在后来的时间里越来越明显的克制着自己,没再去把什么事情都往外说,也越来越少的像以前那么没脸没皮的去缠着人要一个搭理了。 所以江遇自己垂着眸子认真又仔细的思量了片刻,也还是赞同顾知刚才的那个说法的。 要是他当时就告诉了自己…… 江遇想了想,发现他还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但不管怎么样,他能确定的唯一一个结果就是,他跟“大吱”的朋友关系,肯定在他知道大吱就是顾知的那一瞬间,就得立马到此为止了。 再所以…… 江遇抬眸。 “想明白了吧?” 虽然但是,这小孩儿的心思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又太好猜了,基本上是心里在想些什么都往脸上写。 顾知一眼就看出了他想说些什么,抢在他之前自己就已经又先开了口说道:“我不是因为不想跟你做朋友了才不告诉你,恰恰相反,我就是因为还想跟你做朋友,所以才没在当时就立刻告诉你的。” 江遇默然。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忽然想起什么的,掀眸瞪着他:“那你当时在书店里……” “学霸的逆向思维跟辐射思维不陌生吧?” 顾知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比较理直气壮的说:“在背后骂你的言行跟夸你成绩的人那么多,我要是跟风也那么做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引起你的注意的,不是吗?” “所以就只能即兴发挥,反其道而行的去贬低你最引起为傲的成绩了。”他说,“毕竟想要跟你做朋友的第一步,就是得先刷够了存在感引起你的注意,是这个道理没错吧?” 这也他之所以会搬到跟江遇一个小区里去,还特地在裴苯走的那天,跑去跟江遇偶遇的根本原因。 不过他当时是真的想要顺便安慰一下江遇的,就是人没领情而已。 江遇:“……”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或者说是放在今天之前从顾知的嘴里说出来。 那他就是不在嘴上,也立马都得在心里回上他一句:“你是认真的吗兄弟???” 比如当初大吱在微信里问他有没有这种可能的时候,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顾知就是大吱。 并且他还亲口告诉自己他就是认真的,确实还就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表情正经,语气认真。 ……行吧。 “我还以为……” “以为我跟裴苯一样,也是见不得你放弃自己,所以才特意在书店里说了那些话,目的就是为了把你给激来南高学理的?” 顾知依然会读心术似的抢先把他想问的那些话给说了出来,看见江遇的脸上露出明显是被自己说中了的微妙表情,话音顿了一下。 “小朋友,我只是个跟你差不多级别的普通学霸,不是什么神算子,就算我真的有那样的想法,可我怎么就能确定你真的会因为那些话就直接转理了呢?” 他说。 “……” 江遇不说话。 顾知就又接着说道:“再说了,就算是我能算到你会转理,那就凭你的成绩跟资质,你要学理就非得来南高学吗?就不能继续留在七中?” “你们七中的理科就很差?原来就没和南高一样,出过什么市状元跟省状元的吗?” 他完全让人没法反驳的发出灵魂拷问。 江遇:“……” 确实,南高跟七中的区别,其实并不在于每一届的文理科状元都是出在哪边,也并不是说另外一所学校的文/理科就有多差。 综合实力一直都是旗鼓相当的。 只是相对而言,这两所学校每一年的升学率,都是南高的理科更高,而七中的文科则更胜一筹而已。 “所以嘛,我算不到那么远,没这个心思,也真不是故意的在套路你。”见他半天不说话,顾知才又自顾自的继续跟他说道,“而且我也从来都没觉得你是在放弃自己,压根儿就不需要我劝。” 说完看见江遇没忍住又忽的抬眸朝着他看了过去,就又是一脸好笑的抱起胳膊,觉得他这个反应很是有趣的“啧”了一声。 “北城第一啊同学,要是南城的北理也加入战局的话,说不定你就得升做z市第一了。”顾知简直都要觉得他这是在凡尔赛了的对江遇说,“这要都能叫做放弃自己,那我觉得你是想让排在你后面的那些人都当场去世。” “毕竟伤害性和侮辱性可都太大了,完全足以让他们怀疑自己的人生价值。” 他说。 江遇:“……” 虽然但是,引起注意的这个事情他勉强算是能理解吧,可—— “你后来又总是不说人话,也不干人事的故意来踩我的雷区撩闲的事情呢?” 江遇沉默的憋了半天,最终也还是没能憋住的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向顾知。 “尤其说地铁超重的那次跟在教室里当众拆穿我刷题的那次……别告诉我这也是因为你想跟我深交做朋友才这么做的。”他说,“你确定你是真的想跟我交朋友,而不是打算着要因此来给自己结个仇家的吗?” 真就离了大谱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么欠的方式去交朋友的。 不过江遇也还是知道某些脑子不太灵光的傻子,总爱玩什么“喜欢谁,就欺负谁”的那一套弱智戏码。 他这么说,其实也就是因为提起来就生气,想趁着这个机会顺手跟对方清算一下这些事情,所以故意专门的在给顾知挖坑设套了——只要顾知敢表明和承认他也是那些傻子当中的一员,那就死定了。他一定会当场就借着这个总算是找到了的发作机会,去好好的告诉一下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应该怎么去做,才能称得上是正确交友方式。 不过顾知显然不是。 其实就从他一直都是万花丛中过,看起来跟谁的关系都还挺不错的,可至今都能保持住片叶不沾身,除了别人拜托他帮忙照顾的林黯,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更亲近的朋友了,但在南高,抑或是说整个北城的学生里,却拥有着异常高的好评率跟人气值就能看出来,他的情商其实是很高的。 于是江遇就没有如愿。 不仅没有如愿,他还被顾知接下来的回答,给回答得好半天都没能说得出话来。 “自然不是,”顾知说,“我之所以要那么做,就是想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一劳永逸的告诉你,你脾气最坏,和对人最不好的样子我都已经亲眼见过,也亲身体验过了,可却依然还愿意、也很想继续跟你做这个朋友。” “那你也就不用再担心我之后会不会对你以前的那些言行有什么偏见了吧?”他说,“也没必要再为了要给我留个什么好的印象,而委屈自己去做什么你原本不想做的事,跟装出什么你自己不乐意去装的样子。” “只要继续去做那个最真实的你就可以了。”江遇听见他说,“而剩下的那些,我都会自己一点一点的,在之后的时间里去慢慢适应的。” 这也是他会一直到昨天才提出来要跟见面的关键性原因。 “因为我觉得铺垫跟时机都已经差不多了,你应该也能够很直观的感受到,我心里的那份,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了,不是吗?”他说。 尽管在某些时候,他也确实是因为纯粹的想要逗一逗他——比如地铁上那次跟说“看我的小娇妻”那次——但主要的原因,还真就是因为这个。 只是因为他知道故意逗弄人的心思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能亲口承认下来的,因而就刻意忽略掉了没有说。 江遇:“……” 顾知的回答过于超纲,跟他原本所想象的完全就不一样。 实在是让人没法不动容跟有所触动。 尤其是这最后的一个解释,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绝杀。 毕竟当你原本还在惴惴不安的思考着,要怎么才能变成对方最满意,也最想看的样子的时候,猛然发现对方其实也同样在思考着要怎么奔你而来不说,并且还亲身下场,略过了言语上的那些东西,以实际行动来告诉你,你其实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就可以了……这就已经不单单只是纯粹的双向奔赴了,内里更是暗含着一种无形的纵容跟偏宠。 再结合之前,无论他用多么恶劣的态度对对方,顾知都从来没有为此而表现出一点点的退缩和不耐烦,反而还一直好言好语的相待,直至现在。 甚至在昨天,在他还没猝不及防的发现对方就是[大吱]之前。 顾知都还在像是为了弥补上他以前所没有拥有过的那些遗憾的一样,义无反顾的撑着伞在大雨中朝着他翩然而来,然后温柔而又绅士的询问着他:“我能不能送你回家?”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1节 江遇是真的完全说不清在这一刻里,他的内心里倏然急涌上来的那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庞杂情绪。 所以他只是表情空茫而又怔愣的看着顾知。 任由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零碎片段,在忽明忽暗间,一点一点的自动拼合,直到串联成线,几乎是彰明昭著的,指向了一个他如今开了窍之后,既不敢去想,但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得不那么去想的可能性。 “那你昨天,是故意让我发现的,还是你确实是不想让我发现,只是因为没有来得及把手机调成静音?” 江遇思量再三,还是先问了顾知这么一个问题。 毕竟他那个时候慌乱的样子实在是太逼真了,后来捏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也重得吓人,江遇并不觉得那像是装得出来的。 顾知就是一怔。 这个问题跟之前临时改变主意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也就没能立刻就对答如流的回答出来。 而是本能的愣了一下,才神色难辨的还是跟江遇说了实话。 “没来得及。” 顾知说:“本来一开始,我确实是打算好了要自动脱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你居然因为那句‘我想要送你回家’而一改前态的跟我谢谢的时候,我又突然后了悔。” 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想着最起码也得等把人先给送回家了再说。 “可谁知道你的动作那么快,”顾知说到这里又神情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屏保锁都还没解完呢,你电话就直接打过来了。” 江遇没说话。 只是忽的就确定了,顾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是跟自己有着一脉相承的直率跟坦诚。 于是他才毫不犹豫的,又问出了他心里其实最想问的第二个问题。 “所以其实是因为你喜欢我。” 江遇定定的看着顾知的眼睛,强忍着内心里的紧张跟忐忑,面上还算是冷静而又镇定问着他:“当时才会在童嘉栗追到南高门口来的时候,跟她造谣说是我对你一见钟情的。” “是么?” 少年大多直白坦率,敢随便说恨,也敢大胆言爱。 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样的人。 世俗跟偏见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他们却还是会时常都不自觉的,被自己内心里的骄傲跟害怕所束缚着。 尤其是在这种既想要确定对方的心意,又害怕会因此跟对方产生隔阂,从而导致关系疏离的情况下。 而江遇现在明显就是这两者都占了。 他既害怕在说出喜欢之后被无情拒绝,也害怕他好不容易才抓到手里的这颗星星,都还没来得及在手心里攥紧,就因为他心里那份本可以永远不宣之于口的感情,而又眼睁睁的被他自己给亲手推走。 所以他这话问得其实就很有玄机。 进退皆宜。 如果顾知的回答是“是”,那他就可以顺水推舟的向对方表示出:自己也是。 但如果对方的回答是“否”,那他也可以反口就若无其事的把这件事情给摁下去,直接告诉顾知:没什么,可能是无聊的时候贴吧跟论坛逛得太多,有点儿被那些瞎编乱造的同人文影响到了。 这是他在开窍跟接受了这一切之后,打算要义无反顾的朝着顾知迈出去的第一步,也是他给自己跟顾知之后的关系,留下的一条后路。 而顾知给出的回答是—— 带着一种比刚才还要更意外的神情愣住了。 …… 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足够了。 江遇一眼就看明白了他这个反应的意思,几乎是立刻就若无其事的开了口。 也就顺着这个反应,给出了他临场想出来的第三种还算能自然衔接的回应。 “行吧,那这件事咱俩就算是扯平了。” 江遇一脸“得逞”的偏头转开目光。 “谁让你之前总是戏弄我的。”他负气般的低下头小声咕哝着说,“那我也顺便戏弄戏弄你。” …… 顾知脸上的神色就又随着这几句话很快恢复了常态。 他以为江遇刚才之所以会问那个问题就真的只是想要戏弄回来而已,也没再多提。 郑重其事的跟江遇道了个歉,就温言细语的哄着人说:“我知道我那些做法对你来说确实是挺过分的,你要是想撒气,可以现在就尽情的动口动手,都没关系。” “但是江小鱼,”江遇听见他难得有些低声下气的对自己说,“气可以生,错我也愿意认。可最起码看在我的初心好歹是一片赤诚的份上,我还是希望你在生完气之后,能比较慎重的考虑一下,抛弃掉之前对‘顾知’那些成见,也多多少少的,念及一下‘大吱’这些年来跟你所培养出来的那点儿朋友情谊的。” “毕竟我满打满算,也跟你差不多,都还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而已,做不到像有些成年人的那样,把万事都能给处理得那么周全跟面面俱到的。” 他说。 江遇:“……” 人家这台阶都已经搭到这儿了,再继续端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顾知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当时令他比较生气,但事后想想,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不能原谅的事情,比当时在书店里那些话更过分,更恶毒的这些年他听得可太多了。 当年在棠湖中学跟七中的时候,他甚至都还因为性格跟行事风格,被周围的人给有意无意的孤立过呢。 所以相比之下,顾知做的那点儿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再加上不管怎么说,听完了这些解释之后,江遇也还是知道他骗自己的出发点,更多的也都是在为自己考虑。 他本来也就已经不生气了,更没有打算要跟对方断交,所以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那你以后再也不能像逗傻子一样的这么耍着我玩儿跟骗我了。” 江遇在把手里的东西统统都用力的摁进顾知怀里的同时,几乎是一瞬也不瞬盯住了对方瞳色略浅的深邃眼眸:“你保证!” 顾知才刚放松下来的呼吸就是一滞。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两秒的事情,只在转瞬间就被他不着痕迹的用微笑给掩盖了过去。 “……好,我保证。” “除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以后都绝对不会再骗你,更不会再戏弄你。” 顾知模棱两可的说完顺势抓住他还摁在自己的胸前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腕。 “所以现在——” 江遇听见他用着比平常跟其他人说话时都还要温和上一些的声线低声问着自己。 “我可以送眼前这位落单的小朋友回家了吗?” 顾知几乎是带着蛊惑意味的,不动声色的往前,凑近到了一个让人难以抗拒,但却又不会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的合适位置,眸光温柔的注视着江遇的眼睛。 “以告诉他以后江小鱼也会是下雨天有人会特地赶去把他接回家的小朋友了。” 他说:“也是随时都会有人在疼爱和惦记着的小鬼。” 江遇:“……………………” 几乎是在他话音才刚刚不容反抗的落进他心里的下一秒,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从顾知的手里抽回了手腕。 “算……算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在教室里跟我说的那句‘强者闲话不多辩’的事情,又还是不想原谅你,也不想跟你再继续做朋友了。” 说完也没等顾知说话,从他的怀里“抢”了东西就近乎落荒而逃的转过身快步跑到路边拦了辆车走了。 顾知:“……” 第70章 (大修) “???不是, 为什么啊?你不是说你喜欢他吗?” 突然就晋升成了江遇的“知心话谈论对象”的裴苯在手机视频的另一边格外不解的看着江遇:“按理说听他那么事无巨细的跟你解释完,你不是应该更喜欢他了才对吗?”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 “而且听你现在跟我说这事儿的语气……也不像是真的还在计较之前的事情生他的气的吧, 做什么非得给人来这么一出?” 江遇:“……” 确实不是在计较那些, 也没生气。 可是—— “我喜欢他但却他不喜欢我啊。”江遇说,“在这个前提之下,就照他对我这个撩人而不自知的好法, 那之后估计我只会更喜欢他。” 说着叹了口气。 “可是他并不喜欢我, 对我好也就是只是因为单纯的想对朋友好而已,那我要是不找点儿什么别的茬儿来转移注意力顺便掩盖住这个事情, 万一哪天就被他本人或是别人给发现了怎么办?” 江遇说:“还有我自己这颗大雷。你也知道我向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去做什么的性子。就算是刻意控制情绪, 也总是这一秒在这个地方才勉强把它给按下去,下一秒它就又从另一个地方‘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字典里压根儿就没有‘藏得住’这个三个字。” 更何况是“喜欢”这种就算是捂住嘴巴,也肯定会立马就从他看顾知的眼神里冒出来的东西。 现在才刚萌芽他还勉强能控制自己,可时间久了感情更深, 万一就控制不住了呢? 到时候别说掩饰到位了, 估计就连把尾巴摁回去藏住都够呛。 要真是就那么放任下去, 指不定哪天他就会忍不住,啥也不管的跟顾知直接摊牌。 那到时候怎么办? 被人夸夸骂骂的在背后或跟前戳着脊梁骨议论了那么些年, 他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又怎么看他。 可顾知向来好评如潮。 万一他接受不了,又特别的在意这个呢? 这个时候江遇就俨然忘记了顾知曾经还亲自出面跟童嘉栗造谣的事情了。 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他跟顾知在北城的高中里都算是比较出名的人物, 一旦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尤其是被别人给察觉到—— “到时候顾知会有什么反应先不说, 就说在万众瞩目跟流言蜚语之下, 你觉得是我不要脸的等着顾知转学, 还是我先人一步的放他一马,自己再重新去转一次学好呢。”他说。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无论转学有没有用,到时候都势必会导致一个他现在最不愿意去面对的结果——那就是再也不能让顾知心无芥蒂的跟他做朋友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2节 这是他现在最不愿意,也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大吱,身边也只有这么一个能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人了。 所以还不如就假装自己还在生气,让对方以为他就是纯粹的放不下他心里那与生俱来的强烈胜负欲,所以才又突然翻脸的不肯再跟他继续做朋友的。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还算合情合理,况且本来就是对方有错在先,所以顾知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多想些什么,更没有理由反过来说他有哪里不对。 裴苯听服了。 “不是,等等,你这个逻辑……你的意思是——” 裴苯表示自己还是没太完全听明白,自己又重新总结确认了一下。 “你揪着强者闲话不多辩这句话不放,就只是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跟掩盖住你喜欢他的事情???” “是啊,”江遇微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猫爪,“不然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能怎么办,就只能以此为借口先跟对方稍微的拉开距离了呗。 “……” 裴苯无言以对。 一方面他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感觉指不定这么全身心的把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不跟顾知太亲近的话,时间一长,江遇就忽然不喜欢顾知了呢。 俩人就简简单单的做个普通朋友,那也算皆大欢喜。 可另一方面,他又对江遇现在的状态又曾有过那么一些感同身受的体验。 知道如果要是真喜欢的话,在平常的相处中,是需要多么大的毅力跟努力,才能完完全全的压制住心里那份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的感情的。 更明白江遇到底要付出多么大的心力,才能在各种各样预料不到的外力影响下,跟日复一日的自我拉扯中,去摁下那些他自己可能都很难控制住的嫉妒心跟独占欲,勉强找好他跟顾知之间的那个平衡点。 因为世间的喜欢原本性质就都是一样,无关性别,也无关身份跟对象。 一旦动心,是双向奔赴倒也还好。 可若是只能单方面的被对方牵动情绪……清醒的喜欢有多难熬,他心里自然也是比谁都清楚跟知道的。 所以最后也只是跟着叹了口气。 “也行吧,你自己把握好度就好。” 裴苯说:“毕竟是他兵行损招在先,你现在回敬一套避实以虚过去也不是说不过去……就是别太过了。” 他想了想还是提醒了江遇一句:“不然小心到时候不让他察觉到你的喜欢倒是做到了,人也真让你给气走了。” 到时候结局还是会变得跟江遇所不愿意看到的一样不说,就连本来是自己有理的那点儿好印象,怕不是也要在顾知的心里荡然无存了。 “嗯,知道。” 江遇仍旧头也没抬的捏着猫爪。 他也不知道之后都会发生些什么,自己到底又能以这种方式坚持着自控多久,只能目露茫然的低垂着眸光,假装自己好像很有数的说:“我又不傻。” 裴苯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又在屏幕的那头抬手指着他怀里的猫跟肩上的鸟,随便闲扯几句什么“啧,你这俩宝贝又胖了”,“不是我说,就傻鸟现在这体型,到底是怎么还有脸往你肩上站的?看给他惯得,你这到底是在养鹦鹉还是在养鹰呢?”之类的话,就结束了这通视频电话。 . 江遇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准确的来说,不止是江遇,在理(1)众人的眼里,坐在他们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两位大佬好像都有些不太对劲。 可仔细一琢磨,他们又怎么也说不上来这俩人到底是有哪里不对劲。 因为江遇对顾知的敌意虽然比之前看上去,好像已经要缓和上很多,并且平常对待顾知的态度,也比之前要好上了许多。 最起码没有再异常激烈的抗拒跟对方进行交流,或者完全不带搭理,也没有一开口就是怼人了。 好像自从江遇因为生病而被顾知给送去医院再回到学校来的那天起,大多数的时候,大家看见的都是这俩人的和平共处,一个既没有再刻意拆对方的台,一个也没有再逞什么口舌之快。 甚至在某些时候,大家都还能看到顾知秉承着一贯温和又大度的君子之风主动去找江遇说话或者是给他讲题,后者不但不会拒绝,反而还会像是正常同学间的相处一样,语气不温也不冷的回他几句,或者说是在事后同样也挺有风度的回他一句谢谢。 但仿佛又都没放弃初心。 最起码在大家的眼里,这俩人依旧还是肉眼可见的在进行着激烈的竞争跟角逐。 不止是年级榜的排名。 比如江遇自从在把之前落下的东西都陆陆续续的补完,在年级榜上的名次也一直都非常稳定的定在第二的位置之后,就不仅开始频繁的在课堂上跟顾知就某些问题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甚至还经常在顾知上台去讲课或是评讲试卷习题的时候,动不动就举手起立,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提出各自各样的,其他人都完全想不到那里去的特殊解法跟刁钻的问题。 而顾知也不遑多让,每一次都会沉着冷静的欣然“应战”不说,也同样会在江遇上台的时候回敬之。 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在班上搞出了一幕幕的“神仙打架”现场。 弄得好些人——尤其是像勉强才考进理(1)的夏客之流的那些同学——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外面的某些传言并不是在夸大其词,江遇一开始也并不是在口出狂言,他是真的很强,并且还是说到就能很快就做到的那种强之后。 在不由自主的向他投去钦佩目光的同时,也不由得总是下意识的就在心里反思: 1.人跟人之间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差距? 2.我到底又配不配呆在理(1)? 3.我真的读过书吗?这些年我究竟都学了些什么??不然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拆开来我都能听懂,可一串连起来,我就直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 一直到了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完,学校都已经补完课准备着放假的那天。 在布置完寒假作业之后,郝妍照常人性化的统计了一下班上那些就连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跟自己的父母团聚,只能独自回家去过新年的学生人数。 在问到江遇的时候。 江遇本人都还没开口,甚至都好像还没反应过来郝妍统计这个是要做什么的呢,班上的所有人就都听见顾知直接越俎代庖的替人答了。 好像跟人特熟,对人特了解的说江遇的爸妈过年也不在家,让郝妍直接把江遇算上,顺便把他自己也给算上,因为他父母今年也不会在家。 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了到底是有哪里不对。 尤其是看见江遇听完表情虽然还是挺茫然,甚至都莫名其妙的转头看了顾知一眼,但居然令人意外的没否认,甚至都没吭声,任由郝妍在看了自己一眼确认顾知说的属实,就把名字给记上了名单之后。 这帮人内心里的感受都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是……贴吧跟论坛里不是都在说你俩开学没多久的那个周末就在私底下打了一架吗? 不是一来就互相放了狠话说强者闲话不多辩,要年级榜上见,总三句话就说不到一块儿去,关系紧张平淡,完全跟“好”字沾不上什么边儿的吗?? 而且平常也没看见你们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互动,不是除了上课的时候互相伤害,就是上课的时候互相伤害吗??? 才平平淡淡的过了一个学期而已啊,这他妈怎么就跳过了众多步骤,直接发展到了这种地步的啊???!!! 连人家父母过年回不回家都知道…… 明明这一整个学期以来,几乎所有的发展跟变动他们都看在眼里,可为什么还是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仿佛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细节似的,以致于现在就特么跟穿越了一样,过程还没看见个影儿呢,就直接快进到看见结果了。 这真的离谱。 理(1)的众人都看傻了。 愣了一会儿之后,就在郝妍已经说完事情跨出教室门的同一时间,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东张西望着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又目光非常一致的,看向了距离现场最近的那位吃瓜群众——夏客。 用眼神示意着他去帮忙打探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来也只是想跟他们交换个眼神的夏客:“……” “不是,凭什么我去啊?” 过了两秒,他才十分不服看了他们一眼,用表情跟唇语无声的问道。 “就凭你胆子最大,距离最近,跟他们关系最好。” “就凭那其中一个是你的偶像。” “偶像的八卦你不想知道吗?” “行了,少废话,就问你想不想吧。” 那些人也无声的指了一下顾知跟江遇,又指了一下夏客手里的手机,理直气壮的在他们私下建的那个小群里回道。 “……” 夏客被说服了。 还真就敢当面挖料,转头就喊了一声江哥,然后一点儿没委婉的,来回指了一下江遇跟顾知。 “那什么……你跟顾哥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他怎么连你爸妈过年回不回家都知道。” 夏客说。 为防万一,他还特地没背着顾知问。 想着就算是江遇脾气不好不肯说,那或许也能从顾知那儿套出点儿什么有用的信息。 然而他很明显还是失策了。 因为江遇在收拾东西的间隙里抬眸静静的瞥了他一眼,然后余光又不着痕迹的掠扫过旁边的顾知。 然后根本就不承认的反问了他一句“有吗”,从背后拎过背包,把自己面前的那些常人根本就很难能在假期里全部顺利做完的卷子什么的往包里一收。 又站起身把自己坐过的椅子又往课桌底下一推,就一言不发的拎着自己的背包走了。 而立刻又被他的目光追盯过去的顾知,则也只是在笑意如常的跟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就耸了耸肩,三缄其口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跟刚才的江遇动作非常一致的,把自己坐过的椅子往课桌底下一推,就跟早就收拾完了东西,正站在一旁等着他的林黯一前一后的走了。 夏客:“……”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确定了他们的感觉是没错的,这俩人之间就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就在郝妍组织着他们这帮,就连守岁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守的“小可怜”们,去酒店里凑伙一起吃年夜饭的那天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71章 晋江原创首发 大年三十的那天, 因为心里确实也更想跟顾知一起跨年的缘故,江遇想也没想的就推掉了之前跟[豆子]他们说好的除夕聚会, 从一大早就已经换好衣服做好了准备, 在家里刷着题心神不定的等着夏客给他打电话。 尽管明知道时间还早,可他还是基本上平均每半个小时就要看一眼手机。 并且还总是胡思乱想,根本就静不下心来认真刷题。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3节 不是刷着刷着就要往旁边记个笔记告诫自己晚上绝对不能沾酒, 也绝对要控制好自己不能乱说乱做, 就是解题解到一半,就忽然跟失了智似的停笔, 自言自语的开始小声默念着自己刚才记在笔记本上的那些晚上绝对要记牢的注意事项。 甚至在顾知算好时间给他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出门的时候, 他都还魔怔似的在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能沾酒,千万不能表现得跟他太亲近,更不能让人看出来他对顾知的那些小心思,要是被人看出来就完蛋了”这种自我警醒的话语。 然后又下意识的选择了拒绝,告诉顾知说他已经被夏客给叫出了门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顾知的心理防线实在是太低了。 即使大多数时候, 他都能非常理性的告诉自己, 不能跟顾知太亲近, 最起码在人前不能太亲近。 平常在学校的时候也都一直在用针对和冷漠来作为掩饰。 就连有时候,顾知完全不理会他那些委婉的拒绝, 依然会试探性的, 特地和林黯一起在地铁站等着他,然后跟他搭乘同一班地铁回家, 他都能不拒绝对方的没话找话, 但也不主动找对方说话的理智对待。 可放假那天, 一听到顾知在替他答完之后, 又示意他看手机, 在微信里跟他说郝妍是打算要请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并带着他们一起跨年,而且他自己今年也会去的时候。 他还是立刻就破了防,一言不发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什么也没做的甚至都没说的,任由郝妍把自己的名字也给记了上去。 所以他就很怕自己到时候会在晚上的饭桌上,或者是饭后的闲聊扯淡里,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又做出什么他完全不应该做出的事情来。 甚至都不敢跟顾知一起去酒店。 但顾知和其他人都并不知道这些,也没想到那么多。 江遇跟夏客到的时候,郝妍的统计名单上那些人都还没去几个。 其他人他都不熟,甚至因着他的性格和做派,平时在班上除了借过什么的,也基本上都没怎么跟这些人说过话。 他也没想跟这些人混熟,本来来也就是因为顾知,因而一进门他就随便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着。 一言不发的在稀稀疏疏的闲聊声里,低着头自顾自的玩儿着手机。 其他人什么时候来的他没注意,郝妍跟温欣又是什么时候到的,他也没注意。 就连顾知是什么时候到的,他都完全没有注意得到。 一直到有只骨节修长干净,腕上还挂着一串他十分眼熟的深棕色佛珠的手横空而来,不由分说的就从他毫无防备的掌心里抽走了手机—— “出来吃饭就要合群。” 江遇在下意识抬眸的同时,听见那个同样也特别耳熟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在自己的头顶上方轻声训着自己。 “在这种场合下怎么能就知道玩儿手机呢?” 说完还顺手就把江遇的手机收进了自己臂弯里的外套兜里。 “快开席了,东西我就先没收了,”顾知完全没给江遇机会的侧了一下身,抱着衣服指向身后基本上人都已经全都落了座的那张大圆桌,“请吧,就等着你落座了。” 江遇:“……” 默不作声的盯着全都在往这边看的那一大桌人看了几秒,还是什么也没说的起身走了过去。 只是走到一半就脚尖一转,并没有往那些人特地给顾知跟他留的那两个位置那儿去。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有些任性又不太讲道理的改变路线,径直往夏客坐的位置那儿走了过去。 “你,去那边坐。” 江遇抬手指了一下对面空出来的那两个相邻的位置。 “我要坐你这里。” 他表情和语气都带着些生硬跟蛮不讲理的意味说。 “啊……哦哦,好的。” 夏客下意识的跟桌上的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心里不是太能理解那两个位置怎么了,但为了不破坏气氛,还是立刻就起了身,从椅背上拎起自己的外套就朝着那两个空位走了过去。 江遇这才看也没看一边的顾知一眼的落了座。 他的本意其实就是为了避嫌。 怕自己跟顾知坐在一起吃着吃着,就在无意间做出些什么不该做出来的动作,又因为习惯了直话直说,不擅长掩饰但又没法拒绝顾知的主动,而在顾知到时候的强行搭话之下,说出什么会引人误会的话来。 所以才宁可让大家觉得他不好相处,在这种场合都还要唯我独尊的跟别人交换位置的。 但谁知道没过片刻,停在一旁看着他跟夏客交换位置的顾知,就也跟着朝他落座的位置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能麻烦你跟我也换一下,屈尊去对面的那个位置上坐吗?” 江遇忽然就听见顾知站在自己身后,异常绅士的询问着坐在他左边的那位同学说。 末了还十分贴心的补充了两句:“这个位置待会儿肯定会是上菜口,可能你坐在这里吃饭也会不太方便。” “而且作为班上职位最大的那个,平常在班上受大家的支持跟尊敬,现在也是时候回馈一下了,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让你们来呢,尤其是你这种就应该安安心心的在桌上吃饭,根本就不应该来操心其他的大小姐,是吧?” 顾知脸上也挂着他惯常带在脸上的微笑说。 坐在江遇左边的女生本来就一直都在班上明目张胆的喜欢着顾知。 平常不仅逮着空就会拎着这样那样的难题去顾知的位置上找人释疑,还总是会在其他人故意开她跟顾知的玩笑起哄时,大大方方的承认说顾知那么完美优秀,她喜欢一下又怎么了,别说南高了,就是整个北城,又有几个女生能说自己不喜欢这样的人的。 一听见对方难得这么主动的找自己说话,言语间还满是贴心在为自己着想,当场就接受了他的这片好意,毫不犹豫的起身,拎着自己的外套往夏客旁边的位置上去了。 甚至临走前还颇为娇羞的跟顾知道了声谢。 在一边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突然对别人也那么温柔贴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无意识撩妹的江遇:“……” 被心底忽然就升起来的强烈醋意跟妒忌所蒙蔽了双眼,完全就没往对方是不是因为想跟他坐一起才去换位置的方向想了。 只觉得自己今天还不如不来吃这顿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的宴席呢,起码也能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既委屈,又有那么一点儿没由来的生气。 因为顾知平常虽然对人也是温和友善,跟谁讲话都是那么面带着笑意又温柔可亲的。 但向来都是别人主动来找他搭话,除了交代一些公事之外,他基本上就从来都没有主动的去找谁说过话,更别提这种借着体贴的由头故意撩人——江遇单方面坚定认为的——了。 那明明是只对他才有的特例。 江遇心里很不高兴。 他想不明白,之前明明也没见顾知在学校里对这个女生有着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今天他就突然开始撩她了呢? 难道顾知喜欢她??? 可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天天跟顾知坐在一起,也天天都看着那个女生来找顾知问题,可顾知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展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对待这个女生的时候,明明也都跟其他人没什么分别啊。 不然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江遇的目光无意识的在那个女生身上没什么焦点的追随着,完全都没听见顾知随后就看似不经意的向他问出的那句:“嗯?在看什么?” 反而在他满心疑惑的收回目光,又下意识朝着旁边的顾知看过去,却正好看见对方也在看着那个女生,并在跟其眼神交汇的时候,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时—— 电光火石间,忽的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在裴苯的家里,陪童嘉栗跟当时还健在的卢奶奶一起,看的那些没什么营养,整天就知道讲些各种性格类型的总裁跟灰姑娘之间的情情爱爱的国产偶像剧里的某些剧情。 他以前是文科大神,想象力跟联想力比一般人向来都要丰富跟惊人,又结合了一下顾知之前为了接近自己的那些同样是在反向行事的精密布局。 很快就在心里“有理有据”的推演出了一场暗恋与被暗恋,保护与被保护,要是排成剧,肯定又能从童嘉栗她们这种青春期恋爱脑的小女生们的口中跟兜里,骗到一声“绝美爱情”和会员钱的校园爱情大戏。 认为顾知很可能也跟电视剧里演的某些腹黑温柔型霸道总裁一样,是为了保护好那个女生在学校不受到其他女生的嫉妒跟伤害,所以平常在学校才看似没什么区别的像对待其他所有人一样的对待她。 就跟那种我喜欢你,想要给你送一朵花,但我不能直接给,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所以就只能给全班所有的人都送了一朵的行为性质差不多。 于是从那个女生在往夏客旁边的那个位置上走过去的时候开始,江遇毫不掩饰的目光跟黏在了人家身上似的。 不仅在大家的吃饭闲聊间认认真真的记下了人家经常去伸筷子去夹的那些菜式,吃着吃着还没忍住,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去找了班上的人说话,偷偷的跟坐在他右边的那个男生打听了一下人家的名字跟兴趣爱好。 搞得那个男生简直受宠若惊又不敢置信,答话之前都一脸惊奇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又老老实实的开口给他说了些自己所知道的东西。 不过他也只问了这么两个问题。 正偏着头跟那个男生头发擦着头发的在琢磨着还有什么能问呢,就被另一边的人给用自己没沾上油渍的手腕,从脖子后面横穿过去把脑袋给勾回了原位。 “劳驾——” 紧接着,他就听见了顾知在又拿手肘碰他的同时,听不大出情绪的在他旁边说了一句:“帮忙拿下纸巾。” “……” 江遇心里的那点儿委屈跟气还没下去,加上觉得纸巾就在自己手边,他又不是够不到,而且另一边的人手边也有,也可以帮忙啊,这么点儿大的事根本就轮不着找他,而且他也有些赌气的不想帮。 于是在转头看过去的间隙里,想也没想的就打算要回他一句“你自己没长手吗?”。 结果话才说出去四个字,就看见了顾知满手是油的,把他面前那个装着刚剥好的虾肉的白瓷盘,一言不发的给放到了自己面前。 “礼尚往来。” 顾知示意性的冲他手边的纸巾抬了一下下巴说。 江遇:“……” 就……还是有些想避嫌的不愿意接受,所以没帮忙。 还是在自顾自的端着自己的碗筷默默的往嘴里送着东西。 看起来就很不乐意跟对方礼尚往来,更不愿意接受他给自己剥虾肉的这个好意的意思。 顾知纤薄镜片后面的眸光暗了暗。 眉头也不自觉的跟着皱了一下。 他最开始以为江遇就是单纯的因为他当时说得过于认真的那句话而还在生气。 想着小朋友嘛,这么多年来都没享受过自己想怎么生气就怎么生气,无论如何都会有人追在后面讨好又追着哄的真少爷待遇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合适的理由,合适的时机以及合适的人,多闹一下脾气,生气的时间稍微长点儿也没什么。 可后来半个学期过去了,江遇还是那个样子,就揪着他当初随口说出的那句“强者闲话不多辩”的话不放。虽然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是要稍微好点儿了吧,会开始回应他有时候没话找话的搭话,也愿意在跟他搭乘同一班地铁回家了,甚至在学校的时候,除了上课会跟他“针锋相对”以外,其他的时候,都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对他爱答不理。 但这都整整一个学期过去了。 他歉也非常诚恳的道了好多回了,示好哄人的话也早就断断续续的跟说了一箩筐。 而且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江遇明明都已经真的凭实力追上了他,在年级榜上以相同的总分跟他并列第一。 成绩出来的那天江遇就第一时间把两人的卷子都拿过去作了对比,然后第一次在他的某道数学大题的解题步骤上找到了一个扣分项。 顾知当时也很意外。 并且在意外的同时,都以为江遇会为了扬眉吐气,拎着卷子把这事儿公诸于众,在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骂”了一个学期的自不量力之后,用事实来打他们的脸,告诉这些人他刚转来时向自己放的那句狠话,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他本身就真的能做到的事情。 可江遇没有。 他只是在给顾知指了一下那道题之后,就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比较主动的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你这道题的解题步骤里少写了一步,按理说这个步骤其实是不能被这么省略掉的,所以按照严格的判分标准,你应该还要再被扣掉1分,所以这次应该算是我赢了”。 顾知当时就以为江遇这是终于在跟自己赌赢了这口气之后,心平气也顺了。 甚至都还在郝妍统计名单的时候,特地试探性的提前开口替江遇回了话,并私自做主说让郝妍把他俩的名字都记上。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4节 江遇那时没有反驳,只是不太明白的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就非常配合的低下头去看了他在微信里的解释,就一言不发的选择了默许,任由郝妍真就听信了他的话把江遇的名字给记了上去。 于是顾知就以为他是真的消了气了。 所以刚才才敢又自作主张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收走了他的手机。 谁知道这还没过去多久呢,江遇就又忽然变成了这个态度。 顾知一脸莫名的皱眉盯着江遇看了片刻,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忽的就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在头疼的跟林黯谈论起这件事情时,对方近乎荒谬的跟自己说过的,某种他认为根本就不可能的可能性—— “你是不是……对我有着什么非分之想?” 于是没过几秒,江遇就完全没预料到的,忽然听见了旁边的人毫无征兆的凑近到自己的耳边问了这么一句。 吓得他嘴里的那口吃的差点儿都没直接顺着喉管往胃里去。 还捏着筷子跟端碗的手都是一紧。 “……” 江遇颇为艰难的把幸好还勉强稳在了食管里,没跑偏到气管里去的东西咽了下去,又下意识的转眸往桌上其他人的位置上扫了一眼。 确定了没人听见,这才强作镇定的转头瞪了顾知一眼,特别小声的,几乎是完全用的气音回过去一句:“你有病?!” …… 顾知心里本来也就觉得没这个可能。 被江遇亲口否认掉之后,又在脑子里飞快的回顾了一下在这短短的二十几分钟之内所发生过的事情。 心念稍转,就感觉自己抓住了整件事情的头绪。 眸光又不着痕迹的往对面跟他换位置的那个女生身上一扫,就若无其事的伸手,越过江遇面前的碗盘,自食其力的取了两张纸巾开始慢条斯理的擦手。 没再叫江遇帮忙,也没有去管那几只被他亲手剥好,又示好性的搁到江遇面前,但却被对方无声的拒而没吃的虾肉。 甚至在之后的觥筹交错间,都再没主动的找江遇说过什么话。 一直到了饭过三巡,大家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有人说反正现在还早,距离喷泉广场的跨年电子烟花盛放也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外面转着挺冷的,不如就先在酒店里多呆一呆,大家一起玩儿点儿小游戏打发时间算了,然后征得了郝妍跟温欣的同意,就真的都暂时留在了包厢里,七嘴八舌的商量着到底要玩儿什么好的时候。 他才看准了时机,以公谋私的,在不着痕迹的瞥扫过江遇的同时,看似不经意的提出了一个顾全大局,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加入进去的合理性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鸭~ ps:因为正好表白也是在除夕,所以今天双更,下一章在0点~ 第72章 晋江原创首发 “击鼓传花吧。” 顾知从桌上随手拿了个已经被倒空的饮料瓶, 拧紧瓶盖儿轻轻的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从妍姐那儿开始,平均每个人轮流‘击鼓’两次, ‘花’在鼓声停下时落在谁身上, 谁就得接受惩罚。” “惩罚方式由接花人自己选,唱歌,跳舞, 讲笑话跟回答击鼓人的问题都可以。” “而且大家都能参与进来, 比真心话大冒险的选择性多一些,就当是看个提前看个现场小春晚了, 你们觉得呢?” 最后,他又征求民意的微笑着看向在场的其他人问。 其他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不仅仅是因为顾知提出的这个建议比较合理, 也因为他平常在班上跟学校里都一直声望颇高,因此一开口,基本上大家就都纷纷摒弃了自己的想法,点头表示了同意。 第一个“击鼓”的人是郝妍,“花”落在了英代黎悦悦跟在场的另一个女生身上。 接“花”的两个人都选择了唱歌, 算是这个游戏开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头。 然后“击鼓”的人以顺时针的方式, 变成了她旁边的夏客, 再是夏客旁边跟顾知换了座位的那个女生,依次类推, 接“花”的人绝大部分都是选择了讲笑话跟表演节目助兴。 除了江遇。 因为他五音不全, 不太会唱歌,更不会跳舞, 就连当众讲笑话, 都因为不是很适应而选择了放弃。 但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所以就只剩下了回答问题这一条路能走。 不过幸好他运气还挺不错, 在场的众人也都挺遵守规则跟顾忌着郝妍跟温欣的, 没有故意针对他的。 所以从游戏开始一直到“鼓”被一路顺递着传到他本人手里,“花”也才落到他身上一次而已。 并且还因为当时的“击鼓”人是温欣的缘故,他被问到的那个问题也就非常的简单跟好回答。 直到那个空饮料瓶被他顺手递给了旁边的顾知。 接连两次,当“鼓”声在顾知不紧不慢的敲击声里停下来的时候,“花”都非常恰好的落在了江遇的身上。 不是没被他来得及往别人身上丢,就是正好被丢进他稳坐如山的怀里。 江遇自然也都是选择了回答问题。 只是问题回答完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 因为顾知在睁开眼之后,似笑非笑的转头朝着江遇问出的那两个问题是:“请问你有喜欢的人吗?”跟“请问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们理(1)本班的吗?”。 而江遇一向都是,除非是那种对他来说特别特殊,特殊到只能用一些漏洞百出,他完全不擅长的假话跟假动作来掩盖的情况——比如他喜欢顾知——否则他就要么干脆闭口不说,要么一说就是什么都懒得绕弯的直说,也不太藏得住事情的性格。 所以虽然心里也不太明白顾知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个,也很心虚。 但在在场所有人的好奇注目,跟顾知纤薄镜片后那仿若早就已经看透一切的笃定目光的逼视下,他还是异常诚实,也一点儿没隐瞒的接连回答了出两个“是”字。 这完全超出了在场的这群,突然就被强塞了一嘴瓜的围观群众们的预料。 没人想到顾知会突然问江遇这个,更没人想到江遇会回答是。 就连郝妍跟温欣,都在看到了这个场景之后,下意识的就转头跟对方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里面,仿佛充满着什么不同寻常的微妙气息。 不过当事人倒都还是挺淡定的。 顾知问完就坐了下去,基本上是没再多看江遇一眼的,随手就把手里的空塑料瓶递给了旁边的人。 以提醒对方继续游戏。 而江遇,则除了刚听到问题时有些呆怔之外,也同样没再跟对方有什么多余的交流跟互动的,低垂下了眸光没再说话。 因而这些人虽然有心想继续吃瓜,但也就不好八卦得太明显了,只能又各怀心思把后半场游戏继续往后玩了下去。 但实际上江遇表面看似淡定,内心里却早就已经无比慌张。 他不知道顾知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要问他这两个问题,也不知道郝妍跟温欣作为两个过来人,在看见他跟顾知之间的这些微妙互动的时候,又会不会起什么疑心。 他只知道刚才顾知在问话的时候向他投射过去的那两个眼神都非常笃定。 就好像已经完全看穿了他,知道他喜欢自己,也知道他会承认。 完完全全,又彻彻底底的,知道了那个他一直都在笨拙而又努力的去掩盖着的秘密。 后半段游戏江遇全程都在走神。 脑子里颠来倒去,反反复复的都在交替回荡着“他发现了,他还是发现了”、“他什么时候发现的”、“那别人呢?还有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件事情吗”、“究竟是他自己发现的,还是别人发现了再告诉他的”、“那现在要怎么办?”、“是干脆破罐子破摔的主动把这件事自曝了就走,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等着他自己来问”这几句话。 因为太过心虚和紧张,就连“花”落在他身上又被他随手给塞到旁边的人手里的动作,都是无意识而又机械性的。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自乱阵脚的认定了对方已经发现这个秘密,更没意识到就算顾知真的发现了亲口跑来向他求证,他其实也可以咬死了“不喜欢”这三个字不承认。 说到底他其实也是有些装不下去了。 清醒着的喜欢最难熬,秘而不宣的情感又过于压抑。 所以在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的时候,除了措手不及的紧张跟慌乱之外,其间夹杂着的,应该也还是有那么几分忽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只是他还是心慌。 因为他是真的很想跟顾知一起跨这个年的。 所以他不敢再跟顾知说话,也不敢看他,甚至在后来都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椅子往右边挪了一些,不敢跟顾知挨得太近。 更不敢在之后,跟大家一起在从酒店前往喷泉广场的路上,和有意无意的跟他并肩走在一起,悄声说想要找他单聊一下的顾知,有任何单独性的接触。 就连顾知说他要还他手机,他都没有自己去拿,而是跟特地跟夏客站在一起,摊着掌心示意顾知给他送到手里。 直到喷泉广场的跨年钟声倒计时响完,在新一年的电子烟花声,跟周围也突然响起来的“新年快乐”声交织着,开始此起彼伏的在广场上不算少的陌生人群里响起来的那一刻。 他才忽的感觉到手腕上一紧,然后整个人都在一声语气严肃的“躲什么,我们谈谈”中,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给强行拉至了一个人烟稀少,就连灯光都昏暗得几乎只能看清彼此的大致轮廓的角落。 “江遇……” “是,我就是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喜欢你!” 江遇在顾知才刚松开手语气严肃的叫了一下他的名字,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就自己抢先开口自曝了出来。 他不想听见这件事从顾知的嘴里问出来,也不想像被逼供一样来说出他对顾知的这份情感。 这是他主动又自发的一种行为,敢做他也就敢亲口去主动的承认。 江遇在昏暗的环境里极力睁大着眼睛看着顾知,尽管在这种幽暗少光的角落里他根本就看不清对方脸上的具体情绪。 “但我喜欢也就只是自己在心里默默的喜欢,没有想要跟你怎么样,也基本上都没想过要让你知道。” 他说着忽然也比较庆幸他们现在是处在这么一个昏暗又人迹稀少的角落。 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完全看不见顾知的反应跟表情的情况下,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掩盖住这个秘密所做的所有努力,跟他心里依然没有淡下去半分,反而好像还愈演愈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顾知无意间的撩拨,而再也藏不住的那份喜欢给完完全全的向对方诉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察觉到的,也不想多问,因为这不重要。”江遇说,“但重要的是,这一学期以来我一直都在尽可能的避嫌。尽可能的减少跟你的那些非必要的接触,不去引入遐想跟误会。也尽可能的在避免你察觉跟知道。” 他说:“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性格,更知道这件事被你或是别人察觉到之后会是什么后果。所以我害怕自己会因为稍微跟你亲密一点儿,就会忍不住,在不知道哪一天哪一个时间里,就猝不及防的,不分场合地点的跟你把这个白表了——” “所以你就故作生气的揪着我之前随口说的那句话不放,”顾知语气听不太出来具体情绪的忽然接下话,“也一直不断的在课堂上跟我针锋相对,甚至课后从不主动找我说话,总是一副不在年级榜上超过我就誓不罢休的模样,其实并不是因为你心里与生俱来的那些过于强盛爆棚的胜负欲,也不是因为被我骗的那些气一直没有消下去。” “全都只是因为你心里喜欢我,但又害怕我或是别的什么人察觉跟知道了这件事,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他在昏暗中神色极其复杂的看着江遇问。 “是。” 江遇忽的就不敢再看他,低下头往后靠上了墙面。 “我也不希望这件事对你产生什么影响,也更不希望它对我们之间那纯洁无瑕的友情产生什么影响。”他说,“所以我一直很努力的在控制着自己,也在这段时间长久的自我挣扎跟拉扯里,尽可能不动声色的推拒并远离着你。就连刚才上桌的时候坐位置,我都特地去对面强行跟夏客换了个座,就是想要避嫌。” 因为他知道自己对顾知没有心理防线,心里也比谁都清楚明白。 他怕顾知在饭桌上稍微做出点儿什么让他没法拒绝的事情,跟说出点儿什么让他完全就不想去反驳跟否认的话,他就会完全不可自控的露出什么马脚来。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5节 就像当时,他因为想跟顾知一起跨年,就在教室里任由顾知单方面的替他做了决定,跟郝妍说把他的名字也记上,即使知道班上的人都会多想,也依然没有开口否认跟反驳的那样。 “于是你就这么自己憋着的在我面前装了整整一个学期?” 顾知不自觉的轻蹙了一下眉心。 “是,”江遇也完全没打算要隐瞒的选择了承认,“我怕你察觉,更怕别人察觉。怕你拒绝,更怕你介意。尤其是介意它被别人所察觉到之后的那些流言蜚语。” “我更怕我一旦不小心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就再也没有资格,更没有机会能跟你做朋友了。”他说。 可喜欢跟本能本来就是一件特别难以控制的事情。 所以尽管他都已经那么努力了,可顾知却还是察觉并知道了这件事情。 可能这就是命吧。 江遇想。 命运虽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也让他重新做了选择,还比“上辈子”更早的见到了大吱。 可却依然不打算给他什么好运。 让他即使勉强留住了跟裴苯的友情,也仍旧改变不了原本的既定路线,要独自去面对之后的未知人生。 顾知没说话。 一直到旁边广场上的人都已经看完了河中间的喷泉跟对面塔尖上放出来的那些烟花,已经开始零零散散的散开,准备着回家跟赶赴下一场新年派对的时候。 江遇都没有等到顾知说一句话。 更没有等来什么他心里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心怀希冀的在期待着的那个回答。 甚至都没等到对方对这件事的任何一句处理意见跟看法。 顾知从问完他第二个问题之后,就一直都在那片他完全看不清神色跟反应的昏暗里沉默着。 既不肯给他一个痛快,又不太像是在考虑着要给他什么希望的模样。 江遇等待终审判决似的,低着头靠在背后跟他在等待里逐渐透凉下去的心一样冰冷的墙面上又安静的等了一会儿。 见顾知仍旧没有想要说些什么的意思,他最后还是没忍住自嘲扯着嘴角的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 江遇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明白了他这无声的沉默里所暗含着的那些东西。 “抱歉啊,”他尽可能让语气听起来还比较平静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陈文文,也知道我今天这样丝毫没否认的就承认了对你的喜欢,愣是把网上那句‘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泡我’的段子给活生生的搬进现实里,也确实很令人困扰。” 可事出突然,他也是完全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就发展成了这样。 “或许……或许我们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冷静跟消化一下。” 江遇异常努力的压抑着自己想要立刻转身就跑的冲动,还是在尽可能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仰脸看向顾知。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新年快乐,顾知。” 说完才又无比“冷静”的抬脚转身,肩背挺直的从那片昏暗少光,现在又暗藏着他单方面对顾知产生的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的角落里走了出去。 肩线紧绷,目不斜视。 完全没注意到顾知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其实下意识的抬了下手。 更没注意到旁边同样灯光微弱的角落里,站了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站在了那个地方的围观群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新年快乐宝贝们!!! 超爱你们哒orz~ 第73章 晋江原创首发 孟霄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 江遇正单肩挎着背包,一如他当初刚来时候的那样, 神色冷漠的站在南高教务处的办公室里。 这个时候距离除夕夜他跟顾知表白的那晚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这五天里, 有三天他都是一直心怀侥幸的窝在家里,就怕顾知到时候想给自己一个答案却找不到自己。 但三天过完之后,顾知那边却完全没什么消息。 江遇是个很骄傲又很理性的人。 他可以率先表白, 也可以这么自己安安静静, 一声不吭的在家里等着那个答案。 但他不会再主动去问这个答案,也不会只因为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 就自私的想着要使什么手段,或是耍什么阴招的去掰弯对方。 不仅仅是因为这条路俗世难容, 荆棘遍布。 更因为他觉得互相的吸引跟喜欢才能长长久久,感情里要是双向奔赴跟势均力敌,才算最有意义。 他不擅长去乞求,也不屑于被施舍。 问心无愧的做完他想做和能做的,这就够了。 江遇早就知道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 他跟顾知, 势必是没有办法再继续把这个普通朋友做下去了。 所以也早就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那三天, 他不过就是想要等一个答案而已。 而顾知的一直沉默不语,就是最好的答案。 于是后面的两天江遇一直都是早出晚归, 即使心里明知道顾知不会来找自己, 也眼不见心不烦的拉黑了对方的所有联系方式,并尽可能的避开了他们能在小区里相遇的所有时间段, 天天和[豆子]他们那帮人混在一起。 就像从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一样, 哪怕就是一声不吭的坐在位置上睡觉发呆, 也要在人群最吵闹的中心处呆着。 然后到了开始补课的这一天, 连教室都没去, 就直接来了教务处,打算着要等倭主任跟郝妍他们忙完,就告诉他们自己还是决定了要转回七中去的事情。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来得及说。 因为孟霄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教务处的办公室里都还暂时只有江遇一个人——倭主任跟郝妍他们的教职工大会还没有开完。 “曰。” 因为心情并不是很好的缘故,江遇说话的语气就显得格外的冷酷无情。 内容也格外精简的,在听完孟霄语气一听就不太对劲的声音顺着网络从耳机听筒里传出来的那句“那什么,江、江哥,你现在有时间吗?”之后,又简明扼要的只冷冷蹦出了三个字:“说重点。” “就、就是……没……” 孟霄在电话的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 “不是,你能不能出来一趟啊?” 他最后还是问了江遇这么一句。 说完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紧接着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上去就又是伤得不轻。 江遇:“……” 这种情况以前其实时有发生,每次都无一例外的是因为孟霄的弟弟在七中附近惹事,然后报了孟霄的名字,栽赃到他这个双胞胎哥哥身上被人寻仇所致。 但小伤他一般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江遇想起他刚才倒吸的那口凉气。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了然的拧起了眉心问。 孟霄就又支支吾吾的给他报了一个地址。 “衡顺路附近的一个偏僻小巷?” 江遇一边从教务处的办公室里往外走,一边重复着孟霄报给他的那个地址确认。 “知道了。”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就在低着头往门外跨的间隙里安抚性的对孟霄说道:“你先自己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别动,我马上打车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开始往校门外一路狂奔。 奔到半路想了想,又掏出手机在微信里给孟霄发了条语音。 “衡顺路附近到底是哪条小巷,你把具体的位置发给我一下。” 刚发完又想了想,还是紧接着又重新发了一句:“算了,你直接给我开个位置共享。” 然后就比刚才更快速的跑到校门口附近拦了辆出租,头也没回的报了个位置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半路上有个正打算往教务处的方向去的人,正微拧着眉心,目露沉思的盯着他跑走的方向,在静静的思索着些什么。 . 江遇还没赶到衡顺路的时候,孟霄发给他的位置共享就突然断了。 发消息没回,打电话,就发现系统提示音里,提示着对方已经关机。 江遇不疑有他,只在心里单纯的以为,是孟霄的手机突然就没电了。 他车上的时候没想到共享会突然断掉,本来是想着下车再看的,所以也就没仔细的去看,更没去记孟霄刚才共享给他的具体位置。 下车之后在原地茫然的站了片刻,就只好认命的凭着他当时晃眼一看的那点儿微弱记忆,去附近比较接近的小巷子里一条一条的边喊边找。 然而衡顺路临近机场,楼矮巷多,地势整体也有些偏僻。 巷口密集,江遇以前没怎么来过,对路不熟,接连找完了三四条巷子,都没能找到孟霄的半个影子。 加上心情不佳,很快就整个人都找得逐渐不耐烦。 在即将脚步转进第五条巷口的时候,都已经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想着要是这里面也没有,他就直接打个电话,让[豆子]他们也来帮忙一起找。 结果才刚一拐进去,就看见孟霄好手好脚的背对着他在巷子里站着,许是因为他刚才在外面的那声根本就没期待着能有回应的喊话,所以也正朝着他转过身来,一脸焦虑又恐慌的盯着他。 脱口而出了一声“江哥”,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提醒一下他。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江遇还在愣神于孟霄压根儿就没受伤,并且整个人都是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的眼前猝不及防的就黑了下来。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6节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被身后的人用布袋套了个结结实实不说,人也在布袋里被断断续续的推攘着,堵在那条小巷中间的墙脚边,挨了好一阵的拳打脚踢了。 不过下手都还不算很重,看起来只是为了防止他当时不管不顾的奋力反抗而已。 紧接着,就有人在那些外力忽地褪去的同时,隔着布袋一把攥住了他的头发,往后轻轻一拉,强迫着他在布袋里抬起了头来。 “姓江的,好久不见了。” 一个江遇已经许久没听见过的声音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耳侧响着,异常小人得志的隔着布袋拍了拍他的脸说:“喜欢我特地找人给你做的这个见面礼么?嗯?” 说完“嘁”了一声,又更紧揪着头发,把江遇的脑袋往后重重的一拉。 “以为我会想不到当初给我套着麻袋,真打进医院里去的那个人是你吗?还真觉得自己很聪明,只要避开监控,给我脑袋上套个麻袋,我就猜不到在背后阴我的人是谁了?!” 那人越说手上越用力,几乎是在用一种差点儿就要把江遇的头发从脑袋上直接薅下来的力道攥着他。 “我告诉你,这事儿咱俩没完!” 说完就又在松手的同时,把江遇的脑袋往地面的方向更用力的拽了一下。 这才又慢悠悠的起身,像是看戏一般的往旁边闲闲一站。 “今天我们就慢慢的来玩儿。” 他说着朝他带来的那些“小弟”使了个眼色,让人先把从头到尾都还没说过话的江遇给摁住了。 目光一转,随即就警告性的扫向了一旁,看起来犹犹豫豫的,还是想要上前来帮江遇求一下情的孟霄。 “不想跟他一起挨揍就可以赶紧滚了,完事儿后孟雲自然会好手好脚的给你放回去的。” 他言语中也是在暗含警告的对孟霄说:“但是你最好别耍花招,敢偷偷报警的话,我就一定让你跟你的弟弟,也去医院和这个姓江的作伴!听见了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的江遇就不由得在布袋里嗤笑出了声。 “江……江哥……” 他没刻意的去掩饰自己的动静,所以站得离他不远的孟霄自然跟周围的人一样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孟霄的目光一直都没从地上那个布袋里的人身上移开过,听见那个笑声,原本就五味杂陈的脸色跟眼神都又难看了几分。 但他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又站在原地犹犹豫豫的盯着江遇看了片刻,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脸色极其难看的选择了保全孟雲跟他自己。 “对不起了。” 在道歉的同时非常用力的对着江遇鞠了一躬,就在周围人都虎视眈眈盯视下,和刚才那个说要跟江遇好好玩儿的领头人格外不耐烦的那句“还不快滚”的驱赶下,头也不回的转身拐出小巷跑了。 “给我打。” 那人也算是个狠人,估摸着是非常的明白“反派通常都是死于话多”的这个“江湖”真理,也没再多说什么废话,甚至都没打算让江遇说话,看见孟霄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里,就立刻转回了头,不紧不慢的对他的“小弟们”下了命令。 然后就斜靠在墙上抱起了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被完完全全束在布袋里的江遇,只能比他当初在被江遇的人单方面殴打时更可怜的,护着自己的脑袋,在那个口被绳子几乎给栓死了的布袋里,被他的“小弟们”一脚接着一脚,像玩儿皮球一样的,踢来滚去,却又无处可躲。 不过这个场景并没有维持到超过三分钟。 因为巷口的两边很快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另一帮人。 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个,一句话没说,上来就直接动了手。 后面的人基本都抄着家伙,打得他们比江遇刚才还要猝不及防。 等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算是全军覆没了。 刚才还在围着江遇踢来打去的所有人,都被人给用力的踩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动作跟速度之狠之快,快得唯一没被摁在地上的那个领头人都已经被吓得蹲在了地上,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半天都没敢说出一句话来。 就连突然感觉到拳脚离身,只能听见外面乍然混乱,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片痛苦的呻/吟跟哀嚎的江遇,躺在地上都多多少少的有些茫茫然。 一直到他被一双十分有力,但动作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手解开了脚下的绳子从地上给半抱着扶了起来。 “劳驾——” 江遇在感觉到自己又被小心翼翼的交到另一个人手里的同时,忽的听见了布袋外面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嗓音,用一种他从来都没听到过的,跟平常在学校里的温润几乎可以说是完全背道而驰的气场跟语调,极冷又极低,带着像是携了霜雪一般的冷意,对接手过他的那个人语速还算平缓正常的说了一句。 “麻烦先帮我把人带出去照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抱歉呀qaq昨天临时有事就没能更。 第74章 晋江原创首发 然后江遇就听见了一个更不该出现在这里, 有辨识度到他虽然只在不久前听到过一次,但现在就已经能立刻判断出来对方是谁的声音, 带着跟顾知往常在学校里的时候, 差不了多少的那种懒散腔调,笑意沉沉的在他耳边回道:“行吧,既然你难得的想要亲自动一回手。” 说完也没有要立刻就掀开自己身上的布袋的意思, 勾手轻轻一带, 就半强迫性的摁住了怀里本能的抬手,下意识的就要从布袋里完全挣出来的人的胳膊。 “急什么, 等会儿就放你出来了。” 江遇听见路明川在带着自己往外走的同时,安抚性的这么说了一句。 然后应该是转了下头, 又往身后已经只能听见几句带着明显惊恐情绪的“顾知?”、“你怎么会在这里?”、“别过来啊,你想干什么?”的小巷深处看了一眼。 才又在转回头的间隙里煞有介事的“啧”了一声,解释般的在江遇耳边很老成的嘀咕道:“大人打架,下手都是没轻没重,也不大喜欢收敛的, 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孩儿, 不适合出来围观这种场面不雅现场直播。” 江遇:“……” 要不是心里很确定的知道刚才扶他起来的人是顾知, 也知道现在负责“照看”自己的这个人,就是当初在网吧门口约架时, 跟他说想去找许琛组个什么游戏战队的那个, 比他根本就大不了两岁的少年,他可能听过也就算了。 但他偏偏都知道, 心里也十分的确信就是他俩。 “你说谁娇生惯养呢!谁小孩儿?!” 江遇忍着疼一把把自己身上还罩着的布袋给掀了开来。 “还大人打架, 你跟他各自就比我大出了多少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上一次这个人明里暗里的看不起自己的账他都还没跟他算呢, 江遇愤愤的把布袋给丢在了地上, 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就转身往巷子里折返了回去。 “还不适合看什么现场直播。” 他并不觉得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自己有什么不能看的,一边一瘸一拐的走,还一边又没好气小声说着。 “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我今天还就偏要……” 他本来想说的完整的话是“我今天还就偏要去看这个直播怎么了”。 但却在不经意的抬眸触及到巷子里的场景时,整个人都倏地在原地怔愣住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不远处的顾知跟他平时在学校里看到的样子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虽然身上穿着的还是非常学生气的那种中长款羽绒服,眼镜也同样还是带着一股很浓重的斯文气,稳稳的架在他秀气又高挺的鼻梁上面。 但侧向江遇这边的巷口,弯腰踩在身下已经被揍得半死不活,只有力气呼吸,就连痛吟都已经完全喊不出来的人身上的姿势,却还是能让人非常清晰的看见,他是用着怎样的一副神情,在把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长刀插到对方的耳侧的同时,沉声警告着被他明显是非常用力的踩在脚底下的人的。 这个场面一直到了很久很久以后,江遇都很难形容出来自己在看到的这一瞬间,心里那种完全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去反应的复杂感受。 一方面,他知道顾知之所以会这样,应该就是因为那群人刚才肆无忌惮的在里面殴打自己,但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的觉得这样的顾知看起来,多多少少的还是令人不自觉的就感觉到有些胆寒跟不敢靠近。 尤其是看到他警告完人站直了身体,在摘下眼镜擦拭时不经意的扫过来的那个眼神。 如果不是路明川及时追过来挡住了退路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说“不是说了让你别看的么”,可能江遇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在那一瞬间被震慑到的本能,在避开顾知看过来的视线的同时,就下意识的连带着脚步也不自觉的往后面退。 但路明川毕竟是来了。 也在短时间内提供给了江遇还算足够的缓冲时间。 所以当顾知在同样怔愣了两秒之后,再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拨开了路明川虚挡在了江遇眼前的手,并看似不经意的穿过他的掌心,第一次用牵的方式,把他从路明川的身前拉到自己身边的时候。 江遇就已经暗自在心里压下了刚才在看见那样的顾知时那种本能的退缩,跟下意识的就有些不太敢轻易靠近对方的负面情绪。 只是不动声色的,在身侧紧紧反握住了顾知原本只是虚搭在他的左手掌心里的指尖。 一直都在对面仔细留意着他俩之间的这些小动作的路明川当即就挑了一下眉梢。 “不是,你们这……” 江遇看见他抬起食指在自己和顾知紧紧相握的手上来回了两下。 “搞了半天你这几天跟我说的那个,就你不小心从隔壁学校连人带心的都给骗到了手里的‘乖顺’小孩儿,就是他啊。” 路明川之前跟江遇有过那么一面之缘,所以立刻就十分质疑的指着他看向顾知:“小孩儿是没错,但你确定他这样式儿的行事作风跟性格,真的能够称得上‘乖顺’两个字???” 江遇:“……”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他确实是跟这个词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他怎么听着这话,就还是觉得对面的这个人他就那么欠呢。 不过他也很想知道一下自己究竟是“乖顺”在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才让顾知在向别人提及他的时候,用上了这样一个跟自己几乎都不能说是沾得上边儿的形容词。 所以也就忍住了没怼人,而是也跟着他视线所在的方向转头,一脸好奇的看向了身旁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往常神色的人。 而被有声加无声的灵魂拷问着的顾知则异常的淡定。 “乖戾不顺,我这么形容他有什么问题?” 顾知仿佛没听到路明川前面的话,只正面回答了他后面的那个问题,随即在牵着江遇跟对方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从容又镇定的掀眸瞥了他一眼。 “还有,麻烦下次记得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喜欢的事情,那能叫做骗吗?”他说,“充其量也就只能算作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罢了。” 说完又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眼尾的另一边瞥扫出去。 见江遇听完之后除了脚步微顿,好像并不太确定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偏头往上看了自己一眼,就又转回去低下了头再也没有了什么其他的反应。 心念一转,忽的就停下了脚步,开始过河拆桥的驱赶起眼前这个略显碍眼的话电灯泡来。 “行了,今天的事,算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林黯那边——” 顾知说着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旁边的江遇,顿了顿,又还是只在后面接上了一句:“反正就还是老样子,我会继续替你看着他,把人好好的给你照看着的。” 完了话音一转。 “所以你现在可以提前回去帮我善一下后,然后继续带着你的那些小弟回你的网吧打游戏去了。”顾知说。 瞬间就沦为了一块用完就丢的废木板的路明川:“???” 他明显看得出是非常努力的忍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的抬手指着顾知,表示十分不高兴的谴责着他道:“嘿,我说你顾某人这得鱼忘筌,济河焚舟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儿……” “或者,你还是想跟我们一起回学校去,见一见林黯?” 江遇忽地听见顾知在他的话还没说完之前,又不紧不慢的插口问了这么一句。 “……”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7节 然后路明川就跟被按了静音键似的突然闭嘴不说话了。 不仅如此,还在极其不忿的又用力抬手指了顾知一下之后,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把剩下的那些话都给活活的憋了回去,像是生怕再多在这里待上一秒,就会有什么他不想见,或者是说不敢见的人突然凭空出现来找他的麻烦一样,自己就转过身脚步匆匆的走了。 “…………?” 就很奇怪。 一旁的江遇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上一秒顾知还在说会帮他好好的照顾林黯呢,下一秒一说要去见他,路明川就是这么一副脚底抹油的莫名反应。 满腹不解的盯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又依然很不解的收回目光。 正准备旁敲侧击的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呢,就猝不及防的被一旁也同样盯着他看了半天的人伸手盖住了眼睛。 不由分说的拦腰被抱着转了个身,就又被其给重新牵着往和路明川相反的方向给强行拖走了。 “走了。” “看来以后得好好的教教你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的基本准则。”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你,当着表白对象的面,还能这么认真又专注的盯着其他的人看的。” 江遇在才刚刚能勉强的跟稳顾知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许快的步伐时,忽的听见前面的人,言辞依旧有着些许含糊的这么对自己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这种教科书般的错误示范大家不要跟着学,除非你是真的还想再单五百年。 ps:之前的版本总感觉有些问题,所以改了一下,下一章就完全确定关系啦,爱你们呦,么么 第75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神色错杂的拧紧眉心, 盯着他还在自顾自的往前走的背影看了几秒。 还是没忍住倏地停下脚步,并颇为用力的收紧了五指, 把走在他前面一步的人给直接拽停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 他几乎是在顾知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 就一瞬不瞬的用目光锁住了对方的眼睛。 “什么叫做‘要教教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的基本原则’?” 江遇几乎是眼珠错也不错的盯视着顾知,生怕错过了他眼神变化里的任何一个小细节似的,语气跟神情都格外的认真的问。 虽然他并不傻, 也完全能从顾知刚才的行为跟言语里大概的揣测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但毕竟在今天之前, 对方一直都没有对他当时在喷泉广场上的那番冲动表白,做出过任何的表示跟回应。 还有……总之, 反正他就是不想去意会就对了。 然而顾知的回答却只是眉尖一挑,并没有说话。 而是一转过去, 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一脸“我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的表情,也同样目不转睛的,就那么站在那儿静静的回视着他。 江遇:“……” 顾知:“……” 两个人就那么你看着我,又我看着你的, 几乎能算得上是僵持性的, 在大街上一动不动的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顾知先认输般的转开目光叹了口气。 “你说呢?” 顾知的表情特别无奈的又叹了口气。 “难道我刚才做的那些跟说的——” 他的目光示意性的从江遇被他牵过的左手上扫过, 视线上移,随即又更加无奈的摊开手看着江遇。 “都还不足够显示出来我突然出现在这里, 又跟你自认为明显的说出这句话来, 究竟是想要表达出什么意思么?”他问。 “……” 江遇就不说话了。 这其实不是足够不足够的问题。 而是江遇他很不喜欢跟人玩儿那种猜来猜去,又模棱两可的文字游戏。 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面, 他是一点儿都不想浪费什么多余的感情和时间, 去跟对方似是而非的试探周旋。 所以他只是想要一个直截了当, 清清楚楚, 把每一个词跟每一个字, 都能条分缕析、意思明确的给他完完全全的摊在台面上,说得透彻而明白的一个回答而已。 于是江遇安静的垂着眸光沉默了片刻,又还是重新抬起了眼眸看向顾知。 近乎执拗的,把他刚才问的那些话稍微换了个说法,又再问了顾知一遍。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遇的语气跟表情比刚才还要严肃认真的问着顾知。 完了还神情特别反感的拧着眉心在后面给他补了一句:“我不喜欢这种含糊其辞的说话方式。” …… 顾知忽的一怔。 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江遇为什么非得要这么问。 “明白了,你就是想要我给你一个比较正式的表示跟说法。就像求婚的时候,一定要先带好戒指跟鲜花?” 他说着眼眸就是一弯。 虽然心里知道江遇其实并不是因为在乎什么仪式感,而是因为当初的时候,由于单方面的会错了莫羡渔跟江停舟的意,而做不得不违背自己原本的想法跟心意的,做了很多很多他其实根本就不想,也并不是十分乐意的去做的事情跟选择。 内心里有了很大的阴影,是因为害怕自己再会错意,又因此而再做出一些对他来说非但没什么用,反而是只会在很久之后想起来,才会觉得自己当时很傻x的无用行为,所以才非得这么揪着自己,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比较准确的答案,问出个究竟来的。 但他还是决定了要趁着这个机会,庄重而又严肃的,好好回应一下江遇之前的那番告白。 所以故意曲解了一下他的意思,就在江遇才刚张了一下口,都还完全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否认的话来的时候,又笑意更深的开口说了一句:“鲜花跟戒指我倒是真没准备,不过表示跟说法嘛,我还是可以即兴发挥一下的。” “毕竟像表白这种事情,也是要有一定的礼尚往来,才能更清楚的知晓对方的具体心意的是吧。”顾知说。 “……” 江遇就蓦地闭嘴低头,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了地面,沉默着,没再打算把那些说不说都无所谓,根本就一点儿都重要的话,再接着继续的往后说了。 结果谁知道顾知在说完前面的那两句话之后,居然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看着他。 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闭上了嘴巴,忽然就不继续往下说了。 江遇本来还一心想听听看他到底能说出些啥来的等了片刻,结果半天都没听见什么声音。 眸光顿了一下,又还是没忍住的抬起了头朝着对方看了过去。 表情迷惑,那眼神就活像是在说:不是要即兴发挥吗?那你倒是发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盯着我看着做什么? 顾知被逗笑了。 他其实刚才还是有一点担心的。 担心江遇会因为生他之前一直没有就这件事情给出什么回应的气,而在这种时候,忽然反口就回他一句“不用了,我不需要,这些话你还是自己留着回去跟别人说去吧”之类的气话。 毕竟尽管江遇在“大吱”的面前虽然看起来挺软萌的,在“顾知”面前也还能勉强算得上是心软、讲理、跟可爱。 但在他跟自己说起他父母和顾胤之的事情的时候,顾知还是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是一个处理起这种问题来特别干净利落,又丝毫不肯委屈自己的人。 比如他在知道了自己无论怎么努力,在莫羡渔他们的心里都不可能比得上他那个当年早夭的哥哥,更不可能得到对方比现在更多的关心跟注意,他就直接放弃了再朝着之前的方向努力,直接转来了南高。 又比如顾胤之因为没能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陪伴在他的身边,他就直接选择了淡忘,并且在跟自己谈到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从侧面向他明确的表示出了,就算对方现在又重新出现在他身边说要补偿,他也已经完完全全就不想要了的这个意思。 他怕江遇的这份喜欢也突然变得具有时效性。 不过幸好。 幸好江遇对他的喜欢并没有那么短暂,也幸好,江遇在这种事情上向来都直白坦率,并不过度矫情,也没有傲娇嘴硬的堵得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把后面的那些话给说出来。 “本来一开始呢,我是确实觉得挺突然的。” 顾知先是给江遇解释了一下,自己那五天里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给江遇回复的问题。 “因为我没想到你在生完气之后还在学校里那么冷淡对我,是因为喜欢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突然的,就在除夕夜的那天跟我直接表白了。”他说,“甚至如果不是在林黯的多次提醒,跟路明川的拍板确认之下,我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其实也的的确确的是喜欢你的。” 他一直以为,他就是因为觉得江遇有时候看起来确实是挺招人疼又挺可爱的,然后又因为在当了那么多年江遇的负能量垃圾桶之后,比较同情他所遭遇到的那些不那么好的事情,所以才会不自觉的就想要去接近他,照顾他,像江遇之前所跟他不止一次的提到过的哥哥那样的对他好的。 “但谁知道我本来一开始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当一下,跟江小水一样只是照顾一下你的日常生活和丰富一下你的休闲时间的普通哥哥的,后来却又不知不觉的,逐渐转变成了想要当你的情/哥/哥呢。” 顾知说:“不过即便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心里都还是非常的纠结跟犹豫的。” 因为他曾亲眼目睹过别人的前车之鉴,也知道那条路上到底有着多么难以跨越过去的艰难坎坷,所以就不想这么随随便便的带着江遇,往那条俗世难容,又荆棘遍布的羊肠小道上去。 江遇:“那你现在又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顾知异常无奈的笑看着他说:“当然是慎之又慎的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觉得,反正今天就算不是由我这个对我自己完全知根知底的顾知来耽误你,明天也指不定就会有什么别的王知,李知,葡萄汁之类的,不知其姓名,更不知其性别和性格的陌生人来代替我耽误你的。” “那个时候要是时过经年,沧海桑田也就算了,可万一你真就动作那么迅速,今天一声不吭的转回了七中去,明天就立刻变了心的喜欢上别人呢?” 顾知说:“到时候搞得你心里真讨厌我了,朋友没得做,我自己心里也不快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那他还不得追悔莫及死? 更何况他也完全不能确定之后代替他来耽误江遇的那个人,能不能像他一样的,毫无保留的去护着,让着江遇。 又能不能像他原本所打算,也一直都很想做的那样,把江遇这么多年所缺失的那些东西,都尽自己最大努力和最大限度的,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的方式,去尽可能的一一补偿给他。 更不确定如果以后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那个人又能不能像他这样的及时赶到现场,尽自己最大可能的,把他所喜欢,跟珍视得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爱护着的这条小鱼给保护好。 所以尽管他从小所受到的教育都是,做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只凭着性子跟一时的意气。尤其是在感情方面,更是要慎重的去考量跟决定,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跟某一个人在一起,以免被别人伤害,或者是在无意间,不小心就连累或伤害到别人。 尽管他也确实是非常慎重的去考虑了一下这件事情,并且曾经也暗自在心里决定过,要不这次就先这么算了。 想着或许等到江遇之后毕业出去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等到他之后成了年,能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言行都负得起责任,也承担得起之后的所有后果的时候,再视江遇到底还喜不喜欢他的情况而决定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但是最后—— “我还是决定了,与其不放心的把我们这份感情交给时间来检验,又不放心的把你交给别的我完全都不知底细,也不知其人品的管他什么的知的来耽误。” “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由我亲自来耽误你算了。” 顾知说。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8节 最起码他能很适当的把握住耽误江遇的这个度。 也免得以后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压抑着自己,去为现在的不珍惜而买单。 比如只能默默的在背地里,拈酸和吃那个有幸替他去耽误江遇的“王八蛋”的酉昔。 所以不如就还是干脆让人栽在他手里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呀! ps:上一章的内容略有改动,如果觉得接不上的话麻烦小可爱们自己再回去重新看一下呀,爱你们呦,么么~ 第76章 晋江原创首发 猝然听了这么一番, 比他自己当时在除夕夜里的表白还要令人心生触动得多的表白的江遇:“……” 虽然,但是—— “你不是喜欢陈文文吗?” 神色复杂多变的沉默着和顾知四目相对了片刻, 他还是没忍住极煞风景的, 在对方已经算是能称得上深情款款的注视下,一点儿也没看出有哪里觉得惊喜或是高兴的憋出了这么一句。 顾知:“……?” 就缓缓的在脸上打出了一个问号。 以表示出自己的迷惑.jpg。 “就那天晚上——” 江遇见状,立马就向他抛出了自己得出这个结论来的主要论据, 还是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顾知的眼睛。 “我在跑之前说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陈文文, 你……你没有否认!”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瞪圆了自己那双掩盖在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之下的大眼珠子, 异常理直气壮的吃着味儿说。 顾知:“……” 不是,没否认就代表着承认了吗? 那他当时还没说自己不喜欢江遇呢。 “所以你就在心里单方面的认定我喜欢陈文文了?” 顾知很不能理解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创新型断章取义的问着江遇。 表情跟语气都明显的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无奈之感。 江遇没说话。 但从他下意识的就转开了目光和紧接着就看向了地面上去的, 明显就是属于默认的动作跟反应来看,他心里确实还真就是这么想的没跑了。 顾知也说不上来他自己究竟是被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给逗的,还是被前面的那些话给气的,反正最后就还是没忍住,又情绪不明的笑了。 “所以你才连教室都没去, 就直接跟在校门口碰见你的夏客说了一声你要回七中去了, 然后直奔了教务处的办公室。” 他几乎完全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的又问着江遇。 “因为你觉得我喜欢陈文文, 并且会很介意你喜欢我的这件事情,所以就一点儿也不想拖泥带水的, 打算着用一走了之, 来为我们的这段感情,画上一个你自认为, 还算是比较有尊严的终止符号的, 是么?” “……” 江遇还是没说话。 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垂着眸光, 眼神其实并没什么焦距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和地面。 …… 顾知也没再继续说话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在心里认真又仔细的思索了两秒, 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要先纠正一下, 自家小孩儿看待问题总是非黑即白不说,还总是爱在自己脑补的基础上去看问题这个固有的行为跟观念。 于是默了两秒,又特别认真的举例给他说明道:“那我当时没接受你的表白,现在不还是又自己上赶着跑来给你表白来了。” “所以遇到问题怎么能靠着自己的脑补跟断章取义的去看待跟处理呢,最起码你也得听听我这个当事人具体是怎么说的再做决定吧。”顾知说。 结果江遇还是不肯说话。 更别说点头,认同表示出自己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 顾知更无奈了。 但也是拿这位祖宗没什么办法。 只好没什么辙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教育跟讲道理,转而伸手勾抬住江遇的下巴尖儿,半强迫性的逼着他抬起头来跟自己对视。 “说真的,是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如此大的误会,居然会觉得我不喜欢你而喜欢的是陈文文的?” 他实在是很不能理解的放柔了语气又换了个问题这么问着江遇。 “……” 江遇欲言又止,还是一声也不肯吭的在暂时没什么人路过的街边,微仰着脸和他静静的视线交汇了片刻。 最后还是语气和神情都极不自然的偏过了头,把自己除夕夜在饭桌上对那些小细节的过度脑补和猜测,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去。 然后他就听见了顾知毫不掩饰的当着他的面,以拳抵唇的沉沉笑出了声。 “挺好的,不愧是北城人人都佩服的文科大神,这就已经有了狗血肥皂剧编剧的那么点儿意思。” 顾知煞有介事的冲江遇竖了一下拇指,本来是想在这件事情上揶揄和调侃一下他。 但一看到对方立马就恼羞成怒的当场甩手要走,又赶紧控制着自己努力收敛了笑意,并哄似的伸手拽住了江遇的胳膊。 “别别别,我不笑了还不行么,咱们说正经的。” 并且在江遇转回头去重新看向他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果然就变得十分正经的对人说:“不过说到陈文文,说实话,我那天其实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才是她。” 江遇:“???” 这人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梦话。 “为什么?” 江遇比对方刚才还要懵逼的问着顾知。 看着人的那眼神就仿佛在说:你又是怎么脑回路清奇的得出我喜欢她的这个结论的? 是他一惯的说话“藏”一半的风格。 就是一般人都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好像在无声的嘲讽自己,却不大能领会到他没说出来的那后半句的具体意思。 不过顾知天赋异禀,他就是能每次都非常准确理解到,江遇那些只从表情和眼神里,无声的表达出来的那些东西的具体内容。 “因为你当时从我才刚落座到她原本的位置开始,就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看啊。” 顾知说:“还有,别光在心里不讲道理的腹诽我,你的脑回路就能比我的正常得到哪里去吗?” 他动作格外轻柔的挑着眉用食指在江遇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还不是跟我一样,把‘我把你当喜欢的对象,你却以为我喜欢的对象是别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几乎是啼笑皆非的看着自家的这个小孩儿开玩笑的揶揄着说。 “人陈文文做错了什么,要在啥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凭空吃这碗莫名其妙的狗粮。” “……” 江遇强忍着心里想反口怼他的欲望憋了两秒,最后还是没憋住的开了口,理不直气也壮的瞪回去道:“那还不是都应该怪你吗!”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的把锅甩到了对方身上。 “谁让你当时那么引人误会的也跟她换位置的,”江遇没好气的说,“不然我怎么可能盯着她看,还凭空就脑补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知:“……” 这个锅砸过来的抛物线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曲折。 他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情确实都应该怪他,就完完全全的是自己的错。 可炸毛的小孩儿也不能惹。 于是就只能尽可能委婉的,向江遇表示出在这件事情的误会上,自己是真的挺窦娥的。 “是你先找夏客换了。”顾知异常无奈的叹了口气,试图讲道理的提醒着人说,“我才后去找陈文文换的。” “那我还不是怕你或是别的什么人察觉到了,所以才想在那种场合下尽可能的避好嫌么。” 江遇这次倒是变得格外的理直气壮了的说。 “……”顾知更无奈了。 “虽然,但是——” 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很有必要要告诉一下江遇,他当时为什么会想到要去跟陈文文换那个位置。 于是又换了一个切入点说:“那你怎么就不能脑补一下我是因为想挨着你坐,所以才去找陈文文换的那个位置的呢?” 然而还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在这种事情上想要讲清楚道理,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跟江遇这种正吃着味儿,看待事情还总是有一套自己的完整逻辑,根本就不会轻易的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超级学霸来讲道理。 所以几乎是在话音刚落下的时候,顾知就听见了江遇仍旧,非常理直气壮的瞪着他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不那么脑补你自己心里没点儿acd数吗?” 一提起这事儿江遇心里都还有气。 “我就问你,我当时在找夏客换位置的时候,我有那么不知道‘洁身自好’的去撩他吗?”他更没好气的怒瞪着顾知的眼睛说,“你怕不是忘了自己当时站在我旁边对她都说了些什么暧昧之词!” 顾知:“……”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就给自己挖了个坑是怎么回事。 这道理还不如不讲呢。 顾知十分牙疼的“嘶”了一声。 最终还是决定了绕开这个事情,也不想再跟江遇在大街上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一伸手,就把人给拦腰抱起来,强行扛在肩上三两步跨进了旁边的一个没什么人的巷子里。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89节 “之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窗户纸没捅破,咱俩也各自都有些误会,没必要再揪着不放的去扯。” 顾知动作很轻的把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江遇给放回了地上。 “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他一手虚抬着江遇的下巴逼着人跟自己对视,一手还算绅士的扶着腰,比较有距离感的帮江遇稳住了身形,“我话都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站在我面前的这条猫系小鱼现在到底是作何感想。” “你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上我这个‘幡然醒悟’的捕鱼人的钩呢?” 顾知几乎是不容躲避的,凝视着江遇下意识就有些不敢再跟他对视,而是想要立刻就把目光转向别处去的深黑色瞳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77章 晋江原创首发 “???” 江遇一听这话, 顿时被对方专注而又极具侵略性的凝视着的心立刻就也不那么慌了,仍旧下意识的想错开视线往一边转的目光也倏地停了下来。 “你确定你这就只是一个钩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抓着这么一个清奇的重点, 反正就是答非所问的瞪着双眼回问了过去。 “真不是直接就覆手撒出来的一张, 让我根本就无处可逃的大网?” 他是真的不太高兴。 觉得顾知明知道他愿意得前几天都还在跟对方表白,却还要这么多此一举的发问,这不是典型的调戏自己跟蹬鼻子上脸是什么。 然而顾知却并不认为自己这是多此一举。 之所以会这么问, 自然也是有着他自己单方面的其他考量跟原因的。 “钩也好, 网也罢,既然你口头上都已经答应了, ”顾知看着他这副明显是因为没经验和紧张,才下意识顾左右而言他的别扭模样, 纤薄镜片后的眸光很有深意的闪了闪,“那我应该也能行使一下我作为你现在的准男朋友的基本权利,用行动,向你讨一个你是真的愿意的,其他方面的直接性证明了吧。” 说完也没等江遇回答, 还虚扶在人腰侧的手就顺手往后一环, 直接一揽一勾的把人往自己面前一带—— 低下头, 更不容反抗的捏着人的下巴,就在江遇都还没来得及问完的那句“什……”里, 猝不及防的封住了他才微微张开了一点儿缝隙的薄唇。 这中间的整个过程非常短暂。 短暂到江遇根本就完全都还没能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脑就直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搞得完全停止了运转。 当场就在顾知又更紧的搂着他的腰,并试探着在逐渐往里加深的那个吻里, 放弃抵抗的当机了。 …… 江遇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后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只知道当属于顾知的气息毫不避讳的朝着他侵袭过去的时候, 他只感觉到了“嘭”的一声, 仿佛有一朵颜色异常绚烂的烟花, 骤不及防的就在他已经彻底没法思考的脑子里爆裂了开来。 漫天的星火五颜六色的缓缓坠落, 然后又在他瞳孔涣散着没什么焦距的眼前,帧数极缓慢的散成了一片雾白。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半弓着身子用力的推开了顾知,并耳朵都红透的往后退了一步,用手背掩着嘴,靠在了他身后的青石砖墙壁上。 看起来特别不知所措的并紧了双腿在盯着顾知看了。 而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却还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正用自己的食指关节压在下唇上,一点儿也不害臊的站在他对面挑着眉梢轻笑。 “……” 这谁忍得了??? 于是江遇自己也顾不上害臊不害臊了,几乎是立刻就很用力的拿手背在自己的嘴上擦了一下,然后完完全全的,炸开了毛。 “你他妈……” 然而却在话都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被顾知上前一步给捂着嘴堵了回去。 “小朋友是不可以随便在外面骂脏话的哦,尤其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 “不然我可能会认为……你是在暗示我再在这里亲你一次。” 顾知依旧是眉眼含笑的挑着眉在口头上调戏着江遇。 但实际上,却又在心里情绪十分难明的重重叹了口气。 他没告诉江遇刚才的突然袭击其实只是一种试探。 就只是为了确定一下,江遇究竟只是因为对他的好感和依赖,才错误的认为自己喜欢他,还是真就确实是像他喜欢江遇一样,不仅仅是心里跟嘴上,还有身体上也对他有着无意识的想要亲近跟接触的本能欲望——因为身体的自然反应肯定是不会骗人的。 而是在松开了捂着江遇的手往回撤时,又若无其事的用拇指在对方已经颜色异常艳丽的嘴唇上,轻轻抹了一下。 “这么容易就起反应跟害羞,那我以后要是想对你做点儿更过分的事情可怎么办。” 顾知叹息似的摇着头这么说了一句,倒是也没再不做人的故意逗人。 往后退了一步,就示意性的抬着下巴点了一下江遇明显是受了伤的脚踝—— 然后江遇就听见了他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问了自己一句:“还能走吗?不然我干脆就直接背着你回去?” 说完还真就转过了身去。 只是在下一秒,就被他极要脸面又极其坚定的给伸手薅住了胳膊。 “……不用了。” 江遇表情和语气都特别不自然的往他旁边跨了一步。 “我自己能走。” 他坚决不肯让对方背的挺直了肩背,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对顾知说:“你……稍微扶着我一点儿就行了。” 后者就欣然答应了他这个要求,只是轻柔而又有力的,伸出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 不过很快这点儿脸面就又被江遇自己给毫不犹豫的扔了。 就在他们从医院里做完检查出来,才刚并肩踏进南高的学校大门,都还没走出一百米远的距离的时候。 也没为别的,就只是因为某位魅力大得不行,隔三差五的就会在学校里的某个不固定地点,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收上那么一两封情书的学生会会长,在才刚跟他确定了关系,都还没过去超过两个小时的当下。 忽然又被一个明明一看就胆子挺大,但愣是扭扭捏捏的装得特别害羞的文科班的女生,给强行塞了一封粉粉嫩嫩的情书在怀里。 顺便还听完了一番特别声情并茂的真情表白。 跟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看完了对方的全程表演的江遇:“……” 忽然就一声不吭的在顾知微笑着婉拒完人,并且很有礼数的目送着对方远去,又转过身去扶他的时候。 仍旧保持着刚才的那副面无表情,静静的杵在原地不肯动了。 顾知:“?” 他不是很明白自家小孩儿为什么又突然闹起了情绪,目光很是不解的在江遇身上停顿了一下,才又神色极温和的轻声问道:“怎么了?” “……” 江遇依旧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心说我怎么了你自己心里就真的没点儿什么字母数吗波塞冬?! 但是呼吸顿了两秒,又还是语气极度不爽的把胳膊从顾知的手里给抽了出来。 “脚疼,走不动了。” 江遇的脸上也开始隐约透露着一点儿没事儿找事儿的不爽神情说。 …… 顾知的表情迷茫了一瞬,不过还是很快就又反应过来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行吧,那我背您回教室成吗?” 他脾气极好的笑问了这么一句,也没拆穿,说完就转过身去背对着江遇,曲膝拍了拍自己的肩。 “来吧江少爷,这可是只有你这个男朋友才能拥有和享受到的特殊待遇。”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78章 晋江原创首发 不过江遇最后还是没让顾知给背回教室。 他骨子里傲, 就算是因为吃醋而故意说自己走不动了,但真正到了顾知说要背他的时候, 他又还是极不自然的伸了手, 一把把顾知从自己面前给薅了起来。 “不用了,倒也……没到完全走不了的地步。” 江遇语气不太自然的往前跨了一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需要他“帮助”了的说。 顾知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这前后不搭的反应都是怎么回事, 但顾及着江遇心里那点儿过于强烈的自尊心, 到底也还是没戳穿他。 只在垂眸勾唇的间隙里抬手推了一下镜框,就顺着江遇的意思反手重新扶住了他的胳膊。 . 童嘉栗这个名字久违的在江遇的手机屏幕上亮起来的时候, 他正一脸气闷的坐在教室里,跟强行缠着他帮忙讲题的夏客无声的对峙。 一个强行面无表情, 一个是真心绝望至极。 没别的,就因为那道对江遇来说,明明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普通竞赛大题,愣是被夏客搞得,让他有了一种或许应该从盘古开天辟地给对方讲起才能讲明白的感觉。 江遇不明白, 为什么这种他一眼就能扫出答案来的东西, 到了夏客的眼里, 就变得那么的复杂且神秘。 而夏客更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对他来说复杂又难解的高难度竞赛题, 一到了江遇嘴里, 居然就变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你看啊,我们不是一眼就能先确定下来它最后的那个答案吗?然后只要再根据……” ……再根据什么他是已经完全的听不进去, 也没什么心思去听了。满脑子回荡着的, 都是江遇特别理所当然的, 拿着铅笔在他的卷子上划拉时说出的那句“不是一眼就能确定下来它最后的那个答案吗?” “一眼就能确定下来它最后的答案。” “一眼就能……” 夏客人都听傻了。 因为他很确定自己看不出来。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0节 并且还在江遇这么说的时候又认认真真且仔仔细细的, 低下头去看了一下那道题, 试图从各个角度去做到江遇所说的,“一眼”就把它最后的那个答案给看出来。 但是很遗憾,他看了半天,到后来都感觉自己快要把那张卷子给盯出个窟窿来了,也都还是非常悲伤而又绝望的发现:他不仅一眼确定不下来那道题的最后答案,甚至都没办法看出来江遇给他拿铅笔划拉出来的那几个点,到底在那道题里充当的是什么条件。 于是他就只能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的挨着问了。 再于是—— 他就凭着他那点儿由于基础知识实在是过于欠缺,而无意识的引出来的“刨根问底”的追索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把原本还打算着要听一下顾知平常的劝导,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好好跟他进行一点儿相对亲切友好的交流的江遇给问毛了。 要不是手机突然间的震动,夏客都感觉江遇下一秒就要拿手里的铅笔撬开他的脑壳,以确定一下他脑子里究竟装的都是些什么品种的豆腐渣了。 “你……你自己先再把题目内容跟这个图都好好看看再说吧。” 江遇没好气的抓着手机起身,一把将铅笔拍在了刚从办公室里回来的顾知怀里,丢下一句“我去接个电话”,就一秒都在教室里待不下去了似的,一边低头摁下接通键,一边快步走出了理(1)的教室后门。 正好在无意间扫到他屏幕上那个名字的顾知眼眸就是一眯。 但也只是那么转瞬间的事情。 几乎是在夏客的目光追随着江遇的背影落过去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就已经恢复成了常态,挂着异常温和而又让人难以招架的笑容也朝着对方看了回去。 “怎么了?” 顾知在放笔的时候饶有兴致的偏头朝着江遇刚才离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你又做了什么把你江哥给惹成了这样?” 夏客委屈。 “我要是我说我什么也没做,就是正常的向他请教了一下这张竞赛卷子上的某一道大题——” 他伸手把卷子拎起来朝着顾知晃了一下,感觉都快被江遇刚才的那番言论给打击哭了:“您信么?” 顾知当然信。 毕竟江遇那阴晴不定,说来就来的脾气不光是在南高,甚至都可以说是在整个北城里,那都是出了名的。 再加他平常在跟江遇就某些难题进行讨论的时候也还算了解他的一些本能习惯和思路。 所以—— “然后呢?” 顾知一点儿也没怀疑夏客说的不是实话的伸手拿过了对方手上的那张卷子,低头在桌上轻轻铺平,“你想不开的去问了他哪一道题?” “就这道。” 夏客哭丧着脸,用食指点在刚才江遇拿铅笔给他划拉过的那道题上。 “你知道江哥刚才是怎么给我讲的吗?” 他一脸绝望且幽怨的看着顾知。 后者很配合的耸了耸肩,回了他一个“请讲”的手势。 “他让我先一眼就确定下来它最后的答案,说然后再这样那样……” 夏客现在就是想哭,特别、非常、极其的想抱着卷子放声痛哭。 “到底是哪样就先不说了,关键是这第一步就直接把我给卡死在了原地啊!” 真的太绝了!他人都傻了。 “一眼啊顾哥!人言否?!!!” 夏客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又把卷子扯起来悬空对着顾知。 “你看看这个题,它是普通的题吗?”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铅笔在卷面上特别用力的敲了两下。 “这特么再怎么说它也是竞赛题啊,还是这种长得就跟个魔法阵似的的压轴大题。”夏客说,“结果江哥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句‘我们不是一眼就能确定出来它最后的答案吗’……一眼……就确定出来它最后的答案……一眼……我特——mua的……” “你说我要是真能一眼就确定出它的答案来,我还至于上他这儿来受这份儿打击?” 夏客实在是不能理解他跟这位江学神之间的脑回路差距。 但差距就是差距。 有些学霸真就都没办法理解学渣为什么不懂,而像他们这种“学渣”也永远搞不明白学霸是怎么就能把难题解答得那么轻松的。 哭诉完就只能苦中带笑的放下卷子。 “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这是在求答案吗?它分明求的就是我的心理阴影面积。” 说着就一脸心痛的抱紧了手里的卷子,真的打算着要自己再去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像江遇刚才所说的那样,不说一眼吧,最起码也尽量百十来眼之内,真就去把那道题的答案给强“看”出来。 但又被顾知给憋着笑轻轻摁住了肩膀。 “给我吧。” 顾知在江遇返身踏进教室门的同时从夏客怀里抽回了那张竞赛卷子。 “其实这事儿倒是也确实不能怪你江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卷子上写下了几个常用的定律和公式,然后又一一用箭头把它们跟江遇之前用铅笔划拉出来的那几个条件对应相连,最后把夏客说的那个“魔法阵”里重要的线段都着重的拿铅笔在原图上重画了一下。 “因为他自己心里对每一个公式和定理都是已经记牢、熟悉并且还理解透彻了的,早就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随时随地都能拎出来用,已知条件完整甚至还有富余,所以自然也就能去伪存真,刨除掉那些没用的东西,一眼就把很多题的答案给看出来了。”他说,“但你的基础知识还不够扎实,能自动在心里跳出来的为你自己所用的已知条件估计都十分有限,更别说是去伪存真了,所以做不到从这些复杂又混乱的条件里去精准的把重点给摘出来也正常。当然,这也是你会觉得题难,没有外界的提示轻易也解不出来的主要原因。” “不信你……” 顾知原本的意思是想着顺便就给他细讲一下这道题算了,但是说着,余光在阴影从自己身后略过的时候,又无意识的瞥扫过正神色不佳的在他旁边落座的江遇,话音一顿,又忽的抬手,把那张卷子直接就给递了回去。 “不信你现在再照着我给你标的这个思路好好的看看,结合一下这些东西,你是不是也就能一眼就把这道题的答案给看出来了。” 说完就敛了眸光,也没再有要继续跟夏客说话的意思,而是低头从桌肚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于是没两秒,江遇还捏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就忽的亮了一下。 微信消息: 【顾大吱】:童嘉栗来找你,是不是为了孟霄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qaq来晚了 第79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本来只是下意识的往手机屏幕上落过去的眸光就是一顿。 但他却并没有回答顾知的问题, 只是按熄了屏幕 这个时候距离孟霄把他给骗去衡顺路,以及顾知对他反表白的那天, 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了。 这一个多星期里, 江遇一声没吭,只陆陆续续的,把孟霄给他发过消息的所有联系方式都给拉黑了个遍。 拒绝交流, 也特别抗拒去听对方就把他骗去衡顺路一事的任何解释。 就连孟霄特地请了假跑到南高门口来堵, 都被他给目不斜视的当成了空气没有搭理不说,甚至还任由顾知语气不善的把人给拦在了一边。 估计也是实在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所以才跑去找了童嘉栗。 江遇多年来都是我行我素的自我调节跟处理事情,除了当初的“大吱”之外, 他基本上就没有再跟任何现实中的其他任何人,就自己遇到的问题跟心事去多说过些什么。 包括裴苯在内。 问也没用,他不想说的就绝对不会跟任何人多说上那么一句话。 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总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默默的闷着。 然后再在别的事情上去宣泄这些负面情绪。 这也是他之所以会看起来脾气很差,仿佛总是阴晴不定, 浑身带刺, 只要稍微碰一下就会开始扎人的主要原因。 所以当江遇看见顾知这么“多管闲事”的跑来问他这个事情的第一反应, 就是并不是很想说话的,带着一脸烦躁气息的转头往旁边瞥扫了过去。 然后他就撞上了顾知那双, 常年隐藏在纤薄镜片后面, 明明是更偏薄情的长相,但却总是因为有眼镜挡着且脸上常年带着笑, 而被无意识的忽略掉眼神的狭长双眸。 重点是, 那双曾经不止一次的, 在他眼前暴露过真实面目的眼睛里现在所盛着的, 是真正的关切跟温和如许。 而且对方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对他来说, 跟裴苯他们对他的意义跟性质都还很不一样…… 人类的本质向来都是双标。 所以当江遇一瞬不瞬的跟顾知默默的对视了片刻之后,又还是默默的转回了头在微信里回了一句:[嗯,但她没在明面儿上直接说,就只是约了我星期天下午出去见面。] 顾知:[那不就是明天下午?] 所以他现在才觉得异常的烦躁啊。 江遇并不想去见孟霄,甚至连童嘉栗这个人他都不是很乐意去见。 前者是因为已经把他心里的那点儿同情心和微弱的朋友情谊都完全消耗殆尽,后者,则就纯粹是因为没了裴苯这个“桥梁”在中间架着,他就连敷衍和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了。 尤其是在明知道对方对他还有着那种,差点导致他跟裴苯直接友尽的别样心思的情况下。 所以江遇现在的抗拒心理简直都可以称得上是不乐意至极。 顾知自然也是从他毫不掩饰的神色间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点,安抚性的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我陪你去?” 江遇闷不吭声的转头瞥了他一眼。 顾知就哄似的在他的手背上捏了捏:“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哪怕只是去听他亲口跟你道个歉呢?” 江遇又一声不吭的低头盯着顾知还轻覆在他手背上的手看了片刻。 “其实他不需要跟我道歉,”江遇忽然声音很轻的说,“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合格的跟班,接近我的目的也一直都不纯粹。” 所以他对孟霄也同样没有像是对裴苯那样深的感情。 “我之所以会一直护着他,”江遇说,“也不过就是为了还他当初还在棠湖中学的时候,曾经在教务处挺身而出,以一当十的,跟那些污蔑他在校外收保护费的人对刚过的那份人情而已。” 不过另一种程度上的“等价”交换,所以他心里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在意。 “?” 顾知一直以为江遇这些天看起来格外的困顿,仿佛每天都没能睡到好觉,甚至还因为在课堂上公然睡觉,而被郝妍给拎出去跑步罚站的原因是因为受孟霄的事情影响,因而乍然一听江遇说不是,就还是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那你这些天……?”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1节 但是江遇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无意识的捻着指尖,眸光很轻,但又看起来特别有东西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就好像……有千言万语跟千万种难以对他言说的情绪都被包含在了里面。 顾知就是一愣。 “你——” “没什么。” 江遇忽的挣开了他的手起身。 “我去趟厕所。”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绕开他快步走了。 顾知自然是紧随了其后。 南高的补课时间其实是有午休的。 但是因为理(1)的这帮人都才刚被收拢回来,心还野着,人也都还异常的活泼,再加上补课时间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人会来检查的,所以教室里的人也就都没什么收敛。 该聊天的聊天,该刷题的刷题,甚至还有人在吃着“流水席”,跟集邮似的,拎着张草稿纸满教室的在摘录别人的解题方法。 而江遇跟顾知,则就是在对方才刚认认真真的记下了一个他觉得还不错的解题思路,正收好纸笔,打算着要往他俩的位置上去的时候,忽然接连起身,一前一后的快步走出了理(1)的教室后门的。 于是理(1)的教室里突然一下子就又热闹了起来。 “哎哎哎,看见了吗?又一起出去了。” 正打算把“邮”集到顾知那儿去的那个男生名叫陈河,就是最初在理(1)的教室门口跟这些人八卦说江遇转过来了的那位。 他一转脸看见顾知跟着江遇出了教室,立马就转身拍了拍旁边人的肩,然后又若有所思的抱着胳膊轻捏住自己的下巴。 “话说你们就不好奇咱顾哥跟那文曲星到底是什么情况吗?我怎么感觉过完年之后他俩就好像有什么地方更不对劲了呢。” 陈河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又顺手拍了拍夏客:“你说是吧,夏洛克。” 然而夏客却意外的并没有跟着附和,而是表情跟动作都极其不自然的停顿了好几秒,才又蓦然惊醒似的抬眸。 “啊……哦,也、也没有吧。” 夏客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千万别来问我”的模样看了陈河一眼,随即就立刻眼神飘乎的转开了目光。 “我觉得他俩很正常啊。”他说。 陈河就一脸“你这话是认真的吗”的表情看着他。 “从一来就要年级榜上见,变成了现在的形影不离,都快要亲密无间了也正常???” “……” 夏客被问得一窒。 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的顿了几秒,最后还是一口咬定的回了他一句:“正常。” 陈河:“??????” 然后他俩就顾知和江遇现在这样到底正不正常,又是哪里正常和哪里不正常的问题,莫名其妙的开始了争论。 陈河:“先别看题了,来来来,你先给我分析一下他俩这到底哪一点儿正常了?” 夏客:“哪儿不正常?” 陈河:“年前他俩都还在各种课上互‘掐’呢,你说哪儿不正常?” 夏客:“课堂上互‘掐’跟他们课后亲密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陈河:“……没有吗?” “有吗?”夏客反问。 陈河:“???” “当然有了!”他特别上头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夏客,“你怕不是忘了你江哥刚来的时候,是怎么对咱顾哥的?” “那就不允许人家冰释前嫌,化敌为友的展现一下他身为大佬的君子之风么?” 夏客用一种“你还是太天真了,根本就不懂这个中玄机”的眼神回视着他幽幽的说。 但陈河却明显是没能领悟到他眼神里的深意,还在继续纠结着这个问题说:“不是,顾哥是有这种君子之风的我知道,但是江遇……” “但是啥啊但是!没有但是。” 夏客一听他这个话题的走向,就是又要往之前的那些关于江遇的流言上靠过去,目光一凝,就颇有些脑残粉的,开始无脑护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崇拜了这么长时间的偶像。 “这都过去了多长时间了,你还把外面那些夸大其词的传言都当真?” 夏客说:“我就问你,自从江哥来了咱们班之后,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他就真像是传闻中的那么不好相处,又是到处惹事,又是顶撞老师的?” “……” 陈河就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确实自从江遇来了南高之后,除了跟顾知的那些“针锋相对”之外,他都一直格外的安分,既没有像传言里说的那样,动不动就口出恶言,在学校里故意惹事儿,也没有在这几天里因为上课睡觉而被郝妍跟别的老师叫起来罚站和把他给拎出去惩罚的时候顶撞谁。 反而仔细去回忆的话,还会发现这个人其实一直都安分得有些过分。 别说是不去招他了,就算是像夏客那样,有事没事的就去招他一下,他都是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更别说主动去惹事儿了。 所以陈河暗自在心里回忆了半天,居然发现自己连一条能论证自己刚才的看法的论据都找寻不到。 嘴唇来来回回的张合了几次,最后还是默默的选择了闭嘴,拎着自己才刚集好了的东西,挠着头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想八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被他们所提到的两位事主本人,此时的其中一个,正被另一个给关着门堵在卫生间的小隔间里,倔强而又固执的在跟对方无声的对峙。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抱歉= = 第80章 (大修) 江遇在刚踏进卫手间大门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发现顾知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 当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赶紧让自己好好的清醒一下, 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在身后跟着。 一踏进外面洗手间的门就低下头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才刚抬头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都还没来得及睁眼呢, 就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失重跟天旋地转。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被顾知给放回了隔间的地上,并且还被对方给反手拴上门, 堵在了这么一个, 对于他俩来说其实是有点略显逼仄的狭小空间里了。 然后就是一阵谁也没先开口的无声对峙——顾知没说他为什么会突然跟过来还把江遇给这么堵在这里,江遇也就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基本原则, 就那么一脸莫名的微仰着头回瞪他,一个字都没问。 这种情况自从他俩在一起之后其实就比较常见。 因为每次只要顾知心血来潮的带着点儿故意逗弄的心思去撩江遇, 对方基本上就都会是这么一副,明明耳朵跟脖子根儿都快被那层迅速漫浮上来的绯丽颜色给染得像是快要滴血了似的,可他就是要那么一声不吭的硬扛着仰头看着自己。 就好像只要他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气势上就一点儿都没输下去似的。 这个场景一直持续了起码能有两分钟的时间。 最后还是顾知先没忍住的轻笑出了声。 “看什么?我还不能申请一下趁着午休的时间没人,跟过来安慰安慰我那个心灵受遭受到了一定的创伤的男朋友么?” 他说着故意往前倾了倾身, 手撑在江遇的头侧把人又往后给完完全全的逼退到了隔间的角落里。 “万一某些人嘴上说着不在意, 背地里却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鼻子呢?” 顾知低头, 看似无意的凑近到江遇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不过说完就很快的撤了回去,又在江遇即将恼羞成怒之前伸手抹掉了他脸上还没来得及干透的水珠, 只仍旧把人给困在角落里很是关切的打量着人问了一句:“真不难过?” “……” 江遇用一种“你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很难过”的眼神默默的回看了他一眼。 顾知就很有依据的伸手抹了一下他眼睫下面的那一团乌青:“那你最近这几天都总是心神不宁的, 还上下课都在睡觉,就跟晚上压根儿没睡过似的是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妍姐他们私底下都在说, 你这种认打认罚闷不吭声, 但罚完就还是要我行我素, 仿佛谁的话都听不进, 谁的面子也不想给的光棍行径, 现在都给他们这些本来以是专治刺头闻名于学校的老师们直接整不会了,”顾知说,“天天都在办公室里头疼要怎么才能合理而又有效的治住你。” “毕竟像你这种什么问题都能答得出来还勇于认错,除了坚决不改、下次还敢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毛病的学生,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江遇:“……” “所以,”顾知转头又把话题给带了回去,“既然不是因为孟霄,那你是不是应该要给你的男朋友一个关心你的机会,告诉我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你把自己给强行折腾成这副国宝模样的?” 说完还十分笃定的在江遇开口之前提醒似的按着他的唇补了一句:“别撒谎,你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在这个领域里到底擅不擅长。” “……” 江遇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还是明显不乐意说的默默得抬眸瞅了他一眼。 “……我要是坚决不说呢?”江遇问。 “那我就……” 顾知笑着重新往前倾了倾身,压迫性极强的伸手往他背后的墙上一撑,把人完完全全的困死在了角落里的方寸之间。 “只能陪你在这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较感人的地方一直就这么耗着了。” 他几乎是贴在江遇的耳边轻声说:“反正我是不介意等会儿下课的时候,被其他人看见我跟你是从同一个隔间里出去的。” “???” 话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他可就不害羞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江遇默不作声的红着耳尖在心里这么想着,逆反心理一上来,就又斗鹅似的梗着脖子朝顾知看了回去。 “那……唔!” 他本来想说“那我也没什么可介意被谁给看见的,谁爱看谁看”的,结果话才说出口了一个字,就猝不及防的被顾知给捏着下巴,毫无征兆的倾过身去封住了唇舌。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在几乎都要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的晕头转向里,听见对面的人近乎揶揄的用大拇指抹了一下他已经被亲得格外艳丽红肿的双唇,并顺手在他红得明显很不正常,一看就很微妙的侧脸上轻抚了一下,说:“那现在呢?” 江遇:“……”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2节 内心和表面上的情绪都十分的波动,甚至有些想打人! 事实上他也真的差一点儿就要当场施暴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门外骤然响起来的杂乱之声给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你特么……” “给我进去吧你!” 卫生间的大门被什么东西给撞开的动静十分刺耳。 江遇话都还没说完呢,就已经倏地随着这个动静而止住了话音,完全不敢动的僵着身体,任由顾知还算是冷静而又镇定的帮他一点一点的整理好衣服,并安抚性的抱住他“嘘”了一声。 “胆子不小啊夏砜。” 江遇选的这个卫生间的位置其实比较偏僻,离各大教学楼都是有些远的,并且位置很少,所以一般情况下中午都是不太会有人往这边来的,只有课间跟放学的时候因为其他地方位置不够,才会有人被迫过来。 所以门外的人应该也是没想到这里面现在会有人,在说话做事的时候,就也完全没有什么顾忌。 在把人推进卫生间之后让他的同伴一关大门。 “现在还学会向老师告状了?” 江遇听见刚才的那个声音又开了口说:“说什么我们排挤欺负你,那你有告诉他们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恶心货色吗?” 那人嘲讽意味十足的在地上的人肩膀上踹了一脚:“你敢说吗?啊?夏砜,你敢告诉他们你是个令人恶心的同性恋变态吗?” 门外被推到地上的人低着头没说话。 江遇就在和顾知下意识保持着沉默的无声对视里,听着外面的人一句又接着一句的对外面那个被强行推进来的男生言语攻击着说。 “偷偷在日记里写的那些意淫别人的话,需要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你听吗?” “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夏砜,学什么不好非得学那些变态想着走后门儿。” “而且觊觎的人居然还是理(3)的那个何寅辄。” “我呸!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敢让何寅辄他知道这个事情吗?啊?” “我要是他我都得被你给恶心吐你知道吗?” “还有脸去告状说我们欺负你,你要是正常一点儿我们会欺负你吗?” “明明就是你恶心我们在先。” “这么变态,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的去外面跟那些和你一样变态的搅屎棍们一起睡过。” “万一染上什么病回来又传给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这叫防患于未然,知道吗?” “再说了,像你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被送去精神病院和那什么戒同所先好好的看看,看看你们到底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变态,而且最好是给治好了再放出来,不然……” “不然”什么江遇已经都完全听不见了,被莫名戳中了的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要立刻就冲出去,以行动和暴力教一下外面的这个傻逼到底应该要怎么说话和做人。 但却被顾知给眼疾手快的牢牢摁在了怀里。 “放开!” 江遇极小声的在顾知的怀里挣动着:“我特么今天……” “别……你冷静一点儿。” 顾知一边牢牢的桎梏着他,一边也同样用只能他俩听见的音量特别小声的安抚着怀里的人道,“就这么出去的话我们也会说不清的。” “那就不说清!” 江遇正在气头上,根本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而且他也不认为他跟顾知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越过他的腰伸手就要去够隔间的门栓:“随便他们在背后怎么说,我不在乎。” 顾知:“不行……” 江遇:“没什么不行。” “江小鱼!” 顾知背手截住了他还要继续往门栓上伸的手腕,反手抓着往头侧一摁,就把江遇连手带人十分强硬的摁到了他背后的白瓷砖墙上,不过语气却还是非常温和的。 “你冷静一点儿好吗?” 顾知几乎是带着厉色把人牢牢的摁在了他手臂能控制住的方寸之间。 “我们现在真的不能被人给发现。” 江遇听见他难得失了从容的看着自己的眼睛说。 捏着他手腕的力道大得……都让他不自觉的产生出了一种自己的手腕可能下一秒就要被捏脱臼了的错觉。 江遇怔了一下,这才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从顾知应该算是情急之下所低声说出来的这句话里意识到了些什么,忽地就停下了所有还想要继续挣扎着冲出去的反抗性动作,只神色空茫的看着顾知不说话了。 因为顾知在乎。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江遇直到这一刻才猝不及防的在脑子里意识到:原来顾知是在乎的。 原来他其实是害怕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被别人所发现跟察觉到的。 原来……顾知看起来不在乎,甚至还时常故意在人前逗他,不藏不掖的,表现得好像非常的无所谓跟坦荡,根本就一点儿不都在意他们的关系会不会被人猜测跟“误会”的那些光明磊落的模样,居然全部都只是浮于表面上的虚假形象。 顾知并不像表面看上去、和刚才在这里跟他说的那样无所谓跟满不在乎。 是他自己被那些浮于表面上的戏谑跟调笑所蒙蔽了双眼,全都当了真,所以才会在心里默认下顾知跟他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 可实际上却并不是的,顾知并不希望……或者说其实是很害怕他俩的事情会被其他的人所发现跟撞破的。 可他既然不希望跟害怕…… 那当初为什么又还是要选择反过来跟他也表白并且还跟他在一起了呢??? 江遇不太明白。 但他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好像突然就被顾知无意间说出来的那句话给刺得有些难受。 尽管理智上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也完全能理解顾知为什么会害怕跟在意。 可他却依然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 因为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清楚而又明白的意识到,他好像永远都成为不了别人心里,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坚定不移的选择。 在各种各样的二选一里,他也依然是会被所有的人都毫不犹豫的舍弃掉的那个。 哪怕那个人他是顾知。 哪怕……他明明前一秒的嘴里都还在说着自己不介意的。 可纸永远都不可能包得住火,江遇也完全不能保证在未来不知名的某一天里的某个瞬间,自己会不会因为某句无意间的言语,或者说是某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在其他人的面前暴露出些什么端倪的。 如果有一天这件事情它还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没能掩藏得住而被人给发现了呢? 那到时候……他们之间会是以什么样的结局来收场呢? [顾知会怎么办?] 江遇既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在心里想到:[他是不是也会像之前所有把他列入过二选一的选项里的那些人一样,也丝毫都不会有什么犹豫的,就把他给直接划归在应该是要被无情舍弃掉的那一方呢?] 第81章 (大修) 然而他心里这些七拐八绕的曲折想法却并没有被顾知给及时的发现, 甚至连已经有了明显变换的表情都没来得及被对方看见。 因为随着下课铃声的乍然响起,外面的动静也一下子就从早就上升成群体嘲弄的场景转变成了几句七嘴八舌的严厉警告。 然后就是有人打开大门从卫生间里走出去, 并在示威性的摔门声里渐行渐远的动静。 顾知就是在这个时候松开他转身从隔间里走出去的。 江遇没跟。 只是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在原地, 垂下了眼眸,一声不吭的盯着自己被对方刚才在情急之下,力道大得都已经给他捏出了明显的红痕来的右手手腕。 指尖轻蜷, 到底也只是扯了一下嘴角, 眸光黯淡的把外套袖子扯下来挡在了那片红痕上面,深呼吸着无意识的按了按。 于是当顾知出去把外面的人扶起来, 并很郑重的向对方表示了一下自己不会把他的秘密给说出去,安抚性的送走了之后, 转头再回到隔间门口—— 就看见了江遇情绪不太对劲的低头握着自己右手手腕,正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异常安静的沉默着,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 顾知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妙。 只是因为江遇的这个情绪转折对他来说来得实在是过于太突兀了,所以一下子也没能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个不妙的点究竟是在哪里。 但没反应过来归没反应过来, 人还是要赶紧去哄的。 于是只是站在原地稍稍斟酌了两秒, 他就已经维持住了表面上的镇定, 泰然自若的走上前去,拿指弯调笑似的轻轻的碰了一下江遇依旧低垂着, 仿佛就没打算着要抬起头看他一眼的下巴尖。 并顺势捏住了他的下巴, 动作还是稍显强硬的迫使着他把脑袋给抬了起来。 “怎么了?” 顾知哄小孩儿似的捏着江遇的下巴动作特别轻柔的摇了两下。 “不让出去逞英雄就生气了?”他更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的试探性的问道。 江遇没说话,而且就算被捏住了下巴, 也依旧只是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低垂着眼皮, 明显就是在不高兴和赌气的看也不看他。 顾知又伸手去抓他的手指。 “怎么了这是?” 顾知不知道江遇的心里刚才究竟经过了什么样的打击, 但这并不妨碍他能明确的感知到对方面上的所表现出来的这些, 丝毫都没有被江遇给掩藏住的负面情绪。 他很明白江遇不可能会平白无故的生气, 于是松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又特别耐心的抓着江遇的右手指尖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这又是有哪里做得不对,不小心得罪了我们的江小少爷了?” 江遇还是低着脑袋没说话,但倒也没往回抽手。 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继续握着自己的手腕低着头站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外面逐渐靠近的吵闹声里,像是才倏然回神似的蓦地抽回了手指。 “没有。” 江遇的脑子和心里都有点儿乱,一时也想不出来要怎么去跟他谈论究竟能不能让别人知道,又有没有必要非得这么刻意的藏着掖着,像是这种关系真就很见不得人的问题。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3节 加上有人来了,时机也不是很对,就只能尽可能冷静的压着心里想要立刻就开口质问一下对方的冲动,语气也尽可能平静的把他从隔间里给推了出去。 “有人快进来了,等会儿被看见了就说不清了。” 顾知才刚下意识的转身,就听见了里面的人在隔间的门板即将被完全推上时话音一顿,然后下一秒,又还是压根儿就完全掩藏不住自己的内心里的真实情绪的对自己说:“你先走吧,我上个厕所再自己回去。” 神情别扭,语气生硬,让他几乎是一听完,就已经非常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这么突然的闹起了脾气。 不过顾知却并没有立刻就在这个问题上主动的去给江遇解释些什么。 不仅没有,他还真就自己走了,默不作声的一个人先回了教室不说,甚至还在后来的一整个下午都当作了无事发生,除了正常的交流之外,一句关于这件事情的话都没跟江遇说,就连下午没问出结果来的那个问题,也都没再提起。 江遇也没提。 他一声没吭的在那一下午里极其认真,又仔仔细细的思索了很久,最后又还是因为贪恋和不舍,而屈服在了顾知一直以来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些温柔跟盛宠之下。 硬是活生生的把自己心里的那点情绪给憋了回去,只字未提,除了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和盯着黑板走神的时间比之前更长了些之外,基本上就没了什么特别明显的表现。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顾知因为看见江遇又因为频繁的走神和打瞌睡而被忍无可忍的化学老师给第六次叫起来回答完问题之后,看似玩笑的在手边的草稿纸上写字问着他道:[昨天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既然不是因为孟霄,那你又是因为什么而把自己给折腾成这副模样的?] “……” 江遇没想到他居然还在惦记着这事儿,愣了一下,默默的低头看着那行字没说话。 顾知又扯回了草稿纸在上面写着:[快着点儿的啊,再给你一次机会,坦白从宽,不然等会儿放了学之后,我可有的是办法让你自己主动招认出来的。] 江遇下意识的抿紧了唇,但还是因为某些他暂时还不想让对方现在就知道的原因犟着没答。 顾知漫不经心的转着笔杆的手指就是一顿,等了一会儿看他明显就还是没有要动一下回答自己的意思,“啧”了一声,又紧接着伸手在那张纸上面重新写了一句:[听见了没,别逼着我跪下来求你啊我跟你说。] 江遇:“……” 一言不发的转头盯着他几乎是常年都含着笑意的温润眼眸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忽的就还是有些憋不住委屈的拿着笔在纸上看似冷静的回了他一句:[也没什么,就是心里多多少少的还是有点儿难过。] 顾知挑眉。 [但却不是因为孟霄这个人而感到难过的,他在我心里还没有那么重要的分量。] 江遇知道他想说些什么,赶在他提问之前先自答了这个问题,然后才又一笔一划的在那句话的后面接着往下写着说:[而是因为我突然发现——] 说着看似无意的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顾知。 [这是我第三次作为二选一里的其中一个选项,而被作为选择方的其他我认为还算是比较重要的人给毫不犹豫的放弃掉了。] 江遇说。 第一次是莫羡渔和江停舟。 在他和已故的江小水之间选择了不动声色的就把他给一点一点的独自撇到一边。 第二次是裴苯。 在爱情和友情之间选择了远赴大洋彼岸,甚至在他重生过来去跟对方把话都挑明之前,还一度决定了要单方面的跟他断联,再也不见。 而且在“上辈子”的时候还直接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这是第三次了。 在无条件的罩着他的自己和孟霄那个对他一直都是冷漠相待,无论他不计前嫌的去帮了对方多少次,都依然换不来一句好言好语的所谓的亲弟弟之间,孟霄的选择的依然都还是孟雲,然后一点儿都没念旧情的把他出卖给了谭鹤鸣。 [所以我好像永远都是被别人在二选一里所毫不犹豫的舍弃掉的那个,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江遇在写完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停了下笔。 过了好几秒,才又重新笔锋凌乱的在那句话的后面接着往后继续写着说:[反正——] [反正就是都永远都成为不了……] 他本来还想再说写一句“反正就是永远都成为不了别人心里,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坚定不移的选择”。 但是话才写出来半句,他握着笔杆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就忽的一重。 然后江遇就听见顾知特别小声的用基本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侧身凑近到了自己的耳朵边说:“事不过三,一定不会再有第四次了。” “总有人会永远都不会因为其他的任何人跟任何的事情而选择放弃掉你的,相信我。” 顾知说。 “……” 虽然但是——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了之前的那个小插曲作为先决条件,这个“总有人”现在听在江遇的耳朵里,就立刻变得异常的耐人寻味了起来。 江遇一动不动的盯着轻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沉默了片刻,又神色极其复杂的转头看了一眼顾知。 [那这个“总有人”里是否也包括着你顾知自己本人的呢?] 他其实真的很想借着这个机会直言不讳的问上顾知这么一句。 话都已经都到了嘴边。 可却又因着实在是不希望从顾知的嘴里听到什么他并不想要听到的答案,也还没想好究竟要怎么去处理这个事情,所以最后到底也还是没把这句话给问出口去。 只是语调略显沉闷的“嗯”了一声,就什么也没说的转回了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黑板不肯再说话了。 顾知拧眉。 但他向来也还算是比较能够沉得住气的那种人的,也不太想在没用地方去步步紧逼。 因而即使是这样都没能诱使得江遇对自己实话实说,也依然十分的淡定,只默不作声的把那张写满了对话的草稿纸给收了回去。 漫不经心的揉成一团给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一句再多余的诱导性的话都没有再继续往后给说下去,一个关于他已经从路明川那儿知道了某位情敌已经出来,并且还打算着要为了江遇而毅然决然的留在z市的字也都没有提起。 只是在几天之后的一个周日下午,猝不及防的就以路明川所请去的说客的身份,一声没吭的,跟几个小时前才告诉了他自己今天有事需要去见一个朋友的江遇,异常“巧合”的出现在了同一个饭店的包厢里。 第82章 (大修) 许琛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江遇当面商量的那天, 是个天气还挺不错的星期天。 彼时他才刚在微信的聊天框里跟顾知报完备说自己已经到地方了,结果谁知道一转眼, 他才刚退出聊天软件把手机屏幕给按熄, 随着饭店包间的门被推开的动静下意识的抬眸,就毫无征兆的撞上了一道对他来说基本上可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的修长身影。 然后下一秒,他的手机屏幕上就在一声并不能算得上是特别引人注目的震动声里, 特别适时的浮现出了一句:【嗯, 我也刚巧才和路明川走到地方。】 “……” 江遇人傻了。 他之所以没告诉顾知自己今天具体是有什么事情,就是因为他不想让顾知知道许琛已经出来了的事情, 更不想让他知道……当初在他还没开窍的发现自己喜欢上身为“大吱”的顾知之前,许琛就一直都是以的喜欢他为名, 而在不计任何回报和回应的单方面护着他和跟他来往着的。 并且也不想让许琛知道顾知。 因为这中间不止存在着一个对他来说既尴尬,还牵涉到他最在乎的面子的问题——那就是他之前曾信誓旦旦的告诉过许琛他不喜欢男的,也不可能喜欢男的——而且还有着他是真的不希望看见许琛因为这件事情,而拒绝掉他现在想要给予对方的那些,已经不仅仅是带着偿还性质的支持和帮助的一点儿私心。 所以他一直都是两边都瞒着的, 就连被顾知察觉到不对劲而再三的追问, 他都只是顺势随便找了个“难过”的理由去试探, 顺便以此敷衍着搪塞了过去没跟对方说。 因此,当他猝不及防的意识到了原来许琛今天所要见的人就是路明川, 而顾知显然是已经早就知道了许琛已经出来了的事情, 并且今天还明显是有备而来的的时候—— 江遇是真的整个人都呆怔住了。 一直到顾知都已经跟许琛还有其他人相继打完了招呼,并自报家门的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之后站到了他身边, 他都还是保持着刚才的那个表情和姿势, 像是被人给点了穴似的, 浑身僵硬着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一动也没动的僵立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 才倏地转头,在众人既不解而又格外惊讶的目光里,带着点儿明眼人基本上都能看出来的错愕神情看向顾知。 “你怎么……” “说客。” 顾知倒是什么也没多说的只示意性抬手指了下路明川。 “我这学长想招揽个队友被拒绝了,听说对方态度坚决,很是难以劝说,而这事儿跟我又还有着那么几分关系,盛情相请之下,我就来了。” 江遇又下意识的转眸看向路明川。 “……” 他是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执着,愣是活生生的在外面等了许琛半年都坚持着要拉他“入伙”。 ……可见是其心至诚了。 以致于江遇眼神和心情都极其复杂的盯着人看了半天,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怪他。 不过路明川倒是还挺有自之明,心里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对江遇来说是有些不太厚道。 “嘶”了一声,就立马叹着气摊开了手给他解释。 “唉,你也别怪我这么多管闲事,我这也是确实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劝他了。”路明川说,“谁让许琛态度那么坚决的说要为了你而放弃掉这个机会留在z市里呢。” 他说,“那我就只能把你们都凑到一起来给他浇上一盆冰水,绝了他这个自作多情的念想和心思,好让他尽快的认清现实跟我走了。。” …… 江遇就是一怔。 随即才又颇有些后知后觉的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了些什么,蓦地转头又看向许琛。 后者自然也一直都是在旁边一言未发的安静注视着他。 江遇有些不知所措的张了张口:“我……” “萧关说——” 许琛的模样倒是跟他原本想象中的要没什么出入,言谈举止间都异常的平静。 但是话一出来,江遇就知道他们以后,应该是连最一般的那种朋友都再也做不成了。 “他是你先主动表白,并且还是在苦苦的独自暗恋了他半年之后,才彻底憋不住喜欢的鼓起勇气去追到手的男朋友。” 江遇听见他语气和神情里都带着已经明显是信了99.9%的笃定陈述着路明川所告诉他的事情。 但说完又还是带着那0.01%的希冀跟自己确认:“这件事情……” “……是真的。” 江遇虽然一开始并不想让他知道,但事已至此,尽管内心稍有犹豫,但到底还是选择了没有否认。 许琛原本还带着些微弱希冀的眸光几乎是立刻就随着他这句话的出口而黯了下去。 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淡定跟风度又重新开了口向江遇确定:“所以……” “我很喜欢他,并且还是早就打算着只要他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一天,就会一直喜欢他,能跟他一起走到多远就尽可能的走多远的那种喜欢。” 江遇心里大概猜到了许琛还是没彻底死心的想要问自己一些什么,见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也就没再想着要继续强行遮掩住些什么,反而异常坦诚的向对方几乎是有些残忍的陈述并承认着道:“所以当初的那些话其实都是我随口说出来搪塞跟敷衍你的借口。并不是我天生直人,本质上就对这种事情真的接受无能,而是因为——”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4节 “因为我并不是你喜欢和一门心思的想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你不喜欢我,也对我生不出那种感觉,甚至时常觉得反感,认为我的喜欢带给了你很严重的压力……是么?” 许琛问。 江遇:“……” “……是。” 他惯常喜欢直来直去,尽管知道自己这样说会显得很忘恩负义,但依然觉得这种时候还用不清不楚的话去糊弄他是真的对他们三个人都很不负责任。 尤其是在知道了许琛拒绝路明川的理由居然还是因为自己之后。 因而只是略微沉默了两秒,就又显得颇有些冷血跟薄情寡义的紧接着在后面补充着说道:“所以你也不用你为了我而放弃什么。” “因为无论你现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又为我做了多少、或者说是做了些什么——” 江遇说着话音一顿,迎着许琛愈加沉静和黯淡下去的目光到底还是又强迫着自己更加狠了狠心。 “都是白费力气且毫无用处的。”他说:“因为你永远都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你想要、或者说是你期盼着的回应和回报。” “我也从来都没有打从心眼儿里的把自己跟你们这群不学无术的社会人士划归到一个圈子里。” “我们其实压根儿就不是同一条路上……” “靠!你放开我!” “老子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个逼好像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不把我们给当人看的这种腔调和语气了!” “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你没听见吗?!!!” 话音未落,原本就一直都不是特别的信服他,也一直都在替许琛所不值的[猛犸]就已经挣开了[豆子]的束缚,一脸暴躁的从人堆里站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 =一直在改这三章,幸好说话算话的在今天赶上了,抱歉 第83章 晋江原创首发 “还特么张口就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社会人士……我呸!姓江的——” [猛犸]这个人虽然说起来是早就已经出了社会, 但实际上却一直都是只单纯的混迹在网络游戏里的,再加上以前一直都是万事由许琛出面解决, 就算是在后来的这一年多里遇到了事情, 也有[豆子]顶在前面去给想办法把事情摆平。 因而虽说已经出身社会了好几年了,可实际上人却还是异常单纯,脑子也不大会拐弯, 听见江遇这么“不说人话”的贬低他们跟许琛, 当即就气得不行的开始嘲讽和质问。 “我看你是心里没装gps,对自己在我们这儿的定位没点儿acd数了是吧, 听见我们看在琛哥的面子上叫了你几声哥就开始飘了。” “当初琛哥为了你把自己给赔进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啊?这一年多里每次有事就打电话摇我们去帮你狐假虎威的装逼的时候也没听见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啊。” 他一边细数着他们为江遇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一边还在[豆子]和[老沙]的共同拉扯下不肯停口的挣扎着说:“端上碗喊娘, 放下碗就六亲不认的要砸厨房,这就是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所学到的这么个狗屁道理?你他妈算个什么东——唔……放……唔嗯!!!” “嗯个屁,你先搞清楚状况给我少说两句吧!” [豆子]知道[猛犸]其实一直都对江遇把许琛给“害”进了监狱里去的这件事情有些耿耿于怀。 即便是表面上因着还要在江遇那儿领工资拿人手短,但心里却依然为许琛当时的选择跟做法而感到不值。 事实上就连他现在的心里也已经开始为许琛所感到不值。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亲眼见到过许琛当初是怎么拼尽全力的去喜欢和维护过江遇的,也看见了江遇为了尽可能完整的替许琛留住“夜雨寄北”, 在一个一个的游说他们时, 都花了多少的时间、金钱跟精力, 又做出过多么大的努力。 所以说实话,不只是他, 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在站和在座的那些曾经都跟着许琛, 在他的手底下混过饭吃的“网瘾少年”们的心里,江遇跟许琛的事情在他们的心里其实早就已经被快进到铁板钉钉, 就等着后者出来然后跟江遇皆大欢喜的水到渠成了。 结果谁知道现在不仅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不说, 江遇还一点儿都不念旧情的说出了那么伤人的话来刺激许琛。 这换谁谁能忍??? 可示意他们上去拉住[猛犸]的那个人是许琛。 许琛的话他们不能不听。 再加上顾知在听完他骂出最后的那句话之后, 倏然之间就冷下来的那个眼神—— 因而在二话不说的强行捂着嘴把人给拉回去了之后, 他还警告性的指了一下[猛犸]的鼻子说:“闭嘴!听见了吗?人琛哥的事人家自己都还没开口说话呢, 你着什么急!” [猛犸]:“可是他……” “他什么他!他就是再不济也自掏腰包的给咱们一点儿都没短缺的发了一年多的工资。”[豆子]还算理智和冷静的打断了他的话,“这还不够仁至义尽的吗?欠也不是欠的你的。” 他说着朝旁边不知道应该应不应该松手了的[老沙]使了个眼色,一边跟他合力架着人往后面的角落里拖,一边压低了声音给他既是解释也是提醒的说:“没看见琛哥跟那个谁旁边的男朋友脸色都变了么,人家三个人的事情,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猛犸]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许琛和顾知—— 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他几乎是立刻就闭上嘴巴收了声。 [靠,幸好被他们给及时的拽住了自己找死的步伐。] [猛犸]在莫名感到后背发凉的同时,又下意识的往[豆子]和[老沙]的身后缩了缩。 “什么鬼!这也太离谱了吧。”他在不自觉的再次往顾知的方向看过去时,明显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尽可能小的压着自己的声音对[豆子]他们说,“你说上一秒他明明看起来都还是一副文质彬彬,对谁仿佛都是笑脸相迎的模样,怎么下一秒看起来就比琛哥都还要吓人了。” [豆子]没搭理他。 只是目光略显复杂的跟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江遇也没再继续说话。 他虽然没看见顾知在他被骂时倏然变化的眼神,但却看见了许琛的。 一想着对方到了这种时候的第一反应都还是在一心想着维护自己—— 更多的伤人之词,他就再也没办法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帜继续往下说出口了。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还是许琛先认输般的叹着气先开了口。 “你说得对,他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他一些,所以这波是你们赢了。” 江遇听见他忽然变了语气的越过自己对他和顾知旁边的路明川说:“我可以考虑接受你的战队邀请,但是——” “就算是不为了江遇,你也总得让我先看到一点儿更能说服我跟你一起去往职业选手发展的诱惑力和诚意。”许琛说,“毕竟我以前的生活过得也还算是安稳平定,还有这么一帮愿意跟着我到现在都还不离不弃的兄弟。” 说着示意性的抬手指了一下[豆子]他们那帮人。 “所以我凭什么要抛下现在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的一切跟你走呢?一张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的空头支票,在我这里可是从来都不具备什么能够让我比较心动的说服力的。” 许琛说。 路明川就是一笑。 “当然,肯定是不会只给你开一张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看不见的空头支票的。”他说,“诚意我们肯定是非常有的,而且一共还有三个。” 说着朝许琛比了个ok的手势。 “第一,你跟我走了之后,这批人我们会暂时替你养着,半年为期,不管中间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不想打了,还是因为我们实力不行散队,你都依然会有路可退。” “第二,战队组成之后,在成为职业选手之前的所有衣食住行都会由我这边来想办法负责,不需要你自费。” “至于这第三嘛——” 路明川说着眸光忽转,在落到江遇的身上时眼神复杂的停顿了一下,才又往旁边扫过去询问性的落在了顾知的身上。 “哎,你之前为了那小河豚在私底下跟我提到过的那个附加诚意,”路明川说,“是你自己来说还是我替你一并说了算了?” 江遇、许琛,以及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都不约而同的也朝着顾知的方向看了过去。 …… 顾知还在低着头擦眼镜片的手指就是一顿。 “你……”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让路明川一并替他说了算了。 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抬眸的时候倏然无意识的一对上许琛不以为然的朝着自己看过来的冷淡目光,思绪陡转,就又忽的改变了主意。 “第三个比较具有实质性意义的诚意就是——” 顾知把手里的眼镜慢条斯理的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微微一笑:“作为对你以前曾经帮住和照顾了我的男朋友那么长时间的感谢和回报,我会想办法让你这一年多的牢不白坐,替你翻案平反,并且还会让谭家的人付出他们原本就应该要付出的代价,让你的人生履历上不再背着这么一个污点。” 说着浅灰色眼珠轻轻一转,看似不经意的掠扫过身边已经颇有些怔愣的在盯着他看的江遇。 “但前提是,”顾知在把目光又重新转回到许琛的身上时说,“你得当着所有人的面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再追求江遇。” 许琛没立刻说话。 眼神里带着强烈的审度意味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在暗流不断涌动着的四目相对里,慢条斯理的上前,还算友好的朝着顾知伸出了一只手。 “成交。”江遇听见他同意了,但却又没有完全同意的对顾知说,“如果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顾学神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 第84章 晋江原创首发 后来那俩人自然是成功达成了共识.jpg。 江遇甚至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 顾知和许琛就已经当着他的面,异常迅速且猝不及防的完成了试探→交锋→提出交换条件, 以及达成共识……这一系列令他和在场的其他人简直都有些瞠目结舌的操作。 以致于一直到许琛跟路明川也很快就谈成了后续的条件, 并欲言又止的走过去跟他简单道了别,带着人准备从饭店离开的时候,江遇脸上的表情都还呈现着明显的茫然跟空白。 “嗯?在想什么?” 从饭店里出来的时候, 顾知看着许琛和[豆子]他们那帮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明显并不是特别满意江遇反应的微眯着眼伸手,温柔、但却又略显强硬的用食指勾住了江遇的下巴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 半强迫性的迫使着人把目光转向了自己。 “就没人告诉过你,在自己的正牌男友的面前, 是不能这么全神贯注的盯着别的男生看的么?” “尤其是前任男朋友和前追求者。” 顾知说着,大拇指也跟着覆了上去,但力道却依然特别轻柔的捏着他的下巴逗猫似的轻轻晃了两下:“不然男朋友会吃醋的,知道吗?” “……” 江遇没答,只是顺着他的动作缓缓的转了眸光, 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他没说话。 顾知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眼神里所流露出来的那点儿不大对劲的情绪。 “怎么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5节 他松开手敛了玩笑神色看着江遇:“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当然不开心。 任谁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 突然就少了个朋友也不可能会开心得起来。 更何况还是那种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朋友。 江遇一动不动的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道德绑架一下对方,说:“你看, 你把我在这个城市里的唯一一个朋友都赶走了, 那你就得把自己赔我。” “永远都不能反悔的那种。” 可他骨子里又实在是傲。 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管他是用的什么样的语气跟态度说出来,都还是摆脱不了它本质上的那种摇尾乞怜的味道。 再加上他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暗自认定了顾知其实并不能做到, 觉得就算是现在听见顾知答应了自己, 也不过就是在今后散伙的时候, 能把这事儿给拿出来多谴责对方几句而已。 [怪没意思的。] 江遇心里这么想着, 也就还是一个字都没说的把那些差点儿就要说出口的话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只欲言又止的深深的看了顾知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强行没事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回了对方一句:“没,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模样在对方眼里看起来,究竟有多委屈和令人想要继续欺负下去。 不过想归想,到底也还是没能真的忍下心去欺负。 “啧,某些人啊,口是心非起来倒还是挺真诚的。” 顾知伸手,再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迫性的勾住江遇的下巴让人面向了自己。 “就是这面上,我怎么怎么看都感觉不是他嘴里说的那么回事呢?嗯?” “……” 江遇紧抿住唇没说话。 “我说你还真是……” 顾知就那么站在那儿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他开口,最终还是没忍住的自己先主动开起了这个口。 “关键时刻还挺沉得住气的,我倒是小看了你。” 顾知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生气还是无奈的在松手前轻哼了一声。 “按照你的脾性,在知道了我可能会因为其他的因素而选择放弃掉你之后,就算不立马就当场找我摊牌,不是最起码也应该都会开始不动声色对我渐趋冷淡,以达到适时抽身,进而及时止损的目的吗?” 他说。 言语犀利,用词直白,很明显就是根本没打算着要跟江遇兜任何的一点儿没什么必要兜的圈子。 江遇一怔。 “那为什么还要任由我这么自私自利的当着你的面赶走许琛,并且还一句不高兴的话都不说呢?” 顾知又问。 这也是他之所以会忽然就沉不住气,还是没忍住自己主动把这件事情给提起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他现在就迫切的想知道江遇究竟是在强行隐忍压抑的蓄力大招,还是因为某个他前两天才刚在其他人的提醒之下突然间才意识到的那个可能性,而选择了一反常态的到现在都一声不吭。 明明是个有话就说,有气就撒,仿佛什么事儿都在心里憋不住,更在面上也藏不住的性子,却偏偏要异常努力的在自己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江小鱼。” 顾知想着,又语气和眼神都格外复杂的喊了江遇一声。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他说着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这些天来不仅从未主动去找过江遇谈心,反而还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把人给若无其事的晾在一边,让他去自我反省和调节的自负行径。 “喜欢到可以因为我而改变原则,不断的降低自己的容忍底线……哪怕是明明都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我也迟早会放弃你,却还是要自欺欺人的跟我继续在一起?” 江遇:“……” 一时居然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因为顾知这几句话里包含着的信息,实在是有些出乎的他的意料。 江遇原本以为顾知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所以一直都很努力的在控制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顾知会发现他的不对劲追问,然后导致他控制不住的跟对方摊牌起冲突,但没想到顾知居然知道?! 可他既然知道,这些天却从来都没有主动的跟自己解释过什么,甚至都没有去主动的提及这件事情…… “你——” 再一次发现自己被人给当成了猴耍的怒火瞬间袭上心头。 “你知道我在不高兴???” “你甚至都知道我为什么会不高兴??!”江遇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顾知:“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也知道,但就是什么都不想、或者说是根本就懒得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填坑…… 第85章 晋江原创首发 “当然不是。” 顾知一听见江遇这话就知道不好,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刻伸手拽住了江遇的手腕,在迅速否认完安抚住人之后, 又赶紧跟他解释着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像之前在‘大吱’面前的时候那样, 别一有什么事先想到的都是自己憋着,希望你还是都能自发主动的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因为我毕竟不是你肚子里的那什么,”顾知说, “或许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能够察觉到并很快的判断出来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以后呢?” 脸上眼中惯常带着的轻佻意味一收,顾知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就多了些并不是那么符合他现在这个年纪的严肃跟成熟。 “以后如果遇到了其他的一些我并不能及时的察觉到跟准确判断出来的事情, 那岂不是就会出很多不必要的矛盾跟误会?” “而且最重要的是——” 顾知说着,握住江遇手腕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一些, 但语气和神情却都又变得比刚才还要柔和一点儿。 “作为你的男朋友兼未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期限应该就会是一辈子长期伴侣,我希望你能比现在要更坦诚也还要更信任我一些,”他说,“不要一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憋着, 或者干脆直接在心里单方面的判定我会选择别的东西而不要你。” “最起码也先主动亲自来向我求证一下。” “相信一下实际上的我也同样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你, 可以吗?” 顾知说。 江遇:“……” 要不是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在临街的地方, 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来人往,要不是路明川还没离开, 并且似乎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跟顾知说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他肯定就要当场翻脸的用力挥开他的手,然后冷笑着回问对方一句“你觉得可不可以”了。 江遇是真的很气。 他知道自己没选择相信他确实是有不对。 可他在“明知道”顾知迟早都会因为别的外界的因素而抛弃他的情况下, 都还是依然选择了违背之前的处事原则,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跟对方在一起。 不仅如此, 甚至在刚刚骤然出现的“修罗场”里, 他都还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配合顾知, 用那样薄情寡义的言辞,去伤害了他原本并不想伤害,也不应该这么过分的去伤害的许琛。 他自认为他对顾知已经算得上是在交付所有和尽其所能的在喜欢了。 可是对方呢??? 一边单方面的要求着他去信任和坦诚,一边却根本就双标的没有想过他其实也应该要对自己付出同样的信任跟坦诚才行。 也因为不够信任和不坦诚,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会适时抽身和及时止损,而根本就不去考虑、或者说是不去在意,他到底会不会因为他的那些话而在私底下偷偷的难过。 明知而还要故意去做,这才是最令人生气和伤人心的。 因而江遇完全就没有被顾知说出来的那个理由给安抚到,反而在听完之后只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完全不想在这种地方跟他争执些什么的用力往外抽了一下手,打算着要转身走人,等到时候没人以及自己先好好的去独自冷静一下之后再说。 但却被顾知提前攥紧了手腕。 “抱歉,是我的错。” 顾知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道歉的速度上总是既及时又很迅速,看见江遇要走,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就几乎是立刻就怎么没怎么克制住的往里一收。 “是我过分的自以为是和刚愎自用。” 他心里没有江遇顾虑得那么多,基本上是在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就开始条分缕析的跟江遇分析着自己的问题。 “我以为我足够的清楚和了解你的性格,所以就自以为是的认为你肯定会因为那些话而不管不顾的找我闹腾,一心也只想着满足自己好为人师的私欲,想要等到你来找我彻底摊牌的时候,再站在所谓的‘情感制高点’上去训诫和教育你。”顾知说,“可我却完全没想过你当时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到底心里会不会难过,又会有多难过。” 他以前没喜欢过人,更没谈过恋爱,就连和江遇在一起,都只能称得上是在欲望和本能驱使下的临时起意,觉得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原本接近对方的原因和出发点有问题,自然也就没能恰如其分的把自己给摆到应该摆到的位置。 所以—— “我忘记了坦诚跟信任都应该是互相的,也完全没意识到我们俩之间也同样应该是相对而又平等的。” “所以对不起。” 顾知说着指尖下移,又更加放柔了语气紧攥住了江遇自然半垂在空中的纤长手指。 “是我的错。” 江遇在还负着气下意识抽动手指的时候听见顾知对自己说:“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低估了你对我的喜欢,既不够坦诚也不够信任你不说,甚至还不知好歹的故意说那些话去拿刀往你的心上扎。” “估计我应该得是你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所遇到的最自以为是又最混账的人了。” 顾知明显是狠起来连自己也不放过的人,说完之后又十分诚挚的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才又一边仔细认真的观察着江遇脸上的神色,一边试探性的说:“可是江小鱼,大家都是第一次才出来跟磨合着谈恋爱的,都经验不足,不可能随时随地的都能掌握住和拿捏好这中间的平衡点和度。” “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保证像这样的事情从今以后都肯定是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了。”顾知说,“人不可能永远都不犯错,但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就明确的向你保证,我永远都不会在你的面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 “……” 江遇没说话。 但也立刻就随着顾知的那些话而停下了手上的细微动作,没再继续挣扎。 他其实一直都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很轻易就能被人给哄好的人。 小气,记仇,在遇到大多数这类情况的选择里还总是特别的绝情。 比如裴苯,比如顾胤之,又比如在他重生之前才刚刚让他得知了真相的江停舟和莫羡渔。 甚至还可以包括上前段时间才因为自己的弟弟而把他出卖给谭鹤鸣的孟霄…… 这其间的每一个人在他这里,其实都只犯过那么一次错误,就让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把他们给“踢出了局”——或逐渐疏远,几乎是再也不主动去跟对方联系,或干脆就直接当他们没出现过或是已经不存在。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6节 不想,不念,不见,也不再去浪费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精力和时间。 就连交给学校的紧急联络人的电话号码,都给闷不吭声的换成了他自己本人的。 甚至就在刚才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脑子都倏忽闪过了一瞬间的念头。 那就是或许他也不该太过放纵自己和贪心,真的应该像顾知先前口中所说的那样,适时的抽身而退,以及时止损。 可是—— “那你当时……” 到底还是心软和舍不得的,所以江遇只稍微沉默了片刻,就还是又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直击重点的紧盯着顾知的眼睛说:“当时在南高的卫生间里……” “等会儿再告诉你行吗?” 但是顾知却并没有立刻回答的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眸光往旁边一扫,表情颇有些抱歉的抬手指了一下路明川。 “等我先听听他这么半天都还不走,站在这里究竟是还有些什么事情,然后再好好的跟你解释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行不行?” 顾知说。 “……” 江遇抿唇。 但还是什么也没说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往旁边挪动了几步,然后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一边,默默的等着顾知先问路明川去了。 明明不是很情愿但却又看上去异常的听话和乖顺。 直把在一旁一直都没做声,但看热闹的目光却也一直都没离开过他俩身上的路明川给看得,眉毛都惊讶到不由自主的往上挑起了八丈高。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晋江原创首发 “嘶~, 这么好哄的吗?” 路明川在往顾知的身边凑的时候挑着眉,饶有兴致的扫了一眼已经站到了一旁沉默低着头, 连看都没往他们这边看一眼的江遇:“没想到这小河豚在外面被人给传得难搞得很, 看起来也凶巴巴的,随便一惹就记仇得要命——” 说着略显痞气的一笑。 “在你的面前倒是还挺有反差萌的。” “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哄好了不说,还让等会儿就真的听话的等你去了。” 他极其自然的把手肘搭到了顾知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里的电动车钥匙。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什么乖戾嚣张和桀骜不驯——该讲的道理会讲, 该拎清楚的重要事情也完全都能够拎得清——再加上这万一挑一的相貌和在学校里的成绩排名……啧,也难怪你会毫不犹豫的就直接下手了。” “处处宠让着不说, 还为了他而放下成见,难得主动的去求助于你的父母。” 路明川说到这里话音顿了一下, 顺便把右手食指上随意转动着的电动车钥匙往手心里一收。 “心慌着呢吧顾知?看似智珠在握,一切都尽在你的预料和掌控之下,实则危机感四起,生怕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像他这样的人,也怕突然就被他给知道了你是他记忆中的某个混账之一, 留不住他。” 一脸看透的说完, 又不动声色的把目光往江遇的那边掠扫了过去:“所以明明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欣赏, 才主动自发的提出了要去帮那个忙,也还是要以交易的方式, 去向许琛换上这么一个保证。” “并且还打算着要借这个事情, 去向那小河豚卖卖惨,刷一波绅士度和同情值。” “是这么回事吧, 嗯?” 路明川说。 顾知:“……” 既没承认, 但也没矢口否认的低着头沉默了一阵。 “……三句话之内把你还想求我帮忙办的事情说完。” 难得能看出些不悦情绪的掀着眼皮斜睨了路明川一眼, 顾知好整以暇的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不然我就让林黯来替我跟你好好的聊一聊, 这个我并不是很想浪费我的任何一点儿珍贵异常的精力和时间去跟你闲扯的这些, 除了让你我双方都不痛快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跟价值的天。” “毕竟我觉得他想要跟你聊的东西还是挺有意义跟价值的,而且我想他也应该是非常乐意来跟你聊的,”顾知说着抬眸,脸上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的,平静和缓的语调里却尽显着锋芒毕露,“你说是吧?学长。” 路明川:“……” “亲兄弟”就是能快速而又准确的戳中对方的痛点。 路明川气笑了。 他原本只是难得看见顾知这么没底气而又低声下气的模样,兴致上头才没能忍住的顺口揶揄了他几句,结果谁知道顾知这么玩儿不起,当场就丝毫不留情面的给他还了回去。 在嫌弃的把手肘往回收的时候没好气的偏头用眼刀剜了对方一眼。 “我说你……这算什么?”路明川气极反笑的看着顾知说,“是兄弟就是要一见面就互相伤害?” 说着不怎么高兴的从兜里摸出了支烟跟打火机。 “成天就是林黯林黯林黯的……我说你顾某人除了这个你还能有点儿什么别的新鲜的招儿吗大哥?” 说完大拇指往下一按,就动作极其熟练的把烟头给叼进了嘴里点燃。 然后把打火机又重新揣回了兜里,在吞云吐雾间把烟从嘴里给拿了出来。 “比如偶尔也稍微做个人的,换点儿别的什么令人发指的方式来给我添堵?” 他明显是眼含深意的缓缓转眸看向了顾知的眼睛说。 后者没搭理他,只眸光一动也没动的盯着一旁低着头,连看都没多往他们这边看一眼,不知道心里又正在想着些什么的江遇。 “啧。” 路明川一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顾知现在肯定是一心就想着要赶紧去哄江遇,压根儿就懒得在这里跟自己贫,“啧”了一声,就格外识趣的从兜里又掏了一样东西出来,直接切入正题的随手递给了顾知。 “一共是四十六万八,密码是林黯的生日。”路明川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后天我就会离开z市了,这两天有很多的事情还需要处理和安排,我腾不出空来,就只能麻烦你替我转交给林黯的父母一下了。” 说完很是用力的吸了口烟,又长长的顺着风吐了出去。 “至于其他的……”他看起来很是认真的蹙紧眉头思索了片刻,最后也只是语气特别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好像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到时候顺便再替我口头感谢一下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对我的养育之恩和关照之情就行。” 顾知闻言收回目光,在落到眼前的银行卡面上时很是诧异的挑了下眉:“你去抢银行了?” “是啊,还抢了好几家呢,才勉勉强强的凑齐这么一个数字。”路明川在把银行卡又往前推着的同时白了他一眼,“少废话,赶紧拿着我还有事儿呢,说完这几句话就得走了,真当只有你一个人忙其他人都特别的有空?” 顾知还是没接。 “转交没问题,但是我要听实话,”他的神情和语气里都流露出了一些少见的严肃和认真的看着路明川,“你知道在这些事情上我从来都不喜欢这么模棱两可的虚假回答。” 路明川又抬手很是用力的吸了口烟。 倒是也没瞒他,只默了几秒,就在吐息时的烟雾缭绕间把真实的答案告诉给了他说:“我把我爸妈生前留给我的那套房子卖了。” 语气依旧听起来特别云淡风轻,就仿佛他卖的不是他父母留给他的最后的念想,只是随手卖掉了一个对他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似的。 …… 顾知微怔,随即下意识的皱起眉。 “哎哎哎,你这什么表情?倒也大可不必啊我告诉你。” 路明川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不等煽情,就已经浑身都充满拒绝的抢在他之前弹着烟灰开了口。 “睹物思人又不一定非得去睹房子,它那么大一个又没办法随身带着不说,我还得费神费力的想办法去打理,还不如让它物尽其用一下呢。”他说,“反正也不会再回去住了,卖了反而还让人省心些。” 顾知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没说话,但伸手接过了卡。 过了好一会儿,才心情和语气都格外错杂的开口问着人说:“那林黯呢?” “你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直接走了?没有什么比较想说的话是要留给他的吗?”顾知说。 “……” 路明川没接话,只是很随意的把手里还没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碾灭之后,就又弯下腰把它给捡了起来,顺手丢进了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的深蓝色垃圾桶里。 然后背对着顾知象征性的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大恩不言谢,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把欠你的这些人情都还给你了。” 江遇在听见动静抬头时,听见路明川格外潇洒的一边往前走一边背对着他们跟顾知道着别说:“有事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专心致志的去哄你家的那个小河豚了。” 说完就真的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径直往更远的方向走了,也没管江遇在听见了这话之后,会不会去追究他为什么会给人起个外号叫做小河豚。 而江遇这边,几乎是在路明川说完那句话,连身影都还没消失在他跟顾知的眼前时,就已经从他俩的关系里反应了过来,路明川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叫他。 看见顾知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双臂一抬,就皮笑肉不笑的回看了过去,一副“我就静静的听你给我狡辩”的模样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等着他过去给自己解释了。 顾知:“……” 不过这个场景却并没有维持住多久。 因为顾知从头到尾也就只是稍微有些没想到的愣了一下,然后就丝毫都看不出来面上有任何心虚的抬脚走过去,极其自然而又亲昵的在江遇前额的碎发上哄似的轻揉了一下。 并顺势低下头去,更加自然的牵过了他还好整以暇的环抱在自己的胸前的手。 “放心,也没跟他透露多少。” 顾知在牵着人一边毫不避讳的转身朝着跟路明川刚才所离开的方向基本上算得上是相反的方向走的时候,一边跟江遇解释着说:“就是之前还没意识自己也是喜欢你的和我原来都已经这么喜欢你了的时候,去找他‘咨询’过两次,把事情言简意赅的给他说了个大概而已。” “只有名字和一些大概的事件经过,你不想再让第三个人所知道那些东西我可一概没说。”他说。 江遇:“……” 尽管对这种仿佛在他的脑子和心里都装了个监控的场面都已经见识过好多次了,但却依然没办法觉得自然和习惯。 甚至还在极度的安全感缺失里,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点儿莫名的更不高兴来。 因而一言未发低头在他身后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就还是没忍住闷声闷气的在顾知的背后咕哝着说:“还说不是我肚子里的那什么呢,也不知道是谁,每一次都能特别的准确的就猜出我心里到底都是在想着些什么的来。” 顾知还在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的脚步就是一顿。 “是我,怎么了?” 他在转过身去的同时很有预见性的抬手,在江遇差点儿就要撞到自己身上之前准确无误的摁住了他的额头。 “自己把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还不让人说了?” 顾知的食指尖很轻的点在了江遇的额头上,在迫使着对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自己之后才又笑着说:“你这是不是多多少少的……有那么一丢丢的过分和不讲道理?” “……” 虽然但是——江遇很明显并不觉得自己的情绪真就有那么的外露,心里下意识的认为他没说真话,面上也就颇有些难搞的偏了下头,一点儿也不好哄的避开了他玩笑似的垂着眼帘看下来的目光和指尖,低着头拒绝这么跟他交流的意味更加明显的盯着脚尖前的那一小片地面没吭声。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7节 顾知:“……” 这要是放在之前,他肯定是早就已经二话不说的拉着人就开始言行一致的花式哄了。 但是这次—— 顾知也跟着一言未发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原有的神情和姿势眸光深邃的盯着江遇的发顶看了片刻,手指微动,忽的就松开了从刚才起他就一直都牵着江遇没放开过的手。 然后下一秒,江遇就在感受到指尖的温度在骤然间被抽离开去而下意识的抬起眼眸又再次朝着顾知看过去的同时,听见了对方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就用着一种他从来都没在顾知的脸上,或者说是口中所看见过和听见过的庄重神色跟语气问着他说: “或许,你可以先听一下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对我交付出你所能交付出来的所有的信任和坦诚?” 作者有话要说: = =悄默填坑 第87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还能再遇见顾胤之, 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亲口从对方的口中,就当年的事情而听到那些带着百分百诚意的道歉跟解释。 就像他当初在理(1)的楼梯转角的某一刻里曾觉得过顾知的眼神和当初的顾胤之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 却打心底里的也从未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比较实质性的联系。 所以几乎是一听见顾知口中的那句语气过于平静的“我是顾胤之”, 他整个人就已经直接傻掉,然后一脸错愕的,陷入了一种“怎么可能呢?顾知居然还是顾胤之。他们明明就……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人啊。”、“这也太魔幻了, 我真的是莫名其妙的重生回了现在的这个时间点, 而不是一直都在做着一个曲折离奇的梦吗?”的不敢置信和极度怀疑自我的空茫情绪里。 以致于他后面仿佛就再也没能听进去其他,一直到顾知神色凝重的在他面前完全摊开了自己, 把他跟江遇自认识到再重逢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一起给他梳理解释了一遍,然后又一言不发的试探着重新牵过他的手, 在一路都相对无言的沉默中把他给送到家门口,并明显是带着些失望的低落情绪转身离开了之后—— 江遇都仍旧是表情一片空白的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的,涣散着目光在盯着自己正前方的方向兀自出神。 然后过了很久,久到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也被身边的来往进出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来来回回的打量看了无数遍。久到他都已经感觉到了脚下有些发麻, 大脑好像也有些供血不足的在提醒着他不能再继续这么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站立下去——动作幅度并不算很大的驱使着他的身体猝不及防的左右摇晃了一下——并不能称得上是特别深刻的记忆才开始逐渐回笼, 一点接着一点的,在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兜里的手机的同时, 把顾知先前在饭店门口所对他说过的某些东西, 清晰而又缓慢的倒流回他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已经开始了正常运作的脑子里。 “情感冷漠症。” “很少会对别的什么事情和人都十分的感兴趣。” “不会关心人。” “缺乏最基本的社会责任感跟道德同情心。” “对外界几乎不具备任何程度上的基本信任。” “共情能力指数也差点儿就趋近于零。” “自以为是, 又狂妄自高。” “遇到任何事情的第一反应先考虑到的都是自己, 在看待任何事情的想法上也都认为只有自己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别人都是傻逼。” “所以也总是会不自觉的在别人面前显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哪怕是跟人示好, 态度也总是会莫名的让对方感觉出一股让人不那么舒服的居高临下的味道。” …… 顾知几个小时前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的重新在江遇飞速回忆着的脑海深处落定。 江遇没能记清楚对方当时究竟是怎么给自己解释的后面的那些事情,但他却还是异常清晰的记住了顾知在那些交错复杂的解释里想要重点传达给他的关键性词句。 于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顾知为什么会做出那些曾一度让江遇觉得颇为离谱,要不是因为他实在是过于缺爱,以及真的太喜欢、也太舍不得那个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一路有回应的陪着他走到现在这个时刻的“大吱”了,他肯定不仅不会被直接哄好,反而还会在对方给他解释出那一大堆之后就立马翻脸,认为他太傻逼了,跟自己或许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的,一系列并没有很令人感到那么愉快的“示好行径”终于都在这一刻而有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 江遇喃喃着,忽然又回想起了最初,他才刚在漂流瓶里遇见身为“大吱”的顾知时。 怪不得他那个时候总觉得“大吱”特别冷淡又难以亲近。 即便是给了回复,也总是会让他觉得对方只是出于礼貌和修养,才会隔一段时间就把他当时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不管不顾的喋喋不休给全拢到一起统一做一下回复。 却从来都不会主动的去找他多问什么,更不会主动的去跟他分享自己的事情。 最多也就是在江遇有时候没忍住顺口也反问着他的时候,不遮不掩的如实回答一下。 原来是因为这样。 是因为他原本就和大家眼中所谓的正常人群体有那么一丢丢的不一样。 想到这里,江遇几乎是立刻就在往顾知家的楼下飞奔的途中,一边在脑子里飞速的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组织语言,一边动着指尖,紧张而又急迫的,在手机上拨打着对方的语音电话。 然后在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就停下了脚步,在仰着头往楼上的某扇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就在那后面的窗户那儿看的同时,很是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又语气尽可能平静而又镇定的缓缓问着对方。 “这件事情对我的冲击力太大了,所以先前你说的话有很多我其实都没听清。所以……你能从‘但是幸好我的运气还算不错’那里,重新把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再仔细,也更详尽的跟我说上一遍吗?” 江遇说着无意识的顿了一下,又深呼吸着平复了一下自己还没完全喘匀的混乱气息。 “就在电话里。”他说。 “%#@¥……” 听筒那头原本还有些杂乱的动静不知道为什么骤然消了一下音。 “……好。” 过了几秒,江遇才又在只能听得见彼此呼吸声的难言寂静里,听见了对面极缓慢又极轻的回应了自己这么一个单字。 声调一如既往的沉雅温和。 但或许是因为情绪的原因,没了平常习惯性的夹杂在里面的那点儿笑意,嗓音听起来,就多多少少显出了些清冷。 “如果你还想继续往下听的话。” 顾知没问江遇在这段时间的脑子里都闪过了些什么想法,又是不是已经在暗地里做出了什么决定。 只是听见江遇这么问,就顺着他的这个问题,又把他先前才刚在饭店门口所给江遇讲述过的那些事情,语气异常云淡风轻的给他讲述了一遍。 “幸好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他说,“有一个很好的家庭环境。再加上当时年纪小,导致我暴露出这个毛病的关键性诱因也十分的明显,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被我身为医学系教授的母亲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身上那股明显不对劲的地方,并十分迅速的开始想办法对我进行人为的纠正和心理干预。” 也正好是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江遇的哥哥江小水。 “你哥哥人非常好。” 顾知到现在提起来都依然对他特别的心存感激。 “那个时候我因为刚经历过一些事情,身体不好,情绪也更是极其的令人琢磨不透跟反复不定。”他说,“但是他一直都很有耐心,也特别的具有恒心。一直认为我是属于还可以再努力的用爱和真心去感化跟抢救一下的那一类人。” 所以对他极好,也从没因为顾知当时总是莫名其妙就甩出去的那些冷脸跟冷言冷语而生过什么气。 哪怕是偶尔因为一直得不到心里想要的回应而难过和委屈,也都总是自己偷偷的躲在角落或是在日记本里安慰自己跟努力的自我痊愈。 就连重伤在医院里的弥留之际看见他,也都还是在说希望他可以好起来。 不止是身体,更是心理上也能尝试着去对这个世界报以他所能报以出的最大的善意和最基本的信任。 尝试着去提高兴趣,也尝试着去接受和理解别人的“愚蠢”,了解和分析一下为什么大家难过了会哭,高兴了会笑,而生气了也会不管不顾的在不那么合适的场景跟氛围里大吵大闹。 “虽然那个时候他年纪很小,也很明显的能听出来这些比较专业和成熟的规劝之词,都是我的父母曾经在我本人当时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去特地拜托他来讲给我听的。”顾知说,“但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在劝说着我的状态实在是太虚弱但又太具有感染力了。” 所以顾知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震动。 以及,一种很少会在他的脑子里出现和叫嚣着的强烈愿望。 “我希望他能活下来,”顾知说着眼神微黯,“也希望自己能够在把所有的毛病都治愈之后再见到他时,能够如他所愿的给出他所希望和期待过的每一种情绪回应。” 所以他选择接受了他父母很早之前就已经给他提出过的建议,主动开口,告诉了他们自己愿意去国外接受更专业也更系统的心理疏导和治疗。 并很快就生怕他又反悔似的被安排着坐上了飞机,匆忙得连道别也没来得及别说是跟江遇了,就是跟还在医院里的继续生死徘徊着的江小水,都没能说上一句。 “这就是我当时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你的面前,也没能及时的出现在你身边去陪伴和安慰到你的原因跟那个时候的所有事情。” “所以——” 顾知说到这里话音稍顿,过了好几秒,才又像是还是完全没能忍得住的低声叫了一下江遇的名字。 “如果我在时隔多年以后的现在再以顾胤之的身份向你道歉。” 他明显带着几分试探性的嗓音在情绪的影响下逐渐变得低哑。 “对不起三个字,还能在当年的江小鱼那里,争取到一个能让我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去改过自新,并且把以前所有落下的那些东西都加倍补偿给他的从宽处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悄默声的填坑= = ps:为什么前面的某些情节看起来,总让人觉得顾知并没有那么喜欢江遇的原因来啦。另外,真的也特别感谢一直等到现在都还在追更没弃文的小可爱们呀,差不多已经是后半段的剧情啦,会尽快完结哒,爱你们,么么啾~ 第88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捏着手机无声的在电话的这头沉默片刻。 “那什么, 你先下来把你们楼下的单元门开一下吧。” 他没正面回答顾知的那个问题,只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单元楼门禁锁说:“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应该要摁几楼。” 顾知那边猝然一静。 随即就立刻又跟着出现了一阵极其杂乱的脚步声跟拿着钥匙开关门的动静。 手机听筒里很快就只剩下了表示电话已经被对方给挂断掉的繁忙“嘟”声。 江遇低下头, 在树影交错的单元楼前格外安静的收起手机。 “江小鱼!” 顾知气喘吁吁的声音很快就在猝然停下来的脚步声中蓦地响起。 江遇缓缓抬眸。 “我……你之前说要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希望我能对你交付出所有的信任和坦诚, 还有当时在南高的卫生间里又为什么会阻止我出去的。” 他盯着眼前的人无意识的轻捻住自己的右手指尖。 “可是你却一直都在解释其他的事情没说。” 说完几乎是毫无征兆的抬起脚步往顾知的面前跨了一步。 “为什么明知道我会不高兴也还是要那么做,又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我们的事情被别人给发现,”他说, “这两个比刚才的那件事还要更重要的原因, 你都还没有告……” ……诉我呢。 话还没完就人已经被顾知给异常用力的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搂着他腰和紧紧箍住他肩膀的力道之大,大得他都感觉自己的骨头都仿佛快要被对方给勒错位了。 “……”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8节 江遇有些吃痛的挣了一下没挣脱。 过了几秒加大力量, 自认为自己还是拒绝意味很是明显的又用力挣了两下,还是没能挣脱。 “………………” 所以说他之前才一直都没想过要把顾知跟顾胤之给联想成同一个人呢。 不说其他, 就凭着顾知现在的这个力气,都根本就没法儿从他的身上去看见当初的那个,连站立和自我行走都没法儿直接做到的病气弱鸡的一点儿影子好吗?! 原本心里对当初的顾胤之所怀有的那点儿怨气就已经过于深厚,再加上一直想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去却怎么也挣不脱,于是就一门心思的更想挣脱出去的反叛心理猝不及防的就被乍然挑起—— 于是即使是已经听到了对方的道歉跟情况解释, 心里也因为实在是太喜欢对方而决定要原谅。 但因着前面的这两个原因, 和一想到他这么久以来其实都还是在欺骗自己的三重愤怒的叠加。 江遇倏地又还是觉得心里其实仍然特别的生气。 因而只一动不动的任由着顾知气息凌乱的在单元楼门前抱了片刻, 就忽地又很是大动作的,从对方还散发着浅淡的薄荷香气的温暖怀抱里用尽全力挣脱了出去。 “等、等一下, 你先放开我!” 江遇自以为自己还是没那么好哄的抵着胸膛异常用力的推开了眼前的人。 “我……我特么让你下来是为了让你来给我解释原因的好吗?!” 他在本能的想伸手过去扶人, 但却又因为想表现出心里的不高兴而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矛盾情绪里瞪着眼眸,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还只是比较难哄和生气的看着顾知的眼睛说:“可没说就已经在顾胤之的事情上面什么都不打算说, 也什么都不打算做的就这么原谅你了。” “而且也还是很计较你从最开始就骗我骗到现在的事情的!” 江遇说着, 又蓦地想起这人第一次自扒马甲的时候对自己所说过的不会再骗他了的那些“鬼话”, 几乎是立刻就又横眉倒竖, 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格外气愤的怒视着眼前的人。 “你之前明明就说过你会再像那次那样骗我了!” 说完紧接着又想起了对方几个小时之前才信誓旦旦的给他保证过的新鲜承诺。 “你还说你可以保证自己永远都不会在我面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的!!!” 条理清晰, 逻辑紧密,基本上是每一句指责都在明确的告诉对方,他现在的愤怒指数上升跟叠加是多么的有理有据。 顾知:“……” 幸好他知道顾胤之这事儿必然是没法儿永远瞒着江遇的,早有准备,也比较有先见之明的早早就给自己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留好了辩解的余地跟后路。 于是江遇就几乎是话音都还没落下几秒呢,就已经听见了对方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格外理直气壮的迅速回复。 “确实,这些话都是我亲口说的。” 顾知先是顺着江遇的那些话说着一句都没否认。 “我之前是说过除了以前的那些事情,以后都应该不会再欺骗你了,也没必要。” 他一边重复着很早之前自己给江遇说过的那些话,一边刻意把“以前”和“以后”两个词的音调咬得很重。 “但我可没说过在之前的事情上,也完全就没有什么是还被我所隐瞒着没告诉你的。” 说着看见江遇立马就张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心下不自觉的蓦然一跳,这才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堪堪在重新作死的边缘刹住了脚。话锋急转,几乎是立刻收敛了表情,求生欲极其爆棚的赶紧找补性的跟人解释着说:“当然我也确实不是故意要一直都把这件事情给隐瞒着的。” 顾知说:“只是因为你当时看起来实在是太生气了,我心里没底,怕自己一说出来就真的再也没办法让你继续留在南高和我的身边,再进一步的加深我们之间的那点儿浅薄感情了,所有才选择了暂时没说,准备着等到像现在这样还算合适的时机,再亲自向你坦白交代这件事情的。” 说着想起什么,还立刻又语气格外诚恳而又真挚的在后面紧跟着补了一句:“不然你再仔细的回忆一下一开始的事情,我是不是原本是有打算着要拐弯抹角的在微信里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你的。”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因为你自己不愿意听,再加上后来又无意间让我给知道了你当时内心里对‘顾胤之’这个人的排斥和怨愤,我也肯定是不可能会想到要就这么继续瞒着你的。 所以四舍五入,他也不算是在江遇的面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了。 江遇:“……” 听起来好像、似乎、仿佛……确实是还有着那么几分道理??? 于是在这个问题上他莫名其妙的被说服了。 但也仅仅只限于这个问题而已。 “那也交付坦诚和信任的事呢?”江遇明显还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的瞪着人说,“还有害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那事儿,绕了这么半天你不也还是在顾左右而言其他,一个字都还没跟我说吗!” 他一脸“尤其是后面的这个问题,你最好是能给我一个让我觉得还能接受和原谅你,听起来也确实是非常的合乎情理的解释,不然就给我等着”的看着顾知:“那你倒是也别拖着,赶紧用你那好像什么都能被你给说出几分道理的三寸不烂之舌给我好好的狡辩一下啊!” 神情和语气里满是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浮泛和欲盖弥彰。 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真的要因为这些事情而顾知怎么过分的发难,就只是因为不忿,所以才急迫而又殷切的,想要给自己找一个迅速去原谅对方的借口和理由。 仅此而已。 看得顾知都不由得倏然一怔。 “……” 本来他是真的早就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的。 并且还一直都在心里比较自得的认为那套说辞十分的辞顺理正,保证让江遇听了就算是心里再生气,也都一定都会看在他是因为“有苦衷”这个理由上而原谅他。 哪怕当时没有,之后也一定会的。 毕竟他了解江遇,也完全能摸到对方在这种事情上面的大致底线。 所以他胸有成竹。 可一看见江遇这副明明心里好像什么都知道跟清楚,却还是愿意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的思路和逻辑去走,好像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其实就只是在等着他说一句抱歉,然后再给出几个听起来还算是合情合理的狗屁解释来走一遍流程,以拿去说服他自己说:“顾知之前之所以会那么做都是有原因的,是因为他没办法。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在情势所逼之下欺骗自己。其实他也是因为怕我生气,是因为怕失去我、也太喜欢我了才会那么做的”的“佯怒”模样—— 那些听上去理正辞顺,而实际上却分明就很是冠冕堂皇的解释,却又在那一瞬间,好像连一个字都没办法从他的口中再理直气壮的说出去了。 一股从未在心里产生过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对不起。” 顾知忽然上前比刚才还要更用力的把江遇给摁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是我太混账也太自以为是了江小鱼。” 江遇在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头上的人在动作极其轻柔的亲吻了一下自己的发顶之后,忽然语气和动作都变得格外的歉疚的对自己说:“无论我是因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去选择的欺骗和故意伤你的心,我都应该要好好的去向你道这个歉和反省自己。” 尽管顾知现在的心里其实依然还是不太能共情到之前江遇在被他所欺骗和故意刺激时的那些心理感受。 但再怎么说他也接受过那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和干预,再加上这些年来也还是非常认真而又仔细的去观察和分辨过,普通人在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大概心里都会产生出一些什么样的情绪反应。 尤其是在遇见江遇之后,他自己原本还沉寂在心底深处,没被外界给调动出多少来的某些东西好像也都已经开始在逐步苏醒。 在大多数情况下,也还是会下意识的去站在江遇的角度考虑——虽然只是能比较浅显的大概猜测和判断出来对方会高兴或是不高兴。 因而最起码是在这一刻,他还是非常清楚而又明确的在心里意识到了: 第一次和共情能力低,并不能成为他理所当然的去欺骗、和让对方感到伤心难过的正当理由。 因为无论他之后怎么去补偿和解释,已经造成过的伤害它在那里就还是会一直都在那里,不可能会因为他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和几句冠冕堂皇的解释就会消散掉那上面的哪怕是一分一毫。 只是因为在对方的心里,他是比那些伤害和欺骗还要更重要和更令人难以割舍的,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的就获得对方所谓的宽恕和原谅的。 不然江遇为什么还是要近乎执拗的非得要找他问出那两个问题的理由和原因呢? 不过就是因为他太需要那些东西了而已。 骄傲和强烈的自尊心不可以被人随意践踏。 所以他需要拿着自己给他的那些解释和道歉去说服自己,也需要用那些东西去在心里告诉自己说对方不是故意,是因为当时真的再也想不到别的什么更好的处理方法了。 所以是无计可施,是迫不得已。是兜兜转转,弯弯绕绕的也想着要继续一路顺遂的跟自己一同再往后面走下去,才不得已的选择了去做那些事情。 说白了也就还是因为江遇太喜欢自己。 顾知是聪明人,他没办法去说服自己装傻——说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江遇在这最触及他底线几件事情里,因为太过喜欢自己而有意识或是无意识的去做出的那些退让。 所以—— 有些无法用言语和拥抱所去表达的东西骤不及防的在心底乍然升起。 好像简单和触碰和几句听起来其实根本就不痛不痒的道歉解释,都已经没办法再替他去传达他心里现在所极力想要传达给江遇的那些,无法再用言语和最含蓄的肢体接触去传达的激烈情绪。 顾知一言未发的站在单元楼的门口紧紧抱着江遇。 没过片刻,忽然手臂再次收紧,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把怀里的人搂着腰往上一提,身形几闪,人就已经把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好像突然变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并且还在他怀里颇有些不知所措的发着愣,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怎么做的江遇给不容反抗的,带到了一个灯光有些难以照到的昏暗角落。 然后一低头,带着强烈的侵占意味和满腹的心思想要倾诉给对方的热吻,就那么疾风骤雨般的,朝着江遇还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微微张着,丝毫都没有过任何心理准备的薄唇上,猝然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晋江原创首发 喘不过气。 是真的完全没有办法好好喘气。 江遇在被顾知给紧紧的扣住手腕, 强行摁在背后坚硬而又冰冷的花岗岩瓷砖上的每一秒,都觉得自己的一呼一吸简直就像是比登天都还要困难。 无论他怎么挣扎逃避, 好像都没办法从对方绵密而又深入的亲吻里, 找出一个能让自己顺畅,或是完整的喘上一口气的狭小空隙。 身体动不了,大脑也早就已经完全没办法去思考。 眼前和脑海深处都是一片混沌而又模糊的白。 好像过不了多久, 就会直接把他整个人都给完全吞噬进去。 顾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激烈而又毫无章法的亲吻过他。 尤其是没有像这样钢钳般的箍住过他的手腕和腰, 让他几乎是动都没办法动一下的,把他给强行困锁在对方其实也稍显单薄的身躯和墙壁之间, 去这么毫无分寸感的掠夺过他的呼吸。 而且还是以一种近乎撕咬,仿佛是恨不得立时就把他直接撕成碎片, 然后再一片一片的吞吃入腹的力道。 呼吸困难和窒息感一遍又一遍的冲撞着他的大脑神经。 江遇本能的就有些想退缩和恐惧。 “唔……顾……唔嗯……放……唔嗯……顾ri!!!” 濒临窒息的感觉再一次异常清晰而又强烈的涌上心头,江遇终于再也忍不了的在用着全力往外推拒的同时,也毫不留情的咬了身上的人一口。 “你、你他妈……” 他原本在大口喘着气的同时心里也异常愤怒的想要直接骂人的。 但骂着骂着,却还是在外力的影响之下音量逐渐变小,到最后也没把“是不是有病”几个字给骂得出口去。 因为顾知在闷哼着放开了他的唇舌之后, 几乎是立刻又再次把他给异常用力的拉拽进了自己的怀里。无论他怎么使劲都再也推不开不说, 还格外反常的以一种好像珍惜得不得了的姿势把脸虚埋进了他的颈侧, 若有似无的用鼻尖轻轻蹭着。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99节 温热而有力的气息避无可避的喷洒在颈项边,在昏暗的环境里江遇其实并不能看清顾知脸上的表情——事实上他也没办法去看。 但他听见了顾知在喘息间, 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所用气音一字一句的对自己说出来的那句:“能感受到了吗?我对你也同样拥有着的那种, 极鲜明而又炽烈如火的满腔喜欢,和我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深沉爱意?” “……” 江遇没答。 只在额头抵住他的肩膀, 继续微弓着腰努力平复自己喘息的间隙里, 一点一点的往上抬手。 然后并不是特别有力气的, 把食指尖仍旧带着推拒性质的戳在了顾知同样也还在上下起伏不定着的烫热胸口。 “虽然, 但是——” 江遇在依然还是没能完全平复下去的喘息里还是有些无法自控的稍稍往后撤了一下身体。 “你特么能别在把自己和我都给一起搞起立之后的微妙时刻里来问我这种问题吗?!” 他脸部和身上都有些止不住发烫的低声问着顾知, 几乎是恼羞成怒的推着人还是忍无可忍的把刚才没完全骂出口的那句话给重新骂了出来。 “有病吗突然这么亲我?!” 说着没好气的抬手轻挨了一下自己刺痛感格外分明的破皮嘴唇。 “你要实在是不想解释、或者是编都懒得再给我编了你就直说!” 顾知突如其来的这些动作看在江遇的眼里实在莫名,再加上问出去的话也一直都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及时回答,所以他几乎是越想越气。 终于还是没忍得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了一下顾知这些仿佛只是为了逃避,才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做出来的亲密行径。 “老这么顾左右而言其他的你——” “没,我不是不想跟你解释。” “有意思吗”几个字还没说得出来话就被顾知给拦腰截断。 “我就是想先让你知道一下,我也是真的真的真的特别、特别的喜欢你的。” 顾知在努力强调着跟江遇解释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了样东西。 “那天在卫生间里的事情全都得从这张看似平平无奇的银行卡上说起。” 他在什么都很难看清的环境里近乎讨好的摸索着把它给塞进了江遇的手里。 “但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要从头到尾的跟你说明白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这里也不太方便。” “我们家这栋楼的电梯坏了,刚才我都是徒步从上面跑下来的。” 顾知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把人从那片灯光难以照亮的昏暗角落里给拉到了外面。 “而且天色也不早了,再过会儿肯定就会有人来修电梯……” “那就先去我家。” 江遇只听到一半就反应过来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倒是也没扭捏,但还是明显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把手腕从他的手指间给抽了出来。 “反正我家里除了那俩老爱互相挑衅和互相伤害的猫鸟跟我之外,基本上也不会再有别的什么活物会经常在了。” 说完别有深意的掀眸瞥了顾知一眼。 “但我建议你最好是别再试图用刚才的那些方法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和混淆视听了。” 江遇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在灯光下直视着顾知的眼睛。 “你也应该很清楚我的耐心有限,我不喜欢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给当成傻子一样的逗弄着玩儿。” 顾知自知理亏的抬手做投降状:“……当然。” 江遇就收回了目光,看也没再看他一眼的迈开脚步自顾自的走了。 “行了,说吧。” 一进家门他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也没打算着要招呼顾知。 只是习惯性的伸手一捞,就把因为看见不熟的人而正准备往房间里蹿的金渐层给强行捞抱进了怀里。 “跑什么?” 他完全没打算着要把对方给放走的捏握住了金渐层命运的咯吱窝,抱小孩儿似的把猫拎抱到了眼前。 “平常窝里横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现在怂了???” 金渐层明显很是生气的蹬着后腿冲他龇了下牙。 江遇只当是没看到,揣暖手宝似的随意把它搂抱着往肚子上一摁,就又看似无意的撩起眼皮,明显是耐心已经即将告罄的掠了一眼才刚在他对面落下座去的顾知。 “那张银行卡是路明川拜托我去转交给林黯的父母的。” 顾知看人眼色的功夫不差,几乎是一对上江遇的目光,就立刻进入了正题。 “据说里面一共是四十六万八,密码是林黯的生日。说是为了还林黯的父母这些年对他的养育之恩和关照之情的。” 他几乎是一字不差的用自己的话重复了一下路明川把卡交给他时所说过的那些话。 然后话音稍顿。 “实则,是在支付想要从他们手中所去换取的,林黯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他七老八十,可能都一直没办法再对其父母履行赡养义务的,所有后续时光的第一笔首付。”顾知说。 江遇:“???” 作者有话要说: 江遇(震惊.jpg):什么首付??? 第90章 晋江原创首发 什么首付???! 他这上来起头的第一句江遇就没听懂。 “你刚才说, 路明川让你转交给林黯父母的这四十六万八,是他买林黯从现在开始, 到他没办法再对他的父母履行赡养义务之前的, 所有后续时光的第·一·笔·首·付款。” 江遇表示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把他刚才所说的话给学舌似的跟着重复了一遍。 “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迷惑且茫然的看着顾知。 “买房和预定东西要交首付和定金这我能够理解,但一个人从青春年少到华发渐生的那些年岁时光……这特么也是能够随随便便的让人给拿来明码标价的当买卖做的吗?!!!” 这他妈……??? 这不就是打着的物价交换的名义所进行的违法犯罪行为和人口买卖???! 法制频道新闻突然照进现实。 江遇不明白,甚至大为震撼。 “不是, 路明川他——” 顾知:“没有知法犯法。” “我当然知道他没知法犯法!” 江遇虽然心里因为之前的事情还是有那么点儿的不待见路明川, 但也不至于恶意到那种程度。 “我的意思是,”他明显是才刚后知后觉的从顾知刚才的话里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他和林黯……他们……” “在很久很久之前曾经非常短暂的在一起过。” 路明川和林黯的事情顾知一直都没告诉过江遇。 一是因为这是别人的隐私,不太好到处去说。二则是因为他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情况到底也还是跟路明川和林黯有所不同, 没必要在江遇的面前去制造恐慌。 尤其是在他们的感情仿佛还并没有特别稳固的情况之下。 所以如果要不是因为那天在南高的卫生间里不小心暴露出的那个下意识的反应,他都可能永远都不会这么主动的去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江遇。 但他没料到自己会先没沉住气。 愣是在当时忘记了其实他也是可以把江遇给放出去的。 因为只要他自己不立刻跟着出去就可以了。 等到后面事发之后的场面混乱起来,他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儿,就基本上可以完全在在场的其他人没留意到他是从哪个隔间里出去的情况下混进去拉架。 根本也不会导致他当时所担心的情况发生。 只是当时没沉住气就是没沉住气。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说过不会再骗江遇, 所以也就只好对他把这些事情全部都如实相告了。 “他俩应该都算是开窍得比较早的那一波人了, ”顾知说, “据说是当时路明川正值青春期,林黯也恰巧长到情窦初开的躁动年纪。” 小男生心思单纯, 考虑和顾忌到的东西, 自然也就没有大人们心里所想和所顾忌的那么多。 尤其是在那种,对什么东西都抱有一定的好奇和持戈试马态度的微妙年纪。 “所以几厢拉扯试探之后, 他俩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现了对方其实对自己, 也同样是抱有着那种完全不可对外人道的旖旎心思的。” “并且很快就瞒着所有的人在私底下悄悄的在一起了。” 顾知说。 “然后呢?” 江遇一愣, 随即很是敏锐的想起了第二次见路明川时所看见的那个场景, 本能的察觉出来了这中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们之间后来是又紧接着发生了些什么?”他表情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凝重皱眉问着顾知, “才导致了路明川现在变得都不肯再见林黯。” 顾知向来都知道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但也没想到他会连这种不经意间的细节,都能这么准确而又迅速的回想并跟现在的事情所起来,挑着眉梢颇为讶异的看了他两秒,才又不紧不慢的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不是不肯,而是他不能。” 路明川和林黯的事情直到现在提起来他都依然只能叹气。 “因为不是每一朵在寂静之处昭然盛开过的明艳花朵,最后都能顺其自然的结出其圆满而又丰硕的果,也并不是每一份发自内心的深厚感情,最后都能得到身边人的理解跟祝福的。” 顾知说:“尤其是当这里面掺杂进了世俗、和伦理道德这种为长辈们所难以去理解和认同的东西之后,那这件事在他们的眼里,就只会显得更加的离经叛道和令人无法接受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0节 “……???” 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包含着的信息很大,以致于江遇明显还是觉得自己仿佛又没有怎么听懂。 “比如?” “比如,他们原本就一直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的生活着的。” 顾知说。 “什……什么?” 江遇原本还只能称得上是不解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换了一下。 “噢,倒是也没那么的叛逆,他俩实际上并不存在任何的血缘和法律意义上的亲属关系。非要扯的话,那也顶多就是有个‘前舅妈’和‘前外甥’的虚名而已。” 顾知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似的给他解释了一句,然后才又接着往后说了下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血缘和任何法律意义上的亲属关系,所以林黯的父母才能做到对路明川的足够狠心。” 诅咒、谩骂。 什么话难听就捡什么话来说就算了,还一度在当天零下十几度的深更半夜里就把人给毫不留情的直接扫地出门。 甚至可以说顾知从出生下来到现在为止,就没有见过有哪一家人最后是闹得比林黯他们家里还要难看和令人气愤跟唏嘘的。 “大闹完之后,他们还把路明川喜欢林黯的事情到处宣扬,对外宣称说路明川是他们当初眼瞎心盲,是看走了眼才会把他给当成可怜虫带回家去养着的变态跟小白眼儿狼。逢人就说,见到路明川就是一顿大骂,以致于路明川在那一片儿都再也没法儿继续生活下去—— 走到哪儿都会被人给指指点点的议论不说,就连学校里的很多人,也都逐渐开始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他进行各种行为上的孤立和言语侮辱,说他是个喜欢男的,并且喜欢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的死同性恋变态。” “从而也导致了路明川因为在学校里多次跟同学打架而被学校给无奈劝退。” 顾知说:“哪怕他当时都已经因为拿到了全国初中数学联赛的第一名而确定被保送进了y市里最好的那所高中。” 这也是他到现在为止都一直觉得身边的大多数人都脑子不好还傻逼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只是圈地自重,压根儿就不会影响和妨碍到他人的事情,为什么会被这些人跟世俗所不容。 更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把别人单纯的取向不同,莫名其妙的变成恶意去伤害对方的所谓理由。 他不理解,并且一直都觉得这种行为是真的既无脑又傻逼。 所以一提起这个,说话的语气跟表情都不由得带上了些肉眼可见的嫌恶跟冷冽。 …… 江遇从来都没在他的身上见到和听到过这样的神色跟语气,再加上路明川的事情确实也令人咋舌,所以颇有些怔愣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又倏然回过神来似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接着追问了下去。 “那林黯呢?” 他很是理性的蹙着眉心提起了这个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主人公。 “路明川被这么对待,林黯他……” 江遇说到一半再次强行摁住了怀里依然在准备着要伺机逃跑的猫。 “就全程都置身事外的什么话都没说,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吗?” 他说着思绪无意识的一转,几乎是在瞬间就想到了一个顾知之所以会绕着这么大的一个弯儿来给他讲路明川跟林黯的故事的可能性。 “所以,也就是因为林黯那个时候的退缩和完全的不作为跟不发声,才导致的路明川到现在都还是不肯去见林黯。” 江遇几乎是在用着一种格外笃定和确认的语气定定的看着顾知:“而你之前,则是因为觉得我大概率上会跟林黯当初的选择和做法一样,担心我也会因为害怕和退缩而让你独自去面对那些来自外界的压力和流言蜚语,所以才会在当时拦着不让我出去?” 顾知被他问得一愣,估计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眸光奇特的盯着他看了十几来秒,才又摇着头否掉了他这个自以为还算精准的猜测。 “当然不是,”顾知说,“林黯不是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有说。相反也就是因为他做了和说了,所以路明川才会遭到那样的对待。” 他先是把这两件事情的因果关系给江遇对调着说了一下,然后才又紧接着告诉他林黯这边当时又是什么情况。 “林黯患有先天性口吃和单侧听力障碍,因为身体缺陷的原因,所以基本上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从身边人那儿收获到的最多的东西,也都是来自同龄人的恶意欺侮和父母那儿的抱怨跟嫌弃。”顾知说,“而路明川教了他和人简短对话,在日常生活和其他各方面事情上也一直都非常细心而又体贴的照顾和保护着他,所以这个人是照进了他整个黑暗童年里的一束光,他自然是不可能会轻易的就让他的光被世俗的偏见和所谓的伦理道德所格挡住的。” 所以他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还在事发的时候咬死了就是喜欢路明川不肯放手。 “于是——” 顾知在话音顿住的时候抬眸深深的看了江遇一眼。 “就被怎么也劝服不了他的父母给强行绑送进了一家据说是也能百分百的治愈他和路明川这种情况的戒网瘾机构。”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晋江原创首发 “戒……网瘾机构是什么?” 江遇没听说这种东西, 几乎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顾知。 “难道不是个和普通医院类似的医疗机构吗?” 他不是很能理解顾知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表情和语气看着自己的问。 “当然不是。” 顾知一开始听说的时候其实也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还是从路明川口头的科普描述和林黯后来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很快就感觉到了那个地方的恐怖。 “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逼迫你忘记对方。” 看见江遇又再一次面露茫然的看着自己, 顾知只能这样简短而又稍微有些抽象的跟他解释。 “林黯在里面呆了差不多快一个月路明川才知道这个消息。”他说,“所以当他在极迅速的去了解到了林黯在里面都有可能会遭遇到些什么样的对待之后,就立刻去找了林黯的父母, 希望他们能看在林黯好歹也是他们亲生的的份上, 去把林黯给接回来。” 但是没用。 “林黯的父母还是坚持认为那样的“治疗”是可以把他们的儿子给掰回“正道”,让他出来之后就再也不会继续喜欢路明川的, 所以并没有听劝,反而还把路明川给大骂了一顿就直接赶走了。” 顾知说。 “……再然后呢?” 低着头飞速搜索完之后, 江遇再看向顾知的表情和眼神就都已经在转瞬间变得异常的凝重和难看。 “林黯他最后……” “是路明川选择了放手。”顾知说。 那个时候的林黯年纪太轻思想也直,性子比现在看起来更是要执拗偏激得多,他既害怕路明川会以为他是真要放弃,又怕路明川会迫于他父母和外界的压力先不要他以借此惹人心疼,所以愣是在里面咬着牙坚持到了他被那些人给‘治疗’进了医院都没松口。 但他的父母在这件事情上也同样固执, 认为与其让林黯和路明川在一起还不如没他这个儿子。 就连病危通知书都没能让他们回心转意。 “所以当路明川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口听完他们依然不觉得那个戒网瘾机构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反而还异常坚定的觉得是林黯病的不轻, 打算着要等他被抢救回来之后再继续重新把他送回去进行‘更专业的治疗’的之后,他就几乎是立刻决定了要主动让林黯知道他已经选择了放手, 并且还说做就做的在林黯才刚从危险期脱离出来睁开眼的第一时间, 就残忍而又冷酷的去告诉了他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认真,说他也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 但他真的受够了那种走到哪儿都会被人给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生活了, 希望林黯能放他一马, 别再那么一厢情愿的道德绑架和纠缠着他不放了, 他想换个地方去过点儿像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 让林黯也好自为之。” 顾知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 “这也就是路明川当初为什么会因为只是在南高拆掉了一个布告栏,就忽然离开了学校的真正原因。” 他说:“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因为拆了那个布告栏就被学校给铁面无私的开除的,而是被一个为了自己能万无一失的被保送进n大的初中同学,以要在学校里大肆宣扬他和林黯当初在y市的事情,以及把林黯在来了南高之后,因为仍然不肯放手而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堵住他的照片发给林黯的父母作为威胁,逼得不得不自己主动去申请退学以保住林黯的。” “因为他知道林黯一直都还是不肯相信的在到处找他,心里也很清楚别说再来一次,就是再来十次百次千万次,林黯也依然还是会继续死咬着喜欢他不放手的,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真的再被送进去一次。” “……” 江遇极其用力的抿了抿唇。 “所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起来像是难得反应有些迟钝的从顾知所给他讲述的这个事情里明白过来对方是想通过这件事来从侧面告诉他一些什么东西似的低着头闷声闷气的问着顾知。 “你是想告诉我你当时就是因为害怕被人给知道之后我们也会变成路明川和林黯2.0,才会在隔间里情绪过激的跟我说你在乎。” “是这个意思么?”他问。 “是。” 顾知先是声音很轻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又自我补充了一个原因,说:“但还有一个比路明川跟林黯的前车之鉴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太怕因为那样的事情而失去你了。” 他说:“因为我当时一直都觉得你对我喜欢还太过于浮在表面,还不够火候,完全没达到能让我对发生什么事情都无畏无惧的放心程度,我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精力去让你在我们的关系被人给察觉和发现之前更喜欢、也更依赖我一些,最好是除了我顾知之外,眼里心里都再也看不进、更装不下别的其他的任何一个人了,所以才连一点儿有可能会让我跟你被迫分开的可能性都不想让它出现。” “……” 江遇无言以对。 没有什么是比深度剖白和彰明昭著的喜欢还要更具有说服力跟打动人心的。 顾知从开始到现在所跟他解释的每一件事,几乎都算得上是在向他诉说爱意。 因而只是异常短暂而又情绪错杂的沉默了片刻,江遇就还是明显已经被哄得差不多了似的更加抱紧了怀里的猫抿唇看着顾知。 后者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乎是没做停顿的又紧接着给他解释了另外一件事情。 “至于坦诚和信任的事情,”顾知说,“则是因为之前在你眼里我所精准的猜测和判断出来的每一件事对我来说其实都是侥幸,是因为你的情绪一直都比较外露,再加上我对真实的你也还算是比较了解,所以才能勉强像是看穿一样的判断出来你当时的大部分心理活动。” 可在一起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开始逐渐判断不出来江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比如第一次掉马解释完你为什么还会生气,又比如这次你明明看起来就已经不高兴成那个样子了,却还是要只字不提的把事情给憋在心里。” 这些都是他在私底下反复琢磨和猜测了无数回的事情。 “可却一件都没猜对。” 顾知说着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是不矜不盈的对每件事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却不知道无法再判断和掌控事件动向的认知也同样会让我打心底里感到恐慌。” 亲密关系的双向维系并不是他所擅长的那个领域,甚至还能称得上是经验盲区。 “所以我才急需以那样的方式去让你明白和知晓,如果两个人彼此之间都互相不够信任和坦诚的话,那等着我们的,就必定只会是越来越深的误会和矛盾的。”顾知说。 只是那个时候因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俯视习惯,他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就是站在一个比江遇要高出那么一截的地方的,认为自己看到的地方比对方要多范围也要更广,江遇也应该是要主动踮起脚向他靠近而不是由他去俯下身主动去拉。 甚至在最初的时候,都一度认为过程和方法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他一开始所想要的那个结果就可以了。 毕竟他的出发点和初衷也确实都是好的。 所以才导致他一直都用错了方法,明知道对方会生气和难过也还是要我行我素的那么去做。 完全就没意识到感情的交互不是学术交流,它不追求思路新颖,更不应该炫技似的故意空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留白等着对方开口来主动询问。 “这是我的问题。” 顾知说着又表情和语气都格外诚挚的对江遇说了声:“抱歉。”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1节 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也没法再去挽回和改变。 “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我饿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江遇自然也是知道顾知后面是还想再跟自己说些什么的。 可理智上他虽然接受了顾知的解释,情感上却还是觉得委屈。 因而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他就还是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低着头闷声打断了顾知的话。 “从饭店里出来之后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吃过,也一口水都还没喝。” 江遇头也没抬的捏住金渐层明显已经完全放弃挣扎的低垂在他膝弯处的猫爪子,既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也没赶人走的停顿了一下。 “不过之前从被你送到门口之后就一直在楼下站着,现在腿酸难受得不想动了,家里也没什么吃的。” 江遇说着到底还是没忍住的又默默的抬起头看了顾知一眼。 “我出去买。” 顾知在说话的间隙里就已经二话没说的站起了身:“想吃什么?我尽量快点打包好回来。” 江遇又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山水间的水煮鱼跟酸辣土豆丝。” “要裕满楼名宴旁边那家的。” 他说。 “好。” 顾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还语气温和的安抚了一下江遇:“那你先在家里稍微再坚持一小会儿,我尽量快些回来。” 江遇就又没忍住的在背后用“哎”当代称喊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顾知回过头问。 江遇无意识的抿了下唇。 过了十来秒,才又什么也没多说的冲他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去吧。”他说。 然后在房门被对方给轻轻带上的同时,一声不吭的就转头把自己的手机给摁关了机。 第92章 晋江原创首发 山水间是一家名字听起来还挺大气文雅的普通面馆, 根本就没有什么水煮鱼和酸辣土豆丝。 而且它离江遇他们住的这个小区很远,就算打车过去单程也有四十多分钟, 一般都是九点钟就准时关门打烊, 所以顾知注定是要白跑这一趟的,根本就什么也买不回来。 江遇也不是真的饿了,他就是单纯的觉得顾知现在给出的理由不管听起来有多么的合理, 之前的那些行为也依然让他觉得心里还是过不去, 不高兴。 但那些故意伤人的话和行为他也实在是说不出来更做不出来。 哪怕只是“以牙还牙”的用同样的方法去吓一下顾知。 所以他就只能稍显幼稚的从体力和一定的心理层面上,去折腾一下对方以换取心理平衡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使小性子。 就仗着自己有理又知道对方喜欢自己, 说作就开始作上了。 但他其实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再对着别人这么使过小性子了。 自从江小水走了之后,莫羡渔和江停舟就忽然变得格外工作繁忙, “没时间”也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完了他运气还一直不好,遇到的保姆一个比一个离谱,不是仗着家里没大人,欺负他年纪小,压根儿就没把他给当成主人来悉心照顾, 动不动的就把他一个人给丢在家里或是关在房间里自己去忙自己的的, 就是把那个时候总是因为想要让莫羡渔他们亲自回来照顾他, 于是就刻意表现得难以亲近,看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在无理取闹的江遇当成傻子, 不仅真的不好好照顾他, 还把什么丢东西和弄坏东西的锅都甩到他的身上的职业败类。 更有甚者,居然胆大包天到敢往他日常的吃食和饮品里放安眠药, 就为了自己能随时随地的出去跟她所谓的“男朋友们”约会。 好不容易遇到两个人品还算可以的吧, 可惜做的时间都不太长——一个忍受不了他总是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把她刚整理好的房间又弄得比之前更乱, 干了不到三天就走了。另一个则是因为家里出了事, 也干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匆匆收拾好东西直接向他爸妈提出了辞职。 就连后来遇见裴苯和他奶奶, 也因为前者性子比他还傲,想要等对方像江小水那样来哄自己简直就可以说是天方夜谭,能像走之前那样主动去找他别别扭扭的道个歉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后者,则上了年纪没什么精力陪他折腾,再加上不管怎么说他们其实也就只是上下楼的邻居而已,所以哪怕是为了让江遇的爸妈放心而收下了他们的给的所谓的谢礼跟生活费,江遇也依然在心里给自己装上了gps,非常明确、而又清晰的给自己划出来了一个定位。 更何况那些钱或多或少的,在后面的时间里还大部分都被对方以节日红包的形式都转手又给塞回了他的兜里—— 白得人家的悉心照顾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所以江遇也不好意思再给人家多增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了。 更不想惹人生厌。 于是就只能什么事都自己个儿憋着,或是倒垃圾一样的,去把那些比较真实的内心情绪告诉给在其实也只会给他分析和讲道理,并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应该要怎么去处理那些事情的“大吱”。 不得不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且认清,已经不会有人再像江小水那样,无论他怎么生气和耍小性子,都还是会不厌其烦的跟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的耐着性子去逗哄他了。 所以即使是顾知从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二次开始,就一直都是在扮演着那样的一个角色。 即使他心里其实很清楚的知道:只要顾知也同样的喜欢他,那这么点儿距离的白跑对他来说就根本不是个事儿,被生气的他给拒之门外一晚上不理也都只能算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可他还是依然会下意识的感到不安。 会彻夜辗转的难以入眠。 于是好不容易捱到天色将明,以往上学时所调的闹钟都还没响,江遇就再也忍不了的从床上动作幅度异常夸张的翻身而起,连被吓到炸毛的猫都来不及管的伸手从床头柜上摸过了还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 [之前的事情到这里就算是翻篇儿了,说话算话,你以后不许再这么对我。] [起了没?我忽然睡不着了,十分钟之后还是小区南门那边的地铁站等你,就十分钟啊,要是还没到的话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学校吧。] [二十分钟后,小区南门地铁站。] [老地方等你。] …… 一大串想说的话来来回回的在输入框里反复删打。 每一句话他都在尽可能克制的,不去表现得那么急切而又紧迫的想要见到对方。但却在每一句话里,又都完全掩饰不住的透露着他现在就是很急迫的想要见到顾知,更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对自己昨晚没控制住的那一系列“报复”行为的具体反应。 最后发出去的只有那句不温不火的“老地方等你”,但江遇整个人却已经迅速到在五分钟之内就完完全全的收拾好了自己,连猫粮和鸟食都还没去给他的那俩宝贝放就急匆匆的又冲回了卧室,心情莫名忐忑而又紧张的拿起了手机。 顾知没回。 江遇怔然的盯着屏幕上的聊天框看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顾知好像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没给他发过消息。 界面上显示的聊天记录到现在都还是昨天之前的那些。 顾知他……是终于被他昨天晚上听了二十多分钟的门禁电话铃声都还是选择了了听而不闻的拒绝交流给磨得耐心告罄了吗? 江遇蓦地回忆起了对方昨天下午在一开始就给他提到过的“情感冷漠症”的事情,不自觉的紧抿着唇无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以前跟裴苯闹矛盾时的那种怎么都没办法纾解开来的难受感觉久违的又再次涌上心头,江遇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姿势就那么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的从联系人里找出了顾知的电话号码毫不犹豫的拨了出去——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the phone you're calling is power off。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the phone you're calling is power off。 ” 系统自动提示的声音重复了两遍之后就又自动挂断了,这次轮到顾知一声不吭的关了机。 “……” 事情的发展和走向好像既在意料之中,又有那么一些在意料之外。 江遇也说不上来当他听到那两句完全不带有什么感情的系统提示音时,脑子里瞬间所涌现出来的,到底是“果然世界上永远都只会有江小水一个人会锲而不舍而又不厌其烦的追在他后面哄他”的自嘲多一点,还是“我昨天晚上或许真的不应该什么也不说的单方面开始冷战”的自省要更占上风。 他只是表情有些空茫的握着已经自动熄了屏的手机安静的站在那里。 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要不打电话给郝妍先请个假算了。 并且他还真的就这么做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真的没去学校也没出门,然后就顺手拖了张椅子坐到了他卧室里的窗户面前。 脑子里思绪纷杂,但却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都是在想着些什么东西的窝在那儿跟个雕像似的完全不动弹了。 ……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 江遇是被的无法克制住的生理反应给活生生的饿回过魂来的。 他鲜少像今天这样无论做什么都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也一动都不乐意动的窝在同一个地方当雕像,所以当傻鸟和金渐层都先后去他的面前试图引起注意,却都以失败两个字反复告终过两三次之后,它俩也就很是通人性的选择了安静下来,只一上一下的分别窝进了江遇的怀里和站在他身后随意靠着的椅背上一睡一假寐的跟着变成了俩雕像,也一直没怎么动弹过。 金渐层是最先反应过来它的主人已经从天外神游的状态里抽离出来的。 几乎是在感受到江遇的手往外抽的同时就也跟着抬起了头,然后在江遇朝着它低头看过去的时候,轻“喵”着拿自己那颗毛茸茸的圆脑袋在江遇又重新伸过去摸它的手心里蹭了一下。 这就是它有时候虽然像个格外难伺候的祖宗一样让江遇觉得养起来真的好麻烦,但却依然愿意尽职尽责的精心照料,并且在傻鸟和它起争执时,也几乎是无意识的偏向它的主要原因。 谁能招架得住一个通人性到像是成了精似的,总是能在你情绪最down的那个时刻,对你露出这种极具安抚性的小动作的治愈系萌物呢。 “也算是平常没白伺候你。” 江遇完全有被治愈到的在它的脑袋上揉了两把。 “你也饿了吧。” 想起来从昨天晚上回来之后也没给它和傻鸟续食,江遇深吸了一口气抱着猫从椅子上站起身。 “吃吧,我还得去上学。” 一边把猫放到续好猫粮的食盆边一边又转头摸了一把紧跟过来的傻鸟。 “就不点外卖回来跟你们一起吃了,没事可以自己去开电视,别给我又在家里上演什么现实版猫鸟大战,听见了没?” 说完也没管它俩究竟是听没听见或是听没听懂,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手,拎上包就拉开了门准备去直面他几个小时前就应该去面对的事情。 却在门才刚被他给打开的那一瞬间,倏地握紧了门把手怔愣着站在了原地。 第93章 (小修) 五月初的天气其实还有些冷。 哪怕是已经快中午, 穿堂风一吹,那种直往骨子里浸进去的凉意, 也还是会透过没被衣服布料所遮挡住的皮肤, 不容抵抗的渗透进去。 顾知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因为急着从家里跑出来见江遇,而连外套都没来得及往上套的那件薄卫衣。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2节 大概是因为从昨晚就一直在门外寸步不离的蹲守到了现在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苍白和难看。 “你……” 自从江小水走了之后, 就再也没有人像顾知现在这样, 得不到回应就一直蹲守在他的房门前寸步不离的守着直到他出去为止了。 就连和裴苯的关系闹得最僵的那次,也是他照猫画虎的主动抱着猫跟鸟早早的就跑到裴苯家的门口去蹲着。 虽然称不上低声下气吧, 但对他这种人心气儿过于高的人来说到底也还是有伤尊严和面子,所以这事儿这么多年以来他统共也就只干了那么一次。 所以现在位置忽然互换, 原本以为的事件发展忽然变成了和他之前的猜测完全相反的模样呈现在他的眼前。 江遇握着门把手一直就没松开过的手指收紧了片刻复又松开。 “我家里的那些药也不知道都过期没有,”他想也没想的就丢了书包转过身想去电视墙下面的矮柜里翻找一下,“我——” “没关系,这对我来说现在也不是最重要的。” 顾知上前一步力道很轻的从身后拽住了他的胳膊。 声音因为长时间没开过口,再加上一直都在比较阴冷的走廊里呆着的缘故而泛着浓重的鼻音和些微的低哑。 “重要的是我在不断的审度和思量之后已经决定了要紧抓住你不会轻易的放手。” “而现在这个选择权移交到了你的手上。” “十四个小时零三十七分又十九秒的时间过去了。” 顾知说完扫视着屋内挂钟的目光又重新返回到了江遇的身上。 “既然你肯出来了, 那就说明你心里应该是已经做好了你认为会比较合适的决定和选择了。所以无罪释放还是死刑——” “我现在只想知道的是这个对我来说比什么感冒药过没过期还要重要得多的结果它究竟是这两者之间的哪一个。” “你可以现在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么?” 他说:“我想知道。也希望你能看在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份上, 能网开一面的直接就告诉我你最后所做出来的那个选择, 无论……” “无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潇洒也挺拿得起放得下的???” 最后的那两个字无疑是很成功的又戳中了他的一个炸点,江遇没等人说完就忽的又转回了身格外用力的推了顾知一把。 “你现在知道着急心慌, 终于想起来要跑来问了是吧!”他说, “早干嘛去了?!但凡你他——” 说着话音顿了一下,到底也还是没把后面的那口芬芳给吐出去。 “要是早点来敲门或是手机开机的话, 都不至于现在跟个傻逼一样的在这儿追问我的选择和结果究竟是什么好吗!” 他话才刚说完就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但顾知却在听完他的话和看见他脸上神色的那一瞬间, 就如释重负般的缓缓舒展开了眉眼。 “……” 江遇面子上挂不住, 反手就要重新把门又给关上。 “别……是我又错了, 我向你道歉。” 顾知没用什么大力气就抵着门上前把面前恼羞成怒的人给轻轻拽进了怀里。 “都怪我又没能猜到你其实就只是单纯的想跟我撒撒娇让我哄你,更没能让手机留下电收消息和早点鼓起勇气的来敲响你家的门确认结果。” 说着让怀里的人转过身避无可避的又重新面向了自己。 “下不为例,我保证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以后一定敲到你肯出来见我为止。” 他近乎诱哄般的搂着人跟江遇双额相抵。 “所以这次,您能大人有大量的,还是勉为其难的主动发挥一下你身为一条小鱼的七秒记忆功能,失个忆的别再跟我计较这个了吗?” 江遇:“……” 不得不说这样的顾知对他来说确实是让人很难抗拒。 尤其是有了那个什么所谓的“情感冷漠症”的加成之后。 毕竟偏爱和例外无疑永远都是最能打动和俘获人心的东西,出现自己也在意的人的身上时效果则更加显著。 因而江遇一言未发的任由顾知就那么搂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微仰着脸跟他对视了片刻之后—— “没有下一次!” 最终也还是没能扛得住这样的温柔攻势的人就只能“恶狠狠”的伸出食指,警告和威胁意味十足的点在了面前的人胸口上面。 “我讨厌别人这么自以为是的来教我做事!尤其是用这种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方式。” 搁这儿拿他当宠物驯呢? 江遇说着既认真又没好气的重新抬眸看向了顾知:“你该庆幸你曾经是‘大吱’而不是一开始就是‘顾知’,不然……” “你早就已经找人来揍得我连妈都不认识了,我知道。” 顾知在接他话的同时力道更紧的把人给压抱进了怀里。 他的男朋友虽然亲起来唇软身体也软,就连头发摸起来,都完全是带着一股感觉不到扎手的那种软糯劲儿的。 但怎么说也曾凶名在外,在别人的面前可就完全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了。 再加上还亲身体验过,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易的接近江遇并获得对方的青睐,不过也就是占了既来得早又来得巧的双重好运。 但凡缺了这中间的任何一样,他都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在第二次自作聪明的作完了死之后,都还能只凭着几句轻飘飘的道歉跟解释,就获得对方的宽恕和原谅。 “所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江小鱼。”顾知几乎是用着都快要把人给揉进骨血里的力道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说,“相信我,同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说着又放松了些力道动作格外轻柔的在江遇的额顶上亲了一下。 “不喜欢我就改,”他说,“一点儿一点儿的全部都改成你最喜欢的那个样子,行吗?” “……” 江遇没说话。 准确的来说是他根本就没来得及说话。 不远处的电梯门在他们这层停留下来并打开得猝不及防。 顾知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都还没来得及松开手去看江遇的表情跟反应,电梯里的人就已经抬脚步出了门,在打算着要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 明显比普通的朋友关系还要更亲密的姿态被一览无余。 莫羡渔喊人的声音都是抖的。 “江遇!”她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几乎是用跑的速度跨到了江遇面前,“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是在学校里上课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完伸出手把甚至都忘了要跟顾知分开的江遇一把从顾知的怀里给拉了出去。 “还有他是谁???又为什么会跟你在家门口这么抱在一起???!” 莫羡渔情绪失控的抬手指着顾知。 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心里自然也是明白刚才的那一幕在大概率上是意味着些什么的。 原本以为心里还算是有点儿分寸的儿子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误入“歧途”,莫羡渔几乎是越说越激动:“你知不知道自己——” “什么叫抱在一起?” 江遇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她对自己这么疾言厉色的模样,虽然心慌,但面上却还是凭着这么多年以来的习惯性冷脸维持住了镇定。 “我刚才突然有点儿头晕靠在他身上缓了一下而已。”他一脸无辜且理直气壮的蹙紧眉头,说得跟真的一样,“没去学校当然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你们没空,同学来看看我是不是死在家里了有问题???” 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对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的不理解和无知,又非常合理且有效的转移了事件的重点。 莫羡渔一愣。 “江遇!”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学校去上课了。” 江遇心里自知刚才的那些话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有些过重了,也很不知好歹。 但没办法,情急之下他也确实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本来也就只是为了岔开话题,并不是真的想要借由这件事情来抱怨些什么,或者说是大作文章。 因而只是语气异常平静的随口打断了江停舟那些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训斥,他就头也没回的拉着顾知往电梯的方向去了。 甚至都没问他们一句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这样的场景很明显是身后的人始料未及的。 惊怒和恐慌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唯一的一个儿子仿佛也要就这样,平静而又潜移默转的离自己远去的惊惶和恐惧感后知后觉的攫住了她—— “……等一下!” 第94章 晋江原创首发 莫羡渔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叫住了江遇。 “你……你身体是哪儿不舒服啊?去医院做过检查了吗??” 她在江遇的身后异常关心的问了这么一句。 完了还身体力行的走上前去, 在江遇的额头上认认真真的探摸了几秒。 “没发烧啊,为什么会头晕呢???” 不得不说在对待江遇的这件事情上, 这个所谓的母亲无情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无情, 但每一次母爱突起的关心,也确实还是能让人感觉到里面所包含着的那些真心实意的。 “是最近的学习压力太大了吗?”江遇听见她在把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撤回去的同时很是担忧的问着自己:“要不要妈妈再带你——” “不用了。” 如果这话要是换在重生之前,他或许还会在心里暗自高兴一下——毕竟对方一向都是难得会主动的去提及要把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去往后拉长的, 而且这也是他曾经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跟精力去极力的谋求过东西。 但是太晚了。 现在的他已经非常明确的知道了他们之间所隔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一道天堑, 自己又为什么会不受待见。 明知道昔年所求皆永不能如愿—— 白费力气的事情他向来不喜欢多做,既然知道没用, 那就应该及时止损。 再加上他和顾知的事情……所以江遇只是近乎冷漠的拒绝了她的提议,并绕开人按亮了电梯。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3节 “我去过医院了, 也做完了相关事项的全套检查,突发性低血糖而已,”他头也没回的一脚踏进了电梯里,“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说完故作不耐的朝顾知一抬下巴:“那个谁,没见过别人吵架, 还看上瘾了是吧?你走不走?” “……” 顾知就立刻抬脚跟了进去, 只在电梯门还未来得及关合完毕之前, 略显仓促的朝着外面的人微微躬了一下身。 半晌无言。 一直到他俩一前一后的出了电梯,又沉默着并肩走到了顾知家的楼下, 并进了那边的电梯里之后—— 顾知:“其实你刚才……” “我曾经花了差不多快十年的时间去给过他们机会。” 江遇心里大概知道他是想要“其实”些什么,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也在心里非常迅速而又坚定的做出了取舍。 所以他只是语气很平静的看着电梯门里所映照出来的那个自己说:“希望的种子也曾经开过花的。” 只是那朵花到底还是凋谢并枯萎在了他重生过来之前的那个晚上。 种子都已经死了, 再往上浇水跟施肥又能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我都已经选择了你。” 江遇说着, 到底也还是没忍住的又转头看向了顾知, 玻璃似的眼珠在灯光的映照和电梯内壁的反射下, 散发着格外明亮而又剔透的澄澈光华。 “昨日譬如昨日死,今日譬如今日生,新的未来跟目标都已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朝着我扑面而来,那些心里明知道自己无论怎样的拼尽全力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我难道不应该释怀???”他说。 顾知一怔,随即又很快的笑了起来。 “那我这肩上所担负着的责任和需要扮演的角色可就有点儿多了,”他说着伸出手,动作亲昵的揽着肩膀把人给勾近了些,“要当哥哥当男朋友的不说,以后还得要又当爹又当妈了?” 眼看着河豚瞬间变了脸色,当场就要炸—— “当然,我知道这肯定不是重点。” 顾知顺毛似的在江遇的后脑勺上揉了两把,然后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他的神色跟语气都忽然变得无比认真的看着江遇说,“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父母……” “我从八岁开始就被扔给了各种各样的保姆来带,每年去学校报道的是我自己,给自己开家长会的是我自己,就连那年我因为想要送我所谓的母亲一个生日礼物,而把自己给折腾得差点儿发烧病死在家里的那次和前不久,都是当时的保姆跟你送我去的医院——” 江遇侧了下身,几乎是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像是在撸宠物似的轻揉着自己后脑勺的手。 他的语气和眼神简直比刚才都还要更平缓且冷静的看着顾知说:“是他们自己在我最需要他们陪伴的十多年里选择了从不参与,先放弃我的。” “而我不过就是突然想通了,不再执着于那些我明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想让自己过得开心一些而已,这有什么问题?” 顾知:“……” 这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之所以会劝,也不过就是因为舍不得,心疼江遇,觉得不管怎么说也是他执着的追求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好不容易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看见些触手可及的苗头了,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得偿所愿的。 哪怕他心里其实很明白,那样是极可能会导致江遇在之后的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的某一刻里,会因为实在是无法平衡好他跟莫羡渔他们之间的关系,承受不住压力而选择放弃掉他。 因为毕竟人的能力终究还是有限的。 不是所有对方想要的东西,他都能够以一己之力,代替着其他的人去给予到江遇的。 不过既然江遇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必要再去多费什么唇舌。 大不了以后再更严苛的要求一下自己就是了。 顾知心里这么想着,也就没再继续多说些什么了,只是长臂一伸,就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又把旁边的人给勾揽回了自己的臂弯里。 “那我就只能对你的这份厚爱却之不恭了。” 他嘴上说得随意勉强,但扣握着江遇肩臂的手,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用力得多。 “不过你舍得委屈自己,我可舍不得。” 江遇在跟着他踏出电梯门的时候,听见他忽然又顿住了脚步,微偏过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说:“作为回报,我就把我自己的爸妈跟小姨都赔给你,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鸭 第95章 晋江原创首发 “……” 江遇一开始没明白对方嘴里所谓的“要把自己的父母跟小姨”都赔给他是什么意思, 又要怎么赔。 甚至都以为顾知这话就是随便说说,自己也随便的听听就过去了。 结果谁知道时间都还没过去两分钟, 他就已经和顾知的父母以及他所谓的小姨……们, 相对而坐在顾知家客厅的沙发上了。 “……” “………” “…………” “………………” “……………………” 十目相对。 沙发对面的人神色各异,从冷静到好奇,不解到看戏。 八只眼睛依次排开, 看得江遇简直如坐针毡, 都恨不得当场起身,去把还在卫生间洗漱着没出来的罪魁祸首给暴打一顿。 然后再质问他一下, 这又是在搞些什么名堂。 只可惜他不能。 不仅不能,他还得尽可能镇定的一边接受着顾知父母的打量, 一边近乎自欺欺人的,说服着自己去无视其小姨脸上,那压根儿就完全没打算掩饰的戏谑目光。 因为顾知的小姨居然就是郝妍! 没错,就是顾知也一直都口口声声的叫着“妍姐”的那个,在学校里惩治谁都是一视同仁, 铁面无私到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居然还跟谁沾亲带故的, 南理高级中学理科(1)班的那位全校最年轻, 也是最厉害的女班主任。 平常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的事情,这特么谁能想到???! 反正江遇是没想到的。 不仅没想到, 他甚至到现在人都还是有点儿懵的。 总觉得这个事情的发展多少还是有些令人感到迷惑。 比如:为什么顾知昨天才跟他说了是因为害怕他们之间的事情被别人——尤其是家里的人——给发现, 今天就莫名其妙的把他给带回家来,直接跟自己的父母和小姨……们打这个照面。 江遇不理解, 并且被看得十分的焦躁不安。 都快在心里词不往复的把人给骂了好几十遍, 才看见对方拎着个吹风机, 慢悠悠的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 五道不约而同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哦, 刚才进去得比较匆忙, 就忘记介绍了。” 顾知气定神闲的把吹风机给随手搁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右手一抬。 “我爸妈,b市某知名律所和医院的专业大拿,不过退休得早,现在就只是同属于某个大学法学院和医学院的特聘教授而已。” 他不知道为什么把前两位都介绍得格外的精确和公式化,在轮到温欣和郝妍时,才比较言简意赅的随便说了两句:“另外两位都是熟人,你跟着叫小姨就行,我就不多说了。” 说完话音一顿,在换手示意向江遇时不着痕迹的瞥了自己的父母一眼。 “江遇,上个学期才刚从隔壁学校转到我们班上来的新同学。” 江遇听见他语气格外淡然的跟对方介绍着自己说:“我的同桌,以及……在网络上跟我相交多年的那个漂流瓶好友。”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就仿佛这里面的内容都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沙发上的人——连同江遇本人在内——却都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就不约而同的表情一怔。 “什……” “漂……你是说——” 江遇连问号都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打完,就听见顾妈妈在和身边的爱人无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并不是十分确定的问着不远处的顾知说:“他是……” “当年我在漂流瓶里偶然捞到的那个小孩儿——就是您说可以通过倾听和跟他的交流来锻炼我自己的情绪感知的那个。” 顾知脸上的表情很淡,只是怕她记不起来似的又更详细的提示了一下,就语气没什么起伏的开始陈述现在的结果:“机缘巧合,我们就变成了朋友。”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向他们介绍,并说明身边人的来历。 所以顾妈妈还在震惊且好奇的看着江遇的目光就不由得又是一变。 她没注意到旁边的郝妍像是忽然顿悟了些什么似的轻“呵”了一声,在听完这个回答之后只是又下意识的转头,和顾爸爸眸光错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这一家子人里没一个傻的,只是这短短几句话的来往,就立刻都反应过来了,沙发对面的这个小孩儿对他们向来眼高于顶、仿佛把什么东西都懒得放进眼底心里的儿子来说,究竟有多非比寻常。 而顾知愿意把这个非比寻常的人主动的带到他们的面前,并介绍给他们认识—— “所以就是他?”顾铭章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开门见了山,在掠扫过江遇之后,又把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顾知的脸上,“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想要替他来求我帮忙翻案的那个朋友?” “嗯,本来是打算着过两天再带他去你们那儿见你们的。” 江遇在豁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的同时,听见顾知并没有否认的回了对方这么一句。 然后手一伸,就弯下腰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顺手掏出了一个文件夹来。 “不过既然正好碰上了,那就干脆今天了吧,也免得我们再跑一趟。” 顾知把那个文件夹还算恭敬的摊开到了顾铭章的面前。 “时间稍显久远,我也不够专业,暂时能够收集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说,“剩下的,就只能劳烦您这个专业人士,自己去想办法再把它们给弄全乎了。” 说完话音极为短暂的顿了一下。 “虽然听起来有点麻烦,但是,十一年三个月又二十二天过去,我想您从在接到我主动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开始,心里就应该已经能非常敏捷且迅速的想明白,我为什么非得来找您——” 他在说话间刻意把这个“您”字咬得很重。 “——来帮我处理这种简单到其实就只是把它曾经被颠倒过的黑白色调,给摆回到它本来的样子而已的小案子吧?爸。”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4节 …… 顾铭章原本还能称得上是古井无波的眼神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震荡了一下。 就连一旁的顾妈妈跟郝妍她们都没忍住的在那瞬间顿住了动作,明显是既惊讶而又有些诧异的握紧了手里的水杯,缓缓的抬眸看向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还是想跟大家说一下原因,前段时间家里人生病然后去世了,紧接着自己又生病到现在都还在挂水没好全,所以才一直没能完结,甚至拖到现在才有时间来默默的更新一章,真的十分抱歉鸭。 第96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不明所以的跟着转眸—— “嗯?都这么一脸惊奇的看着我做什么?” 疑惑不解的目光都还没来得及完全落到对面的人身上, 他就已经听见了对方格外自然的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说:“看他啊,这不很明显的都是因为受了他的影响吗?” 于是惊讶且好奇的目光就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遇:“……” 不过幸好那些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好。” 顾铭章收回了目光就从顾知手里接过了那些资料。 “我会想办法尽快的去把这件事情给调查清楚的。” 他看似答应得十分痛快, 但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 却着实是称不上慈爱。 反而更像是在听完客户诉求之后的习惯性推脱和公事公办。 “但之后具体会不会真的帮你这个忙,还得取决于到时候的调查结果。” 江遇听见他说。 然后是顾知听起来同样漠然且疏离的冷静回答:“当然,毕竟这是您作为被求助方的自由和基本权利。” 再然后…… 气氛就一度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凝重和些许的“剑拔弩张”之中。 一时间整个客厅里面鸦雀无声。 “但我还是希望到时候听到的……能是一个您愿意并且是十分乐意帮助我的肯定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又听见了顾知又重新缓和了一下语气, 难得显出了些许生硬的在后面补充了这么一句。 “……” 顾铭章没立刻接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向我的毕生信仰和职业表示出认可, 并……委婉的向我们抛出橄榄枝在求和呢?”他说。 “……” 现在大概是怎么个情况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分外的明朗,江遇几乎是不自觉的又豁然转过了头去, 重新看向了已经格外自然的在他身旁落了座的顾知。 “当然。” 被他看着的人倒是一贯的淡定。 “不然杀鸡焉用宰牛刀,我为什么就非得找您来帮我办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呢?您说是吧?”顾知说。 但被寻求认同的人却只是一言未发的放下了手里的资料。 虽然又沉默的抬起了头,但也只是就那么一声不吭的看着他,又没有接话。 …… ………… ……………… “……好吧,是‘求’。” 片刻之后, 还是顾知又败下阵来似的先开了口, 语气略显无奈的换了一个听上去要更准确一些的词说。 直引得对面的人都完全克制不住意外情绪的相互看了又看。 尽管到最后, 顾铭章也只是还算淡定的留下了一句“那你就等着后续的消息吧”,就起身带着那些资料和顾妈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遇这才完完全全的反应过来, 顾知和他父母的关系居然也和自己跟莫羡渔他们一样, 是并不怎么亲近的。 尽管在那短短的几句交谈间,他其实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具体事件信息。 “所以——” 在把顺便跟着看了场“大戏”的郝妍跟温欣也目不转睛的目送着离开之后, 江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眸光错杂的转头看向了顾知。 “你是为了我才特地拿着许琛的事情去找你爸妈他们主动讲和的, 是吗?” 虽然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但他还是想要听见对方亲口承认的问道:“因为我刚才在你和莫羡渔他们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你?”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顾知完全不意外他能想到这一层上面来的偏过头去回看着他:“毕竟你说的这个原因, 在这整件事情里也确实是占着比较主要的成分。” 江遇:“???” “嗯……至于这其中的次要成分嘛……” 顾知脸上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当然是因为我其实早就已经在心里原谅了他们, 即使是没有你的这个事情来作为台阶,我也同样会在另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里,去向他们求和,抛送出这个代表着和解跟冷战结束的橄榄枝啊。”他说。 江遇:“???” 第97章 晋江原创首发 这就是属于顾知的童年故事了。 “我跟我爸妈生出隔阂并且应该都算得上是闹翻的那年, 是在认识你跟你哥哥的前一年。” 那个时候的顾知还不到七岁。 “我爸当时,也不过只是一个才刚刚在隔壁市开始逐渐崭露出头角来的普通执业律师而已。” 顾知在讲述这件事情的同时抬脚进了厨房。 “一个阴暗面见得会比较多, 所以风险性也相对来说会比其他行业里的人要高上那么一些的职业。” “尤其是对于社会责任感和自我道德约束感都比较强烈的那部分人来说。” 说着从一旁橱柜跟冰箱里随手拿了一些食材, 在转头问完江遇“阳春面可以吗?”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才又一边开始往已经洗净了的锅里倒水,一边继续往后面补充着说道:“比如我爸。” 他们都是大范围搬过家的人。 “当时你的年纪比我都还要小, 所以或许并不知道, ”顾知把菜板上已经切好的葱花跟蒜末都收进碗里,“那年在隔壁市其实发生了好几起大事。” 说完动作异常熟练的把已经洗好的青菜给倒进了锅里, 又很快的捞了起来。 “新楼藏尸案,官商贪腐案, 还有后面最出名的那起、几乎都可以称得上是震惊了全国各地的器官非法移植案……” 顾知一边说着,一边把漏勺里的东西分别倒进了一旁的两个备用碗里:“这些对你来说印象应该很浅,甚至有可能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新闻时政事件,却每一件,都跟当时正处于锋芒初露时期的顾大律师——也就是我爸——息息相关。” 因为他正好就是那几起案子的主要负责律师之一。 并且是无条件的站在作为受害者的平民百姓方, 手里掌握住的证据非常充足, 胜诉率也会非常的高的那种。 “所以?” 江遇几乎是无意识的跟过去抱着胳膊虚倚在厨房的门框上问。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会被另一方的人给盯上啊。” 顾知随手把面下进了锅里:“毕竟也是关乎人家身家性命和前程的大事, 当然是换谁都得为自己再努力的争取争取了。” 说完给另一口锅里也倒上油开了火。 “就是可惜啊,他们遇上了一块硬骨头。” 因为顾铭章是个法律信仰和对自我的约束感跟道德要求都格外高的人。 并且身上还永远都带着一种, 仿佛是天生就刻在了他的dna和意识形态里的悲悯跟革命式英雄主义。 所以他注定要因此而成为许多人眼里的救命稻草和英雄。 无论他最后会变得有名还是永远籍籍无名。 “也正因为如此, 那些单单针对于他本人的威逼和利诱,在他的身上就完全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顾知说着, 动作格外娴熟的把鸡蛋打进了锅里。 “所以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江遇在还在等着他继续往后说的时候, 看见明明上一秒都还在背对着他的人忽然看也没再往锅里看一眼的转过了身, 双手很是自然的撑在了背后的流理台边缘看着自己, “快问快答, 你只有十秒钟的作答时间。” “……”被猝不及防的点名让回答问题的人愣了一下。 顾知:“十,九——” “那当然是去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啊!” 江遇在无意识生出来的紧迫感里语速极快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毕竟就算不能从他们的身上套取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也能再退而求其次的以他们作为要挟。” “是这个思路没错吧?”他说。 “嗯哼。” 顾知毫不吝啬的投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并竖了竖自己的大拇指:“完全正确。” 完了转回身去翻了一下锅里已经基本上完全成了形的煎蛋:“当时的被告方狗急跳墙,从我的身上没能委婉的套取到自己所想要的那些东西,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直接绑架了我,以试图去把它给变成一笔交易。” “但很可惜他们还是失败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5节 顾知拎着锅铲在重新转过头去看江遇的同时耸了耸肩。 “因为咱们这位不畏强权,且秉持着绝不向黑恶势力低头基本原则,坚信正义无论如何都一定能、也必须要战胜邪恶的顾大律师,在经历过再三的思量的犹豫之后,还是决定了要牺牲小我以完成大我,十分果决的把手里的东西都全部递交至了检察院。”他说。 “………………” 江遇无言以对。 过了好几秒,才忽然又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了厨房里面的人:“那你呢?” 对方既然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你岂不是……” “只能被当场撕票了呗,以泄其愤。” 顾知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和态度都相当平静。 甚至在跟江遇讲述后面所发生的事情时,就连关掉煎蛋那个灶口的火,拿筷子去搅面、然后又关掉煮面的那个灶口的火、再转头去端碗捞面和煎蛋的这一系列动作,都很连贯的没断。 只是在捞好面又转过身去把碗往江遇的面前送的时候,纤薄镜片后面的眸光一闪。 “十三楼。” 江遇看见他在抓着自己的手去接碗的同时挑了一下眉梢:“如果不是因为我命大,在求生欲的驱使和幸运之神的眷顾下愣是出其不意的挣开了控制,颇有些弃腿保命意味的跳到了它对面那栋楼的低层阳台上的话——” 顾知说着话音有意无意的稍微停顿了一下,在看见江遇几乎已经是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看的眼神时眉眼一弯。 再开口时的语气里,就明显带上了些一如既往的玩笑和调侃之意:“那可能你现在就遇不到能像我这么任打任骂又任劳任怨、不仅上得厅堂,就连厨房也是说下就能随便下的优质型男朋友了。” 说完话音看似无意的又顿了一下,还影射意味十足的在后面又煞有介事的跟着补充了一句:“可能最多,也就是个连奶都还没有被断得彻底,整天啥也不懂的只会咿咿呀呀,就连一句最简单的‘哥哥’都叫不出来的小奶娃吧。” 江遇:“………………” “叫哥哥”的这个事情其实由来已久——自从他俩在一起之后,顾知就时常有意无意的撺掇着他这么叫自己。 但因着对方一直都是一副只是随口逗弄自己和开玩笑的语气,再加上江小水让“哥哥”这个称谓在他这里早就已经变得意义非凡的缘故。 所以他意志坚定,几乎从来就没在对方的任何“威逼利诱”下退让妥协过。 同时也完全就忽略掉了,人好像只会在对某些东西十分在意,但却一直都求而不得的情况下,才会不断的在对方面前提起,反复的去说,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九曲十八弯的去跟它扯上关系。 即使他们在说起、或者说是提到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就像当初,他为了证实自己“一定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不如江小水”的那个猜想,而反复不断的,在江停舟和莫羡渔的面前提起江小水一样。 只是忽然意识到归忽然意识到—— “这个事情……是有什么说法吗?”江遇并不是很能理解他这个点的看着顾知的背影,“就是你非得要让我叫你哥哥的这个事情,是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意义吗?对你来说?” “……” 正准备伸进锅里给自己捞面的人动作就是不自觉的一顿。 第98章 晋江原创首发 顾知一直都知道江遇是个很聪明的人。 不仅知道, 他甚至之所以会被吸引、并且还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选择了跟江遇在一起,这其中的有一部分原因, 就是因为江遇的聪明。 直白, 通透。 在遇到比较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尽管也会被情绪所左右,但却还是能够在底线范围之内,保持住内心里最绝对的清醒, 绝不自我放逐跟放弃。 以及在处理和解决问题时的果断决绝, 丝毫不拖泥带水。 还有学习方面的那些…… 这其中的每一项对于早熟得实在是有些过分的他的来说,都无疑是具有非常强烈的吸引力的。 然而知道归知道。 在没有任何刻意提示的情况之下, 依然被对方给非常敏锐的察觉、并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这件事,还是挺让他感到意外的。 因而保持着那个像是忽然被点了穴似的暂停动作静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又格外赞赏的转过了头去,朝还站在门口没动的人竖了一下大拇指:“果然是文曲星下凡,名不虚传。” 但却并没有打算要为此而向他解释些什么,只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不过不告诉你”,就又转回了头去, 专心致志的往碗里捞面去了。 江遇:“……” 但凡要不是故意伤人犯法, 再加上对面这人生得确实还比较赏心悦目, 且还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的话,可能他手里的那碗吃食, 现在就已经大概率的变成了凶器, 被稳稳当当的糊扣在了顾知的脑袋上了。 是真的欠,一看就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江遇没好气的在心里腹诽了两句, 都懒得跟他生气了。 “你爱说不说!” 他也没揪着“叫哥哥”的那个事情不放, 话锋一转, 就直接把谈论的主题又拉回到了之前:“然后呢?” “你说你是弃腿保命才从对方的手里逃出来的, ”江遇比做竞赛题都还要认真的看着顾知, “那你爸呢?他在顾全他自己的大义的同时,应该也还是想了办法要去救你的吧?” “那必然是肯定的。”顾知没有反驳。 只是同样很可惜的是计划没能赶上变化,顾铭章所想到的那个办法到底也还是没能及时救到他的这个儿子。 顾知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摔断了腿。 再加上他年纪小和本身就有些情感冷漠,没办法与他人的苦难共情,所以自然也就无法理解顾铭章为什么不愿意拿那些东西去换他。 负面情绪的滋生来得气势汹汹且涨势如潮,他只觉得顾铭章不该为了别人而枉顾他的身体和生命安全。 “于是我非常的生气——” 顾知在把自己的面也迅速捞好之后转头,目光在触及到他还端着碗的那只手时话音一顿,很是无奈的走过去又把江遇手里的碗给端了回去。 “这么耐烫的吗?” 他简直都不知道应该要高兴于对方的这份关心则乱,还是责怪他连皮肤都已经被烫红了的叹了口气。 “去那边的冷水下面冲洗个两三分钟再出来吧,顺便带两双筷子。” 说完也没管江遇应没应声,用最温柔的语气“命令”完,就径直绕过了他朝饭厅的方向去了。 “……”江遇依言冲好手并带了两双筷子出去。 “啧,来吧,尝尝你男朋友几百年也不见得会拿出来一次的隐藏手艺。” 顾知接过筷子笑眯眯的把桌子上的面碗往他面前一推。 “好长时间都没下过厨了,也不知道退步了没有。” 说完把自己的那碗捞到面前随便拌了两下。 “嗯,还行。” 他自己先尝了两口才又抬起头朝着江遇示意:“还可以,最起码还没到难以下咽的程度,你试试看?” “……” 这个模样就实在是很难令人对碗里的那些东西抱有希望。 江遇将信将疑的低头往自己的嘴里扒拉了两口……随即动作一顿。 入口那软硬适中的口感和堪比大多数有名面馆里的味道,让他更是很难不没好气的倏然抬眸。 “你——” “确实还可以吧?”顾知笑眯眯的对上他的眼睛,“哎呀别生气嘛。” 他几乎是立刻就抢在江遇的前面开口给出了解释:“我是真的太久没有下过厨了。这不是怕做出来的东西不符合你的心意嘛,所以才那么说以降低一下你的期待值,不然真被你给嫌弃到不肯吃怎么办。” 江遇:“……” 只能说是他这个解释来得还算及时、也还算挺合理的吧。 于是江遇就没有炸,只是一边吃着面,一边又挺有始有终的再一次的把话题给拉回到了之前:“所以你就因为他没拿着东西去换你的事情而怨恨上了你爸?并且一直怨恨到了现在?” 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江遇的脑海里几乎是立马就浮现出了顾铭章在听见顾知向他“求和”时所做出来的那一系列反应—— “那你爸他刚刚还……” “那是因为我曾经还一度蔑视社会规则,对法律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敬。” 顾知只用听个开头就已经知道了他所想要问自己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想着隐瞒,叹了口气就开始一点一点的给他解释:“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我在跟你说起我的情感冷漠症时,提到过它被发现是因为有个诱因?” 江遇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事情。” 事实上更准确的来说,他当时在第一时间所被人给发现的那个毛病,其实并不是什么情感冷漠。 “而是一种非常明显且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倾向。” 顾知在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调很平静也很轻。 “你没有长期且深刻的感受过医患关系的剑拔弩张跟律法人情的背道而驰,也没有近距离的围观、或者说是见识过事临己身时很多人所表现出来的那些人性,更没有患过情感冷漠症。所以应该也就无法理解和想象到,我爸妈的职业对本身就罹患着情感冷漠症的我来说,负面的情绪引导和心理影响都会有多深。” 未能得到满意的救治结果就找医生麻烦的“傻逼”很多,帮他打赢了官司就连声感谢,但是稍微落了下风就反口相怪责的“白眼儿狼”也比比皆是。 他先天冷漠,所以在共情不到那些人的困难时,所能够接收和感受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些。 “只是因为我本身就情感淡漠,对自身在外界的刺激和影响之下所滋生出来的那些东西感知性不强,再加上我爸妈虽然工作已经开始在往繁忙发展,却依旧还是在比较尽职尽责的去做这个父母,基本上是没落下一丁点儿对我应有的关心和思想道德教育。才愣是让我在想法和行为上面都依然保持着正面的呈现,一直拖到了我在遭受到死亡的威胁之后,才开始被猝然爆了棚的负面情绪所左右。” 再加上在这件事情之前,他也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遭到那种类似的对待了。 “于是我不肯接受道歉,也不肯接受他们任何言语上面的安抚。”顾知像是也知道自己当时的行为是挺过激、也挺过分的叹了口气说,“不仅对社会道德和法律规则出言不逊,还愣是就非得逼着他在他的毕生信仰跟儿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而顾铭章选择了他的信仰。 “所以你们就彻底闹翻了,再加上你跟他观念上的严重不合——” 江遇总算是弄明白了缘由,话音顿了片刻。 “那你怎么就知道你爸一定会帮你的这个忙呢?”他说,“就凭你刚刚的那个态度。” “因为他帮不帮忙这事儿跟我的态度压根儿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啊。”顾知笑了笑,“只跟事实和真相有关。” 说着慢条斯理的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还记得我刚刚也跟你说过的‘他是一个法律信仰和对自我的约束感跟道德要求都格外高的人,并且身上还永远都带着一种仿佛是天生就刻在了他的dna和意识形态里的悲悯跟革命式的英雄主义’的人吗?”他说,“维护法律的基本尊严和弘扬正义的这种事情早就已经深入到了他骨髓里的东西了。”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6节 “所以他一定会管的。” “哪怕是现在分身乏术的没办法亲自去管,他也一定会找别人去帮忙管的。” 因为那是他早就主动去扛起,并一直都在为之努力的使命跟社会责任。 正义使者自带薪火。 而正义的薪火,是不会允许它所已经照耀到了的范围之内还存在着黑暗之处的。 传承者也不可能只有一个。 第99章 晋江原创首发 后来的事情果然如顾知所说。 顾铭章一确定了许琛真的是被人给冤枉的之后, 就立刻找到了江遇了解全情,并要走了许琛本人的联系方式。 然后在短短的五个月的时间里, 就成功的帮顾知超额兑现了他当初在饭店的包厢里许给许琛的那个承诺——不仅成功的让法院改判, 帮许琛拿到了他所应该得到的那些补偿。甚至还顺手帮他们报了个仇,以经济犯罪和刑事犯罪为由,直接把谭鹤鸣他爸给送了进去。 许琛彻底离开了z市。 “那你身边现在剩下的人岂不是就只有那个顾知了?” 时间黑白颠倒着的跨国视频电话里, 已经许久都没有跟江遇热切联系过的裴苯明显有些不怎么看好的皱起了眉:“值得吗?为了他而放弃整片森林不说, 就连你父母也……” “当然。”江遇在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而且没有人会比他更值得。” 对于这件事情江遇其实也不是没有在私底下格外认真的思量和反复的考虑过。 但每一次得出来的结论都是如此。 “因为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我, 也没有人能够在喜欢我的这件事情上,做得比他更好的了。” 说起来这事儿其实还得感谢莫羡渔跟江停舟。 因为他们虽然从来都没有给到江遇他们所应该给予给他的亲情关怀, 却很意外的给他留下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爱情范本供他去参考。 “除了从小到大的那些陪伴之外的日常生活上他会给我做饭,会在周末不用补课的空闲时间里来特意帮我一起收拾屋子。” 虾永远都是没有壳的,只要是经过他的手递到面前的水也永远都是不需要拧盖儿的。 “就连偶尔吃个橘子,他都是会在自己先尝完第一瓣的酸甜之后,再闷不吭声的把甜一些的那个给我。” 江遇一件又一件的把顾知这几个月以来所为他做过的那些事情细数给了裴苯:“如果这都不算爱——” “那么还有他会记住我所有的喜欢和不喜欢, 并在任何我所需要他的时候, 第一时间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以及,帮我处理和解决好所有我自己所不能去解决和处理的问题——比如许琛的事情。” 所以何止是“值得”二字就可以囊括得了的。 “倒不如说是我撞了大运还差不多, ”江遇几乎是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说, “在有生之年里居然能够遇到一个像他这么好的人。” 裴苯重重的在视频里叹了口气。 “行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他也知道自己没法儿再继续往后劝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说着抬眸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 “啧, 都已经这个点儿了, 我得去上课了。” 他一边收拾着餐盘一边伸出手就要往手机屏幕的挂断键上摁:“那下次再聊吧, 你也应该睡了, good night。” 话音才刚刚落地就匆忙的摁了下去, 只给这边还在盯着手机屏幕看的人留下了一声清脆的“咚”音。 “……” 这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就跑的动作还能再更麻利一点儿吗? 江遇一脸无语的盯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默默的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就特别特别的想念和想见顾知。 哪怕他们明明早就已经每天都形影不离,一直到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刚分开,并且还在家里打了好久的视频电话。 可是时间都已经是凌晨了。 江遇和顾知在这方面其实一直都有点儿时差——他习惯了熬夜刷题混时间,然后去教室里抽空补觉,而顾知则一直都是比较偏老年人的作息,总是早睡早起。 因而江遇紧抿着嘴唇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完全暗下去的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强忍住了现在就直接跑去对方家里的冲动。 只折中性的,拿起手机给应该早就已经进入了睡梦之中的顾知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嗯?怎么了?” 刚被手机震动给强行吵醒的人说话还带着异常浓重的模糊感跟鼻音。 顾知在半梦半醒之间有些不太能立刻适应的眯着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时间。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不知道江遇只要一个人在家里就一直都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作息,一看见时间都已经是半夜了,以为江遇又是被噩梦给惊醒的。 随手摁开了旁边的小灯,就强忍着困倦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梦见你哥哥和你爸妈了?” 江遇摇了摇头。 “那就是梦又突然醒了。” 对于这样的事情顾知明显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见他否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猜测,就立马又自动锁定了第二个原因。 并开始熟练的进行安慰:“没事的啊,乖。我之前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就算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真的只是一个梦,你跟我在现在的这个时间节点上没有遇到,那我们也一定会在之后的某个时间节点上面欣然相见的。” “因为我已经对你产生了兴趣,也决定了会在那个暑假里的某一天就去见你。它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件,只关乎早晚。” “所以……” “所以我们注定也还是会相遇的,就是时间问题而已……这句话你都已经换汤不换药的变着法儿说了无数遍了,我早就不害怕了。”江遇颇有些没什么耐心的闷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因为这个。” 顾知愣了一下:“那是……?” “刚和裴六元打完电话突然有点儿想你……” 江遇依旧是声音闷闷的把他跟裴苯的聊天内容都大致给对方还原讲述了一下。 “就是这样。”他说。 顾知就笑:“没想到我在我男朋友心里的评价,居然有这么高啊?” “及格线而已!” 江遇一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某人这是又准备着要习惯性的顺着杆子往上爬,双眸一瞪:“别以为我在裴苯面前夸了你就可以无所畏惧,万事大吉了。” “这可是个终生都不会停止下来的长期考核项目,”他说,“你要是哪天对我不好了,我就还是随时都会走掉的那种,知道吗?!” 明显就还是内心里还仍然不具备安全感的典型表现。 顾知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好好,你想怎么考核就怎么考核。” 说着格外宠溺的一笑。 “那请问我的男朋友现在有缓解掉想要立刻就见到我这的那份相思之情吗?要不要我现在就以跑的速度,在五分钟之内就以真人的形式出现在你的眼前啊?” “毕竟明天还要去北理参加数竞联赛呢,你得早点休息才行。” 他说。 “……那倒不用。” 江遇知道自己这么大半夜的把他给强行吵醒就已经能够算得上是无理取闹的了,明明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见到。 因而听完他问的这话,就立马表示出了拒绝:“你继续睡吧,我也马上就要睡了。” 顾知还是不怎么放心的又找他确定了一遍:“真不用?” “真的。”江遇明显是有些口是心非的别开了目光,“反正也过不了几个小时就能见到了,不是吗?” “有道理。”顾知深以为然的在视频里点了下头,“行,那我先挂了啊,你也早点睡。” 说完就要伸手去摁手机。 “哎,等一下!” 江遇几乎是下意识的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 顾知不明所以的抬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遇低着头没看对方的眼睛,“就是突然还挺想……亲口跟你说一声晚安的。” “啧,小粘人精。” 顾知就收回了手,抱起胳膊好整以暇的冲着他又重新弯下了眉眼:“行,那你说吧,我听着。” 江遇:“……” 但凡他现在要不是真的特别想念对方,更想要多跟他说几句话,这个视频都会被他给立马掐掉。 多一秒的犹豫都是对他的满身傲骨不尊重的那种。 只是在喜欢的本能面前,再刚硬的傲骨都得为它让步,并心甘情愿的化成绕指柔。 因而只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盯着屏幕里颇为欠怼的人看了两秒,他又还是不怎么自然偏开了头,语气略为生硬的,朝着对方道了一声:“晚安!” “晚安。” 顾知回应过来的声音很轻,像是潺潺的溪流声撞壁而过然后又轻拂到了耳畔。 “那就明天见喽。” 说完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挂断了视频,徒留江遇一个人对着突然又变得更亮的手机屏幕,补完了那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明天……见……” 这是顾知第一次这么着急忙慌的像是想要赶紧结束掉跟他的聊天。 要是说心里没有失落感那肯定是假的。 但幸好他一向都知道要怎么去开解和安慰自己。 也知道并且完全能理解按照对方的个人习惯和作息来说,能够在这个时间点爬起来接他的电话还轻言细语和他说了这么多话,就已经是很看重他,也把他当成第一特殊的人在对待了——毕竟据说就连他的父母和小姨,都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的。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7节 所以这种轻微的失落感过去得也还是比较快。 [应该是因为这几天都在忙着备赛太累了吧。] 江遇还算理智的这么想着,调整好了心态就又埋下头去,把桌子上那道因为裴苯突如其来的电话而没有来得及解完的竞赛大题给接着解完了。 伸了个懒腰去卫生间里又囫囵的洗了把脸,就准备着要回卧室里去,趁着还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强迫着自己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结果略显急促、但却又不失克制的敲门声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 江遇愣了一下。 随即他放在卧室里的手机铃声也紧跟着立刻响了起来。 “……” 自从许琛走了以后,会在这个时间点里给他打电话,并且还能畅通无阻的进得来他们这栋楼的单元门的人,就只剩下了莫羡渔和顾知两个人了。 而莫羡渔和江停舟基本上是走到哪儿都是两个人一起,向来自带钥匙,根本就不可能会敲门。 所以门外的人只可能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可他明明才刚跟自己说了明天见…… 江遇不明所以的走过去打开了门。 “你怎么……哎!”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顾知给推开门搂住后腰,反手就给直接压抵在了玄关处的置物柜上面了。 “当然是来听你亲口给我说晚安的了。” 顾知双手略具压迫性的俯撑在他的腰臀两侧。 “不是你说的你想亲口跟我说晚安的吗?”他说,“现在我人来了。” 说着人又往前凑近了一些,几乎是直接和江遇鼻尖贴鼻尖的笑看着身下正微仰着头也在看他的人:“怎么说?你是要先亲我一口呢,再说晚安,还是要先说完晚安,再亲我一口呢?嗯?” 一个思路格外清奇且角度刁钻的旧言新解。 江遇:“……” 不过很明显顾知这么大半夜的特地跑来,也并不是专门过来调戏他的。 只又那么近距离的盯着他看了须臾,就直起身一边去拉江遇,一边叹着气重新给他解释了一下:“当然是看你在视频里恋恋不舍的那个样子不忍心啊,所以就还是想着得亲自过来一趟。” 说完又动作异常轻柔的捧住江遇的脸,低着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现在你可以想说些什么就说些什么了,我就在这里,你想跟我聊多久的天都可以。” 然而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江遇却连一个字都没办法再说出口了。 只想和对方进行更为亲密的互动这件事情在这一刻里,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就变成了一种本能—— “江遇!!!” 第100章 晋江原创首发 高二下学期的时光对于所有的高中生来说, 都是一个比较紧张且繁忙的时间段。 普通人忙着复习,艺术生忙着集训。 而那些从一开始就是在为着竞赛而做着各种的准备和努力的学生们, 则全部都已经陆陆续续的, 在开始各自检测、并验收着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成果了。 比如理(1)的这帮人。 基本上是从上学期的五月份开始,他们教室里的人就没怎么齐过,不是忙着参加各种特训班, 就是混在某个、或者说是某几个科目的夏令营和集训基地里, 为他们各自的前途跟未来而奋力打拼着。 包括顾知和江遇在内。 只是由于他俩的综合实力相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比较强横,并不是特别的需要这些竞赛分来加成, 而江遇转科晚,对其他竞赛科目的准备并不是很充分, 时间上也不是很来得及,再加上顾知又不肯松口的缘故。 所以就只象征性的,一同在教务处和郝妍的游说跟威逼之下选择了数学这一个科目,用江遇的话来说就是:“随便考考。” 毫无疑问的过了初赛。 但是到了复赛的这天,该出现在北理考场的这两个人, 却都并没有出现在他们所应该出现的地方。 于是南高的高二年级组的教师群和z市高二年级的学生总群, 就几乎是在同一时刻, “炸”掉了。 先是z市高二年级的学生总群里—— 【啧,南高的弟弟们, 这波怎么说?】 【你们知道你们学校那两个所谓的‘大神’, 压根儿就没来我们学校参加今天的复赛考试吗?】 【当初吹牛逼的时候吹得那么膨胀,说什么今年的决赛名单和国家集训队他俩都必进, , 结果呢?】 【连复赛都给吓得不敢来参加了, 还决赛名单和集训队呢。】 【国家一级退堂鼓表演者的决赛名单跟集训队吧, 笑死。】 【就问现在这脸被你们家那俩‘大神’给亲自打得疼是不疼?】 【还敢瞎吹牛逼吗气运之子们???】 最先出来说话的都是北理的学生。 原因无他。 只因为南高和北理曾经都是从z大附中所分离出来的。 一开始虽然都没有什么名气, 但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和校领导们的各自苦心经营之后,这两所学校在z市里的风头,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并驾齐驱的在年年攀升。 名气早就盖过了原本的附中不说,甚至还一度被评为了z市的理科“双典范”,是市里所有的学生和家长都趋之若鹜的选择对象。 都有着“z市理科最好的重点高中”之誉。 完了在今年之前,这两所学校的学生除了极个别的人,会像是上面最后出现的那个人那样,时不时的就出来,发表出一些类似于“你们走普考的大部分都不过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刷题机器和需要运气加成才能有机会被自己所心仪的高校选中的气运之子而已,都是垃圾”,或者“你们走保送的大多都偏科,根本就没有整体实力,更垃圾”的引战言论之外,其实都还一直挺井水不犯河水的,很是和谐。 因为它俩在同是重点高中的这个基础之上,又还是有着那么一丢丢的区别的。 比如南高走的一直都是比较常规的普考路线,也就是高考,而北理则是各种竞赛,走保送路线的人要更多一点。 也正是因为方向的不同,所以北理就几乎从来不参加z市里的任何一次大联考,它俩在z市里的名气也才一直都是并驾齐驱的。 只是因为南高今年也开启了一个半竞赛班。 再加上北理现在的那几个头部优秀学生在初中的时候,就和他们南高以顾知为首的这帮学霸们,有着那么一丢丢的历史遗留问题——曾经就有过在学校的光荣榜上以座右铭来互放狠话的激烈角逐。 所以这波属实可以称得上是又一次的狭路相逢了。 而北理的头部学生中的大多数人,在中考的时候又确实相对于南高的几个人来说要弱上那么一丢丢。 因而几乎是在这次各大学科的复赛名单才刚刚在群里被公布出来的那一刻起,双方就已经开始了暗流涌动,都在等着看这次的复赛结果呢。 尤其是在北理的那个戚铭即使曾经屡战屡败,也依然在这次出来公布数竞比赛的名单时,又公开的在群里携其好友邹岸,单方面的向顾知发起竞赛挑战那天。 莫名其妙的,这两所学校的学生就开始了互相之间的拉踩——南高说邹岸之流的不过都是手下败将而已,明明当初就是因为没考过才灰溜溜的去的北理。而北理的则说顾知之流的也不过尔尔,让他们别忘了邹岸曾经也一度是在年级榜上和顾知不相上下的平分着秋色,只是因为中考当天实在是遇到了突发的情况,少考了一门,才以一门之差的成绩错失了中考状元,实际上除开那一门之外,他俩的中考成绩总分其实是一样的。更何况士别三日都当刮目相看。 于是所有人原本都是在静等着今天之后的结果的。 但谁知道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主角之一居然没去参加考试。 所以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原则,他们就先开启了这波嘲讽。 夏客等人都气坏了。 可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邹岸缺考的时候,他们这些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可也没少嘲讽人家。 因而就算是心里再愤愤不平,他们也只能忍着。 愣是一声没吭的,看着群消息里的提示从1变成了99+都还是在群里潜着水,没出去回他们半个字。 只是疯狂在理(1)的班级群里里打出了一长串的问号,互相询问着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系勉强和顾知跟江遇还能称得上是不错,并且脸皮够厚、胆子也够大,如夏客者,甚至都还去私戳了两位事主本人。 可惜没有一个人知道。 私聊窗口也没有人回。 而另一边的高二年级组的教师群里。 原政教处主任因病卸任,新上任的政教处主任直接在群里直呼了其名:【@所有人 郝妍呢?郝妍到哪里去了?】 【打电话不接,人也不在办公室里。】 【就连自己班上的学生出事了都不知道,她这个班主任到底怎么是怎么当的!又还想不想当了???!】 只三句话,就实力放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里的第一把火——树立威严。 【?】 【怎么啦?】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艾特到的其他人都还没收到消息,在接完电话之后都还是一脸的茫然之态,纷纷在群里询问着。 “怎么回事?”政教处主任在语音条里冷哼了一声,“你们都还没收到北理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吗?就她班上的那两尊‘大佛’,无故旷考!没去参加北理的考试不说,听说人还失踪了,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你们说怎么回事?!” 【啊?】 【他们没去参加考试?】 群里的老师们确实都还没有听说,显然都很意外。 【是顾知和去年才从七中转来的那个吗?】理(3)的班主任不太确定的又问了这么一句:【不会吧,之前不是都说得好好的吗?他们初赛都参加了呀,而且还通过了。】 【就是啊,后来也没听说他俩还有什么不想去参考的意向啊。】其他的老师也跟着附和。 “不会?北理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还能有误?!”新年级主任一看她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质疑自己,简直大为光火,“而且他们班同去考试的那几个学生也全都已经打电话证实了这个事情,难道我还能空口白牙的编这些瞎话来冤枉他们吗?!” “……” “…………” “………………” 群里的老师们各自和身边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都忽然没人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缓和气氛的在群里叹了口气。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8节 【唉,这确实令人生气。】 政教处副主任的性子比较佛系,平常不爱出面管这些事情,永远都只是默默无闻的在后勤处做一些帮着排一下课表,或者说是制定一下工作计划和整理学生档案之类的工作。 所以他也至今都还只是个副主任。 眼看着这位新主任态度实在是有些咄咄逼人,才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 【是这样的,大家也都知道,今年是我们学校第一年开启竞赛班,前面的几科呢,学生所拿到的那些成绩都不是很尽如人意,跟北理比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所以我们才把希望都寄托在了理(1)的这几个学生身上——尤其是顾知和江遇——想着按照平时的成绩,他俩再怎么也应该能够进个决赛,不说最后都能进国家集训队吧,最起码也应该能保底拿个国一跟国二回来给我们学校撑撑门面,好给我们明年的竞赛班招生也做一下宣传。】 【但谁知道这俩学生临了临了的突然旷考。】 【现在校长那边问责下来,我们也只好先来找一下小郝老师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了。】 【毕竟都是她班上的学生。】 【所以群里有人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吗?@所有人】最后,他还是委婉而不失直白的把话题又给引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上说,【我们这边一直也联系不上。】 被艾特到的其他人总算是搞清了前因后果,心思各异,但大部分人的口径倒是还挺统一的: 【不知道。】 【没看见。】 【可能是有事儿所以没注意到吧。】 【……】 只有极个别的人,在暗戳戳的打算着要趁机挑一波事儿: 理(2)班主任:【额,她不是请假了吗?从今天一大早就没看见她的人诶。】 虽然只有一个人和一句看似轻飘飘的疑问,但也足够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了。 更何况还是新官上任。 并且这位新官还是个本就对郝妍平常在学校里的行事作风原本就颇有意见的前同僚。 于是政教处主任好不容易才被压下去的怒火,几乎是立马就烧得比刚才还要更旺一些了:【什么???她今天又不假没来?!】 然后就开始阴阳怪气:【怪不得班上的学生连这么重要的考试都敢直接旷考,原来是上行下效。】 说完反手就是一个艾特:【@温欣 温老师,现在她班上的那两个学生不仅旷了考,听说人还失踪了怎么也联系不上,温老师你平常跟她的关系最好,走得也近,麻烦帮忙找一找,顺便也让她通知一下你们班上的那两个学生,让他们今天下午放学之前务必来政教处一趟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永远别来了!】 温欣没搭理他。 因为此时此刻,她正陪着郝妍一起,站在市人民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里,沉默的看着正趴在病床上回也看着她们的顾知。 第101章 晋江原创首发 “啧, 醒啦?” 郝妍是在今天凌晨睡得正香的时候,就被自己的亲姐姐给一个电话急匆匆的召唤到医院里面来的。 彼时她还正在搂着温欣做梦。 结果电话一接通, 郝钰就快语气异常急促的, 让她赶紧跟着到医院里来一趟。 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情对方在电话里并没有说,因而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把也同样还在睡梦之中的温欣给一起拉来了。 于是才有了眼前这共同吃瓜的一幕。 “什么情况啊你跟你爸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互相把对方给送进医院里来了?” 而且还一个物理攻击下死手, 一个魔法攻击的效果也是当仁不让的。 郝妍是真的很不理解。 “你俩之前不是都已经开始冰释前嫌了吗?怎么这才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 就又变成这样了呢?”她问。 “因为我跟江小鱼的事情已经被他们给发现了。” 顾知凌晨的时候才挨了顿打,伤口的疼痛再加上睡眠上的严重不足导致他连说话都有些费劲。 但因着郝妍是在此时此刻里, 唯一一个能够帮他离开这里,并且把他给送去见一见江遇的人了, 他不能就此错过。 因而忍住了疲累,硬是让自己强行清醒过来的停顿了片刻,他又还是言简意赅的,继续往后跟郝妍讲述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谁也没有想到江小鱼的爸妈会在那个时候回家,更没有人料到我爸居然和他们还是旧识。”顾知表情和语气都很是无奈的紧捏住自己的鼻梁叹了口气:“所以应该算得上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吧, 我们俩被双方父母都给逮了个正着。” 莫羡渔和江停舟的反应比他们心里原本所想象的要激烈很多。 “江小鱼几乎是在默认下这件事情的当场就挨了一巴掌, 然后就被他的爸妈给拖进了屋里, 甚至都没给顾律师留一丁点儿的面子。” 所以他一定要现在就去确定一下江遇这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处境。 “帮帮我,小姨。” 顾知说着略显虚弱的抬起上半身紧攥住了郝妍的胳膊:“你们一定能明白我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并且一定要亲眼确认他是安然无恙的才能放下心来的那种心情, 对不对?” “呃,对是对……”郝妍几乎下意识的转头和她身后的一直都沉默着的温欣对视了一眼, “可是你现在——” “让他去吧。” 温欣平常的时候看起来温柔娴静,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 也总是一副温温和和, 仿佛任谁都可以随意拿捏她两下的温顺模样。 但只有郝妍和她自己知道, 那都只是表象。 她就是懒得花心思和精力去计较和应付那些微不足道的人和事物而已。 事实上当她们真正遇到什么需要由她们来作出重大抉择的大事情的时候,反而还是温欣要更坚韧果敢一点,看得也更透彻清晰。 “别忘了你当初为了来告诉我你是不会放手的,就算是摔断了腿也都还是要偷偷的从家里跑出来见我,”她在伸手去够郝妍低垂在身侧的另一只胳膊时轻轻的叹了口气,“所以就算是我们不肯帮他,到时候他也肯定还是会自己想办法从这里跑出去的。” “与其让他翻窗翻墙的搞得比现在都还要伤得更重,倒不如帮他一把,也免得到时候让他不管不顾的,再闹出些什么别的事端来,你觉得呢?”她问。 “……”郝妍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视着思忖了片刻。 “哎,行吧。” 虽然还是觉得这样是有一些对不住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但再怎么说她也是过来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的顾知,确实也是任谁来都不可能拦得住的。 因而只是非常短暂的犹豫了几秒,就放弃了再继续劝说。 “谁让我是你亲小姨呢。” 她认命的拂开了顾知还紧攥在她胳膊上的手。 “但不能是现在啊我告诉你。” 说着从一旁拖了两张椅子和温欣一起在顾知的病床边坐了下来。 “你爸现在人还没醒呢,我可不想看见你妈妈也跟着躺进去。再说了,就凭你现在的这个状态,就算是出去了也走不了多远,而且让江遇看见了还只会担心。” “可——” “没有可是!” 顾知才刚张口就又被对方给强硬的打断。 “只能等到晚上再说知道吗?!”郝妍伸出食指警告意味十足的看着他,“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医院里的人才比较少,没什么人会太注意。而且你爸妈现在暂时不能再第二次受你的刺激了,所以你给我安分点儿,自己好好的在这儿养精蓄锐,不许私自行动,更不许轻举妄动,听见没?!” “……” 顾知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而此时此刻正在另一边也同样在被劝说着的江遇—— “我不!” 自从头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他就一直被莫羡渔他们给扣在家里。 江停舟铁了心的要他跟顾知分手,在当着顾知和顾知父母的面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就一直让他跪在客厅里反省,一直到刚刚,才开始了正式的审问。 “无论你们今天怎么说我都不可能跟他分开的,我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对于这件事情江遇的心里就从未想过要往后退让哪怕是那么一步:“我就是喜欢他,想要每天都看见他,像个怎么都撕扯不下来的牛皮糖一样的黏着他,更想要每时每刻的都跟他待在一起,但我们从来也都只是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礼,从未做出过什么比你们昨天晚上所无意间撞见的行为还要更为出格的事情。” “我只是想要和自己心里所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而已!我有什么错?!” 江停舟气得“啪”的一声拍上了茶几:“你再说一遍你没有错!!!” “我就是没错!” 江遇在这件事情上也是铁了心的要跟他们死磕到底的。 因而一说起话来,也就完全顾不上其他的了。 “凭什么你可以为了你喜欢的人不管不顾,我就不可以为了我喜欢的人,也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一心只想着要和他在一起就行了呢?”他说。 江停舟愣了一下。 就连一直都只是红着眼眶,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出过声的莫羡渔,都不由自主的怔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对方明显是话里有话的直觉让他下意识的放缓了语气,“我跟你妈妈的事情能和你现在的荒唐行径……” “为什么不能?!” 江遇早已料到他会说些什么的打断了他的话说:“就因为我喜欢的人他跟我的性别相同,也一样是个男生?” 这些话的出口对于对方来说无疑是在继续往火上浇油,江停舟几乎是立刻就又火冒三丈的拍着桌子起身:“你——” 眼见着他又走过来想要教训自己。 “是你们先不要我的!” 江遇人虽然还跪着,但在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却昂首挺胸,连肩背都挺得笔直如松。 “当年我说我害怕一个人待在家里你们不听,我说我不要那些保姆,只想跟在自己的爸爸妈妈身边,哪怕是颠沛流离和吃糠咽菜都没关系,你们也置若罔闻。” “你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没办法,是为了我才不得不去外面努力的赚钱,是因为你们想要给我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可实际上呢?”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嘲讽且目光冰凉的,看向了还在沙发上面端坐着,也同样正在伤心欲绝的回看着他自己的莫羡渔。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不是因为我长得和江小水一模一样,您一看见我就会想起他,更会想起你们的另一个儿子,就是因为我这个罪魁祸首非得要在当时把那串棉花糖从车后座的缝隙里给递到前面去,挡住了你开车的视线,所以才会对我避之不及,既不肯施予疼爱,也更是不愿意多看我哪怕只是那么一眼,无论我怎么努力的去谋求和争取,都还是要假作不觉的视而不见的吗???!”他说。 后者原本还带着鲜红血色的面容,几乎是在他这句话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就立时变得苍白如纸了起来。 江停舟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江遇!” “难道我有哪句话是说错了,又或者说是冤枉和错怪了你们的吗???”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09节 江遇的声音比他都还要大、还要更中气十足的反问了回去。 “而且就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也不过只是才说到了她一个人的问题而已。” 或许是因为多年以来在心里早就积蓄已久的那些委屈和怨愤都总算是有了合理的发泄之地。 所以当他质问完了莫羡渔之后,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停顿的,就转而把另外的一个矛头,又直接对准了江停舟。 “这么多年以来你除了会呵斥和指责我你还做过些什么?” “作为一个父亲,你的眼底心里除了只有你的这个结发妻之外,又可曾有一点点的看见过我这个儿子的存在??” “你还记得我原本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我是哪一年开始就再也没有当着你们的面叫过你们爸妈,只是用一些惯常用到的简单语气代词来称呼你们的吗???” 江遇说完目光也跟着语气一样,变得格外冷冽的看着江停舟。 “想不起来吧?因为你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我。” 事实上相比于莫羡渔对自己的爱恨交织,江停舟一直以来的视如无物,才是最伤人心和最让江遇难以轻易的就释怀的。 “所以我后面所要说的这些事情,你一定也早就记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晋江原创首发 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江遇其实鲜少有特意的单独去向江停舟求助过。 但也还是有那么几次的。 “第一次是在你们料理完江小水的事情之后不久, 才刚刚带着我这个‘仅剩的儿子’从隔壁市搬到这个城市里来的第二天傍晚。” 江遇从决定了要选择顾知的那一刻起就曾不止一次的设想过像是今天这样的场景,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应该会很愤怒的去指责江停舟这些年的所做所为。 然而令他感到无比奇怪的是, 不知道为什么, 当他真正这样面对面的和对方对峙住的时候…… 江遇内心里的感觉居然是无比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些冷若冰霜的。 没有什么激烈翻涌着的惊涛骇浪,更没有他原本所想象中的那些愤怒和绝望。 “当时我们还不住在这里, 你们迫不及待的收拾着东西想要离家而去, 我在哭闹着哀求莫女士无果之后,也曾经像是紧拽住自己当时仅有的希望一般, 十分用力的朝着你的身边扑过去,紧紧的拽过你的衣角的。” 江遇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极其平静的看着江停舟。 “不过你应该对此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他说着略显嘲讽的移开了目光,又低下头去动作缓慢的理了一下自己并不怎么散乱的衣摆,“因为很快我的手就直接被你给毫不犹豫的扯开了,你要忙着去安慰你唯一的那个爱人。” “……” 江停舟没有说话。 江遇知道他不会做声,也并没有打算着要等他说话。 只是话音很短暂的停顿了片刻, 就又紧接着抬起了头说道:“第二次是家里的保姆‘联合’外面的人来我们家进行盗窃, 我像只鹌鹑一样哆哆嗦嗦的躲在房间的被子里给你们的手机号码都分别打了二十几个电话——” 江停舟闻言脸色微变。 “这件事情不知道您到现在还有没有印象。” 江遇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是还模模糊糊的记得这件事情的, 但还是故意问了这么一句,然后才又陈述性的接着往后说道:“当时莫女士没接, 而你在极不耐烦的接通了之后, 只十分匆忙的撂下一句‘我跟你妈妈都很忙,你能别再胡闹了吗’, 就直接连听都没有听我说话的反手挂断的那通电话?” ……………… 江停舟还勉强能够称得上是冷静的脸色总算是彻底的发生了变化。 但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 上一秒还苍白着脸色, 沉浸在被江遇所无情揭穿的惊疚里的莫羡渔就已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骤然站起了身:“等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看起来完全就不知情, 但却也并没有逃避责任的看着江遇, “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 说完蓦地又转过头去看向了江停舟:“你也没有跟我提过!” 后者明显也是才知道当年在江遇的这边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眸光深沉的抿紧了薄唇盯住江遇,铁青着脸色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才语气格外僵硬的就这件事情给出了一个解释:“当时你发烧了而且还烧得比较严重,我以为他又只是单纯地胡闹想要骗我们回去……” “所以你就连他的话都不听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莫羡渔对这件事情的反应比江遇之前内心里所设想出来的更大,情绪也要更为激烈一些:“你难道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应该是很快又意识到了现在才来指责江停舟当时的行为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尽可能努力的平复下来情绪顿了片刻,就没再看他的重新把目光又转过了头落在了江遇的身上。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江遇听见她问,“保姆联合外面的人来家里行窃,妈妈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你跟我提起过?” 语气和音量都跟片刻之前指责江停舟的语气和音量截然不同。 就好像……她从来都是这样温和而又柔软的爱着江遇,从未因为优先顾及到自己的私欲,而比江停舟更为无情也更为深刻的伤害过他一样。 “……” 江遇目光极其错杂的微仰着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因为最后也是她在最危急的关头不惜跪在地上求那些人放过我,救了我的命,所以我答应了她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并且还帮忙隐瞒了家里失窃的消息,只告诉了你们是我把那些东西给弄坏了,所以要换。”他说。 下一秒果然看见莫羡渔像是完全就没预料到他竟然还曾经有过这种遭遇的轻颤了一下瞳孔,整个人也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看起来几乎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怎么,没想到当年在你们自以为是的把我放在那个你们自认为安全而又目光所不能常及的地方的时候,在不知道的某一个瞬间你们也差点儿就失去了你们的另一个儿子吧?” 不得不说当他看见莫羡渔露出他之前预料之中的这个反应的时候,江遇原本还挺平静的心里,其实也还是逐渐充斥上了几分报复对方成功的快感的。 只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他的亲生父母,这些年虽然没有再给予他什么比较亲密的父母之爱,可到底在其他地方也还是对他有所补偿的。 因而想要继续在口头上报复对方的情绪只在心底滋生了不到二十秒钟的时间,他就停止了言语攻击,硬生生的把话题给拉扯至了最初。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江遇语气尽可能平静的低下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重要的是包括我的朋友因为我而被人给陷害入了狱的这件事情在内,在所有我成长至今的道路上的每、一、个非常需要,你们也应该陪伴在我的身边,帮我想办法或是直接解决问题的那些时刻你们都是缺席的不在……” “可他却在。” “并且还是每一次都在。” 江遇说着,到底也还是没能经得住情绪控制的又缓缓抬起了眼眸。 “在我年纪尚小,就被你们给丢到了一边独自生活时隔空陪伴、并一次又一次的安慰和安抚我情绪的人是他。” “生病时会亲自把我送去医院,全程事无巨细的悉心照料我,乃至寸步不离的一直沉默着守在我身边的人是他。” “下雨天不会让我冒着大雨匆匆忙忙的跑回家却连个生日礼物都送不出去,而是会带着伞来送我回家的是他——就连我因为年纪太小,社会经验严重不足而被别人的父母给狠狠坑害了一把的这件事情都是他去想办法替我讨回的公道……”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顾知把所有原本应该是要由莫羡渔和江停舟来对他做的事情几乎全部都代替着他们对江遇做尽了。 “所以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判定我是错的,并且还态度强横的命令我和他分手,还得保证以后永远都不能跟他再来往的呢?”他说。 “……” 莫羡渔好不容易才勉强回复了些血色的面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立刻白了回去。 但这显然还是不能让她接受。 “可他是个男的啊!” 莫羡渔声色俱泣的上前,几乎是以一种乞求的姿态蹲跪在了江遇的面前。 “就当是妈妈求你了行吗?”她在试图劝说的途中紧抓住江遇的手指,很是用力的捧握进了自己的手心里,“妈妈知道错了,以后会改,再也不会以工作为借口把你一个人给丢在家里了。” “以前……以前的那些事情都是妈妈跟爸爸的不好,我们一定会改的,但是你跟他分手好不好?”江遇在反省着自己刚才是不是确实说得有些太过了,并且还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扶起来安慰一下的时候听见她说,“别这样行吗?你不能用这样伤敌一千而又自损八百的偏激方式来报复我跟你爸爸。妈妈现在就只剩下你这一个儿子了啊小遇,你就算是正常的早恋我们都能二话不说的不干涉你的任何想法由着你去。” “可对方不能是个男的,妈妈就只有这一个要求行不行小遇?其他的都依你,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不伤害到别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不能是个男生,妈妈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 “不行。” 尽管莫羡渔现在的样子对江遇来说多少还是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太晚了。 顾知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莫羡渔现在这些迟来的忏悔和道歉都失去原本属于它们的意义。 那是他在懵懂无措时胡乱的伸手,在黑暗和迷雾之中挥动摸索着触探了好久好久,才好不容易紧紧的把对方给抓握进了手心里的灯火。 是明月,是熹光,是一路代替着莫羡渔他们陪伴和照耀着他行走至今所绝对不可或缺的水中浮木跟救命稻草。 所以他不能放弃、也绝对不可以失去顾知。 因而即使是被莫羡渔给用力的抓握到了他的手指骨节都感觉到了生疼。 江遇也还是既坚决而又不容挽留的,从对方用力到指节都泛了白的冰凉手心里,一点一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来。 “这也是我唯一不能答应你的事情。” 莫羡渔几乎是当场便情绪崩溃的瘫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江遇抿紧了嘴唇,到底也还是坚定着自己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出来的选择不为所动。 一旁的江停舟看不下去了。 见软的不行,就干脆直接的上了硬的。 “异想天开!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你自己做主!”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去动作轻柔的把莫羡渔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明天我就会去南高替你转学,后天搬家。从现在开始你的活动范围就只能是在这个家里!” “门口我叫了人在外面守着,学校那边我也会替你请假,你自己好好的再在这里反省一下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好自为之。” 说完就川剧变脸似的以一种温柔哄慰的姿态,拥扶着莫羡渔往楼上的卧室里去了。 顺便还带走了江遇的手机。 第103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一个字都没回他的从地上爬起来, 也一瘸一拐的去了自己的卧室。 不是放弃抵抗。 而是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都跪在地上和对方对峙。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10节 闹到现在他也实在是很累。 再加上莫羡渔和江停舟的态度同样坚决,明显他就算再声嘶力竭的去和对方争辩, 也必定是没办法扭转动现在的这个局面半分的。 更何况他现在反正也出不去。 那还不如干脆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 等养好了精蓄好锐,再头脑清醒的去见招拆招。 并想办法在对方绝对会极力阻止他的严防死守之下尽可能不动声色和快的联系上顾知,再跟他商议一下究竟要怎么去解决这个事情。 于是他就还算是比较安然的睡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被叫醒了一会儿——莫羡渔他们再强势, 却也到底还是没打算要饿着他, 还是把饭菜给送进了他的卧室里叫了他起来吃饭。 但因着之前没有休息,又实在是在地上情绪大起大伏着跪了太久, 所以他只半闭着眼睛十分含混的随便往嘴里扒拉几口,就又头昏脑涨的爬回床上继续睡了过去。 卧室里的窗户被从外面敲响的时候他都还没睡醒。 江遇一脸茫然睁开眼, 并不是很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所以才会听见有人在敲窗户的半坐起身转头看了过去。 “笃笃笃。” 快而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再次在刚刚传出声音来的位置响起。 是真的有人在敲窗户! 江遇内心里完全不敢置信的几步跨走了过去。 “surprise!” 窗帘一拉开顾知恶作剧成功般的笑脸就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了玻璃窗外:“天降男朋友了解一下?” “一整天都没见了,某位姓江的名小鱼的小朋友有没有想过我呀?” 江遇听见他仿佛并没有经历过什么“社会的毒打”,也并不认为他们现在处境是有多么困难的扒在窗户口半歪了一下头说。 江遇:“………………” 想个鬼! 亏他还一脸无所谓的笑得出来。 您知道这是二十九楼的窗户吗你就敢这么随随便便的扒在外面??? 面对此情此景他的内心里简直百感交集。 “你……” 江遇知道顾知应该也会想办法,尽快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的来联系或者说是亲自见他。 但他心里曾预想过的无数次猜测和假设里面, 都绝对没有哪一种, 是会在现在的这个时候, 就直接在这么一个画风出人意料到离奇的地点跟对方相见的。 这可是二十九楼啊。 是他平时只要稍微站得离窗户边近一点儿的往下去看,都会很容易的就感觉到头晕目眩的一个高度。 再加上外面的大部分墙体都很平, 只有特别特别狭小的地方能够供人落一下脚。 说白了稍有不慎, 只要是有一丁点儿的安全措施没有做好,顾知都很有可能从楼上往下落的任意一个位置掉下去, 当场被摔成肉饼, 绝对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因而江遇几乎是无意识的往前倾了倾身, 朝还只是沉默的扒在窗户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顾知伸出了手。 表面上的神情和动作看上去倒是还算冷静:“……你先进来再说。” “哎, 别……” 然而对方却只是淡定到脸上仍旧挂着一如往常的笑意, 在外面拒绝性的摇着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的触碰。 “我待不了多久的,就在这儿跟你随便说上几句话就得走了。” 顾知说着反伸出手,动作很是温柔和心疼的抚摸上了江遇不久前才被江停舟扇过耳光的那半边脸庞。 “你爸妈他们当时生气成那样,一定反对得特别的激烈,是坚决不允许你跟我在一起的吧?”他说,“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之后又还挨过其他的打没?” 说着看见江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开始摇头,原本还挺温柔的神色微敛:“不许撒谎,也不许隐瞒任何一丁点儿的事实真相,你知道你自己不擅长这个,撒的每一句谎话我都是可以当场就分辨出来,并直接给你戳穿掉的。” “……” 江遇几乎是瞬间就再也绷不住的红了眼眶,很是用力的抓住他的手指反握进了自己的手里。 “真的没有。”他鼻音格外浓重的哑着嗓子在顾知的手心中间蹭了蹭脸,“他们只是和我争辩了几句就发现争不过的把我给关起来了,然后说明天就会去给我转学,后天搬家,还顺带收走了我的手机不让我跟你联系。” 顾知没说话。 只不动声色的就着他屋里的灯光,来来回回的把他整个人都从上到下扫量了一遍。 一直到确认了他是真的没有再挨过打,也没有说谎,这才在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随即眸光一柔,再开口时就又是一派温和的模样。 “那就好。” 江遇看着他收回手去,并不是很有安全感的低着头往楼下的人行道和四周围的大楼窗口都四下里很是迅速的扫视了一圈,确定了还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里—— “我这样好像有点儿过于显眼了,你先去把灯关一下。” 顾知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下站立的位置,尽可能不显眼的把自己的身形往旁边的阴暗处移动过去了一小段距离。 “那我就放心了,你没有再继续挨打就行。” “那你呢?”江遇在关完灯折返回去时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挨打了吗?你爸妈他们……” “都是书香门第里走出来的高级知识分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顾知截断他话里的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是格外的有理有据。 “觉得他们像是会做出这种粗鲁且有辱斯文的举动来的人嘛?”他说。 “……” 好像……也是? 江遇在心里很是迅速的回忆了一下之前在顾知家见到郝钰和顾铭章时对方的言行举止—— 不疑有他,觉得对方一看就不像是会随便动手打人的性气质跟长相。 因而也就完全没再多想的直接相信了顾知的话。 只稍稍顿了几秒就很快的又换了一个问题:“那他们对你跟我的事情……” “当然是生气得要死,仿佛都恨不得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更恨不得把我给当场逐出家门了。” 顾知话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语气却还是保持着轻松。 他一边说着,一边仿佛觉得还是不太保险的又扒着窗沿颇有些费力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不过再生气也没有用,血缘关系也不是由着谁嘴上说想断就真的能断的,气完了肯定也就只能被迫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接受这个事实了呗。” “………………” 哈??? 江遇完全就没想到这件事情在他的那边居然会这么顺利的愣了一下。 “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又在这里见到我的?”顾知挑眉。 绝口未提顾铭章之前都仿佛是下了死手的去揍他的事情。 不过除了隐瞒下挨揍的这件事,他倒是的的确确的没有欺骗江遇。 因为顾铭章当时下手虽狠,可后来看着他选择坚定,哪怕是带着恐高的童年阴影,也依然坚定不移的打算着要从医院六楼的楼道窗口往下面翻时,终究也还是没能忍住的让郝钰出面去叫住了他。 “于血缘关系来说我们是你的父母,应该、也必须要对你的成长担负起一定的责任和义务,所以我们反对,也尽力的去阻止了这件事情再往后延续。” “因为你所坚持要做出的那个选择在之后的漫长人生当中,所要面临的阻碍和社会偏见都实在是太多也太难以去避免了,所以我们必须要这么去做。” “哪怕这会让你觉得我跟你爸爸都非常的不近人情。” 郝钰当时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于个人而言,我们都是敢于、也擅长接受新事物的高级知识分子。在不希望你是的同时,也并不妨碍我们不歧视这一类的少数群体。” “所以既然你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和自我选择意识——” “那就去追寻你心里所想要去追寻的东西,并过你现在所坚定不移的选择下来的生活吧,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 她说。 “只是无论之后再发生什么,都不要忘记我跟你爸曾经是阻止过你的,并且很努力的拦过。” “是你自己不听,余生不要有怨言。” …… 所以他今天不只是像他心里原本所打算的那样,只是单纯的来确认一下江遇现在的处境的。 “我是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的。” 江遇在目露茫然的看着他,都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时就已经听见了窗户外面的人说:“你愿意跟我一起接受一下时间和地域之间的双重考验吗?” “就半年。” 听得出来顾知已经很努力的在把“暂时分开一下”这件事情说得尽可能的隐晦而又婉转。 “半年之后我跟我的父母会一起在n大的天文系学院门口准时等你,不见不散?” 第104章 晋江原创首发 “……” 江遇原本还信誓旦旦在心里想着要和莫羡渔他们抗争到底的决心几乎是立刻就被他这句话给狠狠的拍进了谷底。 幸亏顾知比较敏锐。 “当然这只是郝女士在我来之前所向我提出的其中一个建议。” 为了不让江遇误会他还刻意把“其中”两个字咬得很重。 “还有另外一个。” 江遇在心情宛如坐着游乐园里的跳楼机一般, 才刚刚从大起到大落,就又听见了对方语速极快的在后面跟自己解释着说:“那就是你跟我走, 其他的事情倒是没啥可操心的, 他们都会帮我们想办法解决。” “只是这个解决方式……” 顾知说着略微沉吟了片刻,最终也还是选择了实话直说的凝眸盯视住了江遇。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11节 “你也知道我爸的职业是个律师,最擅长的就是走法律途径, 所以大概率就会做得比较的官方和简单粗暴。” 而一旦他们真的为此而闹上法庭—— “那你和你父母的关系就会变得更糟, 而且还可能是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没有什么办法去让它变得缓和跟松弛下来的那种程度的糟糕。”他说。 所以这个最终的选择权其实还是在江遇自己的身上。 这就是成年人比较成熟的深远谋算和周密思虑了。 也算得上是郝钰和顾铭章在向他表示友好的一种隐晦方式吧。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曾经所热切的企盼和期望渴求过的东西, ”顾知几乎是一字不落的把郝钰当时跟他说的这句话转述给了江遇,“所以他们的意思是——” “让我跟你说清楚这其中的每一项利弊, 然后再看你自己怎么做选择了。”他说。 然而江遇却并没有急着做这个选择。 他无意识的抿直唇线在裤缝处捻了捻指尖。 “所以你爸妈他们……不怪我??” “???” “怪你什么?” 顾知不是很认同他这个认知思路的挑起一边眉毛:“如果我本身就不是这么一个取向,那么无论如何我肯定就都不可能会因为只是受到了外界的些微影响,就唰的一下变成现在的这个模样。反之同理。如果我本来就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算那个人不是你,也一定会是另外的一个不知姓名、但却完全能够明确其性别的小男生来跟我经历现在这一切的。” 所以综上所述可得—— “问题的根源本来就是出在我的身上, 他们有什么理由来怪你?” 江遇在仍旧不能完全放松下来的紧绷感里听见他说:“好歹也是名校出身、又是走在人类文明进步的前沿领域, 在知名学府里进行着传道授业解惑等神圣工作的人, 这点儿基本逻辑他们还是理得清的。” “……那我选第二个。” 听完这话的江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向他说出了自己心里原本就更偏向于的那个选择。 “如果你真的可以带我离开,并且还能保证你们自己也能够全身而退, 不会被法律什么的给牵绊纠缠住的话——” “那就带我走吧。” 江遇看向顾知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从未像现在这么坚定的, 在清泠的月光映照下忽闪出了细碎的微光。 “正好我也早就不想再当江小水的附属品,做他还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子和某种佐证物了。” 他说。 “反正也是他们先不要我的。” “那自然就不能怪我在这个时候, 也同样自私的选择去过我自己以后的人生了。” 话是这么说的。 “但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么的口是心非。” 顾知眸光爱怜的伸出手在他的眼尾轻轻抚了两下。 “真的想好了吗?” 江遇听见他再一次确认性的问着自己:“以后就这么跟着我了, 不后悔?” “不后悔。” 他也从来都不会为我所做过的任何一件事以及决定后悔。 江遇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且认真的看着顾知:“就像孟霄即便是在谭鹤鸣的事情上为了他弟弟而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我, 我也从来都没后悔过以前庇护着他和孟雲。” 他只会及时止损。 比如直接就和对方断了联系, 甚至都懒于去听一下对于这件事情的任何一句道歉跟解释。 又比如, 当他终于知道了莫羡渔和江停舟这些年之所以会那么冷漠的对他,并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也不是因为对方一直都想要从他的身上去寻找江小水的影子,而是仅仅见不得他长了这么一张和江小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之后。 他也没有大吵大闹的去找莫羡渔他们理论和掰扯。 而是转头就格外冷静的立马和从前的那个自己做了分割——不仅直接转校去南高念了自己原本就更想念,但却只是因为和江停舟他们赌气就放弃掉的理科。更是“性情大变”的不再在学校里面故意惹事。只永远都跟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一样盯着年级榜上的顾知跟他自己的名字位置默默的努力,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教务处和班级信息表上原本应该要填写上莫羡渔和江停舟联系方式的地方都替换成了他自己的。 这就是他处理这类事情的惯有思维和独特方式。 一如他第一天踏进南高理(1)的大门时,顾知替他说出的那句“要第二次去检查才能被发现的错误,都不配被改正”的那般绝情且果断。 只不过稍显讽刺的是:“永远都别为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感到后悔,因为这样的行为除了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牵绊住你往前进的脚步之外并不会有任何的用处。你应该做的是去补救,以及避免下次再去犯和上一次相同的错误”这个道理,正好就是莫羡渔和江停舟教给他的。 在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也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亲自教授给他的东西。 “所以我只会继续学以致用。” 当时的那一下情绪过去之后,江遇选择“2”的决心反倒是变得比刚才都还要更加的坚定起来。 “今天在这里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未来我就愿意去承担什么样的后果,绝不后悔。” 他以为顾知想要的只是他的承诺。 然而话音才刚刚落地,来的时候还说着自己只是来跟他说上几句话,待不了多久的人就已经动作利落的直接翻进了他的卧室。 “那就行,你跟我来。” 江遇看着顾知几下就解掉了自己身上的绳索,并牵住他的手直接走过去拉开了卧室的门。 内心莫名不解,正疑惑着他为什么突然又进来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揣测对方是不是因为得到的答案和他原本内心里所设想的那个不符合,所以才又临时改了主意,打算着要跟莫羡渔他们正面冲突的强行把他给带走—— 就在灯火通明的客厅沙发上,看见了围绕着中间的茶几端坐得整整齐齐的…………七张熟悉面孔??? 第105章 晋江原创首发 是的, 整整七张。 除了莫羡渔、江停舟以及顾知的父母之外,在座的还有郝妍、温欣, 乃至于和他的私交其实甚少, 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家里的小结巴,林黯。 所有人的目光都几乎是在顾知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齐刷刷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 江遇立刻就条件反射的顿住了继续往前迈的脚步。 “别怕。” 顾知安抚性的捏了捏他的手指。 随即挂掉了兜里的电话, 继续牵着江遇走上前去并排站到了郝钰和顾铭章的身边。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江遇眼睁睁的看着江停舟和莫羡渔的眸光, 从顾知跟他一直紧握着就没松开过的手上逐渐逡巡到了自己的脸上。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但最终还是在莫羡渔的一句“我累了, 就先上楼去休息了,你们请自便吧”中,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跟江遇说的,互相搀扶着起身上楼去了。 “………………?” 事情会这么发展和变成这样的一个走向是江遇所没能想象得到的。 他以为就凭着莫羡渔这么多年以来对江小水的执念来说,最起码她也是要大闹上一场,一直到发现他对于和顾知在一起的决心是有多么的坚不可摧之后,才会开始逐渐的去说服自己做出一些让步来的。 但是对方的反应居然这么平静—— 江遇愣了一下。 这才颇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上下眼皮在气氛略显微妙的沉默中缓慢的一眨。 随即就把目光转向了还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盯着他看的一干人等以及顾知。 时间倒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江遇还在熟睡中, 而莫羡渔和江停舟也还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筹莫展, 不知道应该要拿卧室里的人怎么办的时候。 彼时莫羡渔才堪堪从“自己的儿子居然喜欢上了别人的儿子”这个冲击性认知里勉强冷静下来。 刚上网搜完其他人对于这种情况的看法和处理方式的建议,正犹豫着是要等江遇睡醒了再去找他谈谈, 从自己的这边去解决问题, 还是干脆直接釜底抽薪,趁着这个时候去找顾家的人好好的聊一聊, 就听见了自己家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极有礼貌的轻叩了几声。 来人正是顾铭章和郝钰。 “虽然有点冒昧, 但就两个孩子们的事情, 我们还是希望能够来跟你们好好的商议和沟通一下。” 顾铭章之前动了大怒,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就还带着些明显的中气不足。 但语气和态度,却仍旧带着一种专属于他这个职业的镇定跟沉稳。 “不知道是否方便让我们先进门再说呢?”他说。 莫羡渔和江停舟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因为生意的关系,他们和顾铭章其实早就已经是老熟人了,在今天之前甚至都才刚刚合作了一把,跟z市的另外几位商业巨头一起,将本市的某位地产大亨以故意杀人罪和行贿罪等给送进了监狱里去。 也正是因为碍着这层关系,在事发的时候莫羡渔才直接无视了顾知,只是格外勉强的维持住冷静的模样,向顾铭章和郝钰说了句“抱歉,今天就先不讨论公事了吧”,就抖着手指掏出钥匙把江遇给强行拽进了门。 就连想要上门去找人商议这件事情都犹豫再三,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 此时看见对方突然主动找上门来—— “……方、方便,当然方便。” 莫羡渔不知道许多事情,下意识的就觉得应该是因为江遇“带坏”了顾知,对方僵持着教育了一天没有办法,所以才只能亲自把人给带上门来讨要一个说法,并解决这个事情,从此断绝他们两人之间的来往。 然而顾铭章在落座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知道在我们当今的这个时代跟社会之中,封建思想和固有的教条主义在我们的国家一向、并且很有可能在未来的许多年里都依然还会占据着比较惊人的比重和主导地位,事实上包括我自己在内,昨天在刚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震惊,并且反对他俩再继续以这样的关系交往下去的。但是现在,我却改变了看法和决定,希望我们做父母的都还是不要去过多的干涉和强行插手,尤其是你们。” 直听得莫羡渔和江停舟同时一怔。 并且后者几乎是立时就沉下了脸色:“顾律リ……” “江先生,哦不,江总。” 一旁也刚刚才跟着在沙发上落了座的郝妍慢慢悠悠的忽然出声,在他连顾铭章的称呼都没叫全之前语调冷漠、但却又并不缺乏礼貌的截断了他的话音:“别着急生气,还是先听我们把接下来的话跟你们说完再说吧,这可是为了你们好。” 她说着从包里翻出了一个日记本递给对方。 “喏,这可是你儿子这些年以来所有的心路历程,不过已经被丢掉了,还是我外甥觉得或许有一天能够为拯救你们之间的亲情而派得上用场,所以偷偷去给捡回来收藏着的。”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12节 说完递出去的动作和话音都略有“迟疑”的顿了一下:“自家亲生儿子的字迹,两位应该都还是略有印象的吧?” 这话里话外的看不上和讽刺之味,几乎可以说是在这最后的一句话里达到了顶峰位置。 “………………” 莫羡渔的脸色立刻就白了。 江停舟的自然也变得极为的难看。 但因着顾铭章的关系,他们又还是什么也没说的,默默把日记本给接了过去,假装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然后莫羡渔就看破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更新是因为前段时间那啥了,新年快乐~ 第106章 晋江原创首发 因为那个并不算厚重的日记本上, 零零散散的几乎记满了江遇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男孩长成到现如今这个少年模样的所有经历。 是她和江停舟一直都一无所知,甚至都从未想到过会出现在江遇的身上, 但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过, 独属于江遇视角下的,另一种过去。 xxxx年x月x日 天气 晴…… 从闹着要换保姆的原因到谭鹤鸣跟许琛的事情,再到他历经多年的时间终于才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从而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 那上面所记载着的桩桩件件, 每一样都像是一把无形而又尖锐的利刃, 带着寒冽的锋芒翻山越岭,然后穿过时空隧道刀刀分明的扎进了她的心上。 “怎、怎么会……这些他从来都没有……” 不, 不对。 莫羡渔说着猛然想起了江遇之前跪在这客厅里时说过的那些话—— “第一次是在你们料理完江小水的事情之后不久,才刚刚带着我这个‘仅剩的儿子’从隔壁市搬到这个城市里来的第二天傍晚, 我在哭闹着哀求莫女士无果之后,也曾经像是紧拽住自己当时仅有的希望一般,十分用力的朝着你的身边扑过去,紧紧的拽过你的衣角。” “第二次是家里的保姆‘联合’外面的人来我们家进行盗窃,我像只鹌鹑一样哆哆嗦嗦的躲在房间的被子里给你们的手机号码都分别打了二十几个电话。” ……所以不是没有。 只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求助无果, 才不得不选择了沉默。 可—— “这并不能成为你们让我不要再去干涉的理由。” 她仍旧坚持着自己想法的用力的抠住了那本日记本的边缘位置:“以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和他爸爸的疏忽大意, 可他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无论如何……” “不好意思江太太,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打断一下。” 相比于话里的彬彬有礼, 郝妍一副心不在焉的打着哈欠举手的模样就显得格外的轻蔑和无礼至极。 “我想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一直都没有弄清楚也没搞得明白。”她说, “江遇是您的儿子没错,但他同时也是他自己不是吗?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产生自己独立自主的思想能力和主观意识, 江遇他长大了——” 郝妍说着语气跟脸上的表情都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所以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和选择都应该得到最基本的尊重和理解, 谁都不应该干涉, 更不应该去做出任何违背他心意、还自认为是为了他好的事情。” 说完看见莫羡渔紧抿住唇偏过了头, 仍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固执模样。 语调一沉:“你们也没有资格去干涉。” “你……” “阿妍!” 她这明显带着没由来的敌意和攻击性的话一出来, 别说是莫羡渔了,就连郝钰也没忍住的忽然出声,制止性的叫了一声她的小名。 郝妍张了张口,到底也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只一言不发的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就偏过头眼巴巴的看着温欣,寻求对方的安慰去了。 莫羡渔未觉,当场就把矛头又转向了郝钰:“顾太太……” “抱歉,她也不过是有些过于的共情了你们家小遇的个人感受而已。” 郝钰饱含歉意的冲着莫羡渔略微低了下头。 “是因为当初在针对于她的童年关怀和她的个人感情方面,”她说,“我的父亲一度跟您和江先生一样,在既没有给足她当时所需要的情绪价值和情感需求,又在她悄然长大、并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时,由于实在是无法接受她变得如此的离经叛道而选择了偏激行事,从而导致她跟她现在的爱人各自痛苦的被迫分开了八年之久,她觉得小遇跟当初的自己同病相怜,所以才情绪稍显激动的想要对他同忧相救罢了。” 这也是他和顾铭章之所以会带着她们和林黯一起来登门拜访的主要原因之一。 毕竟很多事情都还是要有着同样经历的当事人出面,才会显得更真实,也更有说服力一些。 “因此——” 郝钰说着,几乎已经是明示性抬手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我们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也只是不希望再看见旧事重演。更不希望看见,那个从小就被我‘看着’长大的小孩儿,最后也跟那些家庭不开明、甚至迂腐到的认为他们这类群体就是不正常的,是病态且需要去进行‘治疗’的孩子们一样,被摧毁,被伤害,以致于心灵和身体都伤痕累累……” “就……像、像我,身上……的这样。” 林黯忽然开口并脱掉了他身上的衣服。 少年单薄瘦削,且布满了各种各样新旧伤痕的身体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别说是江停舟和莫羡渔了,在场的除了郝钰和顾知之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是不同程度的瞳孔微动。 尤其是在看见林黯左胳膊上的那些纵横交错的红黑色纹理之后。 就连他俩,都没能忍住的下意识轻蹙了一下眉头。 莫羡渔抠住日记本边缘的手指比刚才都更用力了几分。 “什么意思?” 她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平稳的语调,复又重新转头看向了顾铭章和郝钰:“顾律师和郝医生是觉得我们和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一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会下如此重的手吗?” 那自然不是。 郝钰摇了摇头。 在言简意赅的把郝妍跟温欣的事情,以及林黯和路明川的事情都大致概括性的跟她和江停舟讲述了一下之后—— “我们只是想说,如果孩子们的意志坚定,那不管我们当父母的做什么,用尽多少的方式去竭力阻止,都是没有用的。” 郝钰极其耐心的跟她解释着说:“除了毁掉和失去他们。” “……” 莫羡渔愈加用力的握着那个日记本没有说话。 郝钰也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这个事情。 事实上即便是顾铭章都已经跟着他们来了江家,甚至都已经放了话出来说希望莫羡渔他们不要干涉。 可他当时的愤怒也是实打实的,并且哪怕是到现在,也并不如郝钰接受得那么迅速。之所以会答应跟着来,也不过就是因为对顾知心怀歉疚,知道自己的儿子能主动去找他求和全靠江遇,再加上也是亲眼看见过郝妍和温欣是历经了何种的艰辛才勉强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所以才选择了尊重和妥协。 因而她也没想着能够劝到莫羡渔他们现在就接受。 “我们只是……希望您和江先生能够好好的考虑一下,如果要是真的实在是没办法接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也没时间的话,不如就把他交给我们来照顾吧。” 郝钰放缓了语气,言辞之间还算委婉的斟酌着用词看着莫羡渔说:“毕竟阿妍和小欣都是他们的老师,又是同一类人,平常有什么事情的话沟通起来起来也方便。”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其实就是:如果你们要是实在接受不了,也没能力照顾去爱他的话,那就麻烦交给有能力的人来,我们就可以。 “然后呢?” 已经真的收拾好东西搬进了顾知家的江遇眸光平静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坠饰:“江老板居然没立刻就火冒三丈的站起身来把你们给怒赶出门?” 要知道莫羡渔可是他身上最重要的那片逆鳞。 被人当着面这么毫不客气的指责跟冒犯,他不当场就翻脸不认人才怪。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了顾知在一片窸窣中“唔”了一声。 随即侧过身把手枕在了脑袋下面看着他说:“那当然是赶了,而且还是一看见你妈妈听见郝女士那些话的反应就立马黑沉下了脸色起身,毫不留情的要求着我们立刻离开你家,说不欢迎。那架势,要不是你妈妈及时出声拦了一下,我估计他都能直接上手,一个一个的亲自把我们从你家里给丢出来了。” [可到底也还是选择了妥协和在这件事情上面做出让步。] 江遇也说不上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的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们还是爱着你的。”还没在心里问完,干燥而又温暖的掌心就已经覆盖住了他的手背,“至少你妈妈是真的爱你。” 光是这个就已经比他们之前所预料当中的结局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顾知不动声色的挪到了江遇的身侧紧挨着他又平躺了回去:“最起码,没有真的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不是吗?” 说完早就有预料一般的侧眸过去看了一眼江遇明显已经有水汽聚集,并且都开始逐渐四散着,往他微微泛了红的眼角满溢出去的侧脸。 长手一伸,就格挡住了对方下意识的想要往眼睛上面搭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扣住后脑勺把人往自己的胸前一摁:“这怎么还兴自己偷偷的哭呢?好歹让你这个男朋友也有点儿用武之地好吧。” “……你不总是在这种时候说话是会死还是怎么的。”江遇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听起来软得要命,但说出口的话却一如既往的嘴硬,“谁哭了!” 他话虽然这么说着,脸却带着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湿意往顾知的胸口埋得更深了些:“我就是……” “眼睛里突然进砖头了嘛,我知道的,江小鱼怎么可能会哭呢。” 顾知哄小孩似的顺着他的话很是自然的接了下去,下巴轻轻的搁在他的发顶揉着他的后脑勺,以一种绝对保护性的姿态搂着他顺手摁灭了床头的小灯:“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 江遇一动不动的窝在他的怀里没吭声。 一直到顾知都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开始被逐渐漫上来的睡意所侵袭,不自觉的放松了拥抱的力道,也准备着要顺势睡过去的时候。 还带着极力的隐忍和压抑情绪的哭声,才沉闷而又愈发不可掩盖的,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逐渐扩散开来。 第107章 晋江原创首发 后来江遇就真的一直都住在了顾知的家里。 不过倒不是因为他还在负气。 而是莫羡渔虽然最终也还是在那天晚上选择了退让, 但却也仅止于没有再继续态度强硬的阻止他和顾知在一起了。 从她和江停舟一言不发的默许着他被带走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和他顾知参加完高考的最后一门考试出来, 江遇都没有再见到过他们哪怕是一面。 更别说叫他回家去住了。 再加上顾铭章和郝钰说到做到, 对他的确很好,所以他也就没想过要挪窝的就那么一直住着,而且还一住就住到了高三毕业。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13节 在那期间他其实很少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想起这件事情。 高三之后的学业很忙。 由于顾知有意不想让他再继续因为莫羡渔和江停舟而不停的在精神上消耗自己, 找了个机会再度让江遇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年级榜上见”的这桩旧怨上面, 所以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江遇除了学习和感受幸福快乐, 剩下基本上全都用来应对对方冷不丁就要突如其来一下的“挑衅”了。 能匀出来给莫羡渔他们的实在是非常有限。 所以当江遇和顾知他们考完了最后一门科目,从考场里信步走出去, 以为他们第一眼看见的一定会是郝妍还有温欣,但却出乎意料的看见了站在最前面一排的江停舟和莫羡渔时—— 他愣住了。 …… 彼时夏客还在愤怒且绝望的跟他们吐槽今年所有的考试科目。 “我靠我真服了今年的出题人了,这他妈是想让我上大学吗?他们是想我直接死吧!” “谁他妈能告诉我那幅世界名画的总面积到底是多少?还有那个什么破轨道的总曲率,为什么会他妈的出现在数学卷子啊???啊?” “最他妈离谱的是我们在语文书上学的课文居然出现在了英语卷子和生物题上面,这合理吗??!合理吗!啊????” 旁边有人跟着附和: “确实, 我每一门考完之后都要自我怀疑好久。” “总感觉自己其实是不是压根儿就没上过学, 不然为什么那上面的东西拆开我每一个字都知道是啥, 但它们组合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呢?!” “是吧是吧?!!!” 说到这个夏客简直人都要麻了。 “尤其是刚刚才考完的这个,你们英语听力和阅读理解的答案都是选的什么?为什么我听出来和认真分析出来的全部都是a和c啊!特么一直到交卷的时候我都还整个人都是懵的, 感觉都做到最后了我好像唯一能够确定的东西都还只有我的姓名跟考号, 其他的一概都不确定!” 这谁能不绝望。 “我心态崩了,真的。” “感觉今年这题特喵的, 就差直接从桌子上蹦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了, 每一张卷子上面都写着:你也配上大学???” “考完一门我就感觉自己离工地又近了一步。” “特别点名昨天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和物理的那个, 简直都能直接把我给送进厂了好吧。” “因为我模模糊糊的记得老杨跟陈老都应该是特地有提到过的, 但清楚的记得我他妈当时没仔细听……” “所以你们能懂我现在的感受吗?” 夏客说着整个人的肩背都垮塌了下去, 目光越来越呆滞,声音也越来越小。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蛮绝望的。 “太痛了啊,兄弟们。” “我都已经完全能够看到了自己吭哧吭哧的在流水线上卖力拧螺丝的身影了。” 说完用力一吸鼻子,哼唧了一声就要原地给大家表演一个当场崩溃。 “闭嘴。” 江遇面无表情的一路听着他逼逼叨了半天,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开了口。 不过虽然语气凶巴巴的还带着不耐烦,但内容还是能够听得出来是在安慰。 “你之前和刚刚所报出来的那些答案,有百分之八十五的跟我都有重叠,所以你不会进厂,也不准继续……” 他想说“也不准继续在我耳边叨叨了,听见了吗”。 然而话才说到一半,他下意识的转眸去校门口寻找郝妍和温欣身影的漆黑瞳仁里,就清晰而又猝不及防的,印出了两道对他来说其实极为熟悉,但同时却也是极为陌生的身影。 ………… 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去描述的不真实感。 两年前的江遇孤身一人上下考场,也曾经是满怀期待的希冀过莫羡渔和江停舟能像别人的父母一样,也这么在校门口等候自己的。 可那个时候对方不愿意,明明都在电话里答应了自己最后也还是没来。 以致于激得他直接破防,甚至都两次在填志愿的事情上面做出了自杀式的报复行径。 后来他意外重生回了现在。 在已经弄清楚了缘由的情况之下,因为心里明镜儿似的比谁都清楚除非莫羡渔愿意自己去认清现实并放下往事,否则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是不可能盖过江小水在她心里的位置,也永远都不会得到他所想要的那些东西的缘故。 他放弃了努力,不再执着于去跟对方拉扯盘桓。 再加上和顾知的事情。 他也就更加没指望过会在这里见到对方了。 因而此刻乍然映入眼帘—— “………………” 江遇几乎是无意识的就停下了往前走的脚步。 愣了两秒,本能的伸手就要去抓顾知。 却又在即将碰到身侧人的手指时蓦的顿住动作,收回手,指尖内蜷,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且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一时无言。 但只有那么十几秒钟的时间。 最终他也还是很快又重新伸过手去抓住了顾知的小臂,眸光坚定且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绝劲儿看着对方。 像一种无声的选择。 也是宣告。 宣告着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不可能做出一丁点的让步,没有任何可以商榷的余地。 即便她总算是幡然悔悟,明白了过来逝者已矣,活着的那个人才更应该被宝贝和珍惜。 这是他一贯的处事风格。 只要心里一旦决定了要选择和放弃什么,就从来都不会后悔。 更不会拖泥带水的去瞻前顾后,干净又利落。 莫羡渔果然当场就变了脸色,头也不回的拉着江停舟就转身走了。 速度极快,几乎是立刻就隐没在了不远处的人群之中,好像从来都未曾在那个位置上出现过一样。 “…………” 江遇紧抓住顾知胳膊没放的手指不自觉的往内收拢了一下,稍稍用了几分力气。 他本来是想要缓一会儿的。 但架不住一旁有个没眼色的傻子伸着手一直在他面前“江哥,江哥”的反复招魂。 江遇烦得要死。 “你他妈能不能稍微闭一会儿麦?!” 满腔难以抒发出去的错杂情绪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全都转化成了暴躁。 他没好气的转过头轻斥了一声,正准备把心里突如其来的这簇无明火一股脑的都发泄到这个二百五的身上。 结果眸光一转,就看见这个二百五睁着一双满是疑惑,且里面盛满了清澈愚蠢的卡姿兰大眼睛,也正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呢。 “…………” 顿时就又有点儿凶不下去了。 一腔不爽硬生生的被他自己给强行压了下去。 江遇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也还是更加没好气的自己闭上嘴,绷直了唇线一言不发的又转回了头去。 像是被人借了五百万还赖账不还似的。 气压变得更冷,脸色也变得更难看的不肯再跟谁说话了。 夏客:“???” 他不知道自己又是在哪里火上浇油的惹到了这位祖宗,满脸问号的愣了一下。 “啊这……” “那什么……” 过了好几秒,才又一脸茫然,但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有哪里是不对的看向了一旁的顾知:“又出现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剧情了???” 思路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的清晰且熟练了。 顾知也很熟练的点了点头:“嗯,你们先走吧。” 说完把手臂从江遇的五指间抽出来,反手一抓。 就扣住了江遇的手腕,拉着人一边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一边安慰的说道:“最起码,他们已经愿意来看你了,不是吗?” 事情其实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江遇却依旧低头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 “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吗?” 顾知好像永远都能看穿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偏头看向了他的侧脸:“因为自己想要时得不到的东西,在被你下定了决心要放弃之后又突然转过头来找你?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跟面对?” “……” 江遇一脸被完全戳中心思,但又不知道应不应该承认的停下脚步转眸看了他一眼。 “害怕我会介意?”顾知于是又问。 “……”江遇静了片刻,闷声回答时的语调很轻,“毕竟你已经把你的爸妈都赔给我了,还附带了小姨,他们都对我很好……” 所以他觉得自己不能太贪心了,不能什么都想要。 但是顾知却摇了摇头:“不是这么算的,江小鱼。” 江遇复又重新抬起眼眸。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14节 “我之所以会跟你说要把我的爸妈跟小姨都赔给你,是因为那天你毫不犹豫的就在我和你的父母之间选择了我,而我心里很清楚的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所以才在不得已之下为了哄你高兴而提出了这么一个补偿性的说法。” 但实际上他是更希望锦上添花的。 “事实上我心里是比谁都希望你的父母也能像我的父母爱我一样爱你的,明白吗?” “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宝贝儿,在很多时候其实鱼与熊掌也是可以兼得的,那不叫贪心。而且如果我要是真的介意的话——” 顾知说到这里话音很是无奈的顿了一下。 “那我就不会偷偷的跑去帮他们作弊,直接告诉他们求和的最简步骤跟答案都是什么了,哪怕他们并没有来向我请教。” 江遇目露茫然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随即眼眶蓦地就开始泛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只知道自从他稍微长大了一些之后,就连许琛被冤枉和裴苯离开时那种最孤立无援和最无助的时刻,他都没有哭过。 但是自从跟顾知在一起之后,他就总是这样,有时候只是一点小事,甚至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而已,就能搞得他心神震荡,立马眼角发烫,鼻头泛酸。 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去克制,都见效甚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很是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勉强压下差点儿就直接夺眶而出的那点儿湿意,嗓音低哑且生硬的岔开了话题道:“你现在说话和做事,倒确实是一天比一天进步更大,也比以前要有人样多了。” 听起来好像是在损人。 但他俩都知道并不是的。 因为顾知有情感冷漠症。 这个出厂设置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在为人处世的时候,是不可能对别人的喜怒哀乐和各种情绪产生出什么同理心的。 用郝妍评价过他的话来说就是:最初的顾知就像一个单纯的解题机器。 他把生活当中的每一件事情都只当做是一道道或简单、或复杂、还必须要去解掉习题而已。 因此他也只追求最方便快捷的最优步骤和解题方式,并不在乎这些步骤和方式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又会让他们产生出什么样的情绪。 或者说他并不能意识到这些。 天生的情感缺陷很难通过后天去完全补足。 所以即便他从小到大都一直在接受心理干预,也一直都在郝钰的有意引导和郝妍的无意识影响之中,依葫芦画瓢的去学着和身边的人正常的来往和相处。 可真到了随心而动的时候,他所做出的行为反应也依旧还是只顾着自己的,几乎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比如在决定和江遇从网络走向现实时那些讨人厌的冒犯行径。 还有后来他那个他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事件”。 对江遇来说他这都算不干人事。 那副无意识居高临下,仿佛并不把任何人给放在眼里心上的模样自然也就算不得人样。 四舍五入这话其实还是夸。 因而顾知只是颇为宠溺笑了一下,就顺着江遇的话直接接了下去,道:“那当然,在学习能力这块儿,我说自己是北城第二,也就只有你江小遇同学,敢称自己是第一了吧。” 江遇:“???” 一码归一码,你要是说这个,那他那仿佛是刻在了dna里的胜负欲和好胜心可立马就要闻声而上线了。 江遇几乎是立马就瞪圆了双眼:“难道我不是凭本事拿的第一???” “是。” 顾知就知道他会是这么一个反应,见人当场炸毛。 “没人说你不是,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又没别的意思。” 他笑着说话的语气温缓平静,听起来很像是在顺毛,然而这后半段的内容,却显然又不是那么回事。 “我呢,之所以会提到这个是因为,现在考试已经全部结束了。” “不知道某位姓江的小同学是不是还记得,我们之前有以排名为赌约约定过什么。” 江遇在猛然回忆起某些东西时听见他笑眯眯的问着自己说。 “……………………” 第108章 晋江原创首发 他当然记得。 这要是都不记得就太对不起他“北城文曲星”的这个大名了。 这个事情得追溯到几个月之前, 跨年夜的那个晚上。 彼时12点的钟声才刚刚敲过,因为不是农历的新年, 再加上郝钰和顾铭章实在是工作繁忙的缘故, 所以就只有他和顾知两个人在家。 江遇“业务繁忙”。 因着那段时间以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他都已经好久没有跟裴苯、童嘉栗以及许琛说过话了,互相更是早就不太清楚对方现在的近况的关系, 几乎是从12点的钟声才刚刚敲响的那一刻起, 他的电脑视频和手机消息就没有消停过,整个人忙得飞起。 一直到了凌晨两点过, 他都还没有要准备休息,甚至都没有要抽空出来搭理一下自己被冷落了半天的男朋友的意思。 这换谁来能忍得了??? 尤其是在这三个人当中有两位, 至今都还是自己情敌的情况之下。 然后其中的一位还敢隔着屏幕不断的挑衅自己,说要是有一天顾知要是对江遇不好了,或者是江遇本人觉得跟顾知在一起走不下去腻了,就建议他还是可以考虑一下许琛,当然最好是能够考虑一下她本人, 她会永远喜欢江遇。 反正顾知是没能忍得了的。 准确的说他是压根儿就没忍, 不仅当场就强行闯入镜头掰过江遇的下巴侧头亲了他一下, 还笑得格外温和礼貌的回击了一句:“不好意思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您就别做梦了, 另外我们现在要准备去休息了, 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帮他挂了。” 说完就真的直接点了挂断。 给对面的人气得柳眉倒竖,在微信的聊天框里噼里啪啦的对着江遇好一顿输出, 就差没直接顺着网线钻过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江遇究极无语。 不明白童嘉栗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和裴苯在一起了还要这么故意挑衅, 也更是搞不懂像顾知这么聪明的人, 明知道她说那些就只是单纯的觉得他是被顾知给诱导成这样的, 再加上被截了胡气不过, 所以就只能利用这种口头上的东西来给他添堵,根本就当不得真,也不用放在心上,却还是要这么一个钉子一个眼的去和对方置气。 随便安抚了几句,又跟裴苯说了一下他家童大小姐又去碰钉子了,并且再一次被戳漏了气,整个人都已经直接炸了,让他自己注意着点儿,不要在这时候去撞枪口,就关了电脑放下手机准备着再去洗一把脸睡了。 然而他才刚刚起身把金渐层给轻轻放到了地上,抬起脚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玩书房门口的方向开始跨呢,胳膊就被用力一扯,随即整个人也一歪,猝不及防的落进了顾知的怀里,听见连呼吸都快要近到鼻尖的人很是不满的蹙紧了眉心低头看着他说:“现在总该轮到我了吧?你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去跟每个人都回了新年快乐,就是不打算回我的吗?” 江遇愣了一下。 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说的,也没听见什么新年快乐。 “?” 顾知明显也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倏地收紧了虚握住他手腕的力道,不怎么友善的哼笑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眸。 通常来讲,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并不怎么能够威胁到江遇的。 虽然顾知乐此不疲,但实际上每次只要江遇的态度也稍微强硬那么一丢丢,不愿意去配合的话,对方也就算了。 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性格原因江遇很少配合,毕竟他向来都是吃软并不吃硬的。 只是那天晚上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时间真的太晚了熬了夜他脑子不清醒,也可能是顾知头顶上的灯光实在是太亮也太晃眼了,连带着也亮闪闪的晃乱了他的心。 反正结果就是,他不仅仅配合了,而且还是格外配合的仰着脖颈就一口亲在了顾知的唇角上,然后极无辜的眨了一下眼睛。 “新年快乐。” 江遇说着抽出手勾住顾知的脖子,仰着脑袋凑上去又在他的唇瓣上面亲了一下。 “这样可以了吗?” 他难得不是顶着一张冷脸,语气也没有不耐烦的问道。 “………………” 这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待遇。 就问这谁能够顶得住吧?! 反正顾知是没能顶得住的。 书房里很快就响起了唇舌交缠的声音。 少年人充满了热血和活力的身体很不经撩。 像是秋日旷野上干枯已久的野草一样,都不需要风吹,只在不经意间落下一颗火星,就可以引得它趁势而起,燎原漫天。 尤其是在两个人都克己复礼了很久,又已经有些意乱情迷的情况之下。 比如在当时的那一刻。 差点儿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不觉间愣是做到了互相帮助的那一步,才在理智的拉扯下堪堪止住了没有再继续往后。 江遇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几乎是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受自己的控制,脑子里除了想要和顾知贴合得更近的念头之外,全都是一片迷蒙的雾。 迷乱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都是在做些什么。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是在还顾知的主导和掌控之下。 于是自身的保护机制开启,理智回拢之后,江遇猛地想起了童嘉栗之前在私底下跟他提到过的某件事情。 “关于以后这个上下位置的事情,你最好给我争点儿气啊江遇,别特么被那个笑面虎给牵着鼻子走了听见没?再怎么你也曾经是咱七中的扛把子人物,各方面也都不比他差,说屈居人下就屈居人下算怎么回事,你不要面子的吗?!小心我以后拿这事儿嘲笑你一辈子。” 江遇认真思索了一下深以为然,觉得她之前说的这个话确实不无道理。 男性自尊还是要维持的。 所以他当即就拎着这个问题去和顾知展开了辩论,把各自心里的想法和打算都摆明摊开了一对—— “那就还是高考的年级榜上见吧,”最后顾知提出了这么一个还算公平的建议,“我们各凭本事?” 江遇欣然同意。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15节 这些东西他不仅记得,而且还记得比谁的清楚。 因而江遇只是沉默了两秒。 “才刚考完又不是结果出来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他没好气的怼了顾知一句,语气究极不服,“别忘了上一次的模拟考试可是我拿的第一,咱俩一半一半,能赢的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你别太自信。” 顾知并不是很在意的推着眼镜框挑了一下眉,对此未置一词。 原本他提这个事情也就不是为了和江遇争论些什么,他就是看着对方刚刚的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怜巴巴的,让人想把他给拥进怀里亲着额头好好的安慰一下了。 但是他又不能。 现在的这个地点很不适合他对其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再加上私心使然,他也不是很想让别人看见他这么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所以他就只能随便找个什么话题去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了。 目前看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江遇眼角的红都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于是顾知也就没再继续说其他的,只抱着胳膊冲还执意在门外等着他们的那几位扬了一下下巴:“先出去吗?一直让他们在那边等着好像也不是太合适。” “……?” 虽然心里觉得他这个话题的忽然转换来得实在是非常的拙劣且生硬,但江遇还是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视线方向转了一下眼眸。 这才发现除了郝妍和温欣之外,夏客以及林黯,还有理(1)跟顾知关系看起来都还不错的好多人都还在校门口一边交头接耳的聊着天,一边看着他俩的方向一直没走,明显就是非得要等着他们一起。 明亮得有些晃人眼球的仲夏日光穿云破叶的斜照下来,打在那群人的身上—— 江遇蓦地怔了一下。 因为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其实也是有一群人像他们这样默默的站在考场外面等着自己高考完出来的。 虽然跟他并不是一路的人,但在同行的那段时间里江遇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是给过自己一定的温暖跟陪伴的。 而如今星移人换,当初那群会在校门口等着他的人都早就已经跟着许琛走了,变成了现在的这些同路之人。 江遇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那些人恍惚了片刻。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再往前迈出去自己的脚步,生怕他只要再往前面迈出去一步,这对他来说好得仿佛是梦一般的两年经历,就会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戳破的肥皂泡泡一样,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然后等到浓雾散去,他就依旧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去那堆永远都没办法和他并肩而行的人群中间。 慢慢的等着上了大学之后,连他们也失去。 还是顾知见他神色犹疑,长臂一伸,才半拖半揽的勾着肩膀把人给带了过去。 “走吧。” “走啊。” 江遇在乍然回神的时候听见他们都在笑闹着,语气和表情都一个比一个还要更诚挚的盛情邀请着自己说: “属于我们的青春盛宴终于在此时此刻彻底的宣告结束啦。” “一起去吃下一顿真正的豪华大餐啊,江哥。” “妍姐都已经定好位置了。” “别不合群嘛,大佬。” …………………… 这是他乍然重生之后的第二年夏天。 时间再次回到了他当初重生时那个相同的节点。 “同学你好,这边耽误两分钟的时间让我们采访一下好吗?” “就是现在高考已经彻底结束了,请问考完之后你有什么感想呢?有没有什么话是想对咱们电视机前的人说的呢?” 当某个前线记者的话筒在人群当中随机跳转了一阵,最后被递到他的面前时。 江遇沉默的看了一会儿镜头。 “大家好,我是江遇。” “南高理科年级榜上,和顾知平分秋色的那个江遇。”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想说的话是: “别执拗,也永远都别因为某一件事情的求而不得就放弃自己。” “因为只有当你足够优秀,也足够耀眼的时候才会被别人所看见和关注。 也只有这样,在你终于幡然悔悟的决定要把目光转向别处时,看见的才能是明艳的鲜花,而非满地狼藉。” 可是想了一下,他又还是只个人风格鲜明的对着镜头来了这么几句。 全场哗然。 几乎在现场听到他说话的所有人都觉得一言难尽,认为他又是在装逼。 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才很清楚的知道。 他不过是在告别。 告别过去那个执拗而又目无其他的自己。 同时,亦是在委婉的告诉不知道还在没在现场的人群之中,默默看着他的那两个人:我要往前走了,带着你们当初就是为了要把我和那些过去割裂开来,而给我重新起的这个名字。 当年的那场车祸在困住莫羡渔的同时也间接性的困住了他。 可那串棉花糖不是他非要递出去的。 被不分青红皂白的当成罪魁祸首在心里埋怨了近十年。 虽然不打算解释,但江遇也并不想就这么继续陪着她耗下去。 毕竟他才十八岁都不到,还有很长的岁月,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更何况现在还有人朝他伸出了手,那他就更不愿意被困在别人迟迟不能解脱的过去里,再继续停滞不前了。 所以他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在隔空和过去的自己、以及多年以来都仍旧被过去给困于其间的莫羡渔告别而已。 而在这之后,他就要和身边的人携手并肩,去迈向属于他自己的人生旅途了。 还要顺路捡回一些他从前所忽略掉的那些东西。 至于那些未出口的告诫之言—— 没有人会听的。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道理我都明白,但却依然还是要坚决而又固执的选择去撞那一下南墙,才肯回头的前例。 当局者迷。 作为过来人的江遇自然是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他才选择了没说。 只是在说完了那两句话之后就抬脚绕过话筒,看似不近人情的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 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蓦地停顿了下来,倏然转回眼眸。 “不是说要去吃什么真正的豪华大餐吗?” “还不走?” 正文,完。 ?? 番外 ?? 第109章 晋江原创首发 江遇刚开始进理(1)的时候, 其实大部分的人对他都是持排斥和不怎么喜欢的态度的。 尤其是他才刚去南高时,不仅当着他们全班的面挑衅顾知, 还根本就不遵守学校的规定, 私自从理(2)搬进理(1)的这个行为,对于他们这种循规蹈矩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因而即便是大概听见了别人说当时其实是顾知先挑的事,江遇换班也是实力所在, 并非强行装逼。他们也依然对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只觉得他刺头儿又看起来很难相处,实在是很容易破坏他们班原本的和谐氛围。 甚至有些和顾知平时在学校里的关系还不错, 以及早就在暗地里默默喜欢着他的那几个同学,对于当时的江遇, 都是不自觉的抱着一定的敌意的。 比如总是和夏客抬杠的那几个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顾知一次又一次的侧面解说和跟江遇本人的实际相处之下,他们还是发现了传言压根儿就并不可信——因为自从去了南高以后,江遇就既没有顶撞过理(1)的老师们,也从不迟到早退, 像传言那样总是旁若无人的在课堂上蒙头就睡谁的话都不听, 更没有——他唯一的毛病也就是高冷、说话直接不中听, 也不愿意主动的去搭理人,跟谁亲近。 实际上还是个挺不错的人的。 这个“不错”具体体现在他们高三上学期的某一起校园募捐事件上面。 那是他们才刚刚开学的第一天傍晚。 彼时才刚刚收假回来, 因着他们这一届理(1)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要走竞赛的缘故, 所以基本上是从高二下学期开始,他们整个班的人就早都已经很难齐聚, 全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少年们的感情向来纯粹且包罗万象。 用更直白的话来说就是:在他们的逻辑思维当中, 双方之间只要没仇, 就可以算作是某种意义上的朋友。 虽然还是要分远近亲疏, 但在离别和散场这种事情面前, 他们的想法还是可以称得上一句不谋而合的。 因而对于他们来说,那天其实应该算得上是个难得的欢聚日了。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从踏进教室门见到其他人的那一刻开始,大部分的人就都仿佛是开启了话唠模式,纷纷开始讲述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感想。 从生活到学习方面的,无一不讲。 直到有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从前在这种时候总是会特别积极的加入群聊的那个人,好像从进了教室开始,就安静且沉默的趴在自己的座位上面,一直没出过声。 就很反常。 “......醒醒。” 最先发现夏客不对劲的人就是江遇。 他和夏客前后桌。 虽然平时在班上看起来不大好亲近,对他这个话唠前桌的态度也一直都是一脸的不耐烦,好像有点烦他的样子,但在这个时候,却也是他第一个主动开口,拿笔戳着对方的肩背,试图搞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年级榜上见[重生] 第116节 夏客一开始没动。 非但没动,他还一反常态的往前躲了躲,然后把脸更深的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仿佛和当时的江遇人格互换了,无论对方怎么戳都不肯出声,更不肯把脸露出来,转过头去跟他说一句话。 江遇表情有些不太友善的蹙了一下眉心。 但他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一个和夏客平常的关系还不错的男生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并且还闻声走了过来。 “夏洛克?” 他明显也是发现了自家好友的行为反常,试探的叫了对方一声。 然而夏客还是没动。 不仅没动,他甚至都没有出声回应那个男生哪怕只是一个简短的音节。 闻谚:“……”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转向了一直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和夏客看的江遇,以及顾知。 脸上充满了在确定对方是真的不对劲之后的茫然跟不知所措。 “……” 江遇没说话,只是一声不吭的搁下笔,就起身走到了林黯的位置。 才刚抬手,正准备强行把他的胳膊扯开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看见夏客倏地又从臂弯里抬起了头。 “那什么,江哥,我知道你好像挺有钱的,而且你上学期年级排名的那个奖学金不是都已经下发到账了吗?” 夏客吸了吸鼻子,一边动作麻利的用手背在自己满是水渍的脸上很是不拘小节的抹着,一边转过头就要朝着身后原本是属于江遇的那个位置看将过去。 结果头才转到一半,就发现了江遇正站在他旁边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抱着胳膊看他。 “……” 话音不自觉的顿了顿。 “能先借一点儿给我周转一下吗?”过了好几秒他才又带着仍旧浓重的哭腔接着前面的话说,“等我和齐励的助学金下来之后就还给你,行吗?” “……”江遇皱了皱眉,但依旧是没什么太大表情变化的抱着胳膊俯视着他,没有说话。 在那一刻教室里除了林黯和顾知以外的所有人,心里基本上都在觉得他简直是拎不清,就算是要借钱,应该去找的人也应该是顾知,而不是江遇。 并在心里一致认为:就凭着江遇平常在学校里对夏客的亲近和单方面热脸贴冷屁股的那个爱答不理的不耐烦态度,他也是不会借给他的。 然而过了还没一会儿,江遇就已经去自己的桌肚里掏出了手机,一边输着密码开机,一边问着他前桌的人道:“要多少?” 夏客又胡乱的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八千?” 他说完可能是觉得这对他们现在的这个年纪来说确实也是一笔巨款,只顿了一下就很快又改了口说:“三五千或者说是几百也行,看你能借多少。” 说着反手从自己的桌肚里掏出了笔和本子来:“我可以给你打个欠……” “你被抢劫了还是被谁给抓去被迫跟人赌博了吗?”江遇在听见他话里的第一个数字时就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的直接就开口问着夏客的人说,“需要这么多钱。” 夏客眼中原本都已经快要完全散掉的雾气,几乎是即刻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在了一起,并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 “不……不是。”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在极力想要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和那些夺眶而出的眼泪都统统的给憋回去了。 但同样也看得出来那对他来说是真的很难。 “是我妈妈……” 夏客手忙脚乱的想要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但谁知道却越擦越多,最后只好放弃了动作,随便用手背在脸颊上抹了两下就一抽一噎的说道: “我妈妈她前段时间在医院里被检查出了癌症,医生说还是有希望治的,但手术费,医药费还有后期的术后调养这些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一共要一两百万,我爸才刚把家里的房子给挂出去,亲戚那里他都借遍了,可到现在手术费都还差好几万,我妈妈说要不她不治了,反正也不是百分百的就能治好,可我不想没有妈妈……” 夏客说着连声音都喑哑了下去,几乎说不出话。 “我也不能没有她。”他赤红着双眸声音嘶哑的仰头看着江遇,“所以江哥你能帮帮我吗?求你了。” “……” 当时的江遇一声都没吭。 不仅没吭声,他甚至还转头就捏着自己的手机出了教室,然后再回来的时候,就完全像是忘记了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似的,既没有给夏客任何的答复,说借或者是不借,也没再提起这件事情。 仿佛整个人都吝啬凉薄到,并不能和他人的苦难产生共情。 最起码理(1)当时就三五两块的默默把钱掏给了夏客的那些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因为第二天的一早,在南高的升旗台上就已经明晃晃的摆出来了一个颜色鲜红的募捐箱。 “这是理科(1)班的江遇同学来我们教务处反应的真实事件,情况呢,确实属实,具体的我们昨天晚上都已经去夏同学家里实地的了解和考察过了,也有医院的医生证明。” “所以希望有能力的同学,都还是能够踊跃捐款,不一定要很多,只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哪怕一块两块钱,也都是能够代表大家的校友情谊的。” “毕竟众人拾柴才能火焰高嘛,这个世界也需要这种你来我往的善意维持。” “不过也还是要量力而行哈。” “另外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欢迎其他的同学来向我们多多的反馈和求助,学校都会尽力的想办法去帮助你们的。” “以上。” …… 尽管那天校方为了最大程度的尊重学生自己的意愿,在鼓励和倡导性的通知了这个募捐活动之后,就全程都没有再插手这个事情——募捐箱摆出来之后他们就让夏客和其父亲自己守在了募捐箱面前进行登记和收款——在募捐结束之后,也更是没有公布任何人的捐款金额,只十分笼统的在校园广播里口头感谢了一下所有捐了款的同学就没了后文。 但理(1)的所有人都还是从政教处副主任的那番话里,听出来了这件事情是江遇去帮夏客争取到的这次募捐,更是从夏客的嘴里知道了,江遇不仅仅是去帮他争取到了这个,还自掏腰包的捐了一大笔钱给他的妈妈。 比他当时在教室里向对方开口借的那个数额可以说是多了两倍还不止。 没有什么是能比行动上的东西看起来更直观的了。 高中生心思单纯,有时候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或者说是一句简单的话而已,都足以改变他们对于事与物的原本看法。 更何况自从转到了南高之后,江遇也确实没有再故意的去搞什么事情了,除了不爱说话和一说话就爱不自觉的怼人之外没什么别的毛病。 再加上有顾知的从旁协助,他成绩确实摆在那里,又长得比较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