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节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作者:墨九言 文案: 曾经那个被流放漠北的四皇子,一朝绝地翻盘,领兵逼宫,以清君侧之名,御极帝位。 他杀光了昔日仇家,在前未婚妻大婚当日,带兵围困了陆家上下,囚禁了陆家世子——陆长青。 新帝手持一把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走近一袭艳红色吉服的女子,剑刃掀开销金红盖头,看着那张明艳且熟悉的精致脸蛋,眸底神色黯淡又戏谑,“想救他,那你倒是来求朕啊。” * 楚玉鸾知道,新帝恨她。 所有人也都以为,楚玉鸾将从云端跌入尘埃。 毕竟,她始乱终弃了新帝。 谁知,她被新帝捉入宫,封了一个司寝女官的职务,让她日日夜夜侍奉在侧…… 次年,皇长子诞生,堵住了群臣的悠悠之口。 第三年,又得一子,楚玉鸾被册封皇后。 许多年后,看着满园嬉戏的几个孩子,楚玉鸾幽幽一叹:当初说好了,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就能走,可她为何还被困在宫里……? 一、一对一、he 二、略狗血、略疯批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被献上的美人》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暴君追妻火葬场~ 立意: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第一章 重兵围困陆府。 一场十里红妆的大婚,被中途打断。 不久之前,耳畔笙箫琴瑟,锣鼓喧天。此刻,却只有死一般的沉寂。酒香气味很快就被血腥味覆盖,处处弥漫杀机与危险。 那个曾经被流放漠北的四皇子,领兵杀回来了。 陆家众人皆被银甲士兵押住,在场宾客纷纷跪地,在长戟刀剑的威迫之下,无人敢反抗。 封尧已攻破皇城,拥兵自立为帝。 三十万铁骑所到之处,杀戮无数、血流成河。 攻城就如破竹之势,无人可挡,足可见,他为了这一日早就将准备已久。 除却堂屋站着的新娘子之外,所有人皆在新帝的掌控之中。 此时,一胆大的朝廷肱骨大臣抬头望去,就见新帝手持一把滴血的青峰剑,一步步走近一袭艳红色吉服的女子,他抬起臂膀,剑尖掀开销金红盖头,看着那张明艳且熟悉的精致脸蛋,眼底神色暗淡又戏谑。 无比安静之中,众人听见新帝的嗓音低低沉沉,磁性肃重,带着不可反抗的威压,道:“想救他,那你倒是来求朕啊。” 新帝之言,众人皆是明了。 陆家这位刚过门的少夫人,不正是新帝彼时的前未婚妻么? 新帝既已绝地翻盘,回京第一桩事就该是稳住皇位,不成想,他却是杀来了陆府。 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内心唏嘘。 据说新帝在漠北这些年,疯了一般屡立军功,铁骑横扫蛮夷,后来朝廷见势不妙,连下十道圣旨也召不回他。于是,朝廷指派钦差前去漠北,以帝王之意,亲自召他回京。 却不知,这头豺狼索性直接挥兵造反。 可见,疯子的行径,是无人敢揣测的。 天知道,他下一步又会做什么。 * 此刻,楚玉鸾看着眼前男子,一双桃花眼宛若滞住,一眨也不眨。 从听见叛军围困陆府,且那叛军首领就是封尧开始,她就僵在当场,宛若石雕。尘封的记忆陆陆续续纷沓而来,她脑中一阵嗡鸣。 这人…… 当真是封尧? 求他? 怎么个求法? 楚玉鸾当然明白,封尧所指的“救他”,便是指救陆长青。 她的目光从封尧脸上移开,看了一眼被两名士兵持剑押着脖颈的陆长青,唇齿间无比干涩,她无意识的吞咽了几下。 下一刻,她的下巴传来一股冰寒凉意,还有明显的血腥气味。 是封尧的剑刃抵在了她的下巴处。 楚玉鸾再度被迫看向封尧。 几年未见,面前人再也不是当初的温润少年,他彼时那双和煦的狭长凤眸,此刻,像修了无情道之人,眼底深幽如海,不带有一丝丝人间的温晴,像是从十八层地狱跋山涉水而来…… 作者有话说: 妹子们,开新文了哈,男主爱得深沉,前期略狗,强取豪夺(排雷)~ 第二章 青峰剑的剑刃抵着自己的下巴。 楚玉鸾只要稍稍一动作,她会当场死在封尧的剑下。 政/变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玉鸾到了此刻还混混沌沌,只觉得眼前一切如梦似幻。 他真的回来了……? 那年初春雨夜,他翻墙而入,少年人身段清瘦颀长,被雨水浸湿的长袍不断溢出血渍,那双狭长凤眸掩映在一片雨帘之中,眼神冷冷的望着她问道:“你当真要退婚?” 那不是他第一次这样问。 楚玉鸾给了他同样的答案。 那晚,少年转身消失在了冰冷夜雨里,背影萧索,不复可见。 楚玉鸾仍旧记得,他转身的一瞬间,像是生生掐死了他原本的自己,眼神又冷又暗,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看着一个死人。 就如同此刻。 “怕了么?”封尧磁性的嗓音低低笑道。 可这笑意不带有一丝丝温度,像地狱罗刹询问待死的犯人。 楚玉鸾从记忆中回过神。 她终于在混沌迷惘之中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嗓音:“怕、怕了,我很怕。” 彼时,他一直护着她,他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便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与皎月,他也会夺过来。只要她说怕了、疼了,他必然小心呵护,半点不敢造次。 可此刻,封尧冷声嗤笑了一声,手中青峰剑稍稍一抬,迫使楚玉鸾再度抬首,保持着仰望着他的姿态。 男人又戏谑一笑:“楚玉鸾,你的嘴里就从来没一句真话。今日,你与陆长青只能活一个,朕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打算让谁活下去?嗯?” 楚玉鸾仿佛未经思量,脱口而出,道:“我!我选我自己活下去。” 此言一出,楚玉鸾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跪地的陆长青。 陆长青也看向她,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像是冲着她笑。 楚玉鸾掌心溢出薄薄一层细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封尧想听见什么,故此,她便照做。 得罪豺狼没有好下场,倒不如顺着他。 果不其然,封尧手中的青峰剑放了下去,那张冷峻面容上的肃杀之气,也稍稍好转,又是一声若无其事的呵笑:“楚玉鸾,看来,你对谁都没有心。” 楚玉鸾心跳如擂鼓,她与封尧已几年未见,但她仿佛依旧了解他。 眼下,但凡她稍有行差踏错,陆、楚两家皆不得善终。 她若是当着封尧的面,求他放过陆长青,那陆家必遭大难,陆长青也活不下去。 封尧这个醋坛子,从前便是胡乱吃醋。 彼时,只因她女扮男装在国子监结识了好友,他便将那人弄瘸了一条腿。 而今,封尧再不是仅仅弄瘸旁人一条腿的少年了。 他是豺狼,是新帝,是掌控所有人生死的枭雄! 这几年,楚玉鸾陆陆续续听到有关封尧的消息,楚玉鸾心里很清楚,她的少年早就死在了那个雨夜。 此刻,楚玉鸾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潋滟波光,她本就容色极好,大抵是受惊过度,却又在强装镇定的缘故,清媚的面庞平添了几丝破碎的美感,像是被人折辱过的牡丹花,艳丽又脆弱,更让人心生想要狠狠摧残的邪念。 “皇上说得是,我没有心,对谁都一样。” 美人仿佛并不觉得可耻,还笑嘻嘻的面对着被她始乱终弃的前未婚夫。 封尧看着这张日夜浮现在脑子里的美艳脸蛋,忽然觉得十分不顺眼,尤其是她这一身大红色婚服。 他回来了,她竟然没有痛哭流涕! 新帝银甲护身,日光之下,他整个人如同战神降临,将天下苍生的性命皆握在掌中,此刻,青峰剑一收,低喝:“来人,陆家众人全部收押,今日在场宾客一应仗刑二十棍!” 众人:“……”军棍五十即可致命,二十棍至少让人躺上十天半个月。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节 陆家所有人噤若寒蝉,胆小之人直接昏厥了过去。 登门吃席的宾客,近一半是朝廷重臣,众人当真不明白,新帝这是杀鸡儆猴?还仅仅是报复他们来陆家吃席了? 楚玉鸾眼角的余光再度看向陆长青,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陆长青被押起时,忽然唇角一扬,看向封尧,眼底微红:“无论如何,你归来就好。” 封尧仿佛没听见,指尖轻轻一挥,便有人将陆长青押了下去。 楚玉鸾全程不曾替陆家求饶半句。 但凡她说一个字,封尧定会让她后悔不已。 一副将走上前,抱拳道:“皇上,陆家人已尽数押去诏狱,那……陆家少夫人……呃!” 这副将一语未毕,封尧抬腿就是一脚踹上去,副将连连后退数步,最终还是无法站稳,跌倒在地。 楚玉鸾是被扛在肩头带走的。 见新帝离去,这才有人走向副将,搀扶着他起来,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你糊涂啊!哪里有什么陆家少夫人?皇上杀回京都,没有守着龙椅,却来了陆府,你说是为了什么?” 副将豁然明了:“难怪皇上提前了半个月进攻,原来就是为了赶在今日!” 副将抬手一拍脑门。 是啊! 没有陆家少夫人! 那楚家小姐,是皇上的前未婚妻! * 楚玉鸾被男人扛在肩头,天翻地转,小腹硌在银甲鳞片上,疼得嘶、嘶抽气。 今日天未大亮,便起榻洗漱梳妆,此刻尚未进食,她只觉得腹中泛起阵阵酸涩。 到了陆府大门外,封尧驻足的片刻,楚玉鸾好不容易得了一丝缓解,下一刻就被男人直接横放在马背上,她头朝下,小腹压着马背,这姿势更叫人煎熬。 楚玉鸾刚要试图反抗,就被男人一巴掌拍在了后臀上。 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封尧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你想死么?” 楚玉鸾:“……” 不,她一点不想死! 作者有话说: 楚玉鸾:我的疯批前男友回来了,我该怎么办?qaq~ 第三章 “呕——” 玉鸾被颠簸到阵阵干呕。 封尧良心发现,将她从马背上捞起来,让她坐直身子时,她已是头重脚轻。今日大婚,她上了大妆,脸色被胭脂水粉所覆盖,瞧不出憔悴之色,但眼底早已一片水润朦胧。 从陆府前去皇宫的路上,不少百姓跪地恭迎新帝。 封尧领兵杀入皇城,并未大开杀戒,尤其善待百姓,故此,天子突然换了个人,并未引起百姓之间的轰然大波。似乎,无论谁坐在庙堂之上,皆与寻常百姓关系不大。 此刻,玉鸾被男人的一双铁臂紧紧禁锢,她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到陆家,眼下,全京都皆知,她在大婚之日被新帝掳走。 封尧亦是不可能原谅她。 她与他回不到从前两小无猜时,他也不可能像年少时一样,对她言听计从。 玉鸾后知后觉:“……”她好像没得选择,无路可走了。 又是好一阵颠簸,入了皇宫大门,马速放缓,玉鸾看见不少宫奴正用清水洗刷宫廷,血水顺着青石地面的缝隙缓缓流下低洼处,汩汩血水,泛起漫天的血腥味。 “呕——” 玉鸾这下是真的吐了。 她腹中无物,吐出的酸水滴落在了封尧的手背上。 而就在不远处,还有宫人正拖着数具无名尸体往宫廷焚烧场走去。 宫变仅发生在半日之内,玉鸾知道的消息并不多,但可以看得出来,宫廷的/暴/乱就在不久之前,她大概可以猜出,封尧一拿下皇宫,便直接亲自杀去了陆府。 若是为了控制陆家,大可不必亲自出马。 他是特意去抓她的。 玉鸾绝对不会自信的认为,封尧对自己是余情未了。他与她之间,隔阂太深了。 这时,封尧抬臂,他用手背在玉鸾的嫁衣胸口的衣襟上,反反复复擦了擦:“真脏。” 玉鸾:“……” 彪骑战马继续往前走,直至行至重华宫外,大宫女紫俏走上前,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封尧与玉鸾,这才垂首,恭敬道:“皇上,重华宫已经收拾好。” 紫俏话音一落,玉鸾就被男人握着腰肢,稍一用力,直接将她提下了马背,男人毫不怜香惜玉,近乎是将她丢弃在了地面,玉鸾双腿不稳,又因腹中胃酸翻腾,跌趴在地。 玉鸾仰面,只见男人眸色清冷,那张成年男子的英俊面庞十分清冷肃重,淡漠无温道:“把她带下去,清洗干净。” 紫俏明白新帝的意思,恭敬应答:“是,皇上。” 封尧调转马头,没有再给玉鸾一个多余的眼神,就像那年的冰冷雨夜,他一转身的瞬间,敛了一切眸光。 玉鸾双手撑着地面,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冒出古怪情绪,她的少年长大了,再不是当初清瘦的体格。 紫俏走上前,俯身将玉鸾搀扶起来:“楚小姐,皇上的意思,你也听见了,可千万莫要为难于奴婢。” 玉鸾无力苦涩一笑。 她眼下已是自身难保,封尧没直接杀了她,只怕仅仅是为了讨回当初被她践踏过的尊严。 * 玉鸾被领入内殿,不多时,清一色碧绿宫装的宫婢抬着热水鱼贯而入。 花瓣、花露、皂胰皆用上了,玉鸾当真被几名宫婢伺候着,处处洗刷了干净。 封尧就这般嫌弃? 她忽然就想到许多年前,她年少顽劣,一次踏青路上跌入泥坑,封尧笑着将她捞起,背她下山,还哄她说:“别哭了,回去洗干净就好。” 她月事初潮,是封尧替她挡住尴尬与窘迫,少年的月白色衣袍被染红,他臊红了脸,却又故作镇定:“姑娘家总有这一遭,你且忍几日。” 彼时,他从不嫌她。 紫俏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整齐的叠放着换洗衣物,玉鸾一抬眼,就看见那绣着并蒂莲的艳红色兜衣,恰好在关键部位绣出小荷尖尖,叫人遐想非非。薄纱睡裙的料子更是清透,穿在人身上一览无余。 紫俏似看出玉鸾的心思,提醒道:“楚小姐,这是皇上的意思。” 言下之意,她不穿也得穿。 玉鸾:“……” 那些埋在心底许久的记忆又被翻了出来。少年人的喜欢懵懂又热切。 彼时的封尧已是修长体格,他平日里看着温润,可动/情时,比那失控的饿狼还狠。他与她自幼订婚,情投意合,虽没有尝了禁果,但早就彼此“坦诚相待”过。 玉鸾不敢询问楚、陆两家的状况。 她的任何一句话传到封尧的耳朵里,极有可能带来不可逆转的可怖变故。 她要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等到封尧愿意给她一条活路。 出浴、搅发、穿衣、抹香……每一个步骤皆到位,比她大婚之前的准备还要细致。 重华殿是彼时卫贵妃所居,卫贵妃是封尧的生母,卫家犯事之后,卫家阖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当年西市口的头颅整整砍了半日,血流成河,血迹半月才冲洗干净。 封尧的外祖父母,几位舅舅,表兄弟们,以及他的好友老师们,尚存下来的没有几个。 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重华殿很快仅剩下玉鸾一人,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薄纱睡裙,隐约可见兜衣里面的旖旎光景…… * 御书房,因着今日刚刚重新归置,博古架上的书籍被搬了个空。 太上皇与原太子暂被囚禁。 封尧并没有直接杀了。 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溢出昏黄光晕,一股浓郁的药香蔓延。 封尧赤着膀子坐在龙椅上,叶青半蹲着身子给他上药:“皇上,眼下投诚的官员又多了十数名,但那些世家态度依旧模棱两可,加之今日皇上仗责了数位大臣,原先的肱骨元老皆告假了,明日不知会不会入宫上朝。” 叶青一边给封尧上药,一边暗暗纳罕:按着计划,一月后才会攻城,届时,该安排的事宜皆会安排妥当,可皇上非要赶着今/日/逼/宫,诸多事宜只能手忙脚乱。 封尧狭长的凤眸映着宫灯火光,深邃不见底,额头溢出薄薄一层细汗,足可见,他在隐忍着伤口的疼痛,但全程未吭一声。 “无妨,那些老匹夫既然明日不愿上朝,那就今晚传朕旨意,容他们歇上一年半载,无需上朝!” 叶青手上动作一滞,哑然了。 不过,下一刻,他又仿佛悟了。 新帝今日刚以清君侧的名义逼宫,杀了太上皇身边的心腹宦臣九千岁,“清君侧”的名义看似名正言顺,毕竟,九千岁把持超纲多年,诱主魅上,早就天怒人怨。可问题出在,太上皇还活着,原太子也活着。 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新帝。 但封尧便是如此强势登基,手握重兵,铁骑所到之处,不服者杀,谁又敢当面置喙? 那些老臣故意拿乔,封尧这便索性成全了他们。 可一年半载不上朝,就意味着会被逐渐架空了啊。 那一帮老家伙们能甘心么?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节 叶青了然了,皇上这是以退为进,看似成全了老臣们,实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一旁的心腹太监汪裴,立刻领旨:“是,皇上,奴才这就命人去各位大臣家中传话。” 汪裴一离开,叶青给封尧的伤口包上纱布,他知道,新帝身上虽然刀口颇深,却执意提前攻城,便是为了抢了昔日未婚妻。 叶青即将弱冠,家族世承名医,祖上世代皆是御医,他与封尧、陆长青、楚玉鸾,还有那几位京都的青年才俊,皆是一块长大。 大家都是结识于年少。 叶青当然也知道,楚玉鸾眼下就在宫廷,他由衷提议,道:“皇上,你数日奔波回京,身上又有伤未愈,接下来朝廷百废待兴,还有的忙碌,床/笫之事……万不可过火,免得伤了龙体。这个年纪的男子,难免冲动,微臣都懂。” 言罢,叶青咧出一嘴整齐的白牙,憨笑了两声。 可一对上封尧冷沉如冰窟的眸子,他脸上笑意立刻收敛,老老实实站起身,恭敬侯在一侧:“是微臣多言了,皇上恕罪。” 今夜本该是楚玉鸾与陆长青的洞房花烛夜啊。 以新帝的性子,怕是会把楚玉鸾往死里整。 旁人或许不知情,可叶青对一切都十分清楚。 封尧、楚玉鸾、陆长青这三人的缘分,还真是牵扯不休。 要怪,就怪世事难料、命运无常。 叶青退下之际,快速扫了一眼新帝凉薄的唇,以及他额头的细汗,又劝说道:“皇上今晚莫要动作过猛,免得撕扯了伤口。” 封尧凛冽的眸子忽然抬起:“滚出去。” 叶青:“……”他还不是一片好心?! 当初啊,皇上一瞧见楚玉鸾,眼神都是直的。 * 长廊下六角宫灯随着夜风摇曳。 重华宫寝殿外,紫俏带着几名宫婢守在殿外,见新帝款步走来,纷纷屈身行礼。 封尧手一挥,暗示宫婢们噤声。 新帝亲自推开殿牖,浮香扑面而来,内殿的昏暗灯火驱散了深夜的凉意。 封尧眸光锐利,一眼就瞥见了蹲在软塌下面打盹儿的女子。 女子蜷缩在檀木软塌一角,双臂抱紧了她自己,脸半埋入膝盖,一头乌黑长发松散开,直披身下,如黑色绸缎一般顺滑。 封尧双手朝后,合上殿牖,目光紧紧锁着女子,直至双足落在女子面前,鞋尖碰触到了女主赤着的一双玉足。 封尧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底神色愈发深邃,片刻,他俯身,微凉的之间在女子的面颊上划过。 这时,玉鸾只觉得面颊一凉,忽然一个机灵,愕然抬首。 两人对视的瞬间,她的一声尖叫又硬生生吞咽了下去,美眸中乍现防备之色。 封尧眸光微眯。 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将女子白皙纤细的脖颈、清冽精致的锁骨纳入眼底,以及再往下,便是深幽的起伏丘壑。 封尧忽然玩味一笑,笑意极冷,像染上了外面的苍茫夜色,薄凉又绝情,道:“几年不见,还真是与当初不一样了。” 玉鸾:“……” 彼此彼此啊,他与她都不一样了! 他也不是当初会臊到脸红的少年人了。 如此这般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这眼神太危险,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玉鸾一个愣神间,人就被握着侧腰肢,随即她就被一股大力拉拽了起来。 后腰被一只大掌扣住,玉鸾被迫贴近了男人的身躯,他身上处处硬朗,比几年前还要高大伟岸,玉鸾的手无意识的摁在了男人的胸膛,掌心是不可忽视的结实修韧。 封尧嗓音又低又沉,眼底神色宛若是致命的鹤顶红,但凡沾染之人,必死无疑。 “楚玉鸾,今晚是你的大婚之夜,只可惜陆长青陪不了你了,朕来代替他,你说可好?” 作者有话说: 玉鸾:现在逃,还来得及么? 封尧:灭九族,了解一下~ 玉鸾:(⊙o⊙)… 第四章 “楚玉鸾,今晚是你的大婚之夜,只可惜陆长青陪不了你了,朕来代替他,你说可好?” 玉鸾:“……” 昔日最亲近之人,此刻,当面说着最厚颜无耻之话。 字字羞辱、诛心。 原来,曾经最纵容自己的人,忽然变了一副面孔对待她,是这种感受。 该如何形容呢? 像是胸口被人堵住了一团棉花,密密麻麻透不过气来。 她楚玉鸾,在封尧面前,从此再无恃宠而骄的资格。 后腰被男人一掌握住,腰窝传来炽热的灼烫感,薄纱睡裙本就遮不住什么,仿佛在男人幽冷的眸光之下,显得不余一物。 玉鸾眨眨眼,故作镇定,到了这一刻,好像唯有如此,才能留住她仅剩的尊严。 可封尧又岂会让她保住尊严? 男人稍一弯身,又是将楚玉鸾扛在肩头。 几年漠北的历练,敛去了他身上的一切少年气息,练就了一副强劲野蛮的身躯,一身的腱子肌。随着他的走动,一手摁着玉鸾后腰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在解衣袍上的系带。 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上,已铺好簇新被褥,玉鸾被男人重重抛了上去,她刚躺好,男人已经欺身过来,单臂撑在了她的身体两侧。 艳红薄纱岌岌可危。 封尧做出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上演过无数次诸如此类的场景。 玉鸾的细腕被禁锢在头顶。 她以为,她能够接受这一切。 可这种带着屈辱的折磨即将开始时,她很没出息的撇过脸去,缓缓闭上了眼。 她了解封尧。 他能对一个人好到极致,也能将对方置于死地。 她大抵是他此生的污点,是他年少时的一抹漆黑污痕。 那带有薄茧的指尖仅仅稍稍一顿,下一刻,便沿着雪景一路经过,像巡逻的士兵,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也不想放过。 三月娇妍樱花落入虎口。 玉鸾浑身一个机灵。 到底是与年少时不同了。 彼时青涩懵懂,少年温柔虔诚到了极致,他会急切主动。 但也会臊到面红耳赤,青涩到手脚慌乱。 可此刻,分明是无情掠/夺,带着不可忽视的野性。 玉鸾很没出息的僵住了。 而下一刻,所有束缚与撕扯又一下消失。 玉鸾缓缓睁开眼,泪眼朦胧之中,发现封尧就那么大剌剌的盯着她,一寸寸打量。 玉鸾比方才更是无地自容。 此时的男人,眼底已是暮色沉沉,发现玉鸾睁眼,他看着她婆娑的泪眼,无半分怜香惜玉,反倒更为戏谑:“朕该称呼你什么?陆少夫人?还是……朕的前未婚妻?” 男人嗓音喑哑。 玉鸾看见他突出的喉结滚了又滚。 她了解他动/情/时的样子,咬着唇,心一横,道:“还请皇上速速办事。” 这般煎熬,实在折磨。 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新帝要践踏她的尊严,那便开始吧。 她不作任何反抗。 她很会审时度势,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之中仿佛忽然迸发危机,封尧冷声一笑,反问:“呵……你想要朕多快完事?” 如此直白。 玉鸾面颊涨红,绝非是羞愤,纯粹是本能使然,她宁可封尧报复她,也不想被这般仔仔细细打量。 可封尧却恰好相反。 他梦见过无数次,夜/夜/梦里皆是她。 梦中有他们情浓时候的光景,也有那日雨夜决别,更有他幻想出的——楚玉鸾与旁人情义甚浓。 每每午夜梦回,灭世的心都有了。 此刻,他看着眼前光景,完全超乎了他之前的想象。 他从前就知道她生得极美,总有世家子弟偷窥她,而今,她就在自己身下,却是双眸无情,眼中含泪,是委屈、不甘、忍受。 封尧支起身子,跪坐在玉鸾两侧,依旧禁着她。 新帝那双原本染上/情/欲/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趋于清冷无温,眼底像是淬上了一层冰沫子,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朕非你不可?楚玉鸾,你太高估自己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节 玉鸾:“……” 那他此刻又在作甚? 美人眼角滑落两行清泪,是那种无声无息的哭泣,仿佛隐忍着巨大的不甘。 封尧忽然被激怒,他自己身上穿着中衣,发冠整齐,指着外面低喝:“滚出去!” 玉鸾爬起身来,再怎么镇定,却还是做不到如无事发生,她手忙脚乱拢好衣裳,兜衣都来不及重新系上,下了龙榻,双臂抱着自己,屈身行礼:“是,皇上,臣女这就滚出去。” 她当真“滚”了,一转身就赤着足往外疾走,没有一丝丝停留。 封尧倒是盼着她在他面前,卑微祈求,说她早就后悔舍弃他。 他宁可看到她痛哭流涕,也不想看见这样一幕! 好得很! 她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殿牖吱呀一声,快速从里面打开,玉鸾迎面吹着夜风,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身上的薄纱裙实在单薄,玉鸾又抱紧了自己几分,她这人素来看得开,只要活着,一切都不是大问题,遂请教了守在殿外的大宫女。 紫俏亦为难。 她也不知该如何安置玉鸾。 按理说,倘若今晚玉鸾侍过寝,那便是后宫的娘娘了。 可她又没侍寝,如此这般跑出来。 念在玉鸾身份特殊,紫俏壮胆踏足内殿去询问新帝。要知道,世间男子都对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女子,有一股奇特的占有欲,不可能轻易放手。 而就在紫俏小心翼翼挨近封尧时,男人正面对着墙上的一副江山美人图,他负手而立,看似没有任何情绪。 可就在紫俏问出,该如何安置楚玉鸾时,男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了紫俏一大跳。 “皇、皇上!” “不得声张!把叶青给朕叫过来,另外……那可恶的女子,就安置掖庭!” 封尧一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随意抹去唇角血渍。 紫俏自然是不敢声张。 新帝今日才刚刚自行称帝,朝中局势不明,各处藩王也是虎视眈眈,且不说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们了,暗藏在宫廷的太上皇的旧部们也还没彻底清除。 虽说封尧已坐拥帝位,但真正的多事之秋正在来临。 紫俏是卫贵妃身边的老人,十多年前便照料过封尧起居,可以信任。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办。” 紫俏没有半分拖延,一走出寝殿,就命人将玉鸾带去掖庭。 掖庭是宫婢们所居,新帝此举,便是直接明了的表面了态度。 * 叶青急急忙忙赶来。 见新帝吐了血,当即大惊:“皇上,你、你……怎的会吐血?微臣不是已说过了么?皇上眼下不宜大幅度动作。” 封尧闭了闭眼,再度抬眸时,深邃眼底可见明显的血丝,嗓音喑哑低沉:“你想死?” 叶青:“……”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从前如何说来着? 苟富贵、勿相忘。 可如今,君是君,臣是臣,他就连多说句话的资格都没了么? 叶青缄默不语了,老老实实给新帝把脉看诊,听说新帝日夜兼程赶路,又以破竹之势攻入皇城,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不消片刻,叶青诊出了结果,这才如释重负,如实说道:“皇上,你这是……硬生生憋出了内伤,才致急火攻心。这、这……实在少见。皇上若有任何心事,可说给微臣听听,微臣愿意……”替君分忧。 最后几个字尚未说出口,叶青的话就被打断。 “你闭嘴。” 叶青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立刻闭上嘴,紧抿双唇。 新帝能把自己憋出内伤,足可见,他当场砍了自己都有可能。 叶青本打算写下药方就离开,封尧却伸手点了点桌案上的镇纸,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压:“从此以后,你改为这个名。” 新帝亲自执笔,写下一个“琛”字。 叶青懵然抬首,一张白皙的俊脸布满费解,道:“皇上,微臣的名字,可是微臣祖父临终之前所取,微臣若是改名,便是对祖父不孝啊。” 这可是一桩大事! 封尧态度强硬:“朕不喜欢‘青’这个字。你若不改名,那就去诏狱陪着陆长青一起去死。” 叶青:“……”确切的说,他已是叶琛了。 “是,皇上,微臣领旨。微臣今日起就叫叶琛,这便立刻回家,通知族中长辈,更改族谱。” * 夤夜,更夫躲在家中,不敢敲梆子。 铁蹄在京都城四处响起。 眼下,新帝的兵马遍布京都各处,城外亦有二十万兵马驻扎,纵使此番是以雷霆之势夺权,四处藩王尚未反应过来,但眼下即便反应过来也难以降服新帝。 九千岁的头颅,此刻还挂在京都城门外,以儆效尤。 新帝的口谕由铁骑兵马陆陆续续传达诸位大臣府中。 但凡告假的官员,皆给予一年休沐,一年之内皆可不必上朝。 永安侯府楚家同样收到了消息。 楚凌与楚玄鹤自是尚未睡下。 妹妹今日大婚,却被新帝掳去皇宫,眼下生死不知、情况不明。永恩侯府大门外更是有重兵把守。 楚玄鹤本就焦头烂额,得了口谕,更是心生不妙:“父亲,今日登门陆家吃席的大臣都被仗责了,明日能不能下榻还未必可知。可明日又有早朝,若是告假不去,就等同于致仕了啊!” 离开朝堂一年,足可被架空实权。 楚凌浓眉紧拧,抬手捋了捋下巴的黑色须髯,沉吟一声:“封尧这小子真是毒啊,如此一来,就算明日天上下刀子,诸位同僚也得去上朝!” 楚玄鹤立刻道:“父亲慎言,他已经是皇上了。” 父子二人深深对视了一眼。 想当初,封尧是楚家准姑爷,又是在楚家习武长大,就算是没了姻亲,总不能当真赶尽杀绝吧? 楚凌焦灼思量之间,楚玄鹤又问:“父亲,那妹妹……咱们去接回来么?皇上若是不肯放人呢?” 楚凌又是一声长叹,到底是曾经手握重兵的永安侯,当机立断:“楚家……也投诚吧,告诉皇上,楚家愿意臣服!” 就算是封尧那个臭小子嫉恨当年的舍弃之仇,但看在楚家兵力的份上,总该放了他的女儿! 楚凌如是的想着。至少,楚家暂时还有利用价值。 楚玄鹤也觉得在理,道:“好,儿子这就立刻休书一份,命人即刻送去皇宫。” 今日情况特殊,宫门不下钥。 新帝便是在给满朝文武机会。 但仅此这一夜。 明日旭日东升之时,再想投诚就迟了。 作者有话说: 叶青(琛):从今天起,我叫叶琛,他们三角恋,受伤的却是我~qaq~ 第五章 “皇上,永安侯府送来了投诚书。” 汪裴小心翼翼递上了楚凌的亲笔书函。 今夜递上投诚书的世家官员,不仅仅是永安侯府,但汪裴跟在封尧身边十多年了,自然是能稍稍揣度出几分新帝的心思出来。 永安侯府若是投诚,楚小姐才有可能彻彻底底属于皇上。 不过,永安侯为了楚小姐,还真是豁出去了。 楚家百年忠烈,与旁的世家高门不同,楚家世代皆是骨气之人。 如此这般当墙头草,也是不易了…… 烛台灯火摇曳,映入帝王深邃狭长的凤眸,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神色稍变。仿佛,紧绷的心绪稍有缓解。但封尧脸上的一切情绪,其实并不明显。 汪裴将搁凉的降火参汤,递到了封尧面前,劝道:“皇上,时辰不早了,先歇下吧,这都数日不曾合眼了。” 从漠北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途中不少暗杀与打斗,但仿佛世间一切困难都挡不住封尧。 他一路走来,所向披靡,但也浑身是伤。 封尧持盏,浅饮了一口降火汤药,缄默不语。 金丝楠木龙案上的投诚书一份份送过来,永安侯府的那一份单独被搁置在一侧,帝王空出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点,眼底神色晦暗。 汪裴瞧了一眼沙漏,他一路跟着封尧从漠北杀回京都,当然知道封尧这阵子过得是什么日子。 实在见不得封尧继续苦熬,遂又劝说道:“皇上,恕奴才多嘴,楚小姐她已经睡下了。” 皇上也该睡了吧。 总不能还在期待着楚小姐自己投怀送抱。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节 彼时,皇上年少,每回出宫去见楚小姐,当真是喜上眉梢,少年人的喜欢热烈又真诚,藏都藏不住,像灯笼里的火光,怎么都掩不住。 果然,一提及楚玉鸾已睡下,封尧万年不变的那张寒冰脸,竟忽然有了变化,下一刻又转为冷笑:“呵,她倒是心大得很!就那么笃定朕不会杀了她?可恶至极!” 汪裴:“……” 皇上若当真要杀了楚小姐,又何必婚礼当场抢人? 还闹得满城皆知。 抢回来后,又吩咐紫俏这样的女官亲自侍奉。要知道,紫俏可是卫贵妃身边的人。宫廷余孽未清,能被帝王信任之人并不多,紫俏就是其中之一。 谁都能看出来,皇上不舍得杀了楚小姐,至少眼下不会。 是以,饮下一盏降火参汤的新帝,总算是躺到了龙榻上,在离着天明尚有一个多时辰之前,阖上了眸子。 汪裴暗暗松了口气,悄然躬身退出了内殿。 封尧还是四皇子时,他就陪伴在侧,算是看着封尧长大。封尧能活着走到今日,若说是走了一趟刀山火海,也丝毫不为过。 按理说,封尧已修炼到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眼中唯有皇权。 可偏生,他还惦记着永安侯府的那朵娇花。 如今,娇花到手了,且又重新入住这座皇城,日后该报仇的报仇,该清除的清除,总算是能安心的睡上一觉。 汪裴来到殿外,望着天际的一弯玄月,眼眶微红,心中好一番惆怅。 卫家满门忠烈,终于可以安息了。 * 掖庭。 床榻硌得慌。 但也耐不住玉鸾嗜睡的毛病。 她大婚之日,起得太早,这一日也算是历经刺激与惶恐,在榻上躺了片刻就睡了过去。 她梦见年少时候的封尧了。 彼时,他们都正当年少,年轻气盛,又正巧是情意正浓时,封尧比同龄的郎君高大修韧,身体各处皆早熟,情到深处,自是无法自控。 他逮着玉鸾以解相思,贪恋一切温香馥郁,在她身上缕缕失控,却又能在恰好时候自控。 少年意乱情迷时,总喜欢附耳低低威胁:“小祖宗,你此生若负我,我就把你关起来,当鸟儿养。” 玉鸾全当他是玩笑话。 他从来都不舍得让她有分毫损伤,事事依着她,事事有着落。 可画面一转,年少旖旎在眼前一晃而过。 入目是金碧辉煌、峻宇雕墙的宫廷,封尧已完全是成年男子的模样,眉目间的少年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肃重与威严。 他左拥右抱,戏谑的看着跪在大殿内的玉鸾,冷嘲热讽,道:“朕说过,你若有朝一日负了朕,朕就让你后悔莫及。朕倒是喜欢极了你这一身冰肌玉骨,干脆就做成“美人灯”吧。” “美人灯”顾名思义,皮为灯笼罩,骨为灯笼架。 玉鸾惊梦醒。 她豁然睁开眼,浑身一阵冰寒,是出了一身冷汗。 从前封尧太过热忱,可以将性命给她。以至于,玉鸾相信,如今的他,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她舍弃了他。 无论背后缘由是什么,这都是千真万确的。 窗棂泄入天光,玉鸾目光呆滞的盯着头顶的房梁,胸口那股仿佛被堵上棉絮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天已经亮了。 梦境苏醒,现实的处境并没有好转。 封尧回来了,此事是真的。 封尧登基了,此事也是真的。 她被封尧捉入宫,更是真真切切。 封尧恨她,更是不争的事实。 紫俏过来时,玉鸾已发愣半晌,见她已苏醒,紫俏径直走上前,将叠放了衣裳的托盘搁置在木板床的床头,面无表情,道:“楚小姐,劳烦你尽快穿戴好,皇上一会就要下朝,你得去见皇上。” 玉鸾看了一眼托盘上的宫装,像是宫廷女官所穿,是碧色裙装,与寻常宫婢的宫装不太一样。 她愣了一下,暂时摸不透封尧的心思。 “好,多谢姑姑。” 紫俏从前在卫贵妃身边,玉鸾既是封尧的未婚妻,自然每次入宫都会给卫贵妃请安。 故此,紫俏对玉鸾早已熟悉,她不免劝了一句:“楚小姐,皇上已不是当初的四殿下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心中理应有数。” 言下之意,皇上再不会纵容她。 玉鸾微愣神,粉白唇角扯出一抹苦涩:“我知道了,多谢姑姑提点。” * 昭阳殿。 封尧一双深邃幽眸,掠过冠冕前的琉璃珠,扫视内殿所有大臣,年纪虽轻,却有君临天下的威压了。 当年对卫家落井下石的官员尸首,此刻还挂在西市口。 仅仅是昨日一天,抄家的官员就多达数十户。 故此,即便太皇上与原太子还在世,朝中各派势力眼下也不敢造次。 昨日被仗责的官员,今日基本都忍着剧痛来上朝,有年老大臣差点熬不住,当场昏死在昭阳殿。 封尧寥寥几句,字字珠玑。 每一个字都点到了要害。 总之,他已登基,且是名正言顺。不服从,唯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楚凌与楚玄鹤父子二人对视了几眼,楚家想讨回女儿,当下唯有俯首称臣。 所以,当封尧提出几条整治朝堂的政见时,楚凌直接出列,手持象牙笏板,中气十足朗声道:“皇上所言甚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凌这一带头,拥护他的一众官员也纷纷出列,跪地臣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家派系一表态,太上皇与原太子一党的臣子们,只能面上表示服从,内心却是暗暗腹诽。 楚小姐昨日被帝王抢婚了。 楚家这又想与皇上结亲了么? 当初,楚家可是舍弃了皇上,婚事早已不复存在!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永安侯!惯会审时度势! 不过,腹诽归腹诽,今日是新帝御极之后第一次早朝,还算顺利结束。可在登基大典尚未举办之前,太上皇与原太子的派系总觉得,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但眼下京都城里里外外都是新帝兵马,这些人只能一个个暂时蛰伏,不当出头鸟。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汪裴唱礼,文武百官分成两列,队伍缓慢的退出大殿。 官员们直到此刻方才发现,自己早就脊背拔凉,溢出层层冷汗。昨日仗责,不少官员的后臀开了花儿,互相搀扶着才能迈下汉白玉的千步阶。 楚凌和楚玄鹤自是不会顾及旁人的眼光,他二人故意落后,寻了机会,在廊下求见新帝。 这是楚凌时隔多年,第一次与封尧面对面站着,而此刻,他发现,这小子已经高出了他不少,再不是当初在他面前儒雅尊礼的少年人了。 楚凌双手抱拳行礼:“皇上,不知臣能否见一见小女?” 楚玄鹤就站在父亲身侧,也老老实实臣服。 封尧眸色淡漠,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只冷冷吐出三个字:“不方便。” 楚家父子:“……” 新帝款步离开,楚家父子只能堪堪止步。 汪裴暗暗挑了挑眉—— 此一时彼一时了啊。 * 同一时间,玉鸾正由宫婢领着,前去重华殿。 她走在千步廊下,身着一袭碧色宫装,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年轻官员回首望去,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他认出了楚玉鸾,眉心聚拢了一团阴霾之色。 这时,叶青……确切的说,是叶琛了。 为了保命,叶家连夜给少主改了名字,半点不敢拖泥带水。 叶琛顺着崔景辰的视线望去,也认出了楚玉鸾,她身段高挑玲珑,尤其是走路的姿态,不像是寻常的深闺女子,仿佛天生自带一股飘逸与飒气。 是百年世家武将才能娇宠出来的女子。 叶琛抬手搭在了崔景辰肩头,调侃道:“崔大人,别看了。幸亏你昨日不曾去吃酒席,不然,屁股也会开花。崔大人眼底有暗青,可是昨夜也不曾睡觉?我可劝说你一句,皇上如今回来了,就算是陆长青也没法争了,你就免了那个心思吧。” 崔景辰皱眉,拂开了叶琛的手,反过来调侃他,呵笑道:“听说叶大人改名了?还是琛字?琛在五行属金,寓意吉祥。看来,皇上十分看重叶大人啊。” 叶琛:“……” 皇上当真是器重他,才让他改名么? 谁会好端端的愿意被改名?! 崔景辰继续往前走,无视了叶琛,他眉目俊朗,身段颀长清瘦,眉宇之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也不知她在宫里,到底好不好…… * 重华殿。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节 玉鸾入殿时,新帝已经在殿内,他一袭玄色绣金龙纹龙袍,冠冕还戴在头上,十二旒冕微微晃动,可见他也是不久之前才刚刚驻足。 玉鸾看着帝王高大的背影,又立刻敛眸,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心口那股堵闷就会加重。 “臣女叩见皇上。” 玉鸾跪地行礼。 大理石地面硌在膝盖上,隐隐生疼,单薄的衣料根本挡不住地面的寒气,玉鸾僵着身子,后背凉意更甚。 封尧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他往前走了几步,黑色绣祥云纹的皂靴停在了女子的面前,就那么居高临下,俯视着玉鸾。 看着这熟悉的漂亮后脑勺,封尧眸中溢出一抹愤怒之色。 他不在京都这些年,倒是半点不耽误她嫁人! “楚玉鸾,朕册封你为司寝女官,如此,你就有机会日日夜夜陪伴朕,你说可好?” 司寝女官,专门负责管理宫女、物色美人,协助帝王的后宫侍/寝事宜。 可以说是,比御前太监还要忙碌。 帝王的衣食住行皆要由她操持。 玉鸾后脊椎的冰凉直接涌上天灵盖。 他啊…… 果然想羞辱她! 想把她的尊严摁在地上,狠狠磋磨。 没有得到回应,封尧半蹲下身子,生了薄茧的手抬起美人下巴,不轻不重的摩挲了几下,幽眸紧锁着美人的眉目,哂笑一声:“朕对你的安排,你还满意么?” 玉鸾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抱有任何幻想。 她了解封尧。 她越是上杆子勾搭他,向他求饶,反而会换来他的轻蔑与鄙夷。 玉鸾很识趣的服软,下巴撇开帝王手指的同时,脑袋磕地:“谢皇上器重,微臣甚是满意。” 既然是司寝女官,也就该自称是臣了。 封尧似是鼻音出气,挥袖起身:“那就开始吧,朕要沐浴更衣。” 玉鸾:“……” 作者有话说: 玉鸾:我可以拒绝么? 封尧:你敢~ 玉鸾:不敢、不敢…… 第六章 厚重的玄色龙袍遮挡住了一切痕迹。 但其实,封尧的伤口已经崩裂,溢出血渍,将玄色衣料浸染。 封尧在人前,不会让旁人看出任何端倪。 皇宫只是暂时归为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此刻,封尧一个眼神扫向立侍在一旁的汪裴。 汪裴立刻会意,对宫婢们使了眼色,一众人/躬/身悄然退了下去。 内殿再无旁人。 封尧展开双臂。 玉鸾明白男人的意思,这便十分顺从的给他解龙袍,可单单是帝王的腰封,她就捣鼓了好片刻,鼻端是浓郁的血腥味,虽混着冷松与薄荷气息,但还是非常明显。 封尧就那么垂眸看着她。 见她解衣的动作笨拙缓慢,帝王眼底的阴沉之色减少大半。 这么笨拙,至少不曾给旁人宽衣解带! 封尧细致到了他自己都觉得诡谲的地步。 “如此愚笨,半点不贤惠,楚家怎么能将你嫁出去?不会祸害旁人么?”封尧开腔时,嗓音低低沉沉,声量不高,却裹挟着寒气。 玉鸾无话可说。 她自幼骄纵,他又不是不知。 何必这般挖苦? 反正,她嫁的人,又不是他了! 内心虽是腹诽,玉鸾一边动作认真的继续解衣,一边老老实实答话,道:“皇上说得是,微臣的确祸害了旁人。” 封尧冷冷哂笑:“既是如此,你不如此生不嫁。” 玉鸾一双手柔荑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收敛一切异色,如蝶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语气平缓:“皇上说得是。” 她这般风平浪静,封尧只觉得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他使了八成力道,对方无波无澜。 玄色龙袍解下,露出里面雪色中衣,腹部伤口溢出的鲜血已经将中衣染成艳红色。 看得出来,伤势颇重。 是昨日造成的? 可玉鸾昨天见到封尧时,政变已经平息。 难道是那之前受了伤? 她一开始竟然半点没看出来。 满目的血红让玉鸾双手滞住。 而这时,封尧的手摁住了她的手,缓缓移到了中衣系带的地方,俯视着她:“继续。” 玉鸾垂首,吞咽了几下。她就站在封尧面前,只能挨到男人的胸膛,她稍稍垂首时,遮挡了脸上的细微神色。 系带拉开,雪色中衣衣襟敞开的瞬间,男人修韧肌理上的道道疤痕映入眼底。 玉鸾双手再度一滞。 她年少时见过封尧不着一物的样子,当然记得,彼时的少年有多完美。 他修长、白皙、漂亮,像一块打磨好的白玉。 而此刻,眼前这副躯体虽然依旧修韧,甚至于过分的结实,可上面疤痕横竖交错,近乎布满他的身躯,三角腹部绑了绷带,但也被浸染透了。 玉鸾怔然间,她的手被男人握住,挪到了他心窝处,那里有一快早已结痂的圆形疤痕,但足可见,当初是一箭刺穿了心窝子。 男人的嗓音低沉冰冷,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更宛若从极寒之地飘来:“这里,是那年雨夜,朕临行之前,去见你最后一面时,被人暗杀所致。” “楚玉鸾,人人都想要朕死,你也是这么想的,是么?若非是朕,你已是陆家少夫人了。” 玉鸾唇瓣干涩,鼻头发酸,不知怎的,双腿忽然没了力气,仿佛一下子就被人抽干了所有精力。 可就在她站不稳之际,男人空出的一条臂膀圈住了她的腰身,以绝对强势的力道禁锢着她。 他的嗓音更是低沉,从玉鸾的头顶传来:“楚玉鸾,你这是在哭么??是因为朕?还是因为即将奔赴刑场的陆长青?” 玉鸾闭了闭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子啪嗒落下。 她不能哭。 下一刻,下巴被男人捏起,力道实在粗鲁又无礼。 玉鸾被迫仰面,白皙面颊因为潋滟的眸子,平添了几丝媚色。 封尧呵笑,眼底映着美人的脸,语气无温:“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哪里都与几年前不一样了。楚玉鸾,你怎么不求朕?你不求朕,那要朕如何放过陆长青?你总不能对他也不管不顾吧?” 玉鸾没有替陆长青求情。 站在帝王的角度去想,陆家还能派上用场。 况且,玉鸾不信,昔日他们几人的年少情谊,就当真不复存在了么? 她想继续赌。 赌赢了,楚、陆两家都有活路。 可若是输了,所有人都得死。 成王败寇,一个死里逃生的枭雄,他不会放过任何弃他、欺他之人。 玉鸾咧嘴一笑,唇角露出两只隐约的小梨涡,分明有当狐狸精的潜质,可这一笑起来,又带有几分女儿家的灿漫,像极了年少小姑娘。 封尧忽然觉得刺目,铁臂松开了玉鸾,低低吩咐:“继续。” 下面就是亵裤了。 见玉鸾明显僵住,封尧的笑声带着几分不可忽视的戏谑:“又不是没看过,你羞什么?” 玉鸾:“……” 此时非彼时。 年少的两人都是懵懂好奇的,对彼此皆是虔诚爱慕。 可此刻,一强一弱,一尊一卑,男人是故意羞辱她。 玉鸾没得选择,双手搁置在了帝王那条绫罗亵裤的系带上,他的腰肢很窄且精瘦,上面近乎都是强劲肌理。 系带松开,绫罗/亵/裤顺滑落地。 玉鸾一个愣神,回过味来,立刻撇过脸去。 这、这暴君,竟没穿里裤! 他从前可不是这般!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节 封尧年少时虽对她过分热情,却是十分羞涩腼腆的。 此刻,封尧狭长的眸子微眯,莫名被取悦,见面前女子的雪嫩耳珠逐渐泛红,他低低笑道:“如何?朕是不是骁勇多了?” 玉鸾心跳如擂鼓。 换做是从前,无论是谁如此无礼,必定会被她用剑砍了。 可眼下,她只能生生受着,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 见她如此避之不及,只用侧颜对着他,封尧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戏谑道:“楚玉鸾,就算朕把你当/禁/脔/,你也没得逃,你的生死皆在朕的掌控之中,可听见了?所以,你给朕继续!” 玉鸾抿着唇,又转了过来,顺便当着新帝的面,点头如捣蒜。 模样十分乖巧。 可玉鸾的服从,并没有让新帝满意,反而忽然低喝道:“楚玉鸾,你放肆!” 玉鸾愕然抬首:“……” 她怎么又放肆了? 封尧已完全不着一丝丝寸缕,就算玉鸾故意不去看他,可眼角的余光还是能瞥见。 “少在朕面前弄虚作假!你这女子只有一张漂亮的皮囊,旁的皆是虚假!继续侍奉朕!”封尧怒道。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玉鸾手里再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底牌,只能唯命是从。 彼时,那个对她百般骄纵的少年,早就死在了那年的寒风雨夜里。 因着封尧带着伤,不能直接入浴桶,只能擦拭。 封尧全程就那么大剌剌的站在那里,玉鸾也乖顺的伺候,就仿佛面前之人,并非是与她有过亲密行径的少时竹马,而是石雕一般的九五之尊。 擦拭好后,又需重新上药。 玉鸾明白顺序,但在上药之前,还是硬着头皮取来了一条簇新绫罗亵裤,这种料子丝滑衬肤,但也让腿型与一切突出的地方一览无余。 封尧还算配合。 新帝总算是稍稍遮体。 玉鸾刚松了口气,封尧却又慵懒启齿,嗓音透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喑哑,道:“朕很疼。” 是啊。 他疼。 很疼…… 玉鸾明白了封尧的意思,他年少在永安侯府习武,每回受伤都会在她面前,腼腆的要求一桩事。 玉鸾取了金疮药粉,在给封尧伤口洒上药粉之前,俯下身子,凑上去吹了吹,正要抬首,帝王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不够。” 怎么都不够的。 玉鸾无法,只能继续,过了半晌,直到她都快缺气到头重脚轻了,这才壮胆直接给帝王上药。 好在,封尧许是良心发现,没再继续折磨她。 好一会,帝王的伤口好包扎好,重新穿上了玄色帝王长袍,此刻的玉鸾已逐渐开始发热,白皙面颊染上了淡淡的一层薄粉,纯粹是累的。 “咕噜——” 此时,玉鸾神色微僵。 小腹十分不合时宜的响了。 这才想起,她从昨日早晨开始就没进食,今晨倒是用了一块桂花糕,但显然半点不起作用。 腹中饥饿声,在内殿十分明显。 玉鸾神色赧然,忍受着腹中如刀削般的绞痛,可饥饿根本挡不住,又是一阵咕噜声。 她所站着的位置,正好从殿牖外面射入日光,薄薄一层光晕打在她脸上,让人可以清晰的看见面颊上的小绒毛,轻颤的睫羽出卖了她此刻的窘迫,半垂首的模样,让男人一眼就可瞥见她脖颈下面的绒发,以及雪腻纤细的后脖颈。 她就像一只犯了错的鹌鹑。 封尧抬手握住了她的后脖颈,仿佛要将她给提起来,直接拉着往殿外送去。 玉鸾脚步不稳,跌趴在了廊庑下。 她不解的仰面望着男人,就见封尧凉薄的唇含着一丝冷笑,对汪裴吩咐道:“传膳。” 汪裴这便去照办。 封尧回到内殿,玉鸾就跪在外面,不多时,她看着端了托盘的宫婢们鱼贯而入,饭菜香气勾起了她腹中的馋虫,让她止不住吞咽,更要命的是,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有进食,腹中的阵阵绞痛愈发明显。 玉鸾稍一抬首,就看见新帝在用膳,那满桌的膳食闻着就叫人垂涎三尺。 他又是故意的! 玉鸾自幼千娇百宠,幼时顽劣,年少因着有当朝四皇子的百般呵护,更是无法无天。对此,封尧单独见过她的父兄,经商谈许久之后,父兄也不再对她横加干涉,总而言之,她这个四皇子未婚妻是归四皇子所管,旁人一概不得插手。 从女儿家的衣裳、胭脂水粉、吃食糕点,封尧都能安排的细致妥当。 好片刻过去,汪裴才走上前,笑着道:“楚司寝,皇上让你过去呢。” 玉鸾双手撑着大理石地面,缓缓爬站了起来,迈入内殿时,一瘸一拐。 封尧已在批阅奏折,新帝垂眸,敛了眼底一切神色,但剑眉忽的微不可见的轻轻一抖。 玉鸾扫了一眼一旁桌案上的饭菜,试探性的问道:“皇上,宣微臣是有何事?” 封尧没有抬首,只淡淡一言:“朕不喜破费。” 玉鸾明了了。 从前,他总是吃她剩下的,亦或是她不喜的吃食。哪怕是在皇宫赴宴,但凡她所不喜的东西都塞进他的碗里。 封尧之前素来惯着她,对她吃剩下的,半点不嫌弃。 如今,这是风水轮流转呐…… 玉鸾走上桌案,端起剩了一半的米饭,开始扒拉剩下的饭菜,她实在饿极了,味蕾再也不挑剔,厌食的毛病竟然就这么给治愈了。 封尧眼角的余光仅瞥了一眼,再无多余动作,批阅奏折的那只银狼豪笔更加迅速,如游龙入水,挥墨如神。 汪裴端着尚宫局连夜制作好的宫牌过来。 他先是扫了一眼正狼吞虎咽的楚玉鸾,这才行至御前,一字不漏的道:“皇上,后宫新进的几位娘娘已经入住了,这是尚宫局送来的牌子。” 玉鸾扒饭的动作一滞,忽然就咬到了自己的腮/肉,疼到眼角冒出泪花儿。 但很快,她继续扒饭,好像根本不曾听见汪裴的话。 新帝行清君侧,砍杀九千岁,囚禁了太上皇与原太子,此前拥护过卫家与四皇子的派系自是抓住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塞了美人入宫。 新帝尚未开始选秀,眼下的后宫就是一块肥肉,看谁能拔得头筹,赢得圣宠,诞下龙嗣。 此前的卫贵妃还活着,只是被太上皇关押冷宫多年,浑身染病。而今,封尧登基,卫贵妃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太后。 其实,之所以后宫那几位美人能塞进来,也是皇太后首肯。 眼下,正是新帝拉拢各方势力的时候,而最合适且省力的法子,无疑就是扩充后宫。 封尧明白这一点。 玉鸾亦然。 内殿气氛倏然僵凝,明明什么动静都无,但汪裴总觉得自己在内殿是个多余的。 封尧停笔,狭长的眸轻轻一抬,如有一道寒光乍现,看向了那捧着碗筷的女子,盯着她侧脸颊眼角的一颗微小红痣,嗓音不疾不徐。 道:“朕的司寝,后宫诸事就交由你了,新进的嫔妃查清楚一切细枝末节,毕竟,你比谁都了解朕对女子的口味。好好安排侍寝事宜,朕若满意了,便不会让你饿着。” 玉鸾:“……” 作者有话说: 玉鸾:这日子没法过了,还是逃吧…… 封尧:你敢!来人——打造金笼子~ 玉鸾:(⊙o⊙)… 第七章 “毕竟,你比谁都了解朕对女子的口味……” 封尧的话,让玉鸾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他年少时喜欢的人是她,对她热忱到了极致,有时甚至险些失控,可终究还是隐忍。 但如今,今非昔比。 他的口味或许早就变了。 玉鸾绝对不会自欺欺人的认为,封尧至今还对她有任何缱绻旖旎之心。 他无非就是怨恨、不甘、报复。 另外,永安侯府楚家在军中的威望,也将是新帝稳固皇权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助力。 玉鸾不是个傻子,诸多事情心中门儿清。 但封尧暂时不放过她,她只能受着。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是龙椅上挥手夺天下的年轻帝王,未来可期,永垂史册;而另一个却是曾经始乱终弃了新帝的落魄女子。 他俊朗伟岸,矜贵高不可攀。 她却是一身狼狈,饥寒交迫。 对视之间,有什么诡谲的气氛在蔓延,仿佛两人是隔着几年的时光,在遥遥相望。而就在汪裴考虑着自己要不要悄然退下时,一声饱嗝声打破了一切旖旎。 “嗝——” 玉鸾缓缓搁置下手中捧着的青花描金边的瓷碗,不住的打了几声饱嗝,倒不是她故意露出窘态,实在是方才进食太急,导致吞咽阻碍。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节 封尧:“……” 年轻新帝的脸上,仿佛凝上了一层冰碎子,像是突然大失所望。 汪裴作为知情人,内心只能狠狠翻个白眼。 楚小姐当真不懂帝王心呐。 但凡她示弱哭泣,又或者抱着皇上的腰肢大哭一场,诉说一番几年的相思,再澄清并非真心想嫁陆长青,以皇上对她的心思,两人必定可以冰释前嫌。 可眼下这状况,怎么好像进入了死胡同? 美人不解帝王意,帝王亦无惜玉心。 此时,封尧凉薄的唇淡淡开启,嗓音不冷不热,像是说着极为寻常的话,道:“朕记得,楚司寝你十分擅长小人画。朕日理万机,无暇对后宫嫔妃一个个查看筛选,不如由楚司寝代劳,先挑出美貌女子,逐一画出来,再交由朕甄选。” “记住……朕的口味。” 玉鸾:“……是,皇上,微臣这就去办。” 他的口味? 男子不都是喜欢身段婀娜玲珑,丰/乳/细/腰,肤白貌美的么? 若说独特口味,那便是…… 玉鸾尽力掐灭了脑中某个不可言说的画面。 她应下之后,立刻敛眸,本能的拒绝一切眼神对视,就仿佛很害怕被封尧瞧出心思。 她心虚啊。 玉鸾抱着笔墨离开重华殿,背影纤细,司寝女官的衣裳对她而言,显得宽大了些,又因着尚衣局来不及赶制,遂只能用了一条丝绦束着纤腰,也正因为这条丝绦,腰身被勒得一掌可握。 封尧幽眸深邃,见女子头也没回,且还仿佛十分殷勤的前去后宫,他手中银狼豪笔啪嗒一声断成两段,那双狭长眸子更是深沉,如泼上了一层千年古墨。 “她真该死!” “朕就不该留着她!” “混账东西!” “她可恶!” 汪裴:“……皇、皇上息怒啊。” 楚小姐若真被杀了,这天下估计要被皇上给掀了吧。 打小就喜欢的东西,一辈子都会有执念。 汪裴比谁都清楚,皇上是看着楚小姐长大,两人幼时被赐婚,皇上三四岁的光景时,就知道逮着襁褓里的楚小姐亲嘴儿,随着年纪渐长,独占欲更甚。而今皇上御极,更是不会放手。 不然,又岂会将楚小姐安排在御前,当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司寝女官? 按着本朝惯例,司寝之职,素来都是御前大太监兼任。 * 后宫已在一夜之间清理干净。 太上皇、原太子,与之前的嫔妃们皆被安置在了他处。 玉鸾对后宫并不陌生。 幼时起,她母亲就时常领着她入宫给太皇太后,以及之前的卫贵妃请安。后来又因着封尧的宠溺,每回带她入宫,都会在卫贵妃宫里小住两日。 玉鸾走在宫道上,身边跟着一名宫婢与一名小太监。她知道,这二人必然是封尧的眼线。 封尧要盯着她,她无从反抗。 玉鸾打开尚宫局的名册簿子翻看了一下,不由得粉唇狠狠一抽。世家官员们的动作倒是极快,新帝这才将将登基,就迫不及待将女儿送入宫。仅此名册上便有十来位贵女,不过,有位份的暂且只有四位。 亦不知是皇太后册封?还是封尧自己册封? 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玉鸾看着名册上的四位已册封的嫔妃,纤长睫羽轻轻扇了扇,精致面庞上看似没什么情绪。 名单上大多皆是她认识之人,尤其是被册封的四位,更是老熟人。 玉鸾曾是众星捧月,是贵女圈中的翘楚,仗着家世与封尧的宠爱,她心比天高,目中无人。而今,楚家旁支的嫡女,崔景辰继母所生的妹妹,叶家的小姑奶奶,以及封尧仅剩的卫家表妹,都成了宫里的娘娘,是她应该侍奉的主子们了。 何为世事难料? 这大抵便是了吧。 玉鸾已是帝王身边的司寝女官这件事,并非是什么秘密,后宫的消息就如同春日茅草疯长,不胫而走。 撇开玉鸾曾经的身份不说,司寝一职可是直接决定后宫嫔妃侍寝事宜的。 故此,玉鸾刚踏足后宫不久,便有宫婢迎上前,来人是楚香莲的贴身婢女,彼时见过玉鸾,但玉鸾并不记得她。 婢女毕恭毕敬行礼,内心虽已对这位楚家嫡系一脉的千金不再仰望,面上的规矩却不能落下。 “司寝,楚美人请您过去一趟呢,好歹是自家姐妹,这今后在宫里也能有个照应。” 婢女一语落,玉鸾便明白了。 眼前人,应是楚香莲的婢女。 楚美人…… 这个封号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封尧的楚美人,竟是她的堂妹。 玉鸾浅笑中带着些许苦涩,所以,她笑得更是灿烂,试图告诉所有人—— 她不在意。 玉鸾笑道:“宫里眼下册封了四位娘娘,按着位份,应是卫昭仪在最上头,皇上指派我前去给几位娘娘临摹画像,那便按着娘娘们的位份排序,我会挨次登门请安。” 卫冬儿是卫家仅剩下的唯一一个姑娘,若非她一直在冷宫陪伴当初的卫贵妃,只怕也早就香消玉殒。 封尧对这位表妹,理应会百般呵护吧,毕竟,卫家是他的母族一脉。卫家历经风霜,能保住血脉,实属不易了。 那婢女当场哑然,又不能置喙,只能眼睁睁看着玉鸾先去了一趟碧落殿。 * 流云殿。 楚香莲翘首以盼,倒不是很想见到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嫡系一脉的堂姐,而是她的确需要玉鸾提供助力。 万没想到,她也能有朝一日飞上枝头。 如此一想,楚香莲竟觉得她曾经艳羡到嫉恨的堂姐,有些莫名可怜。 试问,谁才是皇上最初的未婚妻? 当然是楚玉鸾。 只可惜,她没那个好命享受滔天荣华。 见婢女归来,楚香莲提着点缀奢贵的裙摆,迫不及待走上前,询问:“如何?她人呢?” 婢女如实答话,还将楚玉鸾的表情也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闻言,楚香莲嘲讽一笑:“她还真会强颜欢笑。族里安排我入宫,便是弃了她那颗棋子了。就算叔父乃永安侯,可楚玉鸾舍弃过皇上,天子又岂会吃回头草!楚家只能靠着我了,她不帮我,还能帮谁去?!” 婢女拧眉沉思:“美人,或许,司寝她只是秉公办事呢。”毕竟,卫昭仪的位份高了一头。 楚香莲冷哼一声,又重新回到内殿,坐在了妆奁前,细细打扮自己。 论起容貌,她当即又不由自主的升起嫉恨之心。 楚家女儿当中,楚玉鸾容色最盛,也最是好命。 可现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单凭她楚玉鸾舍弃过皇上,又嫁给了陆长青,她就不可能再得圣宠! 好半晌过去,宫婢才领着楚玉鸾踏足流云殿。 楚香莲嫉恨归嫉恨,可这个节骨眼下,她尚未在宫中稳住脚跟,也还不曾得宠,当然要给自己寻找助力。 玉鸾既是司寝女官,她只能表面上奉承些。 楚香莲热情的迎上前:“姐姐,你可算是来了。” 玉鸾按着规矩行礼:“微臣给美人娘娘请安。” 玉鸾声线清冽,沁甜却不腻,是那种让人一听就会耳膜为之一苏的声线。 男子们都喜欢。 就连女子也会轻易沉溺在她的嗓音里。 楚香莲从前嫉恨这位高高在上的堂姐,可此刻,听着玉鸾请安的问候,楚香莲只觉得通体舒畅。 “好姐姐,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呢。能在宫里见到姐姐,可真是太好了,这今后啊,咱们姐妹也能有个照应呢。” 玉鸾面上始终挂着灿漫笑意:“美人娘娘说得是,不过,眼下还是公事公办的好。美人娘娘且找一个合适的姿势,微臣也方便临摹体态画像,以供皇上甄选。” 她字字句句属实。 封尧交代她的任务,她一丝不苟的完成。 四位娘娘皆是美人,她所谓的擅长作画,并非像丹青手那般,而只是能够迅速临摹出大致的体态曲线。 闻言,楚香莲暗暗心动了。 她当然见过封尧,但彼时,也只是隔着远远的距离,遥望几眼罢了。 如今,她有机会接近那神祇般的男子,而且还是坐拥天下的年轻帝王,怎叫她不为之欢喜? 天知道,她当初有多艳羡楚玉鸾? 封尧宠着一个人,是当真可以将她宠到天上去。 楚香莲翘首弄姿,挺胸收腹,恨不能摆出婀娜曲线。 玉鸾面无他色,吩咐宫婢摆好笔墨,她的确擅长画小人,刷刷几笔,就将美人的大致体态轮廓画了下来。 楚香莲如何凸显身段,玉鸾就如何临摹,寥寥几笔,美人曲线图跃然纸上。 临了,玉鸾还不忘奉承一句:“美人娘娘这身段,想来皇上必然会喜欢,时辰已不早,微臣要回去复命了。” 楚香莲一阵狂喜。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节 她开始看不懂玉鸾了。 难道楚玉鸾就半点不想争宠? 甘心把皇上让出去? 她更想问问,皇上为何会喜欢她的身段,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免得显得自己太过肤浅。 玉鸾离开之前,楚香莲塞给了她一张银票,笑意温和:“姐姐,这宫里不比外头,处处都需要打点,你如今身份不如往日了,这银子你拿着,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玉鸾收起银票,揣进怀中,精致清媚的面庞仿佛因为发了横财,而一脸喜悦。 “多谢美人娘娘了,微臣告退。” 玉鸾带着宫婢与小太监离开。 楚香莲遥望着目送,待玉鸾走远,她嗤笑一声:“噗嗤——我这个堂姐,怕不是这里受大刺激了吧。”她抬手,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 重华殿。 玉鸾一踏足朱红门廊,封尧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了,男人抬眸望去,眸色幽幽。 玉鸾却是半敛眸,一眼不多看。 行至御前,她这才双手奉上了小人画,如实道:“皇上,微臣已经给册封的四位娘娘画过像了。经微臣查看,卫昭仪身段玲珑,腰身一掌可握;叶嫔胜在肌肤柔滑;崔才人是个小家碧玉;楚美人还算丰满。” 汪裴:“……”楚小姐这司寝当得很积极啊。 封尧那双幽眸中的神色骤然更冷。 男人淡淡瞥了一眼画册,目光再度凝视在御前的女子脸上。 她在笑。 笑什么?! 玉鸾没听见动静,片刻后,视线之内出现了帝王的一抹玄色龙袍衣角,还有那股挥散不去的淡淡薄荷气味。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朕喜欢什么样的,你能不清楚?” 玉鸾愕然抬头。 她已经按着帝王旨意照办了呀。 四位已册封的妃嫔的确都是美人。 玲珑细腰、丰腴身段、肤若凝脂、邻家妹妹……皆集齐了。 对上帝王阴恻恻的一双幽深龙目,玉鸾故作镇定,笑着问道:“皇上还有哪里不满意?” 封尧被这可恶女子的笑意刺伤了眼,一只大掌伸出,直接摁在了玉鸾的/胸/口衣襟,稍一摁,又转了个弯,穿/入她的衣襟之中。 玉鸾大惊之色时,男人的大掌又拿了出来,还顺道取出了几张银票。 不多不少,正好四张。 四目相对,封尧冷声质问:“朕的司寝,你这是利用朕的美/色,去后宫受/贿了?没收!” 玉鸾:“……” 他又是蓄意的! 胸口有点生疼,但玉鸾只能硬生生憋住委屈,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微臣方才本就打算坦白从宽,这些银票的确属于皇上,微臣以后也会老老实实上交。” 呵…… 封尧被气到唇角猛地一抽:“朕的好司寝,你除却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什么?” 玉鸾老实作答:“回皇上,微臣忠心耿耿。” 封尧方才撤走的魔爪,又伸出,修长食指点了点玉鸾的胸口位置:“心?你当真有么?以朕看,你根本没有心。” 玉鸾:“……”行吧、行吧,她没有心! 司寝女官沉默了。 封尧收手,广袖一甩,冷沉道:“朕都不满意,那今晚谁来侍寝?” 作者有话说: 玉鸾:不满意,你就自己睡吧,qaq~ 封尧:朕不。 玉鸾:你烦不烦?! 封尧:朕是个受伤的男人。 玉鸾:(⊙o⊙)… 第八章 “朕都不满意,那今晚谁来侍寝?” 新帝的话,像是毒蜂的刺,一扎致命。 玉鸾被帝王凛冽的目光一扫视,立刻垂首敛眸,脱口而出:“皇上,眼下还有数名贵女不曾册封,微臣这就去后宫再一一临摹,以供皇上筛选。” 她一言至此,便/弓/着身子后退,模样乖巧顺从,像个十足的奴才,与以往那个骄纵跋扈的楚玉鸾截然不同。 玉鸾刚要转身,帝王一声低喝迸发而出:“站住!你想死么?” 玉鸾小身板一僵。 谁又会想死么?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玉鸾噗通跪地,脑袋垂得更低了,盘云髻上仅插了一根白玉流苏簪,仲春之际,里衣单薄,从帝王的角度俯视下去,可隐约看见清冽蝴蝶骨的上面边缘。 清瘦又纤弱,仿佛只消一折,这磨人的可恶女子就会消失在男人的掌心。 玉鸾感觉到了来自头顶的威压,她双手撑在地面,额头垂下去,做跪趴之状,认错态度十分诚恳:“皇上,微臣有罪!恳请皇上处罚!” 给个痛快吧。 封尧俯视女子,幽眸中溢出的神色甚是清冷,但又隐隐透着怒意,呵笑:“呵,你的确有罪,但你没有资格死。你只能为了朕死,朕几时要你的命,你几时就要把命交给朕。” 玉鸾还能说什么呢? 帝王让谁死,谁便活不过明日。 她直接应下:“是,微臣领旨,微臣只能死在皇上手里。” “……”帝王薄唇一扯。 不知是被气笑?还是被气伤了? 他垂眸看着女子翘挺的后臀,只觉得刺目,本想抬脚踹她,可下一刻做出的动作,却是俯身将她拉站了起来。 实在是轻巧。 被他一手拉起。 这几年也不知道楚凌是怎么养女儿的。 浑身也就胸口多出了几两肉! 封尧只觉得甚是不满。 锐利眸光落在了女子胸口,见衣襟凌乱,随手给她扯了扯,斥责道:“你这般无用,陆长青是瞎了眼么?” 玉鸾:“……”皇上说得都对! 看上她的人都是瞎子。 晚上侍寝的女子还没选好,玉鸾满脑子都是这桩事,她肯定是要满足封尧的。毕竟,她也比谁都知道封尧在风月之事上的积极热忱。 年少时候尚且如此,又何况如今正当年富力强。 然而,此时,小太监过来禀报,道:“皇上,崔大人与叶大人求见。” 崔景辰与叶琛,算是封尧的少年玩伴,当初也不曾对卫家落井下石,封尧御极之后,崔、叶两家当即就表明了立场,又将家中女子送入宫,足可见一腔忠心。 朝中百废待兴,朝堂需要大换血。无疑,崔景辰与叶琛将会成为封尧的肱骨之臣。 封尧放开了玉鸾,对小太监吩咐,道:“让他二人进来。” 玉鸾不便留下,免得听见什么朝廷机密。 可就在崔景辰踏足内殿之时,一抬眼就朝着她望了过来。玉鸾一直垂眸,并没有留意到,可这一幕,却恰好被封尧纳入眼底。 彼时,玉鸾性情活泼,暗中倾慕她的少年郎不在少数。她自己大大咧咧,不明所以。但封尧的心眼比针尖都要细,任谁多看了玉鸾一眼,他也能明察秋毫。 封尧在龙椅上落座,嗓音微冷:“楚司寝,你站住。” 玉鸾无力的转过身来。 封尧见她这般仿佛不情不愿,眉梢微不可见的轻轻一挑:“过来。” 玉鸾没得选择,半垂首,迈着小碎步,卑微的如同宫婢,行至帝王身侧。 待崔景辰与叶琛在御前站定,封尧又使唤玉鸾,道:“朕的司寝,研墨吧。” 玉鸾无半分反抗,亦或是露出一丝丝不愿之色,唯唯诺诺道:“是,皇上。” 一旁的汪裴:“……” 他是要失去皇上的器重了么? 楚小姐将他的差事都快干完了啊! 玉鸾挽袖研墨,手腕上还有明显的指痕,是封尧昨晚所致。 看着这抹痕迹,新帝心情莫名好转。 就仿佛,这痕迹就是烙印,是他在她身上留下来的。 “茶。” 帝王淡淡一语。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0节 玉鸾一愣,这便一下领悟,搁置下墨条,又端起龙案上的一盏温茶,递到帝王面前。 可帝王并没有抬手,反而一个眼神射向她。 若是眼神能杀人,玉鸾大概已经被新帝捅了无数个窟窿了。 她又悟了。 端着茶盏递到帝王唇边,喂着他饮了一口。 封尧的唇薄厚适中,唇形清晰,轮廓十分好看,水渍沾染他的唇瓣,竟诡谲的好看。 果不其然,喂完茶水后,新帝不再出幺蛾子。 玉鸾便如若隐形人一般立在旁边。 新帝不发话,她就只能侍奉在侧。 这时,崔景辰广袖下的手握了握,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他了解封尧,决不能让封尧看出什么。 崔景辰抱拳,目不斜视,道:“皇上,京都城里里外外的兵马依旧在坚守,眼下京都城还算太平,几处藩王暂无动静。” 叶琛也附和,道:“此前原太子与三皇子斗得死去活来,这两股势力倒是消停了,但不知几时又会开始谋划。” 江山易夺,坚守却难。 封尧真正需要面临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朕知道了,继续盯着。若无旁的事,今日不庭议。” 封尧这是逐人的意思。 叶琛倒是识趣,他也不想再被改一次名。此刻,皇上明显只想与楚玉鸾独处啊! 崔景辰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内殿。 二人结伴走在宫廷长廊下,叶琛哪壶不开提哪壶:“崔大人,你那个继母所生的妹妹,与我的小姑姑,都被册封妃嫔了,那算起来,你岂不是要高出我一个辈分?” 崔景辰皱眉,斜睨了叶琛一眼,故意揶揄:“若是如此算来,那皇上不也比你高出了一个辈分?” 叶琛一噎:“……”他与皇上一同长大,实在没法将皇上视若他的小姑父。 二人迎面吹着风,稍作沉默,崔景辰忽然开口:“叶大人,你不觉得皇上变了么?你当真觉得,皇上不会伤害楚玉鸾?” 政变场景历历在目。 纵使崔景辰那天没有入宫,但也看见了西市口的无数人/头。 叶琛忽然一改常态,面色沉重了稍许:“崔大人,但凡咱们之中任何一人,若是经历了皇上所经历的一切,只怕都会入魔。我只知皇上从前爱吃醋,你若再多看一眼楚玉鸾,她定会在皇上面前遭罪。” 崔景辰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了。 * 玉鸾被拘在御书房待了半天。 转眼,夜幕降临。 宫廷各处华灯初上,封尧去见了禁军首领几人,玉鸾则被宫婢绿萝领去了重华殿。 内殿已备好洗澡水,绿萝是紫俏一手栽培起来的宫婢,办事干净利落。玉鸾一出浴,她便制止玉鸾穿衣,反倒在玉鸾身上涂抹香膏。 玉鸾怕痒,试图制止:“绿萝姑姑,不必了。” 绿萝面无他色,她掌心有茧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道:“皇上交代了,让司寝身上必须有这股香气。” 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随即涌上来的,还有年少的旖旎记忆。 她十三岁那年,封尧送了她一盒香膏,说是西域进贡之物,后宫妃位以上的娘娘才有资格得到,而封尧则是从卫贵妃手中要来了一份。 他亲手给她摸了香膏,将她摁在假山石壁上,第一次热切深入的吻…… 回忆大概是一种惩罚。 尤其是对记性太好的人来说。 封尧过来时,玉鸾正好穿衣。 男人踏足内殿那一瞬,瞥见了一抹雪腻丘壑,三月梅花绽放到了靡荼,瞬间让他眸色一暗。 封尧款步迈入内殿,绿萝很识趣的躬身退下。 内殿很快再无旁人。 玉鸾拢了拢衣襟,原本是半敛眸的姿态,可她发现封尧就站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男人越是沉默,她心里越是没底。 终于熬不住时,索性抬眼,直接与新帝对视。 封尧眸中暮色沉沉,见这可恶之人一脸防备之色,他唇角一扯,似是讽刺:“你以为,朕留着你做什么?” 玉鸾如扇的睫羽晃了晃,试探性问道:“暖床?” 封尧:“……” 新帝愣是一怔。 好得很! 很有自知之明。 她竟还知道她自己有暖床的用处! 封尧往前迈出一步。 而下一刻,玉鸾本能的拢着衣襟,往后退。 无疑,十分戒备,且惶恐、排斥。 这一幕不知怎的就激怒了新帝,他堪堪驻足,愤然低喝:“滚出去!” 玉鸾如释重负。 她就等着这三个字呢。 这就麻利的滚。 玉鸾的动作迅速果断,她脚下还没穿鞋,便也顾不得穿上鞋,弯身提起那双绣花鞋,一个旋转直接往外走,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走得潇洒又果决。 封尧腮帮子微动,一只大掌紧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侧过脸去:“站住!” 玉鸾止步时,身子前倾,仿佛本能的想逃。 封尧命令的语气再度传来:“朕的司寝,你办事不力,不能给朕寻觅满意的美人侍寝,那你今晚就看着朕睡吧!” 玉鸾:“……” 作者有话说: 玉鸾:麻麻呀,前男友他变态了,qaq~ 墨妈:制伏他、扑倒他、降住他! 玉鸾:o(╥﹏╥)o,我太难了! 封尧:朕需要哄一哄~ 第九章 看、看着他睡……? 几年未见,封尧怎么会多出这个古怪癖好? 被人盯着,他当真能够睡着? 玉鸾一手拢着薄纱睡裙,一手提着她的绣花鞋,墨发散开,直披后臀。 她缓缓转过身来,对上帝王一双幽冷,又似溢出怒火的眸子,仿佛冰火两重天,她此刻明确知道,封尧不是在开玩笑。 玉鸾精致面庞上的神色,凝滞了一般。 昏黄烛火之下,那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眨了眨,仿佛觉得不可思议,却又只能认命。 封尧见了她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眸色更沉:“怎么?你听不懂?不想看着朕睡?难道是想陪朕睡?” 玉鸾:“……” 她可什么都没说啊! 其实,玉鸾很想让封尧直截了当一些,索性就给个痛快吧。 可这一层窗户纸,封尧不捅破,她亦是不敢。 眼下的封尧,再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他高出了太多,浑身腱子肌,从上到下皆是成年男子的野性。就连他的手掌,也是布满茧子,骨节分明,那大掌一拍下来,仿佛能一巴掌拍死她。 昨夜,玉鸾已经体验过那股窒息般的压迫感。 男人指尖所到之处,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 玉鸾立刻敛眸,仿佛不敢直视龙颜,又仿佛,那个少年早就在她心里消失了,此刻,君是君,臣是臣。 他们之间的鸿沟十分明显的摆在面前。 她对他,只有绝对的服从。 就如彼时,他是她的裙下臣。 位置一颠倒,就什么都变了。 如今,她能给他一切的臣服,却唯独没有彼时的少女怀春。 “是,微臣今晚一定看着皇上睡。” 封尧甩袖,敞开了双臂,这意思昭然若揭了。 玉鸾不敢去看男人的眼。 从几年前她与他彻底决裂之后,她就失去了在他面前骄纵的资格。 只消等到封尧彻底厌弃她,不欲再看到她,她便能落个逍遥自在了。 可眼下,就连保住小命也成了奢侈。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1节 玉鸾走上前,随手搁置下自己的绣花鞋,站在男人面前,脑袋只能挨到他的胸膛,她开始给男人解衣,动作倒是比之前娴熟不少。 封尧垂眸,如此近距离,可以瞥见薄纱睡裙里面的一切光景,那朦胧半掩的雪腻/香/软更是让人醉而不自知。 他对她从来都没多少抵抗力。 从年少情愫初生,再到少年人的/欲/望蓬生,她是他/欲/念的最初源头,是他从年少真正蜕变成一个男子的诱因,是他魂牵梦绕的一切情绪,是他最初的欲/望。 可此刻,封尧却迟迟没有下手。 不知怎的,怒意像潮水涌上心头,浇灭了那澎湃的/情/欲,长臂大力一挥,让玉鸾身子后倾,直接远离了他。 封尧不再脱衣,就这么去了榻旁,躺下后,背对着外面。 玉鸾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她望向龙榻,心脏噗通直跳。 她没有感觉错,封尧想弄死她。 那股恨意,是恨不能将她吞灭。 玉鸾赤着双足,那双刚才碰触过封尧的手,不自觉的握在了一块,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她搅着手指,有些怯怯的不敢上前。 是怕了么? 她也不能笃定。 犹豫期间,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还不快滚过来!” 玉鸾只好往龙榻旁走,她上了脚踏,一双玉足无处安放,只能两只脚丫子互相蹭了蹭,就那么看着龙榻上的男子侧身,阖眸假寐。 封尧的身段太过高大颀长,正好可以从头到脚霸占龙榻。 内殿悄无声息,唯有沙漏沙沙作响。 仲春的夜里依旧有些凉意,玉鸾看了一会帝王,又冷又乏力。 她忽然就想到很多年前。 她每回入宫小住,封尧也会偷偷潜入屋中,就站在床榻边,静静看着她,一看就是许久。 她原先以为,是封尧喜欢如此。 可此刻,玉鸾才发现,这看着旁人睡觉的滋味—— 也并非很好受呀。 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这时,无边静怡之中,忽然传来声响…… 作者有话说: 封尧:楚玉鸾,你有什么想说的? 玉鸾:(⊙o⊙)… 封尧:算了,朕不想听,你不要说了。 玉鸾:-_-|| 第十章 玉鸾早已困乏。 但因着站立,又实在觉得冷,就一直半睡半醒半朦胧。 封尧忽然睁开眼,他支起身子的同时,伸出长臂握住玉鸾手腕,一股强劲急促的大力将她拉上龙榻,下一刻,一个天翻地转间,玉鸾被摁在了龙榻上,男人则撑在她身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的太快,仅在一个呼吸之间。 玉鸾出于本能尖叫出声。 而就在亲眼看到封尧手中接住的箭矢时,玉鸾回过味来,后知后觉,与封尧对视,在对方的眸子里看见了一瞬间的惶恐不安。 他不安了。 还似乎露出了后怕之色。 这世上竟然还有他害怕的事。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呼吸急促,也同时明白了什么。 而殿外,侍卫与宫奴的焦灼声音也紧接着传来。 “护驾!有刺客!” “速速护驾!” “……” 一时间,殿外兵刃相击,打斗一触即发。 而龙榻上,玉鸾算是看明白了,若非封尧方才将她拉上榻,她已被箭矢射穿一个窟窿。 他救了她。 是因为余情未了? 方才他的动作像是出于本能保护她。 美人水眸莹润,映着着帐内的烛火微光,泛着浅浅的琉璃色。 有那么一瞬,封尧冷硬无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顿重之物狠狠敲击了一下,可下一刻,无数情断义绝的画面又涌上脑海,未及身下的可恶女子再次诓骗于他,封尧冷声呵笑,道:“朕说过,你只能死在朕的手里,你这条小命是属于朕的。” 一言至此,封尧握住箭矢的那只手忽然抬起,在玉鸾始料未及时,直接刺向她的心脏。 玉鸾美眸的瞳孔放大,尖叫声堵在了嗓子口,而封尧手中的箭矢就刚好抵在了她身上的睡裙衣料上,箭矢抵着心窝,却没有伤及肌肤。 但……实在是疼。 不知是皮肉疼,还是心窝疼,泪珠从眼角黯然滑落。 他要杀她。 果然是只能死在他的手里么? 从前,封尧见不得玉鸾哭,所以,在玉鸾年幼时,封尧就想方设法满足她的一切。 谁让她哭了,他就让谁后悔莫及。 彼时,整个京都城都知道,四皇子的掌中娇,是无人可以欺负的。 而此刻,让玉鸾哭的人,正是彼时护着她的人。 “皇上说得是,微臣只能死在皇上的手里。没有皇上的允许,微臣绝不能死。”玉鸾重复了一遍封尧的话。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重复。 仿佛是说给封尧听,也仿佛是让自己彻底醒悟过来。 “不能死”三个字,嗓音轻颤。 可她的哭泣却是无声无息的。 封尧看着这一幕,喉咙里浮现零星血腥味。 他支起身子,修长的双腿半屈,握着箭矢的那只手,背部青筋凸起,如一条条丘壑,足可见力道之大。 男人冷沉的嗓音:“下去!” 玉鸾半点不墨迹。 更是不会矫揉造作。 玉鸾下榻,依旧赤着足,因着身上的薄纱睡裙实在不合身,一路逶迤拖地,她动作太快,以至于踩着裙摆,身子前倾,不受控制的跌趴了下去。 而恰在这时,殿牖被人从外面推开。 禁军副首领风哲持剑迈入内殿。 随着夜风拂入,下一刻,封尧已经如鬼魅一般挡在了玉鸾面前,遮住了风哲投过来的视线。 蓦的,风哲立刻单膝跪地,长剑抵在大理石地面上,垂首,朗声道:“皇上,末将已抓获刺客!皇上可需亲自审问?” 封尧冷沉低喝:“出去。” 风哲站起身,弓/着身子,连连后退两步,立刻转身迈出了内殿。 风哲从外面拉上门扇的同时,抬臂擦了把冷汗。 内殿那女子…… 是楚玉鸾呐! 风哲忽然就庆幸,自己方才眼疾手快,没有多看一眼。 想当初,他家兄长早年倾心于楚玉鸾,只因着在学堂多看了几眼,就被人暗中下手,骑马途中跌坠,休养了近三个月才能下榻。后来才查明,那马匹被人做过手脚。 幕后之人还能是谁?! 风哲暗暗心惊,下回再不能这般冒冒失失。 这厢,风哲正替自己脖颈上的脑袋担忧,却听见吱呀一声,帝王也迈出了内殿。 风哲立刻垂首,抱拳道:“皇上。” 封尧眸色极冷,眼底映着外面的苍茫夜色,像经历时光熏陶过的妖物,洞察一切。 “朕去亲自审问。” “是,皇上!” * 皇宫有专门关押要犯的地牢,里面刑具繁多、齐全。 正当夤夜,地牢内传出的嘶吼声,阵阵不绝。从一开始的惨烈叫唤,到了后面就成了断断续续的哀嚎,仿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附近鸦雀无声,寂静到了可怕的地步,就好像一切圣灵皆被吓跑。 昏暗潮湿的地牢内,封尧始终立在牢房外,一袭雪色中衣超凡脱俗,显得与这座地牢格格不入。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2节 从背后去看,他一身绝尘仙气,而牢房中却是十八层炼狱。 待到那几人招供,封尧才淡淡启齿,嗓音分明极轻,却十分具有穿透力,像是掺和了内力:“挑断手脚筋,送去朕的父皇跟前去。” 呵,强弩之末罢了。 那老东西已老,庡?这江山还是他来坐才更合适。 封尧丢下一句,转身沿着长廊往外走,汪裴一行人随后跟上,众人俱是冷汗涔涔。 其实,皇上早就猜到,今晚的刺杀是太上皇的手笔。 可皇上还是亲自审问,并让刺客哀嚎了整整半个时辰,整个地牢的囚犯皆听到了,只怕不消三日,所有人都会被吓到臣服吧…… * 重华殿。 没有帝王的允许,再无人敢擅自踏足内殿。 不久之前,禁军副统领也是情急使然。 因无人换火烛,这个时辰,烛火已趋于昏暗。 封尧的步子悄然止住,立在了缩在墙角的女子面前。 她蹲在角落,双臂抱着她自己,趴在双膝上,面颊被压扁了亦不知。 睡着了……? 她倒是心大得很! 封尧俯下身,把人抱起,悄步行至龙榻,将玉鸾缓缓放下,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随后,男人也上了榻,单手撂下帷幔,挡住了微弱火光。 * 玉鸾做梦了。 梦见了自己被熊瞎子压着,她无处可逃,浑身皆是灼烫又禁锢之感。 她醒来时,那股被压制的感觉还在,浑身酸痛,尤其是胸口。 发现自己正躺在脚踏上,玉鸾缓缓支起身子,探头看了一眼床榻,确定封尧已不在榻上,她这才松了口气。 昨晚…… 她睡在脚踏上了? 怎么半点印象没有? 封尧下榻时,竟没有一脚踩死了她? 窗棂泄入日光,暖春的风让人身上多了一丝暖意,听着外面枝桠上的鸟鸣啾啾,她心头憋闷总算稍有好转,一下就忘却了昨夜梦中压着她的熊瞎子。 绿萝过来时,玉鸾已换上了碧色宫装。 绿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不合身的宫装,穿在楚小姐身上,竟也相得益彰,尤其是那束起的小蛮腰。 皇上已千锤百炼,在漠北被奉为战神,这几年近乎每日都在征战。 楚小姐这副娇态……哪里够折腾的? 到底是昔日最渴望的女子,皇上一时半会只怕不会放手。 绿萝收敛心神,走上前,面无表情,道:“楚司寝,皇上说你玩忽职守,懒惰贪睡,让你自行去御前请罪。” 玉鸾:“……”竟然无话可说。 的确是睡过头了。 都怪昨夜梦境太过骇人。 那该死的熊瞎子! 玉鸾乖巧应下:“是,绿萝姑姑。” 她本想问问宫外的状况,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绿萝与紫俏都是皇上的人,皆听命于皇上。 她的一言一行皆在监控之中。 万一她问了不该问的事,惹了封尧不悦,反而会添更大的麻烦。 走出重华殿,外面再无一丝丝颓败,亦或是打斗的痕迹,就仿佛昨夜的刺杀根本不曾发生过。 * 这几日连续早朝。 封尧并没有强行要求大臣们务必/日/日/到场。 但,无一人告假。 各方势力暂时无人敢当出头鸟,皆在观望。 此刻,封尧已下朝,檀木圆桌上摆放着几样早点。 莼菜羹、翠玉豆糕、冬笋玉兰片、吉祥如意卷、荠菜馄饨,还有一盘蟹黄小饺。 玉鸾走上御前准备请罪,却总觉得封尧在盯着她看,玉鸾头皮发麻,垂下脑袋,坚决不与帝王对视。 昨夜发生的种种,她很担心封尧旧事重提。 她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封尧手持箭矢,直接刺向她心窝子的画面。 那股眼神,是真的想要了她的小命。 “微臣有罪,恳请皇上责罚。” 玉鸾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封尧发号施令。 她知道,至少眼下他不会直接弄死自己。 毕竟,他还没真正狠狠折磨她,不是么? 须臾,帝王清冷的嗓音传来:“你,试毒。” 玉鸾:“……” 汪裴:“……”这下,楚小姐又包揽下了一项本属于他的活计。 玉鸾老实服从,垂首走上前,状若鹌鹑。只不过,这只鹌鹑的脖颈纤细雪腻,让人赏心悦目。 她持起小蝶与银筷,逐一开始试吃桌上早膳。 这时,年轻帝王的嗓音又轻飘飘的传来:“你若毒死了,朕就将你烧了,骨灰洒在皇宫各处的园子里,让你无处不在。” “噗——咳、咳、咳——” 玉鸾被帝王的话吓到噎住。 她一手捂着脖颈,小脸涨红,近乎窒息。 无法,玉鸾只能望向封尧求救。 哪怕是这个时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他。 就算封尧昨夜要杀她,可她还是觉得,封尧也同样会救她。 果不其然,就见帝王立刻从龙椅上起身,三步并成两步,行至她身侧,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同时,铁臂勒紧了她的小腹,力道不轻不重的勒了勒。 “咳!呃——” 玉鸾总算是咳出了小米粥里的半颗毛栗,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方才分明瞧见了封尧脸上的担忧之色。 可下一刻,她就听见封尧的嫌弃冷笑声:“怎么会笨成这般?你是傻子么?” 玉鸾:“……”她被吓傻了,不行么? 封尧修长的指尖挥了挥,示意玉鸾可以后退几步,不必继续试毒,免得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诏狱的风川过来时,七尺男儿愣是/弓/着身子,半分不敢抬首,一眼不敢多看楚玉鸾。 他的弟弟已经告知他了,楚玉鸾一直被帝王放在身边。 他可不想再像年少时一样断一次腿。 风川道:“皇上,长信侯自刎了。陆长青说,他想面见圣颜。” 此刻,玉鸾正给帝王倒茶的动作一滞,茶水溢出,熏染了帝王的玄色龙袍。 长信侯是陆长青的父亲。 自刎? 是畏罪自尽么? 玉鸾愕然的同时,封尧抬首,那双幽眸的眸子射出寒光:“朕的司寝,你也想去见陆长青么?” 玉鸾:“……” 作者有话说: 封尧:总有人和朕抢老婆! 众人:醋缸,啊不……醋海~ 第十一章 “朕的司寝,你也想去见陆长青么?” 年轻帝王的嗓音,极轻极浅。 却字字如重锤敲击人心。 玉鸾搁置下手中茶盏,被男人凝视着,她浑身不得动弹,仿佛被抽干了精神气。 此刻,一直保持垂首之态的风川,他稍一不留神,就瞥见了玉鸾足下的绣花鞋,粉色鞋面上也落了茶渍,腾起丝丝热气。俨然,茶水滚烫。 换做是从前的楚玉鸾,早已跳起来,绝对不会让她自己受了本分委屈。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3节 可眼下,她已经能够悄无声息的隐忍了。 风川不知作何感想,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起。 玉鸾在几个呼吸之内,即刻敛了心神,垂眸恭敬道:“微臣随时随地陪伴皇上左右。” 她的意思便是,封尧若带她去诏狱,她便去。但也只是陪同帝王前去,与她自己的本人意志无关。 封尧看着女子低眉敛目之态,几不可闻的哂笑一声:“呵……” 这个回答倒是安全! 封尧不想在玉鸾脸上看出任何担忧陆长青的神色。 可同时,玉鸾如此这般无所谓,又让他通体不爽。 总之,怎么都不能让他舒服! 那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再度冒了上来。 封尧目光移开,单手持盏,将那一杯滚烫茶水一饮而尽,仿佛无知无觉。 汪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皇上不烫么?龙体是铁打的啊。 显然,无论是封尧,亦或是玉鸾,这一刻,二人仿佛都失了五感。 又是一阵诡谲的安静,须臾,封尧淡淡启齿:“好,那司寝就陪朕走一趟吧。” 玉鸾看似面无表情,无任何情绪波动:“是,皇上,微臣领旨。” 封尧这便从锦杌上起身,玄色龙袍广袖拂过桌案上的茶渍,甩袖径直越过玉鸾,步履如风往殿外走去,单单是背影,也显得萧瑟无情。 汪裴随即跟上去。 风川亦然,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多看玉鸾一眼。 玉鸾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绣花鞋,鞋面已湿,她脚丫子有些疼,但尚且能忍。 嗯…… 尚且能忍。 一切都还能继续隐忍。 但,她没法保证能忍太久。 * 诏狱不同于刑部与大理寺,乃帝王亲自掌控。 诏狱所关押的犯人,至少是九卿、郡守的权势世家,唯有帝王亲自下诏书方能决定案件始末。 也就是说,但凡能入诏狱的罪犯,皆是当朝顶级权贵,所犯之罪,也必然如同谋逆造反的不可饶恕大罪。 车撵停靠在诏狱大门外,封尧这才睁开眼来。 他一路阖眸假寐,没有给玉鸾一个眼神。 帝王眼底的血丝更甚。 他下了车撵,玉鸾紧随其后。 诏狱大门外的两尊七尺高的石麒麟,双目瞪大如铜铃,如罗刹般骇人。 守门侍卫看见帝王车撵,立刻纷纷跪地。 这一刻的封尧仿佛如天神临世,世间生灵见了他都要绕道。 玉鸾一直垂眸跟着他身侧,但那股帝王带来的威压,还是无处不在。 风家兄弟二人,一个在诏狱任职,另一个是禁军副统领,风家之前站队成功了,算是成为了新帝的肱骨之臣。 风川在前面引路,说:“皇上,长信侯尸首已经交由仵作验尸,是自刎无疑。陆长青所在牢房是单独关押,以免他与心腹商榷对策。” 封尧颔首,幽眸望着前方,但又不知具体看着何物,凤眸深邃不见底。 玉鸾垂首,双手交织握着,此刻,无人能看清她眼底神色。 不多时,到了一处牢房外,风川亲自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牢房大门。 像陆长青这样重要的囚犯,风川必然亲自关押。 彼时,陆长青是原太子的侍读,长信侯府是原太子一党,卫家当年被诬/陷/通/敌/卖/国/之罪,长信侯府即便没有明面上唆使,但也有推力。 眼下,长信侯自刎,便大有畏罪自/杀的嫌疑。 牢房大门打开,陆长青抬眼望了过来,不愧是扬名京都城的佳公子,便是深陷牢狱,也照样儒雅镇定,牢房内的阴暗污秽也影响不了他的卓然气度。 自那日大婚当场过后,这是封尧时隔多年,第二次见到陆长青。 年少时,他们所有人,甚至于包括原太子、三殿下在内,皆有过一段毫无心机的年少时光。 少年轻狂,心怀彼此。 赤子之心难得,也易逝。 后来,逐渐立场不同,每个人都开始防备、算计、忌惮、残害。 自古,皇权利益相争,不死不休。 陆长青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封尧,但也扫了几眼玉鸾,见她全须全尾,便收了目光,可藏在袖中的手已经因为紧握而轻颤。 年少时一起玩耍过的一众人皆知,封尧醋意甚重。 陆长青从梧桐长凳上站起身,身上还穿着大红色吉服,衬得容貌俊朗秀美。 陆长青的容貌偏向浊世佳公子,给人温润如玉、如沐春风之感。 相较之陆长青,封尧如今的相貌偏向攻击性,俊美无俦,却也极具威压。几年的蜕变,让他彻彻底底脱胎换骨,经历至亲故去,至交背叛,心悦之人的舍弃,他已不是当初的温柔少年。 像换了一个人。 眼梢自带凌冽与邪性。 封尧的容貌虽也无处可挑剔,可一般女子在他面前,只敢俯首称臣,是仰望,而非平等的倾慕。 陆长青抱拳行礼:“罪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他/躬/身,姿态看似谦卑。 封尧眸色微眯,侧过脸,看向一侧的娇俏女子,这可恶的坏东西一直垂着脑袋,叫人看不出脸上神色。 玉鸾越是这般不动声色,封尧就愤懑。 封尧:“朕带楚司寝过来看你,毕竟你二人险些成婚,但碍于大婚仪式并未举行,此前的三礼六聘全都不作数。” 陆长青喉结滚了滚,没答话,他清晰明白,封尧是故意为之! 一旁的风川,内心多了无数个心眼子。 皇上此举,直接洗去了夺/人/妻的骂名。 既然楚玉鸾和陆长青的婚约作废,那楚玉鸾就不曾嫁过陆长青了。 皇上这吃醋的秉性,就算江山易主了,他还不改。 陆长青继续沉默着。 封尧显然不悦:“怎么?你不服?” 牢房陷入诡谲的安静。 安静到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封尧再度侧过脸,垂眸看着身侧女子:“朕的司寝,你来告诉陆长青,你与他的婚事,从未存在过。” 一言至此,封尧的一只大掌放在了玉鸾的后背,在她的蝴蝶骨上不轻不重的揉了揉,这便把人往前推出稍许,嗓音继续清冷无温,道:“楚司寝,朕的话,你可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请评价一下男主~ 叶琛:醋缸 风哲:+1 风川:+2 汪裴:+3 崔景辰:+10086 第十二章 玉鸾的身子被推出了稍许,离着陆长青近了一些。 她终于抬眼,看向了两步开外的陆长青,两人视线交织,一时间皆是情绪纷扰,千言万语都显得十分苍白,且毫无意义。 玉鸾喉咙里溢出丝丝铁锈味。 她无意识的吞咽了几下。 此刻,牢房内的几人,其实皆是旧相识。 换做是年少,玉鸾会大大咧咧、笑靥如花的打招呼,但眼下,气氛已经凝滞到令人窒息,她想逃离这无形樊笼,却发现根本无处可逃。 命运像无形的推手,让每个人都走上绝路。 玉鸾粉色唇瓣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 她刚吐出极为清浅的一个音,下一刻,就在玉鸾望入陆长青的眼时,他忽然伸出长臂,身子前倾的同时,手掌已经握住了玉鸾的脖颈,一个翻转之间,玉鸾身子被迫挪动,她落入了陆长青的怀中,被他从背后抱住,而玉鸾的脖颈上则被抵了一块薄薄的锋利瓷片。 这个反转发生的太快。 风川拔剑时,已为时已晚,他立刻跪地:“皇上,末将有罪!” 汪裴眼中异色溢出,默不作声,后背却是冷汗直流。 玉鸾被陆长青挟持了,她一动也不动,脖颈上的刺痛十分明显,只要她稍一动作,立刻就会丧命。 封尧低喝:“放开她!”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4节 玉鸾秀眉微拧。 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她没有质问陆长青为何要挟持她,反而是看向了封尧,见男人突出的喉结滚了几下,他的那双深邃幽眸更是冷沉,可看着她的目光分明有了一瞬的躲闪。 陆长青的目光直直看向封尧,那双温润的眸子,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阴鸷之色,道:“一命换一命,放我走,玉鸾就让给皇上。” 封尧似是十分在意玉鸾,一口应下:“好。” 龙袍广袖的衣角一挥,帝王亲自下令,金口玉言:“都给朕让开!放陆长青离去!” 就这样,陆长青挟持着玉鸾,一路通畅无阻,直至走到诏狱大门外。 此时,几匹矫健悍马从巷子外疾驰而来,同行之人皆是身着劲装的蒙面人,像是早有准备。 陆长青推开玉鸾的同时,附在玉鸾耳侧,仅仅以玉鸾可以听见的声音,道:“等我归来。” 玉鸾双腿无力,她脑子里满是思量,以至于被这一推,就跌趴在了地面。 她转过脸,看着陆长青跳上马背,疾驰而去,须臾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而封尧带着人过来时,已为时已晚。 玉鸾又看向风川,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她心中疑惑更甚。 封尧走了过来,依旧居高临下,那么的矜贵,且不可违抗:“人已经走了,你还在看什么?” 玉鸾仰面,这个姿势,让她的纤细脖颈直接呈现在男人面前,蓦然,那雪腻肌肤上的一道淡淡血痕,映入男人眼底。 封尧近乎爆喝一声:“放肆!” 众人:“……”俱是茫然。 皇上为何要怒斥放肆? 谁人放肆了? 封尧眸色冷沉,仿佛愠怒到了极致:“楚玉鸾,你还不站起来?难道还要让朕抱你?!” 玉鸾忽然觉得很好笑。 她眼中溢出一抹流光溢彩,当真笑了:“微臣不敢。” 她支棱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并没有察觉到脖颈上的细微痛感。 封尧眸光冷沉,见她不吵不闹,仿佛没什么情绪,细腻肌肤上的血渍也没有继续外溢,只淡淡启齿:“回宫。” 玉鸾顺从的敛眸:“是,微臣领旨。” 汪裴:“……”皇上和楚小姐之间仿佛正闹着情绪,但旁人似乎看不懂。 风川目送着帝王车撵走远,许久才沉吟一声。 皇上今日这一出,到底是伤了楚玉鸾。 * 回宫路上,新帝许久才开口,嗓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可疼?” 玉鸾就坐在帝王身侧。 她看向帝王,浅笑一声:“回皇上,微臣不明白皇上是何意?” 封尧索性又闭上了眼,不再言辞。 玉鸾更是不可能主动触霉头。 回到宫廷,新帝又不知怎的愠怒,一回宫,就将司寝女官轰出了御书房。 陆长青逃离了诏狱,此事非同小可,几名年轻的心腹臣子先后入宫面圣。 叶琛过来时,就看见玉鸾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外面的汉白玉石阶上,从他的角度去看,玉鸾尊坐着的姿势,仅有小小一只,就仿佛她还是当初的小姑娘,却没了彼时的意气风发,没了精神气儿。 叶琛起了恻隐之心。 好歹…… 大家都是一同长大。 京都贵圈就那么大,差不多年龄的公子贵女时常会见面。 玉鸾年少时,女扮男装,在麋鹿书院待过一阵子,她年少时候的喜怒哀乐,叶琛也参与过。 “楚司寝,你在作甚?”叶琛柔声细语问道。 皇上已非彼时的四皇子,想来楚玉鸾这几天的日子并不好过。 叶琛年纪轻轻,却总是心怀“慈悲”之心。 玉鸾回头看,将手中的搅在一块的丝绦递给叶琛看,她笑起来,眉目弯弯:“叶大人,你看,这是死结,解不开的。” 如此风轻云淡。 叶琛一怔。 不知为何,他被玉鸾脸上的笑意刺激到了:“楚司寝,你……” 到底有多用力伪装,才能笑出这副模样? 就连叶琛都快看不下去了。 玉鸾却还是在笑,笑意灿烂:“解不开的结,只能毁了。” 叶琛:“……”毁、毁了? 她这到底是何意? 这时,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叶琛浑身起了一个激灵。 玉鸾却坦坦荡荡站起身,依旧保持面带笑意,垂首做服从之态。 叶琛对上新帝一张冷沉的脸,口无遮拦,忙替自己解释:“皇上,臣与楚司寝不过就是浅聊几句。” 封尧似乎觉得很可笑:“浅聊?叶琛,你与朕的司寝有何可聊的?楚司寝仅仅侍奉朕,安排朕的一切衣食住行,你与她有何事可说?” 叶琛舌头打颤:“皇上,臣与楚司寝是知己……不是!是、是……姐妹!” 叶琛脱口而出,越抹越黑。 一旁的汪裴:“……” 这叶大人为了自保,也真是豁出去了啊。 封尧呵笑:“你想去内侍省任职?” 内侍省是本朝阉人所在的宫闱机构,也就是太监去的地方。 叶琛双腿发软,他就不该大意,皇上这爱吃醋的秉性,怎可能会改呢? “皇上,微臣是家中独苗儿啊。” “滚。” “是,皇上,微臣这就滚出去。” 叶琛对楚玉鸾的同情是真的,可胆小怕事也是真的。 这便麻溜的跑不见了,免得新帝当真一个心血来潮,将他安排去内侍省任职。 叶琛这般逃之夭夭,玉鸾噗嗤一笑。 她稍稍抬眸,瞥向叶琛远去的方向,眼底仿佛淬了星子。 那一瞬,封尧眸色滞住。 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她在他面前也是这般嬉笑甜美,没心没肺。 新帝的语气突然就缓和了下来,比方才温柔多了,像蓄意放缓了语速,凝视着女子微微扬起的粉色唇瓣,问道:“今日在诏狱,你为何不躲开?” 陆长青不会杀她。 封尧和玉鸾心里都很清楚。 何况,玉鸾是在永安侯府长大,武将之家的女儿,又岂会无半点功夫? 玉鸾抬首,因着两人挨得很近,她便仰面看着新帝,露出纤细雪腻的脖颈,还有上面一道轻浅的血痕,忽然又笑了。 “皇上,你今日是故意带着微臣去诏狱,不是么?” 她此言一出,封尧明显神色一晃。 玉鸾继续笑着说道:“陆长青既然提出要见皇上,那必然是早就准备,甚至于长信侯的自刎,也在安排之中,为得就是今日见上皇上。而陆长青也一定料到,皇上必然会带上微臣一道过去。陆长青想利用微臣逃离诏狱,皇上也正好将计就计。” “也就是说,皇上故意让陆长青挟持微臣,便是名正言顺,放了陆长青出去。” “如此一来,就能彻底引出太上皇、原太子,还有三殿下的所有势力,皇上以为陆长青一定会攀上这三股势力的其中一股,然后借势杀回来。届时,皇上就能有足够的理由铲除一切后患。” 说到这里,玉鸾呵呵一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道:“那……微臣这个鱼饵,皇上用得可顺手?” 汪裴:“……” 气氛陡然僵凝。 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但玉鸾脸上的笑意却灿漫依旧。 无疑,她很美。 尤其是笑靥如花时,但凡她使出勾人的手段,封尧也会败在她的石榴裙下。他愿意重蹈覆辙一次,只要她肯。 玉鸾可清纯如栀子,亦可明艳如妖。 此刻,封尧眼中的怒意滕然冒起。 大概是被人当场揭发,他恼羞成怒。 又大概,是美人脸上的笑意,似是对他最大的嘲讽与鄙夷。 封尧往前迈出一步,铁臂圈住了玉鸾后腰,用了蛮力,让她贴近了自己的身躯,两人就那么紧挨着,彼此身上的热度,透过薄薄衣料,相护传递。 封尧的一只手掌,近乎覆盖了玉鸾的后腰肢,却觉得还不解气,锢住的同时,掌心稍用力,又将她往上提了提。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5节 男人俯视美人精致的面颊,愤恨从唇齿间溢出,一字一句,道:“楚玉鸾,你说得没错,朕的确将你视作鱼饵,不然呢?你以为朕还念及旧情?还是说,朕依旧像从前那般痴迷于你?” 玉鸾眨眨眼,忍着腰肢疼痛,俏皮的回怼:“皇上的心思,微臣哪能知晓。” 封尧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似是被气笑了:“虽说朕心中再无你,不过,朕倒是喜欢极了你这副皮囊。” 玉鸾不退缩,直接面对男人。 那年雨夜,她与他彻底情绝之时,便就注定了再不会破镜重圆。 他恨她啊! 所以,她还抱着什么侥幸? 就像是今日,她这个鱼饵无非只是用上门被人挟持,稍有不慎,小命都不保。 玉鸾笑着说:“微臣承蒙皇上厚爱。” 封尧只觉得美人脸上的笑意十分刺眼:“楚玉鸾,你别后悔!” 一言至此,玉鸾就被男人轻易扛在肩头,大步往御书房内走去。 前来庭议的官员立刻鱼贯而出,纷纷避之不及。 哐当一声巨响。 门扇从里被人关上。 汪裴后背凉汗涔涔,在廊下来回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前皇上处处让着楚小姐,把她视作小祖宗,眼下这状况,两人之间的罅隙越闹越大了…… “啊——” 蓦然,女子受到惊吓的惊叫声传出。 作者有话说: 封尧:你又伤害了朕! 玉鸾:??? 第十三章 封尧将玉鸾摁在龙案上的同时,长臂一挥,用力拂袖,将龙案上的笔墨纸砚、奏折、杯盏尽数拂去。 几声哗啦声响后,满地狼藉。 玉鸾方才被吓到了,惊叫了一声。 然而,此刻,她后背是冰凉龙案,面前是新帝炽热的手掌,她没有反抗,亦或是排斥,就这么眨眨眼看着封尧。 玉鸾的双腿挂在龙案上,封尧就在站在其中。 男人俯身,凝视着面前女子,见她花容失色,反倒气定神闲,仿佛在看着自己闹笑话,他被气笑了:“楚玉鸾!” 玉鸾顺从应下:“微臣在。” 又来了! 又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封尧气到呵呵笑了两声:“你真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回答他的,依旧是美人的风轻云淡:“微臣不敢。” “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 面对这般指责,玉鸾唯有沉默。 她在他心里,大概早已是个始乱终弃旁人的恶毒女子。 骨节分明的指尖沿着宫装下摆逐渐往上。 封尧埋首,唇落在了那道细浅的划痕上,拭去了沾在肌肤上的些许血渍。 感觉到身下人明显身子一颤,封尧心情大有好转。 可算是有了一丝丝反应。 可当他抬首看向她时,却见这可恶的小女子还是眸色冷清,像一个失了一切凡人情感的木偶。 封尧不服。 从前,他若碰她,她必然面若夹桃,躲在他怀里又羞又臊。 男人忽然像着了魔一般,那双挥兵夺天下的手,亲自替玉鸾宽衣解带,但动作实在谈不上温柔。 他似是想要急切的证明些什么。 碧色宫装被随手抛下龙案,落在了一摞奏折上。 玉鸾浑身一凉,可她唇角浅淡的笑意始终都在,仿佛是在鼓励男人继续。 封尧只是动作稍稍一滞,随后继续。 他知道她一切的软肋。 从前他的确不舍得伤她分毫,可如今再也不会。 他顺着心意,亦不知到底是为了取悦自己,还是想征服身下人。 小片刻过后,封尧抬首,眼底俱是沉迷,甚至可以说是沉醉。 “你说话。”男人嗓音喑哑,语气比之前软了不少。 玉鸾对上帝王的幽眸:“皇上想让微臣说什么?” 还是风轻云淡。 封尧只觉得自己的一番失控,都是一个笑话。 就像是他年少时的深情一样,也是一场笑话。 此刻,无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是无所谓的姿态。 好得很! 她总是比心狠,也比他放得下! 美人唇角的笑意,就像是一道烈阳,灼伤了人眼。 封尧直起身子,幽眸冷沉,突出的喉结不住的滚动,嗓音仿佛深藏着某种不可宣之于口的隐忍:“朕对你乏味了,你便是如此横陈,朕也只觉得厌恶,起来!” 玉鸾后背生疼,方才被摁久了。 她双臂抱着自己,支起身子,忍着一切羞辱。 封尧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她装作无所察,老老实实的服从,下地拾起零落的衣裳,再慢条斯理逐一穿上,像具行尸走肉。 尊严在生死面前,半点不重要。 不,确切的说,她好像根本不怕死了。 就在玉鸾背对着封尧,打算退下时,男人再度低喝,这一次,他的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愤懑:“来人!备书册,给朕的司寝抄书。” 玉鸾:“……” 他还真是会折磨人啊。 她最厌恶读书写字,又因记忆力过人,学任何东西都过快,更是没有耐心细细练字,故此,她的字迹堪称狗爬式。 彼时,父亲没少费心思,但封尧了解她的秉性,便劝说着父亲,莫要逼着她练字。 如今可好,封尧故意掐着她的七寸,最大限度的折磨她。 从前,她一练字便会本能的恶心反胃。 可今日,玉鸾十分乖巧。 脸上敛了一切悲色,就好像不久之前,不曾被封尧差点侵/犯。 玉鸾所用的桌案,就摆在龙案下方,寻常时候是庭议官员所用,这张桌案矮了龙案一大截。 从封尧的角度,正好可以瞥见玉鸾誊抄的动作,以及清晰的看见纸张上的字迹。 那一手东歪西扭的字,倒是半点没变。 内殿安静到落针可闻。 从前,玉鸾绝对坐不住,更是不可能安安静静坐着抄书。 封尧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 不成想,这可恶的女子如今倒是能安静下来,一个时辰都未头停歇。 她为了表面服从他,还真是能逼迫她自己! 这时,汪裴悄然靠近龙案,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卫昭仪忽然染上头疾,太后让人过来知会皇上,让皇上过去看望卫昭仪。” 太后在冷宫那几年,一直是卫冬儿陪伴在侧,她又是卫家留下来的唯一一位姑娘,可想而知,太后对她有多呵护、看重。 卫冬儿是眼下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只要诞下龙嗣,晋为皇后也不为过。 汪裴此言一出,封尧稍稍一抬眸,瞥向龙案下面的玉鸾,见这女子正在兢兢业业抄书,仿佛根本没听见任何动静。 封尧捏着银狼豪笔的指尖一紧,豁然起身:“好,朕这就去看看表妹。” 他拂袖而去,将玉鸾一人落在御书房。 待内殿再无旁人,玉鸾这才停了手上动作。 她一动也不动,像失了神一样。 手腕很疼,身子更疼。 可远不及心头的刺痛。 卫冬儿…… 她那日去画小人像时,便见过了,是个玲珑小巧的美人。封尧理应会喜欢。他从前就时常抱着她躲在假山里,说喜欢她小巧玲珑的样子,正好可以抱在身上。 她的手抬起,缓缓放在了脖颈,有些疼,胸口亦然。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6节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又不开心了~ 玉鸾:??? 第十四章 碧落殿外,封尧忽然驻足。 这座碧落殿是皇太后亲自安排,离着帝王的重华殿,以及御书房都颇近。 皇太后的用意,已十分明显。 便是要将卫冬儿推给封尧。 卫冬儿与封尧是表兄妹,皇太后念及母族悲壮命运,对这个侄女很是疼惜,自然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方便照拂。 更何况,皇太后一心想要重振卫家门楣,当然要让卫家出一位皇后。 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如今这才贵为太后。可皇后的位置,一直是她的夙愿。既然自己年轻时候当不了皇后,自己的侄女一定要封后。 方才封尧从御书房一路疾步而来,仿佛风尘仆仆,心思焦灼。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新帝当真是在忧心卫昭仪的身子。 此刻,封尧豁然止步,一路小跑跟过来的宫奴们差点没刹住脚。 “皇、皇上……?”汪裴不得其解。 封尧刚要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自己的行为给气笑了。 他在做甚么? 又因为一个楚玉鸾就莫名其妙情绪波动?她能嫁人?他就不能三宫六院? 封尧闭了闭眼,紧握的拳头这才缓缓松开,因为握得太紧,掌心刻下了深深的指甲印痕。 可下一刻,封尧语气略有愤意,道:“朕又不是御医,旁人有疾,与朕何干?!卫昭仪既是病了,宣御医便可!” 汪裴哑然,喘着粗气的同时,抬手擦了把汗。 皇上难道不明白? 卫昭仪明显是在邀宠呀。 哪里是真的有疾? 皇上从前很会读懂楚玉鸾的心思,怎么这几年过去,对女子的心思一窍不通了? 汪裴提议道:“皇上,卫昭仪还等着见您呢。皇上若是不去看看卫昭仪,只怕太后那里不好交代啊。” 太后只有封尧一个孩子,卫冬儿几乎被她视作亲生女儿看待。 汪裴再度小声提议:“皇上若是来了又走,会引起不必要的揣测。” 帝王的任何一个细小行径,都会引起惊涛骇浪,和不必要的解读。 卫冬儿又是身份特殊,故此,封尧便没有直接转头就走,免得被楚玉鸾那个小女子知晓了,又会暗中腹诽,自以为是的认为他还在意她! “皇上驾到——” 汪裴嗓音未落,卫冬儿便一袭华贵裙装,迎了出来。 十来岁的女子,朝花儿一般的年纪,朝天髻上的金海棠珠花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来回晃动,日光下显得珠光宝翠。 卫冬儿此前在冷宫受了不少苦,身型清瘦,倒更添了女儿家的柔弱之美。 “嫔妾恭请皇上圣安。”卫冬儿柔柔福身。 她从前就喜欢表兄,可表兄满心满眼都是楚玉鸾。 而今,时过境迁,卫冬儿有了底气和自信,在她看来,楚玉鸾根本配不上表兄,她才应该是表兄最应该疼惜之人。 随着卫冬儿的靠近,封尧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郁香味。 因为气味太浓,以至于令人头昏目眩,扰人心神。 封尧剑眉轻蹙,直言道:“下回莫要用这么重的香。” 方才还喜上眉梢的卫冬儿,忽然愣了一下。 可……她从前明明就偷听到表兄夸赞楚玉鸾很香啊。 她还亲眼目睹表兄将楚玉鸾摁在假山上,俯身嗅她脖颈的香气。 所以,她才特意命人去内务府,找来了最上乘的香料。无论是沐浴、熏香、抹香,步步都没落下。 卫冬儿难免失落,只能强颜欢笑的应下:“皇上,嫔妾知道了。” 封尧:“平身吧。” 男人看着自己的娇俏表妹,分明也是个美人,可他诧异于,自己竟然没有男子对女子该有的冲动,反倒心生烦闷。 卫冬儿提着裙摆起身,可就在这时,她忽然不知怎的,脚下不稳,朝着封尧的胸膛扑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抱个满怀,封尧的手掌握住了卫冬儿的肩头,轻易将她扶正,同时也撤走了自己的大掌,动作迅速坦荡。 卫冬儿一番狼狈,封尧如树立如高岭雪松,遗世而独立,不可近触。 “既是不方便,日后就莫要穿如此繁琐的衣裳。”封尧提议道。 卫冬儿:“……” 汪裴:“……”皇上如此精明之人,真没看懂卫昭仪的小心思?这分明就是处心积虑投怀送抱。皇上不解风情呐。 封尧扫了一眼碧落殿,见满庭花开,处处繁花似锦,彩蝶纷飞,他的眉心再度微微蹙起,道:“你素来体弱,幼时哮喘未愈,何必住在这种地方。” 言下之意,素寡寂寥之地,更适合卫冬儿。 新帝此言一出,卫冬儿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不明白表兄到底是关切她?还是嫌她如今的住所过于奢靡? 封尧先一步迈开腿,往碧落殿内走去,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离开的道理。 最好是让楚玉鸾知道,这后宫女子都在巴望着自己。他期盼着楚玉鸾心乱如麻、痛哭流涕,最好是能懊悔当初。 卫冬儿提着繁琐裙摆,尽可能的振作起来。 她背后还有太后姑母撑腰呢! 眼下,后宫妃嫔无人及她身份尊贵。 卫冬儿不断的告诉自己,她如今是表兄的女人,她也终于得偿所愿,日后可以有适合的身份接近表兄。 遂也收敛心神,随后跟了上去。 碧落殿布置精美奢靡,桌案上的糕点一看就是刚做出来的,精致喷香。 封尧落座,看着卫冬儿缓慢过来,头上步摇不住摇晃,流苏差点砸入她的眼,封尧再度开腔,提议道:“你不适合这种首饰,下次莫要戴了。” 卫冬儿一愣,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 她不明白为何表兄总在她身上挑刺儿。 她宫里的婢女是姑母亲自挑选,尤其是给她打扮篦发的婢女,更是宫里头手艺最好的女官。 她今日所佩戴的金海棠珠花步摇,做工精致,镶南海明珠,单单是上面的雕花就绝非一般工艺,还是姑母赐给她的。 难道不够美么? 一旁的汪裴又忍不住内心暗暗纳罕。 女为悦己者容。 皇上怎么好像看卫昭仪不顺眼似的? 卫冬儿讪讪应下,落座之际,亲自拾了一块点心递给封尧面前:“皇上,这是宫里的糕点师傅刚做出来的点心,皇上尝尝看。” 封尧本能的动作一滞。 可一想到御书房正抄书的楚玉鸾,他鬼使神差的张开嘴,任由卫冬儿喂了他。 酥糕入口即化,带有桂花醇香,让人身心舒畅。 不过,就是甜腻了一些。 封尧不喜甜。 卫冬儿见封尧吃下点心,欢喜至极,又邀封尧下棋。 “皇上棋艺精湛,可否教教嫔妾?” 卫冬儿含情脉脉,故意示好。 表兄对她并不够了解,眼下又不是侍寝的时辰,她想尽可能的将表兄留在她身边,二人也好多多熟络。 谁知,封尧已站起身来,高大颀长的身段,极具威压,道:“你心智不足,不宜对弈,免得伤了脑子,既然有病,还是好生歇着吧,朕走了。”封尧实话实说,卫冬儿当年是早产儿,三岁才会言语,素来体弱,若是对弈伤了神,的确对身子不利。 卫冬儿脸上的笑意戛然僵凝。表兄到底是在关切她?还是说她蠢? 汪裴:“……” 封尧款步迈出碧落殿,步履如风,正如他来时一样,走在宫道上,挥袖吩咐道:“桂花酥糕味道不错,让人准备一份,送去御书房。” 汪裴了然了,应下:“是,皇上。” 皇上根本不喜甜,只怕是送去给御书房那位品尝吧。 啧,皇上这是打人一巴掌,又赏人一颗糖。 就在这时,一小太监迎面疾步走来,碰见帝王立刻跪地:“皇上,太皇太后命人把楚司寝带走了。” 封尧面色陡然一凛。 作者有话说: 汪裴:皇上嘴硬心软呐~ 封尧:不,朕没有心。 汪裴:(⊙o⊙)…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7节 卫冬儿:表兄,你pua我,qaq~ 封尧:别乱说,朕不是那种人→_→ ———————— ps:从前的事另有隐情,妹子们不急哈~ 第十五章 景合宫。 玉鸾被困在内殿,旁边有几位宫廷德高望重的老宫女盯着她。 太皇太后虽已耋耄之年,但精神矍铄,一头乌黑亮发,雍容贵态,身子骨看上去十分硬朗。 玉鸾对上太皇太后一双审视打量的眸子,她便猜出了一些事。 果然,太皇太后嘲讽一笑:“楚家的丫头,哀家的几个孙儿,可都是被你迷得团团转呐。封尧那个狼崽子竟然到了现在还惦记着!封尧太狠了,他自己的父皇与手足都不放过!哀家倒想知道,你在封尧心里到底算什么。” 玉鸾内心苦涩。 她还能算什么? 算封尧的眼中钉肉中刺吧。 她的存在,大概无时无刻都提醒着封尧曾经的屈辱与背叛。 玉鸾沉默不语。 太皇太后又说:“那小子还不知道,你当初是为了救他,才同意退婚的吧?” 玉鸾惊愕,忽然就觉得太皇太后不是个善茬。 此时,太皇太后从发髻上拔出一根锋利的簪子,她十六岁入宫,在这后宫待了整整半辈子,很轻易就能看透人心。 这世上的凡人,所求不过一样东西——执念。 执念可以是权贵,也可以是情。 眼下,京都与皇宫皆在封尧的掌控之中,太皇太后没法直接和封尧对抗,但若是抓住了他的软肋呢? 太皇太后一个眼神示意,立刻就有宫女上前,抓住了玉鸾的手臂与肩膀,不允许她动作。 太皇太后手里的簪子缓缓划过玉鸾细嫩的肌肤,没有划破,但留下来浅浅的红痕,说道:“楚家丫头,哀家的太子若非为了你,也不会得罪了封尧,眼下,哀家要救下儿子与孙子,你说……哀家该拿你如何是好?” 玉鸾没有动作,她眼神之中亦无害怕之色,无力苦笑:“老祖宗,你怕是打错算盘了,皇上他……恨不能我去死呢。” 太皇太后却笑了,摇了摇头:“你这丫头看似精明,怎的犯蠢了?封尧若要弄死你,又岂会把你放在跟前?谁会愿意天天看见自己讨厌的人?” 玉鸾:“……” 她心尖一颤,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又疼又酸。 言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封尧是为了报复她啊。他那样膝下有黄金的男子,曾在她面前下跪,还求了父亲一天一夜,在楚家的书房外跪了一整夜。 很快,玉鸾就找回理智,说道:“老祖宗,皇上何许人也?哪里会在意区区一个女子。原太子身份特殊,皇上针对他,并非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太皇太后又笑。 自负之人总是清高的,觉得自己才是看透一切的人。 太皇太后打算给玉鸾一点教训,也算是给封尧一点颜色看看。她手掌用力,簪子即将刺破细嫩肌肤。 这时,殿外传来汪裴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汪裴嗓音未落,太皇太后几人就朝着殿牖外望去,便见帝王一袭玄色龙袍,大步走来,气势威压如虹。 封尧三步并成两步,帝王威严无人可挡,走上前便拉过玉鸾,将她拽到自己身侧,像是顽童宣示玩偶的主权,居高临下怒视太皇太后:“皇祖母是对孙儿有意见么?” 太皇太后还真是被威慑到了一丝丝。 眼前这个老四,再不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了,否则他又岂会征服漠北兵马,一朝之内关押了她的儿孙。 太皇太后顿了顿,方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但好歹是宫斗赢家,至少在气势上很有魄力:“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皇祖母?那你还不放出哀家的儿子与太子!” 太上皇与原太子的近况,眼下无人知晓。 据说,是被关押在了皇宫地牢,但也有传言说,是关在了诏狱,就连太皇太后也打听不到任何具体消息。 皇宫地牢与诏狱已被封尧的人团团围困,四周拴了数只巨型猎犬,但凡有旁人挨近,尚未进入地牢与诏狱,就会被恶犬撕个粉碎。 封尧面对太皇太后的斥责之言,神色极淡,可当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发现她面颊上留下了淡淡印痕时,年轻的帝王面色乍寒,没有一丝丝遮掩,道:“皇祖母看清楚,朕如今才是天子,这江山唯有能者居之,而朕才是那个能者!” 封尧话音一落,一手握住了玉鸾的手腕,继续道:“朕的人,朕自己教训即可,不劳祖母费心。诸如此类的情况,朕不想再看到下次。”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封尧已经迈开腿,拉着玉鸾离开。 封尧不是一个啰嗦之人,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还有一个亲生女儿乃西南王王妃,故此,他才留下了太皇太后。但并不意味着,太皇太后可以为所欲为。 太皇太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鸾被带走。 她在后宫斗了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种气? 太皇太后抬手指向封尧的背影:“你、你……好一个目中无人的皇帝!” 常姑姑赶紧劝道:“老祖宗息怒啊,宫里的禁军都被皇上换了,眼下到处都是皇上的人,万不能与皇上真正闹出罅隙。看来,那楚司寝,暂时动不得。” * 因着封尧从御书房出来时,就没有叫车撵,此刻,从后宫回去,也照样用腿走。 他腿长步子大,明知玉鸾跟不上,反而故意加快了步子。 可他很快就发现,玉鸾非但不埋怨,还一路小跑,不声不响的跟上他。 如此,封尧更是疾步往前走。 汪裴等人火速跟上去,一个个累到喘气不止。 到了御书房,封尧忽然止步,这个动作过猛,玉鸾身子不可自控的往前栽去,下一刻,就被封尧拉拽了过来,她一头栽进他胸膛。 结实修韧的胸口撞得人鼻梁生疼。 嘶—— 玉鸾倒吸了一口凉气。 今日还真是坎坷曲折。 她刚站定,下巴就被封尧捏起,被迫仰面看着他。 封尧掰着她巴掌大的脸蛋,左右看了看,确定她倒也没真的伤着,这才愤愤然,说道:“楚玉鸾,你少给朕摆脸色,朕又岂会像当初一样纵容你?” 玉鸾:“……” 她几时摆了脸色? 玉鸾喘着大气,胸膛微微起伏,玲珑曲线一览无余,因着方才走得太快,衣襟稍稍扯开一个口子,从封尧的角度,可以轻易瞥见雪丘深处的鸿沟。 封尧是清醒的。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魔障了。 一挨近了面前女子,满脑子的风花雪月,总能轻易留意到细枝末节。 作者有话说: 玉鸾:我太难了,qaq~ 封尧:你这个渣女! 玉鸾:??? 封尧:伤朕千百遍,朕待你如初恋~ 玉鸾:(⊙o⊙)… —————— 姑娘们,留言呐~红包掉落哦~ 第十六章 心中燥郁与憋闷无法宣泄。 封尧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恶魔正在咆哮,唆使他一步步坠入深渊。 带着薄茧的指尖缓缓摩挲着美人细嫩的下巴,反反复复,直到雪腻肌肤上落下明显红痕。 封尧看着面前女子,在她潋滟的桃花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突然很想顺应本心。 还管什么君子手段? 无论是从前,亦或是现在,在封尧眼中,面前女子一直都是属于他的。 他从幼时懵懂起,就知道玉鸾是他的未婚妻,日后要嫁给他。 这个念头早就根深蒂固。 “楚玉鸾,你说,朕到现在还留着你,到底是为什么?” 答案十分明显摆在明面上,还能为什么? 玉鸾都懒得答话。 眼下,就全看新帝几时厌弃她。 破镜不能重圆,枯木亦不能逢春。 玉鸾眨眨眼,故意反问:“皇上难道不是为了暖床么?” 封尧薄唇猛地一抽:“……”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8节 一旁的汪裴很想劝劝这二位,却在这时,一众人从长廊另一头走来,为首之人正是卫太后。 彼时,还是卫贵妃的卫氏,是个性情温和绵柔的女子。 但卫家出事后,卫太后才认清了太上皇的真面目,又因亲眼目睹无数人落井下石,她在冷宫中已彻底醒悟,经历众叛亲离之后,如今眉目之间带着一股凛冽锐利。 “太后娘娘到——”阴柔的嗓音传来。 玉鸾一凛,推开了封尧,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一侧,做垂首行礼的姿态。 这一幕被封尧尽数纳入眼底。 从前的卫氏十分疼爱玉鸾,玉鸾也喜欢黏着卫氏,可此刻,玉鸾分明一脸后怕之色,戒备又提防。 仿佛是在小心翼翼的求生存。 封尧眸色微眯。 卫太后已经走了过来,挨近玉鸾时,抬手就是一巴掌。 “母后!”封尧低喝,那双幽眸神色更冷。 玉鸾的脸被打歪了些,卫太后冷哼:“哼!楚玉鸾,你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在皇上面前?当初,你退了婚事,迫不及待挨近老二,还入宫陪过老二一阵子,你当这些事都不复存在了么?!” 一言至此,卫太后不顾及封尧在场,直接拉过玉鸾的手,掀开她的衣袖,当着封尧的面,将雪腻无痕的胳膊露出来。 卫太后是有备而来。 听闻卫冬儿吃了瘪,她就过来敲打玉鸾,是故意给自己的儿子提个醒。 也是故意让玉鸾难堪。 更是为了让封尧彻底放弃玉鸾。 尝过被人落井下石、众叛亲离的滋味后,卫太后心中已没什么温晴,更不会念及旧情。 “皇帝,你自己也看见了,根本没有守宫砂!哀家的意思,你自当明白!你是皇帝,后宫女子的身份务必干干净净,免得乱了血脉传承!” 卫太后目的达成,便甩开了玉鸾的手腕。 可她并不知道,玉鸾根本不曾点过守宫砂,楚凌疼爱幼女,侯夫人早逝,无人干涉玉鸾的私事。 这一点,封尧也是知情的。 因为,他也早就看过她…… 此刻,玉鸾依旧垂首,仿佛卫太后再怎么羞辱她,都不能让她难堪半分。 封尧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这才收敛神色,对太后应诺:“朕知道了,朕今晚会……去碧落殿。” 这便是卫太后的目的。 封尧提出要去碧落殿,便是让她息事宁人。 果然,封尧一言至此,卫太后才终于肯罢手,离开之前,蓄意含沙射影,讽刺冷笑:“皇帝,你应当知晓,有些人就是白眼狼,不值得对她好半分。差不多时候,也该弃了!” 卫太后倒也没有直接让封尧驱赶玉鸾。 她知道儿子有执念。 打小就喜欢的人,怎么也不会让给旁人。就算是毁了也不行…… 既是如此,那就留在身边,等到腻了,就直接舍弃。 卫太后拂袖而去。 封尧颔首:“儿臣知道。” 玉鸾心头噗通一跳,面上依旧毫无他色,风轻云淡。 玉鸾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发愣。 她敛着眸,叫人看不见她眼底神色。 封尧的嗓音,低低沉沉,从她头顶传来:“还杵在那里做甚?入殿,研墨!” 玉鸾糯糯应下:“是,微臣领旨。” 嗓音轻轻柔柔,仿佛稍有颤抖,但并不明显。 封尧先一步迈入内殿,玉鸾随后跟上。 汪裴是个细心的,看见楚司寝抬袖,快速抹了一下眼睛,下一刻就如若没事人一样,凑到龙案旁老老实实研墨去了。 汪裴:“……” * 御书房陷入了诡谲的安静之中。 帝王手中的银狼豪笔,如游龙入水,寥寥几笔,便迅速批完一本奏折。 就在一切看似平静时,封尧忽然挥袖,甩出一本奏折,那奏折从半空划过,尽数展开,半途撕裂了一道口子,足可见他的力道之大。 这突然的哗啦一声,引得玉鸾与汪裴再抬眼望向帝王。 封尧薄唇轻启,眼底一片阴戾,宛若山雨欲来风满楼,阴阳怪气,道:“老二?嗯?除了老三,你还勾搭过老二?” 玉鸾无从解释。 她的确勾搭过原太子。 可那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卫家出事之后,封尧差点持剑砍了原太子? “清白”二字不是说出来的。 一旦起了疑心,澄清便变得十分不重要。 她也没必要说。 长姐的死,是隔在她与封尧之间的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气氛凝重,帝王仿佛下一刻就要迸发洪荒蛮力,恰在这时,玉鸾腹中传出“咕噜”声。 她又饿了。 汪裴:“……”楚司寝饿得真是时候。 不久之前,御膳房已经送来刚出锅的桂花酥油糕点,甜香气味十分好闻,惹人垂涎。 顿了顿,方才还暴怒的新帝突然指着桌案上的糕点:“验毒!” 玉鸾怔然,不过,她没有询问任何缘由,直接照做,应下道:“是,皇上。” 玉鸾拾起一块糕点,小巧一块,正好一口。 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又酥又糯,正好符合她的口味。 封尧见美人吃得利索,看似还想继续,他不知怎的突然又不高兴,竟鬼使神差的使出幼稚之举,伸手将那碟糕点端走,冷笑道:“朕差点忘了,你最是喜欢吃甜,既是如此,那就别吃了!” 玉鸾:“……” 只因她喜欢,所以就不给吃? 罢了,她总不能还期待什么。 一旁的汪裴欲言又止,憋了一肚子话不知当不当说。皇上这盘糕点分明就是给楚司寝准备的啊,怎的又不让她吃? 封尧看着玉鸾吞咽,像是垂涎三尺,他又呵笑一声:“你立刻去碧落殿,让卫昭仪准备一下今晚的侍寝事宜,不得有任何差池。” 玉鸾老实服从:“是,微臣……领旨。” 她/弓/着身子退下,背影十分消瘦,尤其是迎着光走出去时,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刮了去。 封尧豁然起身,在内殿来回走动,甚是浮躁。 走了几个来回,又瞥见了崔才人不久之前送来的食盒,他抬脚,直接踢翻了去,食盒里的糕点滚落一地。 “她该死!” “她就没话对朕说?” “岂有此理!” 汪裴束手无措,只能急着劝道:“皇、皇上息怒啊。”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委屈~ 玉鸾:??? 封尧:谁来哄哄朕? 众人:不敢、不敢! ———————— 卖萌打滚,求评论~ 第十七章 碧落浮黎,寓意着神圣、至高无上。 卫冬儿被安排在了碧落殿,足可见,她的身份地位有多矜贵。 按着后宫之前的规矩,新晋妃嫔哪有资格直接位列昭仪之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卫冬儿是卫太后给新帝安排的皇后候选人。 玉鸾内心也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来到碧落殿,玉鸾将新帝今晚留宿的消息如实传达。 卫冬儿自然欢喜至极,她方才还在因为封尧上午来去匆忙而伤怀,姑母让她莫要多想,可她如何能不多想呢。眼下可好,皇上今晚来她宫里。要知道,封尧登基以来,还从未踏足过后宫。 从前,封尧身边也没有过女子,卫冬儿一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侍寝的妃嫔,心中欢喜难以抑制,面颊立刻飞上红霞,双眸含情,娇态百出,不似作伪。 韶华年纪的小姑娘,面对自己心悦倾慕的男子,都是如此矫揉造作吧。 曾几何时,玉鸾也是如此。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9节 见状,玉鸾敛了眸中异色,粉唇也溢出一抹笑意,仿佛在配合着旁人的欢喜。 “昭仪娘娘,那事不宜迟,微臣协助娘娘准备今晚的侍寝事宜吧。”玉鸾公事公办。 卫冬儿以帕遮唇,含羞一笑,吩咐了身边的掌事宫婢,道:“将睡裙取来。” 不多时,宫婢就端着大漆托盘上前,玉鸾需得对帝王的衣食住行,一应全权负责,就连侍寝妃嫔的一切用度,也要细细查看。当然也包括了侍寝衣物、胭脂水粉、香料等物。 玉鸾一眼就认出了托盘上的艳红色薄纱睡裙。 如此清透的料子,宫廷不多见,是薄如蝉蝉的软烟罗,这身衣裙穿在身上可以看见里面的光景,朦胧隐约,更是撩人。 玉鸾眸色倏然一晃,无意识的吞咽了两下,喉咙干涩。 原来,封尧给卫昭仪也备了同样的睡裙。 是不是后宫女子,每人皆有一件呢? 从前,封尧给她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会灿烂的笑着附耳说:“我的女孩儿,就该用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记忆回笼,新帝不是那个少年,那个少年也不是新帝。 她若是再有任何奢望,那就是何其愚笨无知了。 妄想会消磨人。 卫冬儿拿起睡裙,放在她身上左右看了看,问道:“楚司寝,你抬起头来。” 玉鸾顺从抬首。 卫冬儿睨了她一眼,大有炫耀的姿态:“你说,本宫美么?” 玉鸾神色极为自然:“昭仪娘娘甚美。” 卫冬儿从前很是艳羡玉鸾,艳羡她是四皇子未婚妻,艳羡她的身段与容貌。而今,身份一变,卫冬儿忽然就不艳羡了。 她发出一阵悦耳的银铃般笑声,眸光狡黠肆意,是那种总算是翻身成为人上人的畅快,由衷嘲讽:“今时非同往日,皇上留你在御前侍奉,你也仅仅是个女官,不要奢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卫冬儿的意思已十分明了。 玉鸾敛了眸色:“娘娘说得是。” 卫冬儿本想给玉鸾一个下马威,就连她也看出来了,皇上将玉鸾留在御前,并非是缺了个司寝。除却太皇太后与卫太后之外,后宫还真没人敢当面针对玉鸾。 见玉鸾如此漠然,她反而又觉得无趣。 “对了,上次你画了本宫的小人像,皇上瞧见了是何表情?” 玉鸾依旧态度甚好,说道:“回昭仪娘娘的话,皇上甚是满意。” 此言一出,卫冬儿竟又含羞带怯。 玉鸾心中暗暗纳罕:卫冬儿倒也单纯,哪里会是封尧的对手?这后宫日后还会陆陆续续进无数朵娇花。也不知道卫冬儿能不能走到最后? 帝王嘛,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思及此,玉鸾无声苦涩一笑。 她这一笑虽是无心,却正巧被卫冬儿看见。 卫冬儿:“楚司寝,你笑什么?” 玉鸾当即又敛了神色,态度甚好,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一个封尧就足够让她应付了,她可不想再招惹旁人,说道:“回昭仪娘娘,微臣替娘娘和皇上高兴。” 卫冬儿果然好哄,她从前是娇宠出来的女子,后来又一直居住冷宫,没有复杂诡谲的心思。 “哼,算你有点眼力劲,你当初辜负皇上,又嫁给了陆长青,还与几位殿下都是不清不楚,皇上没直接杀了你,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好好替本宫办事,本宫不会亏待了你。楚美人虽是你的堂妹,可她若是得势,不会给你好果子吃,你当初风光无限,她身为楚家女,必然嫉恨你。” 玉鸾还能说什么呢? 不得不承认,卫冬儿句句在理啊。 “昭仪娘娘说得极是,微臣铭记在心。” 卫冬儿如今正当春风得意,一切顺遂,加之玉鸾又是老实卑微的模样,她便没有为难玉鸾。 待侍寝事宜差不多皆准备妥当,就放了玉鸾离开,临行之前又塞给了她一张银票。 “在宫里走动,也是需要银子的,本宫说过,不会亏待了你。” “微臣多谢昭仪娘娘。” 玉鸾毫不推诿,她总有一天的确需要用上银子,但愿这次的银票可别又被封尧没收了去。 * 玉鸾回到御书房复命时,叶琛与崔景辰几位年轻大臣,正在与新帝庭议。 玉鸾是永安侯府的姑娘,又差点嫁给了陆长青,眼下长信侯府陆家覆灭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的处境尴尬又卑微。 彼时,封尧近乎是在楚家长大,永安侯亲自教授他武艺,当做半个儿子来养。可楚家长女又曾是太子妃,楚家当初并没有站队,没有全力辅佐原太子,亦没有举三十万兵力保下封尧。 但这些也只是表面。 玉鸾知道,父兄为了留着封尧一条性命,当初就差一点在太上皇面前杯酒释兵权。 甚至于长姐的死…… 玉鸾敛眸,半点不想去回忆。 事情走到今日,仿佛谁都没有错。 可又似乎,谁都错了。 若能讲清楚道理,那世上就没有糊涂事了。 事实总是难料,天意难违。 就在玉鸾打算当个隐形人时,新帝低沉的嗓音传来:“楚司寝,你好大的胆子。” 玉鸾愕然抬首,真是愈发不能明白封尧的心思。 她又胆大包天了?这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对上美人清媚迷惘的脸,封尧指了指一旁的桂花糕点:“端到一旁吃去,少在朕面前碍眼!” 玉鸾:“……” 原来是嫌她碍眼了。 行吧行吧。 玉鸾正好饿了,她垂首走上前,端起糕点往御书房一旁的角落走去,默不作声的寻了个地方坐下,埋首认真吃糕点。 帝王一言,她自是毕恭毕敬的复命,吃得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叶琛和崔景辰各怀心思,但二人在新帝面前半点不敢流露出异色,免得被新帝以为他二人还惦记着楚玉鸾。 新帝醋意滔天,能淹死人。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要去后宫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玉鸾:一、一路顺风? 封尧:渣女! 玉鸾:??? —————— 妹子们呐,动动小手,留言撒~ 第十八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到了入寝时辰了。 登基大典已由礼部定下吉日,封尧御极属于自行加冕,入皇家玉碟还需得在登基大典之后。 不过,封尧勤政,自逼宫问鼎以来,光是料理太上皇留下的烂摊子,便是一笔大工程。 前几晚,封尧皆是夜深露重之后才从御书房出来,今晚却提前结束了政务。 其实,玉鸾知道,封尧会是一个好皇帝。 他足够擅谋,如今更不像当初那么温润尔雅,愈发的手段雷霆。 为帝者,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几年漠北历练,加之卫家覆灭,湮灭了他所有的心慈手软。如今的封尧,十分适当坐在这个位置上。 随着帝王从龙椅上站起身,高大的身段投下暗影,挡住了玉鸾正誊抄书册的视线。 玉鸾捏着银狼豪笔的姿势并不准确,但封尧不像年少时那样,手把手教她了。 她的手一紧,后脊背也僵硬了起来。 汪裴迎上前,恭敬道:“皇上,可是要摆驾碧落殿?” 毕竟,帝王今晚要去卫昭仪那里,这是帝王自己金口玉言。碧落殿那头早已准备妥当,卫太后也知情了。这个时候若是出尔反尔,只怕会有损帝王威严。 封尧眼角余光淡淡瞥了一眼龙案下面的小桌案,那誊抄出来的狗爬式字迹,让他薄唇微不可见的轻轻一扯。 还真是丑…… 几年过去,字迹半点没长进。 封尧惜字如金,非必要不开口,与大臣庭议亦是如此,但此刻,却难得多费唇舌,故意揶揄,道:“司寝一职,专门侍奉帝王的起居,朕之床笫之事亦要登记在册,楚司寝你这不堪入目的字迹,如何能办好差事?” 玉鸾面对这般质问,竟是无言以对,默了默方才道:“微臣定当尽力记载,不落下细枝末节。” 封尧薄唇又是狠狠一抽,唇齿间似是仔仔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不落下细枝末节……” 玉鸾一愣。 很平常的一句话,从封尧嘴里说出来,怎么好像变了味儿了? 她是司寝女官,当然要尽职尽责,不然呢?她有选择的余地么? 封尧呵呵一声冷笑:“好得很,你倒是很会尽忠职守!”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0节 玉鸾在帝王狭长的幽眸中看见了怒意,她立刻垂首:“微臣不敢。” 眼下的封尧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了。 她已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去应对,好像以君臣之道的相处模式才是最合适的。 安静之中,玉鸾似乎听见一声冷哼,随即,就感觉到一股冷风拂面而来。 帝王行走带风,他从她身边路过,独留一抹飒气凌然。 那股淡淡的薄荷沁凉气息,久久不散。 玉鸾内心暗暗唏嘘,但不多时就听见男人的声音低喝传来:“还不快跟上!” “是,微臣领旨。”玉鸾从圈椅上起身,垂首一路跟过去。 这司寝女官的职务,她已事先了解过,旁的差事倒是尚且可以应对,可帝王与后宫嫔妃燕/好之时,她也得守在一旁,为了方便记载下帝王的雨露。几时开始,几时结束,中间又历经了多少“跌宕起伏”,俱要细细记载。 总得来说,经她之手,需得写出一本帝王起居实录。 * 碧落殿,卫冬儿早已恭候多时。 鉴于封尧上午的“指点”,卫冬儿沐浴过后便没有再梳繁杂的发饰,身上除却那套艳红色薄纱睡裙之外,再无旁的修饰,也不再涂抹上浓郁的香膏。 这般模样,瞧上去还真是病若西子胜三分,绵柔到了骨子里,让男子不由自主的想要格外怜惜。 玉鸾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帘,蝶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手里捧着一份帝王起居录,安安静静在待在帝王身侧。 卫冬儿羞燥到了极致,面颊飞上红霞,她也是初次穿上这种清透的衣裳。面对自己心悦之人,年轻的姑娘家总会难以招架住。 “嫔妾给皇上请安。”卫冬儿娇滴滴的俯身请安,嗓音极轻极柔。 封尧眸色无温,眼底过于幽深,看不出具体神色:“冷了就多穿些,何必如此,说话都哆嗦了。” 帝王一言至此,低声吩咐:“来人,给昭仪娘娘备衣裳,冻伤了昭仪,朕必当问罪!” 卫冬儿:“……” 众宫奴:“……” 玉鸾:“……” 旁人或许以为帝王不解风情,可玉鸾却十分了解这厮,他何止是解风情,年少时就是风月高手,甚懂女子心思。彼时,她一个眼神,他也能解读出来。 帝王怜惜自己的表妹,还知道让卫冬儿多穿衣裳,轮到她的时候,便是恨不能她不穿了。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区别大若鸿沟。 何为怜惜? 何为消遣? 这二者的区别,玉鸾大概明了了。 她啊,对帝王而言,无非只是一个尚且有些姿色的供消遣之人罢了。便是冻死了,封尧也不会怜惜分毫。 宫婢很快取了一件披风过来,给卫冬儿披了上去,是以,封尧这才落座,准备用晚膳。 玉鸾立侍在帝王身侧,卫冬儿只觉得她十分碍事,要论起容貌,卫冬儿自诩不及玉鸾,又更何况,封尧与玉鸾曾是未婚夫妻,年少时情意绵绵。 卫冬儿只想与封尧独处,她倒也有些小心思,故意装作给封尧盛汤时,一不小心手掌一松,那碗热汤好巧不巧的泼在了玉鸾身上。 春裳单薄,里衣根本抵挡不了滚烫的热汤。 玉鸾疼到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尚且能忍。 卫冬儿做羞愧之色,茫然又懵懂的看向封尧:“皇上,这、这可如何是好?” 封尧吃了一块脆黄瓜,头也没回,只低喝一声:“出去!”嗓音仿佛掺和着愠怒。 这话自然是对玉鸾而言。 玉鸾垂首,服从应下:“是,微臣领旨。” 她捧着怀里的帝王起居录,后退了几步,这便转过身退出了内殿,她听见卫冬儿继续娇滴滴的温声细语,但具体说了何事,便什么也听不清了。 无帝王吩咐,玉鸾不能擅自离开,唯有在碧落殿外静候着。 等着帝王需要她的时候,再唤她入殿。 玉鸾在西花厅坐下,看着时不时有宫婢端着大漆托盘入殿内,亦不知封尧与卫冬儿到底几时……会需要她前去纪录? 玉鸾这几日都不曾睡一个好觉,不知不觉就趴在石案上睡去了,晚风卷着白日里的残热,满园花香,她身心俱疲。 不知过了多久,封尧站在了西花厅,四下无人,他垂眸看着趴睡下的女子,薄凉的指尖轻触玉鸾细腻的面颊,眸色幽幽。 玉鸾仿佛受了刺激,蹙了蹙眉头,嘴里喃喃说:“长青,我好难过啊……” 封尧指尖一顿,眼底迸发滔天寒意。 就在玉鸾还在昏睡之时,忽然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睡梦中拉醒。 “楚玉鸾!” 玉鸾吓了一跳,豁然睁开眼,下一刻就被男人勒紧了后腰肢:“梦里还惦记着陆长青,嗯?!” 作者有话说: 封尧:负心女! 玉鸾:(⊙o⊙)… ———— 宝子们,评论红包掉落呀~ 第十九章 碧落殿是离着帝王的重华殿最近的后宫殿宇。 玉鸾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小憩了过去,此刻被吓醒,亦不知眼下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封尧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没有一丝丝的预兆,她甚至不明白封尧为何这般勃然大怒。 男人比她高出了太多,被他一只大掌禁锢,玉鸾无法反抗,只能被迫跟在他身后。 汪裴等人追了过来,却被帝王爆喝斥退:“都滚开!” 汪裴只能止步,带着几名宫奴愣在原地,不知进步。 “汪公公,这可如何是好?皇上突然离开,碧落殿那边没法交代啊。”小太监神色焦灼。 谁也不敢上前劝说新帝。 新帝年轻气盛,年少时受了大刺激,这几年刀尖舔血走下来,早就变了性子,他没有屠了满城已是仁德了。 新帝突然暴怒,无人敢上杆子惹事。 可同样,若是碧落阁的主子问起来,他们也没法交代。 汪裴左右不是,但到底老人了,很会权衡利弊,叹道:“这宫里真正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竟然皇上离开了后宫,咱们也走。碧落阁真要是派人过来询问,便一问三不知吧。” 在这宫里度日,太精明亦或是太热忱,都没有好下场。 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 小太监这才松了口气:“汪公公说得是。” 是以,汪裴与几名御前小太监也匆匆忙忙离开了后宫。 他们没法劝说新帝。 但也决不能向碧落殿那边,透露帝王的行踪。 要知道,皇上今晚本该宠/幸卫昭仪,可皇上却带走了楚司寝,这事万一传到卫太后的耳朵里,楚司寝怕是会遭遇大麻烦,届时皇上也必然不高兴。 旁人或许不知,可汪裴却是心里门儿清。 这整个后宫,除却皇上自己之外,怕是没人能欺压楚司寝。 * 重华殿,玉鸾是被拉着摔上榻的。 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见男人满目愠怒,那双狭长凤眸此刻看上去宛若无底深渊。 玉鸾好不容易才缓和呼吸,她在同龄女子当中算是身段高挑的了,亦不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娇软女子,但还是被封尧拖拽到毫无招架之力。 男人是真的怒了,气到冷笑:“楚玉鸾,你到底有没有心?” 又来了…… 他已羞辱过她没心没肺,又何必再问? 男人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就在的手掌摁在她胸口时,被玉鸾一手拂开,她也怒了。 真不明白那个少年老成的封尧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行径完全不像一个阴鸷城府的帝王。 封尧显然没想到玉鸾会反抗,竟是一怔,随即又嗤笑一声:“不给碰?为了给陆长青守身如玉?” 这醋意来得好没道理。 人在受到胁迫之时,除却畏惧之外,也会容易产生愤意,玉鸾反问:“皇上怎么不留在碧落殿过夜?还是说……” 一言至此,玉鸾瞥向一旁长案上的沙漏,还不到夤夜,这才亥时一刻,也就是说自己在碧落殿的西花厅并没有小憩多久。 玉鸾对上帝王幽冷深邃的眸子,在他审视的目光中,接着说道:“还是说……皇上已经结束了?总不能是为了怜惜卫昭仪,这才让微臣接着侍奉?!” 她本能的排斥他的触碰,或许就是因着封尧不久之前碰过卫冬儿。 明明她没资格指责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避让开。就算封尧是帝王,他一句话就能让她俯首称臣,可她终究还是不愿意。 玉鸾没法想象这人不久之前放开了旁的女子,这又过来招惹她。 封尧似是一愣,随即那张凉薄的唇溢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不笑则已,一旦笑起来,足有迷倒天下女儿家的魅力,大抵天生就是当风流浪荡子的料。 封尧:“呵呵,朕结束了什么?这才半个时辰过去?怎么?在你眼里,朕的耐力就那么短?”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1节 玉鸾:“……” 二人的互怼愈发露骨。 换做是旁人也就算了,可玉鸾和封尧从前差点越过雷池,当初的五指姑娘可没少遭殃。 事到如今,再怎么装作鹌鹑已是徒劳。 今晚看来是彻底闹掰了,玉鸾试图支起身子:“微臣不敢。” 封尧俯身,又将她摁下:“不敢?你岂会不敢?不过,既然你怀疑朕,那朕就身体力行证明给你看。” 说着,封尧下一步捏住玉鸾的下巴,不允许她再做出任何躲避排斥的动作,他吻了上来,力道之大,足够堵住玉鸾的一切恼人之言。 与其听这张粉唇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倒是更喜欢另外一种声音。 “唔——” 玉鸾的唇完全被堵住。 对方很快攻城略地,如破竹之势轻易击垮她的防守,铺天盖地的雄性气息压到她喘不过气来。 随之蔓延开来的,是淡淡的铁锈腥味。 玉鸾试图反抗,但双腕很快就被握住,摁在了头顶。 她不知道封尧面对卫冬儿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蛮横强势?还是温柔似水? 可这一刻,玉鸾没有半点旖旎心思,唯有被人强制带来的屈辱与不甘。 她又开始动腿,试图踹开压在她身上的烙铁般的身躯。 她骨子里终究还是活泼好动,不轻易服输的。 可封尧又岂会放过她? 本就因为她而紧绷的神经,今晚在听见“陆长青”三个字之后,算是彻底崩了。 封尧早就不想当什么仁义君子,年少时候就不想了! 然而,就在大掌熟练的摸索到桃花源时,封尧动作忽然滞住,他似乎愣住,随后才缓缓抬首,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对着美人湿润的眸,他无怜香惜玉之心,只阴阳怪气,说道:“月事的日子也变了,你变得倒是彻底。” 玉鸾所用的第一份月事带,就是他命人特意从集市购置,他自然能认得出来。 玉鸾:“……” 月事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与当初的日子不同,又与他何干?! 封尧支起身子,这是第几次对她手下留情了? 他自己都快鄙夷自己。 “出去!”男人沉声低喝。 玉鸾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下彻底激怒了封尧,不久之前是她被情绪吞没,险些失控。 “是,微臣领旨。”闷闷应下。 玉鸾下榻,弯腰拾起落地的绣花鞋,头也没回的一路小跑出了内殿,仿佛对封尧避之不及、逃之夭夭。 封尧立在脚踏上,眸光冷沉,视线紧紧锁在了龙榻被褥上的一抹艳红色血迹上,片刻才低喝一声:“把紫俏叫来。” 殿外的汪裴立刻照做。 紫俏从前是卫太后身边的人,眼下已为新帝所用。 紫俏入殿,封尧直接吩咐,无一句赘言:“拿起清洗,不得让太后知晓。” 紫俏是宫里的老人,封尧在漠北这几年,她一直都是封尧在宫廷的眼线,十分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是,皇上。” * 掖庭。 玉鸾归来后,稍作洗漱就想继续睡下。 近日诸事繁多,加上月事导致体乏,即便她不久之前被封尧那般对待,倒也没有导致夜不能寐,大有破罐子破摔的觉悟。 临睡之前,玉鸾写好了今日的帝王起居录,关于卫昭仪侍寝一事,因着她在碧落殿的西花厅无意睡了过去,遂只能模棱两可的写上一个时辰。 可转念一想,似乎并非是一个时辰,满打满算,充其量半个时辰,于是又更改了过来。 帝王起居录,事事都要求真务实,绝不能有半分造假。 做好这桩事,她这才安心睡去。 不多时,一高大人影出现在了厢房外面,男人的视野早就适应了昏暗,他行至榻前,看着熟睡的女子,凛冽眉目稍有缓和。 随手拾起那本帝王起居录,封尧翻开看了一下,玉鸾一手的狗爬字倒是不影响朗阅。 就在封尧目光扫在“三月十二,帝王于碧落殿临卫昭仪,行事时长半个时辰……”,男人眸色骤然又变为凛冽。 下一刻,封尧弃了手中的帝王起居录,拂袖而去。 汪裴守在外面,就见帝王黑着一张脸,步履如风,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作者有话说: 封尧:半个时辰,嗯? 玉鸾:哪里不对么? 封尧:!!! 玉鸾:(⊙o⊙)… 第二十章 翌日一早,玉鸾就被告知,新帝不欲看见她,让她自行待在掖庭好生反省。 这个消息是紫俏过来亲自传达。 对此,玉鸾竟觉得无比放松。 甚好啊。 封尧终于开始厌弃她了。 亦不知几时才能放了她出宫。 她从小就不喜束缚,封尧其实知道她厌恶宫廷的森严禁锢。 把她拘在身边,当了个什么劳什子的司寝女官,让她纪录下有关他的一切,甚至于是旁听帝王与后宫妃嫔的床笫之事……这些都只是他折磨、报复她的手段罢了。 被封尧嫌弃了也好。如此这般,玉鸾倒是落了个清闲。 她不求他会念及旧情。 只盼互不伤害。 * 直到三日后,玉鸾又被重新召见,前去御前侍奉。 这一日,她的月事基本上已经干净了。 新帝行登基大典,改国号为殷,他将正式载入封氏皇族玉碟,成为继太上皇之后的一国之君。 原太子被废,因其身上所犯之罪,尚未彻底判定,故此,暂时关押诏狱。 登基大典由礼部操办,群臣所期待的太上皇并没有露面,足可见封尧对太上皇的藐视。 见此景,朝中各股势力又有了新的揣测。 尤其是太上皇一党的官员,内心坚守的那份信念已逐渐在瓦解。可世家盘根错节,事关家族利益,他们又都不甘心放权。新帝欲栽培年轻一代,早就支持废除九品中正制,试图让寒门入仕。 这对旧族世家是很大的打击。 奉天殿外,帝王的仪仗队分列两侧,文武百官按着顺序排列。仪銮司官、葬礼郎、左右丞相等诸人早已恭候多时。 由彪骑大将军亲自护送帝王迈上奉天殿,帝王一袭象征着天下皇权的玄色绣金龙帝王朝服,十二旒冠冕,八尺身段高过在场所有人,单单是腰间一把青峰剑就足有五六尺长,所到之处,是君临天下的威严肃重。 乐声起,群臣行四拜大礼。 帝王下诏书公告天下,已宣告即位。 玉鸾排在宫人一列,正跪到第四拜时,她无意间抬首,看见封尧立于日光之下,这一刻,仿佛是顶天立地而生,那一身肃重的玄色龙袍十分适合他。 玉鸾见过太上皇穿龙袍的样子,但远不及封尧威严伟岸。 撇开一切前尘恩怨不说,玉鸾也觉得,封尧天生为帝。原太子昏庸无道,皇长子是个闲云野鹤之辈,三殿下过于阴损算计,太上皇的几个儿子当中,就数封尧最是适合帝位。 玉鸾所跪的位置,就在封尧加冕的斜对面,不知是不是封尧有意安排,从她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目睹这载入史册的一刻。 她看着他矜贵萧挺的侧颜,倒是没有多么感叹封尧如今如何的高高在上,反倒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漠北苦寒之地的日子。 这些年…… 他大抵吃了太多苦。 她知道的。 她什么都知道的。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调查过他的一切。 玉鸾与旁人一样,跪拜的同时,喊着吾皇万岁。 他要她的臣服,她便臣服。 就在加冕正要结束,忽然无数根箭矢射了过来,玉鸾一直在偷看封尧,以至于她比旁人更先一步发现刺杀,随即尖叫一声:“封尧!小心!” 她脱口而出,喊出了帝王的名讳。 封尧腰间的青峰剑出鞘,电光火石之际,他挥袖挡去了直射过来的箭矢。 封尧朝着玉鸾看了过来,不过,仅此一眼,便又挪开了视线。 “来人!护驾!” “速速护驾!”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2节 彪骑大将军,以及禁卫军统领风哲等人立刻开始行动。 今日是新帝登基大典,如此重要的日子,自是要被史官登记在册,可若是登基之日突逢变故,又岂不是证明了天道不允,帝位名不正言不顺?! 奉天殿下方俱是文武百官,而上面则跪拜后宫妃嫔,刺客从蜂拥而上,目标就是封尧。 杀了封尧,那所谓的清君侧名义就不复存在。太上皇与原太子又能重新回到大众视野,再度掌权。 封尧手持青峰剑,狭长的眸子,眼梢凛冽,杀气腾腾。 一时间打斗一触即发,今日登基大典,禁卫军与御前侍卫自是早就有所准备,其中也包括应对这种诸如刺杀的事宜。 文武百官不敢轻易离场,只求不要被殃及池鱼。 乌泱泱的黑衣人持剑袭来,招招致命。 玉鸾神色焦灼,眼看着封尧与黑衣人即将杀过来,她眼疾手快爬站了起来,几位妃嫔已是花容失色,太皇太后与卫太后更是如此。 “救、救驾——”卫太后咆哮,但嗓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厮杀之中。 而就在这时,黑衣人其中有几人对视了几眼,像是达成了某个念头,竟突然持剑朝着妃嫔这边狂奔而来。 大抵是要挟持人质,以威胁封尧。 卫太后亦看得真切,就在几名黑衣人持剑奔过来时,卫太后伸手在玉鸾背后狠狠一推,试图用玉鸾挡住片刻。 卫太后已大惊失色,这个时候,只要能够自保,就是让玉鸾当场毙命,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好像彼时多年情谊,早已不复存在。 卫冬儿被卫太后拉着,两人朝着后方栽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玉鸾被一股大力推着,正撞向黑衣人,下一刻,一道玄色身影突然出现,一掌推开她的同时,几乎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任由玉鸾跌落下了奉天殿露台,她连滚了数圈才停下来,抬眼一看奉天殿露台上方,就见封尧已抱住了卫冬儿。 隔着数丈之远,玉鸾与封尧对视了一瞬,男人随即又躲开视线,持剑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玉鸾后背撞上了角度锐利的石阶,这个时候竟无法支起身来,她反复尝试了几次,直到有一道急切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随即搀扶起了她:“妹妹!妹妹,你没事吧?” 听见楚玄鹤的嗓音,玉鸾不知怎的,紧绷了几日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泪落如雨。 “兄长……” 楚玄鹤清俊的眉目紧蹙:“怎么才几日,就消瘦成这般?” 一言至此,他眼底又隐露怒意,一手揽着玉鸾的肩,一手紧握成拳,趁着轰乱,无人听见,他发泄似的埋怨说:“皇上要救卫昭仪,也用不着给你一掌!杀手根本不是冲着你而去。不过……方才那一掌倒也精准。” 挟持一个女官根本无用。 杀手真正的目标是太后以及卫昭仪,至于旁的妃嫔的死活,只怕新帝根本不在意。 玉鸾没说话,趴在楚玄鹤胸口,哭得很憋屈,不敢放声大哭,只狠狠的憋了回去。 楚玄鹤对奉天殿上的打斗毫不关心,只耐心的哄着自己的妹妹:“可是摔疼了?” 玉鸾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疼啊…… 很疼。 作者有话说: 楚玄鹤:以后别想叫我大舅哥! 楚凌:以后别想喊我岳丈! 封尧:(⊙o⊙)… —————— 宝子们,积极评论哦~红包掉落哈~ 第二十一章 “留下活口!” 不消片刻,杀手基本被控制,封尧在杀手被诛尽之前,沉声低喝。 他此言一出,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奉天殿下方,头上冠冕的流珠晃动,映着浮动的光,将他的眸色衬得晦暗不明。 “皇、皇上……呜呜呜……” 卫冬儿受惊过度,从封尧怀中抬起头来,见帝王清隽的面颊上沾染了血渍,她稍稍一愣,似是被吓到了。 下一刻,封尧放开了卫冬儿,对紫俏使了眼色,将卫冬儿推给了紫俏。 紫俏面上毫无他色,内心却是一番热闹的戏码。 她是习武之人,自是看出了皇上不久之前的举动,在最为紧要关头,皇上一掌将楚司寝推下了奉天殿,如此,才有足够的精力护着太后与卫昭仪。 那在皇上心里,楚司寝与卫昭仪,究竟孰轻孰重? 一个是无论如何也要推开之人;另一个是全力相护之人。 紫俏搂住卫冬儿,劝慰道:“昭仪娘娘莫要害怕,无事了。” 卫冬儿被搀扶了下去,临行之际,她频繁回去看,发现封尧的视线扫视全场,但不止一次望向奉天殿下方,顺着帝王的视线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她一眼就看见了楚家兄妹。 卫冬儿双手捂着胸口,秀眉紧锁。 太皇太后、卫太后,以及被惊吓到了其他几位妃嫔也陆陆续回去休养。 今日虽发生变故,但登基大典算是圆满完成,加之刺客被尽数制服,就算是有人心存不满,也无济于事。 封尧留在京都的兵马便是最好的辅政之力。 风哲走上前,抱拳道:“皇上,仅剩下了三名活口,已被堵住唇舌,免得自尽。” 封尧收敛眸色,握着青峰剑的那只大掌,手背青筋凸起,另一只手紧握成拳,迟迟不松开,剑眉无意识的蹙成了一个“川”字:“关押地牢,不要让他们轻易死了,能问出多少东西是多少,直到榨干为止。” 帝王嗓音清冷,极轻极浅,却透着不可忽视的愠怒与杀意。 风哲抱拳应下:“是,皇上,末将领旨。” 奉天殿的秩序很快恢复如常,杀手的幕后势力没有查清楚之前,群臣不敢妄议。 玉鸾还在楚玄鹤怀中,楚凌也急急忙忙奔了过来,父子两人似乎并不关切帝王安危,一心记挂着楚家的姑娘。 封家男子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楚家的两个女儿总不能都折损在封氏皇族手里! “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楚凌捋着黑色续髯,眼眸往上一挑,正好对上了封尧的视线,这又故作没有瞧见,侧过身来,索性不与帝王对视。 封尧:“……” 新帝眼中暮色沉沉,对汪裴使了一个凌冽且略有些怒意的眼神。 汪裴立刻会意,仿佛是帝王肚子里蛔虫,高声唱礼:“礼毕!退朝!” 是以,文武百官各回各的位置上,楚家父子亦然。 玉鸾离开了父兄,瞬间就收敛了泪意,说不哭便不哭了,她回到封尧身侧,帝王轻飘飘瞥了她一眼,见她敛着眸,眼底泛着粉红,明明哭过,也大概十分委屈,却不看他一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的呼声,响彻天地。 自此时此刻起,封尧便是正式入皇家玉碟,位列帝位。 * 登基大典过后的宫宴,临时取消,以免又会发生任何突然行刺事件。 封尧逼宫那日,但凡投降,不反抗的宫人,皆没有赶尽杀绝。故此,宫廷的细作还比比皆是,并没有彻底清理干净。 叶琛几人被宣见入御书房议政。 封尧坐在龙椅上,脸上血渍尚未擦除,汪裴倒是递上了湿润的棉巾,但封尧视而不见。 那张清隽的面容上,因着沾染上了血渍,而显得格外邪魅。 “皇上,据探子来报,已能够笃定陆长青已离开京都,今日刺杀理应与陆长青无关。” “皇上的登基大典,该来的朝臣皆来了,无一缺席,至少表面上没有大臣提出任何置喙。” “不过,倒是不少老臣还在四处走动,试图让太上皇垂帘听政。” “……” 叶琛几人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封尧似乎并不感兴趣,又或者,他们所言,皆在封尧的意料之中。 而就在众人正说得兴头上,封尧突然开腔打断了,道:“叶琛。” 他喊了一声,随即就从龙椅上起身,走向大殿中央。 叶琛愣了一下,见帝王朝着自己走来,他以为封尧又回到了年少时候,将他视作知己好友,这难道是要开始器重他了? 就在叶琛心跳加速,满目期盼时,封尧在众人始料未及之下,一掌击在了叶琛肩头。 这一掌,与封尧在奉天殿劈向玉鸾那一掌同样的力道,一般无二。 下一刻,叶琛一个踉跄后退,他极力站稳,却还是跌倒在地,又滚了两圈。 封尧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沉声问道:“朕这一掌到底如何?说!” 风哲:“……” 汪裴:“……” 崔景辰:“……” 皇上究竟还是何意? 眼下是讨论武艺的时候么? 叶琛还没回过味来,接连咳嗽几声,完全不明其意,但对上帝王肃重的眸子,他猛拍龙屁,道:“咳咳咳……皇上这一掌,可谓是铿锵有力、威武雄壮、气壮如牛,给了臣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的帝王,已不是当初的四殿下,伴君如伴虎啊! 亏得叶家世代从医,到了他才算是真正入仕,此刻,叶琛尚且可以自行判断身子骨是否出了问题。 封尧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眉心愈发紧蹙,十分不耐烦的挥袖道:“今日就到此为止,都退下吧。” 他无端烦闷。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3节 待内殿再无旁人,便来回踱步。 汪裴见状,大概又猜出了所以然来,试问,皇上几时这般失控?就连前几日挥兵逼宫时,亦是面无他色。汪裴自主主张,道:“皇上,楚司寝去掖庭歇着了呢。” * 殿外的千步廊下,崔景辰似乎明白了什么,抬手轻轻拍了拍叶琛的肩头:“叶大人,委屈你了。” 叶琛一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肩,满脸迷惘。 他又做错了什么? 皇上如今当真是愈发不讲理。 继前几日被迫改名字之后,叶琛今天算是又受了“重创”。 作者有话说: 玉鸾:说吧,到底要怎样?给个痛快。 封尧:朕想要什么,你能不清楚? 玉鸾:???! 汪裴:急事了太监啊—— 叶琛: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qaq~ 第二十二章 玉鸾趴在掖庭一间单独卧房的木板床上,她抱着一只枕头,眉头蹙起,但全程没有吭一声。绿萝在给她上药。 奉天殿登基大典上,封尧那一掌虽不至于伤了她的性命,可滚下殿台时,后腰正好撞在了石阶上,此刻,好生疼痛。 在父兄面前哭过一番之后,眼下倒是没了眼泪了。 宫装褪下,里衣掀开,上半身仅剩下一件艳红色小衣,她肌肤盛雪,凝脂般的瓷白,艳红色系带,衬得后背肌肤更是白到晃人眼,她明明趴着没动,下面穿着一条碧色灯笼裤,可偏生就是这么一副静置美人图,也叫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媚艳”二字,又纯又欲。 后腰/肢/呈现出惊人弧度。 如山峦起伏。 绿萝手中捧着一瓶膏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才下手给玉鸾擦拭。 “司寝若是觉得疼,就叫出来。”绿萝不自觉的放缓了声调,仿佛面对这样的美人,她也起了恻隐之心。 今日皇上打在玉鸾身上的那一掌,绿萝也看见了,换个正常男子也未必能承受住。 玉鸾没吱声,就那么趴着,药膏涂抹在肌肤上,很快传来热度,缓解了不少痛感。 可她并没有觉得舒坦。 大抵是心中不适,才致身子也不适了。 此时,绿萝身后有一道暗影透了过来,她一愣,转过脸去,对上了帝王深邃若千年幽潭的眸。 封尧抬手一挥,示意绿萝噤声,又从绿萝手中接过了药瓶。 绿萝照做,垂首退下时,内心暗暗纳罕:这楚司寝若是肯低头服软,未必没有得宠的机会。 但楚司寝似是没有那个念头。 绿萝不便多言,她只是一个奴才,办好皇上交代的事即可。 汪裴守在寝房外面,确保无人过来叨扰。 皇上到底还是心软了啊。 汪裴望着天,亦不知楚小姐几时才能想清楚,不然,皇上这起起伏伏的情绪实在折煞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人。 这厢,玉鸾依旧趴着,一动不动。 后腰/肢突然停止了按摩,玉鸾也不为所动,仿佛没有感觉到身后的异样。 封尧站在木板床边沿,窗棂泄入的浮光打在美人细腻瓷白的肌肤上,寻不出一丝丝瑕疵,封尧看着兜衣系带打成了蝴蝶结,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他教了她数次如何打蝴蝶结。 她从前学不会。 如今,倒是会了。 抠出一些药膏,放在掌心抹匀,封尧的手掌摁在了玉鸾后腰/肢上的青紫痕迹上。 他起初力道不大,总觉得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了那把柳腰。 太细了。 如从前一样。 玉鸾还是察觉到了古怪的异样。 男人常年习武,掌心生了薄茧,摩挲在她后腰上,很快引起酥酥麻麻的触感。 玉鸾愣了一下。 总算是回过神来。 待她思绪回神,五觉也开始苏醒,便很快就闻到淡淡的松木香,以及那似有若无的沁凉薄荷气味。 玉鸾浑身一僵,缓缓抬首转过脸来,对上了帝王清俊无温的脸,封尧也看向了她,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男人突出的喉结接连滚了几下。 美人沉默,那双潋滟桃花眸湿润波光,仿佛会说话,正诉怨埋恨。 封尧先启齿:“疼么?” 嗓音极轻极浅,眸色暗了暗。 玉鸾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这叫什么? 打一巴掌,再赏一颗枣? 她当初的确主动退了婚事,但从未做过对不住他的事,那年的情况,他与她皆心知肚明。 如今封尧问鼎帝位,御极江山,她倒也不想攀龙附凤,不会回头去渴求前未婚夫的垂怜。他与她从此是路人,各生欢喜不好么? 玉鸾忍着痛疼,想要支起身子,却是被封尧一掌摁住,男人在一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凤眸微冷:“怕什么?朕又不是没看过!” 大抵,人为了掩盖自己的行径,总会恼羞成怒,如此,就能掩去他击了玉鸾一掌的事实。 玉鸾放弃了反抗。 她也无力与封尧反抗。 于是,又老老实实的趴下了。 封尧倒是很会伺候人,大掌催动内力,让药膏更快的渗入体内。 不得不说,这法子当真极好,玉鸾后腰的酸痛的确大有好转。 片刻之后,腰上的触感消失,玉鸾再度转过脸,试图起身。一直半/敞/着面对封尧,她多少有些不适。 可她到底还是太低估了封尧,他竟突然俯身过来,堵住了她的唇。 “唔——” 又抽什么风? 他都恨不能弄死她了,却又来与她有肌肤之亲? 后宫的娇嫩妃嫔哪一个不是好容色! 玉鸾一双手在封尧身上一通乱打,但很快就被捉住,摁在了头顶。 他似乎喜欢极了这种绝对强势的姿态。 从前,他一切顺应玉鸾,对她言听计从,怜香惜玉,喜欢到了不敢过分造次。 可封尧骨子里就想如此。 早就想如此! 本能使然,印刻在骨子里的渴望。 玉鸾很快就尝到了铁锈味,在口腔不住蔓延。 背后系带被人轻易挑开,她慌乱之中,咬住了那肆意妄为的恶龙。 封尧终于停歇了疯狂。 他抬首,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两人对视,呼吸相闻,彼此皆是心绪不稳,玉鸾很不喜欢这种强势,她看着落入封尧手中的兜衣,只觉得羞愤难耐,忍不住揶揄:“皇上这解衣的动作倒是娴熟,看来在后宫没少练习,怎么这个节骨眼下,没去安抚受惊的卫昭仪?” 说着,她伸手去夺兜衣。 她入宫之时,没有带上自己的衣裳,身上所穿衣物,里里外外皆是御赐。 她记得真切,卫冬儿的兜衣也是这般颜色。 搞不好还是同样的样式。 封尧到底有多恶心她,这才让她与旁人穿同样的衣裳。 而此刻,封尧显然也感觉到了玉鸾的愠怒。 她还不待在他身边,老老实实补偿他,却还反过来含沙射影? 封尧舔了舔破了皮的唇瓣,哂笑一声:“旁人哪及朕的楚司寝?朕就喜欢楚司寝一亲就发/软的模样。” 听听,如此虎狼之词! “你……”玉鸾突然发现,她无话可说,封尧分明是故意折磨她,索性又撇开脸去,任他如何荤言荤语。 封尧到底没继续如何。 考虑到玉鸾今日受伤,他原本是过来安抚她。 不成想,两人又陷入了死胡同。 方才也是他自己情难自控。 玉鸾已受伤不轻,他却满脑子还是风月/情/事。 好像一旦与她独处,便只想将她摁在榻上。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4节 唯有如此,才能证明,她是他的。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一点不狗,你们信么? 玉鸾:(⊙o⊙)… 叶琛:反正我是不会信了!哼! 第二十三章 “朕走了,你好生歇着,尽快恢复正常,来御前侍奉朕,司寝女官可不是吃白饭的。”封尧立于脚踏,丢下一句,垂眸时,眼神似是睥睨。 玉鸾:“……” 是她自己愿意在宫里吃白饭? 她是被谁困在这里的?! 两人这次又算是不欢而散,玉鸾倒也平静,似是已经适应了,封尧再多的嘲讽、揶揄,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至少眼下看来,他还不打算弄死她。 她若是死了,谁来见证他御极天下的风光? 一个人越是站在高处,越是渴望得到曾经的知己好友的见证。 而她作为一个始乱终弃了他的女子,最适合当那个见证者。 就仿佛,她越是落魄,就越显得曾经的决定是错的。 绿萝再度折返屋内,谁知会瞧见玉鸾衣不遮体,雪腻之上落下斑驳梅花,画面一度旖旎。 绿萝:“……” 她这才离开多久?皇上就下此狠手了?这样快么? 玉鸾支起身子,后腰倒是好受了不少,她诧异于封尧按摩的手艺还算不错,见绿萝似乎神色赧然,她倒是落落大方,自嘲一笑:“让姑姑见笑了,皇上就是那个性子,年少时便是如此,见了女子就像个浪荡子。” 绿萝:“……” 可皇上分明不好女色啊。皇上身边就连个近身侍奉的宫婢都无。 玉鸾身上的红痕是真真切切刚才落上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绿萝没法给封尧辩解。 年少就是如此了么……? 绿萝从未嫁过人,在宫里待了小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等光景,只好讪了讪,不再多问。 * 御书房,风家兄弟二人已等候多时。 见帝王从长廊款步走来,他二人垂首准备行礼,因风家世代从武,风哲与风川二人亦是自幼擅武,很快就察觉到帝王的呼吸不稳。 风家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 封尧并没有迈入御书房,廊下徐徐悠风,拂面而来,正好可以稍稍灭了他内心燥气。 帝王负手而立,垂首看着自己的掌心,眼底神色不明。 风哲与风川见状,以为新帝已经想好了如何将佞臣玩/弄在鼓掌之中。 不然,皇上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个甚么劲? “说。”封尧淡淡启齿,仅此一字,嗓子透着不可忽视的喑哑。 低低哑哑,更显得深沉、内敛、神秘,不可窥探。 风哲抱拳,垂首道:“皇上,刺客是周家余孽。因不是死士,才施刑不久就受不住招供了。眼下,刺客还绑在地牢,正在受刑,但并未伤及要害,叶大人亲自监督,不会让刺杀轻易死了。” 风川接着道:“刺客的哀吼声响彻地牢,这几日,地牢内断断续续有人开始投诚,大抵是当真开始怕了。” 封尧拧眉,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淡淡启齿:“开始清理宫廷,朕不想看见任何余孽!”也不允许任何宫廷再发生任何刺杀。 帝王之言,独具威压。 一声令下,似有千金重。 风家兄弟齐齐抱拳:“是,皇上。” * 翌日一早开始,整个宫廷陷入人心惶惶的混乱之中。 玉鸾休息了一整夜,精神头恢复不少,去了一趟御膳房讨些吃食,便从宫奴口中得知了大致情况。 “地牢内之前抓获的太上皇余孽,开始招供了。宫里原先奉职太上皇与原太子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就在中央门砍首呢。” “听说都抓了近百人了。” “啧啧,鲜血流往了护城河啊。” “……” 玉鸾吃了早食,就被绿萝告知,帝王宣见她。 她也才休息了昨日一晚,帝王还真是不让人好过。 沿途去御书房的路上,每隔一段路就能看见禁军在抓人,血腥味到处可闻,御书房外面更是横尸数具,大抵是仲春已至,又是日头正烈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腥味让人忽然腹中一阵翻腾,玉鸾当场干呕。 “呕——” 御书房外面临时摆放了一张桌案,封尧就坐在那里,正独饮薄酒。 见玉鸾过来,他抬眸望了过去,像召唤着爱宠一般,轻轻招了招手:“过来。” 帝王的嗓音仿佛具有穿透力,他淡淡一言,就能传到数丈开外,嗓音磁性清冷,像跨越上万年的时空而来。 玉鸾一手摁着胸口,强行压制住那股恶心作呕,这才能正常的迈向帝王。 封尧这是要清理太上皇留下的所有党羽么? 也是了。 登基大典这种重要的日子,都能被刺客暗杀,他必然愠怒了。 这个男人本就是小心眼,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玉鸾走上前,在桌案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态度恭敬:“皇上,微臣来了。” 她自然坦荡,仿佛昨日在掖庭寝房的事不曾发生过。 “呃——”就在这时,一阉人的闷哼声传来,是被禁军一剑封喉。 血溅当场,有几滴溅在了封尧的手背上。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形匀称,肌肤还算白皙,艳红的血渍沾染手背,竟显得相得益彰。 见状,玉鸾一怔。 她仿佛能够想象到,封尧在漠北那些年,他是如何一步步杀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若非血染青峰,又若非饮血剑刃,谁又能绝地翻盘? 她神色一晃,心尖像是被什么顿重之物狠狠撞击了一下,呼吸骤然紊乱。 封尧看向她,以为她是怕了自己这副模样。 可他若非罗刹,又如何能杀回来?只怕早已命丧漠北。 帝王站起身,从案桌上抓起一把匕首,单臂搂住玉鸾的同时,将匕首放入了她手中,并且握紧她的手,低头附耳,唇故意贴近耳珠肌肤,道:“你一定痛恨老二吧,这里有把刀,去杀了他,如此,你与朕就是一样的人了,皆是手染鲜血。” 这次清理宫廷,矛头指向了太上皇与原太子。 封尧不能弑/父,至少眼下还不行。 可原太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玉鸾还在愣神时,人已经被封尧直接拉上千步廊,男人仗着自己腿长,全然不顾身后的女子,近乎拖拉着她往前。 “嗷、嗷、嗷……” 猎犬的吠声,宛若狼吼。 地牢四周用铁链拴锁了数头狼狗,獠牙龇开,垂涎三尺,不愧是吃/生/肉/饲养出来的野兽,一旦嗅到活物,都会格外兴奋。 然而,就在封尧踏上通往地牢的甬道那一刻,数头狼狗老老实实跪趴下,仿佛不敢造次。就像是地狱猎犬瞧见它们的主子。 再狠的野兽,碰见自己的主人,也只能乖乖收起獠牙。 玉鸾一路小跑,早已气喘不匀。 封尧侧过脸,睨了她一眼,似是哂笑:“如此这般体力,日后如何能跟得上朕的节奏?” 玉鸾:“……” 她为何要跟上他的节奏? 皇宫地牢建在底下数丈之深的地方,这才刚刚迈下石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玉鸾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看不清脚下路,近乎是被封尧提了下来,刚要站定,耳畔又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乖,过去,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玉鸾:前任疯了,我该怎么破,qaq~ 封尧:朕很好,朕没疯,朕是一个正直的暴君。 众人:(⊙o⊙)… —————— 宝子们,预收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哦~坑品保证哇~ 《重生后宠冠六宫》 《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5节 第二十四章 玉鸾被封尧往前推出了两步,她手里还握着那把镶嵌玳瑁石的匕首。 原太子就被绑在几步开外的绞刑架上。 这男人就算是化成了灰,玉鸾也不会忘记。 她长姐是那么才色双绝的女子,嫁入东宫之后,却从未笑过。 若非为了永安侯府的兵权,原太子又岂会想发设法促成了婚事!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无赖,长姐会嫁给她自己心悦之人,会生儿育女,成为世家主母,长姐还会像彼时一样,在琼花树下,候她归来,笑着对她说:“鸾鸾怎的像个男孩一般顽劣。” 如封尧所言,玉鸾的确痛恨原太子。 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 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这浑身是血的原太子,突然又不想直接杀了他。 如此这般耗着,岂不是伤害更大? 玉鸾怔在原地,直到耳侧有人低喃:“看吧,你与朕一样,一样的心狠手辣。你不想杀了他,是想让他遭受更多的罪。” 玉鸾缓缓转过头,对上了封尧清俊秀美的面庞,两人视线交织,像蜘蛛网互相/缠/绕。 原太子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喉结止不住的滚动,瞳孔微微睁大,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这数日的折磨,他已经受够了! 可封尧不让他死啊! 此前,原太子最怕的就是死。而今,他却发现,求死不能——才是最狠的。 原太子从慌乱中清醒了稍许,颤着嗓子轻蔑笑道:“是楚玉鸾啊,你是来看孤的?哈哈哈,孤还真是艳福不浅,楚家两美,皆曾是孤的掌中之物,姐妹俩的味道也都差不多。” 原太子此言一出,玉鸾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双手握着匕首,就要朝着原太子刺过去,可下一刻,却是被封尧搂住了小腹,又将她捞回怀中,男人附耳,低低喃喃,嗓音却透着不可忽视的愠怒。 “好了,你已经证明你自己了,无需真的由你动手。”他若有罪,百年之后,他一人坠入无间地狱即可。 封尧抬手,幽眸看向原太子,那股眼神仿佛射出了无数根箭矢。 下一刻,未及原太子继续说什么,封尧就拉着玉鸾转身离开,任由原太子在他二人身后污言秽语。 从地牢出来,就像是从寒秋突然迈入仲春。 玉鸾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她浑身发寒,倒不是因为原太子提及她的不堪,而是原太子对长姐的那些亵/渎。 离开地牢些许,猎犬开始狂吠。 仿佛这些野兽也感知到了它们主子的疯狂,从而也跟着疯狂暴戾起来。 一路无语,行走如风。 到了重华殿,玉鸾被直接抛上了龙榻。 她看着封尧眉目冷沉的俯身过来,没有做一丝丝的反抗,手中匕首哐当落在了脚踏上。 男人兀自解衣,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就连解衣的动作也显得儒雅从容,像一头行走在草原的猎豹,准备觅食之前也甚是优雅。 封尧露出修韧胸膛,小腹的位置还绑着雪色绷带,逼宫以来,他身上伤势一直未愈。 俯下身,他的手掌十分熟稔的掀开裙摆,附耳低语,像痴醉了酒,醉意阑珊:“猜猜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答他的,只有美人的迷惘与失魂落魄。 封尧眼底掠过一丝遗憾与失落,但转瞬即逝,他又继续说:“楚玉鸾,你当真不记得了?今日是朕弱冠生辰,也是你的十七岁生辰。朕当初说过,会等你到十七岁,眼下正是时候了。” 玉鸾眨了眨眼,尘封的记忆像掺了毒药的蜜糖。 沁甜,却致命。 浑身一凉,玉鸾撇过脸去,这一刻,她好像也诡谲的期盼,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又像是偿还了亏欠了封尧的东西。 封尧似疯似狂,成熟与深沉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年轻气盛郎君的失控。 误入桃花源,封尧豁然顿住,他从三月樱花之中抬首,诧异的怔住,见玉鸾紧闭双眸,眼角落了泪,像是极力隐忍着某种痛苦。 封尧:“你……” 到底是他误会了。 狂喜席卷心头,封尧刚刚涌上的愧疚很快就被/情/欲/湮灭。 帝王长臂一挥,金钩垂落,掩了窗棂泄入的天光。 …… 廊庑下,汪裴听见内殿动静,竟忽然来回走动,不知所措。 他是御前立侍,自是知道帝王的一切。 今个儿算是皇上第一次宠/幸女子,万不可大意。 汪裴唇角止不住扬了扬,像是老母亲终于瞧见自家的猪会拱白菜了,笑着吩咐:“去准备热水,随时静等召唤。” 汪裴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还未至晌午,又吩咐道:“让御膳房备好午膳,不得马虎。” “是,汪公公。” * 一个多时辰后。 午膳端过来,过了片刻,又端了回去。 汪裴从一开始的兴奋,到了此刻已有些焦灼。 内殿动静闹得这样大,卫太后那边怎么也瞒不住呀。 卫太后如今也是性情大变,若非封尧留着太上皇还有些用处,她已经亲手杀夫了。 果然,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会发生什么。 汪裴看见廊庑另一头,一珠翠华服的女子被宫人簇拥着走来,来人正是卫太后,而卫太后身边还跟着一人,便是卫昭仪。 汪裴:“……”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又不能闯入帝王寝房,更是不能让旁人闯入。 汪裴急到额头冒汗。 卫太后气势汹汹而来,原来听闻消息就甚是不悦,这一挨近寝殿,听见内殿传出的错落起伏,燕/好的旖/旎之音,卫太后的脸色当场就白了。 她自然知道儿子有多痴迷楚家那二丫头! 只是没料到,几年过去了,封尧还是如此。 若说当初年少也就罢了,而今,封尧已是帝王,后宫随时可以召见无数美人,只要他动动手指头,京都城的贵女任由他挑选。 封尧留着楚玉鸾已是荒唐,偏还在青天白日之下行这敦/伦之事! 卫冬儿几时见过这种架势,她听见女子断断续续的哭腔传出,还有男子磁性低沉的轻叹,她不敢想象,表兄那样的人会在一个女子身上如此失控。卫冬儿僵在原地,面色突然涨红,她搅着手中锦帕,不知所措。 表兄在她面前的时候,为何那般矜贵清冷? 卫太后往前迈出一步,打算推开殿内,亲自入内训斥帝王。 汪裴垂首,挡在了殿牖处:“太后娘娘,这、这……只怕不合适吧。”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今天二十岁成年礼,谁也别打扰! 汪裴:啊对对对对! 群臣:吾皇生日快乐~ 第二十五章 美人水眸莹润,鬓角微湿,樱唇轻抿,早已眸光迷离涣散。 此刻,褪去了往日的一切倔强,取而代之,是迷惘与无措,还有溢满而出的/媚/态。 封尧贫乏枯竭的内心终于找到一丝丝的慰藉。 仿佛亲眼看见身下人,是因为自己而沉沦,他得到了久违的安抚。 殿外的动静吵到了他,封尧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戾气,在突然侧过脸朝着殿牖方向低喝时,又再度浮上眉目:“谁也不得叨扰!都给朕滚!” 封尧并非不知卫太后就在殿外,却还是爆喝出声。 当真不想让任何人听见玉鸾发出的这种声响。 他撑着床板的手背青筋凸起,但/腰/身始终/韧/劲十足,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玉鸾也稍稍恢复理智,可很快就被封尧卷入风暴之中。 封尧又附耳,低低轻笑:“别担心,无人敢进来。” 这一刻的帝王,他的神色、语调,又仿佛恢复了年少时候的温润。 玉鸾愣住,以为自己眼花耳鸣了,不过,她无暇分心去思量太多,此刻,她的双臂已经得了自由,可无论她如何挠男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到了眼下,她已无力再反抗。 玉鸾咬着唇,内心十分清楚卫太后日后会如何对付她,所以,她即便在这是个时候,还想尽可能的内敛。 她如此理智,封尧却不悦了,锋利整齐的龙齿在耳垂不轻不重摩挲了几下,似愤愤道:“别分心,小心咬坏了,朕的好姑娘,莫要拘谨。” 热烈起来吧,就如当初一样。 他喜欢惨了有关她的一切。 风/月若能尽兴,才叫真的好。 热忱无间,才能逐渐消除隔阂。 男子的想法总是直接又坦荡,更是注重感官碰触。 女子的情愫则更偏向于曲折绵延、复杂繁琐。 玉鸾不敢直视封尧的眸子,她撇过脸,瞥见映在了一人高的青瓷梅瓶上的重叠人影,龙椎起起伏伏,节奏轻快。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6节 画面一转,她忽然就想到幼时一副画面,她非要骑老虎,哭闹不休。可老虎着实危险,封尧为了哄她,只能蹲下假装成老虎给她骑。 玉鸾:“……” 因果报应呐。 * 殿外,午后的热风阵阵吹向廊庑。 卫冬儿挽住了卫太后的胳膊肘,不知是羞的?还是委屈的?吱吱呜呜道:“姑母呀,楚玉鸾,她、她……委实过分,岂可魅惑皇上!必然是她魅惑在先,不然皇上绝不会白日/宣/淫!姑母,你听听,她到底是哭?还是在唱?” 卫冬儿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可卫太后是过来人。 她的确不想让楚玉鸾得宠,曾经那些背信弃义之人,最好统统彻底消失在眼前。 可眼下,她当然也没法直接推门闯进去,只能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行了,别怨了!日后你多多侍奉皇上便是。”卫太后对卫冬儿恨铁不成钢。 卫冬儿没有怀上龙嗣之前,卫太后是绝不可能让后宫里妃嫔得宠的。 楚玉鸾更是绝无可能。 故此,卫太后回到的第一桩事,就是吩咐宫婢去熬避子汤。 “哼!楚家二丫头仗着容色出众,皇上又偏生惦记她,这还真把皇上勾上榻了!可她妄想生下哀家的孙儿!” 梅姑姑是卫家的老人,当年卫太后入宫时,她便一直跟在卫太后身边,在后宫算是德高望重,稍作思量,道:“太后,可这避子汤的事,是否需要禀报皇上?” 毕竟有关龙嗣,非同小可。 卫太后低喝:“荒谬!永安侯府虽投诚新帝,可楚家着实不可靠。楚凌又手握兵权,皇上岂能让楚玉鸾有孕,那岂不会有多了个虎狼外戚!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想来,皇上也是这般想的。他无非只是心中不甘,待过些时日,自会厌弃旧爱。” 卫太后甚是自信,也一心认为,封尧用不了多久就会移情别恋,转移视线。 她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自己也曾得宠,更是见过不少妃嫔圣宠一时,可天底下的男子都是一样,就算封尧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也不认为封尧是个特殊的存在。 为帝者,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卫太后幽幽一叹:“若非冬儿还未怀上龙嗣,哀家便开始着手给皇上操办选秀之事了。事情就这么办吧,立刻去备避子汤,莫要出任何岔子。” 年轻人,精力旺盛。封尧又痴迷了楚玉鸾那样久,一旦不小心让楚玉鸾怀上,可就糟了。 梅姑姑这才道:“是,太后娘娘。” * 月上柳梢头,晓风熏醉。 汪裴立在廊庑下,已是双腿乏力酸痛,真不知帝王是什么星宿转世,如何能到了现在还未出来? 中途倒是叫了两次水,以及命人布了晚膳,这之后,内殿又传续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几位肱骨大臣入宫面圣,也照样被轰出了宫。 亏得皇上并非一直如此,不然,迟早落实了昏君骂名。 又过了片刻,内殿安静了下来,汪裴等了又等,终于等到殿牖从里被人打开,借着廊下的灯笼光线,汪裴就见帝王的眉目舒展,面色精神,整个人如沐春风,就像是话本里采/阴/补/阳的妖精。 作者有话说: 封尧:快来祝朕生辰快乐~ 众人:!! 汪裴:吾皇生日快乐,恭喜吾皇正式成为男人了,太不容易了,qaq~ 反派:请男主认真搞事业,23333~ 第二十六章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的声音,砸在血泊之中。 原太子仿佛也听见了声音,他在生死的边缘来回,但始终没一个痛快。 有一道光影挡住在了他面前,原太子缓缓抬眼,透过眼皮抬起的缝隙,他在一片昏黄光线之中看见了封尧的脸。 这张脸啊…… 让他想到了地狱煞神。 地牢暗无天日,原太子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但他清晰的看见了封尧破皮的唇瓣,还有他面颊下方的细长红痕,原太子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是男子,他自是了解男子。 这才故意刺激了封尧。 他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呵呵……哈哈哈!你把楚玉鸾怎么了?该不会是……哈哈哈,以楚玉鸾的性子,这辈子只怕是不会释怀,你与她再无可能回到从前。” 楚玉鸾,谁会不喜欢呢? 那般热烈又鲜艳,比她的长姐还要勾人。 原太子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静等得到美人心。 否则,哪会将第一口的美味让给政敌! 封尧往前一步,抬臂,大掌擒住了原太子的脖颈,近乎将他原地提起稍许,嗓音沉怒:“老二,你真不该故意激怒朕!” 原太子却戏谑一笑:“孤不激怒你,你又如何会杀了孤?孤都是废人了,不想待在这世上。怎样?你还甘心留下孤么?对了,当初还有一个秘密,但孤不打算告诉你。” 封尧此刻已顾不得什么秘密。 今日的确是他的二十岁生辰,但也是因着他处于半醉之态,且又受了刺激,这才会失控,亦不知她…… 思及还昏睡在重华殿的楚玉鸾,封尧眉心倏然紧蹙。 原太子闷咳了几声,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可他知道,倘若封尧不杀他,他还得继续煎熬,遂又道:“孤在你当年离开东宫之际,亲手杀了楚玉娇,她可是楚玉鸾最依赖的长姐,孤杀她,便是因为你的大不敬,可她偏要偏袒你。” “哈哈哈,封尧,你得了皇位又如何呢?楚玉鸾的长姐是被你间接害死的,你凭什么以为,楚玉鸾的心里还会有你?她不是差一点就嫁给陆长青么?” 封尧眸子一滞,眼底像有岩浆在翻涌,有吞噬一切的戾气。下一刻,他的大掌一松,嗓音低喝:“来人,猎犬带进来。” 原太子以为自己计划得逞,封尧会给他一个痛快,可听到“猎犬”二字,他那张布满血渍的脸上骤然冷沉了下去,浮现出一抹比死还要可怖的神色。 “不、不……封尧,你不能这么对待孤!孤是你的兄长!”原太子的眼眸,狰狞的快要当场炸开。 封尧转过身,冷凝的面容上宛若淬了一层冰沫。 汪裴心惊肉跳的跟在封尧身后。 禁卫军很快就牵着三头猎犬过来,这三头野兽一闻到血腥味就格外兴奋,不多时,待汪裴刚跟着帝王迈出地牢,就听见鬼哭狼嚎般的嘶吼传了出来,阵阵凄戾。 单单是听着声音,就知道原太子一会该死得多惨。 被三头野兽撕咬、生/吞,亲眼目睹他自己的残体被吞咽…… 汪裴只觉得周身忽然传来凉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不久之前,皇上从寝殿传来时,分明面带笑意,就连眉目之间的戾气也消散了,而此刻,就连帝王的背影也显得格外煞气凛然。 汪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身边宫奴更是差点在路上绊倒,显然是被吓到腿软了。 不过,在汪裴看来,原太子该死啊。 楚玉娇可是太子妃,原太子暴戾成性,只因为当初太子妃替封尧说了一句话,就被他给杀死在了东宫。 楚玉娇才色双绝,但凡见过她的人,都知道这女子性情温和,待人极好。 也难怪封尧这次举兵逼宫,永安侯府那边毫无反应,既不护驾,亦不阻挡。 永安侯府大抵是盼着封尧事成。 封尧大步回到重华殿。 这个时候已是月影如魅,宫廷今日才刚刚被清理过,加之后宫没什么妃嫔,整个皇宫安静到了诡谲的地步,咕鸟啼鸣,到处森冷。 重华殿寝宫殿牖外,几名宫里的老姑姑见帝王归来,一个个纷纷后退,又垂首做鸵鸟状,似是十分恐慌。 封尧当即眸色更加凛然。 他步子加快,直接推开了殿牖,仙鹤祥云纹的烛台上刚换了火烛,火光明亮,封尧一眼就看见玉鸾正双手捧着瓷碗,仰面灌饮。 蓦然,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封尧大步走了过去,见梅姑姑在场,当着梅姑姑的面,夺下了玉鸾手中的瓷碗,这碗底竟已一干二净,一滴也不剩下。 卫太后送来的汤药,可想而知是何种汤药。 封尧心知肚明。 此刻,玉鸾眼梢媚意未消,三千青丝倾泻,原本粉色的樱唇已是艳红夺目,桃花眼慵懒的抬了抬,巴掌大的脸蛋透着一股破碎的凄楚美,像雨后的娇嫩栀子,脆弱又娇美,容易引起人的占有欲,但也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狠狠摧残。 对上玉鸾一双决绝清冷的眸,封尧看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明知是太后送来了何种汤药,却还是心甘情愿喝下,甚至一滴不落下,这到底是有多不想怀上他的骨血?! 美人肩头薄纱滑落,露出雪腻肌肤,上面遍布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封尧本该上前质问,但见状,又止了动作,他不能对玉鸾如何,遂转过身,看向一旁的梅姑姑:“没有朕的允许,日后不得送汤药,滚出去!” 帝王爆喝一声,震人耳膜。 梅姑姑是卫太后身边的老人,更是彼时卫家的家奴,封尧多少给了几分薄面,可下一刻,梅姑姑道:“皇上,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交代……呃!” 梅姑姑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封尧抬腿一脚踹开两步远,帝王眼中的阴戾骤显:“滚!” 作者有话说: 封尧:你胆敢伤害朕的孩子?! 玉鸾:???哪来的孩子?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今天还有一更哦~ 第二十七章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7节 梅姑姑狼狈至极,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内殿,随后就由殿外的宫奴抬走,否则,她根本无法站立行走。 封尧是习武之人,腿力极其骇人,别说是梅姑姑这样的妇人了,就是男子也承受不住。 此刻,内殿再无旁人。 累丝镶红石熏炉里正腾起松木香,但也难以遮掩内殿的旖旎气味。 今日从上午开始,封尧就摁着玉鸾行那风/月之事,到底持续了多久,玉鸾自己都不清楚,她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是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皆由不得自己。 她是不久之前被梅姑姑唤醒,看见梅姑姑送来的汤药,她一下就明白了卫太后的意思。她原本以为,这是封尧所默许的。 可现下看来,并非如此。 怎么? 封尧总不能想让她怀上龙嗣?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距离太近,呼吸可闻。 封尧大抵是良心发现,尤其是目光落在玉鸾雪丘之上的朵朵错落红梅时,更是眸色柔和了下来,眼底暴戾之色也消失大半,他抬手,指尖在美人肩头轻轻摩挲,语气不明:“老二死了,就死在了地牢,朕让他死无全尸。楚玉鸾,你就没什么想对朕交代么?” 玉鸾觉得可笑极了。 她需要交代什么? 他今日不是用了大半日在验证她了么? 玉鸾嗓音干涩,刚才那碗汤药下腹,喉咙倒是到了些许滋润,可开腔时,还是宛若已经喊破了喉咙似的,沙哑不成词,又娇得能滴出水来:“回皇上,微臣不知应该交代什么,还望皇上指明。” 封尧听了这管小嗓子,愣是被磨平了一切脾气,忽然就笑了,他笑起来如沐春风,细一看竟还有几分少年意气风发的影子。 帝王沿着床沿落座,给玉鸾拉上了衣襟,又贴心的替她拢了拢,吃饱餍足的男子,仿佛很容易欢喜。 “呵呵,你这张嘴,还真是能堵死朕。” 玉鸾没接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 封尧已沐浴过,梳到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有些湿意,他的指尖残存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无疑,他是个精致的男子。 玉鸾准备下榻,却被封尧摁住,男人稍拧眉:“你做什么?” 玉鸾更加觉得好笑:“回皇上,微臣下榻,时辰不早了,皇上应该歇着了,微臣睡脚踏就好。” 封尧:“……” 他一心以为,今晚过后,他与楚玉鸾就该冰释前嫌。 显然,男子与女子的思绪截然不同。 男人的情,素来直接,喜欢便要狠/狠/占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还有什么隔阂是解不开的? 可对楚玉鸾而言,这一日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体面。 封尧沉声:“你非要如此?你明知朕……” 帝王欲言又止。 尊严被践踏过,所以,再不能容忍第二次践踏。 从前是他追逐她。 而今,总不能还是他死皮赖脸。 楚玉鸾没有办法像封尧这般轻易忘却一切,她也不明白,为何封尧今日的情绪这般起伏不定。上一刻还在暴怒,此刻又在温声细语了。 帝王的心情,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即变。 楚玉鸾坚持下榻:“皇上,君是君,臣是臣。微臣愿对皇上俯首称臣,但也仅限于此。” 美人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她仿佛又清醒了,而不是白日里被他摁在榻上,折/腾到意/乱/情/迷/的样子。 封尧眼底的温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 还真是翻脸不认人,豁然站起身,龙袍衣袖狠狠甩开,近乎是拂开了玉鸾的肩头,他俯视美人,眸色睥睨,不带有一丝丝温晴,仿佛今日在榻上的所有失控都是假的。 “哼,好的很!你说得没错,你与朕之间的确是君臣有别。你也的确应该对朕俯首称臣。” 玉鸾面对帝王一番暴怒,甚是沉着冷静,她已无力支撑太久,虽依旧是面若夹桃,春意未散,神色却蔫巴了,柔弱无力的保持着孤冷,垂首跪在榻上,行礼道:“微臣领旨。” 封尧:“……!” 这下可不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而是一拳头砸向了冰块,伤己更伤人! 封尧拂袖离去,守在殿外的汪裴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又见帝王煞气腾腾走出来,他也一头雾水。 怎么又闹上了? 汪裴:“皇上、皇上息怒啊。” 封尧一路疾步走在廊庑下:“朕不欲待在此处!”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汪裴小跑跟上去。 皇上啊,重华殿是帝王寝宫,皇上打算今晚去哪儿? 不多时,封尧来到后宫,但又突然止步,似是不知该往何处去。又仿佛重华殿是他的伤心地,他不欲回头。 汪裴喘着大气,站在封尧身后,顿了顿,这才顺过气,看着封尧高大笔直的背影,问道:“皇上打算去哪位娘娘宫里?” 这个时辰,后宫也差不多歇灯了。 帝王没有事先命人安排,后宫自然没有准备。 谁知,封尧会忽然转头,未置一言,迈向了御书房的方向。 帝王一时兴起,又不知去作甚,倒是累煞了一众宫奴。尤其是汪裴,这几日下来,小腿都跑酸痛了。 * 保和殿。 梅姑姑一回来复命,当场连吐了几口鲜血。 卫太后立刻命人去请御医,给梅姑姑看诊。这伤势是新帝导致,卫太后就算是心中愤然,也没法去寻新帝的麻烦。 她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神色呆滞的卫冬儿,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其不争,抬手用指尖点了点卫冬儿的额头:“你倒是学学那楚玉鸾!” “你整日待在哀家身边,哪会有孕?!” 卫冬儿到了此刻还是面色羞赧,一想到帝王在楚玉鸾身上那般失控,她就忍不住想入非非,倘若换做是自己……她大概会迷/乱到昏厥过去吧。却也……有些可怖呢。 “是,姑母,冬儿知道了。” 卫冬儿满脑子都是封尧,她也想得宠,可楚玉鸾分明就是清冷的性子,寻常时候也不像是故意魅惑人的狐媚子,让她如何效仿楚玉鸾?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又失恋了~ 玉鸾:(⊙o⊙)… 汪裴:-_-|| 反派:我什么时候可以露个脸? —————— 宝子们,明天见啦~ 第二十八章 御书房。 烛台刚更替了火烛,满堂亮若白昼。 封尧处理了几本奏折之后,便再无心思,更是无暇睡眠。 他广袖一挥:“宣,叶琛、崔景辰入宫。” 帝王心情不对,汪裴战战兢兢:“皇上,宫门下钥了呢。” 封尧却不放弃:“让他二人从西直门进来。” 西直门是夜间水车路过之地,倒是可以通行。 汪裴:“……” 皇上不睡,叶、崔两位大臣也不睡么? 亏得两位大人年轻,这要是换成几位三朝元老,只怕是折腾不了多久要归西。 大半个时辰过去后,叶琛与崔景辰匆忙入宫,从他二人不太规整的发髻也能看出来,大抵是不久之前才从被窝爬出来。 叶琛与崔景辰原本今日就要入宫面圣,但帝王白日一直都在重华殿,不曾踏出寝房,故此,他二人便正好可以此刻禀报白日的政务。 龙椅上,封尧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掌,似是正听着臣子之言。 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美人香/汗/沾/鬓,她迷迷糊糊之态的模样,眼底没了冷漠与疏离,那一刻的楚玉鸾,才是真真切切属于他的。 无疑,他今日是沉醉了。 那滋味只消一回,就让人上瘾入骨。 许久,内殿陷入了安静,叶琛与崔景辰对视了一眼,以为帝王这般沉思,是对他二人的提议有所不满。 叶琛壮胆询问:“皇上?皇上。” 封尧似是听见声音,脱口而出:“怎么了?小乖。” 话音一落,封尧自己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御书房。 他愕然抬首。 叶琛:“……皇、皇上?”愣是吓到魂儿出了窍! 他充其量只能改名,万不能改了雌雄! 崔景辰拧眉不解:“……”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8节 封尧:“……” 年轻的帝王不仅体力惊人,更是能屈能伸。 “小乖”二字,喊都喊出来了,如泼出去的水,再没有收回的道理。 封尧亦是不屑于解释什么。 只要他自己不觉得赧然,旁人的任何想法,皆与他无关。 可叶琛却是呆若木鸡。脑子里全是有关新帝不好女色的传闻。但他又很快自我安慰,皇上若是不近女色,又为何要抢了楚玉鸾入宫? 前一刻还在自我安抚,下一刻,叶琛又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与皇上……只能做知己好友,绝对不能僭越的!他是家中三代单传的独子! 不对呀。 楚玉鸾虽被新帝抢入宫,但也只是一位司寝女官,并没有纳入后宫。 而且,他还是听说,京都不少世家弟子男女通吃呢! 叶琛浑身僵硬,尤其是后臀,几乎是紧绷了弧度。他虽容貌俊美、体态匀称,可他与皇上……不合适啊! 真的不合适! 强扭的瓜不会甜的! 小乖这个称呼更是不适合他。 他能劝说皇上迷途知返么? 在封尧打算直接翻过这一篇时,叶琛道:“皇上,臣……” 本就心烦意乱的封尧,更是不想再听这厮絮絮叨叨,大有避嫌的意思:“你闭嘴。崔景辰,你来说。” 叶琛堪堪闭嘴。 崔景辰与叶琛算是新帝信任之人,新帝交代的任务,他二人皆是一同完成。 故此,叶琛所知晓之事,崔景辰也了如指掌。 崔景辰面上毫无他色,比叶琛稳重得多,道:“皇上,陆长青离开京都之后,暂时不见了行踪,不过,探子已经在日夜追踪。另外,西南王燕寒再有半月就会抵达京都。” 燕寒幼时曾在京都做质子,与封尧一同拜过永安侯楚凌为师。 封尧、楚玉鸾、燕寒,三人是一块长大的。 几年未见,他已是西南王。 封尧登基之前,本朝就已是满目疮痍,各处藩王暗中招兵买马。 可以这么说吧,封尧从太上皇手里夺下的江山,本就是残破山河,奸宦当道这么些年,江山早已溃烂。 封尧有意削藩,但在那之前,绝不会让四大藩王联手,各个击破才是王道。 崔景辰突然提及故人,封尧幽眸微眯,悠长的指尖极有规律的敲击着紫檀木龙案,片刻才道:“好。” 当下,崔景辰亦不知帝王是何打算。 拉拢燕寒? 还是杀了他? 虽说燕寒是帝王故交,可仁不当政,自古帝王皆无情。 可燕寒与楚玉鸾这几年,每年都会联络呀,每逢佳节,燕寒都会前来京都,在永安侯府小住几日。 崔景辰眉心愈发紧蹙,总觉得接下来必有大事发生。 叶琛终是没忍住,又开口道:“皇上,周家当初诬陷卫家的证据正在搜罗之中,若是一切顺利,不久后卫家可以彻底平反了。周家一覆灭,原太子便无路可走。” 叶琛这几日都在忙卫家当年的案子,本想邀个功。 封尧清冷的面容上毫无他色:“老二死了。”风轻云淡。 叶琛与崔景辰俱是一愣,随即对视了一眼,仿佛在用眼神交流。 叶琛结巴了,问道:“那、那……如何对外界言明缘由?” 封尧逼宫,是行了清君侧的名义。 他杀了九千岁,这倒是无可厚非。 可太上皇与原太子是无罪的。 但封尧仗着京都城皆在他的掌控之下,囚禁了太上皇与原太子,文武大臣不敢轻易造次,并不代表对他心服口服。何况,周家在朝中盘根错节,暗中势力不可小觑。 封尧却依旧淡淡启齿,似是根本不当回事:“无需缘由,忤逆朕者,必死。” 一言至此,封尧抬了抬眼皮,幽眸之中透着一丝慵懒,问道:“两位爱卿,是对朕的决定有什么质疑么?” 叶琛立刻道:“臣、臣、臣不敢。” 崔景辰垂首,不置一言。 * 无帝王允许,玉鸾不能擅自离开重华殿。加之,她实在体乏,试着下榻时,双足落在脚踏上,但根本无法站立。 封尧不在内殿,她索性又重新躺在了龙榻上,无论明日要面对什么,且先熬过今夜再说。 须臾,她又昏睡了过去。 今日封尧折腾了太久,玉鸾已熬到极致,这一睡下,几乎就没了知觉,她无意识的抱紧了帝王的御枕,鼻音有哭腔,还打着轻鼾。 封尧过来时,便看见了这样一幕。 男人立于脚踏,相较之玉鸾的困乏,他却是毫无睡意,一双幽眸如盯着猎物一般。 “小乖……” 男人喃喃轻唤。 榻上美人似是听见了,轻声嘤咛,这便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封尧:乖~ 叶琛:这一刻,我怕极了,qaq~ 崔景辰: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封尧:! 汪裴:(⊙o⊙)… —————————— 宝子们,文文到这里七万多字啦,咱们下一章开始v了哈,凌晨爆更~狗子的爱情需要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二十九章 翌日一早, 玉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脚踏上。 她忍着浑身酸痛支起身子,茫然四顾, 须臾过后, 昨日的记忆才纷沓而来。 然后, 她分明记得一桩事—— 她昨夜是睡在龙榻上的。 为何会记得这般清晰呢? 是因着昨日着实过于困乏,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便直接怎么舒坦怎么来。 可她为何又在脚踏上了? 封尧来过? 还将她踹下了龙榻? 玉鸾:“……” 那厮未免过于小气了。 她都被折腾了一整日,还不能在床上睡一宿? 转念一想,玉鸾又忽然想通了。 也是了。 封尧不弄死她, 已是心胸宽广。 没有一脚将她踢出殿外,也是宅心仁厚。 又岂会让她舒坦的睡龙榻? 帝王之榻容不得他人酣睡,更是容不得始乱终弃了他的女子睡着。 内殿无旁人,玉鸾发现一旁的桌案上已摆放好了换洗的荷叶色宫装,她艰难爬站起来,后腰垫了一只香软的御枕, 想来是封尧踹下她时,不小心掉落的。 她将御枕搁置在龙榻上,刚一站起身,豁然之间,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体/内一下涌出。 玉鸾:“……”她僵在原地, 一动也没动。 此刻又忽然想到昨晚饮下的避子汤, 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她自幼耳濡目染,太清楚皇家的子嗣有何下场。 哪怕是最初坐在太子之位的皇子, 能活到最后的也少之又少。 她这样的身份, 决不能怀上龙嗣。 以封尧的性子, 待到朝中局势稳当, 必然会逐渐拢权,安永侯府的命数……难料啊。 玉鸾水润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哀愁。 肩头如同扛着万千担子。 清理好自己,穿上宫装,玉鸾带着一本帝王起居录走出了寝殿,至于昨日的起居录该如何写,她此刻还不知该从何下手。 总不能说,帝王宠幸了司寝女官一整日吧…… 焦躁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29节 换做是从前,玉鸾没回听到类似于昨日的荒诞之事。 不成想,有朝一日,她也会像话本里那些可怜的角儿,成为被昔日情郎囚/困在身边的/禁/脔/。 看来,一天一夜都是真的。 “七次郎”这个称呼亦是真的。 话本里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好似是那可怜的女子带着腹中的孩子跳涯自尽了。 回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话本,玉鸾又是一阵哑然:“……” 她万不能走上那条路。 更是不能怀上孩子。 玉鸾的小腹仍有丝丝抽痛,总感觉里头还有不曾清理干净的东西。 她刚迈出寝殿,绿萝迎面走来,沉冷的脸上隐约浮现些许担忧,叮嘱说:“楚司寝,太后那边宣你过去,皇上眼下正在上朝,你自行过去,切记莫要惹怒了太后,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除却封尧之外,宫廷无人能阻挡卫太后做任何事,就连太皇太后也不例外。 玉鸾当下就明白了。 没记错的话,封尧昨日与她……之时,卫太后来过一趟。 想来,卫太后今日是要敲打她。 玉鸾苦涩一笑,露出感激之色:“多谢绿萝姑姑了。” 绿萝欲言又止。 她算是看着封尧与玉鸾长大的,从前这对璧人多好啊。 只可惜,时过境迁,卫太后心头也有太多的苦,芥蒂太深,又仿佛人人都是身不由己。 绿萝看着玉鸾缓步走在长廊上,这便前去了议政殿,但愿皇上今日能提前结束早朝,不然以卫太后眼下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玉鸾。 * 保和殿。 卫太后已等了多时,她也不想等到封尧下了早朝。 她自诩是封尧的生母,这几年又吃了太多苦头,就算是她为难了玉鸾,封尧也不会当真与她闹出罅隙。 但若是封尧过来阻挡,那就不好办了。 玉鸾被宫娥领过来时,卫太后一抬眼就看见一弱不禁风的女子缓缓走来,大抵是忍受着身子的不适,她罕见的踩着莲步,半垂首,敛了眸中神色,分明不做任何修饰,可眼梢的媚态十分明显,樱唇殷红,肤若凝脂,瓷白一般的面容仿佛吹弹可破,枝头琼花纷落,恰好有一朵落在了她的乌发间,更是衬得美人柔若西施。 就连卫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楚玉鸾如今当真是一副祸国妖妃的模样。 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却又无处不勾人,十七岁的年纪,身段已是婀娜有致,她就单单是站在那里,也是无声无息的勾人。 封尧从前喜欢她,而今短暂痴迷也在情理之中。 是个男子,也不会对这样的清媚美人视而不见。 卫太后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见过的美人无数,却还是眼前一亮。 但楚玉鸾越是这副祸国妖姬的模样,她就更加不能容忍。 她与封尧母子二人,好不容易活着走到今日,决不能让任何人影响了他们母子的感情,更是不能让楚玉鸾迷惑了封尧的心智。 她的儿子,只要不为情所困,必定会成为千古一帝! 楚玉鸾不能留! 卫太后走上前,亲自伸出手,掀开了玉鸾的宫装,随着她的动作,雪腻肌肤上的红痕立刻浮现在眼前。 就连卫太后见状,也不由得面色赧然。 玉鸾双手攥紧:“……” 这对母子,还真是爱扒人衣裳啊。 卫冬儿也在场,见状,她支支吾吾、结结巴巴,怨恨道:“姑母,一定是她勾引了皇上,否则,皇上不会如此!” 玉鸾:“……” 这卫昭仪当真半点不了解封尧。 卫太后故意让玉鸾难堪,她只是没料到自己儿子下手这么狠。 但玉鸾身上的痕迹并没有勾起她的同情,反而让她觉得,玉鸾的存在,会阻碍了封尧的霸业。 为帝者,绝不可以过分沉迷任何人,亦或者是某件事。 若非太上皇沉迷修仙悟道,也不会听信权阉,更是不会错杀数位忠臣。 卫太后抬手就是一巴掌:“狐媚子!身为司寝,你如何能勾搭皇上?给哀家跪下!” 卫太后到底不敢直接弄死了玉鸾。 她指向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鹅卵石,示意玉鸾自行跪过去。 卫太后不能在玉鸾身上留下折磨的痕迹,便就这么罚跪,也算敲打她。 玉鸾双腿发软,挨了这一把掌,脑袋嗡嗡响,加之昨日实在消耗过大,她身上晃晃荡荡,迷惘之中听见了汪裴急切的嗓音。 “皇上驾到——” 玉鸾还没迈开步子,转过头时,身子一晃,堪堪栽向一侧,封尧眼疾手快,在她倒下之际,正好接住。 好巧不巧的,玉鸾被男人抱住后,竟又不觉得晕了,反而神色清明。 就仿佛她方才是装出来的。 卫冬儿焦躁不堪:“姑母,她、她……是装的!” 卫太后也深以为然。 这对姑侄坚信玉鸾是故意在帝王面前装模作样。 对此,玉鸾依旧无话可说。 天地良心,她当真差点昏厥。 玉鸾推了推封尧,免得事情闹得更大,她半点不想落实了祸水的头衔。 “皇帝!”卫太后唤道。 封尧也以为玉鸾是装出来的,见她前一刻还在利用自己,这又试图将自己推开,俨然将他视作了工具人,枉他放下朝政火速赶来。 对上美人清冷无温的眸,封尧那硬如烙铁的心仿佛又被人猛撞了一下,他握紧玉鸾肩头的同时,对太后淡淡启齿道:“不过就是一个玩/物,母后何必在意。” 玉鸾:“……” 心头像是被什么锐利之物刺了一下。 不疼,但感受明显。 总之,让人身心不舒坦。 作者有话说: 封尧:她爱朕、她不爱朕、她爱朕、她不爱朕…… 玉鸾:(⊙o⊙)…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哈,今天爆更哦~ 第三十章 玉鸾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被封尧抱走的。 玉鸾不知封尧的目的是什么。 但如此一来,卫太后下回再寻她的麻烦,只怕需得三思而后行。 可与此同时, 卫太后必然更加痛恨她, 但凡遇到可以除去她的机会, 卫太后一定不会放过,甚至于日后封尧厌弃她时, 卫太后不会给她任何生机。 玉鸾半道上试图推搡,封尧垂眸睨了她一眼,直接警告, 说道:“你想摔死的话,朕可以成全你。” 玉鸾:“……” 她虽看淡了,可当真要选择死的时候,至少挑一个轻松些的法子。 不用自己行走,倒也舒坦了不少,到了御书房, 玉鸾又试图挣脱,可小腹却被男人一条铁臂困住。 封尧在龙椅上落座,玉鸾就坐在他双膝上,这个姿势有些不妥, 似是间接坐了龙椅。 她又开始挣扎。 封尧显然不悦了。 昨日他与她亲密无间了数个时辰, 他沉醉其中, 无法自拔,以至于无暇询问心得。 封尧也是初次, 他很想问问玉鸾此刻的心境。 可明显, 这没心没肺的女子根本不打算与他交流一二。 难道昨日那么重要的日子, 对她来说, 并不重要? 又是他自作多情了么? 封尧是个心细之人,凡事都想做到完美,最好是能处处周到,尤其是昨日的床/笫/之欢,他很需要得到一个及时的反馈。 就如他行军打战一般,事事都追求面面俱到,并且积极进取、精益求精。 有错就改,无则加勉。 这时,玉鸾怀中的帝王起居录露了出来,封尧随后取来,翻开扫了一眼,发现昨日之事尚未登记在册,他剑眉轻挑,故意问道:“怎么还没纪录?” 玉鸾被男人的目光紧紧锁着,一下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这该死的好胜心呐。 玉鸾顺从答话:“回皇上,微臣这就开始纪录,恳请皇上放了微臣下来。毕竟,微臣只是一个玩/物,可千万别叫旁人以为,皇上因玩/物丧志。”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0节 她在躲避,对昨日之事闭口不谈。 无疑,这又令得男人不悦了,他就像一只等待着开屏的孔雀,迫切想要知道玉鸾对他昨日实力的认可。 可美人根本不买账。 所谓玩/物,不过就是为了打发卫太后。当然,也是他的气话。 没人比封尧更了解卫太后,他只有如此说,卫太后才会对玉鸾掉以轻心。 只可惜,神女不懂襄王意。 封尧哂笑一声,一只大掌摁紧了美人后/腰,大有报复的意思:“楚玉鸾,玩/物要有玩/物的觉悟,朕今日替你解围,你总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吧。” 帝王的意思,昭然若揭。 玉鸾看着男人的脸逐渐靠近,她没有再躲避,就在两人的唇即将靠近,呼吸相闻之时,玉鸾开口:“皇上打算几时腻了微臣?”似是迫不及待等着那一日了。 封尧握着美人后/腰的手掌一滞,硬生生压制住了体内沸腾的炽热,冷笑:“朕几时会腻?你就安生等着吧!” 一言至此,男人忽然就不再客气,就仿佛怀中人早就该属于他,他只是夺回了他自己的东西。 封尧太清楚玉鸾的软肋。 把人亲到双/腿/发/软,是他彼时最爱干的事。 如今,封尧依旧对玉鸾的一切了如指掌。 或许是昨日弄得太久了,她今日格外服软,不一会就像凌霄花一般,只能软软的攀附。 无疑,这样的楚玉鸾,是封尧极为喜欢的,像是终于征服了一头烈性十足的凤凰,松开时,低低一笑,之前的戾气又消失了。 “你怎么不嘴硬了?” 玉鸾:“……” 行吧,她输了。 美人不答话,神色蔫然。 封尧的心情起起伏伏,思及昨日玉鸾毫不犹豫饮下避子汤,此刻又是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他就仿佛是一脸热情对上了冷屁股。 封尧倒是很想继续温存。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儿家,可反观玉鸾,却是冷静自持。 呵…… 帝王内心自嘲一笑。 下一刻,他长臂一揽,锢着玉鸾的/腰/肢,将她提着放下龙椅,几乎就是直接丢在了地上,像丢弃沙包一般。 玉鸾本就身子虚弱到了极致,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大理石地面,疼到抽气,后脊椎仿佛差点要被折断了。 她嗓音有些哑,像哭过之后的腔调,低低尖叫了一声。 这声音不知怎的正好取悦了封尧,他指向龙案下面的小方桌:“去抄《诗经》。” 玉鸾:“……是,微臣领旨。”当真是没有人性啊,身心折磨。 玉鸾盼着封尧早日腻了她才好。 他与她回不去的。 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说能回去就能回去,不接受任何反驳~谁反驳就杀了谁~ 玉鸾:(⊙o⊙)…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三十一章 一开始, 玉鸾兢兢业业誊抄《诗经》。 至于封尧为何偏偏要让她抄写《诗经》,她觉得,这依旧是报复。 当初, 封尧近乎每隔几日就会给她写情信, 总会借用《诗经》里面的诗词, 自然也都是他亲笔书写。 所谓情信,是玉鸾提出来的, 小姑娘胡搅难缠,非要如此。 如今,他大概是想让她也尝尝这滋味。 玉鸾抄着抄着,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御书房没有旁人,安静到了落针可闻,不消片刻,她就趴在了桌案上,明知不该睡, 却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封尧正批阅奏折。 仿佛只要玉鸾在他身边,哪怕他与她什么都不做,他也心安。 见玉鸾睡下,封尧抬眼看了片刻, 今日天气十分暖和, 眼看着就好到春末了, 他并没有急着去查看玉鸾冷不冷。 万一被这小女子发现自己太过在意她,那岂不是笑话! 他已不是当初卑微的少年。 时光的递增, 让诸多心事不再轻易宣之于口。 年少时热忱, 成年后收敛。 于是, 封尧等了片刻, 打算等到玉鸾彻底睡熟,这才去靠近。 不多时,玉鸾嘴里喃喃唤道:“爹爹、兄长……呜呜呜……” 她似在梦里低泣,以至于嗓音格外沙哑。 封尧:“……” 待在他身边就这么委屈么? * 不知过了多久,玉鸾是被绿萝姑姑唤醒的。 “楚司寝,这都快到傍晚了,你快醒醒。” 绿萝姑姑还算温柔,在玉鸾耳侧低语了几句。 玉鸾这才抬首,入目是一片烛火微光,已经开始掌灯了,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睡着之前的场景。 昨日的消耗太多,导致她一睡着就会断片。 熟睡过去可真好啊,可以忘却一切不愉快。 脑子一旦清醒,又什么都想起来了。 玉鸾扫视一眼,并没有看见封尧。 绿萝姑姑道:“趁着还没天黑,你速速收拾一下出宫吧,皇上允你回府一趟,三日后再入宫。” 玉鸾:“……” 封尧岂会那般好心? 还是说,他又起了什么旁的心思? 是需要她去拉拢父兄么? 永安侯府这些年之所以可以做到独善其身,并非仅仅是因为从不站队,更重要的是父亲麾下三十万兵马。楚家兵权是世袭罔替,父兄更是在军中积威甚重,只要楚家旌旗所到之所,必有将士追随。 封尧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文武皆需。 现下,他只是控制了京都城,而今藩王势力独大,关外局势不稳,大殷的几大武将世家对他而言,都太过重要。 要不就拉拢;要不……直接铲除,以绝后患。 玉鸾对局势十分明了。 只是不知道,封尧对永安侯府楚家是何打算? 倘若当初楚家对他落井下石过,只怕她现在已经不可能安安稳稳的活着了。 玉鸾诧异一问:“姑姑,皇上可提及,为何允许我回府?” 绿萝稍作思忖,她忽然就想到封尧不久之前盯着玉鸾的睡颜看了半晌,大概是怜惜吧…… 可帝王哪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绿萝不敢轻易揣度,只道:“皇上并未提及。” 是以,玉鸾只好暂时作罢。 她稍作准备,便有宫奴过来接应她,就连回府的马车都备好了。 “楚司寝,皇上让奴才送你回去。” 玉鸾莞尔一笑。 封尧哪里是让人护送她?是监视吧。 永安侯府就在京都,父兄也留在了京都,她总不能插着翅膀飞了。陆长青眼下毫无消息,大概已经离京。封尧故意放了陆长青离开,便是为了钓更大的鱼。 马车缓缓行驶在宫道上,玉鸾通过半开的车帘看向夕阳下的紫禁城。 这里人人心生向往,可又像是一座樊笼。 封尧如今心思太过深沉,再不是当初的少年了。 或许,他已经将她也算计其中了吧。 大概是风太急,她眼眶微湿,遂抬袖随意抹去。 * 同一时间,封尧在校场舞剑,青峰剑自带煞气,周遭的墨竹林遭了殃,被齐刷刷砍秃了去。 汪裴与几名立侍只觉得浑身阵阵骨寒。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1节 就仿佛帝王挥出的剑气渗入到了他们体内。 明眼人也看得出来,皇上不悦了。 汪裴不得其解。 皇上与楚司寝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突破,昨日抱得了美人归,皇上为何要这般? 他这个阉人着实不懂了。 这时,一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小太监从夹道疾步走来,行至校场,垂首禀报道:“皇上,楚司寝已经出宫了。” 青峰剑低鸣,封尧止了动作,玄色衣袂在晚风里轻轻舞动,他收了青峰剑,幽眸映着落日余晖,眼底宛若坠入了万里星河,深沉不见底。 帝王嗓音喑哑清冷:“暗中盯着,事无巨细,朕皆要知晓。” “是,皇上。” * 永安侯府。 玉鸾回府的消息事先送达到了楚家。 楚凌与楚玄鹤早就在巷子口候着,玉鸾的马车还没停下,就听见了她爹爹那掺杂了哭腔的嗓音。 “我儿受苦了啊。” “这世道当真不公。” “老天到底开不开眼呐?” “老夫此生对得起天,对得起地,绝无对不住封家,他封家却害了老夫两个女儿!” 玉鸾撩开车帘,神色一度低沉。 长姐的死,是父亲此生的痛,也是她的痛。母亲走得早,她是在长姐的庇护之下长大,亦姐亦母。玉鸾心中的钝痛,不比父亲少半分。 可父亲…… 他岂会不知封尧派了人跟着她? 如此这般说,是会传到封尧耳朵里去的。 一旁的楚玄鹤抬手掐了掐眉心,高大颀长的年轻男子,杵在自己父亲身侧,仿佛束手无措。 永安侯曾经战功赫赫,功高过主,是上一代京都权贵中少有的英雄豪杰,可偏生……他长了一张嘴巴。 当初,楚家军在与柔然对抗的几年之中,一次老柔然王愣是被楚凌的一张嘴给气死的。 没错,是活活气死。 那一战,楚家军不费一兵一卒,就要了老柔然王的性命。 后来,楚凌的嘴巴,成了军中的传奇。 朝中文臣亦是不敢轻易挑衅楚凌。 楚玄鹤正要上前搀扶自家妹妹,却是被宫奴抢先了一步。 “司寝大人,奴才侍奉你。” 楚玄鹤伸出的手落了一个空。 玉鸾和自家兄长对视,眼神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封尧安排了四名宫奴陪同她回来,这四人一路疾驰,一看就是练家子,并非普通的宫人。 楚家父子自然也看出来了,楚玄鹖倒是很会明哲保身,楚凌却当场怒意腾起:“我楚家的姑娘,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子,千家难求,犯不着攀附那滔天富贵!又非人人稀罕权势富贵!” 楚凌仰着脖颈。 他身量高大,这般仰着脖子,像足了荷花潭里嗷嗷鸣叫的黑天鹅。 四名宫奴:“……” 永安侯这话,是说给皇上听的吧。 欸,这让他们如何回去传话?只能实话实说啊。 不愧是永安侯,毕竟,当年凭着一张嘴就赢过一场战役。 试问,放眼整个京都城,谁敢轻易与永安侯拌嘴? 朝中的两位御史都没有这个胆子。 楚凌上前一步,一把揽过女儿瘦弱的肩,顺势撞开了那名宫奴,亏得宫奴习过武,不然会被当场撞开几步远。 楚凌的亡妻是京都城出名的美人,玉鸾姐妹的容貌随了他们的母亲,楚凌对这对姐妹二人几乎是捧在手心的。 思及此,他又开始憎恨封氏皇族! 尤其是太上皇。 每次一道圣旨下来,拿着器重功勋的幌子,夺走他的女孩儿们。 楚凌毫不避讳,声情并茂:“我儿着实辛苦了,那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若真是受不住,就告知父亲,大不了……咱们楚家豁出去了!” 四名宫奴俱是身子一僵。 永安侯慎言呐。 楚家打算怎么个豁出去法? 想造反么? 玉鸾无奈苦涩一笑:“父亲,我无事,一切皆安。” 楚凌愤然:“可我儿瘦了啊!” 玉鸾不想自找麻烦,更是担心回宫后,封尧会借题发挥,遂莞尔笑道:“父亲,女儿这是窈窕。” 楚凌仿佛没听见似的,一边揽着女儿往府中走,一边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皇上可是不给你饭吃?” 玉鸾:“……” 四名宫奴:“……”他们是皇上的暗卫,寻常时候仅仅负责帝王的安危,可今日却特意护送楚司寝归府,可想而知,皇上有多重视她。 皇上又岂会不给楚司寝饭吃? 永安侯,还请你保持慎言! 楚玄鹤颔首,深呼吸,胸膛微微起伏,入府门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巷子口有人在鬼鬼祟祟。 但楚玄鹖并没有揭穿,他收敛眸中异色,垂在广袖下的手掌握了握,面上毫无他色,没有露出一丝丝破绽。 永安侯府的正堂,楚凌直接让那四名宫奴待在外面,不允许入内。 这份鄙夷与怨恨,已经太过明显了。 帝王的人登门,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这种事,估计也就只有永安侯楚凌能干得出来。 无法,四名宫奴只能守在外面,尽可能的窥听堂屋内的谈话声。 * 玉鸾在圈椅上落座,各色点心都已备好,还有她平常时候爱喝的羊乳。 朝中之事,楚凌父子也有所耳闻。 “陆长青眼下不知所踪,长信侯畏罪自杀,原太子被皇上喂了恶犬,太上皇不知被关押在了何处……封尧那个臭小子,到底打算做什么?”楚凌站在女儿面前,看着她吃糕点,忍不住问道。 对此,玉鸾亦不知该如何回答。 封尧的目的,还能是什么? 自是掌控全局。 他从前就是一个体贴周到之人,凡事都能做到十分细致。 少年长大了,成了一头野心勃勃的雄狮。 既已问鼎帝位,尝到了这滔天权贵带来的滋味,他必然不会放手。 楚玄鹤也问道:“妹妹,你总不能一直当司寝,皇上可提及打算几时放过你?” 总之,楚家父子是绝不愿意,再让楚家的姑娘嫁入天家了。 玉鸾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她也想知道,封尧打算几时放过她。 可她眼下更担心的,是父兄安危。 玉鸾:“爹爹,兄长,你们投诚了皇上了?那日后有何打算?” 封尧不是太上皇,绝对不会放任权臣手握重兵。 楚家父子对视了一眼。 玉鸾所担心之事,他二人心知肚明。 楚玄鹖一如既往的冷静深沉。 楚凌拍案而起:“大不了直接反了!” 这句话实在大声,外面四名宫奴听得真真切切,四人是假太监,额头很快溢出薄汗。 永安侯……要反? 不会今日就杀了他们四人吧? 此事定要尽快告知皇上! 玉鸾捧着杯盏的小手一抖:“爹、爹爹!” 楚玄鹖已经见怪不怪,对楚凌使了眼色,又看了看堂屋外面,暗示父亲。 楚凌却丝毫不收敛:“老夫心中有气,说几句话解解气都不成么?!” 四名宫奴:“……” 原来只是为了解气啊。 幸好!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2节 这个节骨眼下,一旦三十万楚家军反了,大殷会大乱的。 永安侯一如既往的虎啊! 楚凌气愤一番之后,这才想起来问要事:“我儿,皇上许你在家住几日?” 玉鸾如实说:“皇上说,三日。” 楚凌一脸不满:“那臭小子当初就没安好心!难怪非要认老夫为师!原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狡猾至极!” 眼看着父亲越骂越是起劲,楚玄鹤轻咳了一声,终是忍不住打断,道:“父亲,皇上将原太子喂了恶狗。” 他这是随时提醒父亲,封尧再怎么不济,也有一丝丝优点。 好歹,替长姐报仇了。 原太子不能死在楚家人手里,起初原太子还是储君,楚家若是动手,那就是谋逆之罪,阖府上千人的脑袋不保。 如今,原太子死得如此惨烈,楚家父子心中的仇恨总算是稍稍消减。 果然,楚凌稍作收敛,哼哼了两声:“哼!你们的长姐,也是被封尧间接害死的!” 玉鸾敛眸,握着杯盏的指尖逐渐捏紧。 楚玄鹤张了张嘴,终是欲言又止。 往屋外的四名宫奴:“……” 永安侯对皇上恨之入骨啊。 下一刻,楚凌又哼哼道:“封尧也算是干了一桩好事,原太子怎么也没想到,会葬身恶犬之腹!封尧那小子不愧是老夫教出来的徒弟!” 楚玄鹖:“……”如此前后不一? 父亲,您还有原则么? * 皇宫,御书房。 封尧昨日闲置了政务,今晚趁着玉鸾不在皇宫,打算秉烛夜游、案牍劳形,亦不知是不是因着窗棂俱是开着的,有风拂入,他接连打了几次喷嚏。 帝王的喷嚏当然与众不同。 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仅发出一半声响。 汪裴是个人精,见帝王从日落开始就一直不言不语,笑着恭敬道:“皇上,必然是楚司寝念着您呢。” 封尧捏着银狼豪笔的手,蓦的一滞。 古人言,喷嚏不止,是远方有人念矣。 帝王凉薄的唇正浮现一抹清浅的弧度,谁知下一刻,唇角弧度又戛然冻住。 帝王声线极冷:“朕在漠北这几年,从未打过喷嚏,你的意思是,无人念着朕?” 汪裴一噎:“……!” 他立刻跪地:“皇上,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啊,许是……许是距离相隔甚远,皇上在漠北感应不到?”越扯越没道理了,汪裴恨不能自扇耳光,他就不该多嘴啊。 封尧并未动怒,但眼底的神色宛若冻上了一层冰碎子。 她一定不曾想起过他! 这个念头一起,封尧差一点就直接命人去永安侯府,再把玉鸾给召见回来。 可帝王已经金口玉言,三日休沐,一天少不得。 这时,一小太监/弓/着身子走来,不敢抬首,通传道:“皇上,昭仪娘娘求见。” 封尧本不欲见到卫冬儿。 卫冬儿对他而言,就是外租父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给她一生无虞,但他对卫冬儿并没有男子对女子的那种情愫。 封尧正要脱口而出“不见”二字,可转念一想,玉鸾这几年可能不曾想起过他,甚至于还想嫁给陆长青,他心口挤压的旧账又涌了上来。 “让她进来。” 就仿佛,他也与旁的女子不清不楚,才能消除心中愤慨。 他喜欢惨了玉鸾是真的; 可他的确想要报复她,也是真的。 矛盾又极端。 无法治愈。 在漠北生生死死那几年,封尧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他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 偏执而自负。 小太监应下,这便退出殿外,去宣见卫冬儿。 封尧淡淡瞥了一眼跪地的汪裴:“起来吧。” 汪裴如蒙大赦,站起身时,抬袖擦了把汗。 卫冬儿今晚换了一副打扮,不再像从前那般浓妆艳抹,倒是挑了一件桃粉色琵琶襟上衣,下面配了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盘云髻上插了一支流苏簪子,秀丽的脖颈露在外面,显得身段也拉长了不少。 汪裴这才行至帝王身侧站着,不小心瞥了一眼,愣了一下。 卫昭仪今晚的穿扮…… 像极了一个人。 这不是楚司寝素来喜欢的打扮么? 还真是素雅了不少。 可卫冬儿的容貌偏向小家碧玉,如此打扮就更显得单薄了。不像楚玉鸾,她是清媚之姿,半纯半欲,淡妆浓抹总相宜。 汪裴敛了眸,当做一个隐形人。 卫冬儿的小心思,汪裴能看得出来,封尧自然也一目了然。 新帝清俊的眉目蓦然微拧,似是开始不悦了。 内殿灯台烛火明照,卫冬儿完全沉浸在怦然心动之中,没有意识到帝王脸上神色的微妙变化。 姑母提醒她,学学楚玉鸾。 她今晚特意打扮成了楚玉鸾的模样,就连她自己对镜揽照的时候,也觉得甚是惹眼,想来表兄一定会喜欢她这副模样。 到了此刻,卫冬儿还认为,封尧之所以至今还留着楚玉鸾佚?,仅仅是因为楚玉鸾的容貌。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嫔妾给皇上请安。” 卫冬儿盈盈俯身,掐着一管小嗓子,娇滴滴的。 随着卫冬儿的靠近,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封尧本能的蹙眉。 他不喜浓郁花香,亦或是那股显露气味。 他倒是贪恋玉鸾身上的体香。 但同样是香气,给人的感觉确实千差万别。 一个让他沉迷,另一个则令他不适。 然而,卫冬儿身上的这股香气,似乎与平日里不太一样,封尧对待这个仅剩的表妹,多多少少有些怜惜之意,若非卫太后一意孤行让卫冬儿入宫,他会给她安排一桩顶好的婚事,护她一生周全。 封尧:“平身吧,不必多礼。” 卫冬儿站直了身子,腼腆害羞一笑,又不由自主的扭了扭身板,含情脉脉的看向帝王。 封尧:“……” 场面一度尴尬。 美人费尽小心机,帝王却无动于衷。 封尧直言问道:“你有何事?” 这下轮到卫冬儿一怔了。 她是后宫妃嫔,封尧是帝王,这个时辰又已经华灯初上,她来见帝王,还能为了甚么? 卫冬儿今晚是有备而来,她仗着是卫家女,又有卫太后撑腰,便壮胆走上大理石石阶,试图更进一步的挨近帝王。 封尧不为所动,静等卫冬儿下一步的动作。 他倒要看看,难道他当真非楚玉鸾不可了么? 此刻的封尧很想试探一下他自己的本能。 他已是帝王,为了权衡朝野,自是不可能当个修行的孤家寡人,之所以至今不曾/宠/幸/后宫妃嫔,仅仅是不感兴趣,仅此而已。 绝非是会为了某个女子就守身如玉。 那实在荒唐。 封尧如是的想着。 另一方面,他很想证明一下自己并非是一门心思扑在楚玉鸾身上。 此时的他,再不是当初的冲动专情少年人。 而就在卫冬儿伸手搭在了他臂弯时,封尧发现自己依旧没有任何的冲动念头,他的内心平静无澜。 可他分明记得清楚,他每次与楚玉鸾挨近,体内仿佛有一头野兽想要逃窜而出。 卫冬儿第一次碰触到封尧,已是内心一片狂乱,激动不已:“皇、皇上打算几时歇息?” 依旧娇滴滴的说话。 封尧眼看着身边的人,闻着那股诡谲的香气,他眼前忽然一晃,仿佛看见了楚玉鸾。 她正对着自己笑靥如花,再不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封尧忽然伸手握住了卫冬儿的手腕,稍一用力,就见她拉到自己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膝上。 “小乖……?是你么?” 一旁的汪裴:“……”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3节 皇上他这是怎么了? 汪裴不知进退,按理说,这个节骨眼下,他应该立刻退下,可皇上的神色明显不对劲。 “皇、皇上呀!”卫冬儿受了惊吓,但被自己心悦的男子抱着,她又很快露出狂喜。 卫冬儿来之前,已经被宫廷的嬷嬷启蒙过了,她看着封尧盯着她的唇,便也缓缓靠近。 就在卫冬儿幻想着今晚之后,她就能彻彻底底属于帝王时,封尧突然抓起龙案上的一把匕首,直接刺在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男子霍然清醒。 再定睛一看,面前人又换了一个。 不是楚玉鸾! 封尧竟是自嘲一笑。 他真是疯了,楚玉鸾那样的女子,又岂会像旁人一样服软? “下去!”封尧忍着疼痛,此言一出,手掌握住了卫冬儿的肩,将她直接从自己的双膝上提了下去。 卫冬儿跌趴在地,扭头茫然看向封尧,却见帝王倏然站起身,怒视着她:“再有下次,朕不会顾及卫家旧情!” 封尧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前一刻还没有任何悸动,但此刻,他腹中那翻江倒海的欲/望已经即将喷涌而出。 煎熬、难受…… 封尧迈出龙椅,往御书房外面走去。 汪裴看着滴落在地的血渍,不由得暗暗心惊肉跳。 卫冬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封尧走远,根本没有勇气追上去,她跪趴在大理石地面,埋首挫败大哭。 表兄他宁愿伤了龙体,都不愿意接受她? 卫冬儿在这一刻宛若被重物击中,突然就变得没那么纯真,她抬首朝着殿外望去,开始怀疑,姑母对她所说的一切到底对不对? 表兄都这般了,她当真要继续纠缠下去?! 此刻,汪裴一路小跑追上去,他真想提醒帝王速速止血,可好像,皇上眼下最严重的问题根本不是止血。 汪裴:“皇、皇上要去何处?” 封尧爆喝一声,仿佛正隐忍着某种蚀骨煎熬:“出宫!去永安侯府!” 汪裴:“……” 他是个太监,自然不能对帝王此刻的处境感同身受。可,后宫已有几位妃嫔,皇上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 永安侯府,华灯高照。 对楚凌而言,女儿今日归来,他比过年还要欢喜,嘴上骂了几句封尧之后,心理上也就平衡了不少。 侯府晚膳十分丰盛,就连侯府小厮下人们也皆可吃酒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永安侯府今日办喜宴。 酒香气味顺着晚风飘荡在长街上,巷子口更是浓郁。 帝王的马车停靠在永安侯府巷子外时,封尧便闻到清清楚楚。 “……”若是没记错的话,楚家近日来并没有什么喜事。 况且,倘若楚家发生任何大事,探子不可能不告知他。 封尧拧眉,一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摁着腿上的伤口,疼痛才能他稍稍理智。 “去把楚玉鸾给朕带出来!”帝王隔着一层车帘低喝。 “是,皇上。” 汪裴与御前侍卫亲自出马。 但这二人登门侯府时,守门小厮十分排斥,甚至于不太相信。 “走走走!滚远些!二小姐刚回来,皇上又岂会宣见?” “少在这里坑蒙拐骗!” “再不滚远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侯府小厮亮出了长剑。 汪裴连连擦汗,皇上那边可等不了太久啊,不会憋出什么毛病吧…… 无法,汪裴与御前侍卫只能折返马车,向封尧讨要象征身份的令牌。 封尧听了此言,凉薄的唇狠狠一抽。 他出宫匆忙,哪里会携带什么信物?! 他对永安侯府太过熟悉,从幼时到年少,他不知从这条巷子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次。 封尧单手离开车帘,兀自下了马车。 汪裴一门心思担心封尧的腿,却见帝王宛若没事人一样,大步迈向侯府大门,步履如风。 封尧的脸就是最好的令牌。 侯府的守门小厮虽然几年不曾见过他了,可还是一眼就认出,当初可是一口一声姑爷喊着。 “姑、姑爷……皇上!” “皇上且稍等,小人这就去知会侯爷。” 小厮受惊过度,立刻前去通报,因为太过紧张,竟然直接将帝王堵在了大门外。 汪裴:“……” 楚家好大的胆子啊。 皇上来了,也只能在府门外候着? 御前侍卫们也目瞪口呆。 封尧倒是没有直接硬闯,又大概是他此刻的状况根本不适合肆意走动,每一次动作都让他备受煎熬。 小厮近乎是一路狂跑去了堂屋。 急急忙忙禀报过后,楚家父子两人俱是一愣。 “你让皇上在外面候着?” 小厮点头如捣蒜。 楚家父子:“……” 楚玉鸾正吃席,既然回家了,她没有必要悲春伤秋,得过且过才叫好。 闻言后,她也同样怔然。 都这个时辰了,封尧出宫作甚? 前脚刚放了她出宫,没有道理后脚就追出来吧? 是以,楚家三人一道去了府门外,就见封尧还当真站在了侯府大门外,男人高大颀长,一袭象征着皇权的玄色锦缎衣袍,他单单是站在那里,廊下灯火打在他脸上,就显得无比威压肃重,宛若天神降世。 那双幽眸直视前方,尤其落在了玉鸾身上。 更让人震惊的是,帝王此刻面容,甚是煞气。 而就在这时,封尧晃了晃脸,抓着手中匕首,直接刺入大腿,随后又忽然拔出。 楚凌:“……” 楚玄鹤:“……” 新帝果真够狠! 对自己下手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玉鸾就更看蒙了。 汪裴则忙笑着打招呼:“侯爷,大公子,皇上是来接楚司寝入宫的,时辰不早了,也该出发了。” 玉鸾蹙了蹙秀眉。 楚家父子亦是不满。 说好的回府三日,这才半天不到,怎么又来要人? 不过,新帝着实不对劲,楚家父子有意阻挡,但也不能正面起冲突。 玉鸾不想给父兄添任何麻烦,遂即刻答应启程。 她倒是很会宽慰人,笑着告别:“爹爹,兄长,你们也看见了,皇上待我极好,如今到底是在御前当差了,不可再任性。” 玉鸾的宽慰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楚家兵权在握一日,就必然是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暂时还没到发作的时候。 玉鸾一迈出府门,就被封尧握住了手腕,直接大步带着她离开。 楚凌气煞了,汪裴担心恒生事端,忙是劝说,道:“侯爷啊,皇上对楚小姐是什么心思,侯爷又不是今日才知晓,您就消消气吧。” 楚玄鹤也挡住了永安侯:“父亲息怒,妹妹她……若非为了那桩事,又岂会答应嫁给陆长青,你就别管了。”想管也无能为力。 楚凌气到跺脚,汪裴还没走远,就听见他愤然骂道:“封家皇室就没一个好东西!” 汪裴:“……!”永安侯这张嘴啊,还真是毒辣。 * 玉鸾是被男人直接提上马车的,随着车帘一落下,马车即刻往前行驶,她没有坐稳,跌落在了封尧身上。 男人埋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就是一声满足且悠远的叹息声,又像带着几分醉意阑珊,沉醉又迷离。 而此刻,玉鸾才回过神来。 从被拉上马车,以及马车突然急促往前疾驰,到了她落入封尧怀中,一系列动作都过于急促了些。 她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封尧深邃的眼,他眼底像是渲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敛了往日的肃重与阴戾。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4节 “呵呵……猜猜朕为何出宫接你?” 玉鸾:“……” 她能不猜么? 因为皇上有疾? 而很快,玉鸾就意识到了什么,抵触着实明显,她想不留意都难。 “你、你……你怎么像……”像随时随地会发/情/的牲口。 这话到底粗鲁,她说不出口。 封尧半是清醒,半是醉态,亦不知卫冬儿到底用了何种“香料”,那玩意儿无疑很适合助/兴。 封尧不久之前甚是煎熬,如被蚂蚁啃食。 可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他又忽然体验了圆满,此前的种种不悦暂时被抛之脑后,唯有眼前的悸动与翩然。 封尧自问自答:“朕被卫昭仪做了手脚,眼下极需要你。朕已吩咐了人驶往东城画舫,你我曾在那里好过,你可还记得?” 玉鸾:“……” 所以,事情的真相的事,他被卫冬儿使了坏,他便出宫来寻她? 后宫不是有妃嫔么? 至于东城画舫,玉鸾的确曾经去过,但也是几年前被封尧骗过去的,他美其名曰,是带着她去赏荷,实则却是将她困在画舫,被她领入歧途。 当初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却是羞燥了起来。 铁臂圈得太紧,玉鸾试着挣脱:“皇上,你糊涂了!后宫妃嫔才是皇上应该找的人。” 这话不知哪里惹怒了帝王,他忽然埋首,直接隔着衣料,咬在了美人肩膀上,大有泄愤的嫌疑:“朕偏不!” 男人像个醉酒的浪荡子,再没了此前的冷静自持。 玉鸾哪里受得了他这般无耻,也愤然道:“还请皇上自重!” 封尧宛若耍起了酒疯:“自重?朕不知何为自重。朕只知,你亏欠了朕的,你要还给朕,朕就算腻了你,你也不能离开,你这辈子都要待在朕的身边。朕若死了,你就陪葬。朕老去时,你也跟着老。朕就是去黄泉碧落,也会拉上你。” 玉鸾:“……” 真是够了! 作者有话说: 封尧:对朕的表白,你还满意么? 玉鸾:(⊙o⊙)… ———————— 下面还有哦~ 第三十二章 “乖乖——” 画舫四周薄纱帷幔落下, 万家灯火的微光映着东城护城河的水面,水波微晃,水天一线的地方, 宛若隔绝了人间与仙境。 玉鸾不能自控, 唇间溢出叫她自己都难以忍受的嗓音。 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她耳畔喊了一声乖乖。 除却幼时长姐这样唤她之外, 便就只有封尧了。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才会有一股幼时似曾相识的错觉。 她咬着唇, 不想让这份屈辱被人听见。 人前她是司寝女官,人后却是帝王困在身边的金/丝/雀/儿。 玉鸾在朦胧光线中看见男人的脸,熟悉却又陌生。 一颗晶莹砸下, 恰好落入了玉鸾的眼角,她眨眨眼,随即就看见封尧的脸挨近,再度埋在她耳畔。 “好姑娘,别羞,喊出来, 我很喜欢……” 这就是所谓的情/迷/意/乱么? 亦不知卫冬儿到底用了什么“良药”,竟叫他彻底失控,都开始自称我了。 夜风徐徐,浮光旖旎, 光影错落之处, 是无休无止的起伏。 玉鸾觉得自己要死了。 一道白光乍现, 她看见日光之下,是一清俊少年笑着朝着她走来, 喊了一声:“小乖。” 封尧亦不知自己到底是中了卫冬儿的招, 还是心里的妄念在作祟。 那不知足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美人湿发沾鬓, 双眸紧闭, 纤长睫毛上挂了将落未落的泪珠,一下就激发了封尧内心的柔软。 大抵是玉鸾昏睡过去,他这才敢展露出真实的自己,抱着她轻唤:“楚玉鸾,醒醒……小乖?” 封尧:“……” * 皇宫,保和殿。 梅姑姑刚来禀报完,卫太后怒嗔了一眼卫冬儿,这便拂袖摔了一只成窑五彩小盖盅。 半老徐娘的脸气到狰狞。 她的那个好儿子不接受卫冬儿也就罢了,毕竟,封尧最是厌恶被人算计。 可后宫还有几名妃嫔,皆是她亲自挑选,每一个都是权衡朝堂的棋子,容貌亦是不俗。 封尧拒绝所有人,莫不是要与她这个母后作对?! 这天底下总不能只有楚玉鸾一个女子! 卫太后从前倒是对楚玉鸾并不反感。 毕竟,这门婚事就是她促成的。彼时,她考虑到永安侯府的兵力,以及楚家在朝中的威望,这由让卫家出面,让封尧与楚玉鸾自幼定了娃娃亲。 而今,封尧已是帝王,永安侯府又曾对他们母子的处境袖手旁观,卫太后自是认为,楚玉鸾再配不上她的儿子。 “楚玉鸾留不得!” 卫太后近乎咬牙切齿。 帝王不能有任何软肋。 更是不能偏宠任何人。 不然,皆有可能是灾难。 当初就是因着周家这个外戚独大,才会让太上皇昏庸无度,残害忠良。 闻言,梅姑姑与卫冬儿二人皆是面色一怔。 梅姑姑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行径更是老练,心下就有了思量。卫冬儿却恍惚了一下,犹犹豫豫道:“姑母,表兄对楚玉鸾当真不同的,您万一惹怒了表兄,那可如何是好?表兄身为帝王,自当三宫六院,您若不就……容下一个楚玉鸾吧。” 卫冬儿的心思很是简单。 她今日彻底看清了表兄的眼神,那是厌恶与排斥。 她自知不能独占帝王,既是如此,为何就不能让表兄开心些? 表兄一开心,或许就能喜欢她了。 “啪!” 卫冬儿话音刚落,卫太后的巴掌就扇了过来,丝毫不留情面。 “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有了楚玉鸾在,还有你什么事?!她楚家还有三十万兵马,你背后已空无一人,卫家满门被诛了!” 卫太后歇斯底里。 吼着卫冬儿,却又像在吼着她自己。 她很想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却无从开始。 她恨啊! 痛恨太上皇和封家皇室,可偏生,她又嫁给了太上皇,她的儿子也是封家帝王,还有那另外一个姓封的…… 死去的人再不能归来。 活着的人,也活不好。 卫冬儿内心的创伤被激发,跪趴在地,一手捂着唇,嚎啕大哭。 是她太过软弱,没有雄心壮志,亦是没有手段与脑子,可她就是这样无用的人啊。 卫太后并不安抚卫冬儿。 在她看来,卫冬儿便就是需要这样的鞭策与打击。 不然,整日活在梦里,迟早会死得很惨。 卫太后看向梅姑姑,吩咐道:“继续让人盯着宫门,皇上几时归来,几时过来禀报。” 她话音一落,便有一身着宫娥服饰的女子疾步走来,垂首禀报道:“太后娘娘,皇上回来了,下了马车就一直抱着楚司寝,奴婢没法子打听更多消息,皇上身边的人皆是闭口不言。” 卫太后眸色一凛。 “还真是娇惯!她自己没有长脚么?还得皇上抱着!” 卫太后更是坚定了除掉楚玉鸾的心思。 又道:“哼!皇上身边的人倒是衷心的很呐!”半点消息打听不到。 这厢,卫太后无视还在哭泣的卫冬儿,吩咐了梅姑姑:“侍奉哀家换衣,哀家倒是要去看看,皇上打算如何骄纵区区一个司寝!” 这个时辰,原本卫太后已经打算睡下。 但得知封尧的去向之后,就一直睡意全无。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5节 此刻,更是不能坐以待毙。 * 重华殿。 玉鸾被放在了龙榻上,封尧看着她沉睡过去的模样,面颊酡红,眼梢媚意未消,但怎么瞧着都有些可怜,如江南雨巷里被雨打过的娇花儿,清媚至极,也脆碎至极,透着一丝不可忽视的破碎感。 汪裴先一步去传了御医。 楚司寝突然昏迷,亦不知是不是与皇上所中的香有关系。 御医急急忙忙过来时,就看见帝王坐在龙榻边沿,正凝神看着榻上人,画面宛若静止。 御医愣了一下。 当下局势,太医院自然也知晓。 这楚司寝不愧是皇上从婚礼上抢过来的女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御医收敛眸色,垂首走上前:“皇上,微臣来了。” 封尧站起身,眉心紧拧:“速速诊脉,她……为何突然昏迷不醒。” 回宫的路上,封尧已经检查过玉鸾的脉搏,只是有些虚弱,并未不正常之处。 玉鸾自幼习武,她虽是吊儿郎当,但也不至于身子羸弱到这种程度。 御医立刻照办,特意取了丝帕遮住了女子的细腕,这才敢诊脉。 “如何?”封尧迫不及待。 御医的指尖才刚触碰到女子脉搏上,闻言,愣是指尖一抖,下一刻又当即打起精神诊脉。 御医只觉得头皮发麻,被帝王盯着的滋味当真不轻松。 片刻,御医收手,神色略显为难。 封尧逼问:“究竟如何?”近乎低喝一声。 御医心头一阵唏嘘,不敢直视帝王龙颜,从他的视线去看,正好可以瞥见帝王精瘦的腰肢,如实说:“回皇上,楚司寝的身子并无大碍,但……大抵是/房/事过勤了,皇上需得克制。” 本朝哪有司寝女官? 何况,这楚司寝还是皇上的前任未婚妻,更是皇上从婚宴上扛回来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知道,这位楚司寝到底是皇上的什么人。 御医的话已经足够直白。 封尧:“……” 临了,御医又说:“皇上,楚司寝的身子有些虚弱,需得进补。” 封尧挥袖侧过身,亦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声线无温,道:“退下吧。” 御医如释重负,悄然/躬/身退出内殿。 封尧站在脚踏上看了片刻,汪裴立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上既然还放不下,不如索性与楚司寝和好如初。 眼下这般相处,就是他也看不懂了。 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太后娘娘,您不可入内呀。” “放肆!哀家来看自己的儿子,还需得等通报不成?!” 卫太后怒喝一声。 在冷宫那几年,让她尝尽了人间冷暖,她心头再无温晴。 小太监虽极力阻挡,但到底不敢惹怒了太后,更是不能强硬阻止。 就在这时,封尧大步迈了过来,男人不久之前刚经历了一场肆意/情/事,此时眉目之间是不可忽视的春风得意,但略有不悦也是真的。 “母后,你有何事?日后这个时辰,不必亲自过来见朕,有事让人通传一声即可。” 封尧语气清冷,算是直接给卫太后摆了脸色。 这里是帝王寝宫,此刻正是入寝时候,卫太后现在过来,的确是叨扰。 亦是不合规矩。 卫太后面对指控,无话可说。 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儿子的挫败,让她心口甚是憋闷。 卫太后指向内殿,直接捅破窗户纸:“皇帝,你的寝殿此刻正藏着谁?哀家若非听到了风声,又岂会此刻过来?” 封尧面色冷沉:“何为风声?朕要就寝了,朕的司寝自是要侍奉在侧,这有何不妥?母后已经掌控朕的后宫,怎么?朕的寝房也不能放过?” 封尧的质问,让卫太后恍然了一下。 她好像忽然觉得,面前的儿子十分陌生。 卫太后本打算服软,但封尧却突然道:“今日表妹做了何事,想来母后心知肚明。朕并非没有证据,朕之所以不计较,是因舅舅仅剩下这么一条血脉,但不代表朕可以一直庇护她,母后可听清楚了?” 卫冬儿没有那个胆量与心机。 她今日敢对帝王下手,必然是背后有人支持。 封尧是在要挟卫太后。 卫太后身子轻晃,后退了两步。 她看着此刻的封尧,竟想到年轻时候的太上皇。 封家的男子,当真一个比一个狠! 这一刻,卫太后权衡利弊,做出了让步:“皇帝,你要宠爱谁,哀家可以不干涉,可后位只能是冬儿的,皇太子只能是卫家姑娘生出来,你尽快让冬儿怀上龙嗣,哀家可以不寻楚玉鸾的麻烦。” 这算是交易。 卫太后觉得天经地义。 可封尧却笑了笑,凉薄的唇溢出一抹极轻极浅的弧度:“卫、周两家的案子都在调查之中,结果出来之前,还望母后莫要一意孤行的将表妹硬塞给朕。” 卫太后觉得不可思议,颤着嗓子:“卫家的案子还需要调查么?结果不是已经摆在面前!你总不能是怀疑上你的外祖父与几位舅舅吧?” 封尧直接打断卫太后的话,母子二人总是无法相谈甚欢,似是根本说不通,道:“母后,朕没有那个意思,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朕不会妄加评断,还请母后回去吧。” 卫太后却不依不饶:“是不是楚玉鸾给你吹了枕边风?!以哀家看,永安侯府才不能留下!楚家有异心!” 封尧低喝:“母后,够了!” 此刻,汪裴听得心惊胆战。 永安侯楚凌手握三十万兵马,就算是楚家有异心,这个节骨眼下,皇上内忧外患,也只能安抚啊! 卫太后当真是太过一意孤行,完全不替皇上考虑,就连汪裴都快看不下去了。 封尧直接拂袖转身,重新迈入内殿。 汪裴卑躬屈膝,笑着对卫太后道:“太后娘娘,皇上要歇下了,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这对母子若是当真闹起来,今晚整个宫廷都别想安生。 卫太后却实属不甘,在封尧背后大喊:“哀家要见你父皇!” 封尧没有回头,只回了一个字:“好。” * 已将近夤夜。 封尧从净房出来,也端出了铜盆,在盆中滴了花露,用了绸缎帕子沾了水,这才开始给玉鸾解衣。 他不想让旁人给玉鸾擦拭。 可就在看见美人原本雪腻肌肤上的红痕时,封尧还是手一顿,狭长凤眸泄出一抹愧色,目光直直锁着玉鸾。 “……” 还当真是他过火了。 可此刻,男子体内深处那股与生俱来的邪念又滕然而起,他盯着榻上美人粉润的唇瓣,很想再次体会那噬魂滋味。 封尧到底不是一般人。 情难自控,却能控/欲。 他闭了闭眼,自嘲一笑。 难道当真是魔障了? 哪怕她昏睡着,如此这般羸弱惨状,他却还在肖想…… 邪念起,万恶生。 但封尧又已最快的速度安抚好了他自己。 他豁然睁开眼,眼前又浮现出几年前她冷硬绝情的模样。 如今,他欺她又如何? 他是帝王,而她亏欠了他几年的情,算起来足有一千多日,她就该原原本本的还给他。 封尧开始擦拭,他本是个十分细致的人,动作一丝不苟。 待一切都做完,又在玉鸾腰肢后面垫上了一只柔软的御枕…… * 太上皇没有关在别处,就在冷宫里。 这是旁人万没有想到的。 卫太后本人也不曾料到。 而且这座冷宫,她实在是太过熟悉,不正是她住了几年的牢笼么? 借着宫人提着的宫灯,卫太后打量着熟悉的场景,那双凤眸悠悠的望向惊醒的太上皇,以及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 卫太后并不认得那女子。 她被关押了太久,太上皇后来又纳了新人,她自是不曾见过。 对上太上皇仓惶衰老的眸子,卫太后心头忽然就涌上一阵强烈的胜利感。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6节 “哈哈哈哈……” 她仰面大笑,好不肆意。 太上皇眼下是阶下囚,他是被封尧用青峰剑抵着脖颈走下龙椅的。 那日,封尧逼宫,太上皇看得出来,那小子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就如当初,他亲手将封尧贬去漠北时一样。 父子早已反目成仇。 太上皇喉咙哽咽,他身后的女子缩到了被褥里。 卫太后笑累了,便由衷感慨道:“‘哀家’二字,是形容丧夫的妇人,如今,哀家提前用上了,当初太上皇下令卫家满门抄斩时,哀家就当你已经死了。” “而今看来,哀家依旧貌美,你却已经老态龙钟。” 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卫太后抬手一挥:“把太上皇身边的女子拖走。毕竟,太上皇最喜沉醉修仙悟道,万不能被旁人干扰了。” 梅姑姑亲自动手,将榻上女子拖了下去,那女子早就瑟瑟发抖,绝望的看向太上皇。 可太上皇却垂下头去,对女子困境视而不见。 见状,卫太后又是轻蔑一笑。 她曾经那么爱慕的男子,此刻,却觉得百无用处。 而今想起来,当真觉得这半辈子的光阴皆浪费了。 她拍了拍手掌,便有两名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并非穿着太监服侍的阉人,而是正常生了喉结的男子。 太上皇抬首,神色愕然:“你……” 卫太后觉得理所当然:“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皇上默许的,皇上是个好儿子,对哀家百般孝敬。” 太上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卫太后这是在他没死之前,就开始养男宠。 奈何,他浑身无力,常年服用丹药,早就败了身子,只能指着卫太后,绝望的发出低低嘶吼。 卫太后牵着她的两名男宠,面带笑意离开,像个胜利的骑士。 她要让所有欺她、负她、辱她的人,统统付出代价。 从冷宫里出来,卫太后迎面嗅着夜风卷来的花香,所有坏心情消失殆尽。 梅姑姑走上前,问道:“太后,那位周家的昭容,该如何处置?” 又是周家! 卫太后面色一沉:“周家都快完了,老二也被恶犬啃食了,周家不久之后将不复存在,杀了她吧,算是哀家慈悲为怀。” 梅姑姑愣了一下,她知道卫太后这些年不易,但与从前相比,着实判若两人。 “是,太后。” 不多时,冷宫巷子里,一女子凄惨的叫喊声传出,但很快就淹没在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说: 卫太后:哀家没疯,哀家很正常。 封尧:朕也没疯,朕很正常~ 众人:(⊙o⊙)…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三十三章 翌日一早, 旭日高照。 城外官道上,一群坐在马背上的男子正在焦灼等候。 日头太烈,晒得人眼发花。 叶琛自幼皮/肉/细嫩, 男生女相, 他刚出生时, 产婆一度认错了,差点闹出了一个乌龙, 让叶家老爷子误以为添了一个孙女儿。后来一查看,竟发现是男子之物不甚明显,幸好叶家还是百年岐黄世家, 长达多年用药施针之后,叶琛倒是开始长胡子了。 嗓音在前几年也终于变了。 到底是叶家的独苗儿,叶老爷子把传承香火的担子都放在了他肩头。 叶琛天生肤白,这一晒就容易起红疹。 他用折扇挡着头顶的日光,抱怨道:“崔大人,皇上让你我二人过来接应燕寒, 可也没告知,那家伙究竟几时到啊。” 崔景辰斜睨了叶琛一眼:“叶大人,慎言,燕寒已是西南王, 并非之前的质子了。” 叶琛张了张嘴, 又开始莫名怀念年少时候。 当初, 就连几位殿下也与他交情甚好。 可后来,不知不觉, 所有人都开始站在不同的位置上了。 情谊也都潜移默化的淡了去。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 从十来岁开始, 便被家中灌输使命与立场。 叶琛时常后悔入仕。 他若只是当一个御医, 又哪来这样多的破事? 叶琛悠悠一叹:“崔大人,你说,燕寒此次入京的目的是什么?他该不会是特意过来向皇上投诚的吧?其他几位藩王还没动静呢。” 崔景辰再度斜睨叶琛。 他不明白,皇上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就会器重这家伙? 崔景辰阴阳怪气的劝了一句:“叶大人,我听说猴脑可补智,你家祖上世代从医,你理应知晓,回去之后你应当多吃些猴脑。” 叶琛眨眨眼,忽然咧嘴一笑:“崔大人,你对我可真好,我记下了。” 崔景辰:“……” 所以,皇上器重叶琛,是因着他的纯真无邪? 叶琛摇着折扇,又开始抱怨:“昨年干旱,南边百姓民不聊生,亦不知今年会如何,我都快晒焦了。” 崔景辰不答话,目视前方,便看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驶来。 崔景辰:“他来了。” 叶琛仰着脖子:“等到燕寒过来,我就不是咱们这群人当中最矮的了。” 叶琛自幼弱小,在一群同龄公子哥当中,的确矮小。 崔景辰唇角一抽,实在不忍心打击叶琛。 探子早就过来禀报,燕寒这几年四处招兵买马,武艺精湛,早已是七尺男儿。 再反观叶琛,还真没怎么长个头。 武将与文臣,区别甚大。 不多时,官道上的队伍愈发靠近,叶琛的脸色也愈发僵凝了起来。 只见队伍中为首一人,骑在一匹雪色彪驹上,一袭白色衣袍,用了墨玉冠,器宇轩昂,即便还没靠近,就足可见此人身型骁勇,目测足有七尺多。 叶琛还从未见过与皇上差不多高大的男子,可此刻,那马背上的男子,即便与楚玄鹤那样的武将家的公子相比,也未必会输。 叶琛内心咯噔了一下。 他还是最矮的! 叶琛拉下了脸色。 崔景辰清了清嗓门:“叶大人,故人来了,你莫要摆这副臭脸。” 叶琛的唇抿成一条线。 崔景辰对着燕寒笑了笑,抱拳道:“王爷,下官与叶大人已经恭候多时,王爷长途跋涉来京都,辛劳了。宫廷设了宴,王爷且随下官入宫面圣吧。” 相较之崔景辰的温文尔雅,燕寒的相貌与气度则具有攻击性。 到底是杀出一条血路的西南王,他能坐在那个位置,必然付出了旁人不可想象的艰辛。 燕寒早已不再是当初清瘦的少年人,已彻底是成年男子的体格,无形中散发出经历磨难,千帆过尽的飒气。 燕寒朗声一笑,也抱拳行礼:“哈哈哈,崔兄,别来无恙,你倒是变化不小。” 一言至此,燕寒看向一旁的叶琛:“你是叶青,还真一点没变啊。” 叶琛:“……王爷,我如今改名了,叫叶琛,是皇上御赐的名。” 他老气横秋解释了一遍。 关于改名这桩事,他已经向无数人解释了数遍,真真是累了。 燕寒倒也没有追问到底,只笑着说:“你改成什么名,我都能记得你。” 叶琛:“……” 所以,是他太矮,被人一眼认出? 叶琛越是在意自己的缺陷,就容易敏感,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嘲讽他的个头。 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启程入城。 到底不是年少时候了,很多话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说到关键之处。 * 皇宫。 玉鸾醒来时,又发现自己躺在了脚踏上。 这一次后腰肢依旧垫着一只软枕,身上盖着帝王御用的绫罗绣祥云纹的被褥。 记忆纷沓而来,她最后断片的时候,明明记得自己在画舫,被封尧压着,正行那风/月之事。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7节 玉鸾:“……” 以前看话本,总会瞧不起被折腾到昏厥的女子,可这事竟发生在她身上了。 她茫然四顾。 脑中一阵嗡嗡响。 这算什么事…… 封尧昨晚大可不必那般。 后宫不缺美人。 窗棂泄出天光,大概已经不早了,她支起身子想要起来,却差点又跌倒下去。 玉鸾无奈叹气。 她隐约回想起昨晚在画舫,封尧在她耳畔说的话。 打断她的腿,让她这辈子都不能离开皇宫? 还有那句,让她下不了榻…… 殿外,紫俏的声音传了进来,她似正与旁人说话。 “梅姐姐,皇上的吩咐,我不得不照做,还望梅姐姐莫要为难。” “可太后的吩咐,我也得照做,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还不都得听从主子的吩咐嘛。” “这……梅姐姐,这汤药是给楚司寝的?” “太后说了,只要楚司寝侍寝,就必须服用汤药。” 玉鸾听到这里,大抵就明白了。 卫太后容不下她,不会让她怀上龙嗣。 玉鸾眼下最为担心的,倒不是自己。 而是永安侯府。 她不是傻子,也自幼读过兵书,更是了解封尧,这人为了达成某个目的,会蛰伏许久,布局长达几年,他不会让任何世家掌控兵权。 可一旦楚家失了兵权,父兄的性命能保住么……? 玉鸾不敢高估了封尧的“善心”。 她起身去开了殿牖,紫俏没法阻挡梅姑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鸾饮下避子汤。 但此事,紫俏必然会告知封尧。 毕竟,事关龙嗣,非同小可。 * 御花园。 封尧召见了几名差不多同龄的年轻官员。 燕寒在京都为质时,常与这帮人混在一起。封尧也是其中之一。 燕寒手握西南兵马,西南又是大殷国土的一块宝地,封尧必然拉拢。 否则…… 那只有除之。 洗尘宴并不大,封尧没有召见朝中的一些顽固势力。 新帝的举动,又让京都朝臣心中不安。 新帝莫不是要将朝堂大换血? 要知道,前日,皇上才清理了后宫呢。 今日的洗尘宴上,楚玄鹖也在邀请之列。 他抬首看向封尧,封尧便会投来一个淡漠的目光。 楚玄鹖:“……” 皇上是何意啊?! 从前,为了讨好妹妹,这家伙可是一口一声“玄鹖兄”称呼他。 现在不称兄道弟了,反而这般阴阳怪气。 楚玄鹖不像他父亲那么直接毒舌,他是楚家的智囊,考虑的事情十分长远周到。 妹妹已经落入帝王之手,他当然不会做出拆散鸳鸯的事。 可倘若妹妹要离开,他也会鼎力相助。 眼下就看,封尧这小子,到底是要面子?还是要美人? 楚玄鹖走上前,行至帝王面前,抱拳行礼:“臣叩见皇上,不做昨晚臣妹被带走后,可有任何不愿?” 他倒是十分坦荡。 楚玄鹖盯着帝王的眉目,就见封尧突出的喉结滚了滚。 哼,这是心虚了。 好一个死性不改的家伙! 不过,楚玄鹤并不觉得是妹妹吃亏。 封尧可是帝王啊。 无论容貌、身段,皆是顶级优质,若是能驯化……那对妹妹而言,便是一辈子的福音。 封尧面不改色:“朕的司寝,随朕入宫,又岂会不愿?楚校尉,你多虑了。” 封尧当然知道,这个楚玄鹖,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楚玄鹤标准式的假笑。 楚校尉…… 也是了,如今君臣有别,他不再是当初的“玄鹤兄”。 楚玄鹖看似黯然伤神的退回自己的席位上,俊朗的面容流露出一丝不甚明显的悲伤,仿佛是在强颜欢笑。他生得高大,稍稍垂首时,显得委屈巴巴。 封尧:“……” 帝王仿佛感觉到了来自楚玄鹖的暗示。 但帝王依旧冷沉着一张脸,视而不见。 在场的其他几位年轻臣子面面相觑,谁人不知皇上与楚玉鸾的过往? 楚家将来到底如何,还真是不好说啊。 燕寒尚未入宫,洗尘宴也就一直没有正式开席。 紫俏从甬道走来,封尧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眉目倏然一沉。 紫俏被他安排在了玉鸾身边,她此刻现身,那必然是玉鸾那边有事发生。 因着昨晚,玉鸾的确是被折腾到昏迷,封尧面上不显,多多少少心存一丝丝愧疚。 紫俏挨近,附耳低语了一句。 下一刻,封尧捏着杯盏的手倏然一紧。 啪嗒一声,那只青玉杯盏当场碎裂。 原本就安静的宴席处,这一声脆响十分惹耳。 年轻臣子们:“……” 皇上因何动怒? 楚玄鹖眸中掠过一丝异色,但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宫人疾步走来,禀报道:“皇上,西南王到。” 封尧清隽的腮帮子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他其实生了一副极好的容貌,年少时候让不少女子芳心乱动。但现如今,他总是神色过于肃重,让人忽略了他原本的潘安之貌。 帝王的玄色广袖一挥:“开席!上陈酿!” 一旁的紫俏心中不安。看得出来,皇上愠怒了。 到底是对卫太后生气? 还是因为楚司寝主动饮下了避子汤? 紫俏总觉得,是后者。 * 太上皇被奸宦迷惑之前,最喜花天酒地,皇宫地窖埋了不少酒坛子,封氏皇家子孙几代人都未必能饮完。 燕寒入宫,众人皆侧目望去,无疑,也如叶琛一样,被燕寒的气度所吸引。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寒行至御前,行了跪拜大礼。 封尧与他已有多年未见,但在漠北时听闻过西南的消息。 燕寒夺爵的手段,倒是堪称一绝。 此刻的封尧十分清楚,燕寒,已是一头猛兽。 可一林不能容二虎。 帝王的狭长凤眸微眯,异色一闪而逝,道:“爱卿平身吧,来人,赐座。” 燕寒起身,敛眸的同时,也遮掩了一切情绪:“臣,谢皇上隆恩。” 此刻,叶琛与崔景辰也落座。 楚玄鹖暗中观察了所有人的神色,饮酒时,薄唇轻轻扬起一抹弧度。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8节 叶琛就坐在他身侧,见这厮闷闷喝酒,似是心情不佳,楚玄鹤故意问道:“叶大人,你看见故人,怎的不悦?” 叶琛一口陈酿喷出来,侧过脸看了看楚玄鹖,也同样是器宇轩昂,身段伟岸。 大家幼时皆差不多,到了年少时,这些人一个个开始辗轧他,而今更是将他狠狠甩在身后。 叶琛愤然:“楚校尉,你平时都吃些甚么滋补身子?可否告知一二?” 楚玄鹖:“……” 不对。 他就算是想打听消息,也不能从叶琛下手。 这家伙…… 只怕是需要补补脑子。 作者有话说: 叶琛:我觉得,人人都在欺负我啊! 玉鸾:(⊙o⊙)…自信点,去掉“觉得”二字。 —————— 宝子们,继续放下翻,还有哦~ 第三十四章 世家子弟多半是年少轻狂。 洗尘宴上在座的诸位, 几年前还都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们,时常聚众对酒当歌,亦或是高谈阔论。 他们当中, 有些人是原太子一党, 死的死, 逃的逃。 而今,剩下的七八人, 算得上是投诚了新帝。 燕寒当初在京都步履维艰,他很会做人,素来不得罪任何人, 左右逢源,年少时就已经是人情练达。 可当初的西南王世子,也只是扮猪吃老虎。 而今的燕寒,眉目之间俱是上位者的雄心壮志。 封尧逼宫一成功,他就收到京都暗桩的飞鸽传书,便日夜兼程赶赴京都, 远比其他三位藩王的动作迅速果断。 洗尘宴,众人皆饮了酒,醉意阑珊。 燕寒中途离开了席间,去寻净房。 御花园建了一处偏殿, 专门供给入宫宾客歇息、更衣、净手所用。 燕寒对皇宫并不陌生, 早年他虽为质子, 但因也是西南王府的世子,在京都并没有受到明面上的欺压, 皇宫每逢宴席都会露面。 行至偏殿外的长廊下, 燕寒迎面看见一人,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同时,那双凌冽眸子忽然一眯。 下一刻,燕寒灿烂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像四月仲春的风,温暖和煦:“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他似乎并不好奇,为何玉鸾穿着一身宫装。 就这么寻常的打了声招呼。 玉鸾也是一怔。 几年未见,燕寒的变化实在是大,已不是当初的清瘦模样,身段倒是高大修韧了。不过,这张脸实在好辨认,阳刚俊朗,透着鲜活。 玉鸾怔然之间,燕寒已经走上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玄色衣袍,但很快收敛眸光,笑着对面前的清媚女子,道:“怎么?不认得我了?你当初可是说过,我是你所认识的公子哥中最好看的一个,这才几年不见,总不能将我抛之脑后了吧。” 面对燕寒的揶揄,玉鸾的陌生感消失殆尽,噗嗤一笑,这一笑立刻就驱散了近日来的一切阴霾。 她其实很好养活,像一朵悬崖上的凌霄花,给点阳光,便可灿烂绽放。 “上回听兄长说,你已是西南王,今日一见,还真是器宇轩昂,与前年不一样了。”得见故人,玉鸾也是感慨欢喜,这无关风月,只因大家都是一块长大。 这几年,她其实也见过燕寒,但因着心中藏了事,无心叙旧。 少时的情分,总是最难忘却的。 燕寒温和一笑:“玉鸾,你也不一样了,更是好看了。” 他是西南王,必定在京都安排了探子,不可能不知道玉鸾被抢婚之事。 但,燕寒只字不提。 对此,玉鸾十分感激。 同一时间,封尧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他站在长廊拐角,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美人唇角含笑,眼底仿佛淬入了银河的星光,比见到了心上人还要欢喜。 她在笑。 是发在内心的笑。 如少年时候一般无二。 封尧自从归京,就没见过玉鸾这般笑过。 他还以为是当初的小姑娘长大了,已经不会笑了! 封尧垂在广袖下的大掌握紧,发出骨节碰撞的声响。 一旁的汪裴听得真切,急到连连擦汗。 西南王燕寒是皇上要拉拢的势力之一,眼下,决不能让四大藩王联盟,故此,从内部瓦解几大藩王势力才是明智之举。 可架势…… 皇上要将西南王视作情敌了啊。 汪裴暗暗腹诽:楚玉鸾分明不是红颜祸水,可怎的好像总能让帝王勃然大怒、醋意大发? 燕寒与玉鸾在廊下叙旧了片刻。 玉鸾倒是还知道避嫌:“王爷,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往前走,燕寒却步子一横,挡住了她的去路。 玉鸾懵然看他:“王爷?” 燕寒依旧笑意缱绻温柔:“无事,你若安好,本王便觉得,就连日头也炫灿了。” 一言至此,燕寒给玉鸾让了一条路,让她自行离开,丝毫不过多纠缠。 这一幕,也被封尧尽数纳入眼底。 她若安好,他便是晴日?! 这算是情话么? 封尧眸色沉沉,仿佛周身的春日暖光也暗淡了去。 汪裴急到汗流浃背。 西南王闹了这一出,皇上和楚司寝之间的误会岂不是又要加深? 皇上是醋坛子啊! 旁人或许不清楚,可汪裴却知道,皇上一旦吃醋,那便是绵延无尽头。 待燕寒与玉鸾皆走远,封尧依旧立在原地,如若一座失落的望妻石。 汪裴犹豫了一下,劝道:“皇上,几位大臣吃醉了酒,洗尘宴该结束了。” 叶琛一醉起来,嘴巴没个把门的。 免得他多言,封尧只能吩咐下去,暂时结束洗尘宴。 燕寒来京都,有专门的驿馆供他居住,他当然不会留宿在宫里。 封尧醉意阑珊,但他这人素来意志力强大到了可怖的境地,他并没有去重华殿歇下,而是去了御书房,并命人传唤了他的司寝。 按理说,玉鸾昨日昏迷,今日应该神色不佳才对,可封尧看见她时,却见这小女子面色酡红,眸光灵动逼人,她虽做垂首之姿,可封尧坐在龙椅上,自他的角度看过去,还是可以捕捉到细枝末节。 她看似很欢喜。 帝王眸色微眯。 这一刻的男人,不亚于是明朝秋毫的神探,总能在对方细微的神色、动作之中,捕捉到最管用的讯息。 见玉鸾老老实实抄写书册,十分主动,封尧内心冷哼:她素来不喜写字,今日见了故人,倒变得积极了。 帝王薄唇一抽,打断了玉鸾。 “楚司寝,朕要吃糕点,你先验毒,每一块皆要验。” 男人的嗓音阴阳怪气。 玉鸾虽不解,但并不质疑。 想来封尧如今当了帝王,自是怕死的。 每一块糕点皆要验毒,那岂不是她都要尝一尝?皇上吃她剩下的? 罢了。 她亦不矫情。 他与她多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封尧恨不能像饿狼一样啃噬了她,想来不会介意她吃过的点心。 玉鸾糯糯应下:“是,皇上,微臣领旨。”依旧十分主动、顺从。 她行至桌案旁,精致的柔荑拾起糕点,挨个尝上一小口。 封尧稍抬眸,余光瞥向那张粉色的菱角唇。 他注意到,玉鸾今日胃口不错,即便吃了那么多口,还不觉得撑,竟似乎还甚是满意,觉得十分可口。 帝王再度内心腹诽:呵,昨日还昏迷不醒,此刻却胃口甚好了! 怎么? 才见了燕寒一面,就有这般好的效果了!比灵丹妙药还管用! 神探附体的帝王,此刻,他看着玉鸾的每一个动作都觉得可疑,就连美人头发丝也格外整齐,怎么?女为悦己者容?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39节 还有美人一掌可握的腰肢,今日仿佛也束得比平时更加纤细。 待玉鸾捧着一碟验过毒的糕点过来时,帝王还仿佛嗅到了似有若无的花香,十分好闻,不像卫冬儿身上的浓郁香气,这种香味更让人沉迷。 “皇上,糕点好了。” 玉鸾老老实实办差事。 如今,只要不惹怒了封尧,就算是他偶尔将她困在榻上,她也无异议。 待有朝一日离开,她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夙愿。 她打记事起,就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封尧。 而今,再不能嫁了,可也算是同床共枕过,她不奢求太多。 贪心不足,反而求不得。 玉鸾没听见动静,抬首一看,正好对上了帝王阴恻恻的眸。 她顿时一愣。 这叫什么眼神? 仿佛是在怒视她。 玉鸾:“皇、皇上……” 封尧话中有话:“朕的楚司寝,倒是别有心机。” 一言至此,他拾起被咬过的糕点,放了一块在嘴里,吃相儒雅,只看见清俊的面颊微动。 玉鸾一腔迷惘:“微臣不知皇上何意?” 她别有心机? 她已经在尽可能的不招惹他了,哪来的心机? 天地良心,玉鸾的心机从未用在了封尧身上。 封尧冷笑:“呵,你继续装。” 朕就静静看着。 玉鸾:“……” 当真是无语极了。 不过,眼下,君臣有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玉鸾垂首,断开了两人的视线交织,老老实实顺从道:“微臣有罪,恳请皇上责罚。” 她这一认罪,封尧就更是笃定了内心想法。 “楚玉鸾,你真以为朕舍不得杀了你?你好大的胆子!” 玉鸾:“……” 她做了什么? 竟落了个如此罪名么? 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玉鸾跪地,她虽身段窈窕,可清瘦的很,这一跪就显得娇小极了,像一朵雨后冒出来的蘑菇,垂首俯地:“皇上,微臣没有大胆,微臣更是不觉得皇上不舍得杀了微臣。” 杀了多没意思。 以封尧的心性,必然会留着她,直到他腻了为止。 桂花糕入口,那股甜腻让封尧甚是不喜,遂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发恨似的道:“好得很!” 玉鸾:“……” 哪里好得很? 封尧怕不是醉了吧? 玉鸾小心翼翼,半点不敢惹怒了这尊煞神。 她的身子骨还没休息好,封尧在那事上又格外强势,她可万不能再遭受一次。 玉鸾的头埋得更低,如此,就更像一只蘑菇了。 封尧垂眸,酒醉微酣的一双幽眸,此刻正紧紧锁着跪在龙椅旁的女子,他只想狠狠/摧/残了她,让她那张可恶的小嘴里再也吐不出叫人郁结的话! 作者有话说: 封尧:渣女,负心女,还不承认!(醋缸.jpg~) 玉鸾:???被害妄想症? 第三十五章 月上柳梢, 光影婆娑,立于驿馆的二楼,放眼望去, 可见朱雀街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大殷京都的确繁华, 远比西南富饶热闹。 燕寒负手而立, 站了许久,夜风拂面, 彻底吹散了他的醉意。 此刻,无比清醒。 一锦衣男子被人领了过来,挨近了燕寒, 恭敬道:“王爷,小人来了。” 西南王在京都的暗桩,皆是此人负责。 算是燕寒的得力心腹之一。 明面上虽是万悦楼的掌柜,实则,祖上是西南人士,好几代人都在替西南当暗桩。 燕寒并没有回过头, 只盯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幻想着有朝一日,西南也有能这般繁华盛景。 “近日来,暗桩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封尧此人年少时候就不可小觑, 如今更是如此, 他能仅凭五万兵马就占据皇城,足可见, 此人乃虎狼之辈。本王的一举一动, 必然在他的监视之中。” 换做是旁人, 就算是手握三十雄狮, 也未必敢那般鲁莽。 要不就是封尧乃天命之子,注定了会问鼎帝位。 要不,他便是早已谋划好一切。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足可以说明,封尧非常人也。 男子应下:“是,王爷,属下明白。王爷,咱们这次入京面圣,亦不知其他三位藩王会作何感想?” 燕寒长吁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封尧早年就向太上皇提议过削藩,如今他自己登基为帝,自是还会削藩。其他三位藩王如何打算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要守住燕家千百年的基业。” 男子又问:“王爷的意思是……?” 就在这时,楼道传来细微的声响,守在楼梯口的男子朝着这便微微摇了摇头。 是以,燕寒与男子皆噤了声。 封尧还真是盯得紧呐! 在西南那会,他就有所察觉了。 小片刻过后,楼道口的危机解除,男子才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软肋。” “王爷是指?” “楚玉鸾。” 是人就有软肋。 或为权势,或为情仇。 封尧并非寻常人,江山与美人,他都会要。 可江山易得,美人呢? 美人是有心的啊。 心,最是难以掌控。 也是最复杂的东西。 * 翌日一早。 帝王下榻时,又将暖床的司寝女官抱在了脚踏上。 对此,汪裴不得其解。 皇上昨夜趁着楚司寝睡下,将人抱上了榻,这又将她抱了下来。 难道是做好事不留名? 明明宠爱楚司寝,却又不想让她知晓? 汪裴恨不能找来月老红绳,将封尧与玉鸾狠狠捆绑在一块。 封尧一个转身,就看见汪裴神色焦灼。 帝王冷沉着一张脸,兀自洗漱更衣,戴上帝王冠冕,这便大步迈出寝殿。 汪裴垂首,紧随其后。 今日有早朝。 封尧登基之后,将每五日一次的早朝,改成了三日一次。年轻的臣子尚且可以适应新的节奏,年迈老臣苦不堪言。 眼下,文武百官已经差不多摸透新帝的路数。 新帝不喜阿谀奉承,事事讲究速度、效果。 几名大臣上书了春耕、防汛事宜之后,便有陆御史出列弹劾,直接指明永安侯,言其军规不严,徒生事端。 倒不是什么致命的大罪。 但可以让有心之人把事情闹大。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0节 封尧看向楚凌,嗓音无温,却极具威压:“永安侯,此事,你如何解释?” 楚凌对封尧本就一万个不满意,哼哼了两声,抱拳道:“皇上,臣无错,皇上大可派人彻查!” 楚凌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硬气。 封尧在朝堂上,不方便偏向他,遂当场认命了崔景辰为钦差,即日起调查楚家军。 崔景辰内心微微赧然。 崔、楚两家交好,皇上将任务交给他,明明还是放水。 他了解楚凌,亦是了解楚家军。楚凌虽时常不靠谱,可军纪一向严明。 崔景辰:“是,皇上,臣领旨。” 楚凌是牛脾气,瞪了陆御史几眼,他生得人高马大,退朝之际,路过陆御史时,故意用肩头撞了他。 亲眼目睹的大臣们:“……” 这个永安侯,是恨不能在朝堂上就动手揍人吧! 果不其然,众人刚走出宫门,楚凌就开始对陆御史大打出手。 “老夫建功立业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楚家军几代人呕心沥血,守卫边陲,死了多少铮铮汉子,你们这些文臣也就长了一张嘴!” “你辱骂老夫可以,但不能诋毁楚家军!” “老夫最恨油腔滑调的小人!” “你们陆家是祖坟埋错了吧?生出你这么一个孽障!” “……” 楚凌的嘴,是杀人的刀。 陆御史当场气到脸红脖子粗。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楚凌的拳头砸向陆御史,打得他嗷嗷叫。 众官员自是绕道而行,谁也不想被殃及池鱼。 楚玄鹤站在一旁,不由得嘶了一声。 他眯了眯眼。 下手有点狠呐,打残了御史,需得赔偿银两么……? 楚玄鹤掰了掰指头,家中无女子掌家,一切大小事宜皆是他操心,尤其是这银子进进出出如流水一般,不该花的地方万不能乱花。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呐! “父亲,万不可伤了陆大人的要害,否则,不便医治。”楚玄鹤由衷劝说道。 陆御史:“……!” * 楚凌在宫门外揍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御书房。 这个时候,玉鸾已经来到御前侍奉了。 她自是听到了楚家被弹劾的小道消息,不过,玉鸾并不担心。 楚家军的军规,她又岂会不清楚? 那陆御史亦不知是被人指使。 玉鸾悄悄瞥了一眼龙椅上的男子,见他脸上并没有太过冷漠,心头猛然涌上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皇上的主意吧? 虽说陆御史的弹劾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可诸如此类的事情积攒多了,难免会对楚家不利。 封尧忽然抬眸,一下就逮住了玉鸾的目光。 男人仿佛猜出了美人的心思。 他凉薄的唇猛地一扯,似是被气笑了。 呵,这个混账!竟是怀疑上了他! 封尧有种被人用匕首戳在了胸口的错觉,冷笑一声:“楚司寝,你父亲被弹劾了,你若求朕,朕可以既往不咎。” 她既怀疑,那他就恶心给她看。 谁知,玉鸾却神色镇定,眨眨眼,如实说:“回皇上,微臣的爹爹问心无愧,楚家的罪名不会成立,微臣并不担心。” 封尧:“呵、呵呵……”男人轻笑时,胸膛微微起伏。 还真是油盐不进。 封尧的确盼着这小女子主动投怀送抱,他可以对她威逼利诱。 可他真正期盼的,则是她真心实意。 封尧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清隽的眉目之间多了一丝深沉,语气不明:“朕的好司寝,你可知,朕前日才下令处决了周家五百号人?” 玉鸾:“……” 明白了! 暴君的意思是,他随时可以杀人。 玉鸾立刻垂首,做鸵鸟状:“微臣有罪,恳请皇上宽恕。” 这又开始服软了? 真是不够吓唬。 可封尧还是不满意,总觉得胸口不舒坦。 尤其是,一想到玉鸾在燕寒面前时流露出的小女儿家情态,他就更是不爽。 怎么? 他堂堂帝王,还不及一个西南王? 他与燕寒,究竟孰更是俊美? 自然了,帝王绝无可能亲口问出这些话。 太过有损颜面。 封尧的指尖敲了敲龙案,磁性的嗓音故意放缓,显得格外缱绻:“过来,侍奉朕更衣,朕要去舞剑。” 玉鸾是个花痴,从前便是如此。 年少时候瞧见了美男子,路都走不动。 彼时,看完美男,她倒是畅快了,却有人因为醋意而憋出了内伤。 如今,封尧身上也长出了腱子肌,肌理处处修韧结实,尤其是精瘦的三角腰肢。 玉鸾垂首走上前,老老实实给帝王褪下冠冕,做出这个动作时,两人挨得极近,封尧看着美人,在她清媚的桃花眼中瞧见了自己的脸,可对方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直到冠冕褪下,帝王龙袍也脱下,又换上了一件帝王玄色常服,美人的眼仿佛根本看不见帝王。 始终不与他眼神交织。 封尧:“……” 他与她已经做过夫妻之事,虽然只是两次,可次次上演了数回。 他倒是很想得到反馈,但对方却是落落大方,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比他还要拿得起放得下。 薄情女! 是以,帝王面色冷沉的前去了校场。 他的司寝就站在校场下方候着,却目不斜视。 途中,帝王褪去了龙袍,露出了结实修韧胸膛,然而,美人依旧不看一眼。 舞剑好半天之后,帝王已是大汗淋漓,但显然美人并不买账。 似乎,玉鸾已经改了性,不再痴迷/男/色。 封尧:“……收剑!”帝王一声怒喝,汪裴等人胆战心惊。 玉鸾也觉得莫名其妙。 大概是帝王皆是如此,阴晴不定。 帝王去重华殿沐浴更衣,玉鸾直接被轰了出来。 汪裴连连擦汗,道:“楚司寝,龙颜大怒了,你万不可再惹了皇上不悦。” 玉鸾:“……” 日月可鉴,她当真什么也没做呀! 既然帝王驱赶,玉鸾也没道理继续待着,她刚要离去,就被汪裴叫住:“楚司寝留步,皇上一会可能召见你,你不可走远。” 汪裴留了个心眼子。 皇上和楚司寝仿佛都不开窍,他这个当太监的只能尽力牵红绳。 皇上今个儿一直在表现他自己,展示他自己的魅力,难道楚司寝就没瞧出来? 玉鸾似是颇为无奈,稍作思忖,道:“那好,我也不想给汪公公添麻烦,那便在那头静候皇上出浴吧。” 她指了指重华殿外的六角凉亭。 今年暮春干燥酷热,宛若入夏,廊下的风都是热的。 汪裴张了张嘴。 其实,他倒是更想劝说玉鸾直接入殿侍奉。 皇上是刀子嘴豆腐心,哄哄也就好了。 玉鸾去了六角亭歇息,她腰肢酸痛,四肢也不太舒服,那种浑身仿佛被马车辗轧过的感受还尤是明显。 她一坐下,脑子里就浮现出那晚在画舫,封尧摁着她,附耳对她说过的话。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1节 是她的错觉么? 还是说封尧那晚是情况特殊,才失了空? 那时,他的眼角仿佛红了,求着她说:“别离开朕……” 转念一想,玉鸾又觉得自己可笑。 此时的封尧,非彼时的封尧。 她即便容色极好,但红颜易逝,又能美到几时呢? 她是永安侯府的姑娘,她肩上背负太多,她再不可能如年少时期一样,只顾着自己欢喜了。 如今,燕寒已经来了京都,难道是皇上打算拉拢他,从而制伏其他三位藩王? 那么,下一步呢? 封尧的计划里面,有没有针对楚家? 她秀眉紧蹙,心头纷乱如麻。 楚香莲过来时,玉鸾还在走神之中,直到一声沁甜的“姐姐”将她拉回神。 楚香莲并非是楚家嫡支一脉,玉鸾也是入宫之后才见过她。 玉鸾对她第一眼印象就不甚好。 她又蹙了蹙秀眉。 楚香莲诧异一问:“姐姐怎的蹙眉?姐姐不是在皇上跟前当差么?在这里作甚?” 玉鸾眨眨眼,轻叹一句:“美人娘娘用了莲花香么?” 楚香莲纳闷:“不曾呀,姐姐为何有此一说?” 玉鸾:“也没什么,就是嗅到一股莲花味。” 楚香莲就全当玉鸾是夸赞她。皇太后要从楚家女子当中挑选一人顶替玉鸾,族中挑中了她,她只觉得是上苍庇佑她,这才给了她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换做是从前,她怎么都不敢想的。 以她的身份,若是不入宫,日后充其量嫁一个世家庶子,一辈子都会在被主母压制。 楚香莲仗着自己如今是宫里的娘娘,对玉鸾多有鄙夷。 “姐姐,我能去见见皇上么?你我姐妹在宫里也算是有个照应。我今儿亲手做了荷叶羹,想给皇上尝尝。” 楚香莲一心以为,玉鸾必定心中伤怀。 可谁知,玉鸾却笑着一口应下:“好啊。” 楚香莲:“……” 玉鸾又说:“可惜,皇上正在沐浴,美人娘娘只能暂时在此候着,等到皇上出浴,我就去通传一声。美人主子肤白貌美,身段纤细,想来皇上必然会喜欢。” 闻言,楚香莲从错愕中清醒过来。 难道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位堂姐根本没有想压制她啊。 楚香莲百思不得其解。 从玉鸾的角度去看,楚香莲一袭薄纱翡翠撒花洋绉裙,将身段束得十分纤细,宛若荷塘中亭亭玉立的一只莲花。 封尧的确就好一口。 他太爱一掌将她掌控了,最是喜欢握着女子后腰。 玉鸾如是的想着。 就在这时,楚香莲脸上的浅笑,转为惊讶,随后又是含羞一笑,她朝着玉鸾身后的方向,福了福身,娇滴滴又含羞带怯,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玉鸾惊愕回首。 这就看见封尧一袭玄色绫罗袍服加身,正站在她身后三步开外的地方,大概是不久之前才出浴的缘故,水渍沾染在锦袍上,将他的身段勾勒了七八分出来。 还真是修长笔挺。 而更令人侧目的是,刚刚出浴的男人,一头墨发及腰,眉目冷沉,那双狭长的幽冷眸子如被水洗。 整个人透着一股忧郁的美感。 只怕是世间顶级丹青手,也难以画出这副光景。 不得不说,斯人甚美。 也难怪楚香莲看着皇上的表情,不亚于是看着一块可口香甜的糕点。 可此刻,封尧看着玉鸾的眼神,却仿佛是怒中含怨,眸光幽冷。 玉鸾:“……” 她也屈身行礼。 封尧忽然开腔,凉薄的唇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讽刺:“朕喜欢怎样的女子,还有谁能比楚司寝更清楚?” 玉鸾愕然抬首。 楚香莲也眼巴巴的看着帝王。 而这时,封尧轻扯唇角,说出一句与身份着实不相符的浪荡话,剑眉还配合着轻轻一挑:“朕……只喜欢丰/胸/柳/腰。” 玉鸾:“……” 楚香莲:“……” 帝王如神祇一般,立于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下,可偏生嘴里吐出的言辞,又是如此浪荡形骸,却不叫人觉得唐突,反而更觉得心跳如鹿。 楚香莲这样的深闺女子哪受得住? 可她的手无意识的放在了胸口,却又陡然面色一白。 她的确清瘦肤白,可…… 楚香莲又瞥了一眼玉鸾,上下打量了她,这才发现什么是帝王口中的丰/胸/柳/腰。 楚香莲顿觉得羞辱万分。 封尧再度淡淡启齿:“楚司寝,朕说得没错吧?” 玉鸾无话可说。 她从十四岁就开始见证这家伙的风流,当然知道他的喜好! 封尧没什么心思多费唇舌,他只觉得胸口憋闷,甚是不爽快,挥袖转过身,背对着玉鸾,吩咐道:“你还不快给朕滚过来!” 玉鸾破罐子破摔:“是,微臣这就滚来。” 一言至此,她看向楚香莲,满脸歉意:“美人娘娘,不如你先滋补一阵子。” 她对一个曾经没见过的堂妹,谈不上姐妹情深。 对方嘲讽笑话她,她自是没什么好感。 楚香莲:“……!!” 是以,汪裴大概看出了什么,立刻走上前逐客:“楚美人,皇上要歇息了,还请回吧。” 楚香莲没有强大的靠山,她虽是楚家女,可永安侯府的真正掌舵者是玉鸾的父亲。 如此,她只能暂且离去,不敢开罪了汪裴。 一路上,楚香莲的手一直放在胸口,时不时很不甘心的摁几下。 的确不丰/腴! 她早就知道自己身段的缺陷,却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嫌弃! 那人还是帝王! “楚玉鸾!”楚香莲咬牙切齿。 一个陆家弃妇而已,凭什么与她争高下?! * 这厢,玉鸾前脚刚迈入内殿,手腕就被男人突然握住,随即一股大力拉着她往榻上去。 汪裴眼疾手快,离开转身,带着几名宫人退到了殿外。 听着里面女子的尖叫声,汪裴莫名觉得欢喜。 就该这样啊。 不然,小皇子与小公主几时才能出来。 这是个男权世道,封尧还是天子,故此,在汪裴看来,无论封尧对玉鸾做什么,都是符合常理。 玉鸾被抛上榻,男人随即欺身过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清冽酒气,与沁凉薄荷混杂在一块,并不觉得难闻。 “皇上!何必如此?那送上门的楚美人倒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皇上没道理冷落美人!” 玉鸾呼吸不稳,方才男人的动作太过猛烈迅速,她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封尧顺势解下/腰/间系带,握住玉鸾的双腕,这便开始绑住她,凉薄的唇似笑非笑,道:“呵呵,朕说了,朕只喜欢楚司寝这样的身段,你若是有心,就该替朕找来一个合口味的!” 一言至此,他附耳发狠似的咬上了耳珠:“朕的司寝,侍/奉朕,是你职责所在。” 玉鸾:“……” 作者有话说: 狗子:朕是个肤浅的男子,就好这一口~~~ 玉鸾:→_→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三十六章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2节 帝王沐浴过后, 驱赶了楚美人,反而将司寝女官关在寝房,一个多时辰之后都不曾打开寝房殿牖。 此事自是一字不落下的传到了卫太后的耳朵里。 卫太后勃然大怒。 彼时, 她身为卫贵妃, 就太过厌恶宫里的那些狐狸精们, 当年将帝王迷得魂不守舍的女子,在她看来, 都该死。 卫太后在冷宫待了几年,受尽人情冷暖,而今得了势, 稍有刺激,她就会大闹一番。 保和殿,一众人噤若寒蝉。 卫冬儿也在场,她最害怕这个时候的姑母,尽可能的想让自己隐身。 可卫太后哪里肯放过她。 这便朝着她走来,伸手直接掐了她的腰, 十分不满:“你都吃了些什么?!没长脑子,就知道吃!男子皆爱美人,哀家让你学学楚玉鸾,都是为了你好!今日就算是楚美人送上了门, 皇上也还是不要, 足可见, 楚玉鸾有几把刷子!” 说着,卫太后又一把摁住了卫冬儿的胸口:“白瞎了好身段!” 卫冬儿羞愤难耐。 “姑母, 我又不是物品, 岂能按着旁人的喜好而量身定制。” 她在宫里虽有后盾, 可也无人交心。 除了满足寻常的口舌之欲外, 再无旁的爱好了。 她这话一出,卫太后勃然大怒:“放肆!你是妃嫔,你就该取悦皇上,否则如何能宠冠六宫?!你再贪嘴,哀家就禁了你的伙食!” 卫冬儿抿了抿唇,委屈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 她不如楚玉鸾美貌,亦不是表兄的心头白月光,她顶着卫家女的身份,难道就非要争宠么? 卫太后怒其不争,继续给她灌输心得,循序渐诱,道: “天下男子都一样,皆好色,帝王也是如此。” “皇上正当年富力强,你又是年轻貌美,稍作勾搭,皇上必定上钩。” “冬儿啊,且听姑母一言,女子红颜易逝,最要紧的是,趁着年轻赶紧生下龙嗣。” “皇上既喜欢丰/胸/柳/腰,你便就变成那副模样,不就行了?” “楚玉鸾能被皇上留在身边侍奉,还不是因着她的容貌与身段。” 卫太后觉得,这世间根本没有真情。 所谓的情,不过就是人们为自己的欲/望蒙上的遮羞布。 就拿她自己来说,也曾受宠过一阵子,可后来,太上皇很快就有了新人,还哪闻旧人哭。 而她如今对太上皇也是再无爱意,恨不能他老死冷宫。 她可以爱慕太上皇,亦可以很快移情别恋。 谁让她舒服,她就爱谁。 卫冬儿抿着唇,忍着哭意。 直到她点头服从卫太后,卫太后才勉强放过了她。 卫冬儿离开之际,正好看见两名男宠从另外一条长廊迈入寝殿,她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半开的殿牖,看见她素来敬重的姑母,左右各抱着一美男子。 卫冬儿愣了一下,内心树立起的信念,像是被狠狠击碎。 她转过身去,提着裙摆一路小跑,仿佛是逃之夭夭,半点不想待在这座奢靡的保和殿。 * 楚香莲十分不甘心。 她当然明白,帝王将楚玉鸾拖入寝殿去做什么了。 楚香莲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她得在后宫拉拢势力。 卫冬儿是她不可企及之人,毕竟,卫冬儿背后是卫太后。 故此,楚香莲先去见了叶琳琅。 楚香莲先是一番矫揉造作,又提及司寝女官整日陪伴帝王身侧,而帝王却冷落后宫,足可见,司寝女官僭越了,贪图了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叶琳琅却根本不买账,素白的柔荑翻看着医书,慵懒的抬了抬眼皮,打量了楚香莲一眼,笑道:“妹妹有所不知,我是看着皇上与叶琛长大,我既是叶琛的小姑姑,也没将皇上当做同辈,我还年长了皇上一岁,我自盼着皇上一切安好,只要皇上开心,我就开心,对争宠并无兴趣。 她不欲嫁人,卫太后点名道姓让她入宫,父亲与兄长就只能照做。 除却研制药方,写书练药,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也一眼看穿了楚香莲的心思。 楚香莲只能讪讪离开。 叶琳琅哼笑一声,自言自语:“区区一个楚家旁支的姑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楚玉鸾可是皇上捧在手心养大,旁人岂可能轻易代替她。” 另一头,楚香莲又去见了崔玥,打算将她拉为盟友。 却见崔玥身段亦是清瘦,虽然容貌秀丽,可着实算不得丰腴,大抵也不会受宠。 崔玥是庶出,心机颇深,没有彻底摸透楚香莲的性子之前,不会与她交心。 故此,楚香莲又是败兴而归。 回到自己的宫殿,楚香莲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团怒意,可又无处可发泄。 她派出的宫奴很快归来禀报。 “美人娘娘,重华殿外皆有人看守,无人可以挨近,不过皇上与司寝女官一直不曾走出寝殿,这都叫了两次水了。” 楚香莲自然明白这话是何意。 一方面,她满脑子都是封尧伟岸颀长的身段,与他那张天神一般的俊朗,可另一面又是自己不如玉鸾的事实。 “啊啊啊——” 楚香莲跺了跺脚,在内殿发泄式的狂叫。 同是楚家女,她早就对玉鸾羡慕嫉妒已久,换做是旁人得宠也就罢了,可就是因为玉鸾是她的堂姐,这叫她更是嫉恨。 这便是人性。 * 后半夜,玉鸾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人附耳低语。 她缓缓睁开眼来,透过涣散的光,正好看见了投在帷幔上的人影。 确切是说—— 是此起彼伏的身影。 怎么还…… 玉鸾脑子终于清醒了是稍许,在极有规律的晃动之中,又缓缓摆正了脸,正好对上了年轻帝王清隽的面庞。 这个时刻的封尧,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褪去了帝王的肃重与威严,倒是多了几丝少年人的畅快肆意。 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这个时候的玉鸾没有多少理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试图伸手挠这个可恶之人,却发现她的手掌什么也捏不住。 男人的猿臂着实太过结实。 玉鸾的愤然,换来了男人的无情嘲笑:“楚玉鸾,你什么实力,你自己心里能不清楚?从前不过就是仗着朕喜欢你,才让着你。” 言下之意,今后可就不会那么包容她了。 玉鸾无奈,又试图支起身子,直接咬了上去。 她牙齿锋利,男人过人闷哼了一声。 “牙不想要了?” 男人动作一滞,生怕会伤了这小狐狸的牙。 玉鸾却死死不松口,直到尝到了铁锈味,她这才松口。 而下一刻,下巴就被男人擒住,他欺过来,索性就堵住了她。 “唔……” 混乱迷离之中,玉鸾鬼使神差的又看向了帷幔上的影子。 如山峦起伏,重重叠叠。 又似海面小舟,沉沉浮浮。 * 星辰璀璨,万里银河仿佛近在咫尺。 封尧从寝房出来,平日里总是紧蹙的眉目也舒展开了,清俊面颊上,是餍足之后的轻松神色,他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绫罗睡袍,丝滑的料子贴肤,衬得身段修长笔直。敞开的衣襟露出几道几分清晰的指甲划痕。 风哲一过来,立刻敛眸,他也真是眼尖,竟一眼就瞧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风哲故作镇定,抱拳,道:“皇上,祭天大典的所有布局皆已备好。” 封尧已经登基,接下来还要在京都东城举办一场祭天大典。 封尧此次逼宫的速度过猛、过快,这才仅以五万兵力御极帝位。其实,除却京都在他的掌控之外,其余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撇开几大藩王不说,他那野心勃勃的皇叔、三皇子……皆盯着京都城的这块肥肉。 祭天大典上,帝王需要出宫,这是一个引蛇出洞的极好时机。 封尧负手而立,狭长凤眸望向苍茫夜色的深处,仿佛一眼忘穿千万年时光,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舒坦、愉快,道:“后日东城祭天大典,莫要赶尽杀绝,追踪其后背势力,花多少时间人力也要达成目的。” 风哲立刻明了:“是,皇上,末将领旨。” 风哲悄然退下,封尧在廊庑下吹了一会夜风,让自己尚未彻底消停的/欲/念暂时淡下去。 若非亲自体验了几次,封尧绝对不会相信他是这般……禽/兽。 但事实便是如此。 算是天赋异禀,他亦无法改变。 他猜测,大抵是积攒的执念与怨恨太久,以至于,他一挨近了她,就无法克制的流露出本性。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3节 片刻过后,封尧才转身重新迈入内殿。 汪裴与职夜的小太监早已瞌睡连天,几乎都快要站不稳了,亦不知皇上的精力为何会这般好……?! 皇上几乎不大补,每日的饮食皆是一些清淡素菜,诸如小白菜、煮豆腐之类。 封尧在入寝时,不喜有人近身侍奉,偌大的寝殿安静到落针可闻,他能清楚的听见榻上美人的轻鼾,还带着些许哭腔。 借着一灯烛火,封尧静静地凝视着缩在被窝里的女子,她面颊酡红,掩映在绫罗被褥里,纤长睫毛上沾了泪珠,显得有些羸弱。 大抵是知道玉鸾一时半会醒不了,封尧这才肆无忌惮的启齿:“你也就仗着朕喜欢你。” 他已经从漠北回来这样久了,她竟还不服软。 在新帝看来,玉鸾所有表面上的顺从,皆是在耍小性子。 榻上人蹙了蹙秀眉,转过身去,背对着封尧,后背露出雪腻肌肤,上面几处红梅清晰可见。 封尧:“……” 他一滞,竟又觉得自己禽兽了。 但实在情难自控。 他没有法子。 一挨近了玉鸾,属于男子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 男人上榻,小心翼翼仅占据了一小部分的床榻,单臂搂过美人,附耳低语:“你欠朕的。” 是她欠了他,如此,男人便不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任何不妥之处了。 * 翌日,祭天仪式。 新帝初登基,祭天仪式的目的是向上苍传达继承之意,算是完成天子与上苍的“交流”。 祭天仪式的过程,与帝王出征、年节、大婚、禅位等诸多仪式近乎相同。最大的区别之处,在于帝王向上苍传达的的祭天祝词。 “……君生上古,继天立极,作名主;神功圣德,垂法至此。朕兴百神之祀……” 城东旷地前不久才搭好的祭台上。帝王着冠冕,诵读祭天祝词,他的嗓音本就磁性低沉,此刻,宛若掺和了内力,雄劲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不可抵抗的威严。 按着规制,祭天大典之上,帝王需得携带皇后,但眼下后位无人,只能空置。 但祭台上的群臣此刻却是内心十分动荡。 帝王没有皇后,倒是站着一个楚玉鸾。 玉鸾今晨是被紫俏姑姑拖拽起来的,因着祭天大典,帝王在辰时之前就要从皇宫出发,她这个司寝女官竟然也要一同跟随。 对此,玉鸾虽不解,但并没有提出任何置喙。 她已完全无力抵抗封尧。 光是应对床/笫之事,已是耗尽了精力。 她站在祭天台上,封尧磁性的嗓音仿佛具有穿透力,直击她的耳膜,她脑中一阵嗡鸣,放眼望去,是乌泱泱的一众文武百官,此刻,都朝着祭天台跪拜。 玉鸾有种占了便宜的错觉。 此刻,在无人察觉到的地方,文武百官之中,楚玄鹖唇角微微轻扬。看来……楚家至少眼下是安全的,可如何彻彻底底安全下去,还得看接下来的布局。 只不过,妹妹得受些委屈了。 楚玄鹖内心的小狐狸正暗暗思忖,但面上温润如玉,貌胜潘安,完全不像武将家养出来的公子哥。 楚玄鹖眼角的余光观察四周,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皇上这么快就命礼部操办祭天大典,必然有诈。 楚玄鹖了解封尧,这厮绝对不是什么急性子的人,他既然做了这桩事,那就必然有他的目的。 果不其然,就在帝王的祭天祝词即将告一段落之时,有黑衣人突然涌现。 因着旷地没有任何的掩护,黑衣人的出现让禁卫军与御前侍卫,当即开始做出防备。 “来人!护驾!” 玉鸾正瞌睡,封尧一个侧身过来,铁壁圈住她的腰,带着她离开祭天台时,她都不曾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 楚玄鹖此时抬首望了一眼,确定了妹妹的安危,这才开始与父亲交头接耳。 父子两倒是很会自保,暗搓搓挪到一侧,埋首不当出头鸟。 刺客是冲着帝王而来,而且如果没猜错,这一场刺杀是封尧故意引蛇出洞。 楚凌哼了一声,下巴的黑色须髯抖了几下,道:“那小子这次倒是护着我儿了!” 楚玄鹖斜睨了一眼楚凌:“父亲,上次登基大典上,皇上将妹妹打下奉天台,其实是最好的法子。” 楚凌不愿意承认这桩事:“那又如何?你妹妹几时受过那么大的委屈?!若是一开始就不允许那厮接近你妹妹,如今,你妹妹早已成婚生子。” 楚玄鹖默默不说话了,抬眼望了一眼,发现一切如他所料,禁卫军并未赶尽杀绝,看似是在故意放水,逼着杀手离开。 于是,楚玄鹖拉着楚凌,继续当鸵鸟,他二人并不担心帝王安危,若是封尧今日受伤,他二人亦觉得并非坏事。 封尧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而就在这时,楚玄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胳膊肘戳了一下楚凌,朝着数丈开外的地方扬了扬头,道:“父亲,快看!” 楚凌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西南王燕寒不知几时扶住了玉鸾。 而此时,封尧正手持青峰剑,与黑衣杀人厮杀。 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各怀思量。 这厢,玉鸾双腿没站稳,发现自己被燕寒所救,她莞尔一笑:“多谢王爷。” 封尧剑眉倏然一蹙,方才他不过才离开一步,这小女子就又与旁人勾搭上了! 他此刻还在场呢! 显然,玉鸾没有察觉到帝王这无处不在的醋意。 燕寒对她笑了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封尧今日原本不欲杀人,却是一剑直接刺穿两名黑衣人的心脏,当场毙命。 黑衣人逐渐趋于下风,被禁军逼退,眼看着大势已去,只能暂时撤离。 而风哲则立刻安排自己的人追踪上去。 很快,祭天仪式归为平静。 封尧不信鬼神之说,今日此行算是一举两得,一来完成了本属于帝王职责所在的祭天仪式,二来他成功引鱼上钩了。 可帝王并没有欢喜。 他侧过脸来,看向了玉鸾。 此时,玉鸾和燕寒已无任何肢体接触,两人之间甚至间隔了几步远,可在封尧看来,处处都透着“奸情”。 彼时,封尧在楚家习武,身为质子的燕寒很会给自己找靠山,也拜了楚凌为师。 封尧曾经就十分担心玉鸾与燕寒走得太近。 就算玉鸾与燕寒仅仅是对视了一眼,在他看来,也是“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皇上,刺客已死的死,逃的逃,眼下已解除危机。” 封尧挥袖,他根本不畏天地,对这劳什子的祭天大典毫不感兴趣,索性就不收尾了,狠甩袖,道:“回宫!” * 玉鸾不知帝王又抽了什么风。 一回到宫廷,她就又被驱赶了。 不过,玉鸾倒是乐在其中。 她宁愿在宫廷闲逛,也不要面对封尧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玉鸾从重华殿出来,看见宫奴抬了热水入殿,想来是帝王要沐浴。 这才晌午,皇上倒是个精致的男子,动不动就沐浴。 玉鸾打算回掖庭睡个回笼觉,却不想会在御花园碰见老熟人。 叶琳琅看见她,也颇为欢喜。 两人相视一笑,走了近些,握住了对方的手,寻了一处阴凉之处落座。 “叶姐姐,你在这里作甚?” 叶琳琅如实说:“我需一些芍药花瓣做药引子。” 叶家世代从医,到了叶琛才入仕。叶琳琅是老爷子的幺女,自幼喜欢岐黄之术,旁的贵女沉醉胭脂水粉时,她却一头扎进了医书了,原本只想当一个旷世神医,如今却被困在了皇宫牢笼里。 玉鸾理解她,只能无奈苦笑:“苦了叶姐姐了。” 叶姐姐这副小身段,娇小玲珑,如何能受得了封尧? 此刻,玉鸾鬼使神差的替叶琳琅考虑,她这个习武的女子都受不住呢。 叶琳琅也疼惜玉鸾,知道她的一切过往与经历,心疼极了:“皇上……可有欺负你?” 玉鸾苦笑。 算是欺负么? 大概在旁人看来,那是宠爱吧。 她不言,叶琳琅却明白了。 叶琳琅默了默,问道:“妹妹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玉鸾已经太久没有与人谈心,大概是憋屈太久了,遂如实说:“待到得了自由,我便离开京都,再寻一处世外桃源,自在一生。” 叶琳琅笑了笑:“我倒是很想逍遥自在的走遍天下,学着/祖/上当个行脚大夫,济世救人。” 两个妙龄女子,坐在廊下美人靠上,憧憬着美好的日子。 而这美好的日子里,却没有帝王的一席之地。 此刻,汪裴已是冷汗涔涔,他悄悄瞥了一眼站在阴影下的帝王,只见帝王清俊的面庞,一半是明一半是暗,如此就衬得五官更是立挺深邃,不近人情。 汪裴:“……”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4节 皇上太爱偷听墙角了,以至于总能不小心听见真相。 这不是自虐么? 楚司寝是一门心思想要离开啊。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的心很痛,算了,毁灭吧~ 众人:???? 汪裴:(⊙o⊙)…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三十七章 玉鸾与叶琳琅分别时, 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可她回首时,身后又空无一人。 回到掖庭,玉鸾一头栽进了被褥里, 须臾就昏睡了过去, 她迷糊之中突然想起来今晨没有喝避子汤, 但这个可怕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因着她着实太过困乏, 多大的事也耽搁不了她睡觉了。 眼皮子一落下,再也无法睁开。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落西沉。 玉鸾是被绿萝姑姑唤醒的。 “司寝、司寝速速起来!皇上今个儿要去后宫,你去尽快去安排。” 玉鸾惊梦醒。 梦里她身怀六甲, 还被封尧用了金链子锁住了脚腕,她无处可逃,入眼是金丝雀笼子,而她就是笼子里的雀儿。 这梦境太过诡谲,她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的确是封尧的笼中雀, 可为何……会身怀六甲。 她不会怀上封尧的孩子,也绝无可能生下他的孩子。 她太清楚封尧从幼时起有多殚精竭虑、步履维艰。 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与旁人是同父异母。 她此生,也不欲再嫁人。 就算是要嫁, 也一定嫁一个像父亲那样的男子。母亲虽然走得早, 可父亲依旧秉承一生一世一双人。 封尧日后必定是三宫六院, 她迟早会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也不知封尧对她的执念到底几时才能彻底消散。 玉鸾支起身子,已然彻底醒过神来:“姑姑, 我知道了。” 尚宫局那边不知为何, 迟迟没有赶制出后宫妃嫔的名牌, 皇上不翻牌, 她只能亲自去询问。 今晚,也不知封尧会去哪位娘娘的宫里。 大抵还会是卫昭仪。 玉鸾暗暗的揣测着。 * 华灯初上,今夜又是月朗星稀,星辰皎洁。 好似,自封尧登基以来,天气一直极好。 玉鸾拖着疲乏的身子骨,来到了御书房,怀里揣着的帝王起居录早就卷了书壳,她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行至御前,闻到了淡淡的冷松香的气味,帝王坐在龙椅上的影子投了下来,正好在她的脚尖上。 从她的角度去看地下的影子,封尧的脑袋正好在她的脚下,仿佛是她踩着帝王的头颅了。 玉鸾:“……” 她心头竟诡谲的欢喜了一下。 帝王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来了?” 男人语气不明。 玉鸾老老实实作答:“微臣来了,不知皇上今晚要去哪位娘娘宫里?” 封尧薄唇一抽,反问:“楚司寝,你以为呢?” 玉鸾无话可说,她并不盼着楚香莲得宠,所谓树大招风,父亲手里的三十万兵马,既是护身符,但同时也是催命符,楚家绝对不能太过招摇了。 叶姐姐无心争宠,玉鸾不想将她拉入浑水。 至于崔景辰的那位庶妹……玉鸾并不是很了解。 权衡利弊过后,玉鸾提议道:“回皇上,微臣以为,皇上今晚可去卫昭仪宫里。” 封尧时常去宠幸卫昭仪,卫太后才不会寻自己的麻烦。 她的小心思,被封尧一眼看穿。 男人唇角又是狠狠一抽,自打回京,他的唇已不知抽搐了多少次了! 从男人的角度去看,那可恶的小女子一直垂首,故意掩盖了眸色,不欲与他眼神交流,像一只呆头呆脑的鹌鹑! 封尧胸膛微微起伏,脑子里还回荡着玉鸾想要离宫的话。 她想出宫,去寻一处世外桃源?! 休想! 他若还留在尘世,她就要陪伴着他共沉沦! 哪怕是捆绑在一起,共同腐烂。 黄泉碧落,他去哪儿,都会带上她! 封尧冷冷道:“好,那朕就依了你!” 玉鸾暗暗松了口气。 封尧今晚去卫昭仪那里,她只需得守在外面纪录即可,还能抽空打个盹儿,可远比让她自己身体力行要轻松得多了。 “微臣这就去碧落殿传话。” 玉鸾一言至此,弓/着身子,后退了几步,这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一副十足的奴才相。 加之,那一袭宫装穿在身上,还真是将司寝女官的职务,发挥到了炉火纯青。 封尧暮色沉沉的目送着玉鸾离开,玉鸾后脚刚踏出殿牖,他手中的银狼豪笔立刻抛在了澄庆堂的白纸上,溅出了一副凌乱水墨。 汪裴早有经验,立刻端上降火茶:“皇上饮茶,且消消气,楚司寝也是想让皇上开心。” 封尧一个眼神射过来,语气古怪:“朕为何会开心?” 汪裴:“……” 皇上是个正常男子,后宫美人诸多,皇上为何不开心? 他这个太监整日都开开心心,皇上何必如此呢?! 江山美人皆有,皇上还想闹哪样?! * 玉鸾去碧落殿通传,又辅佐卫冬儿准备侍寝事宜。 卫冬儿一改往日小女家的娇羞,今晚看似情绪不佳,她已换上了艳红色薄纱睡裙,大抵是觉得这睡裙过于暴露了,她时不时用还双手捂着胸口,又时不时瞥向玉鸾。 玉鸾自是察觉到卫冬儿的眼神,她终于没忍住,问道:“昭仪娘娘是有何吩咐么?” 卫冬儿的一双眼睛无比清澈,尚未被这皇宫的滔天权贵所熏染。她上下打量了玉鸾,叹道:“皇上喜欢你也是正常。” 玉鸾垂首:“……微臣不敢。” 她可不想在整个后宫树敌。 尤其是情敌。 卫冬儿又说:“楚司寝,本宫想问问你,皇上他……在榻上凶么?” 卫冬儿心绪十分复杂。 她从前的确爱慕表兄,如今应该也是爱慕的吧……? 可她自己都说不清了。 自打姑母让她学着楚玉鸾打扮,她隐约意识到,眼下的日子并非是她所憧憬的,她想要挣脱某个无形的牢笼。 可她自己暂时无法言说,也捉摸不透。 但心底的不适感却甚是明显。 仿佛冥冥之中,她觉得眼下的一切都是不对的。 尤其是,亲眼看见姑母豢养了两名男宠之后,她更是对姑母的品行开始起疑,所以,姑母给她灌输的道理,或许……并不正确。 玉鸾一僵,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在榻上是否凶猛,卫昭仪自己能不清楚? 玉鸾想到那日,封尧在碧落阁的寝殿待了仅半个时辰,又觉得能理解卫冬儿。 或许,在卫冬儿看来,皇上是温润如玉的吧。 玉鸾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回昭仪娘娘,皇上对娘娘您自是不一样的。” 哪里像她,近乎是被摧残。 卫冬儿听了这话,还是不能放松。 封尧过来时,就看见玉鸾在耐心的宽慰卫冬儿。 这画面又让封尧胸口堵闷。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5节 倘若玉鸾是伪善也就罢了,可她安抚卫冬儿的神色,分明是温柔如四月春风。 对待情敌,就这么温柔?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将卫冬儿视作情敌……! 她没把他当做情郎! 这个念头,让封尧只觉得当头一棒。 就仿佛他数日来的偏执就是一个笑话。 封尧冷沉着一张俊脸,目光从玉鸾身上挪开,而这一幕正好让卫冬儿瞧见了。 表兄他一来碧落阁,第一眼所看之人,是楚玉鸾。 而不是她。 那她为何要心心念念着表兄? 就为了完全姑母的夙愿么? 卫冬儿又迷惘了。 她又是千娇白宠长大,打小就憧憬着话本子里的深情厚爱。 而今…… 她当真不知该如何做了。 从前爱慕的表兄,笑起来如沐春风。 可现下,表兄仿佛根本不会笑了。 她看着封尧,只觉得陌生又害怕。 卫冬儿一想到卫太后让她瘦身丰/胸,逼着她喝那些参汤,她更是胃里反酸水。 时辰不早了,玉鸾打算退到内殿外面候着。 宫婢们也鱼贯而出。 眼看着内殿仅剩下表兄与自己,卫冬儿很没出息的浑身僵硬。 而下一刻,封尧因着胸口堵闷,一掌轻拍在了案桌上,这一掌虽不重,卫冬儿还是吓了一跳,眼泪说来就来,心慌到了极致。 “呜呜呜……”她缩着脖颈,哽咽了起来。 封尧:“……” 帝王本就没打算如何,这下更没有必要待下去。 “别哭了,朕这就走!”实在聒噪。 帝王拂袖,转身离开。 卫冬儿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是他的表妹,是卫家仅存的血脉,仅此而已。 封尧得了足够的理由,步履如风离开了内殿。 玉鸾正翻开帝王起居录准备就绪,却见封尧已经神色冷然的走了出来。 她一脸茫然。 帝王一边走,一边斜睨了她一眼,低喝:“还不快滚出来。” 玉鸾:“……” 当真不知帝王又抽了什么风。 卫冬儿这下慌了。 皇上来了又走,姑母明日一定不会放过她,可她又不敢上前挽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用不着卫冬儿自己出手,碧落阁的宫奴便齐齐跪在了庭院中,挡住了帝王的去路。 “恳请皇上留下!皇上需得开枝散叶了啊!” 卫太后早就料到今晚还是不会顺利,故此,她先一步做好了安排。 此刻,卫太后也由中宫奴簇拥着,迈入了碧落阁。 卫太后脸上化了浓妆,尤其是眼梢的黛色熏妆,十分明显,显得盛气凌人,不容反抗。 卫太后尚未站定,就开腔对封尧道:“皇帝,你是一国之君,岂可意气用事?这都弱冠之年了,年岁已不小,需得以大局为重。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你分内之事。” 卫太后身边的宫奴也纷纷跪下:“恳请皇上开枝散叶!” 封尧被气笑了。 他才登基几日,就要被催生孩子? 他生不生孩子?几时生孩子?又与谁生孩子?皆只能他自己做主! 封尧言辞果决,他生了一副封家男子皆拥有的肃重容貌,不苟言笑时,的确煞是不近人情。 “母后,朕后宫之事,不喜欢任何人插手,包括您在内。” 封尧不是愚孝之人。 他只喜欢自己掌控主权。 卫太后屡次的逼迫,已让他十分不悦。 此刻,除却卫太后,与封尧之外,一众人统统跪地,气氛一度僵凝。 卫冬儿听着外面的动静,只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颜面无存,毫无尊严。就仿佛是表兄被逼迫着与她生孩子…… 这是对表兄的不敬,也是对她的侮辱。 上次她听从姑母的提议,设计了表兄,可表兄还不是将她推开了! 卫冬儿仿佛清醒了,可她没有胆子与底气反抗。 同一时间,封尧依旧眉目冷沉,毫不退让,他实在没法折返内殿,去宠/幸一个哭包。 况且,若是他与一个毫无男女之情的女子行/风/月之事,那他与牲口有什么区别? 封尧:“朕的龙嗣,什么时候该生,又该由谁生出来,朕自己决定。” 帝王态度坚决。 卫太后看向跪在封尧身侧的玉鸾,红唇微微一扬:“楚司寝,你来说说看,皇上是不是应该尽早开枝散叶?” 玉鸾头皮发麻。 她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遂只能附和道:“微臣恳请皇上开枝散叶。” 卫太后满意了,红唇笑得更是明艳。 封尧垂眸,睨了一眼跪在他小腿旁的女子。 呵,好得很! 封尧大抵是天生反骨,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矜贵的身段,大掌握住玉鸾的肩,将她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封尧直接扣住美人纤柔的后腰,随即,拉着她就往碧落阁外面大步走去。 玉鸾险些一个踉跄跌倒。 卫太后哑口无言,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气到跺脚:“皇帝!” 汪裴等人一路跟上去。 封尧并没有走远,而是将玉鸾带去了御花园的一处小阁里,这小阁是竹子打造,四周不隔音,换做是冬日,只会觉得冷,可眼下却是正好舒适。 竹床对玉鸾而言有些凉,她仿佛身处冰火两重天。 封尧附耳,故意说:“好姑娘,叫出来,让所有人都听见,如此,旁人皆知,朕在兢兢业业开枝散叶!” 玉鸾:“……”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需要帮助。 玉鸾:??? 封尧:朕该如何开枝散叶? 玉鸾:→_→ 叶琛:臣在!臣是郎中!臣可以帮皇上开枝散叶! 封尧:滚!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ps:男主只有在女主爱他时,才能是正常人。女主表现得越不在意,他越变态。闷葫芦醋缸。 第三十八章 小阁下面, 汪裴吩咐几名宫人一步不离的守着。 卫太后带着人赶来时,小阁已闹出动静。 起初是女子的呜呜低泣,可不一会儿, 那女子仿佛硬生生隐忍了下去, 但帝王却肆无忌惮, 独属于男子的狂/野/倒是十分惹耳。 汪裴:“……” 这小阁实在是处处透风! 他这个阉人都快要被皇上的热情给感染到了。 奈何,他此生都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 只怕唯有在梦里肖想了。 汪裴紧绷着一张脸,见卫太后过来,他垂首道:“太后娘娘, 皇上交代,不允许任何人上去叨扰,太后您也听见了,这……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卫太后听着小阁传下的动静,一张半老徐娘的脸都给气绿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6节 她这儿子去了漠北几年,如今归来, 完全不受她的掌控,更不如从前那么性情温和。 卫太后当然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下去阻止封尧。 再者,今日人人都瞧见了,楚玉鸾是帝王拉走了, 她并非主动勾搭。 可饶是如此, 在卫太后眼里, 楚玉鸾依旧是不应该存在的狐媚子。 卫太后站在原地没动,面色冷沉。 汪裴后脊背冷汗涔涔, 道:“太后娘娘, 皇上一时半会只怕是结束不了, 需得等到后半夜, 太后保重身子啊。”言下之意,是驱赶太后离开的意思。 汪裴纯粹是肺腑之言。 卫太后再怎么蛮横,也无法干扰帝王的风月,只好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的离开。 才走出没几步,卫太后吩咐梅姑姑:“准备避子汤!不可马虎!” 这个楚玉鸾还真是不可小觑。 她都背叛过帝王了,却还如此受宠。 这日后万一受孕,皇帝岂不是会彻底既往不咎?! 卫太后不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皇后之位只能属于卫家女。 只可惜,卫家就只剩下一个卫冬儿。 还是个不中用的! 梅姑姑应下:“是,太后娘娘。”她听着小阁的动静,当真不是该说什么才好,皇上此举,便是故意做给太后看的,难道太后还不明白?这日后,宫里就连太后都不能对楚玉鸾如何了。 至少,明面上不能再伤了楚玉鸾。 * 后宫的消息不胫而走。 如今已经册封的妃嫔各怀心思。 卫冬儿只觉得放松,但同时又觉得愧对于玉鸾,她甚至觉得,玉鸾今晚的遭遇是自己导致的。 她对封尧害怕了,之前还有些争宠的心思,当下一丝也没了。 崔玥那边按捺不动,她是庶出,奈何崔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只能将资源都砸在她身上,她素来知道隐忍。更是知道楚玉鸾与帝王的恩怨纠缠,故此,即便后宫闹出这么一出,她也还是如常,继续蛰伏,等到时机。 叶琳琅那叫一个心疼玉鸾,只能长叹:“楚妹妹可怜了。” 皇上不是当初的少年郎了啊,这个年纪的男子,就如一头野兽,没了纯善之心。 “亦不知皇上对楚妹妹的真心还剩下几分?” 是纯粹情难自控? 还是故意为之? 后宫反应最大的人是楚香莲。 得知玉鸾又受宠,而且还是在御花园小阁,阖宫皆知!她更是坐立难安。 如此一来,即便楚玉鸾没有被册封,可在旁人眼中,她就是帝王的女人,是一位有实无名的娘娘。 楚香莲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胜过了堂姐一筹。 可今晚这事一出,她却又仿佛惨遭重创。 “皇上为何会要一个始乱终弃了他的女子?!” 楚香莲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难道就不恨? 男子不是都应该花心滥情么? 自己再怎么说,也算是一个美人,就算皇上仅仅是想换个口味,也该来她宫里了! 楚香莲愤愤不平,着实不明白,这世上还有什么痴情男子?! * 夜风从茜窗吹入小阁。 玉鸾浑身是汗,因着怕冷,就往帝王怀中缩了缩。 这算是她入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 封尧今晚并非是因着良心发现,才堪堪止住。 此处的确不隔音,他也发现玉鸾时时刻刻警惕,如此一来,两人没法达到最/欢/愉/的程度。 玉鸾虽依旧排斥此事,但封尧可以明显感觉到她与前几次不同了。 两人年少时偷偷看过不少风月话本子,从前,玉鸾十分放得开,可如今倒是拘谨了,封尧搂着她,轻笑一声:“朕表现如何?你是不是也甚是喜欢?” 男人就图一个酣畅淋漓,渴望最直观的感受。 玉鸾:“……” 她突然就觉得,清醒着也并非是好事。 她可不想与这厮畅谈事后心得。 玉鸾推搡了几下,却发现对方身上无一处可推动。 两人身上仅搭着一件帝王的玄色锦袍,玉鸾着实不适。 封尧不甘心,又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对朕没有要求?” 他们都这样了,她难道就不想要个名分么? 外面泄入月光,可让竹榻上的人看见彼此的脸,玉鸾听明白了帝王的意思。 但她不愿意。 后宫繁华,却不是她的归属。 她不想有朝一日,两看相厌。 何况…… 隔阂太深了啊。 玉鸾故意答非所问,道:“皇上骁勇无敌、生龙活虎,微臣不敢再有任何要求。” 封尧:“……” 帝王自然也听出了这份揶揄。 好得很! 骁勇无敌、生龙活虎…… 他是野兽么? 话题终究是没法继续下去。 考虑到这几次燕/好,玉鸾事后皆是昏迷,封尧不想让她再酣睡。 最好是,她今晚也能像自己一样难眠。 故此,封尧放过她。 男人直接直起身,那把精瘦腰肢还真是行动果决,实在骁勇的很。 “啊——” 突然而来的凉意,让玉鸾尖叫了一声,月华如练,笼在她身上,让男人一览无余。 月下看美人,大抵就是这个滋味。 封尧内心不由得起了一阵春风。 欲/念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但他既然已经起身,就没有继续的道理。 终归,还是要面子的。 少年时候没脸没皮,而今,却是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 帝王随手撤走自己的衣裳,玉鸾只能双臂挡住自己,待这厮转过身去,她才弯身拾衣。 汪裴等人在下面已久。 玉鸾下楼时,才发现小阁下面守了如此多的人,她那情/潮尚未散去的脸,顿时再度涨红,忍不住怒视了一眼帝王。 封尧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了这一幕,他唇角一扬,眉梢染上/欢/愉。 就仿佛,玉鸾越是囧怕,越是生气,他便能够被取悦。 * 永安侯府,楚家。 清脆的噼里啪啦声吵得楚凌脑壳疼。 堂屋内煮着清茶,一股清淡的茶香四溢。 楚凌与楚玄鹖皆坐在上首的位置,堂屋无下人侍奉,廊下守着几名心腹,无人可以探查到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 楚凌皱眉:“你算来算去,银子总不能算多出来。” 楚玄鹖稍稍抬眼,冷睥了楚凌一眼:“父亲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您在京都这阵子,喝得都是名茗,穿得皆是绫罗,就连饲养的八哥也是极品,儿子不算算,如何能掌家?对了,陆御史的医药费,父亲打算几时派人送过去?送多少合适?” 楚凌冷哼:“老夫不曾做过亏心事,与陆大人只是切磋,若是受伤,各自负责,谈何医药费?” 楚玄鹖拨着算盘的指尖一顿,看着自己父亲,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 这位赖账的人,便是威名远播的永安侯啊! 楚玄鹖一度欲言又止。 楚凌饮了口价值百金的茶,问道:“可查清楚了?陆御史,是受谁指使?不然,陆家与楚家无冤无仇,为何好端端的弹劾老夫?他总不能是嫉妒老夫。” 楚玄鹖:“……” 楚玄鹖神色肃重,抬手掐了掐眉心,试图让自己的父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道:“父亲,陆御史突然弹劾,大概是想让皇上对付楚家。这八成是挑拨离间,想要让楚家对抗新帝。” “这个馊主意,还真是下头。”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7节 “一旦皇上开始对付楚家,楚家必然会想办法自保,届时便有人可以拉拢楚家了,父亲以为,楚家反对新帝,谁会最得得利?” 楚凌捋了捋须髯:“当然是离着皇位最近的那几人。” 楚玄鹖哂笑一声:“正如父亲所言。所以,陆御史背后究竟是谁人,已经一目了然了。” 楚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那封尧那小子会上当么?” 楚玄鹖眸色一眯:“只怕皇上比咱们更早的看穿了这件事,所以才会让崔景辰调查楚家军。崔家老爷子与祖父可是勿颈之交,崔景辰自然会放水。” 楚凌再度悟了:“看来,封尧那臭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楚玄鹖眸中溢出一抹光:“父亲慎言,搞不好皇上真会是您的女婿。妹妹的性子,不是一般男子能掌控,偏生就是她这样的女子,才会让男子心心念念。皇上舍不下妹妹,楚家才能更加安稳。”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难以得到的,才能被珍惜啊。 楚凌眨眨眼,一会对封尧恨之入骨,一会又将他想象成女婿,着实矛盾。 作者有话说: 反派:???你们这么快就看出了我的馊主意?!怎么能这样! 封尧:怪朕过分优秀~ 楚玄鹖:我实在太聪明了~ 楚凌:(⊙o⊙)…就老夫是个憨憨?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三十九章 翌日, 无早朝。 崔景辰入宫,去御前禀报调查结果,一板一眼, 无一字落下。 他这人办事素来谨慎, 故此, 即便封尧知道他也对玉鸾有过倾慕心思,却还是器重他。封尧太过了解崔景辰, 他为了家族恩荣,可以豁出去一切。 玉鸾是帝王的人,崔景辰自是心知肚明。 他会换另外一种方式, 守护他喜欢的人。 此刻,崔景辰抱拳道: “皇上,陆御史的弹劾并非是空穴来风,但也言过其实了。” “前阵子,永安侯他……因着其女入宫当了女官,以至于他心情不佳, 带着麾下的机员猛将,去打家劫舍了,谁知暴露了身份。” “那些被劫富济贫的恶霸自是气不过,可碍于楚家威严, 并不敢惹事, 但不知怎的……就被陆御史知晓了。” “这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虽是英雄所谓,可……不符律法呀。” “不过, 此事倒也不大, 并没有引起任何百姓伤亡。” 听到这里, 封尧脸上的神色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永安侯, 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 眼下,无数双眼睛盯着楚家与帝王,这个节骨眼下,楚凌真是不安分! 封尧淡淡启齿:“掩盖下去,此事不必闹大。” 崔景辰料到了这个结果,又问:“那陆御史那边呢?” 封尧眸色一凌:“那狗东西,他既已给自己找了主子,朕自然不会留下他。” 新帝内忧外患,又岂能与楚家这样武将之户彻底决裂? 便是御史,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下弹劾楚家。 何况,楚凌所犯之事,着实不值一提,还谈不上在朝堂上被弹劾。 陆御史必然是受人指使。 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已是太过明显——离间新帝与重臣。 就在这时,一小太监领着风哲疾步迈入内殿。 风哲风扑扑,面色惊慌,似是不久之前发生了什么大事,行至御前,抱拳道:“皇上,陆御史他前不久被发现惨死家中,是昨日半夜别人活活打死。” 崔景辰:“……” 他立刻看向封尧。 君臣二人的心思一致。 陆御史一死,所有矛头都会指向楚凌,毕竟,不少文武百官亲眼看见楚凌在宫门外打了陆御史。 这下,楚凌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陆御史一死,封尧必定不能在明面上包庇楚凌,而一旦降罪,得罪了楚凌,就等同于是得罪了三十万楚家军。 好毒的计策! 崔景辰道:“皇上,有人故意要彻底离间您与楚家。” 封尧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是他思量时的固有动作。须臾,嗓音依旧晴冷寡淡,问道:“楚家昨夜是何动静?” 风哲如实说:“据探子来说,按着陆大人的死亡时辰,那时正当半夜,楚家父子在家中算账本。但探子的话不可作为证据,楚家的家丁亦无法作为人证。” 封尧:“……”这对父子倒是心大。 深更半夜算什么账本?! 这时,又有宫奴从殿外疾步走来,看似神色匆忙:“皇上,端王已在回京的路上。” 封尧眸色顿时一凛:“老东西!他还敢回来?!” 崔景辰内心嘀咕,皇上的皇叔回来了,会不会救出太上皇?端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呐。 崔景辰问道:“皇上,端王爷突然回京,与陆御史突然被打死,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封尧不喜欢猜测,他只想要最真实的结果:“你立刻去调查,但此事不必告知叶琛了。” 崔景辰:“……” 皇上虽宠信叶琛,但有些至关重要之事,根本不敢交给他去办。 崔景辰与风哲一道匆忙离开了御书房。 他二人皆很清楚,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的时候。 夺江山不难,难的是守住江山。 他二人是新帝一手提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新帝坐稳龙椅,崔、风两家才能得百年昌盛。 * 封尧在御书房独自静默了片刻,便想到了一人,吩咐道:“立刻去永安侯府,给朕把楚玄鹖叫来。” 旁人或许看不懂楚玄鹤。 可封尧又岂会不明白。 他与楚玄鹖是同样的人。 皆是心思深沉如海,每走一步,皆会提前思量数步。 眼下发生的一切,楚玄鹖未必不知晓。 “是,皇上。” 这厢,不出半个时辰,楚玄鹖已经在御书房与帝王庭议了。 就连汪裴也守在殿外廊庑下,没有入内。 也就是说,这一次是封尧与楚玄鹖两人单独谈话,无人知晓他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玉鸾闻讯而来。 楚家找人给楚香莲送了消息,楚香莲虽嫉恨玉鸾,可往大了说,大家都是楚家人,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旦楚家这条大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故此,楚香莲就让人给玉鸾通风报信了。 玉鸾这才知道,父亲惹了大事。 她的父亲虽喜欢胡来,却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当真将人给打死了。 父亲是武将,征战多年,刀下皆是蛮夷的血,他平日里就连一只雀儿都不舍得弄死。 玉鸾在廊下焦灼等待。 她发现,汪裴这样的御前大公公,竟对她甚是恭敬,还时不时冲着她笑笑。 玉鸾:“……” 是因为汪裴明确知道她是皇上的人? 好片刻过后,御书房的殿牖终于从里面被人拉开,楚玄鹖赫然出现在了玉鸾的面前。 玉鸾得见至亲,忽然就绷不住,眼眶瞬间红了,前几次见面都太过匆忙,她都来不及与兄长说上几句话。 楚玄鹖抬手揉了揉玉鸾的发心,眼中异色一闪而逝,着重强调,道:“妹妹清瘦了,在宫里也要多吃些,你如今是女官,万不可胡闹了。” 玉鸾:“……” 她兄长是被夺舍了么? 怎么这样说话? 从前兄长还时常给她洗脑,说封尧是狼子野心,对他不可全信。 楚玄鹖不宜在宫廷久留,交代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玉鸾站在廊庑下目送,封尧从御书房走出来时,她快速看了他一眼,这又撇开了视线。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8节 封尧嗓音清冷,他明明野心勃勃,却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漠:“你刚才瞪了朕。” 玉鸾无言以对,垂首道:“微臣不敢。” 封尧知道她有事,故意说:“朕的楚司寝,你有话直言,朕此刻心情尚可,或许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玉鸾自己倒是无所谓,楚家与父兄是她的底线。 她只能暂时对封尧服软,跪地道:“微臣的父亲绝对不会杀人,恳请皇上彻查,千万莫要让微臣的父亲蒙冤。” 封尧垂眸看着脚下人。 美人如若晨间绽放的娇花,即将开到靡荼,正当清媚娇艳的时候,身段婀娜玲珑,面容皎洁精致,让人忽然就想到了闭月羞花。从前那青涩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媚态天生的小妖精。 才短短几日之内,封尧只觉得玉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难道是因为他…… 封尧忽然就觉得欢喜,就仿佛眼下的玉鸾,是他的杰作。 “看你表现。” 帝王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 玉鸾惊愕抬首。 这、这是一个帝王可以说出来的话么? 与直接威逼利诱有甚么区别? 汉字着实博大精深。 单单“看你表现”四个字,就已经蕴含了太多。 封尧又淡淡启齿:“起来。” 玉鸾自然不想跪着,眼下穿着单薄,膝盖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又疼又凉。 她站起身来,可下一刻,眼前忽然一晃,直接跌趴在了帝王胸前。 美人这个反应,倒是让新帝颇为欢喜。 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可忽视的愉悦,道:“这么快就投怀送抱?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一言至此,男人忽然垂首附耳,嗓音又变得极其沙哑低沉:“天黑之后,朕会满足你。” 玉鸾:“……” 她立刻站直了身子,被吓到打了个激灵,因着两人的距离太近,四目相对时,差点瞪出了斗鸡眼。 封尧的大掌不知几时伸出,已经掐住了她:“确实清瘦,这几两肉,朕并不喜欢,硌得慌。来人,给朕的楚司寝上早膳。” 玉鸾:“……” 一旁的汪裴倍感欣慰,皇上这是开窍了啊。 宠她,狠狠宠就是了! * 驿馆。 燕寒得知这两日发生的一切,不由得朗声一笑,他透过茜窗往下京都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自言自语了一句,道:“京都城该热闹起来了。” 身后心腹问道:“王爷,这端王是皇上的亲叔叔,在朝中威望甚重,亦不知接下来京都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燕寒凤眸微眯:“自是越乱越好。” 一旦新帝闲下来,岂不是又开始打藩王的主意? 他之所以主动赶赴京都,便是为了消除封尧的疑心。 心腹又问:“王爷,那咱们几时开始站队?” 什么时候该站队? 又该站哪一队? 此事,事关重要。 缄默许久,燕寒也始终没说出来。 当然,谁是赢家,他就站哪一队。 * 御书房。 玉鸾连打了几个饱嗝,加之一碗羊乳入腹,她瓷白的肌肤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樱桃粉,一双水润桃花眼潋滟波光,像是吃撑了。 “皇、皇上,微臣吃完了。” 封尧一直能听见细微的咀嚼动静,他在埋首处理政务,闻言便看了过来,见这小狐狸像痴傻了一般,还真是吃了个一干二净。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剑眉轻轻一挑:“楚司寝,你说你到底傻不傻?” 玉鸾:“……” 她现在就很好奇,兄长与这狗皇帝到底在御书房谈了些什么? 为何这厮现在说话这么奇怪? 是他让她吃完的,帝王金口玉言,她自是要吃个精光,就连一滴羊乳都曾剩下。 玉鸾服从道:“回皇上的话,微臣的确很傻,皇上说得极对。”这样总行了吧。 封尧的眸光落在了美人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他年少时候便痴迷吻她,而今每次都是/欲/罢不能,怎么都不够,他都快怀疑玉鸾是花妖变的,以至于尝起来有一股沁甜花香,让他食髓知味。 美人的朱唇上沾染了零星奶渍,封尧见不得任何瑕疵,若是不能擦去那奶渍,他只会通体不舒坦。 “归来。”男人嗓音喑哑。 对上帝王的深邃眸色,玉鸾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她浑身乏力,当真不想再被/强/行摁住,何况这里是御书房,到处摆设着肃重威严的陈设,她不想亵/渎了皇权。 玉鸾鼓足勇气:“皇上不是说,不可白日/宣/淫么?那样不成体统。” 封尧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 可谁让他是帝王。 他从前处处让着她,如今大可不必了。 “过来,朕再说最后一次。” 封尧给了玉鸾最后通牒。 无法,玉鸾只能走向龙椅。 她还没挨近,就被封尧伸出手,握住手腕,一股大力拉扯之下,她跌坐在男人怀中。 随即,玉鸾就看见男人冷峻的脸靠近,她的呼吸被尽数掠夺。 这一次,与之前不太一样。 狗皇帝仿佛是在讨吃食,不亚于是一番牛嚼牡丹。 玉鸾:“……” 所以,到底是谁不成体统了?! 作者有话说: 玉鸾: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封尧:朕觉得岁月静好,23333~ 反派:只有我们在认真搞事业? 读者:→_→我们只想看甜甜的恋爱~ 第四十章 楚玄鹖从皇宫出来, 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朱雀大街的臻品茶坊。 楚凌不好女/色,侯夫人过世之后, 他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身边就连一个侍奉的婢女都无, 也不喜饮酒,但就是好一口名茗。 他所饮的茶, 皆是凡品,嘴巴十分刁钻。 楚玄鹖每月都会特意给他备一份茶钱。 否则,堂堂永安侯在外面到处赊账, 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楚玄鹖骑马停靠在臻品茶坊外面,面色冷沉,挥袖对身侧随行护院,吩咐道:“把侯爷给我拉出来。” 护院讪了讪,犹豫了一下,这才应下:“是, 大公子。” 大公子才是楚家未来的家主,搞不好很快就要执掌门楣。 楚玄鹖没有下马,气势威严,他身段颇为高大, 又是自幼习武, 气度上自是无可挑剔。 直到楚凌骂骂咧咧走出茶楼, 楚玄鹖才下了马背,父子二人对峙, 楚玄鹖半点不落下风。 他颔首, 望着气势嚣张的父亲, 学着封尧那狂傲的口吻, 淡淡启齿:“父亲,陆御史昨天夜里被人打死在家中,而你有重大嫌弃,儿子只能将你暂时押去大理寺候审,还请父亲配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子只能如此了。” 此刻,朱雀街来来往往不少人,皆见证着这一幕。 不愧是楚家,这般高风亮节。 众人的关注点,并不在陆御史昨夜被人打死了,而是“楚玄鹖大义灭亲”这桩事。 足可见,楚家人,品行高洁啊。 品行高洁之人又岂会杀人呢? 楚凌暴跳如雷:“你这个逆子,老夫岂会杀人?就算是要杀人,也必定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老夫不做那等偷鸡摸狗的事!” 父子两人当街对峙,楚玄鹖几招之内,就制服了自己的老爹,吩咐护院:“来人!护送侯爷去大理寺。” 人群中的姑娘家们不由得纷纷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49节 一应被楚玄鹖的飒爽英姿所倾倒了。 少年郎君们亦是将楚玄鹖视作了标榜之人。 总之,这一出,既让楚玄鹖收到了一大波好感,又让众人开始坚信楚家的清白。 真金不怕火炼,正因为不心虚,故此,楚玄鹤才敢将自己的父亲送去大理寺候审。 这厢,崔景辰已等待了片刻,见楚家父子二人一同前来,他抬手挠了挠眉梢,心绪复杂。 楚玄鹖附耳,以仅仅父子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父亲放心,大理石是崔景辰的地盘,不会缺了你的茶水,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老实待着。” 楚凌这才流露出一丝丝的慈父之色:“儿子,为父演得如何?今日这一出,为父应该能在百姓心目中又高大了几分。” 楚玄鹖:“……” 他应该早日娶妻,生育子嗣,不然楚家日后……危矣。 这厢,将楚凌丢在了大理寺,楚玄鹖就快马加鞭去了一趟城外楚家军营。 楚玄鹖发现,身后依旧有人跟踪,但他还是不揭穿。 任由探子跟踪。 * 玉鸾很关心陆御史的案子。 封尧一番牛嚼牡丹之后,发现了这小狐狸故意在讨好,甚至还主动了,这无疑刺激到了帝王。 大概男子也有为爱疯狂的时候,便带上玉鸾出了一趟宫。 算是微服私访。 陆御史是朝廷官员,他的尸体就放在了刑部衙门。 封尧命叶琛亲自验尸。 叶琛如今入了仕,但医术精湛,叶家祖传下来的岐黄之术,以及这开膛破肚的本事,堪称一绝。 见到帝王亲自过来,叶琛恨不能撸起袖子,好好表现一番。 他想让皇上知道,皇上器重他准没错。 不过,叶琛开始验尸之前,倒是发现了华点,盯着帝王破皮的唇看了几眼,帝王容貌清隽,威严不可侵犯,这破皮的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皇上,臣还是先给你上些金疮药吧,这伤口万一恶化,染了热伤风,那可就糟了。皇上怎的会伤了唇?” 叶琛一脸不可思议。 唇为何会受伤? 怎么伤的? 封尧:“……” 玉鸾:“……” 一旁的风哲僵着身子,清了下嗓门,提醒道:“咳咳……叶大人,办事要紧。” 玉鸾恨不能将自己给埋了去。 亏得叶琛是个纯良的男子。 可旁人理应都听懂了。 若非封尧今日过分了,竟那样对待她,她又岂会张嘴咬他呢? 封尧面色无温,仿佛并不当回事:“休得多言,开始验尸吧。” 叶琛讪了讪,便开始解开陆御史的衣裳。 被活活打死的人,浑身青紫,浴血不散,但也容易留下死前所遭受的重创痕迹。 叶琛办事时,倒是认真,不消片刻,就豁然想起一事来:“我记得永安侯身段高大呀。” 他不够颀长,故此,对京中所有高个头的达官贵人皆十分有印象。 玉鸾茫然:“父亲七尺多,不足八尺,大概比皇上挨了这么些。”她朝着叶琛做了手势。 叶琛却又问:“那侯爷的足有多长?我瞧着陆御史身上这这几处致命的脚印,并不像是大足之人留下来的。” 一般情况下,个头越高,足也越长。 这个细节是一个重点。 封尧当即下令:“来人,去永安侯府,取一双楚凌的鞋过来对比。” 封尧知道陆御史不是楚凌所杀,但他需要的是确凿的证据,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侍卫奔赴永安侯府取鞋期间,叶琛在继续验尸,而就在他打算扒了陆御史的长裤时,封尧挡在了玉鸾的面前,高大的身段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玉鸾只想尽可能的让父亲恢复清白,她很想亲自参与验尸。 玉鸾刚要上前,就被封尧直接拽到一旁,男人眉目冷沉:“不要激怒朕。” 玉鸾:“……那只是一具尸/体。” 封尧理所当然:“是男/尸。” 玉鸾:“……” 一旁的风哲:“……”男/尸也只是一具尸呀,皇上未免太过小题大做,尸体的醋也要吃? 侍卫很快就取了楚凌的鞋过来,叶琛拿来做了对比,笃定了陆御史身上的致命伤,并非是这双鞋的主人所为。 封尧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 而且,案件进展的结果超乎了他的预料。 封尧由衷道了一句:“叶琛,你倒是十分适合当仵作。” 叶琛吃了一惊,他已被改名,半点不想改了行当! 他本就生得不高,若是当了仵作,还怎么娶妻?!哪家的姑娘会看上他?! 叶琛当即仰着脖子,态度坚定,像一只倔强的天鹅,道:“皇上,臣只想替皇上效犬马之劳!臣不能当仵作!” 封尧不过就是拿他打趣,不成想这家伙会这般激动。 “好,那就不当仵作。”帝王的语气十分宠溺。 一旁的风哲了然了。 皇上当初被贬漠北,只有叶琛孤身一人前往,送了银两。皇上如今看似薄情寡欲,但实则……重情啊。 封尧转过身去,抬手轻轻一挥,吩咐道:“将调查结果公布出去,按着陆御史尸体上的鞋印寻找凶手,在京都的所有男子,皆要一一验脚。永安侯也可以放出来了。” 可惜,只关了楚凌半天。 封尧内心颇为遗憾的想着。 是以,玉鸾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其实,封尧大概知道是谁设计了这桩连环事件,之所以满城抓捕凶犯,无非是给那幕后之人敲一个警钟。 帝王回宫的路上,见美人一直趴在车窗往外看,仿佛出宫一趟,她的眼眸都变得明亮了。 她像渴望自由的雀儿。 这一幕让封尧眸色一沉,狭长凤眸溢出森森寒意。 他不要做孤家寡人,若是注定此生要困于宫廷,那就必须要有人陪伴他左右,这个人只能是他心悦之人,不然谁来消磨这漫漫余生……? 封尧眸色冷沉:“你看够了?” 玉鸾不舍的收回视线。 每年这个时节,都该踏春去了。 奈何如今,她像是折翅的鸟儿,再也扑腾不起来了。 父亲这么快就被判无罪,玉鸾欠了帝王一个人情。 还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玉鸾只能更加顺从:“回皇上,微臣看够了。” 封尧带着破皮的唇,也敢直接出宫见人,足可见,他非但不当回事,还引以为荣。 “朕的唇破皮了,你有什么想说的?”男人故意寻事。 玉鸾还能说甚么?! 她当然明白封尧这句话的意思,遂只能忍着道:“微臣下次定会小心些。” 她说下回小心,并没有说再也不碰他。 果不其然,男人笑了,唇角溢出一抹炫灿的弧度。 “孺子可教。” 玉鸾:“……”我谢谢你的褒赞! 见美人气鼓鼓的,且又只能强装无事,封尧心头积攒了数日的阴郁消失大半。 他已太久不曾好生歇息,这便阖眸假寐了起来,车厢内有淡淡的美人体香,他半睡半醒,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 自今日晌午开始,整个京都的男子都在验鞋印。 从茶楼、酒肆、商铺、学堂……但凡在京都的男子,皆要接受查验。且,但凡与陆御史尸/体上的脚印对上的,都被押去了衙门,再逐一审察,没有认证物证的,只能进一步被关押。 如此这般,一步步往下查,即便凶手躲得再隐蔽,也迟能被揪出来。 此刻,京都城的某持阴暗宅子内,一黑衣男子跪地,额头溢出豆大的汗珠,他抬头看向男子高大的背影,吓到瑟瑟发抖,恳求道:“主子饶命啊,小的躲起来,必定不会让人查到!再不济,小的出城便是!” 那背对着他的男子,这才转过身来,眼底一片阴冷,勾唇一笑:“可惜,我不能冒那个险,谁让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一言至此,黑衣男子忽然看见一道光亮闪现,他一手捂着脖颈,喉咙里溢出低低呜鸣,倒地时,死不瞑目。 被一剑封喉。 “来人!拖出去,毁尸灭迹!”他甚是气氛,好不容易布下一局,竟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门外,有人大步迈入,看了一眼递上的尸体,便对男子抱拳道:“是,三殿下。”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0节 封锐望向院中的夺目日光,已经等不及抛头露面了,只要端王一到京都,他就有庇护了! 这次,虽没能挑拨了封尧和楚家,但好歹盼来了端王爷。 * 端王是封尧的皇叔,自诩辈分在封尧之上。 故此,他故意给了封尧一个下马威,入宫之后第一桩事就是去拜见太皇太后。 端王与太上皇是同胞手足,亦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 得见亲子,太皇太后一番诉苦,又将封尧那个不孝孙子臭骂了一通,大有倚老卖老的架势。 “哀家这把年纪了,见不得骨肉分离啊!老二他、他死得太惨了啊!封尧就是头豺狼!我儿回来就好,速速就搭救你的兄长!” 太皇太后痛心疾首。 端王又岂会在意太上皇的死活? 他那个兄长是死有余辜。 至于原太子的死,他更是不在意,又不是他的亲儿子。 端王甚是怨恨太皇太后当初一心只想辅佐兄长上位,而不是他。 端王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道:“母后啊,新帝已经登基,儿臣如何能改变事实?至于老二的死,母后节哀顺变吧。” 听说原太子是被饿狼吞噬,一想到这个画面,端王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来,封尧那小子,还真是不可小觑了。 端王眸色微眯。 安抚了太皇太后片刻,端王便离开了景元宫。 在宫道长廊上,端王迎面撞见了一人,这人一袭珠光华翠,容妆妩媚,美眸含怨带怯。 梅姑姑有些担心,眼看着卫太后要走向端王,她在一旁压低声音劝了一句:“太后娘娘,这端王入宫,还没去拜见皇上呢,您要不……回避一下。” 卫太后入宫之前,曾与端王有过一段浓情蜜意,这不是什么秘密。 梅姑姑担心端王利用卫太后。 可卫太后自从被太上皇打入冷宫之后,便开始思念她的旧情郎,总觉得若是当初没有听从家中的安排入宫,她就能拥有一段完美的姻缘。 人,总是贪心不足。 望着这山,又渴望那山。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总会被过度美化。 卫太后没有搭理梅姑姑:“你退下。” 梅姑姑只能暂且作罢,守在原地把风。 卫太后的男宠,不过只能消磨她的枯乏日子,可她内心深处的空洞,只有情郎可以填补。 此刻,端王眸色微眯,很快就仿佛湿了眼眶,驻足须臾之后,直接迈开腿朝着卫太后走了过去,神色焦灼,就像是奔赴向内心所爱。 一切细节皆拿捏地恰到好处。 端王走上前,两人挨近,他的一双大掌握住了卫太后的肩,双眸赤红:“无双,你……臣拜见太后。” 又是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 如此这般遮遮掩掩,反倒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端王知道,没有女子可以逃得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他从年少到如今,屡试不爽。 少女、少妇,亦或是像卫太后这样的半老徐娘,皆会坠入他的情网之中。 卫太后果真动容了,红唇微抿:“你这个混账,怎么才来?” 她在冷宫等了那样久,一直抱着期望,期待她的意中人突然过来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她始终没有等到。 端王内心腹诽:她早是残花败柳,怎好意思让本王一直寄挂? 端王这些年的桃花从未断过,又哪里会记着这么一号旧人。 再者,当初卫家覆灭,卫无双被打入冷宫,他还以为卫家与卫无双皆彻底完了呢。 不过,眼前这女子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为了应对封尧,端王不得不演上一出来哄骗卫太后:“都怨我,你要打要骂,皆随你。但,如今看见你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无双,只要你安好,本王也就能好。” 端王这般随口一言,卫太后直扑入怀,抱住了他的腰肢,一通发泄式的大哭。 太上皇那个丈夫让她觉得恶心厌恶,儿子又忤逆她,眼下唯一能让她安抚的人,就只有端王了。 这一刻,卫太后以为自己又遇到了真爱。 残缺的灵魂,得到了片刻的安抚。 端王颇有心机,抱住卫太后的同时,唇在她的额头一擦而过。 不显得肤浅,却又撩得十分心机。 此时,数丈开外的千步廊下,封尧握着手中奏折,竟是当场捏碎了一本。 玉鸾心惊肉跳。 这家伙素来会隐忍,这到底是气成什么样了? 再看远处,玉鸾豁然明白—— 端王爷和卫太后早就好上了。 封尧的确是太上皇的骨血吧? 玉鸾想入非非。 封尧侧过脸来,面色阴沉,忽然开口:“楚玉鸾,朕心中不悦,你要让朕欢喜,可好?” 玉鸾:“……” 作者有话说: 封尧:快哄哄朕,朕又要受伤了~ 玉鸾:-_-||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一章 玉鸾被封尧拉去御书房, 摁在了龙案上时,她方才明白男人虽说的“你要让朕欢喜”是什么意思。 玉鸾喘着大气,回过神来, 忙道:“不、不行的!这里是御书房!” 她实在难以想象, 这个地方每日皆有臣子过来庭议! 封尧却不依不饶, 摁住了她的同时,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掌十分灵巧的解开了碧色宫装, 动作迅速又熟稔。 封尧像是失了一魂。 他急切的想要忘却什么,只想图眼前欢/愉,旁的一概不想要。 而唯有眼前此人, 可以解他一时郁结。 他像个中毒之人,解药就是玉鸾。 “可是朕喜欢,就在这里。”他语气蛮横,“你就全当是在哄朕。” 封尧不是第一次撞见端王与卫太后。 在许多年前的一次中秋宫宴上,他就亲眼目睹端王抱着卫太后,两人藏在御花园里花圃里此起彼伏。 封尧甚至不能笃定太上皇是否早就知情。 但碍于卫家兵权, 以及太皇上根本不在意卫太后,故此,从未揭穿。 太上皇从十多年前就开始沉迷修仙悟道,哪还有凡心放在后宫女子身上? 端王肆无忌惮, 彼时, 就时常出没在卫太后的宫里, 有几次被封尧撞见他衣裳凌乱的走出内殿,却还恬不知耻的笑着打招呼。 此刻, 玉鸾放弃了反抗, 她在封尧眼中看见了些许的求助。 没错, 是求助的眼神。 他已经是帝王了, 到底是什么困住了他? 玉鸾没说话,忍着后背的冰凉,她难得如此顺从,让封尧更是肆意。 玉鸾撇过脸去,却又被封尧捏正了过来,男人喑哑,道:“你看着朕,朕需要……”需要她看着,不然他不敢保证,下一次他会不会疯狂到屠了满城。 他厌恶这座皇城,亦是厌恶皇家。 可偏生,他坐上了这座龙椅,变成了他曾经最为厌恶的人。 封尧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欺身下去,逮住了他最是肖想的樱花粉唇,像是得了甜头的孩子,竟痴痴了笑了出来。 “能活着归来真好,也幸好朕归来的及时。” 他这话的意思饱含太多。 玉鸾已没什么心思去分辨。 大概是她也不排斥了,故此,这一次格外的和谐。 到底是在御书房,封尧也没过分,近一个时辰过后,就宣了绿萝与紫俏进来,侍奉玉鸾更衣。 玉鸾狼狈不堪,却见封尧还是衣冠楚楚,甚至于一根头发丝都不曾凌乱,她自己则是…… 玉鸾下了龙案,忍着不适,火速穿衣,封尧居高临下看着她,男人的眉目舒展,是得了甜头之后的畅快,轻笑一声:“生气了?朕不准,来,笑一个。” 玉鸾:“……” 她又错觉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1节 好像这狗皇帝,与一开始不太一样了。 紫俏与绿萝皆是三十岁左右的光景,入宫过之后不曾与男子接触过,哪里见过这阵势? 绿萝有些为难,递上了一碗汤药,倒是没有言明这是避子汤,只说:“皇上,这参汤是太后娘娘命人准备,说是……一旦楚司寝侍奉了皇上,便让楚司寝饮下。” 梅姑姑前不久才被帝王踹了一脚,当下,自是不敢再过来送避子汤。 所以,卫太后就将这桩差事交给紫俏与绿萝。 玉鸾伸出手,正打算主动饮下。 封尧握住了她的手臂:“不准喝,给朕生一个孩子。” 紫俏和绿萝纷纷震惊。 皇上让楚司寝生皇嗣?! 那岂不是要册封她? 皇子的身份绝不会名不正言不顺。 可玉鸾眼底俱是排斥与拒绝。 封尧不想听见任何拒绝之言,神色一凛,又说:“楚玉鸾,你给朕一个孩子,朕就放你自由。” 她想要自由,而他,想要一个扯不断的牵绊。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血缘牵绊更深。 有孩子在手,她又能走到哪里去? 卑劣也好,卑微也罢,只要能达成目的即可。 玉鸾亦不知在想什么,竟脱口而出:“是,微臣领旨。” 封尧似松了口气,可胸口依旧憋闷,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流露出一股风流邪笑。 还真是疏离啊。 这又自称“微臣”了。 “来人,汤药撤下去!” 一言至此,封尧忽然拉过玉鸾,让二人的距离更加凑近了些,他盯着美人/媚/意未消的眉目,嗓音低低沉沉,道:“那你可得更加积极进取,主动争宠。不然,怀不上朕的龙嗣,几时才能得自由?” 玉鸾:“……” 她忽然就后悔了。 却已是为时已晚。 * 端王与卫太后尚未来得及进一步“叙旧”,汪裴便亲自过去请人。 汪裴是御前大太监,端王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卫太后面颊染霞,十分不舍的放了端王离开。 端王却是暗暗松了口气,他身边的娇俏美人不少,从未少了风花雪月,对卫太后这样年纪的女子,着实没有太大兴致了。 男子总是钟爱鲜嫩美貌的娇花。 端王也没有信心去和卫太后的年轻男宠比较。 正好,他也要去会会封尧那个侄儿了。 彼时,端王就觉得,封尧绝非池中之物,他每次与这个侄儿对视,总能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狠意。 封尧就像是一头豺狼。 端王还真是有些忌惮。 又何况,封尧已强势登基,端王纵使百般不满,也只能暂时隐忍。 来到御花园,新帝已经布好棋局,时隔几年,端王第一次见到封尧,见当初少年郎君,而今已是成年男子的骁勇体格,他方才还以长辈自居的姿态,一下就油然而生了些许自卑。 但很快,端王就调整了过来,面带笑意走上前。 封尧没有回头,仅用侧脸面对他,面色无温。 端王只能先行行礼,道:“臣叩见皇上。” 即便端王是皇叔,但君臣之礼免不得。 封尧没有出言阻止,端王就只能老老实实跪下。 这一刻,汪裴通体舒畅了。 这个端王好大的胆子! 皇太后也敢觊觎?! 分明是完全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不过,汪裴对新帝很有自信,他坚信,皇上迟早会收拾了一切魑魅魍魉。 顿了顿,封尧才轻飘飘的看向端王,剑眉轻轻一挑,颇有几分戏谑的意味,嗓音十分磁性,且极具威严,道:“皇叔,你来了啊。” 声音仿佛是荡了出来。 端王:“……” 至少先他起身啊! 是卫太后非要缠着他,又非他逼迫,皇上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眼。 端王抱拳,笑道:“是,臣来了。臣听闻皇上登基,这便速速赶来京都。” 封尧呵笑一声:“朕知道,皇叔是来祝贺朕的。” 端王:“……” 他说了么? 这小子如今愈发不好对付! 试问,皇位谁不想要? 他也是嫡出子嗣,是太皇太后所生,若非他那个无用的兄长先一步出生,这皇位就该是他的了! 谁都不甘心与皇位失之交臂。 封尧指了指棋局对方的石凳:“皇叔,陪朕对弈可好?” 端王这才得以起身。 他自从离开京都之后,这尊贵的膝盖再也没有跪过。 “臣领旨。”端王表面服从,内心恨得牙痒。 对弈开始,封尧手持黑玉棋子,将白子让给了端王,还颇为贴心道:“皇叔年事已高,朕尊老爱幼,让皇叔三步。” 端王:“……!” 他不老! 端王面上只能笑着答谢:“那臣就多谢皇上了。” 这般皮笑肉不笑,当真折煞人了。 封尧文武双全,棋艺精湛,他总能快别人好几步,可以轻易想到几步棋之后走向。 第一局,不消片刻,白子已被黑玉棋子团团围困。 端王败。 第二局,大概是端王开始慌了,竟是败得更快。 第三局不消片刻,端王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对弈全程,封尧也只是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甩出棋子。 神态肆意轻松。 全方位辗轧了端王。 如此藐视,且不留情面。 封尧看着端王如丧考妣的模样,他愉悦的扬了扬破了皮的唇。 “皇叔,看来你是真的老了,朕……方才不费吹灰之力啊。” 瞧瞧,多么嚣张狂妄。 还带着让人很想揍他的风流痞态。 奈何,如今君臣有别,端王就是气到吐血,也只能将生生咽下去。 端王入宫时有多潇洒,离开时就有多么疲倦。 他应对诸多美人时,都不曾这般身心疲惫。 封尧负手而立,目送着他的“老皇叔”离开,眼神戏谑。 汪裴在一旁轻声问道:“亦不知皇上的警告,端王爷可曾看懂?” 封尧轻轻一笑:“呵,无论他是否看懂,朕……都不会留下他。” 但,端王该怎么死,几时死,这就需要斟酌了。 汪裴:“皇上英明。” 封尧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玉鸾已经答应给他生一个孩子了。 这无疑是很大的突破。 她还心悦着他,不是么? 如此一想,年轻帝王的面庞又绽放出笑意,比那墙角的喇叭花还要灿烂。 封尧看向汪裴:“你说,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汪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2节 皇上到底是指谁? 笑得这般擦灿烂,总不能是指端王爷吧? 汪裴哑然,张了张嘴。 封尧颇为失望,提醒道:“朕的楚司寝。” 汪裴:“……” 楚司寝就楚司寝吧,还非要加一个“朕的”。 汪裴立刻了然了,笑着道:“皇上,楚司寝必然是心系皇上的。” 封尧哼了一声:“你懂什么。” 汪裴:“……” 他没说自己很懂啊,是皇上非要询问他,他只能如此敷衍。 帝王拂袖而去,汪裴在他身后讪了讪。 看来皇上与楚司寝之间的关系已开始缓和,不然,皇上又岂会笑到合不拢嘴……? * 玉鸾不久之前被男人摁在龙案折腾,这会子后腰肢酸痛。 她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这才回到掖庭寝房小憩。 绿萝姑姑带着宫婢与女御医过来时,玉鸾大概猜出了什么。 她看着七八只托盘上的滋补之物,不由得脑壳疼。 封尧…… 该不会当真让她生个孩子吧? 可她的孩子,以后会寄养在谁的名下? 难道封尧就不忌惮楚家兵力? 绿萝姑姑笑道:“楚司寝,这些都是皇上让人准备的,还望楚司寝好生料理身子,早日诞下龙嗣。” 作者有话说: 玉鸾:生了孩子就能走? 封尧:朕没说过,不要瞎说~ 汪裴:皇上说什么都是对的。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二章 端王在京都一直就有一座宅子。 此次回京, 自然是入住自己的宅子。 夜色苍茫,星光迷离,他从外面归来, 即便见了不少故友, 也没法消除在新帝面前所受的打击。 端王一惯风流倜傥, 年轻的时候没少惹桃花债。 而今已至中年,他一度觉得自己还年轻, 正当年富力强,直到今日在宫廷御花园被封尧无情辗轧…… “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妾身给您备了参汤,一会喝了补补身子。” 一妙龄女子如彩蝶般扑了过来。 端王当即凛然,没了怜香惜玉的性子,语气明显愠怒,道:“谁让你走出后院的?本王早就警告过你,一旦让人发现你的存在, 本王也救不了你。” 陆家满门流放,封尧一个没杀。 陆婉是长信侯府的庶女,在流放路上,她认出了端王, 便使出浑身解数, 勾搭上了端王, 也成功回到了京都,成了被圈养的金丝雀。 她自是本不该待在这里。 长信侯府曾与权阉勾结, 通敌卖国, 罪名属实。 陆婉不想去流放, 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 流放之人的下场。 何况,端王位高权重,相貌儒雅,对她极好,她自是满心欢喜,心甘情愿的当一只雀儿。 见端王流露出不满之色,陆婉很会哄人,软软糯糯的依附了过去,瞬间红了眼眶:“妾身什么都没了,只有王爷,难免对王爷关心有加,若是让王爷不满了,妾身改就是了。” 陆婉因着庶出身份,从小就见惯了自己的姨娘如何在父亲面前,如此这般矫揉造作。 每次姨娘撒娇服软过后,父亲都会在姨娘那里过夜。 姨娘越是得宠,父亲也待她这个女儿越好。 果不其然,端王果然神色好转。 陆婉正当韶华年纪,又很会服软哄人,端王正好吃这一套。 又恰逢今日在宫里受了憋气,端王很喜欢从旁的方面获取一些自信。 他可太喜欢怀中这女子在榻上泫然欲泣的模样。 而端王不知道的事,陆婉最擅长装。 她能装到端王怀疑人世。 端王弯腰,轻易就把人打横抱起。 他哪里老了? 分明是强壮。 是以,端王一声朗笑过后,加快了步子,两人很快来到后院卧房,端王更是为了展示某种急不可待,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 无疑,陆婉也甚是兴奋。 一上榻便是天雷勾地火。 然而,就在陆婉即将开始声情并茂演戏时,端王身子猛然一滞。 竟是…… 蓦的,端王脸色一白。 陆婉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 她自诩美貌,没费多少功夫,便让端王冒着危险,也要她带回京都。这阵子,康王更是对她迷乱不已。 她万没想到今日会如此。 陆婉试图宽慰:“王爷许是太乏了。” 端王爆喝一声:“闭嘴!” 此刻,他脑子里全是封尧那张戏谑嘲讽脸。 …… 同一时间,趴在屋顶的黑衣人不能淡定了,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 以免侯爷闹出大事,护院只能强行将楚凌拉走。 楚凌一双虎眸眯成一条线,即便蒙着脸,护院也能想象出自家侯爷眼下是什么表情。 侯爷一直十分鄙夷端王。 今晚,算是让侯爷大快人心了。 护院如是的想着。 回到永安侯府,楚凌摘下脸上面纱,一番狂笑,楚玄鹖捧着算盘的手,仿佛感觉到了震动,就连茶盏里的茶水也仿佛荡起了涟漪。 “哈哈哈哈!端王那个风流浪荡子终于不行了啊!” “笑死老夫了,哈哈哈哈!” “想当初,端王身边歌舞伎无数,还曾一/夜/数女,让老夫极为不齿!” 楚凌前仰后合,完全不顾及家主的身份。 楚玄鹖神色肃重:“……父亲,儿子尚未成婚,你某要在儿子面前提及这些污/秽之事,免得影响了我。” 可楚凌根本控制不住他自己:“哈哈哈哈——端王老了啊,他以后要当和尚了。” 楚玄鹖觉得实在聒噪,索性给了他当头一棒,声线清冷,道:“母亲走后,父亲不也一直洁身自好,从未有过女人。” 楚凌却不以为然:“老夫是不愿意,又不是不行!” 楚玄鹖抬手掐了掐眉心:“父亲,不要再说了。”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很危险。 他半点不想添一个年轻貌美的继母,若是再弄几个弟弟妹妹出来,他这辈子就别想消停了。 于是,他又说:“父亲,端王只怕是纵/欲/过度,男子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应当修身养性的好。” 楚凌这才有所消停:“嗯,老夫深以为然。务必要修身养性。” 楚玄鹖暗暗吐了口浊气。 父亲可千万莫要老房子着火,就这么单着,甚好…… 楚凌从狂喜中冷静了下来,问道:“对了,燕寒那边有什么动静?” 楚玄鹖淡淡启齿:“西南王的事,皇上必然在暗中部署,父亲无需操心。” 楚凌拧眉:“封尧那小子真的行么?” 楚玄鹖:“……”父亲瞧着谁,都仿佛觉得不行呐。 封尧若是不行,又岂能绝地翻盘,杀回京都,一举夺位?! 谁都可以不行,封尧绝对行!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3节 * 端王带回了陆家庶女的事,封尧并非不知晓。 但此事并不足以扳倒端王。 他留着端王,还有更大的用处。 得知探子来报,封尧愉悦的笑了。 当然了,相较之楚凌,帝王的戏谑稍有收敛。 封尧的指尖伸向灯台火烛,将拇指上的玉扳指凑了上去,照亮了上面的碧玉纹洛。 得知玉鸾睡下了,封尧今晚大发慈悲,没有召见他的司寝女官过来侍奉。 但,今晚实在难眠。 所以,封尧打算好好布局,折磨那些不服从他的人。 “三日后设宫宴,朕要给皇叔接风洗尘。” 汪裴:“是,皇上。这……都这个时辰了,皇上可要歇下?” 封尧幽幽一叹,内殿无旁人,他脱口而出,由衷道:“孤枕难眠,朕如何能歇下。” 似是透着无边委屈。 汪裴:“……” 即便楚司寝身子不适,可还有卫昭仪、楚美人等人呐。 * 翌日一早,玉鸾醒来时,楚香莲亲自来了一趟掖庭。 原本,一踏足掖庭时,楚香莲还满目得意,觉得她如今的处境,比堂姐好上太多。 然而,就在楚香莲看见玉鸾所居卧房内的几件物品时,她涂了胭脂水粉的精致面容一下就僵凝了。 血红珊瑚石打造的洗手盆、羊脂玉镶嵌的妆奁、雕花檀木百鸟朝阳的屏风…… 单单这几样东西,就让原本简陋的卧房,显得让人高攀不起了! 楚香莲捏紧了手中的锦帕。 凭什么?! 她这个后宫妃嫔都无法拥有的东西,区区一个司寝竟然皆有! 玉鸾不在乎外物,她也不识货,自幼就是只爱武装不爱红妆,她哪里知道这间简陋的寝房里,皆是上乘的布置? 玉鸾在楚香莲的脸上看见了一股酸味。 她诧异。 楚香莲却很快就收敛神色,拉着玉鸾的手,一番哭诉在宫廷的不易。 “姐姐呀,我听说今年立秋后,皇上就要开始选秀了,京都贵女何其多,妹妹实在心中不安呐。” 玉鸾假装没听懂:“皇上选秀,是国之大幸,美人娘娘为何心不安?” 楚香莲一噎,这个堂姐还真是会装糊涂,她索性豁出去了:“姐姐,实不相瞒,我入宫的时候,族中长辈对我寄予厚望,可我迟迟不受宠……这、这要如何才能怀上龙嗣?你我皆是楚家人,姐姐不帮我,谁帮我呢?” 玉鸾内心翻了个白眼,平静的说:“哦,可我也没法让你怀上龙嗣啊,我不具备那个技能。” 楚香莲:“……!” 早就听闻这位堂姐,被骄纵到无法无天,从不看《女戒》之类的书籍。而且,她还与京都那些浪荡子一样,嘴巴没个把门的。 除却一张脸之外,当真一无是处了! 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听听,这叫甚么话?! 她是不能让自己有孕,可皇上可以啊! 楚香莲本想卖惨,挤几滴眼泪出来,可被玉鸾这般一堵,她根本哭不出来。 楚香莲不想白走一趟:“姐姐,你就如实告知我吧,皇上到底喜欢怎样的女子?” 玉鸾又是一番惆怅。 那家伙喜欢什么样的?! 总不能真是她这样的吧? 玉鸾不想惹麻烦。 封尧说让她生一个孩子,才能放了她离开,或许只能这样了。 玉鸾嫌楚香莲有些吵嚷,她也明白楚香莲内心的小九九,更是懂得外戚不得好下场。 她可以给封尧一个孩子,但决不能让楚家成为强大外戚。 楚家女,不适合待在宫里,更不适合受宠。 玉鸾瞥了一眼楚香莲,尤其扫了几眼她的胸脯,如是道:“太小了。” 楚香莲一愣。 玉鸾轻叹:“上回皇上已经说了,他喜欢丰/胸/柳/腰的。” 这句话不亚于是重击了楚香莲。 上回,她只当帝王是揶揄。 肥环燕瘦,总有腻的时候,皇上总不能一直都是一个偏好。 她今日之所以走这一趟,无非就是要让玉鸾给她牵线,帮她在御前多说几句好话罢了,不成想,却被如此折辱。 楚香莲豁然甩开了玉鸾的手。 本想大骂一番,可思及玉鸾如今在御前当差,她又不敢直接得罪了,只能不甘道:“待他日,等到卫昭仪等人得宠,有姐姐后悔的!” 一言至此,楚香莲一手捂唇,最后临走之前,还在玉鸾面前演了一出泫然欲泣。 玉鸾:“……” 换做是旁的男子,一定会吃楚香莲这一套吧。 可惜了,封尧他是个怪人呐。 作者有话说: 封尧:怪朕过分专一了,qaq~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三章 黄昏日落, 霞飞漫天,整个皇宫仿佛笼在一片薄薄的金箔之下,处处奢靡。 没有召见, 玉鸾就躲在掖庭寝房, 无人叨扰她, 便可一直睡下去,天知道, 她这阵子的消耗有多大。 从前年少时,每每封尧翻墙过来寻她,她无比欢喜雀跃, 两人躲在闺房,时间眨眼而逝,总觉得待不够。 可眼下,她都害怕见到他了。 正侥幸的以为今天可以彻底逃过去了,绿萝姑姑却在这时候造访了。 正喝着羊乳准备接着睡下的玉鸾,愣是心惊了一下。 她双手捧着瓷碗, 愕然抬首,潋滟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丝丝恐慌。 绿萝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没错,是皇上召见呢。”她仿佛一眼就看明白了玉鸾的心思。 玉鸾沉叹了一声。 绿萝见状,劝道:“楚司寝, 皇上的心思, 你应该是明白的。只消你服个软, 皇上会对从前的事,既往不咎。” 玉鸾苦涩一笑, 搁置下了瓷碗。 既往不咎? 可她的长姐, 是被封尧间接害死的。如今原太子已死, 可长姐也回不来了。 他和她之间隔开了几年的光景, 而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 破镜无法重圆。 她还是楚玉鸾,但封尧不再是当初少年,他是帝王,终有一日,他会成为一个无情无义的强者,他会吞灭一切威胁到他的势力,包括楚家。 原来,时过境迁之后,很多事当真回不去了。 玉鸾起身:“多谢姑姑提点,我这就去见皇上。” 虽然知道封尧召见她的目的,但玉鸾还是有模有样的揣上了那本帝王起居录。 * 浴殿外,汪裴已经恭候多时,见玉鸾过来,他热忱的往前迎上疾步,笑道:“楚司寝,皇上在里面等着你呢。 玉鸾知道,宫廷有一处常年冒温泉的池子,当初封尧领她过来玩耍过几次。 彼时,玉鸾就想着,若是她也能天天泡这里的温泉,那该多好。 可当下,她半点不想了。 玉鸾硬着头皮迈入浴殿。 里面没有旁人,她顺着薄雾袅袅的方向走去,水声叮咚,花香扑鼻,越往里走越是视线朦胧。 直到离着浴池几步远的地方,玉鸾驻足了。 满池鲜红玫瑰花瓣,遮挡住了池中光景,而年轻的帝王正阖眸假寐,眠在花中。 他双臂搭在池壁上,凸显出结实的猿臂,三千墨发倾泻,闭眼的模样更显得眉目浓郁,五官十分立挺秀美,整个人氤氲在一片薄薄雾气之中,如在天界瑶池里沐浴的神仙。 不得不承认……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4节 暴君当真俊美啊。 玉鸾如是的想着。 这家伙日后也不知会迷惑了多少女子,后宫妃嫔们将来大抵会争风吃醋到头破血流吧。 不过…… 届时,她已经不在宫廷了,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此刻,她就那么看着封尧,看着彼时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少年。 忽然,封尧睁开眼来,有那么一瞬,他在玉鸾眼中捕捉到了缱绻爱意。 男人剑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 大抵,世间男子皆是这般自负。 就连封尧也不能例外。 仅仅玉鸾的一个眼神,他就开始想入非非: 她还爱着朕。 她以前也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 怎么?朕不穿衣服的样子,如此俊美么? 还是说,她更喜欢看朕不穿衣服的模样……? 玉鸾怎么都猜不到,此刻,面前这暴君的心里都在思忖着什么。 而两人对视的瞬间,玉鸾却觉得对方的眼神格外阴郁,她不明所以。 难道是朝堂上又碰见了什么烂摊子? 也是了。 眼下,三殿下下落不明,端王突然来访,燕寒也来了京都…… 其实,玉鸾知道,换做是旁人,根本不敢直接逼宫造反,毕竟时机非常不成熟。 藩王各自拥兵自重,各方势力皆甚是凶猛,封尧却以雷霆之势直逼宫廷,而今,他面临的困境,比造反要难上数倍。 此时此刻,封尧满脑子的花花肠子,千转百回。 可玉鸾却是一心寄挂朝堂。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封尧好生活着,亦是希望永安侯府楚家能够避免这次改天换日的浪潮。 四目相对,封尧先开了口,嗓音极度喑哑,道:“朕的司寝,你过来。” 玉鸾:“……” 他每回喊出“朕的司寝”几个字,她都是浑身一僵。 玉鸾垂下脸去,敛去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织,老老实实走上前。 刚行至池壁边缘,忽然一只大掌伸过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吓得玉鸾一声尖叫:“啊——” 封尧失了坏,故意将她拽下了温泉池子,那本帝王起居录直接“水葬”了。 温泉池子颇深,就连封尧这样八尺高的男子,站在池底,也才堪堪露出了脑袋与脖颈,玉鸾要想浮出水面,自然是无法双足站立在池底。 封尧顺势扣住了她的后/腰,当真是纤柔至极,恰好被他一掌可握。 温泉水浸湿了宫装,薄薄衣料下面的起伏美景一下就浮现在男子面前。 封尧戏谑一笑:“朕听说,你今日早晨气走了林美人?” 玉鸾惊魂未定,但也忍不住更正道:“皇上,那是楚美人,是微臣的家族堂妹。” 就连自己后宫的妃嫔都能记错,实在是个渣汉子啊! 封尧却不以为然,又开始自我补脑:“你其实是吃醋了。” 玉鸾大口喘着气,好像还吞咽了几口温泉水,唇齿间皆是玫瑰花的气味。 “……?!” 她几时吃了醋? 好不容易平缓下来情绪,封尧一个反转,将玉鸾摁在了池壁上,他总是能力过人,各方面皆是如此,当然也包括解人衣裳的行径。 封尧在人前不苟言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禁/欲/不近女/色。 可玉鸾却是见识过了。 他每每与她独处,只怕是/色/魔附体。 玉鸾呼吸不稳,她不会凫水,在水中只能小心翼翼,被迫攀附封尧:“皇上就不担心冷落了后宫?” 玉鸾故意揶揄。 封尧却听出了其他意思。 她果然吃醋了。 男人轻笑,欣赏着眼前夺目美景的同时,眸色愈发深沉,像即将对猎物发动攻势的豺狼。 “朕若是不冷落后宫,就要冷落了楚司寝。” “……”那便冷落她吧,她不介意的! 封尧再不想委屈了自己,他自幼处心积虑存活,人前人后的确判若两人,漠北那几年更是让他冷了性子。 历经无数次生死边缘徘徊,封尧就知道,人生苦短,需得尽欢。 三月樱花颤颤巍巍,娇艳欲滴,封尧总能轻易着迷,他总算是明白为何古有“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了。 “嘘,留着点力气,少说话,乖——” 封尧指尖抵在了玉鸾的唇瓣上,不允许她继续破坏气氛。 玉鸾:“……” 不知从哪日开始,这厮对她的态度好似变了。 她具体也想不起来是哪日。 因着,下一刻,她就封尧卷入狂潮之中…… 水浪滚滚,玉鸾很快就被吞噬,在沉沉浮浮之中逐渐开始被动沉沦。 她在迷糊之中忽然就发现,仿佛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什么都不去多想。 只要不多想,那些痛苦的,不愿意思及的种种无奈,都会消失殆尽。 * 这两日,封尧痴迷生育子嗣,逮着司寝女官,在风月里沉沦。 但帝王不愧是帝王,哪怕日日/沉/迷,却也是日理万机。 卫太后那边安静了两天。 端王自那日后再也没有入宫。 卫太后难免失落。 加之,封尧已给了她明确的态度,卫太后就算是再怎么想掌控他,也得顾及着母子情分,以及身为太后娘娘的颜面。 这一天,宫廷设宴,名义上是帝王给皇叔摆下的洗尘宴。 应邀名单,却包罗了京都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另有各大世家子弟。 众人不知帝王的用意。 但宫里送出了帖子,无人敢放鸽子。 新帝造反以来,虽不曾伤及百姓,但也的确杀了不少人,那奸宦的尸首至今还悬挂在西市口,眼珠子都被鸟儿叼了去了。 原太子的死,更是毫不避讳的传了出去,丝毫不遮掩。 单是想到被猎犬撕咬啃噬这个画面,就叫人不寒而栗。 新帝不仅从漠北带回了五万彪悍铁骑,更是带回了他在漠北饲养的恶犬。 就算是在御花园的宴席上,也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吠,怎叫人不心惊胆战。 “端王爷,到——” 众人落座之际,端王姗姗来迟。 旁人都在观望,可楚凌却是看热闹似的挑挑剑眉,凑到崔老大人身侧,打趣道:“端王爷老了啊,还不如崔大人您健硕呢。” 崔老大人是崔景辰的祖父,算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但也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主儿。 他不会拥护太上皇那样的昏君。 更是不会拉着整个崔家沉沦。 故此,新帝逼宫造反后的第一时间,崔老大人就投诚了,并让崔景辰全力辅佐新帝。 崔老大人斜睨了楚凌一眼。 这家伙啊,不是个正经人……可偏生又洁身自好,让人抓不到把柄。 崔老大人捋了捋花白的须髯:“侯爷,何出此言?” 楚凌迫不及待的分享趣事,附耳低语了几句。 蓦然,崔老大人老脸一红,噗的喷了口茶,惊愕的看着楚凌:“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楚凌骄傲道:“我偷看到的。” 崔老大人:“……” 他一把年纪了,当真不想打听这些荒唐事。 楚凌可以胡来,他不能为老不尊! 可楚凌不放过崔老大人,一个劲的叨叨个不停。 崔老大人实在受不住了:“侯爷,您还是多费些心思搭救自己的女儿吧。”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5节 这话让楚凌脸上笑意顿时消散。 他不仅想到了玉鸾,还想到了惨死东宫的长女,顿时虎眸露出怨恨,瞪向了龙椅的方向,恨不能弑君。 崔老大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误了:“咳、咳……侯爷,老夫的意思是……” 楚凌不听任何解释,豁然起身,提着酒壶就走向了帝王,当场敬酒。 “皇上,臣敬你!”楚凌这是在发泄,颇为任性。 玉鸾就站在帝王身侧,瞪了自己的父亲。 可楚凌根本不买账。 封尧接了酒,他太了解楚凌有多难缠,遂唇角斜斜一扬,将矛头指向了端王:“侯爷,论起辈分,你与朕的皇叔算是同辈吧,当初……还是皇叔促使了楚家长女与原太子的婚事。” 这话不假。 原太子为了娶到楚家长女,的确让端王出手相助了。 封尧此言一出,斜睨了一眼身侧的玉鸾。 他很想让玉鸾知道,害死她长姐的人,不是他。 果然,楚凌仿佛豁然顿悟,他是记得有这么一茬事,冤有头债有主,单单死一个原太子是远不够的。 楚凌提着酒壶,看向了端王。 眼神若刀。 今日的端王是故意迟来。 便是不想给封尧面子,想趁机打压封尧一次,此刻,对上楚凌那双虎眸,端王愣是心头咯噔了一下。 楚凌朝着他走了过去。 端王愕然。 封尧乐见其成,自是不会阻止楚凌胡闹。 楚凌的性子就是如此,奈何,他在百姓心目中颇有威望,偶尔胡来,也无伤大雅。 宴席处,目睹这一切的楚玄鹖无奈抽了抽唇角。 罢了。 父亲想发泄。 皇上又故意转嫁矛头。 端王也的的确确该死。 所以,他也视而不见。 他这磨人的父亲,也该派上用场了。 作者有话说: 问:本剧,谁才是真正的磨人的小妖精? 众人答:永安侯,楚凌~ 楚凌:???老夫手握三十万雄兵,你们说话之前,先掂量一下,23333~ 众人:(⊙o⊙)… —————— 宝子们,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哈~么么么哒,感谢大家支持狗子的爱情~ 第四十四章 卫太后特意盛装, 还打算今日留下端王“叙旧”,可谁知她没看见端王被哪个小妖精缠住了,反倒是被楚凌那个粗枝大叶的男子给缠了。 卫太后总不能跟楚凌去抢人,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点点耗去。 端王三日前, 在封尧面前遭了重创, 万没想到,今日会栽在楚凌手里。 身体愈发不能自控, 一杯杯灌下去之后,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三四个楚凌在晃荡,委实惊悚。 端王自诩是个有秘密的人, 强大的意志力让他知道,不可再继续饮下去。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糟了! 满朝文武也在看热闹。 要知道,谁被永安侯盯上,那必定脱层皮。 楚凌成了今日宫宴上最大的看头。 就连歌舞也无法转移看客们的心思。 楚凌可远比歌舞伎更是惹眼呐! 此刻,端王担心自己喝断片后, 会暴露出秘密,再不肯多饮一口。 楚凌一条铁壁扣住了他的肩,恨不能捏碎了端王的肩头骨,空出的那只手亲自捏了一只杯盏, 递到端王唇边:“王爷怎么不喝?可是年纪大了, 身子消瘦不了?那可如何是好?美酒都无福消受了, 那美人呢?” 楚凌意有所指,故意刺激。 人总是会对自己在意的事情十分敏感。 无疑, 楚凌这话等同于是在端王的七寸上挠了挠。 端王身子一怔, 见鬼了一般看着楚凌。 楚凌的嗓音洪亮, 这个时候来了醉意, 诸多情绪都被放大数倍,朗声一笑,对端王挤眉弄眼。 “王爷一直不曾成婚,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王爷这般年纪,竟没有孩子!难道有关王爷的那些风流传闻,都只是掩盖王爷不举的假象?!” 楚凌的嘴,杀人的刀啊。 果然名不虚传! 京都家喻户晓的一张嘴。 在场所有宾客恨不能竖起耳朵,继续听楚凌叨叨不休。 端王的确不曾娶妻,也的确没有子嗣,更是的确惹了不少风流债。 那么事情就能说通了。 端王的风流传闻,都是为了掩盖某个不可言说的事实! 卫太后:“……!”老相好年轻时候分明很行的,她忽然就觉得端王不如从前那般伟岸了。 封尧挑了挑眉,他对楚凌这把利刃又有了新的看法,看来永安侯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枭雄啊…… 玉鸾站在帝王身侧,精致的面庞涌上赧然之色。 她看向了不远处的兄长。 可楚玄鹖却只是温和一笑,并不出手阻止父亲。 楚玄鹖岂会不明白,这一出是皇上故意促成,皇上要借父亲的嘴打压端王,他如何能制止。 此刻,端王的脸色已是一阵红一阵白,愤然怒喝:“永安侯!你、你……荒谬!” 楚凌抖抖剑眉,他是人来疯,醉了更是如此,直接半搂着端王:“王爷不必恐慌,无人会看不起你,无非只是不行了罢了,又不会影响了王爷的英姿容貌。” 端王:“……!” 众人:“……” 侯爷的意思是,王爷徒有其表,只有脸中看呐! 今日是端王的洗尘宴,新帝在场,端王无法直接拂袖而去,且楚凌已是醉态阑珊,天知道,楚凌一会又要发什么疯?!端王半点不敢造次,生怕会酿成无法逆转的残局。 他唯有装作昏睡过去,不然,实在无法脱身! 端王一闭眼,就趴在了桌案上。 楚凌扬起巴掌,直接拍在了端王的后脑勺上,倒是注意了分寸,不会直接把人给拍死了。 端王:“……”差点当真昏厥过去! 好一个楚凌! 待他夺回皇位,定会让楚凌与永安侯府一起消失! 一场闹剧结束,众人仿佛看了一出精彩纷呈的梨园戏。 大概是老情郎受辱,卫太后只觉得颜面无光,这楚凌就是算打狗也要看主人! 卫太后起身,负气而去。她离开时看了一眼封尧,却没有得到儿子一个眼神回应。 是以,卫太后更是怒意腾腾,带着一众宫婢招摇离去。 洗尘宴上的气氛明显不对了。 封尧却似甚是愉悦,朗笑一声:“来人,继续上酒。皇叔入京,朕十分欢喜,今日众位不醉不归。” 楚玄鹖愣了一下。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皇上这是要……灌醉所有人? 就算是无法让在场众人皆醉,最少可以灌醉大半,如此一来,很容易问出某些秘密。 只要是人,都会藏着秘密。 楚玄鹖:“……” 皇上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果然,宫人再次上酒时,每位入宫赴宴的宾客身边皆守着一宫奴。 没猜错的,必然是封尧安排。 楚玄鹖摇头失笑,他掌控着楚家所有的私库、钱庄,还有军中秘密,他可不能醉啊…… * 叶琛吃醉了酒,他晃着身子在宫道上蹒跚行走。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6节 因他是帝王心腹,封尧更是知道,以他的心智,干不出什么背叛之事,故此没有特意安排人盯着他。 没走出多远,叶琛就在六角亭下看见一女子。 月华如练,瑰影婆娑,女子着一袭雪色长裙,宛若天降神女,仿佛即将羽化而去。 叶琛看呆了,不受控制的往前走。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卫冬儿一下就感觉到了投射过来的人影,她慌张转过头来,立刻抬袖抹了一把泪。 两人在月色下对视,皆认出了彼此。 京都上层贵圈就这么大,叶琛又时常在封尧身边出没,自是认得卫家的嫡小姐。 在叶琛的印象里,卫冬儿自幼也是娇小一只,与他一般无二。 从前,他会喊一声“卫小姐”,而此刻,他虽然醉了,潜意识里却还知道,卫冬儿如今是宫里的妃嫔了。 “娘娘怎么哭了?”叶琛声线温柔。 叶冬儿呆了一下。 卫家出事时,她年纪尚小,一直跟姑母在冷宫苟活,整日接受来自姑母的滔天怨气,她早已不曾被人这般温柔以待过,她虽喜欢表兄,可眼下她已经不能笃定了,她见到表兄已无欢喜,反而心生畏惧。 “你……怎的来了?” 叶琛晃了晃身子,挠头憨笑:“我酒量不甚好,再不离开,只怕就要被灌醉了。” 卫冬儿很想告诉他,此刻,他就醉了。 叶琛白皙的面庞染上一层红霞,眼神格外明亮纯粹。 卫冬儿又是一愣。 她还记得祖父,以及父兄的模样,无人能在官场历练过后,还能保持一份纯真。就连姑母如今也已是满目的算计与心机。 表兄也变了,人人都变了。 可眼前这人似乎一点没变。 卫冬儿鼻头一酸。 叶琛立刻焦灼了:“怎么又哭了?可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我明儿就找皇上说说,你可是卫大将军的孙女,我决不能让任何人伤了你!” 卫冬儿的祖父,是叶琛最为敬仰之人。 卫冬儿不知怎么了,心头仿佛忽然就被一阵四月春风拂过,感觉到了久违的温馨,卫家覆灭之后,她已太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温情。 卫冬儿也饮了梅子酒,她壮胆走上前几步,原本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上一会,不成想叶琛会找来。 鬼使神差的,她垫起脚,缓缓凑近叶琛,在他面颊上轻啄了一下。 叶琛呆若木鸡:“……” 卫冬儿也呆了。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一下就看懂了彼此。 卫冬儿十分艳羡玉鸾,她眼下已经十分清楚,她不可能拆散了玉鸾和封尧。那……她为何就不能追寻自己的真情? 卫冬儿:“怎么?你不喜欢?” 她渴望着一根救命稻草,亦或是一根浮木,让她可以得以解救。 叶琛此刻脑子里两个小人正在打架。 “混账东西!朋友之妻不可欺!你对得起皇上么?” “可是……皇上有楚玉鸾了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我醉了呀,醉了就情有可原,哪有醉酒不乱/性的?” 两个小人明显分出了胜负。 叶琛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卫冬儿,抱得死紧,但也只是纯真的抱着:“不怕、不怕,我保护你!” 卫冬儿趴在叶琛怀中,呜呜呜的低泣了起来,像是终于得以放松。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甬道上,汪裴吓到魂魄出窍。 叶大人是不想活了? 他可是叶家的独苗儿啊? 如此这般,与自杀无异! 汪裴正要上前制止,却被封尧挥手阻挡。 他一抬头,竟还看见皇上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封尧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径直去偏殿净手。 汪裴:“……” 皇上如此大度么? 这都绿云纷飞了呀。 * 今日楚家父子皆入了宫,玉鸾见帝王暂时离席,便寻了机会,去见了见父兄。 而封尧早就知道玉鸾要见楚家父子。 他是故意离席,给她制造了机会。 这厢,封尧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叫人宣见了卫冬儿,他虽有意成全卫冬儿与叶琛,但不代表可以允许他二人在宫廷胡作非为。 叶琛也是糊涂,若是被旁人知晓,他这个帝王也无法包庇。 见到卫冬儿时,她眼眶微红,眼神明显躲闪,再不如之前主动。 封尧知道,这丫头没多少心机。 廊下小风徐徐,封尧打量了几眼卫冬儿,倒是长大了。他还记得卫冬儿出生时,外祖父甚是欢喜,因着卫家这一代,仅这一个女孩儿出生。 封尧清了清嗓门,开门见山:“朕不久之前,看见你与叶琛相拥。” 卫冬儿惊愕抬首,下一刻就当即跪地:“皇上!叶大人……是无辜的,千错万错皆是我一人知错!呜呜呜……不要杀了叶琛……” 封尧:“……” 他给她的印象就是暴君么? 叶琛是他在落难之时,唯一伸出援手的旧友,将叶琛拉入仕途,也是因着想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 封尧这人,甚是护犊子。对楚玉鸾如此,对叶琛也是如此。 “别哭了。朕是你的表兄,看着你长大,自是不会让你跳火坑,这后宫不适合你,朕对你亦无男女之情,叶琛虽有些傻,却是个纯良之人,与你性情相投。等到时机成熟,朕会放你出宫,让名正言顺嫁给叶琛。” 卫冬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一脸呆滞。 这表情像极了叶琛。 封尧:“……” 这莫不是夫妻相? 亦不知他与楚玉鸾有没有某个神色也极为相似? 卫冬儿这才涌上狂喜之色:“当、当真?” 封尧语气依旧清冷,仿佛对卫冬儿的去留毫不在意:“日后你要听从朕的吩咐,将太后的计划与行径,也及时告知朕,必要的时候,配合朕演戏。” 卫冬儿喜笑颜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发亮:“是,皇上!还是皇上待我好,我就知道,皇上一定还是牵挂着我的,其实,这几年……” “行了,出去吧。等等——记住,此事暂不可让楚司寝知晓。”他非要让她吃些醋才好。 封尧及时打断了卫冬儿的话,免得她一直聒噪下去。 此刻看来,卫冬儿的性子也与叶琛一般无二。 还真是一对璧人。 今晚这个媒人一定没当错。 作者有话说: 叶琛:我真是出息了,敢撬皇上的墙角了,23333~ 楚凌:老夫一般不动手~只动嘴~ 封尧:朕真的是个好人~真的~ 玉鸾:(⊙o⊙)… —————— 继续放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五章 “许久未见, 你可好?” “我甚好,你呢?” “我亦好。” 花灯高照,浮影葳蕤, 御花园处处暗香环绕。 在恰到好处的距离之间, 楚玄鹖与叶琳琅对视一笑。 两人一个袖中揣着金算盘, 另一个藏着一本刚撰写了一半的医书,皆是一手置于小腹, 站姿十分儒雅从容,单单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学富五车的雅士。 相视一笑的瞬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知己,大抵就是如此。 此时,帝王正好折返宴席处,恰恰好就瞧见这么一幕。 汪裴看了看花圃处的另外一对璧人,又看了看帝王,他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总不能叶家这位也找相好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7节 后宫眼下统共就这么几位妃嫔, 已有一半冒出红杏儿了呀。 而此时,帝王却视若无睹,径直悄无声息离开。 汪裴暗暗称奇。 新帝的心—— 真大! 看来皇上的醋意,并非是对任何人都有。 * 同一时间, 玉鸾正试图劝说楚凌莫要继续贪杯。 她自幼就见识过父亲醉酒后的姿态, 当初父亲每次到了母亲的忌日, 就会躲在母亲坟前大醉一场。 今日宫廷洗尘宴,父亲算是将端王爷踩在脚底下辗轧。 此事势必得罪了端王。 可玉鸾又岂会不明白, 封尧是故意刺激父亲, 让父亲去针对端王。 好一个满腹心机的帝王! 楚凌看着女儿巴掌大的清瘦小脸, 瞬间就联想到女儿在宫廷受了天大的委屈, 当下,便满嘴胡乱说话。 “封尧那个臭小子,老夫当初就该弄死他算了!”而今,那小子已是一头狼,再想制服,便没那么简单。 玉鸾心一惊,立刻伸手堵住了楚凌的嘴。 “父亲,慎言!” 这里是宫廷,到处都是封尧的眼线,万不能让这话传到封尧耳朵里去。 而此刻,楚凌一手推开了玉鸾的同时,指向了几步开外的地方,道:“我儿,你瞧,为父竟生了幻觉,又瞧见封尧了。这小子,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竟是一张嘴,一只鼻呢。人虽可恶,却生得格外俊朗。” 玉鸾:“……”谁难道不是一张嘴一只鼻? 楚凌又絮絮叨叨,接着说道:“我儿,切记,这男人呐,最是不能看脸,你瞧端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除了脸之外一无所有。封尧那小子是端王的侄儿,亦不知到底行不行?会不会误了我儿啊?” 玉鸾:“……” 父亲考虑的当真细致! 此时,玉鸾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还仿佛闻到了淡淡的沁凉薄荷香,遂缓缓转过脸去,正好对上了封尧沉冷的脸。 玉鸾吃了一惊,立刻转过身,跪地:“皇上!微臣的父亲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绝无恶意,恳请皇上恕罪。” 楚家亦是正逢多事之秋,父亲如何就不能安分一些?! 封尧亲自弯身,握住玉鸾的纤瘦的肩,将她拉站了起来,那双狭长凤眸眯了眯:“侯爷言之在理,朕亦觉得,选男人万不可只看脸,还需得全方位考量。” 楚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产生幻觉。 虽然封尧当真在场,可这也影响不了楚凌的话匣子,他更是兴奋,笑道:“皇上,那端王爷当真不行,此事你可知晓?哈哈哈,老夫亲眼所见。”似乎很想拉着帝王聊上一会。 玉鸾:“……!”父亲真的醉了。 她就不该留在这里。 要不,她离开,让父亲和皇上继续探讨? 楚玄鹖这个时候赶过来解围,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即便得见故人,也绝对不会在宫廷与故人过多接触。 楚玄鹖走上前,行礼过后,直接拖拽住了楚凌:“皇上,臣的父亲醉了,臣这就带他离宫。” 楚凌是今晚洗尘宴上的大功臣,封尧造反以来,难得露出笑脸:“侯爷乃性情中人,朕从前就觉得与侯爷意气相投。” 楚凌被这话逗笑了:“既、既是如此,那你小子陪老夫再喝……唔、唔……” 楚玄鹖强行堵住了楚凌的嘴,拖着他就走。 封尧挑了挑剑眉。 不得不说,楚凌今晚的确功劳甚大。 辗轧了端王不说,还让今日入宫赴宴的宾客都吐露了不少“真心”,这日后,文武百官与世家们,多多少少都会收敛些。 目送着父兄走远,玉鸾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以父亲的性子,迟早会再次闹出大事,亦不知兄长几时才能彻底掌家? 封尧握住了玉鸾的细腕,侧过脸,睨了她一眼:“朕的司寝,以你之见,朕是不是堪称完美?” 封尧的狭长凤眸十分深邃,此刻,显得清冷又孤傲。 并无醉意。 他说出来的话,着实是欠揍啊。 玉鸾能反对么? 自是不能的。 唯有违心点头;“嗯。” 这厢,帝王带着司寝离开,群臣也陆陆续续散席,洗尘宴的主角儿——端王,早不知去了何处,大抵是再也丢不起这个脸,又或者是,不敢与醉酒的楚凌正面冲突。故此,干脆就消失。 楚凌的“战斗力”已是有目共睹。 * 从御花园路过,玉鸾满脑子想着今晚如何“告假”。 她生怕封尧攻势过猛,一会没机会开脱,遂提前提议道:“端王爷想来……是年轻时候纵/欲了,这才导致中年颓废,男子还需得养精蓄锐的好,尤其是皇上。毕竟,皇上日理万机、案牍劳形,需得仔细着龙体。” 玉鸾话音刚落,封尧阴恻恻的目光就射了过来,深邃眼眸眯了又眯,凉薄的唇似笑非笑:“端王哪里配与朕相比较?朕的好司寝,你是对朕有什么误解么?呵呵……” 帝王仿佛是被气笑了,眉梢风流尽显,又说:“看来,朕还不够勤勉,以至于你以为朕不过尔尔。” 被帝王凝视着,玉鸾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帝王稍稍垂首,那双幽眸仿佛在逼问着她,道:“今晚去哪里?浴殿?寝殿?或者……露天?你来选。” 露……露天?! 玉鸾惊愕到忽然打了个饱嗝。 早知道封尧是这般心性,她在年少时候就应该擦亮了眼睛! 奈何,如今她与他无论是体格、地位,悬殊皆太大,她拿捏不了他了。 玉鸾只想逃之夭夭,可手腕落在帝王掌中,方寸之间,无处可逃。 男人铺天盖地的薄荷气息,无孔不入。 尤其是那股子强烈的雄性气息,让玉鸾再一次意识到,面前男子当真不可能像年少时那么温顺了。 再温柔的小老虎,成年之后,也必然是一头猛虎。 玉鸾震惊到无以复加,封尧故意又说:“你若不积极,几时才能诞下龙嗣?若不给朕生一个孩子,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皇宫。你答应过朕,若是反悔,便是欺君之罪。” 玉鸾:“……” 就在这时,梅姑姑领着卫冬儿过来了,打破了这僵凝气氛。 梅姑姑上回被封尧踹过一脚,眼下一挨近帝王,就会不由得腿软,在离着帝王尚有一丈多远的地方站立,道:“皇上,太后娘娘交代了,让卫昭仪今晚侍奉皇上。” 卫冬儿已经不再惧怕,她眨眨眼,看向封尧。 毕竟,两人已经事先达成协定。 但所谓的协定,也仅有他二人知晓。 封尧斜睨了一眼垂首不吭声的玉鸾,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握着玉鸾手腕的那只大掌忽然松开,竟一口应下:“好。” 梅姑姑一愣。 皇上今晚倒是答应的爽快。 玉鸾也稍稍错愕,但她很快就收敛眸色,尽可能忽略心口那股莫名的憋闷。 她不该如此的…… 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就算不是卫昭仪,也会是姜美人、陆昭仪、张才人……各大世家的贵女,会陆陆续续入宫。 玉鸾释怀一笑,可怎么都不敢抬起头来,生怕被人瞧见她眼底的异色。 封尧却没放过她,在她头顶道:“楚司寝今晚可要好好记载,莫要缺了细枝末节。” 玉鸾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老老实实应下:“是,皇上,微臣领旨。” 声线极其平稳,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梅姑姑这便折返卫太后身边复命。卫太后今晚心情十分暴戾,若是让她知晓皇上愿意宠/幸卫昭仪,必然能稍稍安抚她的情绪。 * 重华殿。 玉鸾坐在内殿外面的锦杌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卫冬儿这般……叫嚷?! 难道她自己被封尧摁着时,也是这般歇斯底里? 玉鸾不由得红了脸。 可她脑子里又时时刻刻浮现出封尧与卫冬儿在一块的画面,也是那般重叠么? 玉鸾闭了闭眼,捏紧了手中的毛笔。 她不可心烦意乱! 这种事,日后还会有太多。 她理应习以为常。 原本就该如此啊…… 内殿,封尧背对着床榻,负手而立,面对着挂在墙壁上的江山水墨画,这才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聒噪难耐。 本想借此机会,搓搓玉鸾的锐气,不成想,他自己先被打败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8节 又不知过了多久,封尧立刻转身,一个锋利的眼神射向卫冬儿。 卫冬儿一愣,方才扯着嗓子叫嚷,她已是脸红脖子粗,实在是难受。原来,“侍寝”并非什么轻松的活。 封尧:“……” 他没说停,她怎么就歇了? 这突然而来的安静,让内殿与外殿的人皆是愣了愣。 尤其是玉鸾。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遂反反复复看了一眼长案上的沙漏。 两刻钟不到…… 嗯? 今晚还真是效率极快。 玉鸾暗暗的想着,在那本簇新的帝王起居录上洋洋洒洒写下一笔。 卫冬儿自是不会留下过夜。 磨蹭了片刻过后,就裹着披风,火速从内殿离开。 而封尧故意扯开衣襟,去了玉鸾面前,特意拿来起居录翻看。 狗爬式的字迹倒是十分稳当,就仿佛她全程没有一丝丝心绪波动。 看到“两刻钟”三字,封尧冷冷一笑,他又打算翻看之前的纪录,却见这本起居录太过崭新,没有多余记载。 男人阴阳怪气,道:“朕的好司寝,那此前,你与朕疯狂/燕/好,怎的没记下?” 疯、疯狂…… 那本帝王起居录早就毁在了浴池,这本是簇新的,但玉鸾换个了说辞。 “回皇上,微臣只是臣子,并非后宫妃嫔,若是记下,只怕会是乱了朝纲,让后世人对皇上品行指指点点。” 封尧步步紧逼:“你的意思是,朕应该册封你?” 这话让玉鸾惊掉下巴。 她与陆长青差点拜堂成亲,若是嫁给了帝王,那岂不是落实了封尧夺/人/妻/的骂名? 她不愿意留在这后宫,宁可此生不再相见,也不要和旁的女子,争宠吃醋。 他与她再也回不去了。 玉鸾敛眸,垂眸时盈盈跪地,道:“微臣绝无此意,也绝无那个心思。” 绝无那个心思……?! 绝无…… 帝王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低喝:“站起来!朕要开始选秀了,你给朕一一挑选,全部按着你的标准来。这里、这里、还有……这地方,可听懂了?” 帝王龙爪一通乱指。 玉鸾:“……” 作者有话说: 玉鸾:这破工作真的没法干了! 封尧:升职加薪考虑一下~你可以争宠~ 玉鸾:不升职!我还是认认真真997吧~ —————— 宝子们,今天到这里就结束啦~么么么哒~ 第四十六章 永安侯府大门外, 一众人费尽力气,才将楚凌给拖拽入府。 楚玄鹖是个仪表堂堂的武将,自幼就有洁癖, 喜整洁。 他十分嫌弃的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污渍, 眉心紧蹙, 仿佛实在嫌弃他的父亲。 入府门之时,楚玄鹖再度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巷子。 昏暗之中, 浮影晃动。 楚玄鹖的桃花眼眯了眯,寒光乍现,收敛视线, 不动声色的踏入府门。 来到堂屋,楚凌还在闹腾,楚玄鹖站在他面前,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仿佛是终于可以喘口气,道:“父亲, 你洗洗睡吧。” 日后外出吃席,他不会再带上父亲。 楚凌抬手一挥:“为父没醉!” 楚玄鹖极力耐着性子,若非他足够沉着,只怕这个爹早已被他丢去大门外。 楚玄鹖一如既往的深沉, 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道:“……父亲, 侯府外面今晚又多了探子,会不会是端王的人?今日宫宴, 皇上故意刺激你, 让你去针对端王, 这日后咱们侯府与端王之间, 只怕是水火不容了。还请父亲日后出门在外,定要小心谨慎,莫要再给儿子添麻烦。” 楚玄鹖发自肺腑的警告。 这阵子,楚凌每隔几天就能闹出一桩事。 他从几岁开始,就不停给父亲擦屁股。这几年更是如此。 楚玄鹖已心力交瘁,当真不敢想象,日后他若是有了子嗣,也是这般顽劣,那岂不是要吵到头疼?! 楚凌一噎,恍然大悟,拍案而起,道:“封尧那臭小子,拿老子当枪使?!” 楚玄鹖抬手,指尖在高挺的鼻梁骨上挠了挠,道:“父亲,皇上是想让楚家彻底效忠他,如今,楚家和皇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况且,儿子已与皇上达成交易。” 楚凌立刻问:“什么交易?” 楚玄鹖一本正经的拒绝,道:“抱歉,父亲的嘴没个把门的,儿子不能告诉你。” 楚凌:“……” 永安侯眨眨眼,竟无言替自己辩驳。 * 翌日一早。 卫太后召见了卫冬儿,命人将早已熬好的参汤,当场捧到她面前。 “这助孕汤药,可是梅姑姑花了两个时辰才熬制了,你莫要辜负了。” 卫冬儿经过昨晚之后,仿佛重新瞧见了生的希翼,日子又有了盼头。此刻,看着面前浓稠的参汤,她只能闭着眼,硬着头皮往下灌。 卫太后见她还算服从,这才满意一笑:“按着宫里的规矩,侍/寝的妃嫔应当有赏,皇上也太大意了,竟忘了赏赐。那哀家就替皇上赏赐你吧。” 卫太后指了指一旁红漆托盘上的盘花镶珠金簪、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步摇、金丝软烟罗…… 对自己的侄女,卫太后自是大方。 卫冬儿一边喝一边干呕,为了安抚卫太后,只能硬生生灌药,免得卫太后又会勃然大怒,她当真是怕了姑母。 不多时,后宫其余被册封的三位妃嫔过来请安。 这几人都是卫太后亲自挑选,让楚香莲入宫,纯粹是为了寒碜玉鸾。而崔、叶两家的姑娘,则是为了拉拢帝王的心腹大臣。 不过,眼下的四名妃嫔还是远远不够。 彼时,卫太后最是厌恶后宫进新人,可如今,她自己当了太后,倒是盼着新帝尽快选秀。 “再过一阵子,选秀就要开始了,你们几个在那之前,得多多侍奉皇帝,早日开枝散叶。”卫太后违心一说。 卫冬儿没有诞下龙嗣之前,谁也别想拔得头筹。 皇太子只能是她卫家的姑娘生出来,她还指望着卫冬儿的肚子重振门楣。 崔玥和叶琳琅对视了一眼,皆不多言,老老实实应下,算是敷衍了事。 楚香莲咬着唇,很想告玉鸾的状,说玉鸾蛊惑帝王,可昨晚上,皇上却宠/幸了卫昭仪,故此,楚香莲就算是想告状,也无足够的理由。 * 同一时间,端王醒来后,眼底暗青,头疼欲裂,昨日宫宴上一切不好的记忆立刻纷沓而来。 他握了握拳,只觉得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好一个楚凌! 陆婉贴心的守在一侧,见端王醒来,立刻泫然欲泣:“王爷……” 端王闭了闭眼,当真是不信那个邪。 他再度睁开眼时,眼底一片野心勃勃,忽然抓住了陆婉的手腕,将她拉上了榻,一个翻身欺了过来。 美人一声柔柔尖叫,恰好给了端王莫大的鼓励。 然后,一番操作猛如牛之后,端王却迟迟不能如愿。 端王:“……” 陆婉:“王爷?”莫不是传言都是真的吧?可此前王爷分明甚是渴望她。 端王让自己极力镇定下来:“本王不可沉迷女色,不过你放心,本王既然收了你,就定会好生待你。告诉本王,你想要什么?本王一一满足。” 他必须要时时刻刻从旁人眼中得到仰慕与反馈。 这个节骨眼下,他尤其需要女子的一腔爱慕。 这些年,端王仗着自己在外欠下的风流债,得到了不少心理上的补偿。 眼下,他的自尊极需拯救。 陆婉就等着这句话:“妾身的姨娘眼下还在流放之中,若是王爷能将姨娘也接回京,那妾身自当感激不尽。” 至于陆家的其他人,就与她毫无干系了。 她也救不了那么多人。 端王一口应下,直起身的同时,将陆婉抱在了怀中,试图展示他宽阔的胸怀:“好,本王这就命人将你姨娘救回来。”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59节 陆婉内心欢喜,不成想,端王当真会答应。 要知道,她与姨娘眼下都是罪臣家眷,一旦被人发现端王擅自解救罪臣家眷,那可是不小的罪名。 端王没有放开陆婉,急切想得到某种安抚:“那你爱本王么?” 陆婉一口应下:“爱!” “可愿意一辈子待在本王身边?” 陆婉点头如捣蒜。 端王总算是得到了一丝丝的宽慰:“好姑娘,你要记住,除却本王之外,这世上无人会待你好。” 陆婉在端王没有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若非她是庶出,又若非长信侯府已分崩离析,她才不会勾搭上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浪荡子。 美人娇滴滴,道:“是,王爷,妾身省得了。” 如此,端王终于从昨日的挫败中稍稍找回一点自信。 * 御书房,封尧扫了一眼卫太后命人送来的选秀名单,勃然大怒,一掌拍在了龙案上。 选秀名单上的人选皆是卫太后曾经的势力。 她是想巩固她自己的势力网。 封尧暴怒过后,忽然又苦笑一声:“呵呵……不愧是朕的母后!” 眼下,内忧外患,他的母后却开始打起了皇权的主意。 此刻,汪裴立刻对玉鸾使了眼色,暗示她劝劝帝王。 玉鸾却不想触这个眉头。 可封尧偏在这个时刻盯上了她,幽眸扫视了过来:“楚司寝,朕且问你,选秀一事该如何办,说!说不好,朕现在就办了你!” 汪裴:“……”他要先行回避一下么? 玉鸾:“……” 暴君蛮不讲理啊。 她不是后宫妃嫔,谈不上涉政一说,故此,稍作思忖,壮胆如实说道:“回皇上,微臣以为,眼下关键之事,是权衡各方势力。以臣之间,不如让楚家、西南、霍家,这三方手握兵权的势力,三足鼎立。” 她最大可能的保住楚家。 只要楚家对皇上有利,那么永安侯府就是安全的。 闻言,封尧神色意味深长,风流一笑,清隽的眉目之间竟浮现些许痞帅,又问:“另外三位藩王呢?” 四目相对,玉鸾言辞果决:“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封尧眼底溢出一抹流光溢彩。 这才他的小丫头啊! 世间旁的女子皆是胭脂俗粉,任谁也不及玉鸾。 封尧朗声大笑了起来,有少年人的轻狂,亦有成年男子的狂妄野心。 “不愧是朕的司寝,就像是朕肚子里的虫儿。你猜猜看,陆长青会投奔谁人?” 玉鸾:“……” 封尧的视线几乎锁住了玉鸾。 他突然提及陆长青,玉鸾若是避而不谈,反而会引起他的猜忌。 故此,玉鸾神色如常,也照样如实,说:“长信侯畏罪自尽,侯夫人早年病逝,陆长青真正在意的人没几个,至少,京都无牵挂。所以,他必然会去投靠一颗大树,足可以让他东山再起的大树。” 封尧的眼神近乎缠绵,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龙案:“继续说。” 玉鸾忽然发现这暴君的嗓音变了,她一抬首,就看见这人突出的喉结滚了滚。 玉鸾:“……皇上,微臣对其他三位藩王并不了解,无法继续说下去。” 此刻是青天白日,再者,昨晚卫昭仪侍寝了,玉鸾当真半点不想与这厮亲近。 “你嘴贫。” “微臣有罪。” “那你打算如何赎罪?” 玉鸾:“……!”到底是谁嘴贫? 玉鸾不答话了,封尧却身子前倾,胳膊肘抵在了龙案上,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朝着她伸出了手:“过来,朕教你如何赎罪。” 玉鸾本能的双腿一软,小身板当场晃了晃。 昨晚侍寝之人是卫昭仪,但玉鸾也并没有恢复身子,她对这厮当真是怕了。 玉鸾站着没动,与帝王四目相对,两人仿佛都在观望。 封尧先一步开腔:“为何不过来?要朕来捉你?” 原本,若非昨日亲耳听见卫昭仪侍寝,她尚且可以接受封尧,到底是她彼时年少心悦过的男子,但今日不同了,她好似根本无法挨近一个睡过别的女子的男人。 玉鸾垂首,如实说:“皇上,微臣……喜洁。” 作者有话说: 封尧:嫌弃朕? 玉鸾:嗯~ 封尧:朕要生闷气了。 玉鸾:随你~ 封尧:哄朕! 玉鸾:(⊙o⊙)… —————— 宝子们,由于夹子缘故,咱们明晚(周三)11点更新啦~依旧爆更~狗子的春天要来了哈~ 第四十七章 “皇上, 微臣……喜洁。” 玉鸾以为自己已经说得足够委婉。 昨晚卫昭仪才从龙案上下来,她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然,她没有资格干涉帝王后宫。 即便她是后宫妃嫔之一, 她也不能阻止帝王宠幸谁, 又何况, 她根本不是妃嫔,亦算不得帝王的女人。 玉鸾保持着垂首的动作, 盯着自己的脚尖。 御书房陷入一阵诡谲的安静。 玉鸾只觉得一道视线正凝视着她。 可她始终没有抬头。 她需得摆明自己的立场,她并非是巴望着攀附上帝王的凌霄花,只消帝王一句话, 她立即离开皇宫,绝不纠缠。 可她也的确嫌弃不洁不净的男子。 这世道是男权帝位为主,男子三妻四妾似乎是寻常事。 但玉鸾过不了自己心头那一坎。 此刻,从汪裴的视野去看,楚司寝耷拉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帝王三步开外的地方, 而帝王正眸色沉沉的盯着面前女子,那股眼神,是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了去。 封尧自是听明白了玉鸾的言下之意。 她是嫌他昨晚“宠幸”了卫冬儿。 她既然嫌弃,又为何不吃醋? 她若是吃醋, 他反倒能够欢喜。 她根本不在意他, 又凭什么嫌弃他?! 显然, 两人的思绪完全不在一处。 汪裴走上前,打破僵局, 道:“皇上, 到了传午膳的时辰了。” 汪裴当真焦灼。 皇上和楚司寝曾经多么恩爱啊, 如今怎么动不动就闹罅隙?这些细枝末节的小矛盾、小情绪, 是他这个阉人完全不能感同身受的。 封尧嗓音磁性清;“传膳!” 玉鸾垂到脖颈发酸,封尧用膳时,斜睨了她一眼,实在不喜她这副如若鹌鹑的模样:“楚司寝,你过来。” 玉鸾趁机,把头抬了抬,趁机缓解一下脖颈的不适。 行至御前,封尧将一盏饮了一半的茶递过来:“朕不喜浪费,楚司寝替朕喝了吧。” 玉鸾:“……!” 他在报复她! 只因她嫌他脏了,他就让她饮剩下的茶水。 玉鸾无法拒绝,只能照做。 随后,封尧又将咬了一口的东坡肉、撕扯下一块的驴舌、吃了一半的灌汤包、沾了龙津的瓷碗,都递了过来。 帝王态度强硬:“吃。” 玉鸾:“……!” 堂堂帝王,竟是如此小心眼儿!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0节 碍于帝王淫/威,玉鸾只能照单全收。 美人面若夹桃,精致的小琼鼻上溢出微不可见的薄汗,隐约打了饱嗝,暴君才放过了她。 封尧接过汪裴递过来的棉巾,儒雅的拭了拭唇,这才轻笑问道:“朕的楚司寝,你吃喝了朕剩下的,感受如何?” 玉鸾:“……” 从有记忆开始,封尧也时常会吃她剩下的东西,或是桂花糕,又或是芝麻烧,就连一根糖人,两人也时常分食。 故此,此刻她没什么感受。 封尧闹这一出,无非就是报复她不久之前的“嫌弃”之仇。 封尧目光直直,视线落在了美人艳红的唇上,樱桃唇瓣不点而朱,唇珠微微翘起,显得饱满欲滴。不得不承认,封尧贪恋极了美人的红唇,从年少第一次亲吻开始,他就沉迷不可自拔。大抵,世间男子皆爱美人,他也不能免俗。 “说,有何感受?”帝王再度问道。 玉鸾内心翻了个白眼,只能老老实实作答:“微臣多谢皇上赐食。” 帝王接着又问:“美味与否?” 玉鸾一噎,顿了顿,方才硬着头皮道:“美味。” 帝王这才满意,淡淡一笑:“你与朕之间,早就不分你我,无论朕变成什么样,你都不可喜洁。” 玉鸾:“……” 是否厌弃他,是遵从内心,不是她能控制的。 但玉鸾绝不与封尧对峙,免得把罅隙闹大。她若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可她背后还有永安侯府楚家。 封尧随意放开一本奏折,不知瞧见了什么内容,竟忽然拧眉,自言自语道:“工部罗侍郎陪着娇妻归宁那日,竟被此前休弃的发妻兄长砍了。” 罗侍郎…… 不是已至中年了么?玉鸾记得,罗大人至少四十出头了。 怎么? 又娶娇妻了? 砍得好啊。 玉鸾默默的想着。 她随口附和道:“世间男子皆如此,喜新厌旧,最是喜欢鲜嫩年纪的女子。” 封尧唇角一抽,总觉得玉鸾是在含沙射影。 但他突然就不想对她生气了。 女子出嫁,三日归宁。 玉鸾入宫有一阵子了,即便她眼下是司寝女官,但也是他的人了。 他全当已经娶了她。 封尧用了清茶漱口,这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一下就挡去了玉鸾面前的光,威压一片,仿佛要将人完全笼罩。 玉鸾不明所以。 封尧盯着她的头心看了须臾。 这小女子真不知是如何长的?处处合他心意,就连这头发心也生得十分养眼,惹他喜欢。 “走,陪朕出宫一趟。” 玉鸾诧异抬首:“……” 这家伙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 帝王出行,十分高调,车撵前面足有上百银甲扈从,后方亦然。 车帘是拉开着的。 车撵所到之处,百姓纷纷跪地,有胆大的女子,竟然抛了鲜花过来。 封尧一手接住,笑着道:“朕若是生在前朝,每回出门,必定会掷果盈车。” 玉鸾:“……”皇上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帝王此刻着一袭天青色锦缎长袍,墨玉管束发,弱冠的年纪介于轻狂与沉稳之间,五官十分立挺俊美,那双狭长凤眸看向旁人时,会给人一种勾魂摄魄之感。 其实,他天生就是一副风流相。 玉鸾端坐在他对面,目不斜视。 男人折断一朵最是鲜艳的花儿,伸出手,以不可拒绝的姿态,别在了玉鸾的耳边,还不忘夸了他自己的杰作,眸中流光溢彩:“甚美。” 玉鸾忍不住神色一滞。 这个表情正好被封尧捕捉到了,男人幽眸一眯,质问道:“你怀疑朕的审美?” 玉鸾唯有臣服:“微臣不敢。” 封尧亦不知为何开心,呵笑一声:“那你今日就一直戴着这朵大花。” 玉鸾:“……”当真丢煞人了! 她索性拉下了车帘,阻挡了外面的视线。 鬓插大朵,着实算不得美妙的体验。 她打小就好武装,经常穿男装,更是不喜欢头戴这种大朵鲜花。这朵好似是牡丹,当真好大一朵,遮了她半颗脑袋。 此次帝王高调出宫,必然不仅仅是去一趟永安侯府那么简单。 玉鸾心思万千,在揣度帝王的用意。 封尧一眼看穿了她。 男人一腔好心,却是被曲解了,不过,封尧也不反驳,他的确另有目的。 见玉鸾双手搭在膝上,坐姿端正,头戴他亲手掐断的牡丹花,模样乖巧极了,男人觉得甚是愉悦,他伸出长臂,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抱在了双膝上。 “皇上!请自……唔!”“自重”二字没有说出口,就被男人强烈的雄性气息所包围。 封尧的气味很好闻,总是那股淡淡的松木香与薄荷沁凉气味交织,让人联想到夏日荷塘的拂风。 封尧的肢体甚是协调,习武时如此,就连坠入风月时亦是如此,堵住美人朱唇的同时,也不允许她随意动弹。 百忙之中,嘴里含糊说:“朕的司寝,果然机智。” 玉鸾:“……” 她机智什么? 玉鸾不是个轻易就会沉沦的女子,可偏生封尧了解她一切的软肋与喜好。不消片刻,她就像蔫了的花儿,只能随波逐流。 车撵在永安侯府大门外停下时,作恶的魔爪才从撒花纯面百褶裙下面,恋恋不舍的拿了出来。 封尧附耳,嗓音极度喑哑低沉,像从夜色深处幽幽传来。 “坏东西,不要总是招惹朕。”他这个年纪,又食髓知味,许多时候在她身上无法自控。 玉鸾:“……”到底是谁招惹谁? 玉鸾已经习惯在暴君面前百口莫辩,大有放弃一切反抗的佛系心态。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最好不过。 二人正稍作修整,隔着幕帘,就传来了楚凌粗犷嘹亮的嗓音。 “臣恭迎圣驾!” 这声音极具爆破感,仿佛是大将军即将拔剑迎敌的气势。 楚玄鹖的声音都是柔和多了:“臣也恭迎圣驾。” 顿了顿,车帘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封尧先露了脸,他先下了马车,这才转身朝着玉鸾伸出了手。 众人皆一愣。 皇上对待自己身边的女官,倒是殷勤得很。 玉鸾双腿发软,无意识的把手搭了上去,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她是被封尧提下马车的。 楚凌一见女儿面若夹桃,鬓角还插了朵娇艳牡丹,眼前一亮,由衷道:“我儿今日甚美。” 玉鸾发现父亲正盯着她头上的花看。 原来有人与皇上是同样的审美。 玉鸾无话可说。 楚玄鹖抬手,修长指尖轻轻挠了挠高挺鼻梁,很想提议妹妹,这花很不适合她,过分艳俗了些,但到底没说出口,因这他不能笃定这朵花儿是从何而来。 倘若是出自皇上之手,那必然是一朵好花,不容反驳。 楚家父子还不知帝王登门永安侯府,到底是为何何事。 楚玄鹖命人上茶:“来人,泡上今年刚出的雨前龙井。” 这茶的确是昨日才被人八百里加急,从江南运过来,也的确是刚采摘烘烤出来的,茶气沁香,沁人心扉。 楚凌有些不舍,胳膊肘戳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楚玄鹖胸膛微微起伏,再一次被楚凌的格局打败。 父亲只怕忘了,他父子两人的俸禄还得靠朝廷发放,如何能亏待了帝王? 玉鸾早已撇开了帝王的手,就走在帝王身侧,半敛眸,再也不像如当初的楚家二小姐一样骄纵了。 封尧倒是自来熟:“今日春光极好,朕便出宫一趟,稍坐片刻便要启程,侯爷不必多礼。” 楚凌一噎。 他压根就没想过款待帝王。 封尧这小子,气度远比之前威严,就连他也觉得气场被压了下去。 玉鸾找了机会,回到自己的闺房取了几件兜衣,她着实不喜与后宫妃嫔穿一模一样的贴身小衣,直到此刻,玉鸾还一度以为,后宫女子的兜衣皆是一模一样的。 闺房的一切陈设还如当初一样,一尘不染。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1节 小丫鬟道:“二小姐,侯爷和大公子交代了,让奴婢每隔一日就过来打扫,更换床单,就是为了二小姐哪日归来,可以随时入住。” 玉鸾鼻头一酸,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她还能回得来么? 就算是封尧放过了她,她也不能继续待在京都。 小丫鬟见玉鸾哭了,便上前安抚,可下一刻,她立刻垂下脑袋,做鹌鹑状。 玉鸾还没回头,就被一道阴影笼罩。 那沁凉的松木香与薄荷气味,无孔不入。 “出去。”封尧下令。 屋内的两名小丫鬟立刻悄然退下。 玉鸾一回过神,就见男人的俊脸挨近,将她步步紧逼,她无奈后退,最终被逼上了脚踏,眼看着男人就要压过来,玉鸾急了。 这里可是永安侯府! “皇上!你、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如何满脑子都是那桩事!昨晚,不才宠幸过卫昭仪!” 又来了。 她到底有没有吃醋? 封尧胸口憋着一口气,偏就不告诉她真相。 “吃醋了?” “微臣并无!” “……”好得很! 封尧无非是想唤醒玉鸾对从前的记忆。 他自是不会做什么。 他虽疯狂痴迷于她,但还没沦落到急不可待的境地。 封尧站直了身子,俯视着花容失色的美人,唇角似笑非笑:“当初,朕每次都是翻墙过来,为了避开侯府的护院,朕可谓大费苦心。有一次,你父亲过来寻你,你就将朕藏在了被窝里。” 她不念旧情。 他便强行让她回忆。 玉鸾瓷粉白的面,倏然染上红霞。 这窘迫的记忆,自是绝无可能忘却。 被男人盯视着,她撇开视线,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门外有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皇上!” 这粗犷之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抓人的。 作者有话说: 楚凌:好气啊,封家的猪又来了! 封尧:小白菜是朕自己养大的~ 玉鸾:(⊙o⊙)…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八章 楚凌故意为之。 即便他没法阻止女儿被新帝带走, 可这里是永安侯府,是他的地盘! 封尧那臭小子岂能随意进入女子闺房?! 未免撞见让他气焰不已的画面,楚凌就站在闺院, 朝着屋内嚷嚷:“皇上, 出来喝茶了!” 这语气就如同:小子, 出来挨揍了! 封尧凉薄的猛地一抽。 他并非太上皇那样的昏君,他对朝廷一切皆是心里门儿清。 楚凌父子可堪重任, 至少,当下,楚家是制衡好几股势力的关键。 于公于私, 封尧自知,他只能“包容”楚凌,宽恕楚凌的一切大不敬。 封尧离开之时,对玉鸾挑了挑剑眉,轻笑:“朕如今已不是你父亲可以对付的人了。”他似是想到从前,被楚凌处处针对的场景。 眼下, 新帝一脸得意的迈出了寝房。 玉鸾:“……” 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是个难缠的人,父亲与帝王,到底谁与争锋,还真是不好说。 见新帝出来, 衣冠整齐, 面上已无任何痕迹, 楚凌这才皮笑肉不笑,道:“茶泡好了。” 封尧同样皮笑肉不笑:“侯爷客气了, 朕又不是外人。” 楚凌磨了磨槽牙, 真想问问看, 新帝到底打算如何处置楚家, 但碍于楚玄鹖的警告,他还是闭嘴了。 看着新帝清隽威严的面容,楚凌再度清晰的明了:今时非同往日了啊! 好气! 楚凌下巴的墨黑色须髯颤抖了几下,行走在新帝身后,试图摩拳擦掌。 玉鸾随后也去了堂屋。 封尧坐在上首,单手持盏,见美人过来,他那张肃重的脸上忽然就浮上温和笑意,看向楚凌:“侯爷如今正当体魄强壮之年,在朕心中,侯爷乃旷世英豪,朕坚信,侯爷必定会为了天下百姓而守卫疆土,朕需要侯爷,也需要楚家。” 楚凌被这一番话给弄蒙了。 楚家素来忠于百姓,新帝这番话好似对他给予了厚望,他起身抱拳:“臣定当不负众望。” 楚玄鹖也起身表态。 玉鸾愣了愣,旋即就明了了。 也是,皇上眼下的确需要楚家。 如此也好。 至少,目前是安全的的。 但她并不会掉以轻心,最狠帝王心。年少真情是真,他日翻脸不认人也可能会发生。 封尧在楚家稍坐片刻,就带着玉鸾离开了。 楚家父子二人站在巷子口目送。 此刻,楚凌不再摩拳擦掌,反而因为新帝的一番话,而变得斗志昂扬。 “老夫的确还年轻,封尧这小子有点眼光。” 楚玄鹖在一旁但笑不语。 皇上甚是会读心,把父亲拿捏的清清楚楚啊。 他父亲……哪里经得住夸? 新帝这一番夸,父亲是恨不能上天摘星星。 * 这厢,帝王的车撵又陆陆续续去了崔、赵、韩、叶几家,这一日出宫,算是对外释放一个信号。 哪些是他要拉拢的人,以及哪些旧族世家是他所摒弃的。 无疑,但凡被他拜访过的世家,再不可能投诚旁人。 就算是他们存了异心,其他几股势力也不敢信任他们了,故此,这几个家族只能选择忠于新帝。 叶琛鬼鬼祟祟给了封尧一只小瓷瓶,笑出一嘴白牙,道:“皇上,便是此物,可让端王此生再不能做男人。” 封尧接过瓷瓶,看着叶琛的眼神,仿佛透着一丝丝微不可见的慈爱:“叶家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爱卿寻常时候,可千万莫要误食。” 叶琛挠挠头,憨笑了一声,认真说:“皇上放心,臣又不傻。” 封尧这便上了车撵,落下帘子,吩咐扈从启程回宫。 玉鸾瞥了一眼那只小瓷瓶,大概猜出了什么。 封尧忽然抬眼,正好逮住了玉鸾的视线,让她无处可逃,他唇角斜斜一扬,小药瓶在他指尖转了几圈。 “朕若不行,你此生岂不是守活寡,彻底免了那个恶毒心思。” 玉鸾:“……” 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是他自己多虑了。 * 回到宫廷,风哲奉旨过来面圣。 封尧将药瓶交给了他:“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让端王中药,记住,你莫要误食。” “……”他自是不会误食,他又不是叶琛那家伙,时不时亲自尝药。 风哲好奇一问:“皇上,末将可否问问,这是什么药?” 封尧淡淡启齿:“雄猫用来绝育的药。” 风哲手一抖:“是,皇上!臣多谢皇上提醒!”看来,皇上必定器重他,不然,为何提醒他不能误食了。 风哲刚奉命退下,便有心腹过来禀报,见玉鸾就在一旁研墨,心腹略有迟疑。 封尧直接挥袖:“说。” 心腹这才敢如实禀报:“皇上,三处藩王皆有异动,近日来,在加快进程招兵买马。”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2节 闻言,封尧并没有勃然大怒。 反而轻轻一笑,似是盼着这一出。 玉鸾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的神色。 玉鸾一下就明白了。 帝王果然想削藩,他担心的并非是实力不足,反而是没有足够的理由。 只要抓到各大藩王谋逆的证据,不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削藩了? 封尧他……还真是心思深沉。 玉鸾研墨的动作一滞,随即又继续研磨,宛若没听见一般。 心腹一退下,封尧就从屉笼里取出一份画卷出来,他亲手摊开,将一张江山水墨图呈现在了玉鸾面前,随手拿起一根银狼豪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朕的好司寝,你看这张地图。” 玉鸾闻言看上去。 她起初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封尧似乎等不及,直接告知她:“这幅图是朕花了三年时间所绘,如今天下不定,几处外邦虎视眈眈,朕不仅要削藩拢权,还要平定天下,待那日,朕要开创太平盛世,让万民享太平荣华。” 新帝兴致勃勃,眼中有光,如坠入了一个银河的星子。 玉鸾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竟有些看呆了去。 她一直都知道封尧生得好看,却无一日,像此刻这般迷惑人心。 原来,他的信仰从来都不仅仅是皇位,亦或是削藩,而是这九州天下。 玉鸾还没寻思好说辞,她的后腰肢被男人握住,一拉一扯,将她抱上龙椅,抱紧她的同时,附耳,低低轻叹:“别拒绝朕可好?朕很需要你,朕的好姑娘,朕很累,朕需要你补偿朕。” 玉鸾错愕:“……唔——” 他不是说累么? 龙椅宽敞,足可容纳两人,御书房的屋顶开了天窗,此刻天光落下,让视野一片清朗,足可看见彼此的一切情态。 玉鸾实在囧怕,奈何就连兜衣也不知去处。 到底是志在夺取九州天下的人,自是不会放过雪颠之上的三月樱花,男人事事讲究精湛,风月亦是如此。 可怜的猎物小白兔,不消片刻就坠入沉沉浮浮。 玉鸾仰面望着屋顶的天窗,鬼使神差的,她偷窥了一眼封尧,见男人双眸紧闭,眉目之间俱是一种少见的满足。 好不容易挨了过去,玉鸾推搡了一下,却被巨龙再度锢住,男人附耳低低哑哑的说:“这如何够?朕实在太累了,你需得好好心疼朕。” 玉鸾:“……” 云卷云舒,日落西斜。 霞光倾泻而下,玉鸾瞥了一眼自殿牖泄入的晚霞,又闷闷纳罕:他不是说,他很累么? 这叫累……?! * 天色暗了下去,廊庑下,宫人们蹑手蹑脚的挂上了灯笼,生怕扰了帝王的好事。 此时,风止树歇,石楠花的气息通过半开的窗棂散出去,逐渐被清冽的薄荷气味所取代。 玉鸾试图自行离开,却是狼狈的跌趴在地。 而那罪魁祸首,却慢条斯理的取来一条沾了花露的棉巾,蹲下身来,风流一笑:“楚玉鸾,你这辈子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早日给朕生一个孩子,才是你最应该考虑的事。” 他嘴上最这么说,但封尧知道,他之所以痴迷她,并非仅仅是因为一副漂亮的皮囊。 他爱她骨子里的倔傲,喜欢她心怀天下的广阔胸襟。 美人易得,可红颜知己,就这么一个。 还是他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男人眉目舒展,发髻一丝不苟,玄色帝王常服穿在他身上,十分修身合适,他动作娴熟且麻利的帮美人擦拭,见对方露出窘迫,更是愉悦一笑:“怎么不哭了?是哭不出来了?” 玉鸾:“……!” 封尧继续自说自话:“朕是孤家寡人,又恰逢你甚合朕的心意,在朕没有厌弃你之前,你要乖乖听话。” 玉鸾靠着龙椅,无力反驳,暴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汪裴领着宫奴送上了晚膳,窗棂打开,殿内很快皆是佳肴香气。玉鸾无力挪开,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趴在龙案上用晚膳。 且先吃饱肚子保命要紧。 封尧却精力充沛,又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洋洋洒洒的落下了他的宏图大志。 玉鸾时不时瞥几眼,火光之下,男人的侧颜俊美无俦,他的下颚线十分清晰明朗,宛若刀削斧雕。 这一刻,她豁然清醒。 她的少年,成人了。 或许此刻,在封尧的心目中,已将接下来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布局,都规划好了。 她脑子里又浮现两人燕/好的喃喃情话。 他说,他需要她。 那,有朝一日,他坐拥天下九州,他还会需要她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玉鸾立刻自行掐断了一切旖旎幻想。 她内心自嘲一笑。 瞎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心累,无人能懂朕,朕寂寞如斯,朕需要安慰,qaq~ 玉鸾:-_-|| 反派:→_→ 叶医生:(⊙o⊙)…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四十九章 这几日, 卫太后的心思原本都在端王身上。 然而,接连几次见识到了端王的无能之后,卫太后心目中那高大伟岸的男人, 忽然就变得没那么英伟了。 她这才猛然想起, 封尧前几日刚刚过了二十岁弱冠生辰。 寻常人家的世家子弟, 弱冠生辰是要大摆宴席,行加冠礼的。 封尧已是帝王, 就连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冠冕都戴过了,自然不会在意加冠礼。 但卫太后身为其生母,决不能无半点表示。 卫太后在内殿来回走动, 雕花窗棂泄入半庭春色,她急到出了一层薄薄细汗,只因卫太后终于意识到,她可能忽略了自己的儿子。 “皇帝弱冠生辰,怎就无人提醒哀家?!” “难怪皇帝这阵子对哀家没有好脸色,还为了一个楚玉鸾, 和哀家处处作对!” “哀家只有他这么一个亲生骨肉,又岂会不在意他,可万不能让那楚妖精吹了枕边风,离间了哀家与皇帝的母子情分!” 梅姑姑闷咳了几声。 上次被封尧踹过一脚之后, 身子一直落下了后遗症, 虽有名贵药物滋补, 在卫太后身边亦是备受照拂,但饶是如此, 亦还是胸口积血未除。 梅姑姑:“太后, 皇上不喜喧闹, 此事还是询问皇上的意思才好。” 这万一擅自给帝王补办弱冠生辰, 惹了龙颜大怒就不好了,毕竟,新帝如今的确是孤僻冷漠的性子。 卫太后也觉得在理,这便立刻去了一趟御书房,她身边数名宫奴跟随,走到哪里都是乌泱泱一大片,从前不曾享受过的荣华,如今都要补回来。 她要凤印,封尧无异议。 她要男宠,封尧亦是亲自挑选了两人赠予她。 只要卫太后不触碰他的底线,封尧可以包容他这个落难数年的母亲。 但,一旦卫太后触碰到了他的逆鳞,那就不好说了。 御书房内唯有沙漏沙沙作响,卫太后一过来,就瞥了一眼坐在龙案下方的玉鸾,凤眸冷视她,淡淡哼了一声,这又轻飘飘的挪开视线。 玉鸾:“……”太后对她的敌意实在太过明显。 封尧抬眸:“母后,何事?” 卫太后对上这样一张孤冷的脸,不免心伤感怀,当初她的儿子是个温润少年,还会四处给她搜罗名贵之物,只为了讨她欢心。 而今,她贵为太后,自是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可内心的空洞非但没有被填补,反而愈发撕扯开来。 封尧的弱冠生辰,她的确不应该忘记,故此,卫太后内心稍有心虚,至少此刻不敢给封尧脸色看,笑道:“皇帝,前几日是你生辰,你可是忘记了?弱冠生辰非同小可,哀家准备给你大办一场,你看可好?” 卫太后故意将矛头指向封尧。 若是他自己都忘了,那旁人忘却了也是情有可原。 此刻,玉鸾捏着银狼豪笔的手一滞。 皇上生辰那日,他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啊,她也“印象深刻”呢! 玉鸾继续埋首抄写书册,但她隐约感觉到了来自龙案上方的目光。 封尧凉薄的唇轻轻一扬,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流光溢彩,目光从玉鸾的头心掠过,这才与卫太后对视上,道:“朕对自己的弱冠生辰礼甚是满意,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玉鸾:“……”她就当做没听见。 卫太后吃了瘪。 她猛然就想到,封尧生辰那日,重华宫寝殿发生了何事,再配合封尧此刻饶有意味的眼神,卫太后立刻明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3节 是以,卫太后只能神色赧然的离开。 她一路气势汹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亦不知到底是被谁所气。 恰逢端王今日入宫,他以探望太皇太后为由,早就在此等候多时,自洗尘宴过,端王只觉得颜面无存。 他可以完全不在意陆婉那种女子,可卫太后尚且还是他可以利用的红颜之一。 只要卫太后还有价值,端王就会费尽心机接近。 他今日便故意过来露个脸。 端王选了一身月白色竹叶纹锦缎长袍,白玉冠束发,须髯一丝不留,封家皇室的男子皆生了一副天生风流相,端王也是如此。 这般一捯饬,竟比同龄男子年轻了十岁。 端王深知自己的优势与长处。 他从前可以迷惑卫太后,自诩如今依旧可以。 “臣给太后请安,太后脸色不大好看,可是谁惹了太后不悦了?” 端王岂会看不出来,卫太后是从御书房的方向走来。 封尧那头狼崽子,如今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只怕就连卫太后也要在他面前吃瘪。 果然,端王此言一出,卫太后更是面色如霜:“哼!皇帝他太不把哀家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端王你……” 她很想找个人诉说,端王是她的老情人,两人之间尚且有些情愫,可卫太后猛然惊觉一事,此时此刻,她怎么就想到了洗尘宴那日,楚凌所说的那番话了呢? 卫太后上下打量了端王,目光尤其瞥向了端王的腰带下方三寸的地方。 端王浑身一僵,菊花一紧,立刻转移话题:“皇上如何气你了?本王到底是他的皇叔,一会本王去说说他。” 端王此言一出,卫太后这才提及了帝王弱冠生辰的事。 此时,心细如端王,他立刻警觉一事:“太后,你方才说……皇上是几时生辰?” 卫太后不经意道:“正好十日之前。” 端王若有所思,又掐指算了算,发现正好对上了日子,他伸出手拉着卫太后,往一旁花圃走了几步,这才压低了声音,神色略显焦灼,问道:“皇上到底是谁的儿子?快说!” 没有子嗣,是端王的心头疾。 卫太后一噎,她哪里会清楚?! 当初她正得圣宠,近乎每隔一日就要侍寝,与端王荒唐过后,也侍奉过太上皇。 她曾是卫家嫡女,从小离经叛道,自然会被端王这样的风流浪荡子所吸引。 奈何,太上皇需要笼络权臣,一道圣旨下达,她只能入宫。 但,以她的性子,又岂会心甘情愿? 入宫后,她好些次与端王行燕/好之事。 卫太后瞪向端王:“反正都是封家的!你与太上皇是手足,究竟是谁的儿子,重要么?” 端王愣是被这话给惊到语无伦次:“你、你、你这妇人……” 竟比他还不顾廉耻! 端王心头憋闷,他的红颜知己无数,却无人给他生过一个孩子,也不曾怀上过,他也质疑他自己了。 可他总不能当真去看诊。 万一这事传了出去,岂不是奇耻大辱?! * 同一时间,一穿着宫装的婢女疾步迈入御书房,她全程保持垂首姿态,是封尧安插在卫太后身边的细作。 行至御前,婢女如实禀报:“皇上,端王爷又去见了太后娘娘,眼下二人在御花园起了争执。” 闻言,玉鸾的脑又垂了几分。 卫太后的私密,她起初亲眼所见。那年正当仲春,她在御花园赏花,正好碰见了端王和卫太后耳鬓厮磨。那日她是被封尧拉去假山后面躲起来的。 封尧其实什么都知道,但他仿佛从少时起便可承受旁人不可承受之重。 此时,玉鸾的下巴被男人捏起,他指腹上生了茧子,摩挲在肌肤上,酥酥麻麻。 封尧却冲着她挑挑有型的剑眉:“朕带你去捉/奸。” 玉鸾愕然。 封尧却如若无事一般笑了笑:“难道不好玩么?朕杀鸡儆猴给你看,以后你若学太后,朕会让你此生都待在笼子里。” 玉鸾:“……” 帝王仅带上了玉鸾,还有两人立侍,这便大步走来御花园,将卫太后与端王逮了个正着。 不过,卫太后与端王仅仅是在争执,倒并没有任何僭越之处。 “皇上驾到——” 汪裴高喝一声,鬼使神差的垂下脑袋,不敢多看一眼。天知道,皇上会不会将知情人皆灭口。 卫太后颔首,精美的面容上浮现淡淡薄粉,是方才与端王争执所导致。 端王则不由自主的打量着封尧。 此子一看就绝非凡夫俗子! 他那个只会修仙悟道的皇兄,哪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子?! 是他的种么? 端王内心焦灼如万蚁啃噬。 封尧淡淡一笑,仿佛睥睨这二人:“母后如今还是貌美如花,皇叔却老了啊,与母后站在一块,宛若隔代人。” 端王:“……!” 说他不行,与说他老,就是一个意思! 卫太后后知后觉,竟也猛然惊觉,她昔日里爱慕过的男子,也不过尔尔。 玉鸾站在帝王身侧,她心中暗暗腹诽:皇上说这话,并非是为了褒赞太后,而是故意挑拨太后与端王。 卫太后如此心高气傲之人,一旦意识到端王不过如此,大抵很快就会移情别恋,毕竟,太后身边的男宠可都是美男子,还是封尧亲自挑选。 想来,封尧此举,也是为了盯着卫太后。 卫家必然要重振起来,届时,封尧绝对不会让卫太后去过多干涉。 脑子里满是风/月/情/爱的女子,一旦掌权,后果不堪设想。 端王面色不好太好,借故告辞。 卫太后并没有念念不舍的目送。 封尧见此景,深邃的幽默微眯。 他从袖中取出之前太后准备的选秀名单,淡淡启齿:“母后,这份名单上的贵女,朕皆不喜。母后若真有心,就照着她的模样,给儿臣去找。秀色可餐,儿臣喜欢。” 封尧指了指身侧如鹌鹑状的司寝女官。 玉鸾浑身一僵。 卫太后稍有犹豫,可一想到,唯一的靠山就是儿子,只能对楚玉鸾暂时隐忍,从她的角度去看,也觉得楚玉鸾是个美人,身段婀娜有致就罢了,这张脸当真清媚妖娆,大有当狐媚妖姬的潜质! 儿子正当年轻,想来,迷恋一阵子亦是正常。 卫太后只好应下:“好。” 原本的选秀名单上,皆是她挑中的贵女,日后必定听她的话。 若是重新再选,自是不能如了她的愿。 玉鸾:“……”皇家就没一个正常人吧? 后宫妃嫔照着她的样子选? * 不出半日,卫太后果真亲自送来了五六名美人,确切的说,是歌舞姬,而并非是正经贵女。 这几名女子清一色的身段婀娜、前凸后翘,五官偏向媚俗,是烟花柳巷之地最受男子追捧的美人。 玉鸾:“……”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折辱。 在卫太后眼里,像她的女子,便是这副妖精模样? 她是妖精么? 玉鸾哑然,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封尧此刻的脸色更是冷沉:“都滚出去。” 他没有给卫太后一丝丝面子。 今日之所以将那份选秀名单抛还给卫太后,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后宫与前朝,皆不允许她插手。 可卫太后显然没有领悟自己儿子的意思。 卫太后不依,她找来了五六个妖/艳/贱/货,总不能加起来都不及一个楚玉鸾吧?! 男女之事,不就是那回事? 卫太后十分不理解儿子的偏执,在她看来,封尧当真不该如此。 “皇帝,哀家好心给你补上生辰,皇帝为何这般不近人情?” 封尧被气笑了。 他没那个闲功夫继续与卫太后周旋,解决了端王之后,至少可以少一个祸害。 “呵呵……是朕不近人情?母后这些年除了满脑子的男人,可曾真正替朕考虑过?从前你为了争宠,寒冬腊月,将朕推入荷花塘。还有,朕明明不吃桃仁,为了让父皇过来,你非要喂朕吃桃仁。” 封尧苦涩一笑,他不过就是卫太后用来争宠的工具,是卫太后母凭子贵的工具人。 卫太后被堵到无话可说。 因着封尧所说一切都是真的。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4节 “你、你……”竟然都记得! 卫太后窘迫不已。 封尧再度逐客:“母后请回吧,选秀一事,朕自己做主,母后就不必操劳了。” 眼下,卫太后无地自容,只能暂且离开,那几名歌舞姬也瑟瑟发抖躬身退下。 看到这里,玉鸾一双桃花眼眨了眨,莫名同情封尧。 可两人的视线对上的瞬间,玉鸾就后悔了。 封尧眼中,暮色沉沉。 开腔时,嗓音磁性迷离,道:“过来,朕需要你。” 玉鸾内心噗通一跳:“……” 她可太清楚,皇上会是怎么个需要法。 眼看着帝王从龙椅上起身,玉鸾双腿一软,下一刻,她也爬站起来,当机立断扭头就走。 若是在御书房再来一遭,她只怕是要先一步坠入黄泉碧落。 眼看这就要奔向殿牖,玉鸾的腰肢一紧,被人从背后圈住了,男人一臂就轻易抱住她,小小一只,圈在怀中,完全属于他一人。 男人以不可反抗的力道困住她,附耳低低道:“朕当真需要你。别逃,可好?” 随即,他又笑了:“这皇宫是朕的,天下亦是朕的,你又能往哪里逃?” 这话好生耳熟,玉鸾似在话本里看见过。 玉鸾:“……!”不成想,她也有今天! 作者有话说: 叶琛:皇上,臣才是郎中啊,你应该需要臣才对。 封尧:滚! 玉鸾:实不相瞒,我想带球跑~ 小包子:(⊙o⊙)… 娘亲,可我贪图爹的荣华富贵,qaq~ 玉鸾:→_→那为娘自己走,你和你爹过日子吧~ —————— 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五十章 封尧曾是四皇子。 不是太上皇的长子, 亦不是太子,他的出生并没有给太上皇带来多大的狂喜,反而让太上皇更是忌惮手握重兵的卫家。 卫太后虽是封尧生母, 可次次为了争宠, 不拿他的性命当回事。所谓的母子情深, 不过就是封尧这个儿子有利用的价值。 封尧幼时就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从不宣之于口。 大抵是年少时候的情感过于匮乏了。 他将所有的情感皆寄挂在年幼的未婚妻身上,他记得她出生时的模样, 打小就知道那只小团子是属于他的。 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像一张白纸一般,被他一点点的画上了浓墨重彩。 封尧的确需要玉鸾。 否则, 他身为“人”的正常情愫无处可以寄托。 若没了独属于人的温晴,那他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封尧没有扯谎,他太需要她。 有她在侧,他才真真切切的感知这凡尘的温度。 而最直接的感受,便是这毫无缝隙的纠/缠。 封尧就喜欢将玉鸾抱在怀里,如此这般, 他的感官被放大数倍,一切都是那般真实存在,让他真真切切体会到属于一个正常人的欲/望。 男人附耳,低低说:“方才太后领过来的歌舞姬, 朕只看了一眼, 皆是胭脂俗粉, 俗不可耐。” 玉鸾疼到润泪,张嘴咬上了男人的肩。 她已顾不得什么歌舞姬, 更是不在意卫太后的行径, 她知道卫太后是故意叫来歌舞姬寒碜她。 但眼下, 她保命才是首要, 以及楚家阖府安危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东西。 封尧又是一阵低低轻笑:“呵呵,朕不疼,你别咬坏了牙。” 疼么? 自是不疼。 肉/体上的疼痛,早已不能给他带来一丝丝的波澜。 玉鸾不明白,为何封尧会如此这般痴迷这事,每次深陷时,他仿佛卸下了一身的伪装,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百忙之中,封尧絮絮叨叨个不休,磁性喑哑的嗓音因着节奏而微晃,他的呼吸炽热,似是欢喜,又似是隐忍。 “朕让卫太后按着你的样子挑选美人,无非只是拖延之术。” “你若当真了,那便是辜负了朕的一片好心。” “你这个没良心的,从来都不懂朕。” “又哭什么?朕只是在疼爱你。” “……” 玉鸾:“……” 男人仿佛饮了一整壶秋露白,此刻,正醉酒微酣。 玉鸾不明白,他素来少言寡语,可每当这事时,为何这般喋喋不休?似有一腔的话想要表达? 一番狂风骤雨过后,帝王衣冠楚楚的俯视着美人,他发冠整齐,眉目之间舒展且清隽,唇角笑意甚浓,像喝酒尽兴过后的浪荡子。 “还有力气瞪着朕?你还敢说,朕需要修身养性么?” 他仿佛极力证明什么。 玉鸾但凡提及诸如“保重龙体”、“修身养性”之类的话,封尧就会变本加厉,力证他自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亦是不需保重身子骨。 玉鸾一双清媚的桃花眼潋滟,眼神却略显呆滞了。 她需要保重身子,修身养性,可行?! 玉鸾面色绯红,深情却蔫吧,一颦一簇之间,是不久之前残存的媚态。 她被男人放在了龙椅上,此刻,正平躺着小憩。 因身子无力,玉鸾只能怒嗔着封尧。 而被美人如此瞪着,封尧不怒反笑:“如此看着朕,可是觉得朕愈发俊美?你也馋朕了?” 玉鸾:“微……”欲语却吐不出话来。 微臣绝无此意! 美人小嗓子沙哑,封尧良心发现,端起一杯茶盏,先是饮了一口,这才递到美人唇边:“喝吧,不脏。” 玉鸾:“……” 这厮太过小心眼儿呀,就上回自己嫌弃他脏之后,他便次次寻机会,让她吃残食,饮余茶。 不过,眼下,她实在是渴了。 遂还是先喝了润喉。 玉鸾这是完全放弃挣扎的架势。 她这般服软,封尧又故意打趣她:“呵呵,朕以为,你会像话本里的贞洁烈女一般,宁死不屈。” 玉鸾豁出去了,虚弱的嗓音带着些许愤然,道:“皇上如此俊美,体魄亦是修韧,世上难有人企及,微臣算是占了大便宜。” 这话虽是揶揄,但封尧听了,只觉得身心舒畅。 男人唇角微扬:“你能如此想,还算有觉悟。好好珍惜朕,不然……失去了就迟了,朕可是香馍馍。” 玉鸾:“……!” 好一尊备受垂涎的香馍馍! 封尧放纵过后,又恢复正常,开始案牍劳形的处理政务,玉鸾就躺在龙椅上,不消片刻,便睡了过去。 封尧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 男人觉得甚是纳闷。 如何又昏睡了? 他这次难道还不算温柔待她? 帝王亲自给美人掖了掖薄衾,便就坐在她身侧,继续处理政务。 汪裴见状,上前压低了声音,提议道:“皇上,若不,让楚司寝回去歇着,免得打扰了皇上理政。” 汪裴纯粹一片好心。 皇上如此日/夜/操劳…… 龙体要紧呐! 封尧一个冷冽的眼神扫向汪裴。 汪裴立刻接收了帝王的意思,忙垂首,压低嗓音道:“是奴才多事了,奴才这就退下。” * 接下来几日,无论是宫廷,亦或是京都城,皆呈现出一派平静祥和之中。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5节 三日后,封尧携带玉鸾再度出宫。 这次是前往霍家。 霍家今日办满月席,帝王亲自出宫道喜,倒不是因着霍老爷子乃三朝元老,而是因着孩子的爹——霍少卿,是封尧、玉鸾、叶琛、崔景辰等人的昔日少年玩伴。 叶琛早就在霍家大门外候着,从封尧下了车撵开始,就一直絮絮叨叨,霍家祖孙三代都插不上话。 “皇上,不成想,咱们这些人当中,是霍少卿率先当上了爹。” “臣抱过那孩子了,是个大胖小子,模样精致的很呢!随了霍少卿。” “臣好生艳羡呐。” 封尧:“……” 他又岂会不艳羡? 他倒是要求不高,儿子女儿皆可。生个像玉鸾那样粉嘟嘟的女孩儿,也是极好的。 霍老爷子想让重孙沾沾龙气,就命人将小襁褓抱了过来,递到了新帝面前。 封尧碍于情面,只能伸手抱住。 年轻帝王的面前冷沉清隽,狭长凤眸微眯,瞅着手中的小团子,见他拳头大的小脸一直拧巴着,着实谈不上精致漂亮。 玉鸾是个女子,女子天生就喜欢孩子,凑上前看了几眼,眼睛发光:“好生可人、漂亮。” 封尧斜睨了她一眼。 是眼神不好么? 哪里瞧出好看了? 封尧自信的认为,他的孩子才是真正的漂亮。 思及此,封尧抬眼扫向霍少卿,这愣头青倒是比年少时稳重了些,但容貌哪里及自己半分? 封尧胸膛微微起伏,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般伟岸俊美的男子,如果不多生几个孩子,着实是浪费天资。 封尧亲自赏赐了一块金锁。 霍家祖孙三代正欢喜着,却闻新帝喃喃道:“朕瞧着,这娃娃还需得好生养养,不甚好看。” 玉鸾:“……” 众人:“……” 若非封尧是帝王,只怕是要被霍老爷子用扫帚打出去了! 皇上这就是见不得霍家添了新丁! 帝王不能在宫外久留,看过孩子,用了几杯美酒过后,便离开了霍家。 霍家阖府跪送。 虽说新帝说了句不太讨喜的话,但霍家的这个重孙已被新帝抱过,还赏赐了金锁,这今后只要他不长歪了,必定可以扶摇直上。 * 帝王车撵内,玉鸾怀中抱着一篮子红鸡蛋,此刻,她与封尧对视着,对方的眼神恨不能让她立刻有孕。 玉鸾断开视线对视,索性盯着怀中的红鸡蛋。 封尧却酸里酸气,道:“朕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最先订婚的,而今,旁人却先一步当爹了。” 玉鸾:“……” 她出生没多久就许给了封尧。 彼时,封尧也才三岁。 这时,封尧再度阴阳怪气,道:“楚玉鸾,你说,为何霍少卿会先一步当爹?” 玉鸾无话可说。 可必然是霍少卿能干呀! 见美人沉默着,封尧冷哼一声,对当爹这桩事有了执念。他自幼看似享受荣华富贵,可真正所求,不过就是那一份温晴。 既然出生时得不到,那就自己组建一个家。 有心爱的女子,有自己的孩子,那就是他梦里最渴望的一幕。 美人无所图,钱财名分都没法打动她,故此,封尧干脆威胁,嗓音磁性低沉,道:“朕说过,你得给朕一个孩子,你胆敢欺君,朕灭你十族。” 玉鸾身子一僵,立刻抬首:“微臣不敢欺君!” 封尧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那就好。” 玉鸾:“……” * 刚到宫廷,封尧就命人宣见了女御医给玉鸾把脉。 玉鸾已放弃所有反抗,故此,她反而落了个轻松,一副十分无所谓的心态。 “如何?”封尧剑眉紧蹙,那双幽眸近乎盯着玉鸾的细腕,恨不能亲自上前诊出个所以然来。 女御医顿了顿,明显慌张,须臾过后,这才松开了玉鸾的手腕,垂首如实说:“回皇上,楚司寝身子并无大碍,但几年前理应亏空过一次,导致至今气血不足,并没有养好身子,加之体寒太清瘦,这才不易有孕。但按理说,稍作滋补,便无大碍。” 玉鸾面上风轻云淡,眼神平静。 可封尧却仿佛在短短片刻之内,经历了起起伏伏,情绪忽高忽低。 从一开始听到玉鸾体虚,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自己苦盼的孩儿没有了。 但听到女御医说,玉鸾身子并不大碍,他悬着的心又落了下去。 一旁的汪裴观察得仔细,皇上突出的喉结不住的滚动了几次,龙袍广袖下面的大掌,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 汪裴:“……”皇上这架势,仿佛是把身家性命也押上去了。 封尧开腔时,声线喑哑:“好,自今日起,给楚司寝调理,调理不好,唯你是问。” 帝王嗓音不怒自威。 女御医立刻应下:“是,微臣领旨。” 突然担负起皇嗣大事,女御医心中发慌。 待女御医离开,封尧一步步走向玉鸾,那双狭长凤眸近乎紧紧锁着她。 玉鸾觉得莫名其妙,缓缓后退,可还是被男人逮住了手腕,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玉鸾,逼问道:“朕不在的那几年,你想朕了?不然又岂会好端端的受到创伤?” 玉鸾:“……” 皇上哪来的这般自信? 美人哑然。 “说!”封尧仿佛十分在意这桩事。 他想知道有关她这几年的一切。 他在漠北几经生死,起初没有精力打探京都的事,单单是保命就耗尽了他所有精力。 玉鸾手腕吃痛,平静却也倔强,道:“皇上想多了,不过就是受了伤而已。” 封尧根本就不信。 楚家千金,骄纵至极,如何会轻易受伤? 封尧暂时放开了玉鸾,但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一转头就立刻命人去调查。 当日傍晚时分,风哲就将调查的结果禀报给帝王。 御书房,烛台灯火正燃烧着,照亮了梁柱上雕刻着的金龙浮雕,帝王的面容一半明一半暗,如此就显得五官更为立挺。 风哲有些犹豫不决,毕竟,玉鸾就在场。 封尧却故意让风哲当场说出来:“说。” 风哲无法,只能如实道:“回皇上,楚司寝的确在四年前踏青的路上,不幸坠马,伤了身子。” 话音一落,封尧侧过脸,看向了状若鹌鹑的玉鸾,已十分不悦,阴阳怪气,道:“踏青……嗯?朕在漠北生死未卜,你却有心思踏青?摔得好。” 玉鸾:“……”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要当爹,必须、尽快~ 玉鸾:你自己生吧→_→ 封尧:哪次不是朕自己动? 玉鸾:(⊙o⊙)… —————— 宝子们,继续往下翻,还有哦~ 第五十一章 封尧嘴上说着最狠的话, 却又做着做温柔的事。 玉鸾觉得自己就要溺死在帝王的龙爪之中了。 这暴君也不知是起了什么心思,非要亲自检查她到底有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玉鸾无意识的紧抿着粉唇,望着头顶的明黄色幔帐发呆, 脑子里一会空白, 一会又是极致的五觉冲击。 封尧既然还恨着她, 为何非要让她生孩子? 男人的脸凑近,强行与玉鸾对视, 劫住了她的视线,清隽面容染上了一层薄薄/欲/色,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他问:“还疼么?” 听了风哲提及,那次玉鸾断了三根肋骨,他就再也无法怨恨。 他自己在漠北受伤无数,自是知道体肤之痛也能夺人命。他自己是铮铮汉子,自是无所谓这体魄上的疼痛,可玉鸾不行。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丫头, 从襁褓里开始就是属于他的。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6节 他能欺她,让她哭,但旁人不可以。 玉鸾眨眨眼,这都四年过去了, 当然不疼了。 封尧却语出惊人:“朕要命人铲平那座山头。” 玉鸾:“……” 她从铺天盖地的酥酥麻麻中回过神来, 这才意识到帝王可能并非是说着玩, 立刻道:“那是国寺下面的山道,葬了数名高僧的衣钵, 皇上如何能……能那么荒唐!” 封尧却冷笑:“那又如何?任何人不得影响了朕的子嗣。” 玉鸾:“……”疯子! 封尧又自行脑补, 狭长凤眸随着他的脑补, 而流光溢彩, 道:“你四年前并非去踏青,去法华寺是为了祈福?替朕祈福?一定是如此。” 玉鸾错愕的无以复加。 但同样也无法反驳。 彼时,长姐才走不久,封尧又被流放,她去法华寺一来是给长姐点了长明灯,而来的确替封尧祈福了。 这一刻,男人眉梢神色戏谑得意,就差直接质问玉鸾,她这几年是不是一直惦记着他。 两人是横躺在龙榻上的,幔帐垂落,气氛旖旎。 封尧鼻子敏锐,因着在霍家抱过小团子,此刻还能嗅到淡淡的婴孩身上的奶香味,这无疑又刺激到了他骨子里所渴望的东西。 欲/望/腾起,就容易让人意乱情迷。 入眼是雪腻光景,封尧的眼神很快就暗了下去,那只作恶的大掌故意挑拨。 玉鸾怒嗔了他一眼。 封尧不以为然,还满是遗憾道:“若是朕不曾去漠北,你早就给朕生个三个孩子了。” 玉鸾:“……!” 三个?! 他倒是很会幻想! 绝无可能。 遗憾总叫人心中不适。 封尧忽然一个翻身过来,打算继续积极开枝散叶。 而就在这时,汪裴的嗓音十分不合时宜的传了进来:“皇上,三殿下带着八公主回宫了。” 被打断好事的男子,自是没什么好心情。 他依旧撑在玉鸾身上,衣裳整整齐齐,好一副衣冠楚楚的风流相。 封尧眸色一眯,幽幽低喃:“小八……这个老三,当真不该打小八的主意。” 玉鸾自是知道,封尧十分疼爱八公主,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其实,卫太后当初还生过一个公主,封尧彼时真心疼惜妹妹,但后宫魑魅魍魉,事事皆会发现,那个妹妹不到两岁就被夭折了,那孩子眉心有一颗美人痣,恰逢小公主夭折那日的傍晚,八公主出生了,也生了一颗美人痣。 彼时,封尧全当妹妹是换了一种方式归来,对她还算疼惜,当初的卫贵妃也疼爱这个孩子,就放在自己膝下养着。 但后来,卫家出事,卫太后沦落冷宫。太上皇听闻了邪道谗言,将八公主送去了庵堂吃斋修行。 这时,封尧忽然伸手捏住了玉鸾的下巴,稍稍一用力,留下了清晰红痕:“朕的司寝,若非你近日扰乱朕的心神,朕早该接回小八,又岂会将她抛之脑后?你可知罪?朕罚你在宫里好生陪着小八。” 玉鸾:“……” 她需得生育龙嗣,还要陪着八公主? 那她究竟几时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再者,是暴君自己忘了宫外的八公主,与她何干? 封尧支起身,顺势拉起了玉鸾,亲手给她系上兜衣,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喑哑:“小八天生心智不足,怕是被老三蛊惑了,你多与小八接触,多给她洗脑,就说老三不是个东西。” 玉鸾明白了帝王的意思:“皇上的意思是,三殿下蛊惑了八公主,仗着皇上在意八公主,而不会将他如何?那便让八公主知道三殿下的真面目即可。” 八公主是小孩子心性,的确需要哄着点。帝王不欲留着三殿下,若是直接杀了,只怕八公主会闹情绪。 玉鸾此言一出,封尧颇有兴致的捏了捏她细嫩的耳珠:“朕听闻,女子聪慧,所生养的孩子也必然聪慧,楚司寝可千万莫要浪费了自己的大好资质,生男孩儿,必然随了朕,若是个女孩儿,也能如你这般刁钻,日后不会被男子欺负了去。以朕看,先生儿子,再生女儿,如此,兄长便能呵护妹妹。” 玉鸾:“……” 不是说好生一个的么? 这又要生两个了? 他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见美人一脸不肯配合的模样,封尧故意揭发了一桩事:“你兄长心悦叶琳琅。” 只要她肯乖乖的,他大可以成全了楚玄鹖。 然而,这时,玉鸾却双膝跪在了榻上,俯首做认错之状:“皇上,微臣的兄长一时糊涂,必定会迷途知返!兄长必然不会再接近叶姐姐!” “……” 封尧不知怎的又开始胸口堵闷,她就那么坚信,他会接受旁的女子?! 那叶琳琅是去是留,他岂会在意? 只消玉鸾一句话,封尧立刻可以给叶琳琅与楚玄鹖赐婚。 可这可恶的小女子,似乎根本不信任自己。 封尧鼻音出气,前不久还是风流之态,此刻又变成了冷漠无温:“哼。” 淡淡哼过一声之后,封尧下了榻,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内殿。 玉鸾:“……” 皇上这到底是甚么态度? 她兄长是个知分寸之人,绝不会感情用事。叶姐姐与兄长相识于幼时,两人一直都是止于礼,兄长每回出征,叶姐姐都会亲自送来金疮药,目送他出城。可兄长每次荣归故里,备受万人瞩目时,叶姐姐绝不会夺他光芒。 不行! 她得去问问叶姐姐。 封尧如今是帝王,哪能容得下后宫妃嫔与朝臣有染? 玉鸾快速穿戴好,这便立刻去了一趟后宫。 见到叶琳琅,玉鸾单刀直入,提及了兄长。 叶琳琅苦涩一笑,她是个聪明人,自幼博览群书,自是与寻常深闺女子不一样,她和玉鸾一样,对这人世都有着独到的见底,若非为了家族,早已云游去了。 “楚校尉他……也该娶妻了。” 叶琳琅深知家族使命。 她生来姓叶,得叶氏庇佑至今,像她这样的人,哪有什么资格任性? 她与玉鸾一样,生而为人,可幸又可悲。 玉鸾拉住了叶琳琅的手,她其实比叶琳琅幸运,至少除却封尧之外,她心中无所爱,不像叶姐姐求而不得。 “叶姐姐,你难道当真愿意一辈子待在宫里?” 叶琳琅浅笑嫣然,似是风轻云淡:“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出现在勋贵之家,一出生就比旁人拥有的多,自然也要付出的多,人总是会有难处,或是清贫疾苦,又或是不能自主,哪有什么都顺心的。” 玉鸾:“……” 莫不是她当真肤浅了,总盼着试试皆能顺意? 原先,玉鸾担心叶琳琅心中阴郁,而一番谈话过后,她倒是又豁然开朗。 人总不能世事如意,只要能够满足了一两桩夙愿,便就足矣。 * 刚从后宫出来,便有小太监疾步迎上前,神色焦灼:“楚司寝,你且速速去一趟御书房,皇上勃然大怒,王公公让奴才过来寻你呢。” 玉鸾:“……” 那暴君怎么又大怒了? 其实,玉鸾一直都知道,封尧从来都不是表面那般温润如玉,他素来手段雷霆,而今不过只是无需再伪装罢了。 她一直都懂他的不易,可她从前太过骄纵了,又仗着封尧喜欢她,处处骄纵,让封尧不得不事事隐忍。 现下,换做她隐忍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玉鸾随着小太监来到御书房外,还没踏入内殿,就听见少女的哭声传出。 “呜呜呜,皇兄,你莫要伤害三哥哥,人人都说你是暴君,怎么?就连小八,你也要杀了?” 玉鸾踏入内殿,心里暗暗盘算着八公主的年纪,今年大概有十三了吧。但八公主幼时得了一次风寒,那之后心智一直停留在了几岁孩童的光景。 她像极了封尧的那已故的亲妹妹,人对逝去的人都是无限怀念,故此,八公主在卫太后与封尧眼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封尧回京这阵子,虽的确忘却了八公主还在宫外庵堂,但对这个妹妹,他甚是在意。 帝王坐于龙椅,威严不可撼动。 三殿下封锐跪在内殿,八公主则正叉腰抹泪。 玉鸾一露面,封尧脸色怒意消减,对她招了招手:“过来,把老八带走!”实在聒噪! 真该再度送去庵堂! 封尧忽然就发现,他似乎并不喜欢孩子。 可他又渴望玉鸾给他生一个。但,千万莫要与八公主这般胡搅难缠。 玉鸾走上前,目不斜视,一眼没看封锐,她与封锐之间有过十分不愉快的经历,自然,她亦是不会告知封尧,以免又引起轰然大波。 封锐背后并非没有威胁,其母族在朝中势力同样盘根错节。 玉鸾挽住了八公主的胳膊肘:“八殿下,且随微臣先出去吧。” 封锐抬首,侧过脸看向玉鸾,神色不明。 帝王正好目睹,眸色沉沉。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7节 八公主认出了玉鸾,卫太后打入冷宫之后,她就去被遣送去了庵堂,并没有被卫太后灌输太多不好的事,故此,八公主面露喜色:“楚姐姐!你、你……” 玉鸾拉着她就往殿外走。 这兄妹几人,就每一个是省油的灯。 封尧目送玉鸾带着八公主离开,眸色骤然转冷,看向跪地的老三。 “呵……” 帝王轻笑一声,嗓音从胸腔发出,似是十分不屑。 “老三,你以为拿捏了小八,朕就不能将你如何?” 封锐坦坦荡荡抬首:“皇上,我好歹是皇上的三哥,小八亦是敬我,万一有朝一日小八见不到我,亦或是得知我被皇上杀了,不知小八还会不会将皇上视作兄长。” 其实,八公主无非是卫太后与封尧对那个逝去孩子的情感寄托。 是个替身罢了。 可封锐却坚信,只要八公主护着他,新帝就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封锐再度启齿:“我并未犯下任何大错,皇上没有理由治罪。”他胸有成竹。 封尧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老三,朕不会杀你。” 这下,轮到封锐费解了。 皇长子早年弑君被诛,老二已死,他这个老三眼下是离皇位最近的人,新帝不杀他? 留着他的祸害作甚? 封尧越是这般风轻云淡,反倒让封锐心中不安了。 封尧抬了抬指尖,如同驱赶不起眼的小人物,道:“老三,你可以退下了。” 封锐:“……!” 最大的屈辱,并非是对方针对自己。 而是对方根本就不将自己当回事!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一点都不喜欢孩子~ 玉鸾:那不生了。 封尧:朕自己的孩子,朕可以考虑一下。 玉鸾:双标啊~ —————— 宝子们,下面还有哦,咱们继续~ 第五十二章 封锐一离开御书房, 风哲就款步迈入。 风哲是封尧的得力心腹,仅听帝王之令,类似于帝王爪牙, 他自是明白新帝对封锐的忌惮。 端王是叔辈, 无子嗣。 相较之端王, 朝中异党最想扶持之人,就是封锐。 风哲迈入御书房, 抬眼看了一下,帝王脸上神色不明,他抱拳道:“皇上, 事情皆安排好了,那陆家庶女想必是个有手段之人,为达目的,定会接近三殿下。这长达近一月的设计,必定会让陆氏中计。” 人心是难以揣度的东西。 可一旦掌控人心,所有事情都变得轻而易举。 陆婉是庶出, 自幼心机高于旁人,贪慕荣华富贵。封尧命人按着她这一年的遭遇撰写了话本,话本中不少内容已经事先发生,一定让陆婉对话本内容深信不疑, 以为自己得了预知一切的旷世奇书。 陆婉这号人, 只是一个引子—— 是封尧用来布局的引子。 封尧的指尖点了点龙案, 又问:“朕的皇叔,近况如何?” 风哲眉梢微不可见的猛地一挑:“回皇上, 针对端王的毒已经下了, 端王此生都不可能再……咳咳……” 风哲尚未成婚, 投诚封尧之前, 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子哥,有些话着实说不出口。 “甚好。”封尧扬了扬唇,笑意戏谑。 卫太后可以拥有无数男宠,但不能再生育孩子,亦是不能再与端王苟/且。 端王早就触了帝王逆鳞。 他此次归京,就是来找死的。 * 同一时间,得知三殿下归京的消息,陆婉再也不能安耐住。 她前阵子得了一册话本,话本里的故事进展,竟与现实一般无二。 权宦被诛,头颅挂于城墙;新帝囚禁太上皇;原太子葬身恶犬之腹;陆家变故;楚玉鸾入宫为女官……一应灵验。 虽说,书中角色的名字并非与现实一致,但陆婉很快就察觉到了端倪,不难对号入座。 而更重要的是,她极有可能就是天选之女。 话本中的女角儿便是流放在外,途中被邪王收入帐中,风花雪月了数日,才得以辗转入京。根据画本中所说,三殿下会是天选之子,而她因着辅佐三殿下,最终在三殿下问鼎之时,成为了一国之后,荣华一世。 陆婉近日来,脑子里已是愈发清晰。 她仿佛找到了自己活在人世的使命。 可她哪里知道,话本子是有人故意撰写安排,话本中一切痕迹,皆符合她的经历。 让她一度认为,接下来,会是三殿下的天下。 至于端王,不过就是她的一块跳脚石。 她姨娘出生不高,是城郊一家豆腐西施的女儿,之所以能嫁给长信侯做妾,亦是拿了长信侯府的小厮当跳脚石。 姨娘的经历让她从小就明白—— 只要能达成目的,中途的任何变故都只是小插曲。 陆婉让人给封锐送了一封书信,不成想,他当真来茶楼赴约了。 茶楼雅间,沁香气息袅袅。 陆婉纤纤玉手指了指她对面的座椅,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半点没有落魄的样子,她自以为手握话本,便是手握天机。 “三殿下,坐呀,我一介弱女子,又不会吃了你。” 封锐一愣。 好狂妄的口气! 封锐走过去落座,语气不善:“说吧,何事?”他堂堂皇亲国戚,与这陆家的庶女,本就没什么交集,可对方却在信中说,事关他的大业,他便勉为其难来了一趟。 陆婉看出了对方的不耐烦,为了让封锐相信自己,她直接甩出几个关键点。 “三殿下其实一直都在京都,之所以到了今日才露脸,是在等最好的契机。” 一言至此,封锐眸色杀意。 陆婉却全然不觉得自己有危险,天选之女,必有天佑。 她接着又道:“不瞒三殿下,我时常会做预知梦,知道从前、如今、以后所发生的一切。”她自是不能直接将话本的事说出来,预知梦这个说法,倒更是绝妙。 如此,封锐就离不开她。 只要自己的筹码够多,也就能得到更多。 封锐眯了眯眸子:“呵呵……陆小姐,你可真有趣。” 他自是不信。 陆婉神色悠然,又提及几桩鲜少有人知道的秘密,还说出一桩辛秘。 封锐终于开始将信半疑:“你当真……有预知梦?” 陆婉点头:“自是真的,妾身绝无妄言。” 话本里不少她与三殿下颠龙倒凤的内容,书中写了三殿下的软肋,便是他的耳朵。 于是,陆婉站起身,凑到封锐身侧,俯下身子,附耳哈气,含羞带怯道:“三殿下,我什么都知道呢。” 封锐喉结滚了滚,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了去。 他倒也谨慎,次女实在古怪,他咱不能掉以轻心。 故此,即便陆婉故意撩拨,封锐也不上当。 “你可是皇叔的人,今日接近我,若是被皇叔知晓了,你可知下场?”区区一个罪臣之女,还真将自己当回事了。 陆婉却不以为然:“我为了能顺利回京,只能攀附端王爷,可实则,一切都是为了接近三殿下。” 女子神色不像作伪,封锐又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婉更加直接:“自是辅佐三殿下问鼎帝位。届时,我不要真情,只要荣华富贵。”只要当上皇后,她才不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任由封锐三宫六院,她皆无所谓。 封锐开始好奇了,试探性随口一问:“好,那你且先告知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陆婉就等着他这么问。 要钓鱼,自然需要抛出诱饵。 她妩媚一笑,在姨娘身边待了十几年,学了不少蛊惑男人的神色举止,道:“皇上会在夏猎遇到刺客,并受伤,受伤位置是左臂。” 封锐眸色亮了。 这女子竟说得这般详尽…… 仿佛当真笃定此事会发生一般。 “好,那我静等那日。”封锐始终谨慎,事情不能断定之前,他没有与陆婉有过多牵扯。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8节 陆婉目送着封锐下了茶楼,又跨上马背离开,背景伟岸俊朗,倒是比端王挺拔的多。 她勾唇一笑,胸有成竹。 她是天选之女,她什么都知道,若非封锐是最后赢家,她才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她自幼,姨娘就告诉她,一切想要的东西都要自己去争取。 不择手段。 * 很快,陆婉和三殿下见面的消息,就传到了封尧的耳朵里。 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着。 他在下一盘棋,旁人皆在他的布局之中。 唯一让他不能掌控的,是玉鸾的心思。 他一会觉得玉鸾是负心女,一会又自信的认为玉鸾依旧深深心悦他,不过只是碍于颜面,不想承认罢了。 女子心,海底针。 不过,封尧倒是寻到一个填补内心空洞的法子,那便是无边风月。 他承认自己沉迷,甚至于是入魔发狂,但风月/情/事,的确可以给他带来无尽欢/愉。 眼看着夜幕降临,封尧迟迟不见美人过来,又在心中埋怨美人丝毫不积极主动。他连饮了几盏降火茶,却还是心火难消,又等了片刻,这才挥袖低喝:“楚司寝人呢?” 这般消极怠工,换做旁人已被他砍头数次。 汪裴急吼吼走上前,道:“皇上,楚司寝陪伴八公主呢。” 封尧冷哼:“此刻,人在哪里?” 汪裴:“在掖庭。” 皇上总不能就连八公主的醋也吃吧? 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宫廷各处陆陆续续挑上了绉纱灯笼。帝王大步迈入掖庭,掖庭众人静若寒蝉。 楚司寝并非每日都会归来,时常宿在帝王身侧,偶尔回掖庭一次,宫奴们亦不敢叨扰了她,虽说玉鸾眼下是末等女官,但众人总觉得,假以时日,玉鸾还是会飞上枝头。 凤凰哪能落在这个苦寒之处? 如今,新帝也隔三差五过来,当真吓到众人胆颤。 房门推开,封尧就看见玉鸾和八公主趴在榻上,翘着小腿,正乐此不疲看着话本,还时不时发出“噗嗤”笑声。 若非亲耳所闻,他都不知玉鸾如今还会笑得这般开怀! 上次宫宴,她在燕寒面前流露笑意。 今日,又是与老八喜笑颜开。 好不欢/愉! 可在他面前时,却是冷若冰霜。当真是个无情无义,没有心的女子! “楚玉鸾!”帝王低喝。 听见门扉撞击墙面的动作,玉鸾和八公主转过头来,两人因看着话本激动,而导致面若夹桃,眼眸晶亮,丽嘉仿佛两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童心未泯。 这就更让封尧憋闷了。 玉鸾在他面前,宛若是看透世事,就连后宫繁华,她都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对后位嗤之以鼻,恨不能直接出家。 可原来,她在旁人面前,依旧这么生动活泼! 玉鸾惊愕,这便立刻下榻,给帝王屈身行礼。 八公主糯糯道:“皇兄,你这么凶作甚?” 封尧狭长凤眸射向一侧的汪裴。 汪裴会意,当即命人将八公主请出去。 八公主哪里肯?一直嚷嚷不休。 “我不走!今晚我要与楚姐姐一起睡!” “皇兄,我不走——” 八公主甚至还扒拉着门扇,在外面哭嚷。 封尧眸色阴沉:“聒噪。” 玉鸾:“……” 很快,八公主的哭声渐远,房中就仅剩下帝王与美人四目相对。 玉鸾被盯视得头皮发麻,索性垂下脑袋,敛住眸色。 封尧冷不丁冒出一句:“朕如何让你不满意了?见了朕,就像见了鬼一样?” 一言至此,男人走上前,一把揽住美人后腰,直接抛上榻,他随后就欺身上来。 玉鸾惊愕不易。 怎么又……? 封尧附耳:“朕这般年纪,没将你绑在榻上就已经是慈悲,你还想如何?” 他只是厌恶玉鸾的冷漠眼神。 与其逼着她承认还心悦着自己,倒不如这般直接了当,炽烈的亲密无间才能消磨一切不悦。 玉鸾:“……!” 后宫难道是摆设? “暴君,你清醒些!”美人脱口而出。 封尧却不怒反笑,仿佛只要玉鸾有了情态变化,哪怕是愠怒,亦或是咒骂他,也比冷漠无霜的好。 他再度附耳,低笑:“你看,根本无需你费力,皆是朕一人掌控全局。” 作者有话说: 反派:我们一定能赢到最后! 封尧:朕,掌控一切,淡淡一笑~ 玉鸾:今天又加班!qaq~ —————— 宝子们,下面还有哦~咱们继续哈~ 第五十三章 卫太后得知八公主归来, 一直不得机会见到,生了好一会闷气儿。 卫太后甚至对梅姑姑直言道:“到底是个傻子,怎么都养不熟的白眼狼。” 梅姑姑不敢接话。 心道:太后与皇上已夺权这么日子了, 不也没有想到八公主? 八公主到底不是卫太后亲生, 当初之所以能得到卫太后的垂怜, 无非是她的出身时辰恰好就是卫太后亲生女儿死时的时辰,又因着她眉心也生了一颗美人痣。 卫太后最爱的人只有她自己。 这一点, 梅姑姑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了,自是心知肚明。 这会子,八公主倒是被人领过来好一会, 可也未见卫太后关切一句,毕竟八公主与旁人不同,幼时跟在卫太后身边起了风寒,卫太后没有宣见御医,却是让八公主整整烧了一宿,这才等来了那时的太上皇。 卫太后倒是争宠成功了, 可孩子也烧傻了。 梅姑姑至今还记得,八公主幼时是个十分机灵聪慧的孩子。 “哀家养了你一场,你一回宫不过来给哀家请安,反倒去见楚玉鸾那个狐媚子?!哀家是白养你了?” 卫太后这一低斥, 八公主登时就哭了:“母后, 楚姐姐不是狐媚子。” 卫太后哪能允许旁人替玉鸾说话?! 那个楚玉鸾勾搭走了她儿子, 怎么就连这个养女也向着她?! 卫太后:“你再哭?!你这个傻子又能知道什么?日后少与楚玉鸾走近,既然回了宫, 就在哀家身边礼佛抄佛经, 日后也好嫁人。” 只要是皇家的女儿, 傻子也能嫁出去。 梅姑姑愕然抬首看去。 八公主这种状况哪里适合嫁人? 放在皇宫养她一辈子, 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卫太后抬起修剪精致的指甲,用了戳了八公主的脑门:“不准哭!” 八公主吃痛,哭得更是厉害,不停的晃着脑袋:“小八不要嫁人,楚姐姐也不是狐狸精!呜呜呜……” 母后太可怕,和之前完全不同。 卫太后抓着八公主的双肩,晃动着她,不断的灌输玉鸾的坏话,八公主被晃到眼花,这一刻的卫太后面容狰狞,让她十分后怕。 痴儿皆有一股蛮力,八公主推开卫太后,跑出了保和殿。 她没有回头,一路往前狂奔,又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能又折返掖庭。 汪裴眼看着八公主就要上前撞门,惊到了下巴,额头薄汗涔涔。 祖宗啊! 这个时候,莫要闹了! “呜呜呜,楚姐姐!楚姐姐!你出来!” 玉鸾和封尧俱是一怔,下一刻,美人红艳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久违的笑意,这笑意可以说是十分炫灿。 封尧:“……”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69节 他忽然缴械投降,她就这般开怀? 莫不是笑话他?! 封尧幽眸暮色沉沉,自是不甘心,若非门外实在聒噪,他真恨不能摁着这可恶的小女子,让彻底后悔方才的笑意。 帝王内心一片阴霾,美人却如释重负。 玉鸾要起身,却被封尧摁住白玉般的肩头,男人嗓音沉沉:“方才为何发笑?” 玉鸾诧异于这厮如此较真,她担心八公主马上就会冲进来,遂如实说:“皇上方才……表现甚好。若是以后皆是如此,微臣自是欢喜至极。” 封尧:“……” “皇兄、楚姐姐!你们出来!”八公主还在哭嚷。 封尧只能暂且放过玉鸾,但男人脸色煞是难堪,像淬上了一层冰碎子。 不多时,门扇打开,汪裴这才松了口气,忙道:“皇上,八殿下她非要敲门,奴才挡不住呀。” 封尧神色微冷,确切的说,还染上了一丝愠怒,他的衣襟稍敞开,露出的肌理上有几道明显的指甲划痕,男人清隽面容有些不太正常的潮红,让他本就奇俊的容貌,平添了华美、旖旎之感。 对上帝王一双冷漠的眸子,八公主哭声戛然而止,忽然打了个嗝。 “皇、皇、皇兄……” 八公主结结巴巴,仿佛被封尧的眼神给震慑住了,母后说楚姐姐是妖精,可在她看来,此刻的皇兄才更像妖孽。 封尧嗓音冷沉:“何事?” 八公主忽然就忘了自己为何而来,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封尧,尤其是帝王微肿的唇。 气氛一度微妙。 这时,玉鸾手忙脚乱的穿戴好,一边整理衣裙,一边走来。帝王的龙爪实在可恶,每回将她的衣服揉褶皱了。 八公主看了看封尧,又看了看玉鸾,她虽痴傻,却是瞧见玉鸾眼梢有泪痕,唇瓣也微微红肿。 八公主眨眨眼,嘟囔道:“皇兄,可是欺负楚姐姐了?母后骗我,说楚姐姐是狐媚子,专门魅惑君心,以我看,压根就不是。” 玉鸾心头一软,封家皇室总算有个好人了! 八公主凑上前,抱住了玉鸾的胳膊。 封尧只能暂且离开。 汪裴一路紧随帝王身后,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皇上面色阴郁的很呐? 是不久之前没尽兴? 这厢,八公主一直在打量玉鸾,小傻子终是忍不住,问道:“皇兄打你了?” 玉鸾欲语却无词:“不,不曾。” 八公主不解了:“那你哭什么?” 玉鸾:“公主,我……” 八公主朝着玉鸾领口瞥了一眼,十分笃定道:“瞧,皇上果然打你了,不然哪来的红痕。楚姐姐,皇兄他变了,再不如从前温柔,母后也变了,呜呜呜……” 玉鸾:“……”这小傻子,竟还是个明白人。 是啊,变了,都变了。 * 立夏当日,新帝就携带群臣,前往皇家猎场狩猎。 一切皆按着封尧的计划,紧锣密鼓的进行。 太上皇年轻时候也曾俊美高大,但数年服用丹药,导致身子亏空极大,早就没了帝王该有的威压肃重。 而今日新帝前往猎场的路上,他并没有乘坐车撵,却是骑了一匹雪色彪悍铁骑。新帝一袭玄色锦缎修身劲装,将身段勾勒的一览无余,宽肩、窄腰、长腿。他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持着青峰剑,走在队伍最前列,身后是银甲扈从,所到之处,宛若旗开得胜的将军。 相较之太上皇,新帝可谓是民心所向,尤其深受京都女子们的追捧。 前不久还有人同情楚玉鸾,而今却是暗暗艳羡她。 谁不想被新帝当众抢婚呢? 叶琛与楚玄鹖等一群世家子弟,骑马走在后面。 叶琛听见临街百姓的交头接耳,笑着对楚玄鹖道:“楚校尉,皇上的名气逐渐超过你了呢。” 楚玄鹖原先是京都第一公子,文武双全,容貌更是不凡。他是楚家少主,日后乃是三十万楚家军的首领,从一出生开始,他就注定了此生不凡。 楚玄鹖淡淡一笑,凤眸挑了挑,望向前方的新帝。 啧,妹夫,的确甚美。 长姐的死,是楚玄鹖心头的一根刺,他没能护住长姐,可他必定让妹妹此生无虞。 封尧要想辜负妹妹,也得问问楚家三十万兵马的意见! 自然,楚玄鹖绝不会流露出任何戾气与不满,他表面始终温润如玉,很容易让掉以轻心。 楚玄鹖:“呵呵……咱们这位皇上倒是颇受追捧。” 新帝在算计所有人,楚玄鹖一清二楚。 可会算计的人,不仅仅是新帝。 楚玄鹖眯了眯漂亮的凤眸,他知道今日夏猎必会出事,出于好心,他提醒了一下叶琛:“叶侍郎,你不习惯舞刀弄枪,在猎场万要小心。” 叶琛咧嘴一笑:“楚校尉,你人可真好!” 楚玄鹖又是淡淡一笑,遂什么也不说了。 同一时间,一同前往猎场的三殿下封锐早已按捺不住。 他实在太焦灼,一直盼着这一日,静等验证陆婉的那番话。 而,陆婉今日也挤在人群中。 她亲眼目睹新帝的伟岸身姿,不免觉得可惜。 话本中的男角儿,竟是三殿下。 若是新帝的话,她也能想尽办法接近呀。 可惜了。 * 皇家猎场,营地已设好。 大殷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世代帝王皆会习武,到了太上皇便开始抑武重文,这才导致了外邦蛮夷数年来的滋扰。 封尧在漠北的短短几年之内,倒是数次击退蛮夷进犯,但治标不治本。 封尧不喜太上皇那一套所谓的“大国遵礼仪之邦交”。 他更是喜欢雷霆之势、虎狼之姿,犯大殷者,必诛! 故此,封尧问鼎之后,最惶恐的不仅仅是太上皇一派的守旧世家,外邦蛮夷更是忧心忡忡。 锣鼓号角响起,狩猎开始。 新帝带着一众年轻臣子直入猎场深处,如一阵天兵神将,很快就消失在了群臣的视野之中。 大殷每年都会举办狩猎,但群臣明显感觉到,新帝与太上皇所带来的势头截然不同。 太上皇无非就是走个过场。 可新帝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奋战而来,众人仿佛可以想象的出来,新帝这几年在漠北是何等骁勇。 封锐愈看个究竟,也勒紧缰绳,跟了上去。 起初,狩猎一切如常,新帝射了不少猎物,外加一头成年的黑熊瞎子,而就在狩猎进入到中途时,忽然就有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涌了出来。 封锐因着事先就听陆婉提及,所以,并不吃惊。 他真正吃惊的是,此事竟然是真的。 “护驾!” “来人!护驾!” “速速护驾!” 一团打斗凌乱之中,御前侍卫统领风哲大喊一声:“皇上受伤了,速速传御医过来!” 封锐眉梢染上喜色。 当真受伤了! 他并没有挨得太近,而是隔着数丈之远,遥遥望去,果然就见帝王的左臂上正插着一根箭矢,帝王侍卫正与黑衣人厮杀,帝王被侍卫围护着,黑衣人无法近身。 看到这里,封锐僵在当场,头顶如同闪过一道惊雷。 夏猎遇刺、左臂受伤,与陆婉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那女子真有预知梦不成?! 无人看见的地方,封锐调转马头离开,他倒不盼着帝王今日就死,以新帝的实力,想杀他没有那么容易。 眼下,先稳住陆婉才是重中之重。 倘若那女子能为自己所用,他岂不是得了一未卜先知的神女? 这个念头让封锐十分兴奋,寻了个身子不适的理由,便直接离开了皇家猎场。 * 新帝遇刺,此事非同小可,原定三日的狩猎,改成了一日。 帝王帐篷内,叶琛亲自给封尧拔箭,这厮甚是谨慎细心,颇有耐心。 “皇上,你若是觉得疼,你喊出来,臣便轻些。” 封尧嫌他墨迹,握住了叶琛的手腕,借了他一些力道,直接将那根箭矢拔了去,血溅而出。 风川心惊胆战,立刻跪地垂首道:“臣该死!” 这一箭是他射出的。 因着要准确无误的瞄准帝王的左肩,风川下手时,难以控制好恰到好处的力道。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0节 毕竟是假戏真做,稍有差池,一场布局就会泡汤。 一旁的风哲也跟着跪下:“臣弟之罪,臣来承担!” 叶琛握着那根断掉的箭矢,一脸懵然。 皇上虽遇刺,可他二人已经尽力护驾,风家兄弟用不着这般态度吧? 叶琛迷惘至极,崔景辰轻咳了一声:“咳咳,叶大人,你且去给皇上煎药吧,营地人多眼杂,唯有你值得信任。” 叶琛听了这话,立刻收敛困惑之色,忙道:“皇上,臣这就出去煎药。” 崔景辰摇头失笑,这个憨憨呐。 营帐内皆是知情人,封尧虽受伤,但面上风轻云淡:“老三这就迫不及待的走了?” 风哲抱拳,如实说:“回皇上,三殿下中招了,见皇上左臂中箭,立刻离开了猎场,据探子不久前来报,三殿下疑似去寻陆氏了,用不了多久,探子就会送回更准确的消息。” 封尧颔首,胸膛微微起伏,因着失血之故,他的唇色略显苍白,但丝毫不影响那双幽眸里溢出的阴戾寒光。 “好。” * 男子和女子最直接的联盟,无非就是婚姻。 封锐眼下无法娶了陆婉,可他实在兴奋,已将陆婉视作神女,再不敢轻视。 陆婉亦是热忱,主动攀附上封锐,细嫩的柔荑在他胸腔轻轻画了几个圈圈,美眸流转:“三殿下这下该相信我了么?” 封锐本不是醉心美色之人,可当下,那股宛若收获至宝的兴奋,让他直接将陆婉打横抱起,送上了榻。 陆婉对这一幕并不陌生。 那册话本早已有过描述。 在她与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正式联盟之时,他二人便会疯狂燕/好,而三殿下会沉迷于她的一切,美貌、身段、智慧……日后更是将她捧为掌上明珠。 陆婉比封锐还要兴奋,因着从今日起,她坚信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通往荣华富贵的康庄大道。 “神女……”封锐热忱至极,附耳低低轻唤。 陆婉可当真太喜欢这个称呼了,她一个翻身,将封锐压了下去…… 此刻,窗棂外面,端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垂在广袖下的手掌握得死紧,他难忍羞辱,转身离开,他甚至不敢当面质问。 因着他的确不行。 也因陆婉与封锐勾搭在一起时,比在他身下更是放/荡! 端王脑中仿佛涌上了一股热血。 让他一阵头昏眼花。 他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如此?! 入京之前,他坚信自己会掀起一阵风云。 可事态的发展让他完全没有预料到。 他为何会狼狈至厮?! …… 半个时辰后,封锐握住陆婉柔荑,放在唇边亲吻,有些心急,问道:“这下可以告诉我,你的预知梦里,还有没有旁的重要之事?” 陆婉妩媚一笑,答非所问:“皇上不喜端王爷,三殿下若是除了端王,皇上会对三殿下掉以轻心。” 封锐面上浅笑,内心却是忍不住腹诽:呵,这个女子,真狠。 皇叔好歹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她眼下竟要自己去杀了皇叔。 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自己亦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与陆婉是同样的人。 封锐一个翻身将陆婉压下,又问:“神女,你当真不肯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陆婉太清楚手握底牌的重要性,她娇笑一声:“不急,慢慢来,接下来端王爷必死,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我自会告诉你。” …… * 永安侯府。 楚凌一袭夜行衣回到家中,先是连灌了几杯凉茶下腹,这才神色诡异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楚玄鹖正捏着一本兵法,有股很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得知父亲出府,他特意在堂屋静等。 若非时刻盯着父亲,以防他犯错,楚玄鹖此刻已在自己的房中焚香抚琴。 楚玄鹖一抬首,就对上了楚凌一双仿佛布满故事的眸子。 楚凌:“你猜,为父今日瞧见了什么?” 楚玄鹖:“……说。”他并不是很想猜。 父亲为了长姐的仇,必然会盯上了端王,故此,他几晚皆是盯着端王去了。 楚凌睁大了虎眸:“端王被绿了,那陆氏竟与三殿下也勾搭在了一起,还说什么端王会死。” 楚玄鹖:“……” 陆氏原是长信侯府的庶女,按理说,与三殿下本无交集。 这两人是如何勾搭到一块去了? 三殿下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而去得罪端王。 楚玄鹖拧眉,忽然就觉得事情有蹊跷。 皇上今日在猎场遇刺,便就十分古怪。 因着楚玄鹖事先就派人清理了猎场,不应该有人会潜伏进去。 楚玄鹖站起身,雪色竹叶纹的广袖轻挥:“父亲,你这阵子莫要乱走,端王或许……当真会死。” 楚凌不解:“为何?” 楚玄鹖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 父亲到底是凭什么能力坐上了楚家家主的位置?叔伯们难道就没争上一争? 楚玄鹖沉吟了一声,郑重道:“父亲,下回看到旁人的苟且之事,你莫要再偷窥。” 楚凌:“……” 他是偷窥了,那又如何?触犯了哪条大殷律法了么? * 皇宫,御书房。 清冽的冷松香之中混杂着些许的药香。 玉鸾正在给封尧包扎。 其实,帝王大可以让御医,亦或是叶琛来做这桩事,可偏使唤玉鸾。 风哲入殿,禀报情报,他知道帝王没把楚司寝当做外人,遂直接道:“皇上,计划成功了,不过……中间遇到了小插曲,永安侯也盯上了陆氏与三殿下,还偷窥了陆氏与三殿下那、那……那啥。” 玉鸾一愣。 封尧也猛地唇角一抽。 玉鸾对封尧的计划略知一二。 接下来,陆氏为了荣华富贵,必定会按着话本一步步引导三殿下,话本里的内容皆是封尧安排的陷阱。 如此,铲除三殿下与端王一党,指日可待。 封尧打算各个击破。若是一下子全部铲除,火力过猛,不利于他。 他素来喜欢步步为营。 先铲除内患,解决外部麻烦。 只不过…… 父亲大人,为何要掺和其中? 封尧对风哲摆摆手:“嗯,继续盯着。” 他不好对楚凌的行径作为任何评断。 尤其不能“污”了楚凌的名节。 毕竟,这事关着他日后还能不能好好享受温柔乡。 风哲一退下,玉鸾闷闷道:“以身犯险,当真值得?”假戏真做,也不用这般豁出去。 玉鸾只是诧异一问。 可帝王却是读解出了旁的意思。 他侧过脸,抬起美人抬起精致的小下巴,深邃幽眸紧锁着眼前人,道:“你心疼朕?” 楚玉鸾,你果然还深爱着朕。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就知道,她太爱朕了,一定是这样!以前是朕误会她了~ 玉鸾:???? —————— 宝子们,咱们今天到这里结束啦,明天见~么么么哒~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1节 第五十四章 “你心疼朕?” 帝王神色认真, 那双狭长幽眸中流露出来的神色,似焦灼,又似期待。 他不怕肌肤之痛, 甚至是蚀骨之痛。 他自幼将所有情感寄托在眼前之人身上, 他太清楚心被人狠狠剐过一刀的滋味。 后来, 无论在漠北遇到何种伤痛,好像皆能轻而易举挺过来。 漠北边陲的外邦蛮夷给他起了一个绰号, 叫煞神。 煞神看似无情,但并非不需要关怀。 旁人的关怀皆无用,唯独眼前人。 楚玉鸾, 她可是他看着长大到的。彼时,襁褓里的婴孩那么小,白雪般洁净,是他的小未婚妻,封尧早熟,三岁便已心中门儿清, 他知道父皇不器重他,亦是知道母后将他当做工具人,兄弟手足之间已无真情。 可未婚妻不同。 她是完全属于他的。 到了合适的年纪,她会身披凤冠霞帔嫁, 十里红妆嫁给他, 与他生儿育女, 携手共白首。 玉鸾的存在,是他作为活生生的一个人的某种象征。 “说话。”封尧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 催促逼问。 玉鸾刚好给他系上了纱布, 左臂上的伤口不深, 但也不浅, 可这暴君仿佛根本不知疼痛,看在他受伤的份上,玉鸾唯有暂时敷衍他。 “回皇上,微臣的确关心皇上。” 微臣……关心皇上…… 这是臣对君的关切。 不满意! 封尧盯着美人眉目,似是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女子的嘴,骗人的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玉鸾:“……” 美人哑口无言,显然是说不过帝王。 封尧又道:“明日随朕去一趟法华寺。” 玉鸾亦不问缘由,直接应下:“是,皇上。” 封尧今日受伤,倒是没逮着他的楚司寝继续开枝散叶,但守夜是免不了的。 * 封锐离开时,陆婉给了他一点好处,娇态百出,附耳道:“皇上明日会去法华寺烧香,殿下明日大可以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封锐眼眸微眯,对眼前这女子的话愈发深信不疑。 要知道,陆婉只是一介弱女子,且还是端王圈养的金丝雀,无权无势,亦无人脉资源。 她能准确无误的知道新帝的一切事情,那便仅有一个可能—— 她可未卜先知。 夜色降临,苍茫之处,宛若蛰伏了无尽魑魅魍魉。 封锐好奇一问:“皇叔为何还未归来?” 陆婉捂唇一笑:“坊间都在传言,王爷不行了,而事实的确如此,王爷大概外出诊治去了吧。” 陆婉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端王不过就是个小插曲,很快就会消失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眼下唯有一个夙愿,那就是当上皇后,成为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女子。 * 翌日一早,雾气朦胧,初夏的晨曦格外柔和。 日光破云而出,笼罩整个皇城。 玉鸾是在脚踏上醒来的,一睁眼就对上了帝王狭长幽深的眸,她愣是被吓到毫无起床气,即刻清醒。 “皇、皇上!” 封尧不知几时醒了,人就坐在床榻上,一双大长腿大剌剌的敞开着,凝视着玉鸾。 已立夏,男人或许觉得闷热,衣裳敞开,绫罗绸缎的料子格外妥帖,恰能衬出他的伟岸修韧,他双手摁着膝盖,见玉鸾惊坐起,哂笑一声:“叫嚷什么?朕什么样子你没见过?” 玉鸾:“……”大清早的,他又抽什么风? 封尧今日要去一趟法华寺,原本是为了演戏,但正好也可以带上玉鸾去一趟。但见美人一脸惊悚,无半分娇羞怯意,看见他这副穿扮,她竟面无改色、无动于衷! 封尧不会承认,他故意敞开衣襟,便是打算□□一番。 □□的结果令他十分不满。 玉鸾神色赧然,她是和衣而睡,可总觉得胸口略有些不适。 封尧对上美人窥探般的眸子,面不改色:“侍奉朕更衣洗漱。”语气像是不悦了。 玉鸾更是纳闷。 一大清早,她又没招惹他。 何必这般怒意腾腾? 玉鸾起身,侍奉帝王洗漱、更衣,封尧如今倒是十分享受她的伺候。 换做是从前,他二人若是外出玩耍,必定是封尧忙前忙后的照顾玉鸾。 而今,两人颠倒了位置。 “朕让人给你父亲送了书信,他今日也会去法华寺。”封尧俯视着美人,盯着她的眉目。 此刻,就见美人抬首,桃花眼中明显浮现出欢喜之色,眸光发亮。 呵…… 提及她父亲,她就来兴趣了? 老八、楚凌、燕寒……仿佛人人在她心里,都比自己重要。 封尧心中五味杂陈,将醋坛子反复打烂。 而玉鸾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对旁人有何不同,也绝对想不到,帝王心中的那一片醋海,竟那般广阔无尽头…… * 法华寺大门外,楚凌负手而立,神色焦灼的望着山脚下的青石路。 山顶有雾,湿了他的鬓发与须髯,衬得容貌甚是英伟,也显得年轻了几岁。 “侯爷,这才辰时不到,皇上和小姐不会这么早过来。”小厮见自家侯爷的脖子都伸长了,这便劝说了一句。 楚凌昨夜收到消息,今日鸡鸣时便起,楚玄鹖不放心他,遂指派了贴身小厮跟随。 楚凌非但起了一个大早,还换上了簇新的衣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约见了红颜知己。 “你懂什么?!我儿在皇上身边,亦不知能不能吃饱穿暖,封氏皇族就没一个好东西!”至少目前看来,封氏男子皆是败类。 小厮噎住:“……侯爷,大公子交代过了,让您今日一定要慎言,不然就禁了您的用度。” 楚凌一双虎眸瞪了瞪。 儿子掌握了家中金钱大权,他的确答应了儿子不再惹事。 这时,一辆青帷马车从山道上缓缓驶来。 封尧此番出宫,算是微服,故此,选用了不太起眼的仅一匹马拉着的青帷马车。 为首赶马的车夫,正是御前侍卫统领风哲。 楚凌站直了身子,颔首望去,宛若老丈人等待女儿、女婿,一副长者风度。 直到青帷马车停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车帘,封尧那张清隽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楚凌这才抱拳行礼,嗓音甚是洪亮:“臣,叩见皇上。” 封尧双足落地,楚凌垂眸的角度,只能看见帝王的腰身往下的部位,他由不得纳罕:还真是一双大长腿。 楚凌年轻时候在京都风靡一时,算是风流人物,自诩容貌、身段皆是出众。 但与封尧一比,他竟然觉得自己老了…… 不! 他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老了。 从前一直至死是少年。 封尧嗓音含着笑意:“侯爷倒是起了个大早。” 楚凌抬首,附和着假笑:“皇上召见,臣自是要积极。” 玉鸾这时下马车,封尧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提了下来。 楚凌看着这一幕,抿了抿唇,甚是不满。 就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小白菜落入了狼狗之手。 奈何,封尧如今是帝王,楚凌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父亲。”玉鸾笑着打了声招呼。 楚凌挠挠头:“我儿……又消瘦了啊。”言下之意,封尧并没有照料好他的女儿。 其实,楚凌和封尧皆是心知肚明,玉鸾在宫廷所谓的女官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幌子。 封尧静等玉鸾自己想通,向他服软、求宠,做他的皇后,此生皆守着他,不离不弃。 楚凌却想将玉鸾彻底带出宫廷,让女儿远离封家男子。至少目前看来,无论是太上皇、端王那一辈,亦或是原太子、三殿下等人,封家就没一个正人君子。 玉鸾僵硬的笑了笑:“父亲,女儿甚好,你莫要挂念。”真担心父亲随时会和帝王打起来。 从前,封尧在永安侯府习武,又不是没被父亲揍过。父亲以“授课”为由,故意教训封尧,给他点颜色看看。 楚凌脸上布满惆怅。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2节 他岂能不挂念?! 封尧淡淡一笑,牵着玉鸾往寺庙走去,完全不避讳。 楚凌看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气得牙痒。 小厮立刻附耳,压低了声音,焦灼提醒:“侯爷,千万莫要冲动啊!” 小厮是奉大公子之命盯着侯爷,今日大公子有事在身,并不在场,若是侯爷与皇上起了争执,他会被大公子弄死的! 楚凌鼻音出气,哼哼了两声。 其实,他恨封家皇室男子,更是痛恨他自己的无能。 忠军报国,是永安侯府百年以来,所有子嗣皆要信奉之事,当初但凡他违背圣旨,他的大丫头也不会冤死东宫。 如今,他亦是不能抢回二女儿。 试问,三十万兵马当真不能夺回女儿么? 自是能的! 可他始终要考虑大殷江山,考虑黎民百姓的安危,战火蔓延之处必定会造成无数死伤。 故此,唯有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落入暴君之手。 他恨。 但也只能恨。 他是一个武将,骨子里流淌着护国之血。他可以为了女儿去死,却唯独不能为了女儿去造成朝廷大乱。 思及此,楚凌被滔天的无奈感侵袭,抬手抹了把泪。 小厮:“……” 侯爷啊,男儿有泪不轻弹! 住持大师早已等候多时,法华寺是国寺,住持与方丈大师皆有朝廷颁布的上任文书,德高望重,就是达官贵人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皇上,斋饭已备好,阿弥陀佛。” 封尧此次上山,一来是为了让陆婉与封锐一步步坚信话本的真实性,二来也是专门带着玉鸾出来散心,顺便见一见楚凌。 三人入了禅房,封尧一落座就看见楚凌眼眶赤红,不由得薄唇一动。 这个楚凌…… 他是大殷武将之首,却又像水做的似的! 若非楚凌的确是战功赫赫,封尧必然会考虑让楚家换一位家主接任。 斋饭奉上,住持大师带着小沙弥退出了禅房,封尧看向楚凌,楚凌直接瞪了过去,虎眸铮铮,也委屈巴巴。 封尧:“……” 玉鸾也担心父亲会与帝王起争执,轻咳了一声,提醒父亲。 楚凌却不认账,眸色更是冷凝。 封尧全然不放在心上,谁让他抢了永安侯的小白菜呢。 他既得了小白菜,那自然要大度宽容一些。 封尧神色转为肃重:“侯爷,你想让端王如何死?” 端王必死。 但需得死得有价值。 端王入京的目的不纯,他起了歪心思那一刻,就注定了没有好下场。 封尧想卖楚凌一个人情。 果然,楚凌这家伙看似五大三粗,十分彪悍,却是很好哄,立刻就道:“最惨的死法,最好还是能当真臣的面死。” 封尧一口答应:“好。” 楚凌改了态度,从瞪着帝王,变成了和颜悦色:“今日的斋饭不错,皇上多食些。” 封尧亲自给楚凌夹了一根酱黄瓜,也笑道:“侯爷也多吃,朕日后还得指望着侯爷,侯爷乃我大殷肱骨之臣,无人能替,朕能得侯爷这样的战神,也甚是欣慰。” 战神…… 没有武将不渴望这个称呼。 楚凌忽然就觉得,眼前的帝王变得眉清目秀了起来,他憨笑一声:“皇上所言甚是,臣的确是战神,臣会一如既往保家卫国。” 封尧朗声一笑,又给楚凌倒了茶,君臣二人相谈甚欢,仿佛一见如故。 一直担心父亲会与帝王打起来的玉鸾,目瞪口呆:“……” 用过斋饭,封尧便与楚凌提及,端王会在三日之内暴毙,并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每日去蹲守。 “端王必定会死在那里,侯爷莫要错过。”封尧提醒道。 毕竟,楚凌已习惯跟踪端王,只要这几日勤勉些,便可以亲眼目睹端王的死。 端王死在他面前,也能消除些丧女之痛。 * 封锐的探子很快就送回了消息。 新帝今日果然去了法华寺。 如陆婉所说的一般无二。 是以,封锐再度去寻陆婉幽会。 几次验证过后,封锐对陆婉乃神女的事,更是坚信不疑,也就更是爱不释手,恨不能即刻将她从端王手中抢过来,捧在掌心才好。 得此女,得天下。 封锐逮着陆婉好一番温存,恨不能使出十八般武艺,中途还说了诸多情话,甚至于还表露出,他十分痛恨端王。 如此,哄得陆婉开心了,封锐才更笃定,她会为自己所用。 这般一纵情就忽略了时辰,封锐不知道的是,端王早已归来,还窥听了墙角。 端王不会在自己侄儿面前丢尽颜面,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女子,便是转手送出去又怎样。 可端王眼下完全不行了,与阉人无异,若是当场抓到陆婉与封锐搞在一起,他岂不是颜面无存?! 他更是不能当着侄儿的面,因着一个女子而大动干戈。 等到封锐离开,端王这才手持藤鞭来到陆婉面前。 此时的陆婉,面色娇艳,眸光流转,一副春风得意之态,在看见端王的瞬间,脸色乍变。 她知道端王命不久矣,但具体几时死,且不能笃定。 话本上只提及端王是被封锐所杀。 且,按着话本内容,封锐杀端王,是情杀。 也就是说,封锐是为了她,才去杀了端王。 此刻,看着端王面色狰狞的朝着她走来,陆婉心惊了一下:“王、王爷,啊——” 端王人高马大,提起鞭子便是一顿抽打。 陆婉疼到跪地求饶,奈何,眼下的端王已完全失控,愤恨与羞辱交织,让他近乎变态。 “贱人——” 他将一切愤恨都撒在陆婉身上,但并没有直接杀了她。 待到发/泄/累了,端王身子晃荡,似笑非笑指着跪趴在地,后背俱是血痕的陆婉:“哈哈哈,你休想再见到你的姨娘!你胆敢背叛本王?!本王会让你知道下场!” 陆婉不置一言。 她要惜命。 她务必要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真正活成话本中那般,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故此,无论端王说什么,亦或是做什么,她始终不吭声。姨娘能回京最好,若是不能回京,她日后定会寻了机会将姨娘接回来。 端王离去,陆婉才支起身子,她一直护着自己的脸,但后背已是伤痕累累。 陆婉眸色阴狠,打算再也不等了,便就今晚弄死端王,否则,端王必定会先杀了她。 同一时间,楚凌目睹一切。 他蹲在屋顶,摇了摇头,对端王的行为甚是不齿。 打女子…… 端王不算个东西啊。 * 夜色渐浓。 朱雀街的一处澡堂,端王起初只是阖眸假寐,却逐渐发现身子开始滚烫了起来,当他察觉到不对,要起身时,却是已为时已晚。 端王睁开眼,愕然的发现,封锐就蹲在一旁,手里正倒入刺鼻的无色之物。 “你、你……”端王身子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肉在水池中腐烂。 封锐哂笑:“皇叔,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端王自是知道他是指陆婉。 这一刻,端王当真很想开口问个清楚,陆婉那个贱人到底给侄儿喂了什么迷魂汤。 然而,他被人事先下了毒,无从开口。 很快,端王瞳孔睁大,额头青筋凸起,面色如同烧焦了一般,呈现出可怖狰狞,身子骨融化在了池子里。 封锐站起身来,懒得过多停留。 他原本打算倚仗端王。 但,端王入京之后,没有办成一桩体面事,还沦为了全京都的笑柄。封锐自是不能在一棵树下吊死。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3节 所以,他讨好了八公主。 幸而,又碰见了陆婉这位可预知一切的神女。 封锐头也没回的离开。 目睹一切的楚凌从房梁下来,走近一看,发现端王当真死的透透得了。 楚凌抬脚,在端王头顶踩了一下,下一刻,端王整个皮囊没入池中,竟是尸骨难存。 楚凌纳罕。 他的确在帝王面前提及,要让端王惨死。 可帝王是如何办到的? 下手之人分明是三殿下。 帝王可以预料一切? 楚凌带着一腔困惑回到了永安侯府,将一切告知了楚玄鹖。 楚玄鹖猜到了什么,但未言明,只看着外面的浩瀚星空。 此刻,天际流星飞逝而过。 不知是不是玉娇已知道了。 她的仇,报了。 * 端王之死,轰动一时。 一时间,京都城的所有澡堂子门庭冷落,亦是无人敢上门泡澡。 卫太后得知消息,一时间无言以对,竟毫不伤怀。 一想到端王的死法,她觉得晦气。 卫太后拨弄着刚刚涂了不久的丹寇,自嘲一笑:“哀家当初大抵是瞎了眼。” 不过,她此生倒也不算枉费。 她虽念了端王许多年,但也不曾亏待了自己。 太上皇也曾宠爱过她几年,如今,她更是坐拥美男,是这宫里最尊贵的女子,老天好似折磨过她,可又好似让她拥有了太多。 梅姑姑在一旁缄默不说话。 当初,太后被家族逼迫入宫时,还曾闹过自尽。 如今看来,再深的喜欢,或许都会烟消云散。 亦不知,皇上对楚玉鸾的执念,还能持续多久? * 同一时间,御书房。 风哲过来禀报端王惨死的消息时,玉鸾就在一旁。 待风哲退下,封尧那张清隽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得意一笑,一副邀功的样子。 他看着玉鸾:“端王死了,是朕一手促成,虽不是朕亲自动手,却是朕的功劳,你当如何报答朕?” 玉鸾正在龙案下面的桌案上抄写《诗经》,闻言,她抬首,与帝王对视时,稍稍仰着脖颈,显得一张小脸仅有巴掌大。 她一愣。 明知帝王的意图,却故意揶揄:“皇上要端王死,又并非是为了微臣。端王是碍了皇上的事了,所以,才会被除之。微臣不必因此感激皇上。” 封尧:“……” 美人此话不假。 帝王吃瘪。 可漫漫长夜,如何能孤枕独眠? 他若不积极进取,几时才能有孩子? 总不能指望着这没良心的女子! 作者有话说: 玉鸾:还是全剧终吧,qaq~ 封尧:朕还能再苟几百年,2333333~ 第五十五章 封尧被美人气笑了。 在他看来, 玉鸾自幼就是他的未婚妻,如今更是属于他,如今, 他二人与夫妻有何区别? 他要睡她, 还需得找足理由么? “呵呵……楚司寝, 你给朕过来,朕要回寝殿就寝了。”封尧耐着性子。 玉鸾明知帝王何意, 今晚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倔强上头:“那微臣该去通知后宫哪位娘娘?” 美人话音一落,帝王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旁人都想争宠, 恨不能爬上龙榻,世家各有无数贵女想要入宫,可偏生一个楚玉鸾不知好歹!可又偏生,他就是好她这一口! 大抵是经历过风月之事了,玉鸾的容貌与前阵子有了些的差别。 尤其是眉目之间的清媚之色更是明显,介于媚与纯之间, 偏生举手投足又透着几分稚嫩灵动。 上次玉鸾转身就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封尧倒是觉得,下回她若是再跑,干脆就依了她, 全当是男女之间的情趣了。 端王已死, 封尧今晚心情甚好, 有了别样的心思,耐心十足, 他淡淡启齿: “楚玉鸾,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想好了再说话。” 玉鸾:“……” 当真身心俱疲。 就不能歇几日么? 她不是矫情的女子。 她曾经那么喜欢过眼前的男子, 与他欢好并非是难事。况且,封尧无论是身段,亦或是容貌,当真是出类拔萃,她完全可以将他视作男宠。 可……体力上,却着实受不住。 若是缓上一缓,倒是极好的。 玉鸾如是的想着。 她不会悲春伤秋,命运将她带去哪里,便是哪里。 玉鸾的一只玉手捏紧了银狼豪笔,犹豫须臾,由衷道:“皇上左臂有伤,不如今晚不去后宫,早些歇下吧。” 封尧:“……” 男人绝对没有记错,玉鸾从前也无比的痴迷他。 如今,倒成了他一头热了。 是哪里不满意么? 封尧从未有过旁人,他这人虽是男子,但比世间女子还要贞烈。他在风月之事要求极高,非得是他渴望至极,见了就想摁在榻上的女子,方可激发他的/欲/望。 他也仅渴望这种发自骨子里想要占有的/情/爱。 否则,如风流浪荡子那般随意,不如当个孤家寡人。 但显然,玉鸾远不及他热情。 年轻的体魄,迫切的渴求与心悦之人肌肤/相贴,缠绵悱恻。 也算是犒劳他自己。 封尧看穿玉鸾的心思,眸色微眯,道:“朕的龙体无妨,不劳楚司寝费心。” 玉鸾眨眨眼,又想找托词。 封尧没有给她机会,在这可恶的小女子说出令他不悦的话之前,封尧抢先一步,又说:“你若真担心朕的身子……不如,今晚你在上。” 玉鸾:“……” * 受伤的帝王依旧蛮横。 绿萝和紫俏两位姑姑,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玉鸾一路被帝王拖拽。 封尧很想让玉鸾主动。 今晚是个极佳的机会。 内殿一番闹腾,守在殿外的人可听见女子的几句怒斥,还有男子磁性低沉的笑声。 窗棂开了一条缝隙,借着内殿烛台的迷离灯火,绿萝往里望去,就见龙榻幔帐垂落,浮光叠影之下,美人/柔/腰/被帝王一臂圈住,像要折断的柳条儿,在风浪里起起伏伏。 绿萝老脸一红,当即上前合上了窗棂。 她瞧见什么了?! 皇上这样的人,竟这般会闹。 不过,细想起来,皇上也才弱冠年纪,如此这般沉迷风月,或许情有可原。 玉鸾体力不支,稍过片刻就偃旗息鼓,可封尧才刚刚得趣,见美人趴在他身上,纹丝不动,他又气又怜,遂又逮住了五指姑娘;“司寝这双柔荑柔软细嫩,不像舞刀弄枪的女子,朕年少时就格外喜欢这双手。” 玉鸾:“……”暴君!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月华如练,自窗棂泄入,今夜春意漫长。 *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4节 接下来两日,京都城发生了好几桩事。 其一,挂在城门外的权阉尸首被盗; 其二,楚凌当街殴打了一当街纵马的纨绔子弟; 这其三,便是太后身子“抱恙”,全京都重金寻俊美郎中。 短短两日之内,这三件事如陆婉所说的一般无二,甚至就连顺序也一模一样。 一两次许是巧合,可次次巧合,那便就不是巧合了。 经历这几桩事,封锐对陆婉更是殷勤,将她从端王的宅子里接了出来,另外安置在了一座雅致庭院,给她购置上好的绫罗绸缎、云雀坊的胭脂水粉、一品楼的珠宝首饰……总之,当真是视作珍宝一般捧在手心。 而陆婉自己也深以为然——她必是天选之女。 陆婉列出了可以拉拢的旧臣,交给了封锐。这些名单皆是话本上所描述,绝对错不了。 封锐搂着美人,扫了一眼名单,稍有疑惑:“这些人当真可以帮我推翻皇上?” 陆婉娇笑着点头:“我对你所说的事,哪一件没有成真?” 是啊,一件件、一桩桩,皆成真了。 封锐朗笑一声,摁倒陆婉,又是一番肆意缠绵。 * 又是两日过去,封锐在京都四处拉拢权臣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帝王的耳朵里。 这一日,年轻的帝王刚下朝,尚未褪下头顶冠冕,流珠晃动,浮动晨光,他眼底是一片势在必得的野心勃勃。 帝王讥讽一笑:“呵,老三,也不过尔尔,朕且再静等一阵子。” 疮要烂透了,才好一下清除。 玉鸾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给帝王研磨。 她心道:端王死了,接下来就是三殿下,那么之后呢?封尧撒下的渔网到底有多大?当初放走陆长青,也算是深谋远虑吧…… 作者有话说: 玉鸾:暴君好可怕,qaq~ 封尧:别怕,朕只想把你永远困在身边,不干什么。 玉鸾:(⊙o⊙)… —————— 宝子们,今天到这里结束了哈,明天开始日万,偶尔加更~么么么哒~大家晚安啦,好梦~ 第五十六章 经上次尝试, 封尧仿佛发现了新的情调。 美人在上,让他十分得趣。 唯一不足的是,着实不过瘾。每回只消片刻, 美人就会偃旗息鼓, 封尧自是得不到满足, 遂又亲力亲为。 他自然也没对美人抱有太大的期待,不过就是图个趣味。 这一晚, 封尧再度重温,不得不说,光是看着美人媚眼如丝的神色, 就让他格外受用。 他单臂圈着美人,见对方蔫蔫的,封尧轻笑一声:“朕就知道,你靠不住。生子大事还得指望朕自己。” 玉鸾不说话,面颊酡红,潋滟桃花眼迷离, 眼底像是润了一层雾气,之前是她肤浅了,总觉得是封尧欺负了她,此刻看来, 倒也不尽然…… 她宁可如之前一样, 免得像眼下, 身心疲惫。 下一刻,帝王一个翻身压过来, 美人吓到怒嗔他, 年轻的帝王眉目之间俱是风流肆意。 大抵是他褪下了那一身肃重的玄色帝王常服, 竟染上了几分少年人的浪荡。 似曾相识。 又想回到从前时候。 玉鸾一愣, 抬手触碰他的眉目,眼眶倏然红了。 她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更不念旧,她拿得起放得下,可不知为何,还是遭不住记忆突然翻涌。 封尧自是没料到这一点,这小女子一直倔强,根本不肯真心实意服软,这般红了眼眶,还真是叫他于心不忍了。 封尧堪堪停了动作,“哭什么?” 玉鸾只撇过脸去,不欲多言。 封尧却强行掰过她的下巴:“说话。” 他很不喜欢她沉默。 哪怕让她冲着自己破口大骂也是好的。 玉鸾知道他不会罢休,索性就道:“皇上不是说要微臣生一个孩子么?那便来吧。” 封尧拧眉,沉默须臾,这才捏了捏玉鸾的脸巴子,故意这般说:“朕哪天不积极?是你的肚子不争气。睡吧,养精蓄锐。” 玉鸾:“……” 就这样? 他几时需要养精蓄锐? 每回两人一挨近,那股强烈的雄性气息,近乎要将她吞没。 封尧下了榻,兀自去了一趟净房,不一会,玉鸾就听见净房传出动静,她一脸茫然。 暴君……这是良心发现了? 待封尧再度上榻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玉鸾已经老老实实躺在了脚踏上。 封尧直接从她身上跨过,垂眸睨了她一眼,见美人眨眨眼,一双水眸纯真无邪,双手拉着被褥一角,这画面当真像一个害怕被欺负的小姑娘。 封尧面色一僵。 是他这阵子过分了? 这才刚有一丝丝愧疚之心的帝王,下一刻又自我说服。 她都十七了,早就应该嫁他。 故此,他这几日的行径,天经地义。 如此这般自我说服之后,封尧一躺下,就伸出长臂,又将美人给捞了上来,他力臂惊人,把人抛去了床榻里侧,低喝道:“少废话,睡觉,休得再勾引朕。” 玉鸾:“……”百口莫辩。 * 翌日,无早朝。 叶琛听闻小道消息,得知三殿下四处拉帮结派,他并不知封尧的计划,以为封尧必定会勃然大怒,遂入宫给封尧送了大补丸。 叶琛是个实在人,一门心思替封尧考虑。 当初封尧被贬漠北,他不顾任何人劝阻,也要执意冒着生命风险去嘘寒问暖,银子、药丸塞了一大堆。 叶琛笑出一嘴整齐的白牙:“皇上,这是臣自制的十全大补丸,臣自己都舍不得吃。” 汪裴接过十全大补丸,递到了龙案上。 帝王捏着奏折的手一紧,将那颗装在锦盒里的十全大补丸,随手搁置一旁。 他自是不敢服用此物。 叶琛既然过来了,封尧倒是想起一人,遂让汪裴去宣见卫冬儿。 叶琛则被留在御书房吃茶。 叶琛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皆如实阐明了出来,甚是气氛:“皇上,三殿下不知好歹!竟堂而皇之四处拉拢朝臣!皇上,臣不能忍!” 封尧正持笔批阅奏折,闻言,稍抬凤眸,淡淡瞥了叶琛一眼。 一旁的玉鸾憋着笑意,安静的研墨。 她这一笑,封尧就注意到了。 笑什么? 仿佛人人都可以令她发笑。 这可恶的小狐狸精,面对自己时怎就一脸霜色? 封尧下笔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在原本已批阅好的奏折上,又洋洋洒洒落下朱红。 这时,卫冬儿急急忙忙赶来,看得出来,她出门急促,发髻上的步摇微乱,但面颊娇艳欲滴,这几日似乎养得极好,就连眼睛也亮了,尤其是踏入御书房那一刻,她近乎直勾勾的盯着叶琛。 叶琛也看向她,但很快视线就不知该往哪儿看才好,眼珠四处乱望。 可又忍不住和卫冬儿偷偷对视。 这二人眉来眼去了几回,叶琛觉得自己有罪,一张嫩脸红扑扑的。 卫冬儿更是抿唇偷笑。 玉鸾发现了这一幕,她惊呆了,再瞥向帝王时,却见帝王肃重依旧,只垂首批阅奏折。 玉鸾:“……”她都看出来了,皇上怎没反应? 玉鸾看了看帝王发冠上墨玉冠,总觉得这玉冠的色泽有些惹眼了。 她要不要提醒皇上? 卫冬儿假借送参汤的名义前来,参汤已送,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下。 这时,封尧淡淡启齿,下令道:“楚司寝,送叶大人与卫昭仪出去吧。” 玉鸾瞠目结舌,但鉴于封尧深不可测的心思,天知道,他是不是又想设局摆谁一刀? 玉鸾听令:“是,皇上。”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5节 她这便从龙案旁往石阶下走,大抵是因为心中困惑,一不小心脚下不稳,差点栽了下去,好在后腰被帝王一条长臂及时圈住。 “啊——” 玉鸾尖叫一声。 封尧眼疾手快,人已经从龙椅上起身,高大如他,捞住玉鸾时,就仿佛是站立的猎豹正捞着一只小白兔。 玉鸾不是矫情的人,可方才崴脚的动作太突然,封尧忽然从后面捞住她的动作也过□□速,她只觉得腰肢骨椎像是发出“咔”的一声。 玉鸾:“……” 封尧意识到怀中人的僵硬,他让她站稳,这才询问:“怎么了?” 玉鸾:“闪、闪了腰。” 封尧:“……” 叶琛和卫冬儿面面相觑。 卫冬儿与封尧那日协商过后,便彻底放下了封尧,将心思皆转移到了叶琛身上,自然也不将玉鸾视作情敌了。 这二人忙上前询问。 卫冬儿:“楚司寝可伤到了?必是平日过于操劳之故,需得仔细着身子。” 叶琛:“臣来替楚司寝看诊。” 叶琛刚要伸手给玉鸾检查后腰,就被封尧一个眼神射过去:“你二人出去吧。” “来人,传御医。” 帝王直接逐客,他有意撮合卫冬儿与叶琛,可这二人实在聒噪的很,放在眼前甚是碍事。 汪裴倒是聪明,直接命小太监去太医院叫来女医。 内殿再无旁人,女医直接掀开玉鸾的衣裳查看后腰。 封尧的视线落在那把一掌可握的后腰上,不由得眸色暗了暗,一半是怜,一半是欲。 “如何了?” 他才刚发现了新乐子,自是盼着玉鸾有一副好腰。 女御医不敢抬首,她最近研制滋补、助孕的药方,已是压力甚大,这便如实说:“司寝是扭了腰,并无大碍。每日热敷轻揉,过几天便可好,不过……这几日莫要有过激的动作。” 封尧:“……” 玉鸾:“……”疼归疼,竟有些莫名欢喜。 * 当晚入夜,玉鸾趴在御枕上,时隔几年,又享受到了封尧亲自伺候。 帝王的掌心虽生了茧子,但不得不说,按摩的手法倒是极好的,后腰很快传来温热,倒也不疼,不多时,玉鸾就在慢揉轻捻之中睡了过去。 封尧许久没听见动静,就唤了一声:“楚司寝?” 回答他的,只有美人的轻鼾。 封尧:“楚、玉、鸾!” 好大的胆子! 她一个司寝,竟心安理得享受帝王侍奉,还就这般睡着了。 封尧刚要将美人捞起,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也罢。 又不是第一次被她如此无视。 封尧将美人抱起,轻轻翻了个身,方才她一直趴着睡,脸巴子压扁了,瓷白般的面颊染上一层胭脂红,娇幼如少女。 封尧也上了榻,顺势将美人揽入怀,大掌很自然的落在了美人平坦小腹上。 他大概真正想要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与玉鸾之间的牵绊。 孩子,不过就是一个幌子。 他要的是牵制,是扯不断的干系。 如今,仿佛威逼利诱,成了他最大的真诚。 她若肯一辈子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不要子嗣又何妨? 但这话,他已经说不出口,不像年少时那般,所有的炽热皆可脱口而出。 * 昨日,叶琛与卫冬儿在宫廷小聚之后,他一出宫,就将玉鸾闪腰的消息告知了崔景辰。 崔景辰本不是一个多舌之人,可偏生碰见了楚玄鹖,就好心告知。 可谁知,同样的话传来传去,传到楚凌耳朵里就变了味儿了。 而且,叶琛亦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到了次日,就连朱雀街的茶肆也知道玉鸾折了腰。 且,是被皇上弄折了腰。 于是,这一天早朝上,楚凌看着新帝的眼神,又变成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封尧自是清晰的感觉到了这股恶意。 “……”帝王本人一时间完全不明所以。 今日早朝,封尧故意释放出了几个信号,至于三殿下一党能不能回头是岸,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届时,若还是执迷不悟,封尧不介意彻底将朝堂彻底大换血。 世家内里早就是金玉其外,封尧主张取消九品中正制,采取考核选拔官员。 但这条路不是那么容易走得通的。 路阻且长。 下朝后,楚凌一路跟去了御书房,以“禀报公务”为由,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玉鸾正坐在龙案下面的小桌上抄写《诗经》,她气色甚好,加之昨夜睡得安稳,面若夹桃,眸光皎洁明亮,根本没有被折磨过的痕迹。 楚凌这才松了口气。 封尧看出他的来意,随手将叶琛昨日送来的十全大补丸赐了出去:“侯爷,这是叶家自制秘方,朕借花献佛,将此丹赐给你。侯爷乃朕的心腹重臣,自是要用最好的东西。” 楚凌一下就没了脾气,走上前接过小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颗玉色通透的丹药,一股奇异香气扑面而来。 一看就是好东西。 楚凌朗笑一声:“皇上客气了,臣回去就服用。” 玉鸾欲言又止。 这东西当真可以乱吃? 封尧又是一番吹捧,楚凌再无怒意,临行之前还交代了玉鸾:“我儿好生替皇上分忧,为父先回去了。” 玉鸾:“……” 一旁的汪裴笑眯眯的亲自送了楚凌离开御书房。 永安侯在京都战无对手,不成想,皇上竟然准确拿捏住了永安侯。 原来,永安侯很喜被人拍马屁! 汪裴一下就悟了。 作者有话说: 封尧:从此风评被害~ 楚凌:+1 本侯是厚道人~ 众人:你俩的风评好过么? 玉鸾:→_→ —————— 宝子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哈~ 第五十七章 楚凌带着十全大补丸回到了永安侯府。 楚玄鹖刚从外面归来, 大抵是外出时天还没亮,这个时节容易起晨雾,他身上的月白色锦袍沾了湿意。 见儿子骑着雪色彪驹从晨光中走来, 楚凌有那么一瞬, 颇为与有荣焉。 这神祇般的郎君, 可是他的儿子啊。 但很快,楚凌注意到了楚玄鹖衣袖上的几滴艳红血渍, 老父亲的眉目一凛,神色骤然肃重:“怎么回事?你一大早去哪儿了?” 楚玄鹖好看的唇狠狠一抽,睨了楚凌一眼, 阴阳怪气道:“父亲整日游手好闲,军中事宜自是我一手操持,我还能去哪里?前几日你打伤了曹家公子,我昨日登门致歉。今日一早,当然是去军营监督晨练。” 听得出来,这小子满腹怨恨。 楚凌讪了讪, 肃重的脸忽然就变了,笑道:“我儿能干呐!能者多劳呦。” 楚玄鹖神色依旧清冷,薄光打在他脸上,在他眼中落下一道残影:“父亲不管事便罢, 日后少给儿子找麻烦。” 楚凌张了张嘴, 无言替自己辩解。 他又不是故意的! 这小子, 真够小心眼。 父子二人一同入府门,楚凌走在楚玄鹖身侧, 一路跟随, 瞥了一眼儿子袖上血渍, 再度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知道儿子素来稳重, 若非有事,绝对不会见血。 楚玄鹖来到堂屋,先是灌了一盏凉茶,待平复呼吸时,望着庭院中的苍天木兰花树,桃花眼眯了眯,兀自道:“皇上要收网了,这一次,京都会大变天,以防各方势力外出去寻救兵,我楚家军需得将整个京都围个水泄不通。” 单凭新帝的区区五万兵马是远不够的。 一旦京都外面的兵力涌来,京都城又会大乱。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6节 闻言,楚凌一脸不可思议:“封尧那小子,当真要收网了?老夫怎没将他有所动作?” 楚玄鹖又淡淡斜睨了一眼自家父亲,毫不留情道:“等父亲意识到皇上的动作,黄花菜都凉了。” 楚凌:“……” 他的确一直在盯梢着封尧,他近日来不是天天都在外面打探消息么?! 楚凌觉得自己实在太冤。 他凑到儿子面前,又问:“封尧找你商谈过?”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楚玄鹖点头:“除却封尧之外,封氏皇族没有一个能拉起来的,与其让几大藩王乱了朝纲,不如全力辅佐封尧,至少能保住妹妹。” 楚玄鹖很会权衡利弊。 故此,此前端王几人暗中拉拢时,他皆拒绝了。果然,端王是个短命鬼。 永安侯府楚家,能有数百年的昌盛,靠得可不仅仅是兵权。 在关键时候,抉择最为重要。 楚凌又问:“你小子是不是早就与封尧有过交易?老夫是你爹,你岂能瞒着我?!” 楚玄鹖抬手掐了掐眉心,打断了楚凌的话:“父亲,我已将楚家军分成四路,皆由您麾下四员大将带兵,届时,一旦朝中有异动,四方兵马立即包围京都城。此事事关重要,父亲这阵子莫要再去军中添乱,也莫要再给您的爱将安排任何任务,亦不可透露出去半个字。” “我说的这些,父亲可听懂了?” 楚玄鹖极力耐着性子。 一切准备就绪,就怕中途出任何意想不到的岔子。 楚凌这下困惑了:“封尧究竟要作甚?” 楚玄鹖不想再解释:“父亲若不听话,儿子只好将你锁在家中。” 楚凌菊花一紧,立刻抿着唇,做出禁言的表情。 其实,这些年,楚家真正的掌舵人就是楚玄鹖,但楚凌擅打战,这人平时不靠谱,一上战场就像变了一个人,他顶着永安侯的头衔,回到京都之后,就只剩下游手好闲。年轻时候尚且可以走马斗鹰,而今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京都纨绔子弟不敢与他一同玩耍。 换言之,根本不带他玩。 这时,楚玄鹖将手中长剑搁置在茶几上,吩咐小厮:“去洗干净。” 那把长剑上血渍明显。 看来儿子杀人了。 楚凌很想问个清楚,又怕会被禁足。 楚玄鹖只淡淡道:“儿子只是杀了几个探子,父亲无需这般震惊。对了,如果不出意外,三殿下会找上父亲,届时,还望父亲好生配合着演一场戏,事情是这样子的……” 楚玄鹖压低了声音,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一遍。 闻言,楚凌仿佛豁然明了,一双虎眸瞪得好大:“原、原来如此!” 演戏,他会啊! * 是以,楚凌就在安静的在家中等着三殿下登门。 果不其然,到了次日午后,封锐果然登门了。 因着封锐见识过陆婉的“预知能力”,故此,他才敢直接登门永安侯府,因着楚凌也是陆婉所列出的名单之一。 楚凌是个人来疯,加之,被儿子吩咐了重任,更是积极演戏。 一听到封锐说拉拢他,楚凌拍案而起,一腔怒意,恨不能直接逐客。 可封锐一番说服之后,楚凌又开始感叹时运不佳,更是对自己女儿的遭遇痛心疾首,又恨不能持剑杀去皇宫。 这般一来二往,封锐竟是坚信不疑的以为,楚凌被自己说服了。 “侯爷,我今日这些话句句属实,只要侯爷辅佐我,我定竭力救回令千金,亦会保楚家百年荣耀。” 楚凌似是纠结,又似是想通,可很快又开始自责愧疚,但最终又妥协了。 诸多情绪交织,仿佛历经人世艰难选择。 “好!” 楚凌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嗓音轻颤,恰到好处的红了眼眶:“好!老夫……便赌上这一次!” 见状,封锐不疑有他。 永安侯如此声情并茂,绝对假不了。 他还以为说服不了永安侯,不成想,当真成功了。 看来,陆婉的一切预言皆可以实现。 封锐更是野心勃勃,对自己期许甚高,坚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将封尧取而代之。 是以,封锐提出的任何条件,楚凌满嘴答应。 待封锐离开,楚玄鹖从后方走了出来,手中折扇轻摇,好看的唇微微扬了扬,溢出一抹戏谑;“三殿下与皇上相比,差远了。” 一个不过就是有些小聪明。 另外一个……深不可测。 楚凌忙出一身汗,邀功道:“为父方才表现如何?” 楚玄鹖若有所思,答非所问:“父亲,你我应该庆幸,皇上是个爱美人的家伙,不然……” 只怕,楚家,危矣。 楚凌也跟着若有所思:“不然什么?” 楚玄鹖:“……” 他这是对牛弹琴。 * 又过去半个月,日头愈发烈了起来,今年入夏之后,不曾有雨水,江南道的旱灾折子,如雪花一般送入京都。 国库早已空置,太上皇在位时,贪官污吏尸位素餐、中饱私囊之事,比比皆是。 封尧御极以来,大殷各州皆安排了钦差前往,但要彻底清除腐朽,当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御书房,徐风拂入,送入阵阵凉意。 玉鸾正挽袖研磨,新帝下笔如游龙,折子多了,他所写的字也多了,玉鸾跟在他身边这阵子,发现这人除却习武、早朝、理政、食宿,便就只剩下风月了。 好似,再无旁的事。 她只抬眼打量了一下,封尧就抬起头来,两人视线正好相撞。 玉鸾立刻敛眸,继续研磨。 封尧见她细腕露出一小截,上面有明显红痕,雪肌染梅,好不惹眼,不由得剑眉轻蹙:“朕不过只是绑了你片刻,为何就红痕难消?” 玉鸾再度抬头,神色愕然,她瞪了帝王一眼,提醒他内殿还有旁人。 此时,正庭议的崔景辰、风哲几人暗暗心惊。 绑…… 皇上若是不“调/戏”楚司寝,当真是一位圣主。 可皇上这一开口说话,大有昏君的潜质。 封尧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 大意了…… 封尧面不改色,帝王内心强大到了可怖的境地,自是不会当回事,嗓音极具磁性,四平八稳,道:“今日暂且到这里,退下吧。” “是,臣告退。” 庭议官员躬身,纷纷退出御书房。 玉鸾有些窘迫,但她毕竟经历过在婚礼上被封尧扛走,相较之婚礼那日,眼下也算不得什么。 封尧仿佛能猜出玉鸾在想些什么,忽然提及了陆长青:“朕已开始收网,待清理干净朝堂,下一步就是陆长青。” 玉鸾神色微滞,没有多大反应。 上位者从来都是无情的。 陆长青亦有陆长青的野心与抱负。 他们年少曾在梨花树下,把酒言欢。 梨花落满少年们的发心,醉酒微酣时,曾说过一辈子做挚友,也曾畅想有朝一日携手共赏繁花盛锦。 而今,记忆历历在目。 现实,却是物是人非。 大概是从几时开始都变了? 玉鸾已经记不清了。 某一日开始,他们这些人就不会发自内心的笑了,皆明白了各自所在的立场。 “说话!”封尧豁然起身,捏住了美人下巴,“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居高临下,姿态强硬。 仿佛喜欢极了这般强势对待美人。 玉鸾知道他心中有个心结,可有些话,不可言说。 玉鸾被迫仰面,正要敷衍封尧,却是忽然腹中酸水翻涌,干呕了起来。 “呕——” 玉鸾这一反应,原本还强硬的新帝蓦的转为温柔,他这人少年老成,而今弱冠之年,更是老练城府,却是忽然结结巴巴了起来。 “你、你……可有哪里不适?”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就要当爹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7节 玉鸾:你想多了~ 小包子:我只是爹拿来绑住我娘的工具人,qaq~ 卫太后:孙儿莫慌,嗯……曾几何时,你爹他也只是个工具人→_→ 封尧:算你狠! —————— 宝子们,晚上还有一更,但可能比较迟,大家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明早再看哦~么么么哒~ 第五十八章 “你、你……可有哪里不适?” 封尧的大掌改成握住了玉鸾的双肩。 他这一紧张, 玉鸾也跟着紧张起来。 两人年少时一起偷看过风月话本子,自是知道绝大多数女子有孕之时,便会恶心干呕。 玉鸾突然就不想吐了。 但她心头也同样慌张。 入宫这阵子, 她与封尧之间的燕/好, 实在勤快, 可谓是风月无边,近乎没怎么消停过, 勤快到她自己都觉得脸红的地步。 可她还真没做好怀上龙嗣的准备。 这个孩子当真可以来这世上么? 那今后呢? 后宫将不断涌入三千佳丽,封尧的孩子只会多不会少,楚家这般强大的外戚, 必然会遭受忌惮…… 玉鸾心乱如麻。 她方才涌上一阵喜悦,可这份狂喜并没有持续多久,随即就陷入可怖的迷惘之中。 她当真可以生下封尧的孩子? 当真……可以么? 相较之玉鸾的迷惘,封尧此刻却是一阵狂喜,他与她即将有孩子了,那就意味着有了血脉牵扯, 再不是简简单单的未婚夫妻的关系。 封尧正要脱口而出,宣见御医。 而就在这时,汪裴近乎一路狂奔入内殿,神色焦灼慌乱, 一入殿就匆忙开口:“皇上!三殿下带人逼宫了!眼下正领着朝中近一半的三朝元老站在奉天殿外, 永安侯也反了!” 近一半的三朝元老! 一切都是封尧的算计。 他早就想铲除那些老顽固, 故此,在话本里特意安排好了名单。不成想, 名单上的人, 还真反了一半。 “这帮老匹夫, 还真是势利眼!朕不过就是想取消九品中正制, 他们为了家族的废物子嗣依旧可以继承衣钵,便来反朕!好得很!” 封尧并不是怒,而是兴奋。 这一次设计老三,也是对老顽固们的考验。 至于楚凌,则是封尧安排的王牌之一。 可玉鸾并不知情,她此刻内心咯噔了一下,焦灼万般。 父亲为何要蹚浑水?! 兄长又为何不挡着父亲?! 情急之下,以免帝王今日做什么,玉鸾为护父亲,立刻谎称:“皇上!微臣……的确有孕了!”人在情急之下,很难冷静下来沉思。 亦不知封尧看在孩子的份上,能不能对父亲手下留情? 父亲也真是糊涂! 如何能与三殿下勾结? 这分明是个局啊。 此刻,封尧先是一愣,那双狭长凤眸原本深邃不见底,却是忽然绽放出少年般的狂喜出来,一双大掌握住了玉鸾的腰,将她提了起来,由衷夸赞:“朕的司寝,可真厉害。” 玉鸾心虚不已,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僵笑几声:“……”褒、褒赞了…… 幸好眼下局势紧急,封尧不可能立刻命人给她看诊。 且先走一步算一步。 是以,封尧捧着玉鸾的面颊,重重啄了一口,发出啪嗒一声响。 玉鸾面颊吃痛。 封尧的额头抵着她的,男人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低低的笑道:“在这里乖乖待着,等朕归来,也莫要害怕,一切皆在朕的掌控之中,朕是你男人,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直到封尧风尘仆仆离开,御书房外面突然围过来数十位银甲侍卫,玉鸾便知道,帝王当真开始收网了。 她心跳如鹿。 一来是担心父亲,二来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谎言而慌张。 玉鸾很想跟过去看个究竟,却被挡在了门扉处。 “楚司寝,皇上有令,让你半步不得离开。” 玉鸾只能作罢,眼下唯有静等。 皇上这次的局,非但拿下三殿下,与他一道造反逼宫的老臣们也一个都逃不掉。 此番之后,朝中大抵会安稳好一阵子。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务必要当爹,没得商量~ 玉鸾:(⊙o⊙)… —————— 宝子们,今天就到这里啦,短小君奉上,晚安,么么么哒~ 第五十九章 奉天殿外。 封锐带领数十位老臣子, 正手持象牙笏板,上诉苍天与封氏皇族列祖列宗,斥新帝之残暴, 要另立明主。 新帝非嫡非长, 无资格御极帝位。 封锐此番是打着“解救太上皇”的名义, 但实则一旦封尧下台,他即刻可以让太上皇彻底消失在人间。 皇长子早年病逝, 原太子已死,他自己序齿老三,比封尧更加名正言顺。 封锐自诩, 他唯一败给封尧的地方,便是不及封尧的狠辣果决。 他也可以凑齐五万兵马,但做不到像封尧那般直接杀入皇城,囚禁太上皇,直接登基。 而今,他有了神女辅佐, 万事具备。 封锐觉得,自己的大好时机到了。 而此刻,陆婉也一同入了宫,她一袭华贵的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 发髻上插着一根双凤卫珠金翅玉步摇, 宛若皇后之尊。这是陆婉第一次入宫, 亦是第一次离着皇权如此之近。 她兴奋、激昂,眼看着滔天富贵就要唾手可得。 封尧从御书房的方向款步走来, 沿着宫廷千步廊, 帝王身段高大颀长, 身边仅有一名立侍跟随, 可气度决然。 有那么一刻,数名老臣亲眼目睹新帝到来时,还真是胆寒了一下。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们这些世家,就靠着祖上恩荫,如何能让新帝支持寒门入仕? 三殿下已准备妥当,想来,此番不会出岔子。 不多时,封尧就站在了奉天殿高台上,他俯视下方,尤其对上了封锐的视线,对他讥讽一笑。 封锐心尖一颤:“……”这个老三,大难临头了,还如此这般嚣张! 下一刻,封锐又以最快的速度安抚了他自己,他有近一半的三朝元老撑腰,亦有永安侯楚家,更有支援兵力,他不可能会输。 再者,神女已经告诉他,今日就是他逼宫的大好日子! 一切水到渠成,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 是以,封锐的心虚与胆寒又消散了去。 他仰面与封尧对视,朗声道:“老四,交出父皇与玉溪,我念及兄弟手足,可保你一命!” 他很想展示自己的宽容大度,他可不是封尧,对手足残暴无情,让猎犬直接撕咬吞噬了原太子。 日光从头顶直泄而下,落在帝王的脸上,众人抬首望去,就仿佛看见帝王是被天光笼罩,那双幽深冷眸宛若具有穿透力,可以轻易直击人心,他一手朝后,一手置于小腹前,如此这般睥睨众生,还带着一丝丝玩味浅笑。 “老三,朕给过你机会。” 封尧没有直接杀了封锐,便已是念及兄弟手足之情。 可他抛出的诱饵,封锐直接上钩了。 足可见,在封锐眼中,这皇权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心慈手软? 封锐着实不喜封尧的这副无所畏惧的神色,强调说:“老四,我已经联络了汝阳王,这个时候,兵马应该已经抵达城门外,你的区区五万兵马,我又何惧之有?哈哈哈!老四,你输了,认命吧,我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汝阳王啊…… 甚好。 又诈出一个藩王。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8节 封尧觉得自己还得感谢老三,若非是老三,他的计划又岂会进行的这般顺利? 就在封锐带着老臣子步步紧逼之时,楚凌手持一把四尺长剑,他往前走了几步,拔剑之时,忽然一个优雅转身,将长剑抵在了封锐的脖颈上,冲他调皮一笑:“三殿下,老夫得罪了。” 蓦然,封锐浑身一僵,剑尖上的凉意通过脖颈肌肤,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但又不敢置信:“永安侯!你、你……” 陆婉亦是花容失色。 不对! 话本里可没有这么一出。 话本里明明提及,永安侯会替女儿报仇,所以才投诚了三殿下!他怎会突然反水? 近日来,所发生的一切皆如话本所言,突然横生变故,让陆婉也大为吃惊。 楚凌觉得自己此刻尤为惹眼。 他甚至于,为了今日特意赶制了一件团花纹绸缎的袍子,腰间配了一块羊脂玉,玉钩束腰,衬得清风霁月般的俊朗。 楚凌嘹亮的嗓音响彻全场:“哈哈哈,老夫如此精明之人,自是择良主而栖。太上皇昏庸无道,听信奸宦之言,残害忠良,老夫又不是瞎子,岂会再度拥护太上皇?至于三殿下你……为人品行着实粗鄙,勾搭自己皇叔身边的女人,还亲手杀了端王,虽说端王罪该万死,可三殿下你也着实卑劣。” “不过……恕老夫直言,三殿下年纪轻轻,房事上着实时短,与端王一般无二。” 他亲眼所见,十分了解。 众人:“……” 陆婉:“……” 封锐:“……” 楚凌突然开了荤腔,让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更是让人想不通的是,为何永安侯会知道如此私密之事?! 封尧剑眉轻挑,终于明白,为何楚凌当初会把上一任老柔然王给活活气死在战场上。 果不其然,封锐忽然就失控。 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羞辱,封锐年轻气盛,岂能忍得了?! 封锐指着楚凌破口大骂:“永安侯!你这左右逢源的小人!你以为封尧会放过楚家?我今日大可告诉你,你们楚家若不依附我,下场迟早会像当初的卫家一样!” 封锐不敢乱动,他脖颈上还架着一把锋利长剑,唯有怒视楚凌。原本他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此刻,楚凌一反水,仿佛什么都变了。 不过,幸好,他还有汝阳王的兵力。 封尧抬手,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合拢,轻轻一挥:“来人,乱臣贼子,给朕抓起来!” 他设局的真正目的,不是老三,而是愿意支持老三的这些老臣子。 可就是说,无论是陆婉,还是封锐,皆只是他用来钓鱼的诱饵。 此时,太皇太后驾到,面如土灰的老臣们,以及封锐,仿佛看见了救星。 封锐大喊:“皇祖母,老四他顽固朝纲,囚禁父皇,孙儿今日此举,无非只是拨乱反正、扭转乱象、归于正道!皇祖母救救孙儿!” 前几日,太皇太后痛失爱孙、爱子,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封锐再出事。 太皇太后手持一根金丝楠木拐杖,恨不能直接砸向封尧。 “老四!你好大的胆子!哀家今日在这里,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对老三下手?” 太皇太后依靠卖老。 可她似乎忘了,封尧又岂是一个讲究三纲五常的人? 封尧直接无视太皇太后的威胁,吩咐道:“老人家年岁大了,还是去宫外庵堂待着更好。” 此言一出,汪裴立刻对小太监使了眼色。 几名小太监当即上前,将太皇太后拖拉走。 太皇太后出生勋贵,入宫后一路荣宠,几时受过这种苛待?愣是错愕的没能喊出一句话出来,她身边仆从亲眼看着帝王禁卫军手持寒光涔涔的长剑,无人敢当面置喙。 此刻,卫太后躲在远处看了个究竟。 她神色赧然。 这个儿子,六亲不认呐!太皇太后沦落至此,那她呢?该不会对她这个生母也绝情吧…… 卫太后赶忙躲了起来,不去触霉头。 看来,老三逼宫根本无济于事。 卫太后一边心惊,一边又与有荣焉,想到自己当初利用儿子的种种卑劣手段,卫太后不寒而栗。 但愿那小子不记仇。 此刻,封锐已不顾楚凌手中的长剑,一个转身间,脖颈在剑鞘划出一道血痕,倒不致命,他握住了陆婉的双肩,拼命摇晃:“说!到底怎么回事?你难道不是神女,可以未卜先知么?!” 陆婉早已六神无主,她近日来差点就坚信自己是如此与众不同:“不、不对……今日就是起事的最好日子,不会出问题。” 风哲这时抛出一册话本:“你二人可是说这上面的起事之日?” 陆婉蒙了,忙弯腰拾起话本,斗着双手胡乱翻阅,竟是发现与她自己所得到的话本一般无二。 “你、你怎么也有这话本?”陆婉看向风哲。 风哲哂笑,怀中抱着一把长剑,到了这一刻,也无需隐瞒,道:“这是本将吩咐京都的话本先生定制的。” 陆婉忽然瘫坐在地,面色如霜,她不是蠢人,很多事便一下就清晰了起来。 她双眼失了焦距。 美梦就像是琉璃般易碎。 她仿佛从九重天,一下坠入无间地狱。 碎得彻彻底底。 没了预知神力的加持,她又算得了什么?! 封锐醒过神来,一脚揣在了陆婉胸口:“你根本不是神女,你害我啊!” 帝王的嗓音从高台传来,磁性低沉,依旧极具穿透力:“老三,朕可以不杀你。” 封锐抬眼望去,就见封尧笑得那般风轻云淡,他这个始作俑者,就像看着笑话一眼看着自己。 封锐环视四周,瞬间明了,像发疯了一般,仰面大笑:“哈哈哈哈,输了……竟是输得这般快!” 他难道就这般差劲?! 幼时起,封尧就处处辗轧他一头,他不是皇长子,亦不是太子,他身为老三,却被封尧压到喘不过气来。 从前,封锐以为,是因着封尧有了卫家那样强大的母族靠山。 而今,封锐又败得彻彻底底,他指向高台之上的人,嘶哑着嗓子大吼:“我不信这世上无人能治你!父皇还在世,让父皇出来主持公道!我还有汝阳王的兵马,算着时辰,汝阳王派来的兵马理应快到了。” 而就在这时,一持剑银甲将士骑马疾驰而来。 “报——西南王与楚校尉已在城外候敌,三十万兵马准备就绪!” 封锐一愣,充斥着血丝的眼底,是一片不可思议。 封尧却宛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轻笑:“老三,朕要感谢你,此番将汝阳王的兵马,引入朕的腹地。”这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封锐愣过之后,又转为大笑:“哈哈哈,你、你……噗——” 终于识破全局的封锐,当场被气到吐血,暴毙而亡。 是活活气死。 只是不知,他到底是气封尧阴损,还是气他自己愚笨? 端王和封锐前不久怎么也没想到,他二人一出现,就落入了封尧编织的陷阱里。 短短一个月,这对叔侄二人先后归西。 而封尧则收益颇多。 一举数得。 此时,前来反封尧的老臣子,颤抖着身子,一个个跪趴在地,抖如筛糠。 陆婉跪着往前爬,试图接近封尧。 姨娘告诉过她,只要手段足够,怎样的男子都会败在女子的石榴裙下。 她不信命,她还要再赌一赌,她一定会成为身为尊贵的女子,坐拥荣华富贵。 “皇上!皇上!我……唔!” 风哲手中长剑出鞘,从背后一剑穿心,了结了陆婉的性命。 人总是想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妄念就有了。而有了妄念,便离自取灭亡不远了。 封尧俯视奉天台下,不留一丝情面,眼底神色如同俯视天下蝼蚁:“来人,乱臣贼子,都给朕押去诏狱候审!” 楚凌收剑,三步并成两步跑上了奉天台,神色欢/愉,动作轻快,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他凑到封尧面前,抱拳道:“臣,恭喜皇上!” 不得不说,楚凌开始逐渐喜欢这个女婿,这一次的局,绝了啊。 尤其是让端王暴毙的那个环节。 封尧此刻却心系着另外一桩事,他笑时,眉目间是清风朗月的俊雅。 “朕也恭喜侯爷,即将荣升为外祖父。” 闻言,楚凌深呼吸,一双虎眸睁大,随即也朝着封尧释放出善意的笑意:“此事……实在值得恭贺!” * 同一时间。 京都城门口,楚玄鹖骑马守城,一袭白衣胜雪,手持一把青峰剑,如谪仙般,出尘洒脱。 可这样一个如玉君子,内里的城府之深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 西南王燕寒就在楚玄鹖身侧,他侧过脸,看向楚玄鹖:“楚校尉,你果然料事如神,本王还得感谢你提醒告知,不然本王又如何能做到及时效忠于新帝。” 这一次,汝阳王是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数十万兵马算是自投罗网。 燕寒抱拳一礼。 楚玄鹖只淡淡一笑。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79节 他擅长猜心,只要摸透人心,任何事情都好办了。 燕寒要的是西南,封尧则是这江山与美人,而他是守卫楚家,人人皆有自己的目的,只要彼此之间的利益不会相护折损,那便会成为极好的盟友。 不远处,几处兵马正往这边赶来。 燕寒也拔剑,高举青峰,随时准备厮杀。 开战之际,燕寒问了一句:“楚校尉,敢问,你想要什么?” 顿了顿,楚玄鹖仅吐出一词,道:“家族兴旺。” 燕寒唇角一扬:“本王亦然。”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找到了默契。 锣鼓声响,楚家军的旗帜在城墙头上,猎猎作响。象征着西南王府的旌旗也同样插/在城门口。 汝阳王的一员大将见势不妙,可再想调转马头离开,已是为时已晚。 十万兵马,不是说调走,就能调走的。 “这……唉!”怕不是中计了! * 兵败如山倒,封锐找来的救兵并没有持续战斗太久,很快便缴械投降。 汝阳王早就对京都皇权虎视眈眈。 封尧问鼎之后,汝阳王按捺不住招兵买马,封锐一勾搭,他便就上当了,不成想,楚家早就投诚新帝! 不消半日,一切变故归为风平浪静。 当晚,宫廷设宴。 庆功宴不过就是个由头,封尧迫不及待高调册封玉鸾为淑妃,还对群臣宣告,他即将为人父,颇有炫耀的意味。 封尧打算给玉鸾一个惊喜。 而且,封妃仓促,尚衣局尚未赶制淑妃娘娘的大妆霞披出来,封尧便没有事先告知玉鸾。 玉鸾正在帝王身侧侍奉,她提着酒壶的手一抖:“……”她是骗人的啊!根本没有龙嗣! 此时,已为时已晚。 眼下,朝中文武百官皆是服服帖帖,俱是一脸喜色,举杯恭贺帝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淑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番楚家可是立了大功,楚玉鸾又是帝王从前的白月光、朱砂痣,帝王便是要封后,也无人敢站出来置喙。 淑妃是四妃之首,皇子一出生,便可名正言顺荣升为皇后。 楚家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众卿平身。” 玉鸾被帝王握住了一只柔荑,肌肤相触的瞬间,她浑身一僵,早知道父亲与封尧暗中合作,她又何必扯谎?眼下可好,骑虎难下了。 她是封尧的后妃了? 玉鸾脸上并无喜色。 她曾经那么心悦的男子就在眼前,可玉鸾也清楚的知道,年少欢喜抵不过岁月悠悠,与其今后两看相厌,倒不如直接各不相干,至少今后还能有个念想。 看得出来,美人不悦,封尧面色稍有冷沉,长臂一拉,将美人拽入怀中,两人共同坐在龙椅上。 帝王附耳:“哭丧着脸做什么?朕的爱妃。” 玉鸾:“……” 怀不上了,未必是好事。 可没怀上,那便是欺君之罪。 孰轻孰重,玉鸾还是分得清的。 于是,玉鸾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干脆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怀上! 宫宴结束,玉鸾由宫人侍奉着沐浴更衣,她已是淑妃,可以自行选择衣物,却还是穿上了封尧此前给她准备的艳红色薄纱睡裙,清透旖旎,可隐约看见里面的兜衣,和清冽锁骨下面的雪峦起伏,春意绵延。 玉鸾就坐在龙榻上静等,待帝王归来,她主动站起身迎了过去,一双手十分无措的交织,与帝王对视上的瞬间,她便被那双深邃的眸子缠上了。 帝王喉结滚了滚,眼神痴缠。 年轻的身体,总有无尽情/欲,稍一撩拨,便如燎原之火。 可封尧又是理智之人,低低一笑,上前揽腰抱起美人,将她往榻上送:“你才有孕,身子不适,不要撩拨朕。” 玉鸾:“……”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要当爹了~ 楚凌:我要当外祖父了~ 玉鸾:???你俩慢慢聊,我撤了,qaq~ —————— 宝子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了哈,咱们晚上还有一更,比较迟,大家明早再看哦~ 第六十章 玉鸾被轻放在了榻上。 封尧动作轻柔, 宛若搁置下易碎的琉璃。 朝中大局已定,帝王在庆功宴上饮了酒,醇香的秋露白与冷松香交织在一块, 让人闻之, 只觉得一阵熏熏然。 封尧撑在玉鸾上方。 他看着美人今晚主动穿上这一套令人血脉贲张的睡裙, 他好看的薄唇扬了扬,眼中流光溢彩。 女为悦己者容。 她这般穿着, 是在等着朕? 她果然还是心悦着朕。 无疑,这个念头让封尧更是狂喜,人生得意须尽欢, 奈何美人有孕,他不得伤及子嗣,这般一想觉得这孩子着实大煞风景。 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封尧自是要包容。 他一低头,堵住了美人的唇,且先牛嚼牡丹, 以解相思。 玉鸾却以为机会来了,一双藕臂圈住了帝王的脖颈,主动与他奔赴风月。 封尧自是察觉到了身下人的异样,他到底不敢太过火, 须臾过后, 就松开了玉鸾, 抬首时,深幽的眼底一片幽暗似海, 欲/色沉沉。 男人轻笑着, 嗓音喑哑道:“朕终于明白了……” 玉鸾:“……”他明白了什么?他都知道了?! 封尧因为自己的顿悟, 而倍感愉快:“楚玉鸾, 你这阵子一直在欲擒故纵,明明心里一直有朕,却装作毫不在乎,实则,你是故意挑起朕的胃口。今日朕册封了你,让你正式成为后宫之首,你便卸下伪装,也对朕情不自禁了。” 玉鸾:“……”竟莫名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怀疑龙嗣的真假就行! 玉鸾无言以对。 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了这一步。 那日封尧杀入长信侯府,用长剑掀开她红盖头时的眼神,当真恨不能将她当场捅死,后又将她强势扛入宫廷,封了一个司寝女官的职位羞辱她,那时,玉鸾以为,她与封尧之间这辈子都解不开心结。 玉鸾正愣神,满脑子都是子嗣与妃位的事。 男人已经支起身子,心情愉悦的甩出一个响指,站在脚踏上,俯视着面若夹桃的娇俏美人:“呵呵……朕这就去沐浴,你好生躺着,既已册封为淑妃,便无需再像之前那般装矜持了。” 玉鸾:“……”这下误会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得蛊惑封尧,的确不能矜持。 玉鸾僵硬的躺在榻上,直到男人去了净房,她这才缓缓侧过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双手/交/合,放在唇边,一度迷惘。 封尧今日饮酒了,是拿下他的大好时机。 她今晚怎么也得抓住机会。 况且,越早怀上,越不会被他发现自己欺君了。 她甚至想着,要不要直接坦白算了。 可今晚宫宴上,封尧已经告知朝中文武百官了,到了明日早晨,整个京都城皆会人尽皆知。 “……”似乎已经没了任何退路! 玉鸾紧闭双眼,咬了咬牙,一鼓作气。 封尧在今日之前不亚于是浪荡子,她今晚稍作勾搭,理应……会成事吧? 玉鸾又翻了个身,当真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到眼下这个困境。 没一会,封尧就从净房出来,他直接用了凉水冲澡,身上披着一件宝蓝色绫罗睡袍,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根束腰带,胸前肌理露出一大半,那块状肌理上还沾了水珠,在葳蕤烛火之下,显得格外色/气,可偏生他这张清隽的脸又透着禁/欲。 介于色/气与禁/欲两个极端。 却又毫不违和。 玉鸾耍了小心机,一侧薄纱滑落,露出圆润雪腻的肩头,那一根艳红色小衣系带勒紧了肌肤,画面极具旖旎。 玉鸾盯着封尧,见他突出的喉结滚了滚。 她便知道,他并非是柳下惠。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0节 如此甚好。 可真要她像狐媚子一般勾搭人,她还真是有心无力,难以办到。 封尧见状,不由得又是嗤笑一声,像得了意外惊喜:“怎么了?今日你卸下伪装,便这般按捺不住?” 玉鸾:“……” 罢了罢了,且先随他如何说去吧! 眼下,玉鸾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她心一横,伸手拉住了帝王的睡袍衣摆,眼神欲语还休。 封尧垂首,看着抓住自己衣摆的那只小手,狭长凤眸卷起一抹胜利的喜悦,再度抬眸看向美人。 灯下美人,肌肤白皙无暇,如精美的陶瓷还要细腻无痕,那衣裳半褪的薄纱裙裳更是令人眸光发烫。 妖精! 这便是封尧此刻对玉鸾的评价。 不过,他就恰恰好这一口。 封尧欺身过去,唇即将触碰到美人朱唇,却又故意一触即离,将暧昧拉成了丝。 他分明是个肃重沉稳之人,穿着龙袍更是威严无边。 可此刻,这一身极为贴身的宝蓝色绫罗睡袍,愣是穿出了几分风流纨绔的气度出来。 他笑时,眉梢染欲。 一只大掌缓缓放在了玉鸾的小腹上,稍一蹙眉,埋怨说:“如此平坦窄小,如何能放得下朕的孩儿?” 玉鸾心虚使然,缩了缩身子:“孩子自是慢慢长大的。” 两人四目相对,封尧似笑非笑:“是么?爱妃说得是。” 爱妃…… 玉鸾着实不习惯这个称呼。 但今晚她有重任在身,被封尧摁倒过那么多次,她总不能一次不成功吧? 这该死的好胜心冒了上来。 玉鸾支起身子,双手柔柔的攀附上了封尧,像一朵美艳无双的凌霄花,含情脉脉的看着帝王,欲语还休。 封尧眼中皆是戏:“你真是胡闹,一开始就不该对朕欲擒故纵,浪费了多日的大好时光。可眼下……你与朕只能禁/欲。睡吧,朕明日一早还有早朝,莫要扰了朕歇息。” 一言至此,封尧侧躺在龙榻上,将玉鸾圈在怀中,他先阖上了眸,当真老老实实盖上薄衾睡觉了。 玉鸾:“……” 作者有话说: 玉鸾:本宫该如何尽快怀上孩子,太难了,qaq~ 封尧:谁也不能打破朕喜当爹的美梦→_→ —————— 宝子们,今天到这里结束啦,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哒~ 第六十一章 翌日一早, 玉鸾醒来时,发现封尧果然不在内殿。 新帝勤政,早朝从未落下, 且还是每隔三日一次。整个朝堂的倦怠之气在新帝登基之后, 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无论如何, 在玉鸾看来,封尧会是一个好皇帝。 但愿, 封尧不会像太上皇那般,日后卸磨杀驴,残害忠良…… 她背后是永安侯府楚家, 其实,玉鸾比谁都清楚,圣宠对她而言,并非是一桩好事。 紫俏和绿萝姑姑过来,侍奉玉鸾穿衣洗漱。 “娘娘,皇上将未央宫赐给了您, 但现下还需得重新修葺,您一时半会无法搬过去。” 玉鸾昨日临时起意,谎称自己有孕。 封尧昨晚大抵也同样是临时起意,册封她为淑妃。 封妃大典尚未正式举行, 玉鸾觉得“淑妃”这个身份十分陌生, 并不属于自己。 一眼熟的宫婢/躬/身走来:“娘娘, 方御医正侯在殿外,是给娘娘请脉来了。” 玉鸾心一惊。 她倒是不担心封尧当真会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关键是, 她有孕的事, 已是满朝皆知。 后宫嫔妃假孕争宠, 可是大罪。 就算封尧有心原谅她这一次, 可朝中那些势力也会借题发挥,打压永安侯府楚家。 玉鸾抬手扶额,这短短的十七年人生,这阵子所遇到的麻烦事,当真比从前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 “不必了,让方御医回去吧。” 玉鸾有气无力。 紫俏与绿萝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恰在这时,梅姑姑也来到殿外,让宫婢过来传了话。 “娘娘,太后那边召见,让娘娘速速过去。” 玉鸾强装镇定,看了一眼黑漆镙钿牡丹花的铜镜,对镜中人苦涩一笑。 她昨夜梦魇了。 梦见假孕一事暴露了出去,封尧的确没有治罪,却将她锁在了榻上,非要逼着她怀上龙嗣为止…… 梦中画面历历在目,玉鸾完全相信封尧当真会做出那种事。 “好,这就去给太后请安。”玉鸾仿佛气若游丝、生无可恋。 紫俏和绿萝从未嫁过人,自然也不曾怀过孩子,但从前倒是见过卫太后有孕的状况,有孕前期的确是有气无力,深情蔫巴。 故此,紫俏和绿萝也就不疑有他。 * 保和殿。 卫太后脸色不佳。半老徐娘的面庞,因着昨夜一宿未睡,而略显暗沉。 端王的死,都不曾给她带来如此大的打击。 但得知楚玉鸾有孕,且还被册封淑妃之后,卫太后内心已十分清楚,她的好儿子对这个楚玉鸾当真是疼爱有加! 不然,帝王不可能轻易让女子有孕。 尤其是重臣家中的女儿。 封尧不是无脑之人,自是明白楚家的女儿一旦生下龙嗣,将会意味着什么。 他敢冒这个险,便是将楚玉鸾视作他生命里极为重要的女子。 此时,后宫其他四位妃嫔也都到场了,楚香莲再无前几日的傲慢,她才仅仅四品美人,楚玉鸾却是淑妃,她又被这个堂姐狠狠压制了一头! 叶琳琅神色如常,人淡如菊,看不出多大的情绪。 卫冬儿暗暗替表兄与楚玉鸾欢喜,表兄答应过会成全她,她自然也盼着表兄好。 崔玥始终戴着一张面具示人,庶出的女子,心思总是深沉的。 卫太后扫了这四人一眼,尤其看到双手搭在膝盖上的卫冬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侄女,无半分她当年的风采! 畏畏缩缩,一副小家子气! 怎就让楚玉鸾捷足先登了?! 封尧是卫太后的亲生儿子,楚玉鸾所生龙嗣,自然是她的亲孙子。 卫太后难以接受,自己的第一个孙子会从楚玉鸾的肚子里生出来。 她现在忽然明白,彼时,为何太皇太后那般偏心,对每个皇孙的态度截然不同。 梅姑姑亲自领着玉鸾过来。 珠帘撩开的瞬间,似有天光浮现,内殿众人朝着珠帘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一娉婷女子俏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她一袭月青色蹙金疏绣绡纱宫装,下面配着缕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因着身段本就高挑,腰身丝绦恰到好处的束起了高腰。 让人眼前一亮。 她单单是站在那里,便极容易吸引人的视线。 乌发盘成了垂云髻,插了一根金镶倒垂莲花步摇,上面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格外夺目。 卫太后眼尖,一眼就认出这是原先的周皇后所拥有之物。 就连卫太后都肖想不到,此刻却戴在了楚玉鸾的头上。 除了帝王之外,谁能得到此物?! 什么叫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这大抵就是了吧。 卫太后愈发没有好脸色,而让她更为气焰的是,眼前的楚玉鸾,颇有一股皇后的矜贵姿态,这种气度与生俱来,绝非是后天可以养成的。 还真是可妖媚,又可端庄! 难怪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此刻,卫太后懊悔自己一开始的心慈手软。 楚玉鸾,就该早些除了去啊!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1节 而眼下,就连她都不敢对楚玉鸾如何了,万一伤及了龙嗣,她那个儿子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卫太后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让她身心不顺畅。 “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卫冬儿四人起身,给玉鸾行礼。 玉鸾点头:“都坐下吧。”她依旧不适应,甚至很难想象,日后与封尧的一屋子女人相处,又将会是怎样的心境? 这厢,玉鸾对卫太后福了福身:“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玉鸾从幼时起就经常入宫,即便没学过宫廷规矩,也不至于酿成大错。 卫太后发现无错可挑剔,只能阴阳怪气道:“楚家的祖/上,曾跟随太/祖/皇帝打过江山,这百年来,楚家煞气甚重,你既已怀上龙嗣,就该安生养胎,自今日来,每日来哀家宫里抄写经书,替哀家的皇孙祈福。” 玉鸾:“……”太后与帝王不愧是亲母子,总爱让人抄写经书。 玉鸾还保持着屈身的姿势。 卫太后并没有让她起身。 至于楚家煞气重…… 玉鸾不认。 楚家数代守卫边陲,灵堂摆放了多少列祖列宗的英烈牌位? 便是鬼神也不敢挨近楚家的大门! 玉鸾心中不甘,替楚家那些战死的英雄们不甘心。 卫太后可以羞辱她,但不能羞辱楚家的将士们。 玉鸾抬首看向卫太后,琥珀般的眸子,澄澄澈澈,眼神格外坚毅:“太后娘娘,楚家世代忠烈,杀的都是外邦蛮夷,楚家人皆是满腔赤忱,铁骨铮铮,何来煞气一说?” 卫太后一噎,不想成这楚玉鸾还敢顶撞她! 一旁的楚香莲:“……”她虽是嫉恨堂姐,可堂姐这番话倒是让她颇为敬佩。 卫太后面色一沉:“让你抄经书,也都是为了哀家的皇孙着想。” 是以,卫太后让其他四位妃嫔暂且离去,单独留下了玉鸾,非要让她抄上一抄,搓搓她的锐气不可。 * 议政殿。 汪裴唱礼退朝。 今日朝堂大换血,但封尧依旧提前结束了早朝。 崔景辰走在文官这一列,他粗略的清算了一下今日没出现在早朝上的大臣,竟少了小半,且皆是朝廷重臣,这下该有人心惊胆战了。 三朝元老背后,自是诸多势力网,朝中关系本就盘根错节。 崔景辰眸色微眯,行至楚玄鹖身侧,与他并肩迈下汉白玉石阶,笑道:“楚校尉,你这次立大功了。” 楚玄鹖只是笑了笑。 他少时便去关外历练,鲜少在京都。 但京都人人皆知道他这一号人物。 楚玉鸾一旦诞下皇长子,以帝王对楚玉鸾的心意,必然册封为后,那个孩子就是皇太子,楚玄鹖不出意外,定是国舅爷。 崔景辰也配合着笑了声:“楚校尉,永安侯府这几日大概会门庭若市吧。” 楚玄鹖无奈的耸肩:“都是替皇上办事,我自当勤勉。” 封尧好生狡猾,让楚家帮他过滤朝中臣子,此番登门楚家道喜,试图与楚家拉进关系的臣子,无疑便是表态,彻底投诚帝王了。 便是太上皇还在世,日后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这厢,楚玄鹖骑马回府,心腹小厮早就在巷子口接应,几乎是迎上前,接过楚玄鹖随手抛过来的马鞭,道:“公子,侯爷他……正在受/贿。” 楚玄鹖:“……” 少主腿长步子大,须臾就将一众小厮甩在身后。 待楚玄鹖一踏入堂屋,果然就看见摆满了各种茗茶。楚凌更是如沐春风,好不畅快得意。 楚玄鹖面色沉了沉,他这个父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楚玄鹖嗓音冷沉,道:“除了茶叶,但凡让我发现父亲还收了旁的东西,定让父亲原封不动送回去,可听见了?” 楚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了这个儿子,面色微赧:“为父知道了!” 楚玄鹖不放心,再度叮嘱:“父亲不为了楚家,也得为了妹妹与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如今封尧的心在妹妹身上,可哪日情义淡去,又会是另外一个故事。” 他素来谨慎,总会想太多。 眼下的事,五年后的事,乃至十年后…… 他皆会考虑周祥。 楚凌眨眨眼,联想到了原太子与周家的惨状。 “老夫如何会像周相国那般不知好歹?!老夫忠君报国!” 楚玄鹖瞪了他一眼。 楚凌不能淡定了,立刻举起左手:“哎呀!你小子真狠,老夫发誓,绝不尸位素餐,这总行了吧!” 是以,楚玄鹖这才稍稍放心。 他胸膛微微起伏,眸中掠过一丝迷惘,明知该娶妻生子,早些支应门楣,可他却又觉得,应该再等一等。 或许,还能等到,也说不定…… * 封尧刚结束庭议,便随即一问:“朕的爱妃呢?” 汪裴身为帝王身边的立侍,又开始忙碌起来,研墨的动作一滞,诧异于帝王竟有此一问。 淑妃娘娘如今是后宫嫔妃,自是不能再一直侍奉帝王身侧。 后宫不得干政,淑妃娘娘哪能陪在御书房理政? 汪裴如实说:“回皇上,淑妃娘娘一大早就去太后宫里请安去了。这个时辰,大概留在了保和殿吃茶。” 闻言,封尧眉心倏然一蹙,即刻弃了手中江南道的奏折,这便起身,大步迈出御书房。 汪裴紧跟其后。 在他看来,淑妃既已是后宫妃嫔,那么,侍奉在卫太后身边也是正常。 皇上是不是过于紧张了? 从前卫太后可能会针对楚玉鸾,可当下,楚玉鸾怀有身孕,但凡卫太后有点脑子,也不会对龙嗣不利。 * 保和殿这边,卫太后打算给楚玉鸾一个下马威,也算是敲打楚玉鸾,让她即便贵为淑妃,也要敬重她这个太后。 卫太后也同样是武将之女,她在闺中时,除却骑射之外,其他六艺也甚是精湛。 却万没想到,楚玉鸾的字迹会如此丑陋不堪。 卫太后接过楚玉鸾刚抄好的一页经书,涂了嫣红口脂的唇猛的一抽。 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由头。 “淑妃!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故意为之,蓄意打哀家的脸,便是总角小儿也不会写出这种字!” 玉鸾懵然抬首,煞是委屈。 天地良心,便是写成这般,她也是尽力了。 要怪就怪卫太后自己的儿子,是封尧当初的包庇,还说服了父兄不逼迫她习字,才导致了她如今这般丑陋字迹。 卫太后见玉鸾面容娇若牡丹,还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更是气焰:“淑妃,你仗着有孕在身,岂敢故意作弄哀家!” 玉鸾:“……” 这时,殿外小太监阴柔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卫太后神色一僵,怒视了一眼玉鸾。 玉鸾僵坐在圈椅上,这才缓慢起身,仿佛自己当真有了身孕似的,动作也开始迟缓了。 一个卫太后就难应对,又来一个帝王,她可真是怕了这对母子。 小太监的话音刚落,封尧便步履如风的走了过来,他没有看卫太后,而是径直走向玉鸾,阻止了她行礼的同时,单臂圈住了她,关切一问:“可累到了?怎么又抄经书?伤了精气神,朕唯你是问。” 玉鸾:“……” 一开始是谁为了折磨她,而让她抄写经书的? 罢了,皇上说甚么都是对的。 玉鸾暗暗吐了口浊气,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出来,一旦她假孕的消息被卫太后知道,将会引起怎样翻江倒海的变故? 玉鸾:“我无事的。” 卫太后看着这一幕,当真觉得刺眼。 “皇帝,哀家替你调/教新妃,这本是常理之事。” 封尧忽然一个冷凝的眼神射过去。 他可以让玉鸾抄写经书,但旁人不行。 “母后,凤印可以拿出来了。”封尧不喜拖泥带水,遇到事情,便要即刻解决,就算卫太后是他的生母也不例外。 闻言,卫太后当场一凛:“皇帝!” 封尧态度坚决:“朕不说第二遍。” 卫太后指向玉鸾:“皇帝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就要对哀家大不敬?” 封尧神色淡然:“后宫是朕的后宫,如今,母后应该颐养天年了,儿子是疼惜母后,淑妃是朕的爱妃,自是可以执掌凤印。” 母子之间开始剑拔弩张。 玉鸾夹在中间,默不作声。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2节 主要是……她心虚啊。 她这淑妃的头衔,是因为怀有龙嗣。 可龙嗣根本不存在。 因为心虚,她就老老实实待在封尧怀中,尽可能的不掺和这对母子的较量之中。 一旁的汪裴讪了讪,神色赧然,卫太后千不该万不该,当真不该触碰到皇上的逆鳞啊。 淑妃娘娘是什么身份? 可是皇上的心肝疙瘩,甚至为了让淑妃娘娘安心养胎,并没有直接封后。 卫太后得罪了皇上,难怪要被皇上夺走她最在意的东西。 卫太后试图敲打玉鸾,而帝王直接敲打卫太后。 帝王一言,驷马难追。 凤印被当场带走,帝王搂着淑妃,头也未回。 卫太后红了眼眶。 端王死时,她都不曾掉一地眼泪,此刻,她的手伸向帝王远去的方向,痛心疾首。 “哀家在后宫待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这块凤印,皇帝的心太狠了!” 打蛇打七寸。 封尧太清楚卫太后的软肋。 明知她最在意那块凤印,近乎是执念了,可他还是夺走了。 梅姑姑神色焦灼,方才生怕卫太后与帝王会闹起来,她忙上前劝道:“太后娘娘,日后还是莫要与皇上闹罅隙了,淑妃腹中的龙嗣务必要生下来啊。” 眼下之意,卫太后不可再寻淑妃的麻烦。 这个孩子若是出了任何闪失,皇上必然不会放过卫太后。 * 玉鸾被抱上了车撵。 封尧将凤印塞在了她手里,斜睨了她一眼,语气虽是斥责,实则颇为宠溺。 “你从前刁钻跋扈,而今怎么像个软柿子?记住了,朕的人,只有朕能欺,日后莫要在宫廷唯唯诺诺。” 玉鸾:“……”还是心虚啊。 这暴君这般对待她,无非是她腹中的孩子。 可她根本没怀上。 御医随时会过来给她请脉,稍有不慎就会真相大白。 玉鸾觉得自己就要焦灼到发疯了。 她言不由衷,糯糯道:“嫔妾感激皇上。” 她此言一出,不仅是封尧一愣,她自己也愣了。 玉鸾静悄悄的等待着封尧的反应。 敌不动、我不动。 她不做任何解释。 须臾,封尧风流一笑:“你在朕面前倒是可以如此温柔,朕甚是喜欢。” 玉鸾:“……”行吧,暴君喜欢就行。 玉鸾内心的小人狠狠翻了个白眼。 到了御书房,封尧拉着玉鸾,给她看新取的名字。 “你看,选哪一个好?朕也算颇负文采,每日皆有新的灵感,可以多取些名备选,这一胎必定是个儿子,日后他定能照拂好朕的女儿。为了以防万一,朕连女儿的名字也一起取了。” 玉鸾:“……” 儿子都没影,哪来的女儿? 玉鸾被帝王抱在双膝上,帝王的大掌搁置在她小腹的位置,动作轻柔的摁了摁:“朕的孩子,无论皇子还是公主,皆要文武皆修,朕打算将霍家那小子选为皇子的侍读。” 毕竟是被封尧亲手抱过的小婴孩,他略有些印象。 玉鸾茫然的听着。 封尧是个话不多的人,此刻,却是絮絮叨叨,道:“你兄长理应早日成婚,他的孩子亦能成为朕的皇子们的左膀右臂。” 帝王似乎终于察觉到了爱妃的异常,掰过她精致的小下巴,问道:“你怎么不笑?朕已命人给孩子打造宫殿。” 玉鸾:“……”笑?她可笑不出来了。 封尧准备的越是妥当,越是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玉鸾就觉得事情愈发不可收拾了。 她现在迫切怀上,还能来得及么? 此事,她无法找人相商,宫廷也无人可以让她信任。 不对…… 叶姐姐! 叶姐姐在岐黄之术上颇为精湛,或许可以帮助她早日怀上。 玉鸾勉强笑了笑:“还是皇上细心。” 作者有话说: 封尧:早教要安排起来~ 小包子:我谢谢你啊→_→ —————— 宝子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哈~ 第六十二章 封尧将皇嗣的名字、临盆日、乳娘、伴读、老师……一应考虑的明明白白。 玉鸾哑口无言。 她震惊于, 封尧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规划如此多的事,且还无比详尽。 他昨日在处理了三殿下与汝阳王的反兵, 今天理应忙于政务, 怎还有精力筹划这样多? 玉鸾愈发心虚。 这下是不怀也不行了。 不多时, 楚凌过来面圣,还带上了不少婴孩所用的虎头鞋、拨浪鼓等小物件, 更是呈上了一份图纸,笑意甚浓,道:“皇上, 臣虽是一介武将,但木工活尚且可行,这图纸是婴孩摇篮,臣打算亲自给小皇子打造。皇上以为如何?” 封尧神色认真,仔仔细细观摩了几眼,遂又拿起朱笔, 寥寥几画,添了一些细枝末节。 “侯爷,朕加了几笔,你看如何?” “妙啊, 不愧是皇上, 当真是点睛一笔!” 这对君臣二人不知从几时开始, 关系变得甚是融洽。 玉鸾在一旁看着,面露愁色。 看来父亲也对这个孩子十分期待。 她的这个弥天大谎, 必须成真了! 楚凌心系女儿, 自然观察细致, 见玉鸾脸上似有愁容, 关切一问,道:“娘娘脸色不太好看,可是昨晚没歇息好?” 楚凌此言一出,封尧脸色也变了,搁置下图纸,对楚凌道:“朕先送玉鸾回寝殿,侯爷且自便。” 封尧年少时候就曾在楚凌手下习武。 楚凌算是封尧的武学师父。 这师徒两人若是撇开此前的矛盾不说,还算有些师徒情。 “好、好!皇上且速速将娘娘送去歇息。”楚凌忍不住焦灼。 封尧更是动作迅速,直接将玉鸾打横抱起。 楚凌跟着走出御书房,仰着脖子目送。 封尧则是一路一直询问:“告诉朕,可有哪里不舒服?” 帝王脚步虽快,但十分稳当。 玉鸾在他的双臂之间,无需揪着他的衣襟,整个人都稳稳当当。 她看得出来,帝王是当真忧心,男人狭长凤眸里溢出的神色灼烫又隐忍。他不是一个轻易表露出情绪的人,但遇到有关玉鸾的一切,他的七/情/六/欲/就仿佛会被放大数倍。 玉鸾无意识的吞咽。 她这辈子干过最大的亏心事,莫过于撒了这个谎。 她当真悔极了。 “无、无事的。”玉鸾声线极轻极柔。 封尧垂眸看他,就见美人眼神躲闪,纤长睫毛扑扇了几下,还抿了抿粉唇,这副模样被他读解成了“娇羞”。 无疑,帝王龙心大悦,愉悦的低低轻笑几声:“呵呵,孩子都有了,你还羞什么?” 玉鸾:“……” 到了寝殿,玉鸾被放在了榻上,这一刻,她几乎是豁出去了,再也不想继续担惊受怕,顺势圈住了帝王的脖颈,直接吻了上去。 撬开帝王唇齿,灵活的攻城略地,她不是什么呆傻女子,是封尧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自是差不到哪里去。 封尧还当真差点败在她手上。 好在,他意志力足够强大,及时抬首远离,让自己来得及结束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热忱。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3节 男人狭长凤眸之中淬了一层幽暗,他笑起来,眉梢掠过春风得意。 他保持着撑在玉鸾上方的姿势,得意一笑:“你乖些,朕现在知道你深爱着朕,从前一切既往不咎,你与朕把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但眼下,你莫要调皮,给朕好好安胎。” 一言至此,帝王还不忘宠溺的刮了刮玉鸾的小琼鼻,被她一脸的遗憾取悦到了。 “朕就知道,这些年你一定对朕念念不忘。朕去御书房见你父亲,你好好给朕躺着。” 帝王眸光温柔似水。 在美人眼巴巴渴望的眼神之中,潇洒转身离开。 大抵是笃定了美人一心爱慕自己,他竟高兴的甩出响指,对宫人吩咐道:“伺候好淑妃,不得有误。” “是,皇上。” 汪裴觉得皇上仿佛年轻了,又有了几丝少年人的影子,瞧瞧这走路之态,裹挟着一阵清风啊。 玉鸾目送着帝王的背影离开,生无可恋。 她眼底的神色何止是遗憾?! 可谓是揪心呐。 * 玉鸾并没有躺多久。 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 一旦事情暴露,后果不敢设想,她都不敢去想象封尧失望后,转为愤怒的眼神…… 毕竟,她已见识过他愤怒到想杀人的样子。 是以,玉鸾去见了叶琳琅。 从前,叶琳琅与兄长关系甚笃,他二人之间仿佛有一层窗户纸一直不曾捅破。 一个常年在关外征战,另一个醉心于岐黄之术,都是大忙人,忙到自己的姻缘大事都顾不上。 玉鸾信任叶琳琅,又因着事态紧急,她太需要有人出谋划策,遂对叶琳琅说了实话。 寥寥几语过后,叶琳琅顿时明了,她张了张嘴,随即又噗嗤一笑:“噗嗤——哈哈哈哈……”竟是笑得跌宕起伏。 玉鸾:“……” 好笑么? 她的身家性命,以及楚家的安危,可都压在这事上了。 叶琳琅倒也知道轻重,尽力敛了笑意,道:“我给娘娘备一份香料,这香料对身子无害,但可以让皇上今晚就败在娘娘手里。”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来不及了,就发这么些啦,明天加更~晚安,大家早点睡~ ps:女鹅的确怀上了,大家太聪明了,怎么猜到的,qaq~ 第六十三章 楚凌离开时, 帝王赐了不少宝贝,诸如外邦进贡的玛瑙、猫眼石,另有今年江南送来的新茶, 总之, 楚凌离开时, 面色欢喜。 汪裴算是看明白了。 楚家最好哄骗的人,便是永安侯本人。 但凡淑妃娘娘随了永安侯, 也不至于到了现在才怀上龙嗣。 几句好话,外加一些赏赐,便能轻易拿下。 汪裴亲自送了楚凌离开, 这才折返内殿,封尧似有心事,连灌了两盏凉茶,对汪裴吩咐道:“去把叶琛给朕叫来。” 到底是年轻人,精力旺盛,如山的政务压在肩头, 也能一波波处理完。 新帝登基是大殷之福,否则,以太上皇的秉性,真不知会将这江山祸害到何种境地。 汪裴如是的想着。 “奴才这就去。” 封尧独处时, 又将自己所取的名字拿出来重新看了看, 似又不满, 在数个名字下面,再度添上了几个。 直到叶琛赶来, 封尧也没能选出一个令他最为满意的名字。 叶琛行至御前:“皇上宣臣, 是有何事?” 今日竟然仅宣见了他一人, 为何崔景辰没来? 叶琛暗暗窃喜。 他总觉得, 他与帝王之间是勿颈之交,旁人不可企及。 封尧亦不遮遮掩掩,直接问道:“朕没记错的话,你叶家对女子生育之事颇有涉猎,朕且问你,淑妃有孕期间,朕可否宠幸她?” 看着心尖上的女子那般热忱主动,封尧难当柳下惠。 尤其是当下,玉鸾有孕了,腹中揣着他的孩子,他对她的喜欢更是浓郁,像经历时光精炼的佳酿,愈发醇香浓烈。真情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闻言,叶琛涨红了一张嫩脸,一本正经,老老实实说:“三月之内,尽量莫要行/房/事。淑妃娘娘自幼习武,又正当年轻,按理说,这一胎必定稳固。” 三个月啊…… 封尧拧眉,似乎大失所望。 就在叶琛一脸期待着与帝王叙旧时,封尧淡淡启齿,清隽面庞上没有多余的神色:“你可以退下了。” 叶琛:“……” 用不上他,这便让他退下? 他可是叶琛啊! 是皇上年少时候就信誓旦旦说过,会护着他一辈子的叶琛! 皇上难道忘却了年少誓言? 叶琛不欲离开,又往前凑了几步,打探起了叶琳琅:“皇上对后宫其他妃嫔不感兴趣么?那臣的小姑姑呢?臣的小姑姑都二十了,若是皇上不喜欢她,将她遣送出宫可好?” 皇上特意询问能否宠/幸有孕在身的淑妃娘娘,那必定是对后宫妃嫔无感。 小姑姑是被迫入宫,并非自愿,叶琛想将她救出去。他祖上世代都在宫廷当御医,岂会不知一入深宫,再无天日。 封尧一个冷凝的眼神射过来,他后宫之事,旁人为何总想干涉? 叶琛吓了一跳,立刻跪地。 到底不是年少时候了,他也有些害怕眼下的封尧。 “皇上,臣该死!臣僭越了!可臣是叶家的独苗儿啊,朕不能死……” “闭嘴!”封尧打断了这厮的话,“朕几时让你死了?起来吧。你的小姑姑,朕会寻一个合适的机会,放她出宫。” 叶琛爬站起来,笑出两排整齐的白牙,他就知道,皇上当初那句“苟富贵勿相忘”,绝对不止是说说。 “臣替小姑姑多谢皇上!” 封尧睨了这厮一眼,对他摆摆手,让他自行离去。 着实聒噪的很。 至于封尧自己,他自幼就见惯了皇家子嗣手足相残,他不欲生那么多孩子,更是不可能让每个皇嗣背后皆有不同的母族。 人人都渴望无上皇权。为了龙骑,倾其所有,争来争去。 若是没有那么多子嗣,他们还争什么? 封尧早已厌恶透了这天家的手足相残,他岂可能逮这个女子就开枝散叶?! 也不是什么女子都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 他的精/血,只能与心悦之人繁衍子嗣。 太上皇三宫六院,在他眼中,与发/情的牲口无异。那些后宫女子,又有几个是真心待太上皇?爬上龙榻,费尽心机争宠,不过就是为了帝王带来的荣华。 那样的女子,他封尧不屑一顾。 他坚信,这世上无人像玉鸾那般心悦他。 玉鸾是他自己看着长大的未婚妻,这世间没有任何女子可以替代。 他对庸脂俗粉,半点不感兴趣。 他只食这世间最诱人的美味。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 晌午时候。 玉鸾事先从绿萝姑姑嘴里得知,封尧会过来用午膳。她已经到了急切渴望怀上孩子的地步,遂直接点燃了叶琳琅给她的香料。 御膳房那边送来了午膳,皆是一些玉鸾平日里爱吃的东西。 板栗烧野鸡、爆炒河鲜、冬笋玉兰片、桂花鱼条…… 封尧至今还记得她的口味。 “怀上”龙嗣的待遇当真不同,不必再食帝王的残羹剩饭。 玉鸾暗暗纳罕。 她头上的珠翠已经摘了去,仅在发髻上插了根白玉素簪,亦不知是不是近日来在宫廷养尊处优了,让她胸脯鼓胀,略有些不适。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玉鸾耍了小心机,将衣襟往下拉了拉,高腰样式的宫装,衬得腰身修长,又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大片雪腻锁骨。 她自己揽镜一照,竟也觉得羞/臊。 “皇上驾到——” 汪裴尖锐的嗓音传来。 玉鸾坐在锦杌上,抬眼望去,就见封尧已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他步履如风,仿佛风尘仆仆而来,踏入殿内的那一瞬,天光皆笼在他一人身上,恰将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凸显出来。 封尧唇角似有笑意。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4节 有那么一瞬间,玉鸾仿佛看见了年少时候的他。 玉鸾没有分神,目睹封尧走过来的同时,也瞥了一眼案台上的累丝镶红石熏炉。 这香原本只是寻常的熏香,可叶琳琅又添加了旁的东西,香料一下就变了。 “可是等急了?饿不饿?想朕了么?”帝王一连三问。 玉鸾心虚到吞咽了两下,口不择言:“饿了。” 封尧轻笑一声,幽眸之中泄出温和的光,像阳春三月的日头,可融化一冬寒冰:“是朕的错,让你久等了,也饿着你了。” 玉鸾无言以对:“……” 实在难以想象,眼前的帝王是前几日恨不能掐死她的人。 两人落座,玉鸾给封尧夹了菜,又倒上了一杯梨花酿,试图让他吃醉。 封尧酒量尚可,浅浅几盏下腹,几乎毫无反应。 不消片刻,男人的眸色沉了沉,看向玉鸾时,目光会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的红唇。 玉鸾自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时候了么? 她伸出纤纤玉手,搭在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背上,眼神与他交/缠。 此前,她恨不能对封尧避而远之,眼下,想勾搭一下怎就那么难? 封尧清隽的面颊逐渐浮现淡淡的红,但他很快就用内力压制了下去。 他也实在卑鄙,这个时候了,却还满脑子肖想着她。 封尧豁然站起身:“朕去一趟净房,你先吃。” 男人嗓音喑哑,眸色沉沉,转身便大步迈去净房。 玉鸾:“……” 叶姐姐说了,男子中招必定招架不住,封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又迷惘了。 待封尧从净房出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男人用冷水冲了浴,他倒是坦坦荡荡,哂笑道:“你总是折磨朕。” 玉鸾:“……”她这个始作俑者,当真无言辩驳。 她还能继续再接再厉么? 玉鸾上下打量了封尧,男人却已经落座,慢条斯理的用膳。此刻,累丝镶红石熏炉还在溢出袅袅香雾,香气沁人。 玉鸾不怀疑封尧的实力,故此,哪怕封尧方才刚刚从净房出来,她还是想试上一试。 可封尧用了清茶漱口过后,便站起身来,行至她身侧,弯腰在她脸蛋上重重啄了一口,便道:“朕不打扰你歇息,朕先走了。” 男人动作果决,几乎是转身就走,步子甚大,细一看,走路姿态还有些古怪。 玉鸾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吞咽了下去。 别走呀! 外面天光大亮,烈日高照,她竟沦落到渴望白日/宣/淫/的地步…… 实在苦恼。 * 这几日奇热。 封尧案牍劳形了两日,处理好了手头的政务,打算带着玉鸾去一趟京都的避暑山庄。 只因玉鸾这两日仿佛心事重重,食欲不振,眼神更是时而呆滞,时而忧心。 皇家避暑山庄,是太/宗/在位时打造,也就是封尧的皇爷爷。 彼时,封尧曾来过几次避暑山庄,从前便想着,有朝一日得了机会,带玉鸾一道过来泛舟。她最是调皮,酷暑天无处可待,这避暑山庄最是适合她。 卫太后打算缓和与儿子的关系,也匆匆忙忙一道前往。 避暑山庄离着皇宫不愿,近一个时辰的车程便就到了,偌大的车撵本可容纳五六人之多,可卫太后一上马车,就显得拥挤逼仄了起来。 封尧索性闭上了眼,帝王的一只大掌还握着淑妃娘娘的柔荑。 玉鸾感觉到了这对母子间的僵凝气氛,她撇过脸,掀开车帘一角,看向了外面。 卫太后:“……” 她无形之中感觉到自己是多余的。 她要强行跟去避暑山庄,帝王也没法驱赶她,可这般无视冷落她,岂不是不将她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卫太后快要呕吐血了。 * 避暑山庄,建在一出青山环绕的腹地之中,另有山泉水常年流经,山庄内雕梁画栋、亭台水榭、瑶池阆苑,好不惬意静怡。 从前,太上皇也曾带着卫太后来过此地。 故地重游,卫太后心绪复杂。 她曾被端王的风流所迷惑,也曾痴迷于年轻时候的太上皇,而今,她对自己的男宠亦是疼爱有加。 她仿佛人人都能爱,又好像谁都可以摒弃。 可说到底,她最爱的只有她自己。 事到如今,活了半辈子,卫太后也算自我看清了,可饶是如此,她亦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今试图与儿子缓和关系,也是为了她自己。 只有帝王敬重她,她才能在后宫享受安稳尊贵的日子。 “外面日头大,朕先抱你入殿歇息。”封尧一下车撵,便将玉鸾打横抱起,直接将她抱去内殿,对同样刚下车撵的卫太后视而不见。 卫太后看着帝王的背影,也能看出帝王对玉鸾的宠爱与关切。 就算是卫太后正当得宠的时候,也不及楚玉鸾眼下分毫。 卫太后:“……” 这个臭小子! 当初她就不该替他说了楚家的亲事! 楚玉鸾之所以从襁褓起,就是他的未婚妻,还不都是她这个当娘的人争取来的! “哼!” 梅姑姑见状立刻劝说道:“太后娘娘,皇上呵护淑妃,亦是呵护龙嗣,您又何必这般置气?” 就连梅姑姑都觉得卫太后的置气,好生没有道理。 可梅姑姑也明白,卫太后这样的人,心里眼里只有她自己,她是恨不能让全天下所有人都围着她团团转。 梅姑姑又说:“太后可千万莫要忘了此行的目的啊!” 卫太后终于敛了怒意。 是啊,她此行是为了拉近母子关系而来。 这厢,玉鸾一手揪着帝王的衣襟,衣袖下滑,露出一小截雪腻白瓷般的肌肤,封尧抱着她,可以瞥见她脸上的一切情态,楚楚女儿香扑鼻而来。 男人唇角一扬,露出几丝风流意味:“妖精。” 从年少到现在,蛊惑了他数年。 这个小妖精,还真是有些叫人难以忘却。哪怕他历经漠北的苦寒,还是惦记着京都的那朵娇花。 此刻,玉鸾满脑子的算计,她身上还故意带了一只装有香料的荷包,便是想趁着此次来避暑山庄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怀上。 玉鸾含羞一笑,她知道封尧喜欢她的容貌和身段,她已经沦落到毫不介意“以/色/侍/人”的地步了。 “我只在皇上面前才是个妖精。” 封尧有型浓郁的剑眉轻轻一挑。 这莫不就是两情相悦? 这场景又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候,他二人互相眼中皆有彼此。 当真叫人身心愉悦。 封尧才二十,有成熟枭雄的野心勃勃与沉稳老练,也有一个正常男子的情/爱/欲/望。 到了内殿,封尧将美人放下之际,玉鸾不顾一切吻上去。 封尧却避让开了,只让美人吻到了唇角。 一个心有不甘。 另一个心生荡漾。 封尧愉悦一笑,深邃凤眸中的神色仿佛可以将人的魂魄吸食进去:“这日头天干物燥,你明知朕受不得你撩拨,又明知你有孕在身,你是故意让朕煎熬?真是个坏东西。” 说着,帝王抬手,在美人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啪嗒一声,疼到玉鸾蹙了蹙小眉头。 “你昨晚有心事,一直在不停翻身,想来是没睡好,好生歇一会,朕命人备了烟花,夜幕之时,燃给你看。” 大抵是当真心思繁多,过于焦灼了,玉鸾昨夜的确不曾睡好,此刻有些头晕乏力。 有风卷着花香拂入,外面鸟鸣啾啾,床榻边沿的雪色帷幔随风拂起,此处倒是极为合适,她被帝王摁在了榻上,再想爬起着实有些费力,便就这么慵懒的躺了下去,心想着,今晚还有机会,且先睡一时。 封尧陪了玉鸾片刻,待到她呼吸绵延,彻底沉睡了过去,封尧这才走出了内殿。 汪裴已将各地送来的奏折整理妥当。 帝王此行避暑山庄,政务自是不会耽搁下。 风哲在皇宫与避暑山庄之间来回奔波,随时传达最新讯息。 朝廷眼下看似安稳,但也仅仅是被帝王前阵子的举动给震慑到了,可世家名门必定不会让寒门动了他们的利益,只要封尧一门心思想扶持寒门,世家必有意见。 封尧内里火烧火燎,为了孩儿,他当然可以自控,但也难免颇为煎熬。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5节 遂在四面透风的凉亭下处理政务。 卫太后寻了机会,亲自端来洗净的吐鲁番的葡萄,挤出一脸慈母笑意:“皇帝,你操劳政务,也要仔细着身子。” 说着,卫太后将葡萄递到了帝王面前的桌案上。 随着她的靠近,浓郁的胭脂水粉气味近乎遮挡住了果香。 封尧捏着银狼豪笔的手一丝丝都没有停下来,却抬眼看向卫太后,他可以做到不用去看笔下的字迹。 “母后,你的气味太浓了,朕不喜。呛人。” 卫太后:“……” 她所用的香粉,可是波斯进贡,宫廷之中唯有她有资格使用,也仅那么一小盒。 “东西搁下,朕要忙了。” 封尧直接逐客。 卫太后从未履行过做母亲的职责,在封尧幼时,她便不怎么上心,一门心思扑在了争宠上。与后宫嫔妃争奇斗艳,才是她的大业。 封尧早些年就转移了所有情感。 他将属于人的一切感情皆投放在了玉鸾身上。 故此,他对待旁人,宛若一个无心之人。 卫太后搁置下描金果盘,只能讪讪离开,从她的角度去看,封尧侧面萧挺,如同刀斧精雕细琢而成,如斯男儿,世间少见,这明明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却仿佛替旁人做了嫁衣。 凭什么楚玉鸾可以得到她的一切成果?! 在卫太后看来,封尧是她的儿子,亦是她的杰作,而今因着封尧带来的荣华富贵,也皆应该属于她。 卫太后甚是不甘心的往回走,恰在这时,一阵奇风扑面而来,池中水面波动,竹叶打着旋儿纷飞。 封尧捏着银狼豪笔的动作倏然一滞,那双狭长冷眸豁然望向一侧的竹林深处,眸中寒光乍现,锋芒毕露。 而恰在这时,数名黑衣人持剑从竹林涌了出来。 卫太后虽是见过世面,但惜命的很,哪里舍得去死,她还有大好荣华没有享受够。 “啊——” 卫太后一阵尖叫。 封尧纵身一跃,腰间软剑拔出,利刃出鞘的声音划破长空,倏然之间,枝桠上数只鸟儿受惊,扑腾着翅膀一哄而散。 与此同时,帝王护卫也拔剑迎敌。 封尧自是不可能看着卫太后被人杀了。 至少不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打斗一触即发。 汪裴站在一旁,急到焦头烂额,他看不清帝王的招式,却是能听见卫太后一直在尖叫。 汪裴:“……” 卫家好歹曾是名门世家,这卫太后如何这般……嘶吼?! 片刻过后,黑衣人被尽数诛杀,仅剩的活口当场吞毒药自尽。 帝王侍卫上前查看尸体,很快得出结论,折返帝王面前道:“皇上,都是死士。” 封尧松开了卫太后,不管她如何哭吼。 男人眉目冷沉,立在原地,一双狭长的幽深凤眸扫视全场,他似在凝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下一刻,忽然转身往回内殿方向疾驰而去。 而就在封尧踏足殿内时,就看见昏迷倒了一地的宫人,那双眸子倏然变得戾气丛生,又疾步往内殿走,掀开珠帘一看,视线望向床榻上时,封尧随即低喝:“来人!把猎犬给朕从皇宫调来!” 汪裴一路跑来,见榻上已空无一人,顿时面色煞白。 这…… 方才是调虎离山?! 卫太后赶来时,封尧一个狠厉的目光射过去,仿佛是在怪罪她。 卫太后身子一哆嗦,再不敢多言一个字,她当真怀疑儿子手中那把青峰剑迟早会砍向她自己。 卫太后难得闭上了嘴,像鹌鹑一样待在一旁,再没了一开始的气焰。 她甚至于盼着楚玉鸾能够安然寻归来。 猎犬没有调来之前,封尧先一步吩咐了一波人马:“给朕去追踪!切记!莫要伤及淑妃,一切以淑妃为主!” “是,皇上!末将领旨。” 新帝虽是暂时稳住了朝廷,可依旧处于内忧外患之中,若是让对手抓住了新帝的软肋,后果不堪设想。 淑妃本就是帝王的心中白月光,何况眼下还怀中孩子呢! * 猎犬很快就从皇宫调遣了过来。 就在猎犬在榻上嗅玉鸾的气息时,对着一只荷包猛烈的吠了起来。 此事自然引得封尧的主意。 他亲手上前拾起了一只绣并蒂莲的荷包,眉目冷沉。 “绿萝,你过来,朕让你这阵子一直跟着淑妃,你必然知道淑妃身上所佩戴之物,来自何处。” 绿萝哪里敢扯谎,立刻如实回禀:“回皇上,这荷包是叶嫔所赠。” 事不宜迟,封尧一刻不耽搁,吩咐了第二波人手带上猎犬外出寻人的同时,他赶回了皇宫,第一时间见了叶琳琅。 叶琳琅得知玉鸾被人掳走,也是震惊不已。 她是看着封尧和玉鸾一路走来,有些话并未隐瞒,将这荷包的用途告知了封尧。 待封尧听闻,剑眉倏然一蹙:“没有怀上……?” 叶琳琅:“……” 顿了顿,封尧似是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反而叮嘱道:“此事不得泄露出去一个字。” 叶琳琅忙应下:“是,皇上,嫔妾遵旨。” 她算是明白了,皇上真正在意之人,还是玉鸾,而并非是皇嗣。 * 城外乡道。 一辆疾驰的马车中,黑衣男子扯下了脸上的面纱,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子,他露出焦灼之色。 “玉鸾?” “玉鸾……” “楚玉鸾!” 怀中女子迟迟不苏醒,陆长青也开始着急了。 从避暑山庄逃出城外,足足费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天色都快要暗下去,却迟迟不见她苏醒。 陆长青掐了怀中人的人中,亦是根本不管用。 “来人!叫一个会医术的人进来。” 陆长青低喝一声吩咐。 队伍继续赶路,并没有停下来,待有人钻入马车,给玉鸾看诊时,陆长青抱着她,半点没松开。 “怎样?”陆长青急问。上次在诏狱一别,他有太多话要对她说,此番久别重逢,他十分担心玉鸾的心思又会转移到封尧身上。 男子拧眉,为了更加笃定,反复把了脉搏,这才道:“公子,夫人她……有孕了。” 玉鸾本就是陆长青明媒正娶,他手底下的人称呼玉鸾为一声“夫人”,也实属正常。 “有孕”二字宛若一道惊雷,直劈在了陆长青的头顶。 封尧也才回京两个月,玉鸾这么快就怀上了! 封尧倒是宠得勤! 作者有话说: 封尧:到手的孩子又没了,好气! 陆长青:我容不下这个孩子! 玉鸾:(⊙o⊙)… 小包子:??? 卫太后:哀家心里苦涩,qaq~ 叶琳琅:我好像干了一桩错事,阿门~ —————— 宝子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哈,咱们下午见啦~ 第六十四章 有孕了? 是封尧的骨血! 陆长青不知自己是如何做到冷静的。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他甚至于担心怀中人会被颠簸,一直紧紧搂着他,可他又恨不能亲手清理了玉鸾腹中的孩子。 陆长青心乱如麻。 他容不下封尧的骨肉。 封尧彻底摧毁了长信侯府, 将陆家阖族流放, 这与灭族之仇没什么区别。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6节 陆长青心中明白, 冤冤相报何时了。 可世事就是如此,长信侯当年弄倒了卫家, 而今,封尧再度绝地翻盘,给卫家报了仇。 斗来斗去, 亦不知究竟谁才是赢家。 似乎谁都没有真正的赢过。 他与封尧曾把酒言欢,可到底立场不同,道亦不同。 今晚,月朗星稀,月华如练,笼罩大地。随着马车的疾驰, 一道道浮光掠影泄入车窗。 透过半明半暗的间隙,陆长青凝视着怀中人。 他是几时开始惦记上了玉鸾? 大抵是那年初春花开,满城的槐树缀满枝头,一簇簇, 如白雪般炫目, 空气里皆是挥之不去的幽香。他看见一袭红衣的少女从朱雀大街骑马路过, 少女笑靥如花,高高束起的马尾在春风里起舞。 那日午后, 日光和煦, 陆长青趴在茶肆的二楼窗台, 看迷了眼。 他自幼就知道楚家有一个刁钻跋扈的二小姐, 也一直都知道楚玉鸾的容貌随了她的母亲—— 那个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子。 他更是知道,楚玉鸾出生没多久,就被许给了四皇子。 可偏生,少年人的心,经不起一丝丝的挑拨,那日起,他平静的心房起了层层涟漪。 渴望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生根发芽,再难以根除。 这才失神片刻,有狗吠声从远处传来,陆长青回过神,眸中立刻突显冷意。 马车外,随从嗓音焦灼道:“公子,有追兵!” 陆长青面色冷沉。 他的探子早就告知了他,封尧从漠北带回了一批形若饿狼的猎犬。 真正的追兵倒是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些猎犬。 陆长青的神色转为肃重:“加速!” 猎犬会寻着气味,一直紧跟其后,除却加速之外,别无他法。 “是!公子!” 马车近乎摇晃。 陆长青又将怀中人抱紧了几分。 玉鸾都已经怀上了封尧的骨肉了,可陆长青没有一丝丝想要弃了她的想法。 纵使,拿她当做筹码,日后用来要挟封尧,也是极好的。 陆长青这般戏谑的想着。 如此,他就能有足够的理由留下怀中人。 “嗷、嗷、嗷……” 恶犬的狂吠声愈发高了起来。 听着声音,便知恶犬离着队伍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陆长青若是此刻放下玉鸾,大可以安然脱身。 可他花费了两月之多,一直在静等机会,便是将怀中人带走。 他不可能就此放弃。 “再加速!”陆长青对着车窗外高喝。 “驾——” 驾车随从高高扬起手中马鞭,借着月色奋力往前,一旦被猎犬追赶到,纵使队伍里皆是高手,也难以确保可以脱身。 “公子,咱们即将被追上了!” 眼下正当万般紧急之时,陆长青想都没想:“拐去岔道,从悬崖下去!” 随从心惊肉跳。 官道两侧是山崖,一直疾驰在官道上铁定会被猎犬追上,可若是从悬崖下去,即便可以暂时摆脱猎犬追捕,也必然是九死一生。 “可是公子……” “没有可是!不听我的命令,杀!” “……” 眼看着恶犬即将追上,那无数双绿色的兽瞳在夜色之中着实诡谲可怖,狼性十足。 关键之际,随从只能选择立刻改道,朝着官道一侧的悬崖疾驰而去。 猎犬自然也随即跟上。 而这时,帝王的禁卫军意识到了不对劲,可要阻止恶犬,几乎不太可能。 就在帝王的禁卫军心惊肉跳之时,果然就见月色之下,那疾驰的马车竟是朝着悬崖直奔而去。 “……!” 众目睽睽之下,帝王禁卫军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往悬崖下方坠去。 禁卫军副统领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 皇上交代过,一切皆要以淑妃娘娘为主。 可谁也没料到对方为了掳走淑妃,会这般铤而走险。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淑妃可不仅是帝王的掌中娇,还是楚家的二小姐。 淑妃有个三长两短,帝王不会放过他们,永安侯也会将他们辗成肉酱! “来人!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继续追踪,另外一路人,随我速速回京,禀报皇上!” 接下来会发生何事,谁也不能保证。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陆长青单臂抱着玉鸾,另一只手拔出长剑,沿着岩壁一路下滑,即将落地之际,以血肉之躯挡在了玉鸾身下,在夜色之中,陆长青的后背重重撞击在了地面,发出骨头断裂的声响…… * “朕说过!一切皆以淑妃安危为主!尔等是聋了么?!自行去赴死吧!” 御书房外,帝王的怒喝响彻方圆百丈。 四周鸦雀无声,安静到令人内心发寒的地步。 男子被帝王一脚踹在了胸口的位置上,当场口吐鲜血,却又立刻爬起,重新跪在帝王足下。 此时,风哲也立刻跪地:“皇上开恩呐!此人跟在末将身边数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淑妃娘娘吉人自有天佑,不然不会出事,末将恳请皇上让末将戴罪立功!” 封尧的幽眸望向苍茫夜色,眼底仿佛聚拢了一团阴戾:“还不快滚出去寻人!” 男子松了口气,这算是捡回一条命。 “是,末将领旨!” 风哲站起身,拉着男子就走。 * 这一晚,帝王守在御书房,一宿未睡。 翌日一早,早朝暂歇。 卫太后得知帝王在御书房待了一宿,大抵是心虚作祟,若非她跟去避暑山庄,贼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调虎离山,她特意过来探望封尧,试图在封尧面前得几分好感。 卫太后面色略显苍白,都无心情涂脂抹粉了。 她一直盼着玉鸾消失在宫廷,不成想当这一天到来了,她却是心惊胆战。 楚凌也神色匆忙的入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便他不知情,楚玄鹖也必然能得到小道消息,故此,楚凌也不难获知真相。 见卫太后也在御书房,楚凌气不打一处来:“太后这下该心满意足了吧?你看老夫的女儿不顺眼,老夫将她带走宫便是,昨日太后若没有去避暑山庄,老夫的女儿又岂会丢失?!” 总之,楚凌听到的消息是,帝王为了保护太后,忽略了玉鸾。 卫太后哪能受这份气? 可未及她开口,楚凌快人快语,堵住了她的嘴。 楚凌嗓门大,气势上更胜一筹,他这人又实在虎得很,气急关头,根本不顾君臣之别。 “太后身为长辈,目中无晚辈就罢了,还不知检点!” 卫太后被骂哭了,指着楚凌的鼻子:“你、你……好你个楚凌!当初哀家瞧着你就不是好东西!” 楚凌哼哼:“太后年轻时候总对老夫眉来眼去,别以为老夫不知情,老夫只是看不上你!” 太后差点当场厥过去。 她望向封尧求助,却见帝王暮色沉沉,幽眸不知望向了何处。 一旁的汪裴:“……” 太后与永安侯,这两位当真是孩子心性呐! 这里是御书房,皇上正当气头上,您二位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意思么?! 封尧从龙椅上起身,对太后与楚凌视而不见,沉着脸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仅留下卫太后和楚凌互瞪。 彼此在彼此眼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两看互厌。 * 晨光熹微。 离江正中央的一条乌篷船上,男子给陆长青端上一碗汤药,忧心道:“公子,您的肋骨才刚接上,万不能再剧烈动作。”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7节 陆长青唇色苍白,将一碗汤药一饮而尽,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侧的玉鸾,他眉目紧锁:“尽快将落胎药熬好。” 在她苏醒过来之前,他要让那个孩子彻底消失。 他与她之间,不可以总是横着一个封尧。 封尧的孩子亦不行! 男子默了默,犹豫道:“公子,留着这孩子……将来或许可以派上大用场,新帝或许根本不在意美人,可他自己的骨血,总该……” “闭嘴!你懂什么?!” 陆长青打断了男子的话,他一开腔,浑身骨骼仿佛要断开一般。 封尧会不在意楚玉鸾? 他怎么就不信呢! 这孩子的确是拿捏封尧的最好把柄。 可也是玉鸾回到封尧身边的理由。 他不能让这个理由存在! 男子唯有应下:“是,公子。” 大抵是方才陆长青的一声爆喝,让一直昏迷的玉鸾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反应,陆长青见她睫毛轻颤,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的眉目。 光线刺眼,玉鸾的睫毛扑扇了几下,这才睁开一半来,水润的桃花眼茫然四顾。 陆长青:“你……你醒了?”小心翼翼问道。 女子更加迷惘,只呆呆的看着陆长青:“你……是谁?”她嗓音干涩,像是许久不曾开腔。 陆长青倏然拧眉。 某个念头在脑中突然炸开来。 他吞咽了几下,像一个赌徒,打算豁出去自己的一切盘缠,试探性说道:“夫人,你醒了就好,我是你的夫君呀。” 玉鸾从方才的迷惘,变成了略微震惊,以及将信半疑:“夫君?” 夫君,这二字当真极为悦耳。 陆长青忽然笑了,他本就容貌俊美,有一股文人的雅致,如此笑起来,如沐春风,眸若星辰,让人很容易掉以轻心。 玉鸾脑中一片空白:“当真?” 陆长青见她一脸的困惑与稚嫩,发自内心的狂喜:“嗯,自是当真。” 从前他就喜欢玉鸾,奈何早就是名花有主。 他是个毫无道德的卑鄙小人,从少时,就惦记上旁人的未婚妻,后来等待时机,处心积虑,差一点就抱得美人归。 就差一点了! 此刻,乌篷船外面皆是香露的气味。 为了遮掩玉鸾身上的味道,隔绝猎犬的追踪,陆长青花费了大心思。 眼下看来,一切都值得。 玉鸾忽然干呕,一手摁着胸口,困惑的看着陆长青:“夫君,我这是怎么了?” 蓦的,陆长青又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可看着心爱之人的娇颜,他心口不一,道:“你……有孕了。” 闻言,玉鸾面上绽放出年少时那般的笑意:“那当真是极好的,可……我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长青絮絮叨叨,临时编织了身份,还有一个唯美的故事。 故事里,他与玉鸾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总角懵懂,到年少青涩,再到后面喜结连理。 可谓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陆长青说得认真,玉鸾也听得认真。 陆长青在玉鸾的眼睛里看见了星子。 就仿佛,故事是真的。 他心中酸涩,一笑而过。 陆长青说了太多的细枝末节,让人无法怀疑是假的。 许久之后,一男子撩开帘子,端了一碗浓稠的汤药过来,对陆长青使了一个眼色。 陆长青眸底掠过一丝阴霾,亲手接过汤药,没有犹豫,递到了玉鸾的唇边,他笑时毫无心机:“夫人,喝吧,这是保胎药。” 玉鸾并没有防备,对着他笑着点头。 而就在美人唇触碰到瓷碗时,陆长青又忽然将瓷碗挪开,转身递给了男子。 玉鸾茫然:“夫君,怎么了?” 陆长青的眼神出现了一刻的躲闪:“这汤药太烫了,过一会,为夫再给你端来。” 玉鸾眨眨眼,不疑有他:“好。” * 同一时间,皇宫。 到了午膳之际,封尧却连连干呕。 他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 为了保存足够的体力,他务必要逼着自己进食,遂又将叶琛召见入宫把脉。 叶琛这家伙,旁的事不靠谱,医术却堪称绝妙,很快得出结果:“皇上啊,这是郁结之症。” 作者有话说: 陆长青:喜当爹,2333~ 封尧:朕真的要生气了! 小包子:还没出生,就已经磨难重重,qaq~ —————— 宝子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了哈,么么么哒~ 第六十五章 今晚银月如钩, 江面宛若撒下了漫天银粉,这才初夏,便有零星的萤火虫在两岸草丛忽闪。 无疑, 景致极好。 乌篷船外挂着一盏八角琉璃灯, 玉鸾站在船艄吹着暖风, 垂首盯着自己右手手背上的一道弯月疤痕,仿佛正回忆着什么。 陆长青过来, 见状,几乎是立刻开口,笑道:“夫人, 你这处的伤口,是十岁那边攀爬桃树所致,亏得我及时在下面接住了你,不然又何止划伤了手背,你那日哭了大半天,一直赖在我身上不下来。” 此事的确发生过, 可陆长青顶替了封尧的位置。 是啊,她可真是顽劣。 年少时,上树下河,封尧事事依着她, 还陪着她一起胡闹。 其实, 她能活到十七岁已经是奇迹, 多少次差点被自己作死了,封尧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她素来要强, 不喜欢哭, 可封尧一出现, 她哭得像个水做的人。 大概只有在他面前, 她才是真正可以做到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玉鸾纤长的睫毛垂了垂,敛了眸中一闪而逝的粼光,可她好看的菱角唇一直含笑,似是沉醉在那年的记忆了。 陆长青就站在她身侧,月下看美人,朦胧又神秘,大抵是为人母的缘故,眼前的玉鸾和从前不太一样,清媚的眉目之间透着一股温和。 陆长青已没什么真正在意的人。 父亲宠妾灭妻,手足相残,他只想为自己而活,心悦之人就在眼前,如斯灵动馥郁,他心思一动,头低了下去,目光落在了玉鸾粉色的唇瓣上。 恰在这时,玉鸾抬头打了个哈欠,手中锦帕不知怎么忽然从指尖脱落,随着风,扬到了江面上。 她看向那条锦帕,哎呀了一声:“这、这……掉了呢。” 她像个倔强的小姑娘,十分不满的跺了跺脚,委屈的望着陆长青,娇嗔道:“夫君,我困了。” 陆长青的一腔旖旎心思只能堪堪罢休。 看着玉鸾泪眼婆娑的困乏之态,他立刻又想到玉鸾的有孕之身。 她腹中的孩子是他心里的一个鲠。 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玉鸾是他三礼六聘取回门的妻子,就算是封尧在婚礼当场抢了人又如何?! 交换了庚帖,坐上了花轿,进了陆家大门,她这辈子都是他陆长青的妻。 陆长青眼中阴戾一闪而逝:“好,那就歇下吧。” 他揽着她的肩,将她带入船舱。 玉鸾躺下之际,拉住了陆长青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满眼皆是欣喜,道:“夫君,咱们的孩儿出生之前,你便给他取好名,只要你取的名,我都喜欢。” 美人一脸雀跃。 仿佛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而无比欢喜。 陆长青僵笑了一声,大掌放在玉鸾小腹上,微微颤了颤。 今日,他是始终没能狠得下心来,那碗落胎汤药已混入了长江水中。 “好。”他笑着应下。 不想看到玉鸾脸上的笑容消失。 或许,这个孩子还有些作用。 至少能哄她开心。 玉鸾这才满足的阖眸,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陆长青,背影纤细,腰肢的弧度起伏,后背看上去十分单薄,很难想象她已是个嫁人的妇人。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8节 陆长青在船舱待了片刻,胸口堵闷难耐,又走出船舱吹了一会夜风。 江水滔滔,夜色弥漫。 如此顺流而下,再有半个月就能抵达南阳…… * 京都,永安侯府。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二十影卫,被楚玄鹖单独叫了出来。 楚玄鹖负手而立,眸色冷沉,吩咐道:“你们是我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心腹,眼下有一要务需得执行,即刻启程去寻找二小姐的下落,几时找到二小姐的踪迹,几时向我汇报。” 这二十人武艺极高,是楚玄鹖藏在暗处的王牌,不到关键时候不会唤出来。 “是,少主。” 楚玄鹖鲜少会露出这般肃重神色。 原本,一切皆在计划之中,可陆长青当真不应该掳走他的妹妹。 楚玉娇冤死东宫之后,楚玄鹖曾经暗暗发誓,任何人不可再欺负楚家姑娘一丝一毫! 既是如此,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没有必要顾及任何情面了。 今夜注定了不太平,楚玄鹖这才刚吩咐完,小厮疾步走来,道:“公子,皇上召见。”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钥了,要想入宫,得从西门入内。 亦可见事态紧急,不然封尧不会这个时候召见。 楚玄鹖火速入宫。 见到封尧时,帝王还穿着昨日的玄色衣袍,萧挺的下巴处已经冒出了暗青色胡渣,整个人成熟老练了几岁,眼神更是深邃幽冷。 封尧不是多话之人,素来直接,对楚玄鹖吩咐,道:“朕明日亲自出宫寻人,京都城暂交你来守卫,这是朕的令牌,可调动羽林卫和御林军。朕不在京都期间,谁敢反,格杀勿论,太上皇也不例外。” 言下之意,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哪怕是皇太后亦是如此,西南王燕寒亦然。 楚玄鹖明白封尧的意思,也没有阻挡他的行动,他颔首道:“是,臣领旨。” 对于封尧的决定,楚玄鹖并不吃惊。 他自己心悦之人若是被人掳走,他也会不顾一切将人夺回来。 一个真正的男人,必然会如此做。 倘若封尧此番按捺不动,那么,楚玄鹖就要替妹妹另谋出路了。 患难才能见人心,岁月静好的风花雪月不值几两。 封尧不喜赘言,再度言简意赅:“朕若带着玉鸾安然归来,便给你与叶氏赐婚。” 闻言,楚玄鹖眸色一亮,罕见的神色失控,但很快又被他控制住住了。 他撩袍跪地,俯首称臣:“臣……谢皇上成全!” 精明之人无需拐弯抹角,更是不需要藏着掖着。他的确心系叶琳琅,此事,他承认。 * 翌日一早,辰时未至,封尧便带着风哲、叶琛一行人出发了。 人数不可太多,不然很轻易引起外界注意。 以免被人发现行踪,加上封尧本人在内,统共也才□□人。 至于为何要带上叶琛,原因无他,叶琛医术高超,封尧总觉得能派上用场,即便他的孩子还未曾怀上。 楚凌是在半道突然冒出来的,眼下边陲暂无战事,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女儿失踪,他的焦灼程度不比封尧弱。 一行人一路往南。 半日后,便在离江边上汇合。 风哲将最新的追踪线索告知了封尧:“皇上,此处便是猎犬寻到的最后踪迹。皇上且看岸边杂草,看似没有任何异常,可掀开一看,却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此处是荒郊野外,寻常时候鲜少有人出没,可见有人在故意掩盖行踪,据末将猜测,贼人应该是走水路了。沿着这条离江顺流而下,便是南阳王的辅政之地。” “皇上此行,切记要隐藏身份,以免被南阳王发现踪迹。” 西南王燕寒已经投诚新帝。 汝阳王上次兵败,已是败家之犬,据探子来报,汝阳王疑似投奔了南阳王。 其背后利害关系,即便不解释,在场众人也是心知肚明。 是以,风哲以最快的速度弄来一条乌篷船,因着是顺流,眼下又恰逢雨季,水流湍急,无需摇奖。 众人上了船,因着帝王一直面色冷沉,导致无人敢开腔说话。 可不出一个时辰,楚凌却是闹出了大动静,趴在船艄朝着江水一番干呕。 他竟晕船! 从前打战都是骑马,大殷又是中原之地,堂堂永安侯从未败过一战,万没想到,会败给了一艘船! “侯爷?侯爷!你且忍忍,我带了诸多药物,却单单忘了这晕船药丸呐。”叶琛在一旁掏出了药箱,“不如,我给侯爷针灸试试吧。” 楚凌头昏眼花,恨不能一跃而下,跳入江中,干脆凫水前往才好。 “老夫、老夫……不甘心!” “老夫岂会当真败给一条船?!” “老夫活到这把岁数,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叶琛抽出银针,准确的扎在了楚凌的太阳穴附近的几个部位。 是以,楚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闭着眼哼哼。 又过了片刻,船上的猎犬忽然开始狂吠了起来。 这猎犬并非是一般的恶犬,是专门驯化的,若是狂吠,必定有诈。 封尧立刻走出船舱,他眉目紧拧,顺着猎犬所看的方向,就见江面上飘着一块白色锦帕。 封尧眸色一眯,催动轻功,纵身一跃,在江面蜻蜓点水了几下,将锦帕拾起,又快速飞上了船艄。 手中锦帕湿透,可上面绣着的一只鸾鸟十分清晰眼熟。 是玉鸾的帕子。 男人将锦帕握在掌中,幽深的眼眸仿佛结了一层冰碎子。 * 半月后。 南阳,别苑。 玉鸾被陆长青搀扶着,迈入别苑,她观察到别苑外面皆是手持兵刃的兵马。 美人一脸茫然的询问身侧男子,她可媚可纯,一双水润的桃花眼专注看人时,很轻易就让人误以为,眼前美人懵懂无知、毫无心思。 “夫君呀,为何这样多的士兵?夫君不是说,你是寻常书生么?” 陆长青眼中掠过一丝躲闪,但很快就找到了措辞:“为夫寻了一个差使,暂任一方辅政官员,府外的兵马皆是为了保护你。” 果然,美人可真好哄,下一刻就绽放笑意,对他的话不疑有他。 寝房已经布置好,玉鸾被陆长青握住了柔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她笑靥如花,似是被自家夫君的暧昧给取悦了。 “夫君,那我可以外出逛逛么?或许能想起什么也说不定。” 陆长青神色一晃,顿了顿,这才笑意如常,道:“你有孕在身,不可过多操劳,且等你再修养几日。” 美人看似唯唯诺诺,对自家夫君的话坚信不疑:“那……那好吧。” 陆长青还有事在身,不可能一直守着玉鸾。 待他一离开,玉鸾便在锦杌上落座,她托腮望向窗外,一语不发。 四名婢女皆是生面孔,几人一直盯着玉鸾,美人托腮思忖的侧颜,弧度完美到毫无瑕疵,恬静娇媚,比外头开到靡荼的牡丹还要妖艳几分。 这时,玉鸾忽然侧过脸,看向那几名婢女。 她莞尔一笑:“本夫人要去院子里走走。” 四名婢女自是不敢直接阻挡,便上前搀扶玉鸾。 玉鸾走出屋子时,四名婢女几乎簇拥着她,半步都不曾远离。 还真是如影随形! * 半日后,离江的一处码头,几名男子先后上了岸,皆做了乔装打扮,似是一群在外行商之人。 楚凌双足踏在平地上的那一瞬,眼眸瞬间红了。 他可总算是上了岸! 作者有话说: 封尧:孩子没了,媳妇要抢回来! 小包子:???娃生艰难,qaq~ 楚凌:不怕,你外公来了! 叶琛:侯爷还是先保重自己吧~ —————— 宝子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了哈,咱们下午见啦~今天真的是下午见→_→ 第六十六章 南阳郡, 人生地不熟。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89节 众人十分谨慎,一副商贩的打扮,没有露出官家做派。 落脚之后, 先是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风哲先一步外出打探消息。 封尧和楚凌几人暂且歇下。 这半月皆在江面上漂泊, 众人皆清瘦了几分, 封尧已不修边幅,胡渣愈发惹眼。 叶琛早已饿极了, 小二一上饭菜,他就想大快朵颐,可封尧与楚凌似是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这对君臣先后干呕。 叶琛无法,只能放下碗筷,再去取了山楂丸过来。 “皇上,侯爷,这里是消食丸,可健胃。暂时还无淑妃娘娘下落, 你二人可务必要保重身子,养精蓄锐。”叶琛由衷道。 难不成越是强大之人,就越容易晕船? 他这样的文臣,倒是半点事没有, 这半月在江上漂泊, 还顺带欣赏了大好河山。 之前半月, 船只已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就算是封尧着急, 但也能静等。 眼下, 已经抵达了南阳, 他自是不想继续等, 也没法等下去。 楚凌难得理智,也难得看出了旁人心思,看向封尧,劝说道:“这里是南阳王的地盘,陆长青必然是投奔了南阳王,皇上的行踪一旦暴露,那可就糟了!” 他的女儿可不是什么红颜祸水。 他要将女儿救走,但也决不能让大殷的帝王陷入困境。 每到关键时候,楚凌总能准确的拿捏住主次。 封尧幽冷的狭长凤眸之中已有明显血丝。 他不言,心思难以揣测。 此刻,他倒是盼着陆长青对玉鸾是真心的,如此,也不至于伤及她性命,亦或是届时两军对阵之时,陆长青不会将主意打到玉鸾头上,将她当做人质。 好像龙嗣究竟有没有怀上并不重要。 玉鸾能活着跟他回去就行。 封尧始终没什么胃口。 楚凌已恢复大半,见狼崽子这般颓唐,不禁朗声一笑:“皇上,臣已经恢复了,皇上怎么还在晕?” 封尧冷眸看着他:“朕并不晕船。” 他这干呕的毛病,离京之前就有了。 楚凌却不信:“皇上不必不好意思,臣这般岁数了,也没觉得晕船见不得人。” 封尧:“……” 同一时间,玉鸾那边倒是吃香喝辣,毫不忌口。 她呈现出一副完美的模样,笑容浅淡,时而轻抚着自己小腹,亦或是询问陆长青几时归来。 盯着她的几名婢女,没有察觉到一丝丝异常。 * 京都,皇宫。 楚玄鹖暂代理政,与六部尚书一道批阅奏折,若有无法做出决定的大事,则八百里加急前去请示帝王。 鸡毛蒜皮的小事,便由他与六部官员一同协商。 朝廷对外宣称,太上皇突染恶疾,新帝为了给太上皇祈福,需得闭关一阵子。 无人知晓,封尧暂时不在京都。 京都城门口严禁进出,外面的消息可以送进来,里面的人却再难外出,所有书信来往皆要经过核查。 总之,楚玄鹖办事,素来面面俱到,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与封尧是同一种人。 只不过,楚玄鹖藏得太深,表面始终温润如玉。 封尧则过于攻击性。 楚玄鹖在内殿待了大半日,终于得了歇息片刻,便走出内殿,站在廊下迎面吹着热风。 他负手而立,所站的位置,应该就是封尧平日里经常驻足的地方,从他的角度,可以俯瞰半个皇宫。 这天下,当真好么? 楚玄鹖没有那个谋权篡位的野心,但并不代表没有那个能力。 他这才处理了一日公务,便有些厌烦。 楚玄鹖唇角忽的一扬,笑了笑。 明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无疑,封尧那小子,这辈子都很能吃苦。 这时,廊下有人疾步而来,身后更是簇拥着一众宫奴。 楚玄鹖的警觉性极强,立刻眉心一拧,侧脸望去,就见一雍容华贵的妇人朝着这边走来,面色不善。 见卫太后要直奔御书房,楚玄鹖身子一侧,挡在了廊下。 他身段高大颀长,虽是面容和善,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武将,死在他手上的外邦蛮夷,只多不少。 独属于一位将军的煞气,足可让天下所有人为之敬畏。 卫太后步子一滞,仰面看着他:“你、你胆敢挡哀家的路?” 楚玄鹖不想欺负女子,何况是一个这般岁数的女子,他直接取出帝王交给他的令牌,面色冷沉,道:“回太后娘娘,并非是臣要挡太后,而是皇上命令臣挡住一切心机叵测之人。” 他直接挑明。 卫太后一噎:“你说哀家心机叵测?!你母亲当初……还是哀家的手帕交!” 卫太后的手搭在了楚玄鹖的手臂上,试图套个近乎,她想趁着封尧不在京都的这阵子,摸清楚眼下朝中的局势,可谁知,楚玄鹖一个侧身避让开她的碰触。 神色更加冷沉:“家母生前并未提及过太后娘娘。” 卫太后:“……!” 楚家这父子三人,是来克她的吧?! 楚玄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卫太后可以自行离去。 少将军他油盐不进。 卫太后只能负气而去。 一旁的汪裴目睹一切,无奈摇头叹息,这才走上前,道:“楚校尉,这……太后会不会再寻麻烦?” 楚玄鹖倒是胸有成竹:“无妨,太皇上服用了药,整日昏睡,已扶持不起来。眼下,朝中也没有身份合适的皇子,就算有人想要不轨,也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不得不说,新帝的动作够快,在如此短的时日之内,已经铲除了几大祸害。 待平定了几大藩王,封尧下一步的版图会是关外么? 楚玄鹖不禁心情澎湃。 他幼时就想让大殷扩展版图,光耀华夏。 可惜,太上皇不作为。 若是封尧当真是明主,楚玄鹖暗暗发誓,他定全力辅佐。 汪裴叹道:“那就好,还是楚校尉办事让人心安。” 楚玄鹖不再多言。 亦不知眼下,皇上有没有寻到妹妹? 他派出去的海东青迟迟没有传递消息归来。 楚玄鹖又望向后宫的方向,眸色转为温和。 且再等等…… 他一定能等到。 一切都会好的。 *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 封尧与楚凌再度乔装外出。 南阳不像京都那般繁华,占地仅有京都城东那么大,想要打探消息并不是难事。 这三日,封尧已经基本笃定了玉鸾所在之地。 奈何,此处是南阳王的地盘,陆长青的兵马也将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封尧无法轻易行动。 且先不说能不能顺利见到玉鸾,单单是带着她逃离南阳,便不是一桩易事。 封尧与楚凌扮作父子二人。 楚凌最是喜欢占便宜,咧出一嘴白牙:“我儿这般愁容,对身子不好,年纪轻轻还是看开些好,凡事都要往好处想嘛。” 此行,就当是提前熟悉了南阳境地,对日后削藩,也有好处啊。 楚凌如是的想着。 封尧:“……”且忍! 这时,临街那座宅院的朱红大门打开了,守门士兵亲自引道。 楚凌和封尧佯装在摊贩面前拣货,就在眼角的余光瞥见陆长青搂住玉鸾,二人有说有笑的上了一辆马车时,楚凌眼疾手快,立刻握住了封尧的手臂。 而下一刻,封尧果然已经做出豁出去的举动,手背青筋凸起,眼底是愤色阴戾,杀人的举动都有了。 楚凌愣了一下。 女儿不太像是被挟持,反倒是心甘情似的。 怎会这样?!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0节 他再度看向封尧,见这厮眸色沉沉,幽眸之中除却布满血丝,还有明显的杀意。 楚凌一把攀上他的肩:“儿啊,天下何处无芳草……不对!为父的意思是,眼见不一定为实!” 楚凌发现自己越是解释便越是凌乱,索性拖拽着封尧离开。 南阳王的境地,十万兵马是有的。 一旦封尧身份暴露,他可就当真是千古罪人了! 此刻,实在顾不得上去抢回女儿,楚凌终究还是以大义为重。 再者,玉鸾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至少眼下性命无忧。 陆长青看上去对她呵护有加。 再度回到客栈,楚凌想方设法宽慰帝王,语重心长:“那丫头年少时就喜欢皇上,对旁人的示好视而不见,这、这……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风哲也在这时折返,屋内气氛僵凝,但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如实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禀报了一遍。 “皇上,南阳对外地人十分警惕,看来是有人事先颁布了消息。” 封尧一路上未置一言,回来之后也不曾说一个字。 忽然,他手中的茶盏当场碎裂,茶渍渐了一身。 龙嗣是假的。 她与陆长青的恩爱倒是真的! 楚凌见状,立刻分析当下的状况,免得封尧一个冲动之下,直接杀过去抢人。 毕竟,上次封尧逼宫造反,便是赶在了玉鸾大婚当日,他小子可当真是虎,区区五万人手,也敢起兵造反。 楚凌难得认真:“汝阳王上次惨败,与南阳王联手了,眼下西南王在京都,四大藩王之中便仅剩一个武陵王。臣与武陵王乃旧交,不如就让臣去会会武陵王,说服他调兵,届时,与京都兵马左右夹击,总能胜算更大些。” “皇上呐,你可千万要稍安勿躁!” 当真是操碎了心! 楚凌的一只大掌搭在了封尧的肩头:“老夫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行了!” 封尧终于开口,打算了楚凌的煽情。 楚凌讪了讪:“那臣即刻出发,前去武陵郡调兵。” 封尧眸色冷沉,眯了眯眼,应了一声:“嗯。” 眼下,这是最好的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 他的确不可冲动! 可一想到不久之前看到的那副画面,玉鸾在陆长青的怀中,娇笑如花,封尧就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骗了……?! 这么长世间以来,莫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 翌日晌午,玉鸾又寻了机会外出听曲儿。 她在途中的马车上,一直掀开着帘子,朝着外面张望,看似是对长街两侧的一切皆十分好奇。 这几日,她时常出没在南阳郡的集市,不少人都知道她的存在了。 玉鸾一直恬静乖巧,仿佛当真是岁月静好的贵妇人。 饮食、睡眠、心情,皆十分正常,没有一丝丝的异样。 梨园今日的最后一场戏,便是枭雄打老虎。 玉鸾起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直到那扮演枭雄的武生忽然朝着她望过来时,她手中茶盏忽然掉落。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婢女见状立刻询问。 玉鸾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敛了眸,断开了与台上之人的对视,那双眼睛啊,仿佛总能一眼忘穿她的心窝。 玉鸾对婢女莞尔一笑:“无事,方才只是不小心罢了。” 此地不宜久留。 玉鸾知道,陆长青安排的人随时都在盯着她。 她万不能露出一丝丝马脚。 否则,无论是她自己,亦或是腹中孩儿,都难以保住。 亦不知封尧到底有没有准备妥当?还是说他只身冒险,身陷腹地? 玉鸾知道的信息太少,故此,她更是小心谨慎。 “我有些乏了,且回去吧。” 玉鸾起身之际,将手中的锦帕落在了香樟木的茶几上,再也没有朝台上看一眼。 她对封尧的眼神、身段都太过熟悉,绝对不会看错。 他寻来了。 玉鸾暗暗窃喜的同时,也难免忧心。 南阳王已与陆长青勾结,一旦发现封尧,必定不会放过他。 待美妇人离开,台上的枭雄一拳头打晕了扮老虎的武生,这场戏提前结束。 回到客栈的封尧,一时难以平复。 呵,他千里迢迢而来,她竟装作不认识?! 好得很! “女子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一旁的叶琛:“……” 皇上这话是从哪儿听来? 不过,封尧很快就开始自我安抚。 玉鸾若是直接认出他,那才是害了他。 视而不见,倒是真正替他着想。 可再转念一想,此次,她到底是选择待在陆长青身边,还是跟着他走?! 她会背叛自己么? 封尧本不是浮躁之人。 这下可好,心绪时而稳重,时而又躁动。 奈何,楚凌没有成功调动兵马之前,他只能坐以待毙……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又失恋了,朕要灭世,毁灭吧,qaq~ 众人:(⊙o⊙)… 叶琛:据说有孕之后情绪不稳、食欲不振,皇上,你要保重啊~ 玉鸾:→_→ —————— 宝子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咱们下午继续哦~么么么哒~ 第六十七章 七日后, 武陵郡。 楚凌此番前往武陵郡,身边仅带了一名随从,仅剩的几人皆留在了帝王身边。 他这人倒是实在, 他自己有了任何闪失, 皆不足为据, 可大殷帝王必须好好活着。 见到武陵王花不催时,楚凌一阵狂笑, 全然不知自己身处危险之中,仿佛根本不担心武陵王会将他如何。 “哈哈哈哈……” 一阵豪放的大笑过后,楚凌发自灵魂一问:“花兄, 岁月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手脚?你如今怎的这般沧桑老态?你与我本是同岁,我依旧俊朗挺拔,你如何就成了……大胖子?啊?哈哈哈哈——” 楚凌狂笑不止。 武陵王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大家同身为武将,他的确不如楚凌的容貌好看。 可那又如何? 他又不靠着一副好皮囊过日子! 武陵王府不如楚家的府邸精致,就连茶水也不怎么合口味。 楚凌饮了口茶,亦是不担心茶水会被人下/毒, 总之,十分粗枝大叶:“花兄,你这府上的茶着实粗劣,不过, 我也不嫌弃。我此番是来给你送好消息的。” “……” 武陵王自从新帝登基之后, 一直焦灼, 茶饭不思,心神不宁。 哪有什么好消息? 他与楚凌年轻时候倒是旧相识,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大家立场若是不同, 那么极有可能立刻拔剑相向。 所谓的交情, 在政治立场面前一文不值。 武陵王哼哼了两声:“侯爷有话,不妨直说。” 楚凌直言:“从龙之功,你可想要?” 他不直接说,自己是来搬救兵的。 而是换了一个角度,呈现出一副“提拔武陵王”的姿态。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1节 武陵王果然来了兴致:“继续说。” 楚凌掏出了一份帝王手谕:“皇上虽有意削藩,但并不代表要将你花家从此铲除,只要你这次全力辅佐皇上,花家可继续接连三代辅政武陵郡。” 也就是从现在开始,是三代而终的爵位。 至于三代之后,就全靠子孙自己的造化了。 楚凌觉得,拉拢花不催是极好的主意。届时,只要汝阳王与南阳王一除,就只剩下武陵王与西南王两虎相争,以达成平衡。 如此,倒也好。 免了帝王挥兵开战。 四位藩王许会翻江倒海,闹出大动静,可若是仅剩下两位藩王,朝廷就方便掌控的多了。 封尧这是让了一步。 武陵王果然动摇了。 可他却提出一个条件:“咳咳……小女如今十八了,尚未婚配,她前几年对你那儿子一见钟情,以侯爷看……” 楚凌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儿子:“只要两个孩子无异议,老夫亦无异议。” 楚凌才不管那么多。 先解决了眼下的事再说。 至于儿子的婚事,他自己倘若不同意,自是会想法子解决。 他对儿子的能力甚是信任。 楚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给儿子添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但,只要他自己不麻烦就行。 武陵王将新帝的手谕握在掌中,思量稍许,一口应下:“好!” 若是直接反,失败了就是阖族诛灭。 可若是辅佐帝王,说不定花家还能再苟百年之久。 最终,武陵王选择了一条更为轻松的路—— 投诚。 * 楚凌没有任何逗留,七日后又回到封尧面前,将武陵王的亲笔书函交给了他。 从楚凌离开之时,到了今日,已经过去半个月之久了。 封尧下巴的胡渣已冒出寸许长,整个人颓废之中透着些许沧桑。 便是楚凌,也觉得看不下去了。 楚凌凑到封尧面前,压低了嗓音,变得柔声细语,就仿佛大声说话,也是对封尧的一种摧残。 说实话,楚凌不明白封尧为何会如此。 玉鸾在陆长青手里,就连他这个当父亲的人,也不像封尧这般心急如焚。 “皇上呐,臣已与武陵王商榷好了出兵的日子,另外,皇上今日就休书一份回京都吧,让楚玄鹖那小子尽快派兵马过来,两方兵马汇合之日,便是皇上正式可以露面的时候。” 也就是说,再等上一个月,封尧就能正大光明的去抢人了。 此番,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南阳王与汝阳王余孽拿下。 可谓是一举两得。 封尧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面色冷沉,容貌消瘦。因着近日来食欲不振之故,他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为萧挺,如此,五官就更是显得立挺。 眉目之间透着一股挥之不散的阴郁气质。 像个整日陷入沉思的道人。 “好。” 封尧言简意赅,懒得多说一个字。 * 如此这般,又是一个月过去。 玉鸾已经开始显怀了。 她本就身段曼妙玲珑,显怀之后,显得整个人更是纤柔,仿佛只有微微隆起的小腹惹眼,四肢仍旧纤细。 时下正当酷暑,南阳又地处偏南,人只要稍稍动作,便会浑身是汗。 饶是如此,玉鸾还是坚持每隔一日便要外出一趟。 她身上穿着轻/薄/料子的衣裙,因着身段清瘦,如此就显得小腹更是显怀。 封尧今日又乔装打扮出来,见她行在长街的林荫道上,乌发间落了雪色花瓣,斑驳日光笼在她身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柔和的美。 可封尧的注意力皆在她的肚子上。 分明是怀上了啊! 几时怀的?! 他不懂妇人之事,当然也不知这显怀到底是几月才开始,更是不可能询问叶琛。 也决然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孩子可能不是他的。 封尧没有跟多远,便折返客栈。 他看得出来,玉鸾这阵子养得极好,面色酡红,粉嫩娇妍,她所到之处,身边皆有婢女侍奉着,足可见陆长青不曾亏待她。 封尧止不住胡思乱想。 他是男子,自是最明白男子。 他当然更是清楚,陆长青从年少时候看着玉鸾的眼神就不对劲。 “哐当——” 封尧一拳砸在了桌案上,蓦的,客栈的桌案劈成了两半。 吓得叶琛张大了嘴,又不敢上前劝说。 帝王这阵子愈发阴戾,旁人皆害怕。 * 陆长青近日来甚是繁忙。 玉鸾未免引起他的主意,一直不曾细问。 今晚,陆长青回了宅子,说是特意归来陪同玉鸾用晚膳。 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当下日头太热,玉鸾的裙裳是低领样式,露出一大片雪腻肌肤。 陆长青心思微动,忽然伸手握住了玉鸾的柔荑,可下一刻,柔荑挣脱开了。 男人拧眉,眼底略过一丝异色阴霾,凝视着美人:“夫人,你怎么了?” 玉鸾柔柔的托着腮,一副疲倦之态,轻挑睫羽的模样,像极了在撒娇,让人不忍对她心狠。 “夫君,这南阳的盛暑实在是热,我手心都出汗了。” 是啊,酷热。 玉鸾这般一说,陆长青打消了疑惑,他军中数人中暑,晌午时候黄土路上都要快冒烟了。 陆长青笑了笑:“也是,方才是为夫太热忱了。” 玉鸾含羞一笑,一手抚着隆起的小腹:“夫君,以后莫要在孩儿面前如此。” 陆长青本想与美人亲近亲近,可也只能堪堪作罢,他垂眸,敛了眸中一切阴沉之色。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忍耐心,才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 封尧的骨肉,他本该将其彻底清理掉,奈何那孩子在玉鸾的肚子里! 且再忍忍。 等孩子一出生,便寻了机会送出去。 眼下,陆长青到底是不忍心伤了玉鸾,若是孩子没了,她该有多伤心。 * 几日后,南阳王府。 一大清早,南阳王府大门外,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巷子口,来人慌慌张张、冒冒失失,奔入王府大门时,险些绊倒。 “报——” “出大事了!” “武陵王与楚家军联手,数十万兵马已经逼近城门!” 南阳王正与陆长青在吃茶,并且协商接下来的计划,如丧家之犬一样的汝阳王豁然站起身,手中茶盏掉落在地,摔了粉碎。 汝阳王自嘲一般的笑了。 他身子无力后退:“哈哈哈,新帝……他还真是要赶尽杀绝啊!” 原本,汝阳王以为投奔了南阳王,他二人至少可以联手反抗朝廷一阵子。 可谁知,还未等到恢复元气,新帝就已经将武陵王拉入朝廷阵营! 陆长青脸色骤然冷沉,捏着杯盏的指尖紧了几分。 此时,南阳王提议:“不如,将楚玉鸾拉去城门,当人质!” 汝阳王忽然得了灵感,从腰间拔出短剑,直接抵在了陆长青脖颈上,瞪大了虎眸威胁:“那楚玉鸾是新帝的妃子,还怀了新帝的孩子,陆长青,她即便失忆了,也不是你的人,为了大伙的共同利益,你速速将楚玉鸾交出来!” 陆长青突出的喉结滚了滚。 他抬手一点点推开了汝阳王手中的短剑:“王爷,若非是我接应你,你上次就死在了楚玄鹖手里,怎么?现在要恩将仇报?” 三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僵凝了起来。 南阳王暂时还需要陆长青,稍稍转为和善,再度劝道:“陆长青,待他日咱们成就大业,还怕没有美人么?失了一个楚玉鸾,日后还有无数个美娇娥,你且听本王一劝,把人交出来。”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2节 陆长青额头溢出薄薄一层细汗,很快就有了主意:“先用替身。” 南阳王与汝阳王皆是一愣。 陆长青又道:“眼下,咱们手中只有楚玉鸾这么一张王牌,若是半途出了岔子,新帝必定踏平了南阳。且先用替身诱惑封尧,楚玉鸾一直在咱们手中,咱们始终都能掌控底牌。” 陆长青这话极具有说服力,这两位藩王思忖片刻,便暂时同意了。 要知道,楚玉鸾可不仅仅能威胁新帝,还有楚家。 “那好,事不宜迟,且速速去找来一个替身!” * 玉鸾正在六角亭下纳凉,她忽然愣了一下,随即缓缓低下头去,方才分明感觉到了腹中的动静。 小家伙开始胎动了。 玉鸾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炫灿的弧度。 实在是欢喜。 若是封尧也能知晓孩子会动了,那该多好。 她已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玉鸾思及此,又开始焦灼。 而就在这时,打斗声从院外传来,随之,她身边的婢女皆开始紧张,纷纷掏出匕首。 果然,都是习武之人。 玉鸾坐在石凳上,一动也不动,静观变故。 直觉告诉她,她即将盼到封尧来接她了。 “嗖、嗖、嗖——” 几名黑衣劲装男子从前院直接翻入,这些人清一色的装扮,行动极为果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四名婢女之后,抱拳自报家门。 “二小姐,我等是奉侯爷与大公子的命令而来,请二小姐随我等离开吧。” 黑衣劲装男子亮出了永安侯府的影卫腰牌。 她一直都知道兄长养了一批影卫,今日才算真正得以见到。 “好。”玉鸾站起身,笑靥如花。 * 这厢,永安侯府的二十影卫,以最快的速度将玉鸾带去阵营。 而同一时间,封尧骑马走在大军的最前面,正准备攻入城门。 陆长青、汝阳王、南阳王三人此刻皆站在城门上,一女子正被缓缓垂挂了下去。 南阳王高喝:“皇帝,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你的淑妃,你倘若攻城,休怪老夫不客气!她可怀中你的龙子呢!” 封尧眸色微眯。 隔着数丈之远,他遥遥望去,眸光如炬。那女子的面容虽不太清晰,可手背上没有那道疤痕,身段像极了玉鸾,但依旧有不同之处。该女子的足远比玉鸾大,一看便是练家子,这些人打算将这女子推到他面前,再行刺之事吧?! 封尧伸手,让身后的将士递上一把/弓/弩,没有给城门上的人一丝丝缓和的机会,直接瞄准那女子,下一刻就松了箭矢。 “嗖——”的一声,箭矢划破长空,十分精准的刺穿了女子的心脏,那女子尖叫一声,当场毙命。 众人:“……” 陆长青面色煞白。 玉鸾刚好看见这一幕。 她愣住了。 好狠的帝王心。 她猛然惊觉,这阵子的苦熬究竟是为了甚么?! 此刻,玉鸾以为,封尧以为那女子是自己,但依旧下了狠手。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心情不好~ 反派:我的心情就能好了? 玉鸾:分手吧,这不是真爱,qaq~ 小包子:→_→ —————— 宝子们,今天的第三更奉上哈~么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 第六十八章 南阳城城门上, 包括南阳王、汝阳王,以及陆长青在内,所有人俱是面色煞白。 替身是从细作之中临时寻来。 按着原本的计划, 设计一场, 让封尧中计的同时, 也试图要了他的命。 可谁知,封尧会毫不犹豫, 几乎不做考虑,就直接亲手射杀了替身。 陆长青此刻脑中一片嗡鸣,后背冷汗涔涔, 他实在没法想象,倘若今日当真将玉鸾当做人质,他此刻是不是也该懊悔的一道去自尽?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凉薄之人! 封尧…… 他心中究竟还有没有玉鸾?! 城门上众人震惊之时,城楼下方,一男子骑马疾驰而来,在封尧耳畔低语:“皇上, 娘娘带回来了。” 甚好! 封尧回过头去,虽然看不见玉鸾,还是反复看了几眼,他一直幻想着他的小姑娘一归来, 就会立刻奔赴向他。 两人小半年未见了, 他成了望妻汉, 可她呢?若非他来南阳寻她,她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封尧眼底掠过浓郁的阴霾, 神色冷沉, 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张清隽的面容布满沧桑的同时, 还有无尽不满与幽怨。 该如何形容呢? 就像是被心悦之人反复抛弃的怨男。 封尧转过头来, 再度看向南阳城门,抬起左臂,轻轻一挥,那姿态也透着无尽哀怨和阴郁。 帝王未至一词。 燕寒神色赧然,对身侧几位将军道:“冲!杀入城门!” 战事一触即发。 南阳城后方是山丘地段,一旦被反贼退居山丘一带,则更加不好攻入了。 故此,今日攻势极猛。 封尧与燕寒皆是身经百战之人,自是明白这一战的关键之处。 * 营地,叶琛与楚凌留守。 玉鸾的小腹一直有动静,她亦不知孩儿到底是怎么了?可能也是感知到了他/她爹爹的凉薄与心狠,这才如此不安。 叶琛甚是贴心,见玉鸾面色有些苍白,给她把脉看诊,又熬了孕妇可以服用的汤药。 楚凌得见女儿自是欢喜,尤其是小外孙已经长大了些,一想到再有几个月便能能见到小娃娃了,楚凌更是合不拢嘴。 可玉鸾一直心情不佳。 她甚至很想逃离。 这大抵便是心灰意冷了吧。 她绝对不会再痴傻的以为,封尧南阳此行,是专门寻她而来。 甚至于,她被陆长青掳走,或许也是他的算计之一。 “我儿,怎的不高兴?只要你能安然归来,让为父折寿十年都行。” 玉鸾看着父亲略显清瘦的脸,泪落而下。 封尧如此绝情,等到楚家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必然会除之而后快啊! 玉鸾情绪上头,怀着孩子的妇人,诸多情绪都会被放大数倍,趁着封尧暂时不在此处,玉鸾脱口而出:“父亲,若不……楚家也反了吧。” 她实在是累了。 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活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根本无法揣度他的真心。 生与死,荣与辱,仿佛就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楚凌:“……” 楚凌:“???” 楚凌:“!!!” 正义且正派的永安侯豁然站起身来,可碍于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心肝疙瘩,且还正哭得梨花带雨,他不便斥责,也狠不下心来斥责,唯有压低了声音,好奇一问:“我儿,你该不会是……移情别恋到了陆长青身上了吧?” 这…… 不能吧?! 楚家人岂可始乱终弃、见异思迁?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3节 见一个爱一个? 楚凌拧眉,神色也开始焦灼起来,莫名心疼封尧那小子。 玉鸾未置一言,抿唇落泪。 她谁也不爱,只爱她自己与孩儿,难道不行么? “情”字太过折磨人,她不奢望所谓的真情,只想无情一身轻了。 服用过汤药,玉鸾昏睡了过去。 且就这么睡过去吧,她想长姐,也想念母亲了…… 一想到封尧毫不犹豫射出箭矢的那一瞬,玉鸾心如死灰。 这么多年的执念,仿佛就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哪怕是前阵子被封尧折磨,也不及那瞬间的心寒来得彻彻底底。 * 一日后。 南阳王、汝阳王,以及陆长青三方的势力,往后退了十里地,果然回避到了山丘一带。 如此,南阳主城区就被封尧拿下,城墙各处皆插/上了代表着大殷皇权的九龙舞爪的旌旗。 新帝占领主城的当日,就颁布号令,让主城百姓照常营生,只要不反,依旧是他的子民。 朝廷的兵马没有烧杀抢掠,百姓们自是看得出来新帝是圣主。 长街两侧,商贩继续营生,就仿佛南阳王的兵败,没有对百姓的生活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反倒是少了压迫。 封尧思绪万千,今日,楚凌会将玉鸾接回主城,他与她几月未见,两人之间仿佛又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 封尧心中堵闷,并没有拿下主城区的欢喜,可入住南阳王府之前,还是将路边叫卖的糖葫芦都买了去。 有孕的妇人总会恶心干呕,食欲不振。 他自己这阵子是体验够了这滋味,亦不知那个无情的女子这阵子究竟过得好不好? 他一方面痛恨她。 另一方面,总想着将最好的一切皆奉到她面前,堂堂帝王,已沦落到不介意是否头顶绿帽的地步了。 那孩子若不是他的…… 日后送人即可! 只要她真心实意待在他身边,他可以试着逐渐原谅她。 * 楚凌得到消息,甚是欢喜,对封尧更是大肆褒赞。 这阵子飘零在外,着实是累了,也颇为苦寒。 眼下,南阳主城区已经拿下,岂不是等着吃香喝辣?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皇上雷厉风行,任何时候皆可绝地翻盘。哈哈哈,想当初,老夫一早就知道,皇上必定是人中龙凤,不愧是老夫一手教大的啊。” 楚凌试图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事实上,封尧的确从年少时,就跟着他习武啊。 除了他楚凌之外,还有谁能教出如此出类拔萃的徒弟? 他可真是太厉害了。 楚凌由衷的想着。 一同骑马前行的叶琛望着天,一张嫩脸,表情略有些凝滞。 想当初,皇上在永安侯府习武,永安侯可没少给皇上使绊子啊,每隔几日便是一顿毒打。 不过,话说回来,也因为永安侯的“摧残”,皇上的武艺才会在短短几年之内,突飞猛进。 此刻,青帷马车内的玉鸾已无心往外观望,她甚至于对眼下的战况毫不感兴趣。 谁输谁赢,对她而言,已无关紧要。 若非怀有身孕,一女子在外多有不便,她当真很想一走了之。 从此天高水长,海阔任鸟飞。 * 南阳王府的女眷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以免残存细作,原先一切仆从也同样被清理,一个不留。 堂屋内,封尧已坐在上首的位置,正饮着刚泡好的君生云雾,大抵是因着地域诧异之故,他总觉得茶水透着一股子酸腐气。 风哲正回禀敌军兵马逃去的方向,封尧仿佛听见,又仿佛没听见,幽眸中无焦距,不知在看何处。 一天一夜下来,他身上早就被汗水湿透,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都馊了。 风哲很想提醒一下帝王,一会淑妃娘娘就要过来,皇上最好是能去沐个浴。 从前,还是四皇子的皇上,一直追随在娘娘身边,哪次出宫不是捯饬的干净喷香? 这时,一士兵疾步走来:“皇上,永安侯将淑妃娘娘护送过来了。” 封尧捏着杯盏的指尖一紧,大概是用力过度,指尖发白。 他稍稍抬眸,望向堂屋外。 玉鸾是妃子,自是要过来面见帝王,可她一路上颇为缓慢,大有逃避之态。 心中委屈更是无以复加。 她甚至于开始怀疑,这么些年的一切皆是假象。 或许,封尧起初追逐她,无非只是看中了楚家的兵权,后来他从漠北杀回京都,也同样只是为了利用楚家稳固朝堂。 那么,这些年被困住人,只有她自己罢了。 女子一旦变得理智清醒,便会聪明到可怖的境地。 楚凌腿长步子大,只能为了女儿放缓脚步:“娘娘啊,皇上在等着呢。” 楚凌焦灼。 这阵子,他亲眼目睹封尧“为伊消得人憔悴”,纵使他从前对封尧看不顺眼,可当下,封尧是他最满意的女婿。 玉鸾疑惑地看着父亲。 按理说,父兄不是那么容易被诱惑之人,为何眼下也帮着那暴君说话? 玉鸾心一横,知道躲不过去,索性直接坦坦荡荡去见封尧。 她踏入堂屋门廊那一瞬,便正好抬眼,与封尧对视上了。 蓦然,便是狠狠一愣。 她从前就知道封尧生得奇俊,容貌偏向矜贵华美。 可此刻,却见男人下巴生了须髯,肤色较之之前黑了一些,面容清瘦萧索,虽然气度不便,可这张脸就仿佛是集聚了天地之怨气,杀气腾腾。 若说之前的封尧是一块美玉,那么当下的封尧便已被糟/践成了一块顽石了。 看了男人几眼,玉鸾主动断开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交/缠,她半敛眸,朝着帝王走了过去,离着他尚有几丈之远,便态度恭敬的福了福身。 “嫔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福金安。” 客客气气、毕恭毕敬、冷漠疏离。 啪的一声,帝王手中的杯盏忽然碎裂开来。 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亦是没有小别胜新欢。 美人更是没有像蝴蝶一般朝着他扑来,更是没有在他怀中楚楚可怜的哭泣,吐露相思之苦。 封尧幻想过的一切画面,皆没有发生。 好得很! 她在陆长青臂弯下时,倒是笑靥如花! 见了他,却像是新寡之妇! 是在替陆长青感到悲鸣? 封尧胸膛微微起伏,尤其是目光落在玉鸾隆起的小腹上时,更是眸色冷沉。 她离京之前不曾怀上。 这个孩子还能是谁的?! “呵呵呵……” 帝王忽然轻笑出声。 嗓音低沉磁性,是那种低低哑哑的笑。 那双狭长凤眸,深邃不见底,暗暗沉沉,像藏着一片幽海。 玉鸾被这笑意惊到头皮发麻。 暴君是何意? 封尧忽然就指向案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糖葫芦,下令道:“来人,统统拿去,喂马!” 士兵:“……” 皇上特意命人在长街购买,还亲自拿了回来,这怎么又要送去喂马? 士兵自是不敢多言,立刻战战兢兢照办,谁都能感觉到帝王情绪不对劲。 一旁的楚凌和叶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美人寻到了,南阳城也攻下来了,皇帝陛下啊,你矫揉造作个甚呐?! 玉鸾依旧垂首,只想快些离开,她再度福了福身:“皇上,嫔妾身子不适,且先下去歇着了。” 她到底是楚家的女儿,封尧暂时无法对她如何。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4节 日后待她生下孩子,她便筹划着带上孩子远走高飞。 到底是她错付了! 封尧啊,这么些年,他是不是都在欺骗自己?! 帝王胸膛憋着一口气,就将气炸了,闻言,直接挥袖:“爱妃既然不适,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朕不是郎中,无法给你看诊!” 玉鸾捏紧了手中的锦帕:“是,皇上。” 她应下,直接转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给封尧,这便毫不拖沓的离开了堂屋。 封尧眸色沉沉的目送着她。 在好几双眼睛困惑的凝视之下,帝王爆喝一声:“哪来的醋酸味?!” 叶琛抬手,指尖挠了挠眉毛:“皇、皇上,您几日都不曾沐浴换衣了。” 封尧这才回过神,抬臂一嗅,随即面色冷沉:“……” * 浴桶的水,换了第三波。 封尧不是一个在意容貌之人,当下也正在气头上,却还是该洗则洗。 出了浴桶,封尧兀自对镜照了照,仔仔细细刮去了下巴的须髯,他神色冷凝,自己也终于意识到了这副面孔的可怖之处。 可封尧实在笑不出来了。 此前抢婚之前,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后来发现玉鸾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人,那种狂喜可以覆盖在漠北历经的一切苦寒。 可当下,玉鸾腹中那块肉…… 着实叫人刺眼。 封尧闭了闭眼,但凡他可以像世间寻常男子一样,大可以不当回事,日后三宫六院,很快就能将年少的喜欢抛之脑后。 可他做不到。 可怕的偏执与占有,从年少时便有,已刻入骨髓。 外面天色将黑,华灯初上,侍从在廊下道:“皇上,该用膳了。” 封尧这几个月一直食欲不佳,近日来才稍有好转,一想到那可恶的薄情女子也同样清瘦,还像个稚龄小姑娘,封尧又莫名其妙起了怜爱之心。 要再给她一次机会么? 他是大度之人! 封尧握着铜镜边框的那只手,因着捏的死紧,导致手背青筋凸起。 “去,把淑妃叫出来,侍奉朕用膳!” 到底还是拉不下脸来,遂说,是要淑妃过来侍奉他。 那个小女子明知她自己不曾怀上龙嗣,却在宫廷诓骗于他,哄得他团团转。 她如今还不打算说实话么? 打算一直骗下去? 封尧再度看向镜中人,无力苦笑。 他倒要看看,楚玉鸾打算骗他到几时?! * 这厢,玉鸾十分不情愿的被人领到封尧跟前。 天气热,她怀有身孕,容易出虚汗,已经沐浴更衣,穿着一袭宽大的薄纱睡裙,腰间用了丝绦系住,如此就轻易勾勒出了傲人身段。 月份大了,雪峦较之之前更是高耸,从帝王的角度俯视下去,仿佛呼之欲出。 “臣妾拜见皇上。” 美人依旧客客气气,俯首称臣。 十分顺从,但也疏离。 人与人之间,客气便是冷漠的开始。 封尧嫌玉鸾离着他远了些,遂往前走了两步,挨近了她,两人的鞋尖相触,他居高临下,睥睨一切春色美景,如此这般轻浮,仿佛是故意为之。 玉鸾没听见动静,过了片刻,这才抬首,顺着帝王的视线,她低头一看,立刻伸手捂住。 封尧更是不满了。 眸色微眯,剃干净须髯的男子,少了沧桑,却多了凛冽。 阴阳怪气道:“怎么?朕不能看?” 玉鸾:“……!” 美人瞪了帝王一眼。 玉鸾也不想服软,她后退了一步,可下一刻就被封尧扣住了细腰,反而将她拉得更近:“你跑什么?你替朕怀了龙嗣,如此大的功劳,朕又岂会对你如何?” 男人近乎咬牙切齿。 玉鸾觉得不可理喻。 “孩子是臣妾自己的。” 封尧被气笑了。 她连骗,都不想继续骗他了么? 她这是明明白白告诉他,孩子与他无关!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还是去灭世吧,人生毫无意义,qaq~ 玉鸾:爱情?本宫不要了,本宫只要自由和富贵! 叶琛:看不懂→_→ 楚凌:+1,老夫也不懂-_-|| 小包子:瑟瑟发抖~娃生艰难~ ———————— 宝子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咱们下午继续哦~ ps:今天大概就能和好吧,莫急哈~ 第六十九章 玉鸾后腰吃痛,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暴君的大掌在逐渐收拢,恨不能掐断她的腰。 玉鸾被迫仰面,双手抵在男人胸膛, 她的掌心亦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 两人四目相对, 薄薄的夏裳衣料, 让彼此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此前,两人阔别几年未见。 而今, 又是几个月没见上。 从没有得到彻底满足的重逢感,让封尧这一刻乱了心神,根本顾不上玉鸾是否怀着孩子, 一低头,强势而蛮横的吻了上去。 香/软/触/感从唇瓣传到脑海,他长臂收紧,恨不能将怀中人摁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唔……” 无论玉鸾如何的排斥,封尧气势强硬,行径更是半点不容反抗。 他太喜欢将人彻底掌控的滋味。 可还是不够。 完全不够。 无论怎样, 否都仿佛没法让他满足。 空出的一只大掌也开始作恶。 怀中人总能轻易挑起他一切的邪念与/欲/望。 他亦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从今往后,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卑劣至极,他也不会再让玉鸾远离他一步。 人总是自私的, 他更是如此。 封尧早年就很清楚, 他并非是君子, 也同样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曾经温润的外表之下早就滋生出了一个疯狂偏执的恶魔。 “嗯——” 舌尖被咬住, 封尧吃痛。 可, 痛了才好啊。 至少, 又可以证明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铁锈味蔓延开来, 令人更是疯狂。 好片刻过后,封尧才给了怀中人喘息的机会,而此刻,玉鸾面色涨红,呼吸不稳,胸前已经更是凌乱不堪,须臾,她抬手就一巴掌扇在了封尧的面颊上。 这个人,他到底要什么?! 又拿她当做什么人了? 既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为何又不放她离开? 仅仅是因为楚家兵权,和她这副美艳的皮囊么? 玉鸾原本还对眼前人抱有幻想,她到底是心悦他的,年少的欢喜炽热又持久,久到让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个长情之人。 “你无耻!”玉鸾失了控,很不喜封尧的行径。 封尧忽然苦涩一笑,他耷拉着脑袋,俯视眼前人,幽眸深沉如海。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5节 “呵呵……” 这几声低笑,透着无边的无力感。 他眸光紧锁着眼前人:“朕无耻?好得很,朕无耻!楚玉鸾,你都已经说,这孩子不是朕的了?怎么无耻之人却是朕?” 玉鸾不可置信的看着封尧。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也是了,她被陆长青掳走这样久,她与陆长青又险些结为夫妻,她此刻又凭什么让封尧信任她?! 人与人之间,信任最是难得。 他不爱她,又岂会信任她? 他褫夺了她的清白与尊严! 玉鸾没有做出任何解释,顺着帝王的话,道:“对!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封尧腮帮子微动,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美人,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屋外,叶琛忽然缩着脖颈。 “嘶——” 他龇牙,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即又眨眨眼,稍作思忖之后,立刻很自觉地转身离开。 他什么都没听见! 叶琛转过身,立刻撒丫子跑开,怀中还抱着降火丸,他察觉到帝王火气甚重,本想将这降火丸送给帝王,却是不成想听见方才的话。 原来,夫妇二人拌嘴吵架,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孩子必然是皇上的,不然还能是谁的? 瞧着月份,都快五六个月了,必然是在宫廷怀上的啊。 皇上又不是傻子,又岂会将淑妃娘娘的话当真? 叶琛摇头轻叹。 当真不懂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他忽然就想到了卫冬儿,那样温柔纯良的女子,才不会像淑妃娘娘那般口无遮拦。 淑妃娘娘难搞哦。 叶琛半道上碰见了楚凌。 楚凌担心女儿与女婿再闹罅隙,就询问叶琛:“叶大人,皇上和娘娘眼下可好?” 打是亲骂是爱。 想来,皇上与娘娘之间之所以会闹出罅隙,是因为彼此在意吧? 若不在意的人,就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多余。 叶琛机智的想着。 他笑道:“侯爷,皇上和淑妃娘娘好着呢,你就莫要去叨扰了。” 万一瞧见了什么亲密举动,那就不好了。 闻言,楚凌朗声笑了笑,捋了捋下巴的黑色须髯,一双虎眸闪着亮光,只觉得岁月静好,他十分期盼外孙的出生。 “那就好。” 原本,他的确对封尧颇有成见,毕竟,没人会喜欢采了自家小白菜的猪。 可这次女儿被掳走,无疑是对封尧的考验。 显然,封尧通过考验了。 楚凌已真正将封尧视作了女婿。 * 此刻,堂屋内,封尧再度吻过来。 他颇为不甘心。 又不能直接逼问眼前人,在她心目中,究竟他重要?还是陆长青更胜一筹? 故此,只有这种最直接的肌肤之亲,才能让他那颗破成窟窿般的心,稍稍好受一些。 可下一刻,美人又是一巴掌扇过来,打在了他的左脸上。 这下可好,左右两边各打了一巴掌。 其实,以封尧的反应之快,完全可以避免这两巴掌,但他没有躲闪,反而任由玉鸾打了他。 男人又是低头一笑,深邃眼神泛着迷离微光。 他日夜煎熬,心系于她,盼星星盼月亮,却是盼来两巴掌。 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质问眼前人,是不是又移情别恋了。 他舔了舔唇角,笑意戏谑:“既然孩子不是朕的,生下来之后便扔了,可是你楚玉鸾,这辈子都别想从朕的身边逃走。” 玉鸾美眸一滞,眼底润了泪。 她都快以为自己幻听了。 扔、扔了……?! 他要扔了他们的孩子?! 玉鸾怒视男人:“你混账!” 她掌心很痛,心也痛。 大抵,失望便是如此吧。 一旦对一个人产生失望之后,就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玉鸾丢下三个字,转头哭着跑开。 封尧看着那抹单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觉得十分可笑。 她还好意思哭? 犯错之人,反而有恃无恐了? 封尧暴怒,却无处可以发泄,他抬手掐着眉心,站在堂屋,兀自沉默。 一道残影仿佛刻在了栏柱上,许久,一动也不曾动一下。 * 丘陵腹地,陆长青等人终于开始歇下。 虽已脱离危险,陆长青也已经知晓玉鸾眼下暂无性命之忧,可一想到昨日城门之下,封尧毫不犹豫,一箭射杀替身的画面,还是在他脑子里反复浮现。 队伍一停下,汝阳王就开始絮絮叨叨的埋怨,南阳王已烦不胜烦,他甚至开始后悔反了朝廷。 而就在这时,陆长青突然拔剑出鞘,当场对汝阳王一剑封喉。 “呃——” 若非是汝阳王提出要让玉鸾当做替身,也不会发生昨日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就算死的人是替身,陆长青也心有余悸。 汝阳王当场暴毙,倒下之际,一双虎眸瞪得老大,浑身抽搐。 南阳王惊愕道:“陆长青!你做什么?” 陆长青的神情沉着冷静,无半分败家之犬的窘态:“留下此人只能是个祸害,他本就该死,愚笨无用。” 南阳王忽然语塞。 是啊。 但凡汝阳王有一丝丝本事,也不会沦落到投奔他。 陆长青扫视了一圈,很快就有了主意:“此处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山中有猎物野菜,至少不会让兵马饿死,暂且驻守此处,封尧总不能一直守在南阳!” 南阳王也有此意:“眼下只能如此了。” 陆长青不信命。 事在人为。 他总觉得,他与封尧、玉鸾,三人的缘分还没尽。 很快便有再见之日。 * 封尧到了夤夜之后才勉强睡下。 美人与他置气,他自然还是孤身独眠。 他素来惊觉,睡意极浅,尤其玉鸾就是在隔壁厢房,他更是心思缥缈。 封尧隐约之中知道自己做梦了,他梦见玉鸾到了生产之日,还生下了一个与她幼时一模一样的小团子,煞是可人,葡萄大的眼睛冲着他笑。 封尧醒来时,天还未亮。 他也仅仅小憩了片刻。 这便独自一人来到屋外沉思。 天上玄月高挂,封尧仰望银月,忽然觉得,这挂在银河千万年的月亮,都未必有他孤独。 他记忆力惊人,自然还记得玉鸾幼时的模样,而梦中的小团子与玉鸾幼时,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是与她一模一样,他也并非不能养大那个小东西! 封尧仿佛得到了某种安抚。 此刻,天还未亮,封尧命人叫来了厨子,吩咐厨子去做几样玉鸾平时爱吃的口味,尤其是蟹黄小饺。 这蟹黄小饺看似简单,可实则,制作过程颇费时辰。 单单是将蟹黄制作成馅料,便要花费不少功夫,秋后的蟹黄才是最丰美的,当下的蟹黄不多,且还需得细细剥取,委实不易。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6节 一小碟蟹黄小饺,需得五六人费一两个时辰,才能赶制出来。 亏得此处是南阳王府,物质还算丰足。 * 一个多时候后,天光破晓,彻底天明了。 侍从悄然挨近帝王,又重新换上第三壶茶。 侍从甚是诧异。 皇上都喝了整整两壶凉茶了,为何还不去净房? 帝王不愧是帝王。 又等了片刻,封尧才下令:“把淑妃给朕叫来。” 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他不喜欢这种冷战。 非得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化解罅隙不可。 他都打算退让一步了,那个凉薄女子总不能还执迷不悟?! 封尧内心已卑微到了极致,可面上一直保持冷沉肃重,仿佛是想以此方式,维护他最后的尊严。 至少他眼下还是放不下。 将来若是有朝一日可以移情旁人,对他而言,倒也不失为是一种解脱。 不多时,玉鸾便过来了,她今日穿着素雅,衣领高了些许,遮住了锁骨下方的雪腻肌肤,依旧低眉敛目,不欲看帝王一眼。 “臣妾给皇上请安。” 美人嗓音清冷。 愣是将早晨的闷热也驱散了几分。 封尧眸色深沉的看着美人,就见她仿佛是一朵荷花塘中的白莲花,让人恨不能立刻采来,狠狠磋磨。 “坐下,陪朕用早饭。” 封尧想到昨晚的两巴掌,又想到梦中那个小团子,尽可能的展露“善意”。 玉鸾直起身来,也没抬眼去看封尧。 男子心中寄挂权势天下,可女子始终是将“情”放在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上。 玉鸾深知这一点,又生怕自己会走不出来,故此,她有意与封尧保持距离。 学会克制,方能自控。 “是,臣妾领旨。” 玉鸾服从的落座,态度甚是恭敬。 封尧:“……” 美人这般态度,倒不如直接给他两巴掌来得痛快! 这时,风哲迈入堂屋,见玉鸾在场,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如实禀报帝王,说道:“皇上,南阳王与陆长青一行人已经撤到了山岭地段,暂时不易攻下。不过……据探子来报,陆长青有意联络柔然那边,此前,陆长青险些被柔然公主选做赘婿。” 若是让陆长青勾结上的柔然,对大殷而言,又是一重大的威胁。 风哲汇报完,封尧便挥手让他退下。 男人好整以暇的盯着眼前美人,忽然就阴阳怪气道:“陆长青,还真是桃花旺盛。” 男人故意提及陆长青。 却见面前美人毫无所动。 封尧:“……” 装! 她还在装! 又或者,她对陆长青也是无情的。 好一个心狠的女子! 封尧没有得到回应,自是不满。 在他看来,他已经是退了一步了。 若是没有回应,那便逼着对方给出回应,他语气稍稍加重了些,但依旧控制有度,尽可能的拿捏分寸,道:“楚玉鸾,你可真会装。” 玉鸾不想忍了。 到底是谁在装? 这么多年所谓的情,当真是真的么? 她抬首,美眸冷涔涔的看向帝王:“臣妾可不像皇上,乃虚伪之人,是暴君!” 封尧原本还打算控制住自己,这下是完全没了度量:“楚玉鸾,待你生下孩子,朕会让你知道,何为暴君!” 玉鸾站起身,不打算再继续和这厮纠缠。 看来,缘分已尽。 这些年,是她自己痴心妄想了。 见美人要走,封尧内心焦灼,愣是语出惊人,分明是想留下她,可说出来的人却是另外一番意味,道:“站住!朕让你留下!楚玉鸾,你是不是想给你腹中这孽障重新找一个爹?!” 孽障…… 她苦心护着的孩儿,在他眼里却是孽障?! 玉鸾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可又气焰的很,见桌案上有一碟陈醋,是专门用来配着蟹黄小饺食用的,她端起陈醋,泼了帝王一脸。 这下,醋酸味顷刻间四处弥漫。 玉鸾泼出一碟陈醋之后,立刻转身离开。 见势,封尧自知又留不住她,一掌拍在了龙案上,他不能伤及那可恶的女子,却是能摧枯拉朽。 楚凌和叶琛赶来,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两人杵在廊下,不敢踏入屋内,已是一片狼藉,醋酸味弥漫空气。 叶琛缩了缩脖颈,凑到楚凌身侧,问道:“侯爷,难道,这便就是成婚之后的常态?” 他有点怕啊。 他可不要与日后的妻子这般大吵大闹。 楚凌剑眉紧拧:“老夫与亡妻,从未这般吵过。” 天知道,帝王与淑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凌和叶琛皆是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说: 叶琛:所以,婚姻到底给了男人什么?qaq~ 玉鸾:婚姻又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 封尧:(⊙o⊙)… 楚凌:-_-|| 小包子:宝宝心里委屈~ —————— 宝子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哒~ ps:明天应该可以和好了。 第七十章 封尧抹了一把脸。 鼻端皆是醋酸味。 他看着了一眼满地的狼藉, 尤其是看到他命人精心准备的蟹黄小饺,此刻已零落四处。 封尧忽然觉得自己甚是可笑。 都到了这份上了,他还是舍不得放手。 楚玉鸾! 倒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可恶!” 帝王沉声低喝一声。 屋外廊庑下的人不敢入内, 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了帝王的霉头。 不过, 出乎意外的是, 这一日,封尧格外平静, 他回房沐浴更衣之后,便照常与心腹商榷要事。 风哲问道:“皇上,那末将可要准备继续围剿?” 山岭之地对陆长青等人十分有利。 封尧不会让自己的人前去送死。 再者, 朝中眼下一切安稳,他暂时不必急着归去。 倒不如暂且静等,等到陆长青自己从走出山岭。 封尧眉心紧蹙,似是心事重重,那双狭长凤眸一旦陷入沉思,就仿佛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 深邃不见底。 “不必,派兵盯着山岭的四处出口即可,便就这么耗着。” 他耗得起,可陆长青与南阳王带着数万兵马, 又能耗到几时?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7节 风哲也觉得在理:“是, 皇上, 末将领旨。” 是以,封尧又单独见了叶琛。 叶琛看不懂帝王与淑妃之间的罅隙, 他以为一切稳中向好, 咧出一嘴白牙:“皇上, 有何事交代给臣?” 他很渴望被封尧所需要。 叶琛年少时候体弱多病, 一次偶然意外,京都贵公子们外出参加诗集,他被一恶犬盯上,差点就被咬断了腿,就在绝望至死时,封尧手持一把长剑,砍杀了那条恶犬,救了他一命。 那日,他看着封尧逆着光,对他温润一笑:“叶兄,没事了。” 自那天起,叶琛就暗暗发誓,会将封尧视作一辈子的至交。后来封尧出事,他亦是不顾一切赶赴漠北,将他所有的私房钱都赠了出去。 而今,君臣之别,也没能挡得住他一腔热情。 相较之叶琛的热脸,帝王却是一脸霜色。 封尧眸中暮色沉沉,道:“有孕妇人可是不宜长途奔波?” 玉鸾身段清瘦,所以即便显怀了,也不甚凸出。封尧对这个孩子有一种恨不能“避而远之”的感觉,他甚至于不敢去细细询问,这孩子究竟几时临盆。 叶琛如实说:“回皇上,正是如此。淑妃娘娘眼下月份渐涨,最好是生完孩子,再回京都。” 封尧这便当即做出了决定,暂时不打算班师回朝,也不强势攻入南阳王当下的藏身之地。 接下来几日,稳婆、乳娘、女医……与女子生产有关的一切事宜皆准备妥当。 封尧嘴上说着最狠毒的话,却办着最温柔的事。 但他并没有告知玉鸾。 那日大闹过一次之后,封尧就搬到了前院居住,玉鸾一直居于后宅,非必要不外出。 入秋后,落了几场凉雨。 这一日暮色降临之前,玉鸾倚窗赏雨。 秋雨总是淅淅沥沥,与盛暑的暴雨截然不同,给人平添忧思。 婢女上前给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娘娘,窗口风寒,莫要伤了身子。” 玉鸾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已经平复下来了,一双桃花眼正看着窗外的雨打芭蕉,滴答滴答,让人莫名又想到了年少时候的光景。 少年时光,再怎么狼狈不堪,也是美好的。 她从前顽劣,总是偷偷外出玩耍,回来迟了难免会遭父兄斥责,封尧就扛着她爬院墙,不让父兄知晓。 或许,她这几年一直念念不忘之人,并非是大殷帝王,而是彼时的封尧。 这个念头更加坚了她逃之夭夭的决心。 她垂首看向自己的小腹,一只素白柔荑放在上面,感受着孩子的活泼好动,已经做了决定。 与其让孩子留在京都当命运不定的皇子,倒不如带着他离开,一辈子逍遥自在。 看来,只要把自己劝明白了,也就什么都想通了。 如此这般,又是三个月过去。 转瞬间,入冬了。 南阳的冬,湿寒阴冷,枝头的残叶不曾彻底枯败,院中的枣树上挂一大片赤红的枣。 婢女疾步赶去前院,神色匆忙的禀报:“皇上!娘娘发作了!” 封尧正与楚凌几人吃茶,碍于玉鸾月份大了,他也没去寻麻烦,一直在隐忍。闻言,帝王豁然起身,脱口而出:“保大的!” 婢女:“……” 楚凌:“……” 众人:“……” 顿了顿,在场诸人这才明白帝王的意思。 皇上当真爱惨了淑妃娘娘,与淑妃娘娘的安危相比较,就连皇嗣也微不足道呢。 楚凌当场红了眼眶。 封尧这小子是真心实意对待他家闺女啊。 是个好男人! 这阵子,是他那个不懂事的女儿太过分了! * 这厢,封尧与楚凌火速赶到后院时,寝房中传来了女子的哭嚷声,还偶尔掺杂了一句谩骂。 玉鸾一发作,就饮了一碗催生汤,如此,便能尽可能的尽快生产,减少痛苦。 所以,这个节骨眼下,正是关键之事。 “封尧!你混账!” “我恨你!” “封尧,这个王八蛋!” 封尧:“……” 楚凌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心疼女儿正在遭罪,可又不忍心让封尧挨骂,憨笑道:“皇上,看在一会就要当爹的份上,莫要与小女置气。” 楚凌这话一出,封尧面色骤然沉了沉。 当爹…… 谁当爹?! 封尧豁然转身欲要离开,可刚走出几步,又再度转过身,直接大步奔向寝房。 他真是输得彻彻底底! 这辈子怕是栽在楚玉鸾手里了! 玉鸾一看见帝王,数日积压的委屈如观潮之水喷涌而上,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最是容易情绪失控。又恰逢阵痛暂时消失了一刻,玉鸾怒视男人:“你来作甚?你出去!我的死活皆与你无关,这些年……算是我眼瞎!” 稳婆几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淑妃娘娘不愧是武将之女,当真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皇上待她还不够好么? 众人自是不能理解帝王与淑妃之间的“恩怨纠葛”。 封尧垂在广袖下的大掌握了握。 他本不该出现在此处,这没心的凉薄女子都不愿意见到他了,他又何必留下自取屈辱? 可一想到生产对女子而言是走一趟鬼门关,封尧还是强忍住了怒意,不顾任何习俗,直接走上前,在床榻落座,抱住了玉鸾,柔声安抚:“从前皆是朕之过,孩子出生之后,放去楚家养着,不丢了他,这总行了吧。” 什么?! 听听,这是人话么? 玉鸾怒上心头,忽然使了一股大力,加之女医正在替她揉腹,下一刻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传来。 “啊——” 随着美人的痛苦嘶吼声,婴孩嘹亮的啼哭声传来。 女医与稳婆战战兢兢接生,一下就认出了婴孩性别。 稳婆狂喜:“恭喜皇上、贺喜娘娘,是位皇子!” 而且还是皇长子,日后必定身份矜贵啊! 这稳婆觉得此生圆满了,不成想她这个南阳的稳婆,竟然替如此尊贵之人接生。 玉鸾喘着气,如释重负,方才的剧痛过后,身子骨竟然莫名轻松了一大截。 她面上浮现了些许欢喜,大抵还对帝王抱有期望,她鬼使神差的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看,却见男人面色冷沉,无一丝丝初为人父的欢喜。 玉鸾想不通。 难道,他当真是容不下楚家女子所生的孩子? 封尧从凝神中回过神,垂眸看向怀中人,见美人鬓发微湿,芙蓉面庞略显苍白,都是为人母的女子了,可此刻看来,还是有些稚嫩。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子,封尧此生所有的柔情皆给了这一人。 帝王开腔时,嗓音出乎意外的柔和:“好了,都过去了,莫要怕,朕一直都在。” 玉鸾瞬间红了眼眶。 是啊,他一直都在。 从她记事开始,这人就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 可那又如何呢? 事关江山皇权,他就连他们的孩子都不要了,是忌惮楚家这个外戚过于强大了吧? 玉鸾抿唇忍着哭意,缓缓摇了摇头,很想告诉封尧,若是缘分已尽,那就好聚好散,莫要互相伤害,至少今后想起来还能有个念想。 这时,稳婆抱着襁褓过来:“皇上,瞧——” “拿走!” 帝王忽然一声沉闷低喝。 稳婆:“……”皇上难道不喜欢小皇子?!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 玉鸾神色一滞,方才到嘴的话又皆咽了下去。瞧瞧,他是有多嫌弃他们的孩儿? 玉鸾闭上了眼,索性不再言辞,亦是不想多看封尧一眼,她当真害怕自己会舍不得他,届时会沉沦在后宫,腐烂了灵魂。 作者有话说: 玉鸾:分手吧,我宁愿做单亲妈妈~ 小包子:爹啊,你睁开眼,我是你的崽儿,qaq~ —————— 宝子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了哈~咱们下午继续~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8节 ps:今天必然能和好~马上哈~ 第七十一章 孩子一出生, 楚凌的嘴巴就不曾合拢过。 乳娘一喂完小东西,楚凌就迫不及待将襁褓抢了过来,小小一只, 如他的巴掌大, 铮铮铁汉的一颗心都快融化了。 刚出生的孩子瞧不出五官究竟像谁。加之, 玉鸾有孕期间一直甚是清瘦,这孩子并不大。可也不妨碍楚凌爱心泛滥。 叶琛爱屋及乌, 因着对封尧的那份挚友之情十分浓烈,他对这个孩子也同样倾注了浓烈的喜爱。 两个大男人,四只眼睛, 恨不能一直直勾勾盯着他看。 刚出生的婴孩,吃了睡,睡了吃,饶是他一直闭着眼,楚凌与叶琛也觉得小模样实在可人。 玉鸾月子里没有再见过封尧。 封尧也很识趣的一直待在前院。 帝王心里很清楚,月子里的女子不可动气, 他索性就远离一些。 转眼,临近满月。 此前,封尧命人寻来了三位乳娘,孩子奶水充足, 自是养得极好, 才一个月大, 便比刚出生那会大了好几圈,抱在怀中, 像一只柔软的坨坨, 五官也逐渐清晰明朗了起来。 无疑, 是个十分漂亮的孩子, 一双眼睛深邃有神。 南阳的各大乡绅陆陆续续送了不少名贵贺礼,新帝占领南阳之后,对百姓减免三年赋税,众人皆知,南阳王再无翻盘的可能了。 这一日,楚凌抱着襁褓去见封尧,这个时候的孩子正好醒着,免得他一会又熟睡,楚凌加快了步子,将孩子递到封尧面前。 “皇上,你快瞧,小皇子和皇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凌早已察觉到帝王近日来一直闷闷不乐,遂打算用孩子哄哄他,可谁知,小婴孩又紧闭睡眼,熟睡了过去。 封尧眼角的余光仅仅瞥了一眼襁褓,似是刻意避免去看那孩子一眼。 封尧侧过身,直接挥袖,拂了一股寒气在婴孩脸上。 小婴孩闭着眼哼哼了几声又睡了过去。 封尧瓮声瓮气:“朕不看!” 楚凌:“……” * 年关近,南阳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大雪纷飞之际,探子送来消息。 “皇上,山岭一带大概是粮草耗尽,已不断有人下来投降。” 封尧颔首,望着屋外的鹅毛大雪,眸色冷沉:“但凡投降的兵马,朕一律招安,概不治罪。” “是,皇上。” 又过了两日,风哲急忙赶回,他肩头落了雪,浑身湿透,神色倒是从容明朗,道:“皇上,好消息!陆长青下山了,估计会潜伏去柔然搬救兵。末将已命人设下埋伏,定将陆长青活捉。” 封尧这时淡淡启齿,嗓音清冷低沉,透着无边磁性:“朕亲自去。”是该见见了。 * 山路的雪足有寸许,马蹄踏在上面,咯吱作响。 陆长青正骑在马背上,却见两侧林中出现零星光亮,光影与雪色交织,在雪夜里显得格外迷离悠远。 陆长青没有动作,身侧随从却焦灼万分:“公子,起速速逃亡吧!” 逃亡…… 当一辈子的亡命徒么? 还是说,当真去柔然去做那什么劳什子的赘婿? 陆长青蓦的豁然明了。 他勒紧缰绳,阻止马儿继续往前,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林中光亮逐渐靠近,对身侧的人,道:“你们皆是我的心腹,就算投降了,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们,且散去吧,此生算是缘尽了。走!快走!” 陆长青低喝。 他身边仅剩下几人了,如今陆长青已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几人正犹豫,陆长青再度低喝:“都给我速速离开!” 这算是他最后的命令。 几人纷纷下马,双膝跪在雪地,朝着陆长青磕了三个头,这便火速上马离开。 不多时,在光影交错之中,陆长青看着封尧逐渐靠近,男人一袭灰狐皮大氅,雍容孤冷,像行走在雪地的孤狼,尤其是那双深邃幽眸,仿佛只要被他盯上,此生便再也逃脱不掉,只能沦为他的掌中囚。 随着封尧的靠近,陆长青从腰间缓缓拔出长剑,他轻笑一声,呼出一阵白雾。 “呵呵……封尧,你终于来了。其实,我早就看你不顺眼。” 早在许多年之前,陆长青就忌惮封尧。他曾是原太子一党,多次提醒原太子,封尧此人甚是可怕。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今晚,你我真正战一次吧!”陆长青再度启齿。 封尧成全了他,也同样拔出青峰剑。 陆长青这个鱼饵,再无利用价值了,封尧无非就是想让陆长青引出几大藩王的反心,但绝对不会让他勾结柔然。 大殷暂不是对外开战的时候。 封尧,对一切皆算计得一清二楚。 而今晚,陆长青必须死。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陆长青活到明日。 风哲等人守在一旁,随时准备护驾。 可谁知,就在帝王与陆长青才打了几个回合之后,陆长青忽然弃了手中长剑,竟主动让封尧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嗯——” 一声闷哼,陆长青缓缓蹲下身子,单膝跪地,长剑撑在雪地,身子勉强可以保持树立。 他唇角溢出血来,看向面前这个风华无边的男子,笑了:“呵呵……封尧,当初玉鸾肯嫁给我,是因为我故意设计,让她以为我手上有可以让卫家洗脱罪名的证据,她想接近我,找到证据,再救你于水火之中。” “我猜,你至今都不知道她嫁我的真相吧。” “想来,玉鸾也不会告诉你,毕竟,她那样的人,总会将小心思藏在心底。” “她的长姐因为保护你而死,她自是不愿意与你共度一生。可哪怕她没想过与你破镜重圆,却还是想尽办法救你。” “她啊,实在是傻。” 陆长青的话在雪夜里,显得轻轻、荡荡,十分游离。 声线极轻极缓,仿佛已经放下了一切。 他要让封尧愧疚,日后才能更加真心实意对待玉鸾。 他这是唯一能为玉鸾所做的事了。 若是能再回到年少,他一定更加大胆一些,或许他心尖上的姑娘,也能移情别恋,喜欢上他。 人啊,总是会困于年少不可得之物,亦或是不可得之人。 此刻,封尧僵在原地,如被雷击,脑中皆是他回京之后,对玉鸾的种种“恶行”。 饶是强大如他,还是步子后退了一步,身躯微晃。 “那孩子……”帝王嗓音沙哑。 可还未问出口,陆长青垂下脑袋,随即,身子朝着一侧栽倒下去,他是睁开眼的,唇角含笑,仿佛看见了此生最为憧憬的画面。 他死了。 封尧:“……” 作者有话说: 陆长青:今天杀青了→_→ 封尧:你就不能晚一秒再死? 陆长青:非让你不痛快,233333~ 小包子:受伤的人总是我,qaq~ ———————— 宝子们,第二更奉上,咱们下午继续哈~ 第七十二章 封尧归来时, 天色尚未大亮。 他身上皆是寒气,眼下正值寒冬腊月,免得将寒气渡到玉鸾母子身上, 他便一直在堂屋等着。 后半夜, 不曾闭眼。 他胸腔一颗心脏, 一直在狂跳。 所有的细节在脑子里逐渐拼凑,让他仿佛豁然明白了什么。 直到天光破晓, 第一缕金光从云层泄出,封尧才款步去了后院。 时辰尚早,但小团子大抵是饿了, 哭闹了片刻后,屋内又传来女子温柔的笑声。 封尧就站在廊下,直到乳娘出来,才发现帝王不知几时站在门外,高大颀长的身段宛若一根竹竿,站立笔直, 却又显得萧索。 “皇上。” 封尧挥手,让乳娘退下。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99节 而此刻,屋内的玉鸾也听见了动静。 她与封尧已经数日不曾见面了,这暴君忽然出现在屋外, 她稍稍愣神。 就在玉鸾愣神间, 封尧推门而入。 屋内烧了火龙, 暖如仲春,檀木案上摆放了才刚熏开不久的腊梅, 幽香扑鼻而来, 与此同时, 还有淡淡的奶香。 温暖的浮光之下, 玉鸾衣裳不整,墨发及腰,怀中正抱着一只肉乎乎的小团子。 这小团子刚吃饱不久,此刻,一双大眼流光溢彩,小手正揪着自己娘亲的一缕发丝。 封尧目光望去,倏然怔住。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着孩子。 他眼光锐利,自是一下就看出孩子的五官随了谁,还有他左手的动作。 竟如他一样,也是左撇子。 榻上的母子俩皆看向帝王,表情是一致的呆滞。 下一刻,玉鸾回过神,将小团子往怀里抱了抱,又拉了被褥将她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她这阵子养得极好,粉面桃腮,大抵已经恢复了元气,整个人透着一股柔和的清媚之色,较之没有生产之前,更是眉目温柔。 “你来做什么?”美人没好气道。 封尧心虚使然,更是无尽愧疚。 可语言显得实在苍白,仿佛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法弥补这一年多来对玉鸾造成的种种“伤害”。 封尧张了张嘴,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那双一惯犀利的幽眸竟有些躲闪:“你、你……你与孩儿好生歇着!” 丢下一句,帝王直接转身离开。 他那高大伟岸的身影竟显得像是在落荒而逃。 封尧来到前院,方才的“懦弱”消失殆尽,对着侍从们一通怒斥。 “为何不早些告知朕,孩子与朕生得这般相像?!”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么?!” 众人:“……” 皇上,你是瞎了么? 这般明显的容貌,还需要旁人提醒你? 封尧一通发泄之后,一直不敢踏足后宅,他脑子里全是玉鸾不久之前的冷漠眼神,以及在宫廷时,他对她的所有暴戾行径。 他恨不能自抽几巴掌。 封尧啊封尧! 她可你呵护着养大的女子,你岂能那般伤她?! 无疑,帝王又郁结了。 楚凌和叶琛二人依旧不明所以,无法揣测帝王心思。 这近一年来,皇上的心情似乎都没好过。 好半晌过后,封尧才平复。 昨夜一宿未睡,倒也不影响他过于旺盛的精力。 封尧急着册封妻儿,给妻儿最合适的身份,故此,他立刻下令,择日就班师回朝。 并就在当日发兵,围剿南阳王的残余势力。 不出三日,南阳王被活捉,新帝彻底拿下南阳。 楚凌看着被收编的南阳兵马,发自内心的再度重新认识了一下封尧。 这小子,仅以五万兵马逼宫,短短两个月之内,铲除了端王与三皇子,就连朝中旧世家的势力也被他大大削弱。 这又不消一年,四位藩王就仅剩下两位了,还收拢了数十万的兵权。 楚凌胸膛微微起伏,仰面长叹:“皇上乃大殷之福啊!” 一言至此,楚凌特意在封尧面前表露了忠心,抱拳作揖:“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封尧亲手搀扶他:“侯爷,言重了。” 楚凌是个情绪十分澎湃之人,一打开话匣子,哪里能停下来? 已至四十出头的永安侯,当场面对着帝王红了眼眶,道:“皇上呐,老臣将你视作半个儿子看待,老臣如今亲眼目睹皇上功绩,与有荣焉呐!” 封尧:“……”头皮发麻。 可若是玉鸾能有楚凌十分之一的态度,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很焦虑,朕不想被离婚,qaq~ 小包子:哼哼→_→ 反派们:我们输给了一个恋爱脑?! 卫太后:哎~都是随了哀家~ ———————— 宝子们,咱们继续哈~ 第七十三章 一月后, 京都。 封尧知道玉鸾很不待见他。 他自然也明白,玉鸾嘴上虽不说,可必然对他失望透顶。 故此, 一回到京都, 封尧先是主动清散了后宫, 又连续给卫冬儿、叶琳琅赐了婚。 昨年,封尧假装宠幸了卫冬儿, 不过就是为了让玉鸾吃醋,而今,封尧总觉得自己务必要解释清楚。 就仿佛, 如今,他的“清白”亦甚是重要。 当下,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只有后位,以及他的“冰清玉洁”。 未央宫已经彻底修葺好。 玉鸾带着小团子直接入住。 卫太后在这个节骨眼下,再也没了当初的气焰, 又瞧见孙儿与封尧一般模样,她更是找不到玉鸾的任何错处。 卫太后这个年纪,对孙辈没什么抵抗力,尤其这孩子还是封尧的第一个皇子。 祖母, 哪有不疼爱自己孙子的。 卫太后担心玉鸾记仇, 前来未央宫探望孙儿时, 命人搬来了不少赏赐。 她发现,玉鸾此行虽生了一个孩子, 可容貌、身段竟是无半分失色。 老天还真是格外厚待美人。 卫太后不免又想到了当初的京城第一美人, 也就是玉鸾的母亲, 彼时, 卫太后便嫉恨过玉鸾母亲的容色。 “呵呵……”卫太后僵笑了两声,试图打破僵局,“哀家是过来看孩子的。” 玉鸾不介意自己的儿子多一个人疼,卫太后既然不找茬,她也没有逐客的道理,这阵子封尧再没有寻她麻烦,亦是不曾阴阳怪气,玉鸾整日和小团子腻在一起,差点就忘却了所有不愉快。 每每看到孩儿冲着她呵呵笑,玉鸾内心一切阴霾消失殆尽。 她到了今日才真正明白,原来她当真可以不要封尧,只要孩子在自己身边即可。 卫太后得以抱上孙子,瞧着小团子软乎乎的模样,还会冲着她嘻嘻笑,她顿时就觉得藏在内殿的男宠没那么诱人了。 “皇上驾到——” 卫太后才刚坐定,帝王便火急火燎的过来了,见卫太后并没有为难玉鸾,帝王的阴戾眸色才稍稍好转。 “母后怎么来了?”封尧阴阳怪气。 封尧上前就想抱过孩子。 可卫太后刚到手的孙子还没捂热,身子一晃,避让开了。 “哀家如何就不能来?哀家来看孙子!” 封尧眸色冷沉,再度伸出长臂,强行抱住了小团子。 他的儿子,这一路上都没什么机会亲近。 小团子落入他父皇手中,大概是他父皇过于高大,他离着地面的距离忽然变高了,惹得他咯咯笑。 从南阳归来,小团子见风长,愈发可人,一双明眸滚圆深邃。 “咯咯咯——” 小团子拍了拍小巴掌。 封尧眸色瞬间转为温柔:“不愧是朕的儿子。” 玉鸾:“……” 呵,当初是谁说要将孩子给扔了? 卫太后还想挨近孙子,可她刚从圈椅上起身,还没凑过来,封尧就将小团子抱得高高的。 卫太后:“……” 封尧睨了她一眼:“母后若无旁的事,就先回去吧,朕要与淑妃母子一同用午膳了。” 卫太后胸口堵闷,很想质问一句,她难道就不能留下来用过了便饭?! 可碍于她此前对玉鸾实在过分,卫太后没脸提出要求,遂只能讪讪离开。 但临行之前,卫太后倚老卖老,交代道:“淑妃,眼下后宫仅你一人,但你也不可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侍奉皇帝才是你分内之事。” 言下之意,帝王交给玉鸾,小团子让她这个皇祖母来照看就行了!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00节 玉鸾内心翻了个白眼。 她对这对母子实在没有多少好印象。 只可很,封尧盯得太紧,她尚未寻到合适的机会离开。 她定会带着儿子远走高飞,彻底远离皇宫这处是非之地。 卫太后一离开,封尧满心欢喜的独占小团子。 玉鸾冷眼看着。 这家伙的占有欲,还真是不分人。 两人之间一直都有罅隙,虽然封尧彻底悔改了,可玉鸾一直以为那日在南阳城门外,他会一箭射杀了自己。 故此,无论帝王对她如何呵护,她都已经无动于衷。 仿佛,封心锁爱。 小团子前一刻还在咯咯大笑,但很快就趴在他父皇宽广的肩头睡着了。 封尧将孩子交给了绿萝,这便眸色幽幽的看向玉鸾。 男人的心悦之心,热切又直接。 两人已近一年不曾亲密,封尧对玉鸾从来就没什么抵抗力,此刻,正当是机会,他自是难以控制的肖想。 看着男人突出的喉结滚了滚,且还朝着自己走来,玉鸾立刻就慌了。 她可太清楚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你别过来!” “皇上既已回朝,也该开始选秀了!” “臣妾……臣妾心情不佳,还请皇上自行离去!” 封尧往前一大步,直接握住了玉鸾的手腕,一拉一扯,将她拽入怀中。 男人嗓音喑哑,炽热的喜欢与长久的孤独,让他无法冷静自控。 帝王言辞直接果断,道:“朕不选秀。” 玉鸾被迫仰面看着他:“皇上当真古怪!” 封尧自上次回京之后,一直言不由衷,而今,他好像拿玉鸾毫无办法,眼下,只能放下一切尊严。 “朕已命礼部着手封后大殿,朕谁也不要,只要你。” 玉鸾却不买账了。 “不必了,臣妾不想当皇后,亦是不愿意被困在这后宫,臣妾的孩儿,臣妾自行抚养,劳烦皇上给予臣妾自由,放臣妾一条生路。” 封尧:“……” 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最大的伤害,莫过于求他放过。 封尧恨不能掏心挖肺了:“呵呵……楚玉鸾,你胡说什么?朕岂会放你走?你告诉朕,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朕?若不,朕将江山送给你,可好?” 玉鸾:“……你这个疯子!” 又想用甜言蜜语诓骗于她么? 可她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了。 心一旦枯萎,很难复活。 玉鸾试图挣脱,封尧很不喜欢她眼底的冷漠,就仿佛只要他一松手,眼前人就会插翅飞走。 封尧保持着垂首的姿势,眼神紧迫:“朕不是疯子,玉鸾,你终有一日会明白朕的心意,且再相信朕一次可好?” 玉鸾又试图挣脱。 她的排斥无疑又激发了帝王的不安。 是的,他十分不安。 男人直来直去,索性弯下腰,将美人打横抱起,大步迈入内殿。 “你做什么?!放开我!” “朕不想放。” “……” 内殿动静闹得很大,且又起起伏伏、断断续续。 待帝王出来时,已是一天一夜之后了。 作者有话说: 封尧:朕太没安全感了,qaq~ —————— 宝子们,晚上继续哈~ 第七十四章 帝王亲自接过宫人递上的香露与药膏, 这便再度从里面关上了门扇。 紫俏与绿萝对视了一眼,眼神不可谓不震惊。 不过,这种事昨年便发生过, 她二人已经见怪不怪。 皇上对娘娘的疼宠, 这今后就算是扩了后宫, 估计也无人能及。 幸亏小殿下不粘着娘娘,不然一天一夜不曾见到娘娘, 必然已经哭翻天了。 是以,廊庑下的众人只好继续静等着。 内殿,封尧贴心侍奉美人, 见美人墨发倾泻玉枕,面若夹桃,纤长睫毛上沾了泪渍,宛若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他不禁失笑。 这都是孩子的母亲了,可哭起来还是脾气倔强。 封尧附耳, 嗓音喑哑,低低说:“朕从未宠幸过卫冬儿,从头到尾,都只有你。” 美人似乎没听见, 又似乎听见了, 蹙了蹙秀眉, 仿佛被人扰了清梦,睫羽稍一抬, 须臾又昏睡了过去。 她翻了个身, 用雪肌后背对着帝王, 清冽蝴蝶骨上的红梅印痕斑驳错落。 无疑, 封尧算是尽情了。 餍足的帝王,心情甚好,又上了榻,将美人揽入怀。 时光已过去小半辈子,可封尧抱着昔日青梅,还是觉得新奇悸动的很。年少时光虽已逝去,记忆又仿佛就在眼前,历历在目。 她是他年少时的光,是他欲望的最初,是他呕心沥血争皇权的目的,是他在茫茫人世的归宿。 “小乖,你当真睡着了?” 怀中人无反应。 封尧轻笑,嗓音极具有磁性,低低沉沉,道:“呵呵,就这点出息,还想逃离朕?下辈子都别想。” * 玉鸾又冒出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无疑,封尧暂时还没打算放她走,更是将扩充后宫的折子给打发了回去。 她便安静的等着被厌弃的那日。 帝王房/事勤,她便敷衍配合,反正,封尧的容貌与身段极好,她很会宽慰自己,就全当是养了一个精状的男宠吧。她不吃亏。 封后大典结束这一日,玉鸾早已浑身瘫软,从辰时祭天,直至从宫宴归来,她直接躺在了榻上,四仰八叉。 封尧却十分兴奋。 对他而言,玉鸾今日就是他真正的发妻了。 寝房皆是按着洞房花烛的场景来布置,封尧撑着美人上方时,美人桃花眼中已是一片迷惘,她翻了个身,试图避让开帝王。 可封尧却摁住了她的肩,男人唇角笑意戏谑:“皇后不是说,朕不过就是你用来生育孩子的工具么?朕很愿意侍奉皇后。” 玉鸾:“……!” 她早就后悔此前所说的话了。 她的确在榻上扬言,说帝王只是她用来生孩子的男子。 不成想,这暴君不怒反笑,反而积极配合她。 翌日,玉鸾苏醒时,更是浑身酸痛。 她喜欢孩子,尤其是见第一个儿子生得那般可人,她的确想过利用封尧再生两个。 她与兄长、长姐,三人一起长大,虽然长姐走了,却也会永远活在她心中,她早就习惯了手足三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所以,她也想给自己的孩子生两个手足。 帝王精力旺盛,一大早就去上朝了。 今日,叶琳琅与卫冬儿入宫,亲自送帖子。 如今卫家已重振门庭,卫冬儿才出宫没多少日子,脸蛋饱满红润了不少,眼眸更是晶亮,整个人充斥着活泼的少女气息。 叶琳琅也明显笑意更甚。 玉鸾内心暗暗纳罕。 果然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叶姐姐与卫冬儿离开皇宫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再反观她,实在是乏力。 玉鸾哈欠连天,泪流不止。 叶琳琅是个聪明人,抿唇一笑:“娘娘虽然年轻,可也得仔细着身子,对了,我今日不仅仅是来送帖子的,有一桩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告知娘娘。” 她虽将昨年,封尧误以为玉鸾假孕的事说了出来。 叶琳琅:“看来娘娘那时已经怀上,只不过,娘娘自己不知情。”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01节 蓦的,玉鸾恍然大悟。 难怪了…… 那暴君之前那般莫名其妙,原是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可他为何依旧接受她? 不过,饶是如此,玉鸾也没打算直接原谅了封尧,毕竟,她眼前目睹了封尧毫不犹豫射杀她。 卫冬儿也思及一事,将她不曾侍寝的事实,告知了玉鸾。 是以,玉鸾唯无奈叹气。 就算误会解除,她还是不能原谅。 无情最是帝王家。 封尧这样的人深不可测,玉鸾不敢轻易再一次完完全全付出真心。 丢了心悦之人倒是无妨。 弄丢了自己可就糟了。 封尧下朝时,叶琳琅与卫冬儿已经离宫。她二人被帝王赐婚给了楚玄鹖与叶琛,大婚之日也挨得近,这还没正式成婚,便已经事先定下了娃娃亲了,若是将来楚、叶两家的孩子,正好一男一女,便极为亲家。 可当真是羡煞了玉鸾。 她也想给孩子寻一门娃娃亲,可天家的婚事,哪能那么轻易决定? 她与封尧倒是自幼订了婚,可中途经历了太多波折,险些便是此生不复再见。 饶是走到今日,玉鸾总觉得这份青梅竹马之情,如此不真实。 他会射杀了她呀。 昨年,南阳城下那一幕,此刻还清晰记得,无法释怀。 封尧从后面抱住了玉鸾,下巴抵在她肩头,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帝王,此刻埋怨道:“朕今日在朝堂上动怒了,那帮老家伙实在过分。” 暴君总不能是在诉说委屈吧? 玉鸾内心翻了个白眼,回应了他一句,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封尧长臂勒紧:“朕偏让你干政” 玉鸾侧过脸,斜睨他:“你、你……你不讲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牵连到楚家。 近日,帝王愈发器重兄长,永安侯府楚家被再度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封尧轻笑:“朕只对你不讲理。” 玉鸾:“……” 是她的错觉么? 这家伙从南阳归来之后,变得煞是黏人,全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是个雷厉风行的枭雄。 * 一月后,柔然叩边的战事传来京都。 封尧早就想与柔然打一场。 当初,是楚凌一直守在大殷与柔然边境,而今楚凌已算是半致仕,一门心思扑在了养小团子上,封尧并没有指派他前往,而是决定御驾亲征。 临行之际,封尧将楚凌宣见入宫,将妻儿交到了他手上。 “侯爷,楚玄鹖会随朕一道出征,朕之妻儿,唯有交给侯爷,朕才会放心。” 封尧了解楚凌。 一旦京都有任何异变,他会豁出性命护着玉鸾与孩子。 楚凌郑重抱拳,嗓音十分洪亮:“臣,领旨!皇上且放心去吧,臣定好生照拂娘娘和皇子,就算皇上不归来,臣也……” “够了!” 封尧对自己的实力甚有信心。 他又岂会不归来?! 他绝无可能让玉鸾孤独一人。 余生漫漫,他养大的女孩儿,此生也必定由他来照顾到老。 楚凌哑然:“皇上,臣没有旁的意思,臣只是……” “行了!” 封尧冷沉着一张脸,果断且明智的打断了楚凌。出征之前,不可不吉利。 楚凌这张嘴,已成了传奇。帝王也是惧矣。 * 帝王御驾亲征,皇后并没有多少不舍。 楚凌抱着小团子在御花园扑蝶,见女儿神色悠然,仿佛因为帝王的离开而觉得欢喜,他甚是纳闷。 “娘娘因何不担心皇上?” 玉鸾反问:“我为何要担心?” 楚凌口无遮拦:“刀剑无眼,万一皇上战死了呢?” “咯——”小包子忽然打了个饱嗝,仿佛听懂了他外祖父的话。 玉鸾斜睨父亲:“那又如何?他不是也不顾及我的生死么。” 美人愤愤然,显然是还没解开心结。 楚凌一脸茫然:“我儿,你可是误会皇上了?你昨年被掳走,皇上可是就连命都不要,也要寻到你,乘船南下那半个月,皇上近乎茶饭不思。” 玉鸾一愣:“他难道不是为了收复南阳而去?” 楚凌看不下去了,为何受伤的总是世间的痴情男儿? 父女两人便争执了起来,几句过后,玉鸾发现了华点,豁然从锦杌上站起身来,发髻上的步摇乱了:“父亲,你方才说什么?那日封尧攻城之前,早就得知有人救下我了?他认出了城墙上的人不是我?” 楚凌:“是啊,我儿为何有此一问?” 玉鸾:“……!!” 当日,皇后娘娘收拾包袱,将小太子丢给了永安侯,带上了一众宫廷高手,即刻离城,奔赴帝王。 作者有话说: 楚凌:嘴是好东西,可惜,只有老夫拥有,233333~ 卫太后:→_→ —————— 宝子们,咱们下午继续哈~ 第七十五章 数日后, 阴山北麓。 柔然是游牧蛮夷,铁骑骁勇残暴。 玉鸾由御前侍卫护送,途中倒也没有碰见多少危机, 倒是在愈发接近边陲之时, 偶会在路边看见暴毙的游民, 她不免伤神。 不论是身为楚家女,亦或是皇后, 她都见不得大殷的子民流离失所。 尤其是如今身为皇后,玉鸾更是忽然意识到,她不仅仅是封尧的女人, 更是大殷的一国之母。她肩头也应当担起家国天下的责任。 沿途碰见的大殷子民尸首,玉鸾皆让人好生安葬了。 她的心境,在这一月之内判若两人,急切的想要奔赴到封尧身边,与他并肩作战,一切的疑心与不安也消失殆尽。 封尧此前有句话说得没错, 她可当真是没心没肺啊。 岂能怀疑封尧对自己的心意呢? 从幼时到现在,封尧待她几时有过二心? * 大殷营地。 主帅帐篷中,年轻的帝王正与几名主帅在商榷开战之事,一士兵撩开帷幔, 疾步走上前:“皇上, 皇后娘娘来了。” 封尧一愣, 随即站起身来,直接弃了手中的战报, 大步往外走去。 见状, 楚玄鹖抬手挠了挠眉心。 妹妹当真胡闹! 军营重地, 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擅自闯入的? 何况, 眼下边陲兵荒马乱,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帝王大概会发疯的吧。 其他几名主帅神色讪了讪,皆是已成婚生子的将军,自是明白小年轻为爱疯狂的那股劲头。 好在,帝王办事素来果决高效,该商榷的军纪要事,基本上已经商榷好了。 楚玄鹖笑了笑,缓解僵凝气氛。 几位主帅对楚玄鹖的态度甚好,毕竟是楚凌之子,楚家如今的真正掌舵人,谁也不敢小觑。 “哈哈哈,虎父无犬子,楚校尉不愧是永安侯之子啊。” “多谢,谬赞了。” “待此次凯旋回京,我等一定登门吃楚校尉的喜酒。” “甚好。” …… 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第102节 帐篷内的几位主帅不知为何,不太敢直接走出去,万一耽搁了帝后二人的久别重逢,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这厢,封尧走出营帐,就看见数丈开外的地方,一女子扬着马鞭朝着他狂奔而来,封尧加快了步子,就在两人即将挨近时,女子跳下骏马,宛若一只仓鼠般跳入了男人怀中,顺势搂住了男人的脖颈,将他抱得死紧。 封尧抱住了美人后腰,觉得手感不如一个月之前,心疼极了:“怎么瘦了?” 这是男人的第一句话。 玉鸾喜极而泣,嚎啕大哭。 千言万语,实在苍白。 远不如这般紧紧拥抱,来得更加狂热。 封尧先是抬首,低喝一声:“统统给朕转过身去!” 他此言一出,营地所有人皆服从转身,后背对着帝后二人,谁也不敢多看,一个个眼观鼻鼻关心,内心戏码十分丰富。 封尧搂着怀中人,柔声哄:“怎么了?可是母后欺负了你?朕回去就将她驱逐出宫。” 玉鸾抬首,本就不太大的脸蛋,一月下来,消瘦了不少,泪眼朦胧,像朵雨后凄楚的栀子花,清媚娇妍。 “尧哥哥。” 她忽然这般称呼。 让封尧又是一愣,此刻,二人四目相对,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候,二人之间再无任何罅隙。 封尧臂力惊人,将美人高高抱起,当场转了几个圈。 这一刻,即便玉鸾不说旁的,又即便所有心事都不宣之于口,封尧也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帝后二人腻歪好一会,这才进了帐篷。 楚玄鹖始终是疼爱妹妹的,故此,他一句斥责的话也无,只要妹妹高兴就成。 大战在即,封尧有十足的把握保护玉鸾,他记得玉鸾少时就有一个夙愿,便是跟着她父兄去边陲打战,这一次,封尧打算圆了她的夙愿。 “想与朕并肩作战一次么?” “要不要亲眼看看你夫君如何骁勇?” 帝王都如此说了,玉鸾自是欢喜应下。 大殷兵马逼入柔然境地那日,大殷帝王身侧一女子的身影赫然醒目,她骑着一匹雪色彪骑,艳红色劲装,束着高高马尾,手持星月长剑,气度卓然,与大殷帝王并肩而战,竟是半分不逊色。 开战后的第二日,柔然便知,那女主不是旁人,正是大殷帝王的皇后—— 楚家次女,楚玉鸾。 作者有话说: 小太子:爹啊娘啊,你们还记得京都的小包子么?我终究只是个意外,qaq~ 楚凌:看开点~ —————— 宝子们,咱们接下来继续哈~ 第七十六章 三日后, 柔然兵马被逼到缕缕退败。 五日后,柔然新王命人递上降书。 大殷帝王并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询问了皇后的意见。 年仅十九岁的皇后, 潋滟的桃花眼中俱是锐利与飒气, 她骨子里流着楚家的血, 而今又是大殷的皇后,思绪再也不局限于深闺女子。 她接过柔然王亲笔书函的降书, 当着数万将士的面,直接给撕了个粉碎。 纤细的臂膀一挥,降书被她扬入风里。 “大殷泱泱大国, 太上皇在位时,一直主张仁德治国。可柔然乃粗鄙蛮夷,数年来屡次叩边,踏我大殷国土,伤我大殷百姓,此举实在不能容忍!本宫今日只有一句话:侵华夏者, 必诛!” 众将士的士气被调动了起来。 他们没人敢对玉鸾不敬。 这位可是永安侯之女,还是皇后娘娘,她一介女子都能如此刚烈,又何况是他们这些铮铮汉子呢! “侵华夏者, 必诛!” “侵华夏者, 必诛!” “侵华夏者, 必诛!” …… 数万人马的士气高涨,封尧看着身侧女子, 与有荣焉, 幽眸里泛着微光:“好!那就继续战!” 不愧是他的姑娘, 与他的想法一般无二。 所谓的大国礼仪之邦, 可不是服软认输。 也该让蛮夷外邦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大国外交”! 交战继续,不出一月,柔然彻底投降,成为了大殷的附属之地,柔然王被取缔,暂由封尧指派的将军辅政。 * 大获全胜的当晚,大殷帝后入住柔然王宫。 广袤的草原虽是没多少水源,但王宫内引了热泉,倒是可供给皇后沐浴。 封尧过来时,玉鸾已经媚眼如丝的倚靠着温泉池壁,美人眼神不可谓不直接,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与懵懂,就连单单一个眼神也能轻易勾了人心。 封尧刚下池子,美人就扑了过来,用她的热忱与主动告知帝王——她的小心思。 “呵呵……怎么了?如此主动?当真又想让朕给你生个孩子?” 玉鸾:“你……”他是在记仇么? 她的确说过,仅仅将他视作生子工具了。 罢了罢了,都是自己人,计较那样多作甚? “皇上如斯俊美,臣妾的确应该逮着皇上,给自己多生育两个孩子。” 这是玉鸾的真心话。 封尧自是求之不得。 池水荡漾,浮浮沉沉,莺啼啾啾…… * 当年深秋,大军凯旋归来。 楚凌是急性子,恨不能立刻让帝后二人知晓,小太子在他的养育之下,已经可以行走说话了。 长街两侧人头攒动,楚凌身段高大,为了让外孙可以瞧见自己的爹娘,他让小太子骑在他的脖颈上。 秋日枫叶,艳红如火,沿途灿灿灼灼,宛若十里红妆。 帝后二人骑马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受百姓跪拜。 男子俊朗高大,女子清媚无双,好一对璧人。 百姓们看着帝后,皆咧着嘴笑,只觉得无比开心。 按理说,楚凌是站着的,存在感应该极强,他脖颈上还坐着小太子,可谁知,帝后二人直视前方,面带微笑,时而对视了一眼,就这么走了过去,仿佛没有瞧见小太子一般。 “娘亲、爹爹……” 小太子支支吾吾,小手往前抓了抓,却是被无视了。 楚凌:“……” 帝后夫妇过分了啊! * 帝后归京,卫太后再不敢造次,安安分分守在后宫,直到太上皇驾崩,她这才心甘情愿的遣散了自己的男宠。 就仿佛…… 她此生再无死对头,也没必要搞得轰轰烈烈去气人了。 她当下最畏惧之人,是楚凌。故此,更是不敢招惹玉鸾。 帝后红袖添香,过了一年又生下一个皇子。 自此,大臣不再提议扩充后宫的事。 封尧让叶琛给他配制了男子服用的避子药丸。 他虽然很渴望一个女儿,可两个孩子足矣,他不愿意再多生一个,免得皇后眼里只有孩子,没有他。 可怜的小太子更是在三岁的时候就被送去了永安侯府养着。 因着楚凌彻底致仕,又有一身武艺,遂担任起了小太子的武学师父。 霍家的长孙、叶家的双生子,以及楚凌的两个亲孙子,几个孩子作伴,整日围着楚凌。 楚凌被吵到一个头两个大。 可他又自诩职责所在,再苦再累,也要带好几个孩子。 小太子自是不必说,其他几个世家子弟,皆是给小太子培养的心腹,将来是要辅佐太子的。 楚凌万没想到,他到了这把年纪,竟会操劳到废寝忘食。 每次出门,身后都是跟着一串孩子。 从前的那些同僚,都想巴结他,可瞧见了他,又恨不能绕道走。 一众孩子也时常入宫陪伴皇后。 这一日,天光正好。 孩子们在御花园嬉戏打闹,玉鸾摇着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总觉得眼前一幕甚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