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校园 青梅竹马 1v1)》 第一章游戏机 梁蓁和江屹相识于九岁的夏天。 那天出奇炎热,天空万里无云,烈阳炙烤着马路。风一吹,行道树影摇曳,翻腾起一阵热浪。 在响亮的蝉噪声里,梁蓁见了她的新邻居——一个与她同龄的男生,和他妈妈一起搬来长溪市。 梁蓁妈妈姜少梅是个热情的人,和对方妈妈唠着家常,从哪来,住多久,见梁蓁拿着冰棍出现,话题又转向孩子。 孩子是母亲之间永恒的共同话题,比身高,聊年纪。梁蓁被她妈摆弄来摆弄去,心想还好没有比成绩。 话题终于从梁蓁身上结束,她自来熟地坐上他们家的小板凳,额头因高温沁出豆大的汗。手中冰棍融成糖水一路滴下,眼看快落到虎口,梁蓁及时用嘴接住,走神的间隙听见她妈妈说:“蓁蓁,江屹比你大六个月,你要叫江屹哥哥。” “江屹哥哥。”梁蓁听话点头,边说边偷偷打量江屹。 男生很安静,像是被妈妈叫来完成“认识新邻居”的任务一般,乖乖坐在一旁看大人们讲话。 梁蓁这句“哥哥”令他转头看过来,两双乌黑的眼眸对上,梁蓁一时忘了吃冰棍,奶白色液体从她拇指流向手腕,悬在半空将落未落。 梁蓁淡定舔干净腕骨,没注意到江屹微不可见地拧起眉心。 “哎哟,看把这孩子热的。”江屹妈妈孙美华瞧见梁蓁满头的汗,对江屹说,“小屹,带蓁蓁去楼上吹会儿空调。” 江屹站起来,无需招呼,梁蓁自然地跟在他后面。他比梁蓁高几厘米,他的角度轻易瞄到被冰棍祸害得惨不忍睹的手。江屹逼自己移开视线,脱鞋上了楼。 梁蓁吸溜了一声,“江屹哥哥,你等等我啊。” 江屹脚步没停,进到二楼打上空调,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磕磕巴巴道:“你、你擦一下吧。” 这是江屹对梁蓁说的第一句话。 一个轻微洁癖人士发出的卑微请求。 梁蓁“哦”了声,豪放地一口解决剩余冰棍,接过纸擦嘴,又擦干净手,江屹的眉头总算松开。 梁蓁家开小卖店,耳濡目染下她从小就擅交际,饶是江屹话少也能聊上几句。 她得知江屹从市里搬来,好奇追问大城市的景象。 长溪市是县级市,事实上更像个小镇,和真正的市区无法相比。梁蓁问:“那你以后会一直住在这儿吗?” 江屹说:“应该会吧。” 梁蓁很开心有了个能陪她玩耍的伙伴,她像个小导游为江屹介绍周围,聊她的好朋友小樱。小樱住得远,梁蓁假期里不能天天找她玩,她把攒起来的话全和江屹聊了。 “江屹哥哥,小樱她……” 江屹在她忽高忽低的语调中打盹,好脾气的他不会打断梁蓁,只在心里小声嘀咕:她怎么有这么多话说…… 直到梁蓁被她妈妈叫去吃晚饭,江屹耳边的嗡嗡声才停止。 - 这个夏天热得过分,梁蓁没法外出,在家又无聊,便三天两头往江屹家跑。 “江屹哥哥,我家有游戏机,你要不要来一起玩?” 梁蓁家里有一个小霸王游戏机,是前年生日表哥送的。但姜少梅平时不让梁蓁玩,只在过年期间有表哥撑腰时梁蓁才能玩上几回。 这次她准备拉上初来乍到的江屹,她妈妈总不好骂江屹吧,梁蓁算盘打得门儿清。 江屹面露犹豫,两人才认识没几天,他完全没适应女生的热情。 梁蓁见状继续怂恿:“我有一盒子卡带,很多游戏,超级玛丽你有没有玩过,就那个吃蘑菇的。” 江屹摇头。 梁蓁绘声绘色,极力推荐:“那你一定要试一下,很好玩的,有绿蘑菇和红蘑菇,还能吃金币。”她说着做了个跳跃吃金币的动作,自带“叮叮”音效。“……反正你在家也没事干。” 据梁蓁这几日观察,江屹妈妈工作很忙,时常顾不上他,江屹大多时间一个人在家。 大概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抵挡不了游戏的诱惑,江屹渐渐松动,两眼微放光,脸上透着期待。 梁蓁小计谋得逞,嘴角漾出两颗梨涡,带江屹去自己家。 此时的姜少梅坐在店里打电话,瞥见两人也没空搭理。江屹规规矩矩说了声“阿姨好”,姜少梅笑笑算作打招呼。 梁蓁给江屹使了个眼色,江屹不明所以。 “走快点。”梁蓁用口型说。 “……哦。” 梁蓁房间里有台老式大屁股电视机,本来是放在她爸妈房间,后来家里买了液晶电视,这台便归梁蓁所有。 梁蓁看过她表哥操作过很多回,熟练将游戏机连上电视,她把电视声音调小,拿着一盒子卡带对江屹说:“江屹哥哥,你来挑一个吧。” 江屹没见过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拿起细看,又放下:“就你说的那个……吃蘑菇吧。” “好啊。” 超级玛丽的塑料壳包装早就被拆了,梁蓁在十几张黑绿色裸卡带中找,挨个插进游戏机里试。 江屹把试过的卡放在一边:“找不到吗?” “不知道被我表哥丢哪里去了,我再试试。”梁蓁挠了挠头,她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江屹总是很认真地看着她,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我就随便说说,不是非要玩那个。”江屹目光转回屏幕,“这个看起来也不错。” 魂斗罗,刚好有双人模式。 “那就玩这个。”梁蓁把手柄拿给江屹,讲了几个按钮的用法,在江屹右边就地坐下。 江屹一滞,侧过头,指了指缠在一起的手柄线:“我和你换个位置吧。” 梁蓁没在意:“哦,行。” 噼里啪啦的音效后,画面中出现两个肌肉男。江屹第一次玩,很紧张,出门没多久就被嵌在墙里的大炮轰死,独剩梁蓁的小红人在枪林弹雨中穿梭。 “我不太会……” “没事。”梁蓁胸有成竹道,“看我操作。” 说罢,屏幕中的小红人迎头撞上了敌人,一命呜呼。 首局两人存活不到两分钟。 “呃……重来。” 接下来的时间梁蓁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游戏天赋。她属于人菜瘾大,打游戏需要几个表哥轮流带。虽然游戏年龄比江屹久,但一直毫无进步。 江屹上手出乎意料得快,已经快赶上梁蓁。 “你后面来人了。”江屹提醒走神的梁蓁。 一个敌人在她背后凭空出现,梁蓁惊呼回头,想躲已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几发自后而来的子弹利落击灭那人。 是江屹出的手。 梁蓁得以苟活,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赞道:“哇,你真没玩过吗。” 江屹没空答,因为迎来了boss。他抿着唇严阵以待,走位谨慎至极。 梁蓁紧随其后,跳跃躲避子弹,忽地忆起之前打boss的画面,拔高音量:“打那个红圈圈!” 江屹立刻执行,伏低身体连开数枪,梁蓁效仿其姿势,和江屹同步射击。 不多时,炮墙被炸出道一人高的缺口,废墟中的红色余烟如同庆祝的焰火,两人顺利通过第一关。 “耶!”梁蓁狗腿地拍起马屁,“江屹哥哥,你好厉害啊,可以去申请诺贝尔游戏奖了,说不定是年纪最小的获得者。” 她以拳头做话筒,置于江屹嘴边,清咳两声:“这位选手,请问你的获奖感言是什么?” 江屹腼腆地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牙,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说:“第二关开始了……” “啊!”梁蓁急忙握紧手柄,音量过大,惊动了楼下的姜少梅。 姜少梅拿着一盘西瓜进屋,见到地上盘坐着的两人毫不惊讶,她早在下面把女儿叽里呱啦的喊叫听得一清二楚。 “蓁蓁……” 梁蓁后背一凉,回头看母亲。 姜少梅面色温和:“小屹,来吃西瓜。” 江屹道谢,梁蓁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伸手:“我也要吃。” 许是江屹的存在起了作用,当着客人的面,她妈妈竟真的没有多说什么。 梁蓁如法炮制带着江屹一连玩了好几天,终于被姜少梅严厉警告。姜少梅现在只要看见梁蓁带着江屹上楼就要给她飞来几记眼刀。 于是梁蓁想了个瞒天过海的法子。 她房间的阳台和江屹房间的阳台相邻,中间仅隔了堵一米多高的墙。梁蓁让江屹趁她妈妈忙碌时翻墙过来,房门一闭,又是两人游戏的天地。姜少梅浑然不知,只以为女儿独自在楼上安静睡觉。 时间一久,梁蓁拿晾衣架敲敲江屹的阳台门,江屹便自觉翻墙入室,颇有种鬼鬼祟祟的做贼感。游戏瘾上来,有时为了过关,两人甚至能玩到半夜。 半个月的功夫,魂斗罗boss打完了,雪人兄弟救了好几回公主,拳皇梁蓁总被江屹暴虐,她不爱玩,冒险岛却始终没有通关。 不过梁蓁计划再完美,还是有失算的时候。 这日她听到楼梯脚步声便迅速关闭电视,手柄连同卡带盒子一齐踹到窗帘底下。 江屹慢半拍,懵懵地问:“蓁蓁,怎么了?” “你没听到吗,我妈来了!”梁蓁丢给江屹一本书,“等会儿就说你是来借书的。” 江屹听她紧张的语气,拿书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一说谎就容易脸红。 姜少梅端来一盘西瓜,面色如常。 “妈妈,你怎么来了,我和江屹哥哥在一起看书呢!”梁蓁演技浮夸,就差没化身容嬷嬷去扶家里那位老佛爷。 她用手肘怼了怼江屹,江屹眨眨眼,低低道:“嗯,看书……” 姜少梅没问什么,并不讶异江屹怎么也在,只是摸了摸电视机的大屁股。 果然如她所料,热得烫手。 姜少梅拿起窗帘后的那盒子卡带,皮笑肉不笑:“蓁蓁,我先暂时替你保管这个,你们好好看书哦。” “……” 梁蓁惨叫一声。 江屹涨红了脸。 - 鼓起勇气发这篇文了… 太久没码字,跟残疾人康复训练是一样的T_T 求珠珠,求收藏,求评论。 希望不要扑得太惨( ??? ? ?? ) 最后推推已完结小短文《偏航》^ 第二章江黛玉 姜少梅没收的是游戏卡带,梁蓁便想撺掇江屹和她一起去街上买新的,反正那些她快玩腻了。 但不知是不是每回梁蓁开的空调温度太低,那次回家之后,江屹一连感冒了一星期。 “江屹,你还好吗?” 因为江屹的体弱多病,梁蓁私自划掉了哥哥两个字,对江屹的称呼从“江屹哥哥”变成了“江屹”。 那阵子电视上常播《红楼梦》,梁蓁暗戳戳把江屹比成江黛玉,江妹妹,反正不是哥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夏天都能感冒这么久的男生。 江屹吸了吸鼻子,偏过头问:“蓁蓁,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你现在怎么样?” “我妈妈给我喝过药了,但是……我好热。” 江屹房间没开空调,只有一台开了最小档的风扇呼呼吹着,还是对着他的胳膊。江屹不敢对脸吹,不然鼻涕会止不住地流。 “你是不是发烧了啊?”梁蓁学着大人测体温的样子,用手背碰了碰江屹额头。她分辨不出温度高低,又拿自己额头贴上江屹额头。 女孩的脸蛋骤然放大,长睫似小蝴蝶般扇动,扫过江屹皮肤,他呆呆愣住。 “我摸不出来。”赤脚医生梁蓁十分泄气,听着江屹的鼻音仍不太放心,“我去叫我妈妈。” 说罢,熟练翻墙回去。 “蓁……”江屹刚说一字,梁蓁跑得没影了。 他想说:其实可以走楼梯的…… 江屹静静坐着,挠了挠发痒的脸,他好像比刚才更热了。 姜少梅很快过来,她一摸便知江屹体温异常,又用温度计量了量,38.5℃。 她见江屹满脸通红,实在难受,准备带江屹去最近的诊所。 梁蓁想跟去,但她妈妈一走店里就没人了,梁蓁只好乖乖留下看店。 过了几分钟,她爸送货回来,梁蓁得以解放,急急跑出门 以前生病妈妈就会带她去诊所,梁蓁熟门熟路找到地方,远远看见姜少梅在诊所门口打电话。 “有点发烧……已经在打吊瓶了……哎,多大点事……” 姜少梅见女儿跑来,指了指里面。梁蓁没打扰她打电话,径直进去。 夏天病人不多,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空气中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又带着午后阳光的暖意。 梁蓁不自觉放轻脚步。 眼前,江屹靠在椅背上打点滴,胸口一起一伏,睡得平稳。 梁蓁在江屹旁边坐下,悄悄打量他。江屹生得秀气,唇红齿白的,因着生病的缘故看上去有些可怜,像梁蓁买过的玻璃糖罐,随时要碎掉。 这么一联想,梁蓁觉得他更像黛玉了。 姜少梅打完电话回来,让梁蓁在这候着,她有事回去一趟,梁蓁点头。 江黛玉眼皮颤颤地动,悠悠转醒。 “你醒啦,江黛……”梁蓁欣喜过头,差点嘴瓢,改口,“江屹,你还热吗?” 江屹茫然地看着梁蓁,女孩的嘴唇一张一合,眼眸生动灵俏,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莫大的恐惧似漩涡吞没江屹,他的脸色骤然泛白,眉头紧紧锁起,额角滑下汗水。 江屹死死盯着梁蓁的唇,急得眼睛都红了。 挣扎着抬起输液的右手想要去碰梁蓁,针眼处传来的疼令他清醒几分。 “蓁蓁……”江屹找回自己的声音,“坐我左边好不好……” “哦。” 梁蓁上一次发烧在两年前,那时她以为自己快死了,委屈得天都在塌,她认为生病需要人安慰。她坐到江屹另一边:“我妈妈说,你妈妈等下就来了。你不要害怕哦,发烧很快就好的。” 江屹活了,捂住眼,低低道:“嗯。” 梁蓁捏了捏手中的纸杯,刚才一个人无聊倒了好几杯水喝。她继续说:“我们冒险岛都还没通关呢,还有好多游戏没玩……” 越说越奇怪,有点像电视剧里鼓励将死之人的意味,聊些未来美好憧憬,好激起对方求生意志。 江屹没在意,道:“蓁蓁,你接着说……” 梁蓁歪着脑袋:“西街有家店卖卡带,等你好了下次我们一起去挑呀。” “好。”江屹点头,“蓁蓁,你接着说……” 梁蓁是个小话痨,姜少梅有时都嫌她烦,梁蓁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江屹缠着讲话。虽然刚喝过水,但没一会儿再次口干舌燥。 孙美华在十分钟后赶到,江屹在挂第二瓶。她焦急如焚,问完江屹,又去问医生。 “妈,我没事,已经不难受了。”江屹说。 孙美华抚着他的耳朵,有些哽咽,“没事就好……”她摸了摸梁蓁的头,“蓁蓁,谢谢你照顾江屹。” 梁蓁露牙一笑:“阿姨,我和江屹哥哥是好朋友嘛。” 这事后,孙美华送了点水果到梁蓁家里。姜少梅拒绝不了,只好收下,预备洗完让梁蓁和江屹分着吃。 两个女人在小卖店畅聊许久。 - 晚饭时间,姜少梅对梁蓁爸爸梁声说起邻居,“……挺不容易的。” “……小孩和蓁蓁一个年纪,开学也读四年级。你看能不能让三婶说个人情,把小屹和蓁蓁弄一个班,两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梁蓁听提到自己,从碗里抬起头。 姜少梅眼里散着慈爱的母性光芒:“蓁蓁,江屹哥哥去你班级里读书好不好呀。” 梁蓁爸妈是亲戚朋友口中的老好人,本本分分开店,从不赚黑心钱,谁家有什么困难也愿意施以援手,梁蓁得以长成善良的人,她活泼又敏锐。 江屹的书桌上有一张三人全家福,梁蓁去第二次就发现了。不过梁蓁没问江屹,悄悄回家问妈妈,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江屹的爸爸。妈妈说,江屹爸爸和她的爷爷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梁蓁永远感谢她父母的浪漫,不是死亡,而是离开,变成夜晚的星星,抬头就能看见,已故者在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他们。 小小的梁蓁在心底替江屹保守这个秘密。 “好呀。”梁蓁眯眼笑,嘴角还带粒白米饭。 - 临近开学,姜少梅算是要把梁蓁的游戏念头彻底断绝,不仅没收卡带,还藏起了游戏机。 梁蓁偷摸着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倒是发现另一件东西。 MP3,也是她表哥遗落她家的东西。 梁蓁拉着江屹一起研究,捣鼓半天终于充上电。 她没用过MP3,但见过不少年轻人走路带个耳机,放歌的小机器就揣在兜里,两根长长的线从耳朵垂下,走得快时线就前后晃悠,听到伤心处脸上会露出些伤感。 那个年纪的人流行留长发,忧郁眼神在厚重的刘海下若隐若现,心头苦涩溢于言表。 梁蓁也想伤感一回。 她小心翼翼拿起耳机,分给江屹一只,手指按下播放钮,亮着眼期待。 欢快的旋律流转而出,梁蓁蹙眉,这不对呀,她要伤感,她要忧郁。 “江屹,这个歌不好听。”梁蓁小声嘀咕,“换下一首吧。”MP3在靠近江屹的地方。 江屹迟迟没有切歌。他垂着眼,一手捏着耳机线,用力到指甲边缘泛起白色。 一动不动,嘴唇倔强地抿成一道线,片刻后缓缓松开。 “嗯?你喜欢这首歌吗?”梁蓁问。 江屹卸了力,摘下耳机。 抬眸望向梁蓁,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蓁蓁,我这只耳朵听不见。” 第三章纸飞机 江屹六岁那年发过一场高烧,后来右边的耳朵就听不见了。父母带着他四处求医,然而结果不尽人意。 孙美华一直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江屹,反倒是江屹每次安慰妈妈,他一只耳朵也没有影响正常生活。 唯一幸运的是,江屹左耳听力优于普通人。 他在单声道世界里逐渐学会读唇,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除了有时候反应慢,会听不见别人的话,让人误以为他没有礼貌,这也导致江屹不喜欢说话。 他很少和人主动说起自己的耳朵,他怕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或怜悯,或惊讶,每每接受到这类信号,江屹心里都很不好受。 可梁蓁是他的朋友,天知道他那次在诊所听见梁蓁的声音有多开心,江屹喜欢梁蓁和他聊天。朋友之间要真诚,江屹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梁蓁愣住,有数秒没说话。 江屹等待着她的反应,会不会也投来异样目光,说一些轻飘飘抚慰的话。 他揪住自己衣角,虽然有些习惯这种“被可怜”的感受,但不代表他喜欢。 尤其,对面的人是梁蓁。 像凌迟,像审判,分分秒秒于江屹都是折磨。 他在梁蓁的沉默里黯然神伤。 终于,梁蓁开口了。 她把耳机摘下塞到江屹左耳,欢快的乐曲正好唱到高潮。 她说:“啊,那我们换一下就好了。” - 九月开学,江屹转到了梁蓁的班级。两人一起上下学有照应,梁蓁爸妈便不再每日接送她。 江屹在新班级融得不错,他不擅长交际,而梁蓁因为“小卖部之女”的身份有很多好朋友。她介绍江屹给朋友们,江屹认识了梁蓁口中说过不下一百次的“小樱”,是个短头发女生。 两人每天同进同出,小樱发现了这点,问梁蓁:“你怎么和江屹这么熟啊?” 梁蓁回答:“他是我邻居。” 小樱悄悄说:“他好奇怪啊,我好几次和他打招呼,他都没理我。” 梁蓁想了想说:“你得站他左边说话。” “为什么?” 梁蓁笑呵呵咧出大白牙,造谣道:“因为他觉得自己左脸好看,你站他左边他就高兴了。” 上厕所回来的江屹打了个喷嚏。 班主任知道江屹的情况,便把梁蓁和江屹排成同桌。 江屹不喜欢嘈杂的环境,说话的人一多他就会一脸茫然。性格安静的他不习惯求助别人,怕别人觉得他烦,但只有坐在梁蓁旁边,江屹才会多说一点。 两人常有的对话是—— “蓁蓁,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说门口的炸串很好吃,江屹我们放学也去吃吧。” “蓁……” “她说你长得好看,诶,我也这么觉得。” “……” 演变到现在—— 江屹一个困惑的眼神。 梁蓁:“他说……” 梁蓁一点不嫌烦,她把江屹想象成古装电视剧里落难的白衣公子,她则是红衣正义女侠。 她带着他仗剑走天涯。 梁蓁乐此不疲当传话筒,江屹心安理得接受她的偏爱。 - 姜少梅嫌早餐店不卫生,每天会做早餐给梁蓁吃。而江屹则每天有固定的早餐钱,可以去外面像皇帝一样自选早餐,这让梁蓁羡慕坏了。 江屹偶尔会被姜少梅邀请一起吃早餐,他会笑眯眯摇头婉拒。放梁蓁梁蓁也拒绝,她的早餐在绿豆粥、小米粥、黑米粥中来回切换,还必须配上一颗鸡蛋,哪里比得上江屹的豆浆油条烧麦。 梁蓁讨厌吃水煮蛋,感觉蛋黄有一股屎臭,每次吃都是没嚼几下直接吞咽。后来她学聪明了,说怕江屹等太久,鸡蛋揣在兜里路上吃,等到了路上就塞给江屹。 梁蓁好想和江屹一样在外面吃早餐,软磨硬泡许久,姜少梅终于同意。 这天秋高气爽,江屹买了包子豆浆边走边啃,问梁蓁:“蓁蓁,你不买吗?” 梁蓁的目标不是早餐店,而是学校附近街上的小摊。 “包子有啥好吃的。”她挤在小摊前的学生堆里,转头问人群外的江屹,“江屹,要不要给你买一碗?” 江屹眼尖,看见小摊老板满不在乎地用汤勺撇出粉汤里的小蚊子,他皱着脸摇头:“蓁蓁,你别吃这个了……” 梁蓁馋这碗米粉已久,每次经过眼睛快长在别人碗里。白花花的米粉,QQ弹弹,配上带一点肉末的咸汤,装在塑料碗里边走边吃,吹吹小风,晒晒太阳,那才是早餐的真谛啊! 梁蓁没听江屹的话,买了份大碗米粉,挤上一圈辣酱,用两根小竹签扒着吃。 人间美味。 梁蓁喝得一滴汤都不剩。 江屹眉心的褶皱就没分开过,瞅见她嘴角旁的梨涡,想了想还是说:“蓁蓁,下次不要吃这个了……” 梁蓁:“哎呀,我就吃这么一次嘛,你别告诉我妈妈。” 姜少梅只勉强同意她去早餐店吃,这种三无小摊是她的黑名单。 江屹没说话,和梁蓁并排迎着朝阳走进学校。 两道影子在淡淡的金色光芒里逐渐变长,左边低,右边高。 一个课间,梁蓁折起纸飞机。 她和后桌有场旷日持久的纸飞机较量,从上学期比到这学期。 小樱点评她写满字的纸飞机:“你就不能用张新的纸吗?” 梁蓁:“这叫废物利用。” 最终这张草稿纸做的纸飞机以1秒的滞空时间惨败给后桌。 梁蓁懊恼:“一定是字太重了才飞不起来!” 后桌嘎嘎大笑:“我可是中国莱特兄弟,你认识莱特兄弟不?” 就像梁蓁时常幻想自己成为诺贝尔奖年龄最小的获得者一样,后桌也经常说一些虚夸的大话。 梁蓁听不懂什么来不来特,但不妨碍她下战书:“这次不算,我换张好点的纸再来跟你比。” 还没能进行第二轮比试,梁蓁开始闹肚子,每次一下课就往厕所跑。 几次之后江屹发现她不对劲,问扶墙出来的梁蓁:“蓁蓁,要不要我和老师说一下。” 梁蓁坚决道:“不……” 又虚弱地说:“江屹,你千万别告诉我妈我早上吃的什么。” 要是姜少梅知道梁蓁没好好吃东西,把自己搞得上腹下泄,必定会狠批她一顿。 江屹很无奈,她都这样了还不忘叮嘱这个。 好在这次拉完后梁蓁便恢复正常,只是一整天都蔫蔫的。 下午放学回到家,姜少梅哼着小曲对梁蓁说:“蓁蓁,今天咱们晚上吃米粉。” 梁蓁惨叫:“妈妈,我想吃饭……” “咦,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米粉了吗?” “……” 最后姜少梅还是应了女儿的要求。 - 晚饭过后,江屹来找梁蓁。 “蓁蓁。” 梁蓁应声回头,小男生穿着干净板正的衣服站在小卖部门口的光影里,手里拿了架奇怪的纸飞机。 他朝纸飞机的头部哈了一口气,轻轻挥臂。轻盈的纸飞机从他手中飞起,如同银白色的蝶在空中盘旋翩飞,迟迟没有落下。 “哇!”梁蓁惊喜出声,“江屹,这是你折的吗?” 江屹腼腆地笑,脸蛋红扑扑的:“嗯。” 梁蓁捡起地上的纸飞机,和她折的样式完全不同。飞机头是平的,机翼宽大,两边还向上折起,像小翅膀似的。 梁蓁好奇极了:“我能拆了看看吗?” 江屹点头,见梁蓁把飞机拆成张满是折痕的纸复原不回去,提点她道:“这里要往里翻……对……” 他说:“这种飞机叫‘空中之王’,能比你折的那种飞得更久,你明天就拿这个和杨俊杰比吧。” 杨俊杰就是那个自称中国莱特兄弟的后桌。 梁蓁复原成功,亲自试飞,昏暗夜色中再次飞起一只银蝶。 恰好吹来一阵风,纸飞机旋转几个弯,绕啊绕,绕过春夏,绕过秋冬,绕到他们头顶,绕出了时间。 地上的少年少女肩并肩,度过了有对方的第一年。 新的一年中国多灾多难,雪灾地震暴雨,数不清的人流离失所,“众志成城”的抗灾标语挂了大半年。 姜少梅和梁蓁每每看到电视里报道的实时灾情便忍不住红起眼圈,无法为他们做什么,就在组织捐款时尽些绵薄之力。 晚上,梁蓁躺在床上睡不着。她想到了一件事,江屹和那些人一样失去了亲人,他没有爸爸。 梁蓁在被窝里抹眼泪。 江屹那么好,会替她吃难吃的鸡蛋,教她折厉害的纸飞机,游戏里永远冲在她前面,为什么要带走他的爸爸。 还有……他的耳朵。 梁蓁有时很迟钝,迟钝到过了好久,才替江屹难过起失去爸爸、失去一半听力这两件事。 初初得知,梁蓁没有概念,相处久了才知他的不便。隔壁班有同学说他怎么不理人的,好高冷,遭到这样的误解江屹一般不会解释,他其实不太想让别人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 梁蓁越想越伤心,半夜翻墙去江屹阳台,抽抽搭搭敲门。 江屹睡觉习惯左侧卧,这样可以隔绝所有声音,睡得更安稳。他在翻身时听见动静,吓了一跳。 阳台门前晃荡着一个小黑影,江屹观察了一会儿才开门。 “蓁蓁?”江屹揉揉眼睛。 梁蓁抱着枕头,哽咽着说:“江屹,我想和你一起睡。” 以前梁蓁晚上睡不着也会来找江屹一起数羊。 “哦。”江屹困死了,关好门,腾了一半的床给梁蓁。 梁蓁哭够了,抽噎几下,小声说:“江屹,你不要难过哦……你爸爸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准备闭眼的江屹怔住,原来她都知道…… 心头一暖,又听见梁蓁语无伦次地说:“呜呜江屹,以后我当你爸爸吧……” “……” 江屹哭笑不得。 第四章蒙古包 小学即将结束,孙美华想让江屹去八中读。 八中是全封闭寄宿学校,孙美华觉得把孩子教给学校更放心。她平时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江屹。 可江屹不肯,“妈妈,我不想去八中。” 江屹乖巧懂事,很少对大人的要求提出异议。孙美华便问:“那你想去哪所学校?” 江屹说:“三中。” 梁蓁打算读三中。 三中是离他们家最近的初中,走路需要半个小时。到时上下学就骑自行车,她自行车都买好了。 孙美华看穿儿子心思,妥协。江屹从小到大朋友都不多,让他和梁蓁一起读初中也挺好。 小升初的暑假,江屹和梁蓁在家附近的空地学自行车。 江屹有基础,不到半小时就能自如掌控自行车。梁蓁没天赋,梁父陪她练了一星期,后来由江屹代梁父陪练。 橘红色傍晚,歪歪斜斜的自行车转了好几个来回,链条叮叮当当,从晴响到雪。 长溪市是个靠海的南方小城,很少下雪,这个冬天却罕见地下起了小雪。 漫天纷扬的雪粒子如同白日星光,仰头看去如梦如幻。 梁蓁和江屹初中没分到一个班级,不过上下学还是会一起。 孙美华起初挺担心江屹骑车上路的,毕竟车辆无眼,怕他出什么意外。但江屹细心聪明,因着一半听力的缺失,比常人更擅长观察,也更小心谨慎。而且还有梁蓁陪同,孙美华放下心来。 这一天,回家的地面被融化的雪水浸得又湿又滑,梁蓁一蹬脚,自行车骑出去老远。 她和江屹提议比赛谁先到家,输的人要学狗叫。 话音未落,率先抢跑。 “蓁蓁——”江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耍赖!” 梁蓁哈哈直笑,嘴一张开,几颗盐粒大的雪落进口中,冰冰凉凉的,从舌尖沁入喉咙。 梁蓁傻乎乎地张嘴接,稍一松懈,江屹离她只剩一个身位。她赶忙铆足劲加速,没注意旁边路口开出了一辆电动车。 耳畔传来江屹的声音,梁蓁一时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吓得不知所措,连刹车都忘记,还是飞快骑到她旁边的江屹伸出长臂强行按下她的刹车把手。 然而路滑难刹,好在电动车主人及时瞥见二人,紧急停住。电动车发出刺啦的刺耳声,轮胎似要与路面磨出火星。 碰撞得以幸免,但两人因为失去平衡齐齐摔下,两辆自行车往一左一右倒去。 电动车主人骂骂咧咧了几句,“骑车不长眼睛啊。”没管摔成一团的两人。 梁蓁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弄得头脑空白,直到听见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正压在江屹身上。 来不及细想江屹怎么会跟她一起摔,梁蓁一脸惨白地爬起来,有江屹当肉垫,她没什么大碍。 “江屹,江屹。”她哆哆嗦嗦扶人,“你有没有事啊……” 江屹咳了声,缓缓起来:“没事。” 梁蓁完全不信。 江屹说:“真没事,我穿得厚。” 他的头发和衣裤上沾了污水,江屹有轻微洁癖,就算身体没受伤,梁蓁看他现在表情可以称得上是面如死灰。 见状,梁蓁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帮江屹擦裤子,江屹身体顿住:“我自己来吧。” 梁蓁没听,手一挨上江屹的大腿,他倒吸一口冷气。 “还说没事,肯定青了。” 梁蓁自责,要不是她提出什么破比赛,江屹也不至于被她连累摔倒。 这么想着,擦裤子的动作轻了,一粒雪飘到她的眼睫上,化成晶莹盈满眼眶。 江屹慌了,结结巴巴道:“蓁蓁,没、没有很疼的……” 梁蓁不放心,瞥到旁边有一家诊所,扶起自行车,要带江屹进去看。 医生见到两个年轻的小同学很惊讶,微笑着问:“是哪里不舒服呀?” “医生,他摔了一跤,好像摔到腿了。”梁蓁拉拉江屹袖子。 江屹无奈补充:“应该是腿磕到石头了。” 下雪天,的确容易脚滑,医生很有经验,让江屹把伤口露出来检查。 位置在大腿,冬天裤子厚,卷不到那么高,唯一办法是从上往下脱。 江屹尴尬在原地,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耳根的热已经快超过大腿因疼痛而发的热。 “你快点呀。”梁蓁催了一句,她满心只有担忧,毫不避讳地站在一边,是她害的江屹,她应该见证验伤全过程。 医生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对梁蓁说:“小同学,你先转过去吧。” 梁蓁这才反应过来,慢吞吞转过身。 她和江屹太熟,小学时一起睡过觉,甚至她拉屎还叫过他送纸。梁蓁对江屹没什么男女之防,只模模糊糊知道江屹在别扭,就像上了初中后,他把半夜翻墙的梁蓁赶出去的那种别扭。 见到梁蓁乖顺的马尾,江屹总算放下心来,稳了稳呼吸,慢慢把裤子褪到膝盖。 “小擦伤,不用害怕,过几天就能好。” 医生以为江屹在紧张伤口,安慰他几句,抹了药将伤口包扎一圈。 梁蓁眼睛看不见,耳朵高高竖起。 “好了。” 梁蓁以为这句话是医生对她说的,急不可耐转过头。 余光中的马尾忽然在空中甩过一个圈,江屹瞬间慌乱。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裤子堆在膝盖,大腿上缠了层纱布。 江屹个子长得快,夏天定的校服到了冬天就有点小了。蓝白色冬装外套堪堪遮着一小部分臀部,其余被布料包裹着的部分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也呈现在梁蓁视野里。 梁蓁像个没事人,还问:“好了吗?” 江屹跟她无辜的眼神对视上,与冷空气接触许久的下半身灼烧起来,飞快拽上裤子。 梁蓁在想,他刚刚是在瞪她吗? 医生看着这对有趣的小同学,快憋不住笑意。 梁蓁问:“医生,要多少钱?” 医生清清嗓子,报了个数字。 梁蓁准备翻书包,江屹先付了,有点幽怨地瞥她。 “走了,蓁蓁。” “哦。” 雪还没停,细细柔柔地下着。路边行人悠悠,车辆慢行,偶尔响起一声喇叭,惊扰静谧的冬日。 梁蓁跟在江屹后面,心猿意马地想:好翘哦,像蒙古包…… -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问江屹这种情况能不能骑车上路。 根据我在网上看的别人的经历和身边人的事例,是可以的。 我有一个朋友的朋友就是有一只耳朵听不见,她能骑电驴上路,甚至有驾照。 最后,撒泼打滚求珠珠,非常需要珠珠! 谢谢谢谢! 第五章陈妙宜 江屹腿上的擦伤好得快,但留下了点印。不过江屹没在意,他一个男生留印,总好过梁蓁一个女生摔伤。 到初二这年,发生了很多事。 梁蓁手忙脚乱迎来初潮,胸部时不时发涨,从小背心换成了少女内衣。 她挺了挺胸脯,一脸骄傲地和江屹说了这事。江屹热着脸,压低声音,似警告般叫了声她的名字:“蓁蓁!” “干嘛凶我呀。”梁蓁天生大条,没觉着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何况她和江屹关系那么好。 江屹放轻语调,磕磕巴巴地说:“你别、别和男生聊这些呀。” 梁蓁睁大眼睛:“我哪有,我只和你说这个。” 被人信任的感受很好,江屹想再说什么,瞟到她微微鼓起的胸口,干着喉咙把话憋了回去。 - 新学期班里转来一个女生,因为江屹的缘故,梁蓁对转学生有天然好感,莫名有种要让转学生融入班级的使命。 女生叫陈妙宜,是个神秘的怪人,总是独来独往,喜欢对着窗外发呆,对人爱答不理。 梁蓁从自家店里带几样零食和同学分着吃,顺其自然也分给了陈妙宜。 “我叫梁蓁。”梁蓁露出她的招牌梨涡。 陈妙宜有点冷淡,拒绝了她的零食投喂。梁蓁以为自己弄巧成拙,摸了摸鼻子。 过了一周,梁蓁来了例假。 她是学校的领操员,因为广播体操比赛时动作标准而被体育老师选去,他们年级一共有三个。梁蓁当时回家告诉姜少梅这事,姜少梅跟来店里买东西的客人炫耀了好一阵子。 领操员做早操要上主席台,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完全不敢省力,尤其倒数第二节的跳跃运动,快让梁蓁血流成河。 早操一结束,梁蓁立马小碎步挪去厕所,碰见陈妙宜也没空打招呼,反倒是陈妙宜叫住了她。 “哎。” 梁蓁回头,茫然道:“叫我吗?” 陈妙宜走近几步,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片卫生巾塞到梁蓁手上,一句话没说,扭头走了。 梁蓁拿着那片薄薄的卫生巾发怔。可能是在陈妙宜口袋里放得久了,梁蓁感觉掌心里的东西暖乎乎的。 这件事后,梁蓁把陈妙宜划进好友圈,坚持不懈分享零食。第三回,陈妙宜终于接过了她的小饼干。 两人逐渐熟悉,会在放学后一起逛新开的饰品店,喝一杯奶茶。 江屹也知道梁蓁新交的朋友,好几次都只能看着她和她的好姐妹,然后孤零零回家。 晚上,梁蓁去江屹房间送她妈妈做的桂圆红枣莲子汤,姜少梅每次煮夜宵总会带上江屹那份。 梁蓁坐在一边,等着江屹喝完再收碗。 江屹看着碗里明显多出来的桂圆,有些无奈,边吃边和梁蓁聊天:“蓁蓁,你和你们班的转学生关系很不错嘛。” 梁蓁嘻嘻一笑,给江屹讲起那片卫生巾的故事。 “你说,妙宜是怎么知道我来大姨妈的?”梁蓁支着下巴好奇问。 江屹用勺子搅了搅汤,心道这很容易,她捂着肚子下台,他也能看出。 梁蓁继续妙宜长妙宜短说了一大堆,江屹转移话题,问梁蓁周末要不要去书店,她喜欢的那本漫画出新了,梁蓁答应下来。 可到周末,又剩江屹一人,梁蓁被妙宜邀请去宠物店看狗了,走前还委托江屹帮她买一本。 江屹在书店对着花花绿绿的漫画叹气:他竟然还不如狗来得有吸引力…… - 所有灾难从妙宜喜欢上那个男生开始。 男生是晨会通报批评的常客,分数只够上职高,是典型的小混混。 只是因为一次相遇,陈妙宜便想随他浪迹天涯。 陈妙宜鼓起勇气和男生告白,男生拒绝了她,痞笑着说不喜欢乖乖女。 仅仅一个假期过去,她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做着与年纪不符的事。 逃课,化妆,梁蓁甚至有一次撞见她在学抽烟。 梁蓁非常震惊,但也没有干预陈妙宜的私人感情。 江屹偶然碰见陈妙宜一身成熟打扮,抽着烟和那群小混混交流,他皱着眉绕开。 他告诉梁蓁,不要和陈妙宜来往了。 为此,梁蓁和他吵了一架。 “她是我朋友,江屹,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妙宜只是喜欢那个男生,她有什么错。” 第一句江屹不想反驳,第二句江屹忍不住了。 他盯着梁蓁眼睛,告诉她,喜欢是为一个人变得更好,而不是和他一起堕落。她那不是喜欢。 梁蓁不太懂他的话,她只知道妙宜是她朋友。 妙宜在她们还不熟的时候就给她递卫生巾,不管她的选择如何,在梁蓁心里,妙宜始终是个好人。 梁蓁和江屹开始冷战,连放学回家也不和他一起走了。 几次在车棚遇见慢吞吞推车的江屹,梁蓁直接不理睬,假装看不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长长的街道,两辆自行车中间隔了一个小世界。 男生看着女生,女生看着路的尽头。 夕阳亮了又暗,浮云聚拢又散开。 一阵晚风拂过少女脸庞,又吹向少年。江屹涩涩地想,起码吹的还是同一阵风呢。 - 和江屹冷战一星期后,陈妙宜找梁蓁出去玩。她很久没找过梁蓁,都是和那群人一起,梁蓁这几天心情不好,想出去换换心情,便同意了。 地点在旱冰场,有那个男生和他的兄弟一起。 陈妙宜介绍着两个男生,她喜欢的那个叫阿龙,另一个叫阿志。 梁蓁不会轮滑,她想让妙宜教她,还未开口,胳膊先一步被阿志拉住了。 阿志把梁蓁带到一旁,挤眉弄眼:“咱俩就别去掺和了吧。” 阿志不高,身材偏圆,头发染成黄色,鬓角剃出一个“Z”字。 梁蓁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妙宜在和阿龙讲话,她仰着头,眉目晶亮,阿龙却一副漫不经心的作态。 “哦……”梁蓁迟钝反应过来,好像的确不该给好朋友当电灯泡。她点点头,发觉手臂还被阿志拽着,不禁蹙眉:“你放开我吧,我扶着栏杆就可以。” 阿志没松手,问:“要不要我带你滑一圈?” 梁蓁摇头:“我不会,你滑你的就是了,不用管我。” 她试图抽出手,可那男生握更紧了,两人拔河一般展开一场拉锯战,她拽得手都疼了。 梁蓁终于发现,阿志完全是在戏耍她。他都不需要怎么使劲,就直勾勾看着她满脸通红地想要挣脱,面上皮笑肉不笑,似豺狼看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你放开啊!”梁蓁后背出了汗,叫了一声。她望向妙宜,妙宜和阿龙滑远了,只剩个小小的身影。 “不放,你能怎样?”阿志露出他那口因为抽烟而发黄的牙,嘎嘎笑了一声。 梁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见他牙龈上不干净的黄疙瘩,她恶心得想吐。 阿志体型有1.5个梁蓁那么大,梁蓁挣不过他,便开始喊叫。 旱冰场场地宽阔,她的声音吞没在偌大的空间里。有路人经过,也只以为是早熟的小情侣在闹别扭。 阿志再次说要带她滑一圈,梁蓁不肯,牢牢拉着栏杆不放。 “我不想和你滑!”梁蓁喊了一句,叫远处的妙宜,“妙宜——” “你不知道陈妙宜为什么带你出来吗?”阿志笑了,“阿龙嫌陈妙宜看得太紧,好几天没理她。我和陈妙宜说,只要她把你约出来,我就帮她把阿龙约出来。” 闻言,梁蓁瞬间僵住,“你说什么……” “其实我早就看上你了,梁蓁是吧,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阿志又露出他的黄牙,眼神流连于她的胸部。梁蓁从来不知道原来目光也有味道,咸湿的、酸臭的,像鱼肚里刨出的五脏六腑。 阿志黏答答、色眯眯地睨着她。 走远的妙宜,讨厌的轮滑鞋,还有面前猥琐的男生,一切都让梁蓁感到不适。她忽地想到江屹,江屹爱干净,身上永远是好闻的味道,也从来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可是她跟他吵架了。 也许江屹说的对,妙宜那根本不是喜欢,阿志的更不是。 阿志扣住梁蓁两只手腕,脚下用力向后蹬,想让梁蓁跌入他怀里,最好拿胸口撞向他。 梁蓁死死要和栏杆合为一体,怎么也不想靠近他,急得两颊涨红。 这时,身后冲出一个白色身影,极快,像一阵风经过她旁边。那人一脚踹开了阿志,阿志滚圆虚胖的身体倒在地上。 梁蓁得以获得自由,她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鼻子一点点酸了起来。 “江屹……” 江屹没想打架,但实在太气愤,朝阿志屁股踢了一脚才去找梁蓁。 “操——”阿志挪动着肥硕的身躯,“你们两个!” 江屹拿失聪的右耳对着他,一句话也不想听。 他小心翼翼摸了摸梁蓁被拽红的手腕,对她说:“蓁蓁,我们回家。” 梁蓁的眼泪唰的流下来。 和阿志僵持的那么多分钟里,她一直憋着泪,怎么能在那种人面前哭呢。 可一见到江屹,便再也忍不住。她任由江屹牵着手走到出口,任由他帮忙着换鞋,她现在只知道抹眼泪,要把心里的委屈全铺出来给江屹看。 “江屹呜呜……” 江屹拿出两张纸巾,一张给她擦眼泪,一张给她擤鼻涕。 梁蓁没接,抽噎着把话说完:“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江屹……” 一呼一吸间,吹出个大大的鼻涕泡。须臾,噗嗤一声破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梁蓁不哭了,“……纸给我。” 江屹顿了下,抬手递去。 “你刚刚是不是在笑我?” 江屹一脸严肃:“没有。” “我看见你嘴动了!” “你看错了。” 车水马龙的街道,少年终于又和女孩肩并肩了。 第六章小混混 那天回家后,江屹把梁蓁小小教育了一通。 梁蓁像一株蔫巴巴的小草,耷拉着脑袋挨批。她好难过,比起阿志的冒犯,她更在意妙宜的背叛。 她还记得那时候放学和妙宜一起逛饰品店,喝乱七八糟的饮料,妙宜说她头发好看,给她挑各式的发夹。 从某种程度上讲,梁蓁真诚得发蠢,她认死理。从那片卫生巾起,她打定妙宜是个善良可爱的女生。哪怕她利用了她,她也认为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梁蓁把疑惑告诉江屹,“江屹,妙宜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屹听了更来气,语气严厉:“你别什么人都信,对什么人都好。” “知道了。”梁蓁低头认错,又问,“江屹,你怎么会来?” 江屹咳嗽一声,扯开了话题,总不好和她说吵架这段时间他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 睡觉前,梁蓁脑袋里再次冒出了那个问题,妙宜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盯着天花板,黑洞洞的夜里浮出了阿龙的脸。 是因为“喜欢”吗。 她得出了答案。因为喜欢,妙宜变成了坏人。 情窦初开的年纪,梁蓁早早对恋爱这件事落下了阴影。 - 梁蓁和陈妙宜彻底断绝了来往,见面也不打招呼的那种。 但其实梁蓁一直在等妙宜给她道歉,她如果道歉了,她也会心软原谅她。可妙宜没有,恢复成刚转学来的样子,独来独往,对谁都爱搭不理。 这日放学,梁蓁去江屹班级找他一起回家,被告知他已经走了。 梁蓁问:“啊?他什么时候走的啊?有没有说什么事?”江屹从来没有不打招呼自己先走。 同学想了想,“有个胖胖的来找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走了。” 胖胖的? 梁蓁脸色微变,一下想到阿志。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同学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梁蓁道了谢,飞快跑回教室。 陈妙宜上了个厕所,还没离开。 梁蓁忧心忡忡地拦住了她,大喘着气:“妙、妙宜,你知道阿志他经常会去哪里吗?江屹不见了,他去找江屹了……” 她语无伦次,说到最后还带了哭腔。 陈妙宜亦是怔愣住,她知道江屹是梁蓁要好的朋友。思索片刻,陈妙宜拎起书包,道:“跟我来。” 大抵是烟抽多了,梁蓁觉得她的嗓子哑了好多。 两个女生朝着校外一条街巷飞奔,陈妙宜解释说:“他们以前喜欢把人‘约’在小石巷。” 傍晚的风凉凉的,裹挟着微尘细沙,一阵接一阵地吹。 远处乌云聚拢,似乎要变天了。 梁蓁迎着尘沙狂奔,耳边的一切开始逐渐清晰。 风声,树叶抖动声,偶尔的汽笛声,行人的交谈声,哄闹的打斗声…… 越靠近那条巷子,咒骂和嘲笑声便越清晰。 “真好骗啊,几句话就给骗来了哈哈哈……” “就你那天打老子是吧?坏老子好事,给我打!” 这条街一直都不是很热闹,行人不多,店铺也少,就算听到动静也只会以为是中学生的嬉戏玩闹。因此这里也成了混混们的斗殴场所。 陈妙宜在远离巷子的十米处停下,“别的我帮不了你了。”要是被他们知道她通风报信,她也完蛋。 梁蓁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脑中一片空白,手止不住地发抖。直到听见夹杂在那堆脏话里的一声沉闷喉音,她终于回过神来。 跑进去只会白白送人头,梁蓁拼命想办法,忽地瞥见对面一位路过的行人,她跌跌撞撞穿过马路,拦住那位大叔求助。 “叔叔……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哥哥、我哥哥被小混混打了……在那个巷子,求求你了……”梁蓁紧紧抓着大叔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大叔被不知哪里冒出的女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女孩满脸泪花,让她想到了家中的孩子。 校园暴力事件常会发生,大叔很正直仗义,去到梁蓁说的小巷。 梁蓁给他指人:“那是我哥哥……” 大叔长得人高马大,厉声呵斥的声音响彻整条街,他又拿出手机扬言要报警送他们进少管所。 毕竟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级,一听报警立刻跑了个没影,徒留瘫倒在地的江屹。 梁蓁颤颤巍巍跑上去扶江屹,江屹脸上有些淤青,手臂有几道擦伤,身上看不出什么。 江屹没力气起来,梁蓁就抱着他上半身,眼泪全掉进江屹的衣襟。 “蓁蓁……”江屹喃喃了一句,“你没事就好。” 他们告诉他,他们把梁蓁约走了。 梁蓁没听清,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没……” 大叔走上前,问两人要不要借他手机打电话给家长。梁蓁看向江屹,江屹摇头,低声道:“谢谢。” 梁蓁也道谢,大叔看着脏兮兮的两个人叹了口气,希望自家孩子能不要遭遇这些,临走前又叮嘱江屹最好去医院拍个片。 说到这个,梁蓁紧张了起来,摸上江屹的耳朵,轻轻揉了揉:“江屹……你的耳朵有没有事?” “能听清我说话吗?” 她凑近多说了几句:“江屹,有声音吗?” 热息呼洒在江屹的耳垂上,他撇过脸,低低“嗯”了一声。 “你要好好保护你的耳朵。”梁蓁用指腹擦掉他耳朵上沾的灰,“你哪里疼,回去让孙阿姨带你去医院看一看。” “好。” 他们骑车回家后,孙美华还没下班。梁蓁先和姜少梅说了这事,姜少梅急匆匆去看江屹。 这件事两个家长都很重视,一度闹到了学校。学校又叫了那几个混混的家长,让几个闹事的学生写检讨,赔医药费。 最后,那几个人只被简简单单地处以通报批评,这让梁蓁愤愤不平许久。 值得庆幸的是江屹受的伤只是皮外伤,没对耳朵造成影响,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件事之后,江屹有了一个新习惯,他每天放学后要去附近的体育场跑圈锻炼身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他不想一下被撂倒了。 初中在打闹中过去,梁蓁的身高在初三这年永恒定格,而江屹直蹿到了一米八。 最后一场考试的铃声伴随着大雨响起,宣告盛夏的来临,梁蓁的初中也由此画上句号。 只是到结束那刻,她也没收到陈妙宜的道歉。 第七章青春痘 梁蓁和江屹一同考进了长溪一高,梁蓁读的普通班,江屹读的重点班,他们又没能同班。 一高离得不近,走路大约半小时,依旧需要骑车。 梁蓁习惯了与江屹一起上下学,还是和初中一样,每天跟江屹一起出门,晚自习后再去他班级找他。 新学期第一节班会课的内容是选班委。 梁蓁的前桌许盈盈当了文娱委员,月中有个黑板报评比活动,许盈盈需要抓紧时间把板报画出来。 许盈盈个子不高,脸只有巴掌大,五官精致,皮肤白得发光。 上课时,梁蓁圆溜溜的眼睛总往美女前桌身上瞟。梁蓁第一眼就觉着她长得漂亮,普通的校服和普通的高马尾在她身上成了青春的点缀,和别人完全不同。她心想,许盈盈可以直接去拍校服杂志了。 课间,梁蓁看见许盈盈在认真翻着黑板报小册子,主动问道:“需要帮忙吗?” 许盈盈欣然转头:“可以吗?你也会画画?” “不会。”梁蓁诚实回答,想了想说,“我可以帮着填色,如果你需要的话。” 许盈盈抿弯唇:“那太好了。”她指着小册子的一页,“你觉得我按这张画怎么样?” 她说话声音细细柔柔,梁蓁被美色俘虏,像痴汉般憨憨笑着。她不懂这个,给不出建设性意见,只能说:“挺好看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就行,我叫梁蓁。” “我知道。”许盈盈说,“你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记住了。” 被美女记住是件幸事,梁蓁嘿嘿一笑。 “那后天下午放学可以吗,我想早一点把轮廓打出来。” “没问题。” 两人的友谊建立得十分迅速,没两天的时间,梁蓁已经和许盈盈手挽手一块儿上厕所了。 “你皮肤好好哦。”梁蓁照着厕所外面的镜子,摸了摸额上新冒出的小痘痘,羡慕地对身边的许盈盈说。 许盈盈皮肤光滑,又白又嫩,没有一颗痘痘。 “可能是遗传的,我妈妈年轻的时候也不长痘痘。”许盈盈想了想,又补充说,“也可能是我每天用洗面奶。” “洗面奶?” 这对梁蓁来说是件陌生东西。姜少梅总觉得梁蓁是个小孩,小孩用什么洗面奶,到现在,梁蓁唯一在用的护肤产品还是青蛙王子儿童面霜。 听到许盈盈的话,梁蓁激动了起来,“什、什么洗面奶,我们也能用吗?” 许盈盈柔声说:“当然可以呀,我跟你说,那个牌子……” 梁蓁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兴奋不已。 …… 放学后,梁蓁和江屹一起骑自行车回家。 静谧的小城夜晚,安逸的月光透过树梢斜漏在小路上。两个白色校服的身影向前骑行,夜风和五彩的霓虹灯向后流窜。 等红绿灯的间隙,梁蓁和江屹并排停在马路边。因为江屹耳朵的关系,梁蓁习惯性骑在外道,江屹则在靠近房屋的那一侧。 梁蓁扭头看江屹,他旁边是盏路灯,灯光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照得清晰。 梁蓁陡然凑近,睁大眼睛盯着他。江屹微微后仰,自行车也跟着倾斜。 “怎么了?” 江屹不太自然地问。 绿灯读秒,梁蓁收回目光,一脸挫败地骑出去,哀怨道:“江屹,为什么你也不长痘痘?” 江屹放松下来,试着想了想原因,“可能我不熬夜?”梁蓁假期看小说能看到天亮。 “那你用洗面奶吗?”梁蓁问。 江屹:“……?” “那孙阿姨年轻的时候长痘痘吗?” 江屹:“……?” 梁蓁一连两个问题把江屹问懵了。 梁蓁从小讨人喜欢,大眼睛,小梨涡,肉肉脸,谁家大人见了她都会夸一句“这孩子长得真可爱”。 这便使得梁蓁一直对自己的外貌保持高度自信。可自从开始冒痘后,她整日郁郁寡欢,尤其有个漂亮的前桌做对比,梁蓁更焦虑了。 她抛出第三个问题,“我是不是变丑了?” 江屹瞥到梁蓁额上那颗小痘痘,总算猜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他转过头看着梁蓁,有点不好意思,低低地说:“蓁蓁,你长痘痘也很好看。” “哪里好看了。”梁蓁都烦死了。 江屹绞尽脑汁,憋了半天,搜刮出一句土味情话。 他一本正经地指着梁蓁额头,耳根红红的,“你看,你都可爱得冒泡了。” 梁蓁一听,重新高兴起来,与青春期的痘痘和解了。 - 周末的午饭时间,梁蓁跑到厨房晃悠。 姜少梅以为她饿了,拿了个西红柿让她先吃着。 “妈妈,我不饿。”梁蓁狗腿地拿走那袋西红柿,“我来帮你洗。” 她帮着忙前忙后,饭后再顺势提出想要买洗面奶的要求,姜少梅自然而然答应下来。 梁蓁计谋得逞,乐得开花,还特地跟店老板说要许盈盈说过的那个牌子。 晚上,梁蓁很贴心地邀请江屹和她一起使用。江屹拗不过她,挤了一点在手上。 洗手间的镜子里,两个白面人对着笑。 梁蓁先一步洗完,把洗手池让给江屹。 江屹用手捧水洗脸,弓背的时候身体弯下,睡衣往上跑了一截。 梁蓁站在一边,目光从他的长腿一路往上。瞥到臀部的弧度,她“喔”了一声,笑嘻嘻往抛物线的顶点处拍了一下。 ——啪。 声音很响。 江屹一震,声音更响:“蓁蓁!” “哈哈哈……” 梁蓁拿着自己的洗面奶翻墙逃跑,留下一串笑音。 江屹的脸从雪白洗成了猪肝色。 第八章画板报 许盈盈的板报画得很顺利。 她负责主要工作,梁蓁帮忙洗洗笔,填填色,没几天已经大致完成。 下午放学的时候,橘红色的余晖铺满走廊,照进敞开的教室后门,黑板上的颜料在微光中仿佛有了生命。 梁蓁拍手叫好:“哇,你这个颜色搭配得真好看。” “我看那个原版太生硬,就自己重新调了色。”许盈盈笑了笑,又想到一个问题,“蓁蓁,你粉笔字写得怎么样,我画画还能看,写字是完全不行。” 梁蓁说:“那就交给我好了,保准对得起你的画。” 梁蓁说得那般自信并不是因为她字写得有多么好,而是她认识一个写字好看的人。 这天晚上,梁蓁去到江屹房间,说了这件事。 她看过江屹的粉笔字,中考倒计时那段时间,江屹班级后头的标语就是他写的,跟印出来一样端正好看。 梁蓁说:“江屹江屹,你给我班里黑板报写粉笔字好不好?” 话音刚落,她肚子咕噜了一声。 江屹没回答她的问题,问:“要吃夜宵吗?” 梁蓁为了多点时间帮忙画板报,放学后只吃了最快捷的饭团,并不顶饱。她这会儿正饿了,疯狂点头。 江屹很早就会做饭,但水平一般,梁蓁不挑食,点了江屹最拿手的鸡蛋面。 怕她吃太多晚上睡不着,江屹只煎了个溏心蛋,下了一小点面条。 梁蓁霸占着江屹的书桌椅,埋头吃起来。她是个超级捧场王,用筷子戳破蛋黄,夸江屹蛋煎得好。 江屹唇角起了括弧,头一低,瞟见梁蓁鬓边的头发沾着粉色颜料,不由抬手。 “蓁蓁,你先别动。” “干嘛?”梁蓁吃面的动作停住,疑惑看他。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鬓边一缕碎发被轻轻拿起。梁蓁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从桌上的镜中知晓江屹在帮她弄头发。 颜料结成了小块,不好取下。江屹小心翼翼剥着,拇指无意间蹭过她耳廓,她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下。 “好了吗。”梁蓁问道。 江屹把那芝麻大小的颜料块放她桌上,问:“你们班板报是你画吗?” 梁蓁挠挠头:“没,我就帮帮忙。” 她从小就热心肠,江屹庆幸陈妙宜的事情没有让梁蓁丧失结交朋友的热情。 江屹想了想,说:“你们什么时候要写字,来叫我一声就行了。” 梁蓁笑眯眯,说好听的话:“我就知道江屹最好了。” 江屹接受她的拍马屁,但是绝不可能再让梁蓁拍他屁股。 - 次日午休,梁蓁把江屹喊来写字,和许盈盈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江屹,我跟你说,他字写得可好了。” 许盈盈见到江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笑容,“你好。” 江屹点点头。 梁蓁昨晚没睡好,和江屹打完招呼,便趴在桌上午休。 许盈盈不困,准备去搬自己的椅子给江屹踩着。江屹说不用,他拿着粉笔抬了抬手,高度差不多合适。 安静的午休,许盈盈坐在座位上,扭头注视着黑板前安静写字的少年。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抬手时,露出一截手腕。大概因为体型清瘦,有一块腕骨突了出来,精致好看。 许盈盈眼眸微动,再去看字迹,与人一样疏朗俊逸。 第九章不恋爱 第一次月考来得很快,梁蓁成绩平平,处于年级中游。 江屹一举成名,考了年级第五,重要的是数物化三门单科都是第一。 长溪一高大厅有个荣誉榜,年级前十和单科第一的名字都会被印在上面,“江屹”这个名字变态地出现了四次。 梁蓁比自己考高分还激动,每次路过大厅都倍感有面儿,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盈盈听到“朋友”二字,问梁蓁:“蓁蓁,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和江屹没有那种恋爱的感觉吗?” 恋爱? 梁蓁警铃大作,摇摇头说:“我绝对不谈恋爱。”停了停,补充,“江屹也是。” 许盈盈理解成了她不会和江屹谈恋爱,松了口气。 她盯着荣誉榜的时间不比梁蓁短 前几天,黑板报评比结果出来了,他们班拿了一等奖。许盈盈认为江屹的字功不可没,偷偷买了支钢笔,挑了最漂亮的包装纸。 她微红着脸拿给梁蓁:“我们班不是获奖了嘛,江屹也有一份功劳,我就去随便买了份礼物,就当是谢礼了。蓁蓁,你可以帮我转交给江屹吗?” 包装精致的长方盒子,还用丝带系了个蝴蝶结,一看就不是“随便”买的。 梁蓁一怔,“哎呀,不用跟他这么客气,写个字而已。” “没有他的粉笔字我画的板报也拿不了奖。蓁蓁,你就帮我送一下吧。”许盈盈坚持。 梁蓁接过小礼盒:“好吧好吧。” “谢谢蓁蓁。” 江屹收到礼物并不开心,尤其看到上面的粉色蝴蝶结。他想让梁蓁退还回去,梁蓁不乐意了。 “我又不是快递员,你们搞什么啊。” 江屹只好暂时收下,打算找个时间自己还。 梁蓁发现上了高中以后江屹人气暴涨,她每次去他班级,总会看到有人围着他问题目,大多还是女生。 江屹听力不好,习惯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听人讲话时也是微微侧着头,一副十分耐心的模样。 他的缺陷从来没有阻挡他前进的步伐,反而放大了他良好的修养,使他养成安静温柔的性格,教人常常被他吸引。 江屹不喜交际,话少得可怜,落在女生们眼中,便是个清冷沉默的乖乖尖子生。大家总对他产生好奇,借着问题目的由头与他搭讪。 其中一个叫于雪凝的问得最勤。 于雪凝是校花级别的美女,梁蓁感慨,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江屹也毫不例外。 梁蓁频频注意到江屹与于雪凝有说有笑,她一脸痛心疾首,仿佛看见什么伤风败俗的画面。 从小罩着的落难公子耽于美色,这可不行,她得引他走上正途。 在一个晚上,梁蓁把江屹叫来了自己房间,预备与他进行一番深入交流,让他回头是岸。 “江屹,坐。”她指着自己的椅子。 江屹坐大牢般坐下,不安地问:“怎么了,蓁蓁?” “唉。”梁蓁叹了口气,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江屹啊,你成绩这么好,千万不能误入歧途,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江屹:“嗯?” “相貌乃身外之物,你不能因为她漂亮就忘记本心,还有那谁谁不是说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多读书也能看美女。” 江屹更懵。 梁蓁切入正题:“谈恋爱没一点好处,你不可以谈恋爱哦。” 家里开店的梁蓁学了很多话术,“你是我好朋友我才提醒你的,要是别人,我才不管呢。江屹,你不许谈恋爱,听到没有……你笑什么?” 江屹绷着唇角,眉峰肃然压着,极其赞同地说:“没有笑,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答应你。” 梁蓁没想到江屹这么听劝,很满意他的态度:“我们互相监督。” “好。” 江屹提起另一话题,“你说了,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蓁蓁,明天开始我给你补课吧。” 他看过梁蓁的各科试卷,已在心里制定了一套针对计划,保准能把梁蓁分数提上来。 梁蓁发出一声鸡叫。江屹的“魔鬼补课”,她中考那段时间领略过,苦不堪言。 她试图挣扎:“江屹……” 江屹把她的话还给她,悠悠道:“我们互相监督,学习上也是。” 梁蓁不得不答应:“好吧……” 第十章有流氓 天气逐渐转凉,这日早自习后的晨会上,学校领导宣布,从今天起由跑操代替做操。 操场上哀嚎一片,究竟是谁发明的跑操,比起跑步,他们宁愿做两遍广播体操。 雾蒙蒙的阴天里,长溪一高的校园放着跑操音乐。 从高处看,穿着整齐校服的学生队列如一团团懒散挪动的小虫。还没从困倦中逃脱,就被硬逼着跑步,苦不堪言。 梁蓁在队伍第一排,边打哈欠边机械摆腿。 昨晚被江屹特训了物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公式,困得合不拢嘴。 然而当前面一人第五次回头时,她的眸中再无睡意。 跑操队伍一般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前面班级的最后一排有个男生频频回头,望向梁蓁班的女生。 初秋的季节没有很冷,因为要跑步,很多女生都脱了外套,穿着单薄的短袖。这个年纪的女生亭亭玉立,身体逐渐呈现优美线条。跑步时,落在一些男生眼里,成了想入非非的源泉。 一次两次,梁蓁只当他是偷看暗恋的女孩。但他这回太明目张胆了,假装系鞋带,放慢速度几乎和她们同行,歪斜的眼钉死在许盈盈胸前——许盈盈发育得最好。 女生们跑步累得够呛,哪里会发觉这种小事。但梁蓁因为有过被阿志盯胸的经历,对这种事很敏感,白眼快翻到天上。 她对这个男生有印象,隔壁班的,叫李凯。长得人高马大,谁知净干些猥琐事。 许盈盈迟钝不知,梁蓁可忍不下。 终于,跑操音乐结束。许盈盈问梁蓁要不要去小卖部,梁蓁说自己回教室,她便先一步离开。 昨夜下了场小雨,塑胶操场有点湿,踩上去会吧唧吧唧的响。 散场的人群乌泱泱一片,梁蓁大力踩出声音,准确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李凯回头,疑惑的表情。 梁蓁开门见山:“同学,麻烦跑操的时候把眼睛放干净点。” 李凯认出她是隔壁班女生,但仍装傻:“你谁啊?” “你不用管我是谁。”梁蓁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眼睛不要可以捐给别人,有什么口斜眼歪的疾病也最好赶紧去医院。” 李凯变了脸色:“你他妈有病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梁蓁故意阴阳怪气:“我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还骂人。” 两人争执的音量有点大,周围几人看了过来。李凯不想和她多掰扯,骂了几句脏话将梁蓁甩在身后。 梁蓁冷眼瞧着他的背影,暗想他要是再搞这些歪把戏,她就不得不告诉他们班主任了。 “……蓁。” 人群外有人叫她,隔得远,声音被吞了,只听到个“蓁”字。 江屹挤到梁蓁旁边,他本没想看热闹,辨出梁蓁的音色才赶来,“怎么了?和人吵架了?” 梁蓁哼声:“有流氓。” 江屹眉心皱起,又问具体。梁蓁没答,只说她自己有数。 中午吃饭时,梁蓁瞄见食堂正门进来的一人,和许盈盈小声嘀咕早上跑操的事情。 “……你现在别动,往右后方看。” 李凯被梁蓁警告后也不知会不会收敛,梁蓁认为还是有必要提醒下许盈盈。 “就那高个男,看到了吗?隔壁班的,巨猥琐,以后见到他绕道走。” 许盈盈竖起一身汗毛,“我都不知道……之前还老在走廊看见他。” “反正以后离他远一点,他要是敢乱来……”梁蓁呵呵两声,“我不会放过他。” 第十一章华尔兹 大概是梁蓁的警告起了作用,李凯没再干那种事。 运动会将近,梁蓁班里在讨论开幕式,几个方案被否后,最后确定为双人华尔兹。他们体育课上学过一小段,正好可以用上。 举牌人是许盈盈,她颜值高,气质佳,非常合适。 梁蓁羡慕极了,她也想举牌,不想跳舞。她华尔兹跳得实在太烂,根本拿不出手。 他们班男女比例均衡,去掉许盈盈之后,正好可以一男一女配对。 梁蓁的搭档叫文杰,他们班体委,体型和名字不搭,是个大块头,胳膊有两个梁蓁粗。 文杰爱穿篮球鞋,当梁蓁一个不小心踩上他鞋的时候,她仿佛看到自己头顶飘出一个惊恐脸的鬼魂。 梁蓁不懂鞋,但也知道鞋是大部分男生的命。 此刻,文杰昂贵的球鞋上印了布鞋留下的浅浅黑印。梁蓁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文杰随意一笑,摇头:“没关系,多练几次就好了。” 温和的语气抚平了梁蓁的顾虑,她重新搭上文杰肩膀。 手指下,那浑厚的肩背部力量令梁蓁一震。 她再次出错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要不我跟别人换换吧,我跳太烂了……” 许盈盈是文娱委员,她不用跳舞,但选舞蹈和排组别她都有参与。梁蓁满心愧惧,想着得和许盈盈说把自己换掉。 她在男女之间的事情上毫无浪漫与敏锐,全然不知许盈盈将她排给文杰的用意,也看不见男生每天请教她英语问题时发红的耳朵,心里只想着,要是再跳不好,文杰那么粗的胳膊能把她扇飞。 “……不用,没事的。”文杰语气着急,拂了拂鞋上的灰向她证明,“这鞋很好擦。” 梁蓁不好意思道:“那我们多练练吧,我保证……尽量多注意。”她的水平暂时保证不了。 跳华尔兹难免会有肢体接触,梁蓁需要一手搭文杰的肩,另一手抬起放他掌心,文杰则要搂她腰背。 文杰很绅士,只是虚虚碰着梁蓁的校服,没有真搂上去。有个动作需要女生牵着男生的手转圈,文杰主动说:“你抓我手腕就行了。” 这让梁蓁不会太尴尬,她虽然经常和江屹打打闹闹,有身体接触,但从来没和别的男生这么亲密过,体育课的舞伴也是个女孩子。 她抿弯唇角,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我好像会一点了。” 课间,梁蓁勤学好问,找文杰讨论某个动作。 文杰耐心解答,说到一半时,窗外出现个熟悉的身影。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梁蓁:“那个男生是你朋友吗……我看他经常来找你。” 梁蓁看见走廊的人,便中止和文杰的讨论,跑去找江屹,临走前回头笑了一下,对文杰说:“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屹来给梁蓁送张演草纸,昨晚的题目他想出一种更容易让她理解的写法,便特意来告诉梁蓁。 其实也可以晚上再和她说,但江屹心中某些不轨分子作祟,让他务必要在课间来。 他知道梁蓁班常在舞房练华尔兹,还去偷看过一次。 梁蓁频频红着脸和她的男搭档道歉,又牵着男生手腕转圈圈。江屹闷不做声离开,像喝了一口不加蜂蜜的柠檬水,心头发酸。 虽然他们互相做过保证,但江屹没法不去多想,总害怕哪天梁蓁无意间突然开了窍,那他可怎么办。 江屹给梁蓁讲了新解法,梁蓁一点就通,直夸他聪明。 江屹对梁蓁的成绩比自己的上心,每晚不放她回去睡觉。 他打听过,他们学校高二会开四个理科重点班。梁蓁并不笨,她脑子灵活,只是偶尔会粗心大意。如果她能进到理科重点班的话,那他们就有四分之一的几率同班。 江屹太想和梁蓁同班了。 但这晚,江屹没有督促梁蓁学习,而是装作随意地问:“蓁蓁,你们班运动会开幕式准备了什么啊?” 说起这个,梁蓁开始倒苦水,捂着脸,把她踩了几次文杰的鞋说得清清楚楚。 “他的鞋看上去好贵……” “他胳膊好粗,我老怕他打我……” 江屹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需不需要我陪你练一下?” 梁蓁亮起眼,“可以吗?” 华尔兹的基础舞步每个班都学了一点,梁蓁班那舞只不过稍微加了一小段。江屹偷看过他们跳舞,现在再看一遍梁蓁发的视频,大致了解全部。 江屹赤着脚,拉梁蓁站起来,说:“踩到也没有关系。” 梁蓁也甩开拖鞋,用手机放起音乐。 受江屹影响,梁蓁做事也很认真。 即便每晚并不太乐意接受江屹的魔鬼补课,但她想提高成绩,所以很少偷懒过。即便华尔兹跳得极烂,每次和文杰的练习她也有好好在跟,会在课后找文杰讨论。 梁蓁轻轻搭上江屹的背,跟着音乐前后变动脚步。 奇怪,江屹的背明明也很宽厚,可她一点也不害怕。 屋外夜幕深邃,星光寂寥,街道阒寂无声。忽地响起几声嘹亮的犬吠,打破秋夜的宁静。 梁蓁被那狗叫声吓得跳错一步,踩到了江屹的脚。江屹什么话都没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的平静给了梁蓁鼓励,梁蓁没停,牵着他的手转了个圈。 这一个圈她平常会拉着文杰的手腕转,但江屹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指,梁蓁便顺势转了圈。 飘拂的发梢扫过江屹胳膊,他很浅地抿弯唇角。 一分多钟的舞蹈,梁蓁这回只错了那一处。 音乐结束,她眉目松弛,捏着校服上衣,行了个优雅的公主礼。 江屹眉目温柔,眼底含笑。 第十二章江浩南 次日课间,江屹又来找梁蓁。 这回是为了还她作业本,昨晚她把物理作业落在他桌上了。 江屹顺便给梁蓁带了盒牛奶。梁蓁对长高这件事颇有执念,她的身高已经一年没动静,这几日每天都要喝牛奶。 两人说说笑笑,许盈盈将一切看在眼中。 她咬着唇,想到江屹上次还她礼物的场景,心里很难过。江屹那时对她说了一番话,有关梁蓁。许盈盈便知,她和江屹无缘了。 但许盈盈总心有不甘。 出众的外貌让她习惯了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可那人是例外。 十五分钟的大课间,走廊人来人往。许盈盈斜靠着铁栏杆,竖着耳朵,偷瞄江屹和梁蓁的互动,企图将自己的视线埋藏在众多目光之中。 殊不知,她在观察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看着她。 忽地,从另一头跑来几个打打闹闹的男生,经过她时,有一个男生微顿了身。 叽叽喳喳的走廊热闹非凡,脚步与谈话杂乱地响着,没人在意这几个男生。只有许盈盈突变了脸色,她分明感受到,有一个人在刚才摸了她的屁股。 许盈盈侧着身站,那人跑过的瞬间,向后摆动的手似是不经意打到了她的臀部。如果只是这一下,她权当凑巧,可那人分明用手掌贴着臀尖掐了一把。 许盈盈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发麻,臀上被按压的感受仍存在,校裤也留有微微褶皱。 她僵硬地看向那几个跑远的男生,有一个背影她不熟悉,但因为梁蓁的提醒,她留意过这人,所以能认出。 是隔壁班的李凯。 前几天下过雨,气温已渐渐降低,为此她早早换上秋装。可遮蔽的衣物并无法遮蔽他人的歹念,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敢在走廊对她下手。 大概所有咸猪手都捏准了女生的羞怯与软弱,笃定她们不敢在公共场合暴露自己被占便宜的事情,怕引来异样目光,于是畏手畏脚地独吞下那些委屈。 许盈盈脑中一片空白,喉咙紧紧梗着。她的手垂下,捏着裤缝,那一片裤料被攥得皱巴巴。 李凯算到说话细声细气的许盈盈不会吭声,但没算准她那个正义的朋友梁蓁很会来事。 梁蓁本在和江屹讨论某牛奶品牌,只是刚刚好耳朵痒,偏过头挠了挠,那角度恰巧看见了他抬手的动作。 起初她以为是错位,结合许盈盈的神色和李凯这人的猥琐气质,才恍然发觉真相。 “喂!”梁蓁厉呵一声,猛拍窗台的瓷砖,指着跑远的男生背影喊,“变态!” 江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明所以。想问个究竟,手腕被探出窗户的梁蓁猛拽了下,“江屹,那人是流氓!” “流氓”一词唤起江屹记忆,数天前梁蓁和一男生在散会后吵了一架,她便是气冲冲跟他说“有流氓”。 想到推搡的人群中可能发生的无数事,江屹的脸色顿然冷下,如箭般飞速冲了出去。 他跑,梁蓁也跟着跑。 纷飞的校服衣角在空气中带起一阵风,温吞的秋阳亦在此刻热烈了几分,将长廊上交错掠过的影子映得清晰。 教学楼旁,第一片黄叶悠悠而落,在空中盘旋几个圈,飘到树下,被路过的学生一踩,嵌入湿软的泥土。 梁蓁跑得慢,等到江屹在男厕门口把人堵了好一会儿才赶到。 这段空隙里,江屹想了N种梁蓁吃亏的可能性,平日温和的眼眸锐利如寒刀,双唇压出一道线。他拦住想走的李凯。 江屹这几年没白锻炼身体,他看着瘦,那几个男生便跟他推搡,可摸到衣服下结实的肉,就怂得发怵,放着垃圾话再不敢上手。 “你谁啊,放开!”李凯虚壮,根本挣不过江屹。 “就、就是他……”梁蓁边跑边说,气喘吁吁,“他摸、摸……” 梁蓁一句话没说完,嘭的一声响,江屹倏地把人撂倒在地。 “哎……”梁蓁吓了一跳,嘴巴张成圆形。 不得了,江黛玉什么时候变成了江浩南。 她赶忙上去拦人,“别……” 后到的许盈盈勇敢指控,补完梁蓁那句话:“他……刚刚摸、摸我屁股。” 江屹回神,这拳没落下去。 李凯臭着脸起身,骂了江屹几句,又对许盈盈说:“你有没有搞错,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他的同伴也证明:“我们就是急着跑来上厕所啊,走廊就那么大,要是不小心碰到人那不是很正常。” “就是就是。” 许盈盈气极,咬着唇:“你……” 晨光弱了几分,地上影子也淡得看不见。簌簌的秋风扫荡过长廊,从厕所门里带出阵阵腥臭。 梁蓁捂了鼻子,愤愤道:“有没有摸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每次跑操盯着女生胸看,以为我瞎啊?” 男厕和女厕挨着,上完厕所出来的女生听到这话,纷纷驻足围观,轻声讨论。 李凯不耐烦地想走,被江屹拦着不放。他呸了一句,情绪逐渐激动:“老子说了没有就没有,你以为你长得是天仙啊,我干嘛要摸你,笑死。” 李凯有点大舌头,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乱飞,太阳光一照,口水划过的轨迹更明显,像喷射的花洒。 江屹不禁皱着眉后退几步,也把梁蓁拉远了。 许盈盈被李凯说得两颊红起,眼中不争气地涌上水光,说不出话。 “你个臭猥琐男还有理了!”梁蓁要被他气死,竖起食指对着李凯,“死变态,癞蛤蟆,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还有你,你,你们都是帮凶!”她点着李凯的同伴。 “那个……”人群外,传来一个轻弱的女声,“他之前跑步也‘碰’到过我……” 这话一出,众人如热水般沸腾,投去嫌恶的目光,似要将这张猥琐的脸印进脑海,以提醒自己绕道而行。 李凯口水喷得更凶:“你他妈有证据吗就乱讲,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说是我就是我?那我还说他打人呢!” 一直沉默的江屹闻言睨了李凯一眼,一改刚才的勇猛,斯斯文文笑了下,温声道:“我记得,教室门口那有个摄像头,可以照到一点走廊。”他语气淡淡,“看看不就知道了。” 监控没能拍到李凯的行径,但后来又有一个女生出来帮忙指控,她们联合告诉了李凯的班主任。 这件事到最后,以李凯被请家长批评教育结尾。 梁蓁也对江屹展开了批评教育。 初中那群小混混打人的场面成了梁蓁的心理阴影,她怕江屹当初挨过打后有了暴力倾向,悉心劝导。 “我们是文明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狗咬了我们一口,我们总不能去咬狗吧,得把狗关进笼子里。” 江屹低声说:“有点急了,下次不会了。” 梁蓁还是不太放心,主要江屹白天那一下太吓人,李凯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他轻易就将人放倒了。 她凶巴巴站起来,虽然也只比坐着的江屹高一点,但气势很足:“你把衣服脱了。” 江屹不明白她的意思,脱了外套,里面剩一件短袖。 “这件也脱了。” “嗯?” 江屹愣住,可梁蓁眼神倔强又坚持,他只好热着耳朵捏起衣服下摆。才撩开一点,梁蓁怂了,“算了不用脱了。” 梁蓁隔着衣服摸上江屹胳膊,又像检查病人一样摸了摸他的肚子。江屹被她弄得满脸通红,滚了滚喉结。 “蓁蓁?”他声音带颤。 梁蓁没回答,呆立许久,她弱不禁风的黛玉怎么变成了金刚芭比。 梁蓁裂开,抱着江屹脑袋痛哭:“你还我的黛玉……” 江屹:“……” 第十三章运动会 日子归于平常,许盈盈再见到梁蓁总心含愧意。 梁蓁是她在新班级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主动提起帮她画板报,找人写漂亮的粉笔字,还提醒她提防不轨之人,拉着江屹帮她出头。 而她呢…… 思及此,许盈盈为自己的狭隘与坏心思感到无比羞愧,偷偷在晚自习抹眼泪。 放学后,许盈盈主动问梁蓁,要不要换一个搭档。 梁蓁拍拍胸脯,骄傲地说不用,她现在已经不会踩到文杰的鞋了。 - 一场细雨后,伴着浓浓秋意,校运会如期而至。 许盈盈举牌,代表的是班级的形象。她特意穿了件小白裙,头上简单编了发,低调简约,清纯可人。同学们都说,他们班已经赢了。 梁蓁从不吝啬夸奖,对许盈盈冒星星眼:“为什么你这么漂亮,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看。” 许盈盈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说:“蓁蓁,你也很好看,比我还要好看。” “啊?” 许盈盈语气恳切:“真的。”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能得到美女的肯定,梁蓁已飘飘然偷乐。这回,她和文杰毫无差错地跳完整支舞。 他们班的开幕式效果很好,华尔兹音乐一响起便引起周围一阵热烈骚动。 主席台上,高一的年级主任眉头越皱越深,其他领导倒没什么异样。 梁蓁他们班才不在乎打分。管他呢。这时候不跳点青春的舞蹈,难道等到老了跳广场舞时后悔吗? 结束后,梁蓁问江屹有没有看见她完美无缺的舞步。江屹说没有,他特意在那个时间段跑去上厕所了。 他特训出来的舞步,他闭着眼都知道什么样,不需要再看一遍。 梁蓁说不要紧,他们班主任拍了视频。 江屹收到视频,面无波动打开。看了一会儿,画面定格在梁蓁和文杰牵手的那一帧。 “嗯?”江屹拧眉,别别扭扭问梁蓁,“你们这里不是抓手腕的么?” 梁蓁没发现他言语中的漏洞,理所当然地说:“你是这么教我的呀。” 江屹:“……”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悔不当初。 痛定思痛,江屹把梁蓁的成绩看得更紧。 那位和梁蓁牵过手的男同学想约梁蓁去书店买物理练习册,江屹得知,对梁蓁说他整理的题目已经够用了,不需要再另外买。 男同学无机可乘,逐渐打消了念头。 高一的后半时间,梁蓁进步神速,甚至有一次冲到了年级前百,连他们班主任都夸她学习用功。 江屹功不可没。梁蓁一开始并不相信自己能考出什么好成绩,但江屹那种“你是天才”的眼神忽地令她自信心爆棚,梁蓁被哄着哄着选了理科,考进了重点班。 梁蓁在高一班级关系最好的许盈盈选了文科,梁蓁很舍不得她。 放假前一天,许盈盈抱了抱梁蓁,和她说了声“谢谢”,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梁蓁不明所以,只觉得美女的怀抱好香好软。 等待分班结果的那些天是江屹最难熬的日子。 梁蓁像个没事人,整日吃吃喝喝睡睡,过着游手好闲的假期。 她这几天翻出了小时候的小霸王游戏机,想约江屹一起去买游戏卡带。可到了街上才知道,小时候常去的那家店早就关门了。 梁蓁有点感伤,偷瞄身边的少年,很快再度高兴起来。 起码,陪她打游戏的人一直都在。 八月下旬,江屹收到了班级群里发的分班文件,他紧张打开。 几分钟后—— 梁蓁房间的阳台门被敲响,她在吃着雪糕看动漫,晃晃悠悠跑去开门。 夏日阳光刺眼,外面的温度很高,融化了梁蓁手中的雪糕,她赶忙去舔滴下的糖水。 跟第一次见面有点像。 江屹一点不嫌弃地抹了下她嘴角的水迹,弯着眼:“蓁蓁,我们又在一个班级了。” 第十四章借读生 高二开学第一天,夏末早晨的热气将梁蓁烘得满头是汗。一假期没有骑自行车,她双腿发软,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梁蓁把书包丢给江屹,让他帮忙带去教室,她要去小卖部买点冷饮解解热。 江屹略微无奈,他千方百计和她同班,结果成了带书包的工具人。 梁蓁动作迅速,买了一瓶冰镇汽水和一瓶常温矿泉水。她把矿泉水夹在胳膊肘里,急不可耐打开汽水。 可惜瓶盖旋得紧,梁蓁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打开,只好用瓶身上的水珠贴着脸颊暂时缓解热气。 梁蓁准备上楼梯回教室,让江屹帮忙开。这时,身后一个人叫住了她。 “同学,请问王鑫德老师的办公室怎么走?” 梁蓁循声看去,是一个男生,双眼皮,大高个,一身潮牌。他额头上戴着发带,蓬松的刘海垂在发带上,浅金色的晨光一照,发丝泛起棕色。 梁蓁睨着这位阳光运动帅哥,心想他怎么敢的啊。 王鑫德是他们的年级主任,也就是看华尔兹时眉头皱最紧的那位。男生看上去是个学生,这副打扮去见主任,怕是会被留下来喝茶。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梁蓁为这位壮士指路,“你往前面那栋楼走,二楼第叁间就是主任办公室。” 男生似乎是个路痴,梁蓁的语言描述对他来说不太够,他又让梁蓁用手给他指一指。 梁蓁好人做到底,指着远处办公楼说:“那栋蓝色的楼看见没,从那个小楼梯上去,二楼第叁个门……” “哦——”男生恍然大悟,露出一颗锋利的虎牙,“谢谢谢谢。” 梁蓁摆摆手,她口渴万分只想喝水,拧了几下瓶盖后遂放弃。 男生注意到她的动作,主动拿过她的汽水,轻松拧开。 梁蓁感激道谢,男生嘿嘿一笑,潇洒前往主任办公室。梁蓁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品出点悲壮。 回到教室,新班级还没排位置,江屹替她挑的座位,就在他前面。 江屹问:“怎么买了这么久?” 梁蓁坐下,把矿泉水递给江屹,他是白开水派,从不喝乱七八糟的饮料。 “碰到个问路的。”她讲了那个男生的事,“估计是个插班生,还不认识路,还敢不穿校服。” 江屹没放在心上。 早自习后的课间,梁蓁在走廊上又见到那男生。 “是你!我们刚刚见过的!”男生看见坐窗户边的梁蓁,兴奋地打招呼,有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就差没把手伸进教室里和梁蓁握着。 “你好你好。”梁蓁被衬托得像个淑女。 “我叫周朗,就在你隔壁班……” 男生还想说什么,主任一句“小朗”将他唤走。 半天的功夫,“周朗”这个名字传遍了高二年级。听说他是主任的亲戚,来长溪一高借读,听说他爸开大酒店,家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梁蓁和江屹说:“怪不得他不认路……” 江屹:“……” - 周朗热情阳光,多金帅气,没多久便把两个班级的人都认识了个遍。 两个班的人他对梁蓁印象最好,因此经常来找窗边的梁蓁聊天。 “诶,你是LZ,我是ZL,咱俩还挺有缘。”周朗靠在栏杆上,摆出个骚包姿势。 梁蓁念了念两人的名字,“还真是。” 梁蓁也是个自来熟,几天的时间两人已打成一片。 梁蓁偷偷问周朗,“你家真有足球场那么大吗?” 周朗回说:“要不你周末来我家看看?” 这句话让梁蓁身后的江屹再坐不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走了一个牵手的舞伴,又来一个邀她回家的借读生。 他好郁闷。 是夜,江屹去找梁蓁。 高二起,梁蓁养成了自己的学习习惯,不需要江屹每天监督。江屹失去与她同屋檐学习的机会,便主动做夜宵送去她房间。 “蓁蓁,开一下门。” 梁蓁哒哒哒跑去开门,伸手接他手里的碗,“哇,有夜宵吃。” “烫。”江屹没给她,径直端到她桌上。 梁蓁最近食量大,饿得快,吃得多,她有些担忧:“江屹江屹,我这么吃会不会变胖啊。” 江屹瞄了眼她的细胳膊细腿,“不会,说不定还会长高。” 一听长高,梁蓁吃得毫无心理负担。她咬下一口最爱的溏心蛋,嘎嘣一声,吃到块蛋壳。 见她面露异色,江屹把垃圾桶挪到她旁边。许是他这次打鸡蛋心不在焉,没看见蛋壳掉进去了。 梁蓁俯身吐壳,弯腰的刹那,宽松的睡衣因着地心引力垂落,领口处开了一大片。 刚入秋,梁蓁穿着是夏天宽松的短袖睡衣。草莓熊图案,质量非常一般,才穿几个月领子已被洗变形,比买来时大了一圈。 她坐着,江屹站着。稍稍俯身,掩于深处的雪白风光一览无余。 摇摇欲坠的雪色在阴影的笼罩下有些晃眼。江屹目光一顿,瞥到浑圆的左峰上那颗淡淡的小痣,似天山上的一滴墨。 江屹头皮发麻,倏然僵住。白皙的脸庞浮起红晕,眼神完全不敢往她衣服上若隐若现的两点聚焦。 小初的时候,也发生过几次这样的情况。但从未有这次清晰完整。 而高中以后的学习,梁蓁都是晚自习结束直接去江屹房间,学完再回去洗澡洗漱。这回她早已洗过澡换上睡衣,便出现了这一意外。 梁蓁的动作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但那两秒却在江屹脑中循环播放。 热气萦绕周身,血液直往下涌。躁动的年纪,一点刺激就会起反应。 江屹羞愧极了,移开视线,暗暗掐下大腿肉,切断那一点不该有的念头。 梁蓁不知他看到多少,脸热了几分,赶紧坐直,磕磕巴巴喊他的名字:“江、江屹……” 听到她的声音,江屹待不下去了,也磕磕巴巴:“碗、碗我明天来收……” 说罢,慌乱地原路折返。 第十五章过生日 梁蓁心大,这点尴尬的小事很快便抛之脑后。江屹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即将到来,班主任宣布一件事,为了提高大家的成绩,月考之后,会按照考试分数组建学科互助小组,重新洗牌排座位。 这对梁蓁来说没什么影响,他们班50人,她排41,和谁坐同桌都是赚的。 周朗听说梁蓁班要搞这种排座制度,和梁蓁提出想法:“不如让我老舅把我调到你们班,然后我俩做同桌。” “NO——”梁蓁果断拒绝,让周朗和她做同桌,她怕是没法好好听课了。 周朗问:“那你想和谁坐同桌?” 梁蓁说:“当然是和江屹。” 江屹,周朗知道是梁蓁的后桌,一个话很少的男生。他很高冷,几乎从来不和他们一起打篮球,周朗至今还和他不熟。 为了探清梁蓁心目中的理想同桌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天放学后,周朗主动找江屹聊天。 “江屹,你怎么还没去吃饭?” 江屹在写题目,没有反应。 “你不吃饭?那不如我们一起去打篮球,怎么样?” “……” “江屹?喂?” 周朗从窗户推了下他的手臂,“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江屹一脸茫然:“抱歉,你说什么?” 他右耳对着走廊,沉浸在题海中,什么也没听见。 上厕所回来的梁蓁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愤愤对周朗说:“你才聋了。” “我再这么说我的朋友,我要生气了。” 周朗:“我开玩笑的啊,那谁让他不理我。” 梁蓁不理人了,拉过江屹胳膊,和江屹一起去食堂。他们吃晚饭习惯错开高峰期,在教室学一会儿再去。 江屹瞥她气呼呼左右甩的马尾,低问:“他说什么了?” 梁蓁哼声:“不重要。” 梁蓁从来没觉得江屹和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他成绩好脾气好,长得也好。梁蓁认为,不懂江屹好的人都没品。 江屹的好成绩并不只靠聪明,梁蓁撞见过一次他在周日的清晨看网课,刷额外的习题。她猜想江屹会不会是因为上课没听懂,又不好意思问别人。 江屹很少跟她诉说这方面的苦恼,尤其上初中,他们不同班之后。 梁蓁不知道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没有受过欺负,按他那性格,就算别人说一句难听的话,他也只会苦笑一声。 想到这,梁蓁站定,扯了扯江屹胳膊。 江屹疑惑停步。 梁蓁早已习惯走在他左边,也是靠近他心脏的那一边,她好想听见他心里话。 梁蓁认真地说:“江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不要憋在心里,可以说给我听。” 江屹听着她没头没尾的话眨眨眼。 落日余晖照进通往食堂的林荫道,他看着面前的女孩笑了笑。 “好。” - 月考前一天是江屹生日,梁蓁为了回去给江屹庆生,早早在学校写完作业,完成今日的复习计划。 晚上,梁蓁进到江屹家,一辆崭新的电动车引起她的注意。 “江屹,孙阿姨给你买的?” 江屹点头,这是他向孙美华讨要的生日礼物,理由是多节约一点上学时间,就能多几分钟学习。 “好爽。”梁蓁不会骑电驴,姜少梅不可能给她买。她想到一个问题,指了指江屹的耳朵,“会有关系吗?” 其实多少会有一点影响,孙美华起初不太同意给他买电驴,江屹再叁保证,他骑车会很谨慎,不会出意外。如此,孙美华才答应。 江屹不会和梁蓁说这些,只道:“跟骑自行车一样。” “那我明天能坐你的车去学校么?” 天气热的时候,梁蓁一点也不想骑车。 “可以吗?”江屹微笑,虽然他本来买车就是为了载她上学。 梁蓁指着电动车宽敞的座位,有理有据:“要是不能载人,为什么要设计后座?而且你要是听不见别人的喇叭怎么办,我得给你指挥啊。” “有道理。”江屹点头,似被说服。 虽是匆忙的考试日夜晚,孙美华还是极富仪式感地煮了几个小菜,给江屹和梁蓁当做夜宵。 小蛋糕也是有的,江屹不爱吃,梁蓁心安理得劫走。 梁蓁闹腾,有她在江屹话也多,叁个人倒也显得热闹。 “孙阿姨,你上次煮的藕粉好好吃,是什么牌子的,我也想买。”梁蓁两腮鼓起,像只藏食的小松鼠。她对孙美华之前煮的藕粉念念不忘。 孙美华莞尔:“你要想吃,跟阿姨说一声,阿姨提前煮。” 梁蓁笑嘻嘻:“好啊好啊,谢谢孙阿姨。” 吃到一半,梁蓁想起一事,跑回家拿东西。 几分钟后,她拎着个小袋子回来,一脸得意:“江屹,快看看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江屹隔着袋子摸了摸,牵起嘴角,满怀期待地打开。 几双极具少女心的袜子映入眼帘。一双奶油黄,蝴蝶结图案,一双樱花粉,缀满小草莓。 冲击力太强,江屹瞳孔一震,立马合上袋子。 “……蓁蓁。” 梁蓁笑音如铃:“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找到这么可爱的男袜!” “你一定要穿!” 江屹:“……” 洗完澡回房间已快要零点,江屹把那几双恐怖的袜子放进收纳箱,站直准备关灯,忽地发现桌上多了个小盒子。 江屹好奇拿起,慢吞吞打开。 一个运动手环,纯黑色,款式简约,他会喜欢的那种。 里面还贴着一张便签,是梁蓁的字迹。梁蓁知道,江屹从初中起就有跑步的习惯。 江屹拿起便签,一字一字看,唇角渐渐弯起。 “生日快乐哦,江屹!” 第十六章僵车夫 翌日一早,江屹骑着电驴在梁蓁门口等人。 他一条腿屈着踩在车上,另一条随意点着地面,从梁蓁家四四方方的门框里望出去,校服、少年与电车成了秋日早晨一道清新风景。 梁蓁背着书包跑出去,昨天作业少,她没带很多书,书包空荡荡的,跟马尾一起颠来颠去。 江屹把一个头盔戴她头上,细心扣好。 “你不戴么?”梁蓁的脸裹在头盔里,显得更小了。 江屹摇摇头,头盔会捂耳朵,容易影响他判断。 梁蓁轻巧跨上车,她有一种去郊游的错觉,语气轻快:“走咯。” 江屹问:“坐好了吗?” “好了。” 小车悠悠驶出。 学校不让骑大型电动车,江屹的车撑死只够坐两人,梁蓁缩在后面,紧挨着他背后的书包。 “挤么?” “有点。” 江屹慢慢骑着,把书包取下放到脚边,给梁蓁腾出点空间。 胳膊一动,袖子往上缩起一截,黑色的运动手环随之露出。 梁蓁瞧见那点黑色,向前探着脑袋。 她徐徐凑近,江屹感觉耳边热了。 “诶,谁买的手环,真有眼光。”梁蓁自吹自擂。 为了看得更清楚,她下巴轻垫在江屹肩上。说话间,气息尽数洒在江屹颈侧,那片肌肤瞬间灼热。 她很贴心,每次都会对着他健全的左耳说话。 梁蓁声音清脆,口齿清晰,音色是少女独有的甜,像一口咬下脆生生的桃,江屹从小就喜欢听她说话。 贪婪的左耳敏感捕捉着她近在咫尺的话语,连呼吸声也不放过。 江屹绷着脊背一动不动,视线尽头,橘红色的朝霞中,两朵浮云挨近,融成一团。 他默不作声转了转腕上的手环,把那鲜红的“121”朝向前面,确保身后人看不见。 梁蓁没注意他的动作,嗅到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江屹江屹,你洗头了吗?好香啊。” “……嗯。” 江屹以前头发偏短,现在长了些,因为刚洗过,看上去很亮,像新生的小禾苗泡在晨光中,有种茸茸的质感。 梁蓁伸手摸了摸,像小狗一样在江屹的头发上闻来闻去,江屹又僵住了。 街道初初苏醒,有行人几对,不算冷清。早起的麻雀停在电线杆上,看见害羞的少年和调皮的少女驶过,自顾自懒懒梳着羽毛。 别说,有人载的感觉和自己骑就是不一样,毫不费力还能享受清风拂面,简直不要太惬意。 梁蓁已然把江屹当成车夫,手攀着他两肩,指挥道:“江屹,骑好慢,能不能快点。” 早晨车辆不多,江屹依言,放心加大马力。 变速太突然,梁蓁因着惯性往前扑去,身前柔软与他紧贴,被少年坚实的后背压变了形。 一时间,连绵的雪山融化成水,燃起一片火海。 江屹面颊烧起,僵硬着听她抱怨,又感受到她的手从肩摸到了腰。 这一刻,他竟不知道买这辆车是正确还是错误。 心脏怦怦跳到喉咙根,手上数字快要爆掉。 风解不了他的热,他只能闭上嘴,动动喉结,让唇不再干渴得那么荒谬。 红绿灯让他暂且得以喘息,江屹停稳在斑马线前,低声道:“别乱摸。” “哦。”梁蓁只当耳旁风,捏了下他的腹,问他,“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练的?” 她说得好似他与人私通,江屹咳嗽一声:“……没练。” 梁蓁不信,还想探进去验证。刚捏住衣角,江屹警告道:“蓁蓁。” “小气。”梁蓁口无遮拦,“你上次还看了我的,我摸一下怎么了?” 江屹:“……” - 打算每天双更到20章后,改为每日1更,随机掉落第二更,然后百珠加更,从300珠开始(^_^) 收费章节24小时限免,价格根据字数和内容来定。 请把珠珠砸向我吧,很需要很需要!?ω? 第十七章叫家长 下午最后一门考完已将近五点,月考期间不设晚自习,梁蓁和江屹便直接回家。 这回江屹早上的吸取教训,没摘书包。 梁蓁挪了挪屁股调整位置,道:“你干嘛不把书包放前面,好挤哦。” 江屹咳了一声,往前坐了些,直到膝盖抵着车身,这样坐并不舒服。 纵使姿势如此别扭,他也不敢把背上书包取下,下午车多,他不想出事故。 清风徐徐,身后的女孩叽叽喳喳。江屹感谢梁蓁没有刨根问底,让他暂时藏起蠢蠢欲动的心思。 这会儿校园里没什么人,江屹就这么直直开出去,保安见到同骑的男女也没有拦。 开出一段路,梁蓁忽然说有一本很重要的书没带回来,于是江屹折返回校。 两人亲密无间多年,全然忘记在校风严谨的学校应该避讳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这件事。 驶到校门口,好不凑巧,他们年级最古板的主任正从里边走出。 王主任今年五十有余,留一点胡子,头发因操劳过度而秃了一圈,仅剩的那些也是泛着灰白。主任工作认真负责,正学风,肃纪律,抓成绩,抓早恋,一高没人不怕他。 王主任的身影被一棵树挡住,梁蓁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前面那两个,给我停下!” 梁蓁犯怂,把头盔戴更紧,手猛拍江屹的肩膀。 偏偏主任站的是他们右方,江屹反应慢半拍,以为梁蓁是在催促他,因此拧下把手,小车像蓄满力的弓箭载着两人闯进学校。 “……” 主任声音远了。 江屹和梁蓁的死期近了。 梁蓁惨叫一声。 江屹:“嗯?” 梁蓁面如死灰:“刚刚主任叫我们停下。” 江屹:“……” 梁蓁哆哆嗦嗦下车,身子一晃,碰倒一辆自行车。她忙不迭去扶,紧张地问:“咋办?” 江屹不比她轻松,尤其他心里还有鬼。 他停好车,两人在黑黢黢的车棚面面相觑。 “我戴着头盔,主任应该没看见我。”梁蓁心态极好,“也可能他已经走了……” 话没说完,被外面一道呵声截断。 “哎哟哟,我叫你们停下,还敢直接开进来?” 车棚离大厅不到两百米,主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胡子都歪了,“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两人被主任吼得皆是一抖,硬着头皮出去。 江屹走在前,背影挺拔。梁蓁刚在车上吹了点风,有点感冒。她吸了吸鼻子,跟在江屹后面,有一种“清者自清”的悲壮。 主任气没喘够,先开始第一通教育:“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来学校读书是让你们来谈恋爱的吗?” “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情,你们还穿着校服,在外面丢的是我们学校的脸……” 主任说累了,喘着气休息,眼神在江屹身上定格。他认出江屹是高二年级的好苗子,愈加痛心疾首。 梁蓁弱弱举手,“老师,我们没有谈恋爱……” 梁蓁长着张乖巧的脸蛋,说话态度真诚,语气恳切。 主任的话停了,看看梁蓁,又看看江屹,一脸狐疑,摸了摸下巴。 “我们是表兄妹,他是我哥哥。”她以前的确叫他哥哥。 梁蓁偷偷拽了拽江屹校服,江屹只好配合,“……嗯。” 可惜江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撒谎就脸红,主任完全不信 树梢上的鸟发出嘲笑的鸣叫。 主任冷笑:“把你们家长给我叫来。” - 办公室,孙美华和姜少梅在和主任解释两个孩子的关系。 “……他们就是一起长大,没有别的想法。” “……对,两个小孩都很乖很懂事的,我们都看着呢。” 梁蓁和江屹在一边罚站,办公桌挡住了他们下半身,梁蓁悄悄在江屹掌心写字。 ——几、点、了。 江屹抬腕看了眼时间,拇指去勾梁蓁手心。梁蓁故意闹他,不让他写字,将他手指握住。 她的手软软小小,江屹微微顿住,挣了挣。 梁蓁不让,反把他另外几根手指也收紧掌心,就好像牵住了他。 江屹不挣了。 手心的痒就好似她在他耳后说话的那种痒,他心猿意马,心思不纯,活该被主任叫来教育。 主任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开启新一轮说教,从学习讲到交通安全。 半小时后,终于肯放人。 “听到没有。”孙美华拉了拉江屹袖子,“骑车载人很危险的。” 江屹委屈,明明他早上开出去的时候他妈也没阻止。 姜少梅替江屹说话:“是蓁蓁不想骑自行车,懒的哟。” 孙美华睨了江屹一眼,意味深长。 第十八章读错唇 江屹这次月考考砸了。 也不算考砸,他的成绩一般稳定在年级前十,只是这一次破天荒掉到了二十九。 失误的原因在于英语。英语是他所有科目中较为薄弱的科目,主要那30分听力他总拿不了高分,加上作文没写好,这一门分数便比别人低了。 梁蓁和江屹相反,她极度偏科,几门理科平平,英语却一直名列前茅,甚至在上学期还拿过一次单科第一。 大概因为他俩刚好互补,班主任便将他们排成同桌,其他偏科的同学也按着这种方式换了座位。 梁蓁在自己的新位置坐下,拍拍右边人的肩膀,安慰道:“江屹没事的,我一定会把你的英语教好。” “嗯。”江屹的声音有点低落,唇却暗暗抿弯。 与梁蓁坐同桌太幸福,江屹再没有任何听力方面的烦恼。 梁蓁与他默契至极,他一个眼神,梁蓁就会告诉他,刚刚谁谁谁说了什么话。 他错过的信息都能在她口中得到补偿。 秋阳温吞,天气晴朗,午休时间的校园静谧祥和。 时不时吹过一阵风,教学楼旁的小叶榕沙沙摇曳。声音催眠,教人懒散地打起哈欠。 江屹在如此舒畅的心情中午睡,他趴在桌上,将左耳埋进胳膊中,以隔绝外界声音。 梁蓁没有午睡,忙里偷闲,翻阅起一本言情小说。 小说男主是个工程师,书里的人都管他叫“叶工”。虽然剧情狗血套路,但梁蓁看得津津有味。 江屹一般午睡二十分钟,等到时间差不多,梁蓁放下书,打算叫醒江屹。 午时的日光温柔浅淡,江屹头发乌黑细软,阳光一照,像只刚梳过毛的绵羊,安静又乖巧。 梁蓁起了坏心思,比了个“OK”手势,对着那团蓬松的黑发弹了个脑瓜崩。 江屹身体一抖,捂着后脑勺,迷迷糊糊醒来。 梁蓁想笑,又不敢发出声音,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江工,该起床了。” 周围太安静,教室依旧有人午睡,梁蓁不敢大声说话,用的是气声。 江屹刚睡醒,脑子转得慢,只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脸颊因为憋笑而染着薄晕,跟前几日的梦里有点像。 于是耳朵也开始犯迷糊,他没听清她说的话,只好去读她的唇语。 他读出的是——老公,该起床了。 瞬间骨头一酥,麻得浑身发软。 脑中不合时宜闪过那晚的雪色,那一滴淡墨。 还有,那一夜濡湿的床单…… 血液腾地涌上脸颊,明明已入秋,他却仿佛身处炎夏,又热又晕。 浅金色的阳光照进窗户,这狭小的教室一角陡然升温。 小叶榕沙沙作响,江屹已听不见,他如雷的心跳盖过了一切。 惊愕与羞赧来回交织,江屹结结巴巴道:“蓁、蓁蓁,你刚刚说的什么?” 梁蓁重复了遍,又把小说拿给他看。 江屹一看那书名,霸道工程师爱上我。他愈加自愧,用力拍了拍两颊。 下流、猥琐! 他都要对自己无语了。 梁蓁不明所以,看见他泛红的脸颊,小声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屹不说话,梁蓁便上手摸他脸,还想像小时候一样与他额头贴着额头测温。 江屹连忙说,刚睡醒,所以有点热。 梁蓁放心下来。 江屹心虚转过脸。 他撒了谎,还是弥天大谎。 第十九章会错意 周朗因为上回说错话,让梁蓁对他生了嫌隙。这日主动求和,和江屹道歉。 “上次不应该那么说你,不好意思啊。” 江屹摇摇头:“是我没听清你的话。” 不知怎么,他并不想告诉周朗实情。 周朗那句话本就无心,梁蓁早就不生他的气了,重新和周朗恢复友好关系。 最近,周朗和江屹走得近,梁蓁一脸稀奇,问江屹,“你们现在关系这么好啊,都聊的什么?” 江屹苦笑,他哪里和周朗关系好了,明明是周朗想当着他的面撬墙角,打探的全是梁蓁的信息。不过他嘴巴严实,总能虚虚实实搪塞过去。 …… 一晃眼,到了冬天。 长溪的冬晨常常起雾,白茫茫一片缥缈,近处淡,越往远处望越浓。 一辆小电车拨开薄雾,慢悠悠行驶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早晨温度较低,江屹给梁蓁买了一个粉色保暖头盔,用以抵御凛冽的寒风,自己则戴一个毛线帽。 现在他们已有充足的上路经验,江屹会把梁蓁载到学校附近的巷口,梁蓁只需要步行一小段距离,这样就能避免和主任撞面。 今天是圣诞节,学校禁止过洋节,刚好把这几天用来月考。 但还是有同学偷偷准备圣诞贺卡与苹果,私下相互祝福。 梁蓁就撞见了这一违犯规定的行为,主角还是早上载她来学校的江屹。 这会儿刚结束最后一门考试,梁蓁的考场在一楼,她需要上楼回教室收拾书包。刚走在楼梯口,便意外瞥见这个秘密约会。 明天是周末,没有晚自习,放学的人群熙熙攘攘,让人不太容易注意这对穿校服的学生。 但梁蓁对江屹的身形太熟悉,仅仅一个侧影就能认出。她偷偷摸摸扒着墙,做贼般探出半个脑袋。 江屹和女生面对面站着,梁蓁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们的侧脸。 这个女生她知道,叫于雪凝,是江屹高一同学,高二选了文科。一月份就是学考,于雪凝前几日还来向江屹请教过化学问题。 于雪凝人如其名,肤如凝脂,胜似白雪,长得非常漂亮。他们学校的贴吧曾有一个无聊的选校花的帖子,于雪凝以高票入选,她是很多男生心目中的校园女神。 下楼的学生来来往往,梁蓁视而不见,她的目光聚焦在江屹身上。 他们是动态画面里的静态,是喧哗中唯一的僻静。 江屹把一张贺卡和一个苹果递到于雪凝手中,又和她说了些什么。 那一刹,梁蓁瞳孔地震——她昨天和江屹一起买了苹果。 梁蓁爱吃苹果,江屹被她带得也爱吃起来,还在网上查资料研究哪种品相的苹果甜。 谁知道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甜苹果,原来是为了给别的女生。 梁蓁再次窥向两人,她清晰记得,高一那会儿常找江屹聊天的女生里就有于雪凝。梁蓁和江屹同进同出,她居然不知道江屹什么时候对于雪凝动的心。 隔着段距离,梁蓁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她眼睛一眨不眨,紧紧注视着嘴唇微动的于雪凝。 然而她没有读唇的本领,只能在心里想象她也许会说的话。 ——谢谢你。 ——圣诞节快乐。 又或者是——考试顺利。 梁蓁感觉胸口闷闷的,像受了潮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没法理直气壮地劝阻江屹,不准恋爱。 江屹朋友少,也不擅交际,能让他主动送礼物的女生,那一定是他很喜欢的了。而且连她都瞒着,江屹肯定是怕她“棒打鸳鸯”。 想到这,梁蓁瘪着嘴,闷闷不乐。 她哪有那么不善解人意,江屹要是真喜欢,她也不会说什么。 冬天的冷风呼呼往她领口里钻,梁蓁抱着手臂,抱紧自己,孤零零回到教室。 教学楼旁,四季常青的小叶榕依旧是原先模样,但坐她身边的少年却有了自己的心事。 “梁蓁,晚上不准迟到啊。”周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他这么一提醒,梁蓁才想起今天是周朗的生日,他邀请了两个班和他玩得好的同学今晚一起吃饭。 梁蓁机械点点头,“生日快乐啊,周朗。” 随即又想到,别人生日,她竟然都没准备礼物,好不礼貌。于是撇下咋咋呼呼的周朗,独自走出校门。 梁蓁原先计划在教室等江屹回来一起走,现下看来没这个必要了。她先一步出校,来到最近的商业街。 那位大少爷什么都不缺,梁蓁不晓得该买什么。 漫无目的逛了几个店,她忽地想到第一次见到周朗的场景,他戴着发带,一身阳光气息。由此,周朗的礼物确定下来。 梁蓁挑了一个带英文字母的发带,应该很适合花里胡哨的周朗。 付完钱准备离开,梁蓁又看到店里有卖毛线帽,脚步顿住,还是折返回去,挑了个简单的纯黑帽子。 她把两样东西放进书包,原路返回。 第二十章玩游戏 江屹急死了。 他在教室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到梁蓁,只好骑着车沿路找。 终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他看见傻傻站在红灯前的女生。她低着头,盯着斑马线,发尾在冷风中扬起, “蓁蓁!”江屹喊她,“怎么一个人走了?” 梁蓁慢半拍回头,挤出一个笑容,语气轻快地解释。 “啊……我去给周朗买礼物了。今天不是他生日嘛。” 江屹开到她身边,眼圈有点红:“找了你好久……” 声音很轻,似乎随时会被风吹散。 梁蓁说:“对不起,忘了和你说一声。” 江屹摇摇头,把头盔戴她脑袋上,低声问:“他们已经去周朗那了,我们还去吗?” “去啊。”梁蓁跨上车,“为什么不去,我礼物都买好了呢。” …… 周朗家里果真是开大酒店的,他直接在他家酒店设了一桌宴,菜品丰盛,可口至极。 梁蓁不是很有心情吃,但不好扫兴,强打起精神,含笑给周朗送去礼物。 大少爷不缺钱,随性热情,同学们大部分都没准备礼物。周朗收到梁蓁的礼物非常意外,高兴得直接戴上了发带。 “帅不?”周朗臭屁地拨了拨额前的头发。 梁蓁笑了下,很给面子:“帅帅帅。” 江屹滞了滞,也从书包里拿出份礼物,“生日快乐。” 周朗定睛一看,叫起来:“哎呀,这我可不想要。” 江屹送的是数理化辅导书。 江屹莞尔,在梁蓁身边坐下。 这一桌十几人,有男有女,都是平时熟悉的同学,气氛很快热起来。 梁蓁也渐渐从心不在焉到兴高采烈,她右边是江屹,左边是周朗,两个帅哥对她很照顾,又是递纸巾又是夹菜。 饭吃到一半,隔壁班的体委提议玩点游戏,他伸出五指:“不如我们玩‘我有你没有’,怎么样?” “可以可以。” “怎么玩?能说下规则吗?” 体委说:“很简单的,每人轮流说一件自己做过,但别人不一定做过的事情。一个人说的时候,其他人如果没做过,就需要弯下一根手指,谁的五根手指最先全部弯下,就需要接受惩罚。” “这需要大家真心换真心了,玩游戏嘛,诚实才好玩哈哈哈。” 寿星周朗拍板:“听上去有点意思,咱们来玩一轮试试。” 众人纷纷赞同:“好啊。” 梁蓁也被勾起了兴趣,伸出五指置于胸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有人问:“那从谁开始?” “肯定是寿星咯。” 周朗转了转眼珠,思索片刻,道:“我去马尔代夫冲过浪。” 大家齐齐折下手指。 “什么嘛,我连咱们省都还没出过,过分了。” “等我毕业了也去马尔代夫。” 周朗嘿嘿一笑。 下一个是梁蓁,她绞尽脑汁憋了半天,想尽了以前做过的奇葩事情。 梁蓁停顿的时间太长,众人皆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秘密。谁料她一本正经地举手,“我、我打游戏机打到凌晨……” 同学们笑起来。 “谁还没打过游戏咧。” “哈哈哈,我还通过宵呢。” 周朗也笑:“梁蓁,你真可爱。” 他说话的时候摸了下梁蓁的后脑勺,动作自然,梁蓁被众人笑得发懵,没有躲开。 江屹目光一沉,表情淡了些。 “江屹,到你了。”梁蓁拉了拉他衣角提醒。 江屹没怎么思考,指了指手腕,微笑说:“我有运动手环。” 像随口而出,又像特意宣战。 周朗看他一眼,面色不变折下手指。 梁蓁哀怨道:“江屹,你就不能说个我有的嘛。” 一个女生问:“我有手表算吗?” 有人回答:“当然不算咯。” “可以算一半,哈哈。” 游戏继续。 下一个是发起人体委,他喝了点酒,黝黑的皮肤透着红,大着舌头激动地说:“你们这些都太普通了,看我给你们来一个绝杀。” 众人洗耳恭听,梁蓁亦好奇竖起耳朵。 只见体委闷了一杯酒,将玻璃杯往桌上一放,悠悠道:“我接过吻。” 包厢中瞬间炸开花。 “啊——” “这是我能听的吗?” 这句劲爆的话语点燃全场,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梁蓁夹了块哈密瓜,双脚兴奋地在桌子底下跺来跺去。她和隔壁班这位体委不熟,但又很想吃瓜,默默亮着眼听他们说话。 “是和谁?”一位八卦的同学问。 “接吻是什么感觉?”另一位八卦的同学问。 “卧槽,我早就觉得你和……”一位知情人士说到一半,话语戛然而止,是大力的体委捂住了他的嘴。。 “嘘,别把我老底翻出来呀。”体委羞涩一笑,顿了下,“其他的我就不能再说了。不许耍赖,没接过吻的都给我把手放下。” 梁蓁咽下哈密瓜,含泪折下第三根手指。 想到体委说五根全折就要接受惩罚,她不禁去找江屹哭诉。 “江屹……”梁蓁扭头看江屹。 正欲诉苦,蓦地发现一件骇人的事情,比白天撞见江屹和于雪凝的幽会恐怖千倍—— 江屹的手指,没有弯下。 第二十一章除非和我 包厢里开了空调,暖烘烘的。江屹脱去冬装校服外套,穿一件黑色加绒卫衣,衬得他的脸愈加白净清秀。 一切如常。 除了,那根没有弯下去的手指。 梁蓁怔愣片晌,第一反应是以为他没听清体委的话,习惯性地为他重复。 “江屹,没接过吻的要放下哦。”她凑近,在江屹耳边嘀咕。 她确认江屹此刻听清楚了,然而他的手指仍然没有折下。 江屹不会为了这种游戏而撒谎。 梁蓁清楚这一点,惊恐地瞪大眼睛,和他对视。 江屹眼神躲闪,长睫敛下,并不去看梁蓁。 周围空气因空调制热而干燥,江屹喉咙里的水分亦被寸寸榨干。 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不自在地撇过脸,拿起一杯水滋润心虚的嘴唇。 游戏进行下一轮,气氛依旧热烈。除了梁蓁,没有人发现这个小细节。 梁蓁被热气熏得头脑发胀,反应迟钝。她慢吞吞分析眼前的情况,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 于雪凝找江屹问题目。 于雪凝高票入选校花。 江屹送贺卡和苹果给于雪凝。 江屹的手指没有折下。 江屹接过吻。 福尔摩蓁推断出了事情缘由,可这个结果和她以为的现实全然相反。 江屹原来瞒了她这么多事情,她明明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梁蓁脸色煞白,根本听不清下一个同学说了什么。她举着自己仅剩的两根手指,蓦地好想哭。 她不知道这种悲伤是源于江屹的背约,还是他的欺瞒。 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他和别人接了吻。 包厢门打开,服务员送来一道硬菜,众人齐齐夸着周朗大气。周朗笑呵呵地摸了摸后脑勺,恰好碰到发带,他悄悄把目光转向梁蓁。 见梁蓁直勾勾盯着他面前的酒,周朗低问:“你想喝?” 梁蓁点头。 白桃味果酒,没什么度数,周朗开了瓶新的给梁蓁,一只手横空出现拦住了他倒酒的动作。 周朗抬眸,对上江屹的视线。 江屹语气平静:“她不能喝。” 周朗似笑非笑,没有放下酒瓶。 两方力量僵持着,江屹先一步放下——梁蓁打掉了他的手。 周朗顺势倒酒,他见江屹那护人的举措,估摸着梁蓁酒量不好,便只倒了三分之一杯给她尝尝鲜。 清冽的果酒香散开,梁蓁心情似乎好转,弯了弯眼,嘴角浅浅露出两颗梨涡。 江屹胸口闷闷的,手上被她打过的触感还在,她没怎么用力,可江屹觉得,这只手在那一刻变得沉重极了,让他不得不放下。 梁蓁喝完了酒,想续杯,周朗不敢再给她喝。 梁蓁酒量其实还行,过年的时候在酒桌上被亲戚骗着喝过几杯,也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她需要一点酒精麻痹神经,趁着一点酒意装疯卖傻,好隐藏自己低落的情绪。 周朗不让喝,她只好去拿果汁,手一晃,果汁差点倒歪,还是江屹扶稳她的腕。 梁蓁睨了江屹一眼,继续喝果汁,可果汁仿佛也沾了酒味,不然怎么这么苦涩、发酸。 她的脸蛋变得红扑扑,脑袋昏沉,听到有人要接受惩罚,她笑盈盈跟着凑热闹。 梁蓁忘记游戏玩了几轮,听到身边的人说“蓁蓁我们回家了”,才知道周朗的生日宴已结束。 她被人牵着胳膊走出去,看到熟悉的小车,自觉跨上,回头笑着对周朗说:“周朗,生日快乐呀。” 周朗挥了挥手,他的脸隐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小车慢慢开出去,梁蓁本来习惯性抱着江屹的腰,但脑海里浮现出于雪凝的身影,她避嫌似的把手一点点爬到江屹肩膀上。 夜幕深邃辽远,月光清柔,街道寂静。 江屹送于雪凝礼物的画面像慢帧播放的电影,来来回回在梁蓁脑中复映。 梁蓁天生好感漂亮的人,可她对于雪凝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她感觉自己变得十分讨人厌,自私,善妒,莫名其妙。 这种感受很陌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敏感的情绪被黑夜与酒精放大,梁蓁眼底漫出难过,难以言喻的难过。 她在想,江屹为什么不解释。 她一直在等江屹和她解释那根不弯下去的手指。 可转念一想,她好似没有立场过问他的隐私。 她是他的好朋友,不该问他的女朋友。 思及此,梁蓁吸了吸鼻子。 前面的人听见,轻声问她:“冷么?” 梁蓁“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江屹放缓速度,握着肩上冰凉的手,揣进自己腰间的口袋。 她又抱住他了。 江屹早就发觉梁蓁情绪的不对劲,尤其是那个游戏过后,她变得更加反常。 她一定误会了什么,但江屹不知道如何与她解释,他还没做好准备。 要怎么告诉她,他那些卑劣的心思,不磊落的行为。 他不是君子,是个小人。他做过的梦,无数个有关于她。 她纯真如白纸,江屹真怕吓到她。 江屹又想到周朗。她特意为周朗跑出去买礼物,周朗为她倒酒,而她打掉了他的手。 料峭的寒风袭过,江屹心口积起浊气。 一辆小车上,两个人怀着不同心事,却有着同样躁乱的心情。 蓦地,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在静谧的冬夜里响起,似带着无尽委屈。 江屹滞住,缓缓把车靠路边停下,转身问道:“怎么了,蓁蓁。” 街边店铺的灯光映出她的脸,鼻头通红,满脸清莹的水痕。江屹霎时手足无措,又问了一遍。 梁蓁吧嗒吧嗒掉眼泪,透过眸前细细的水雾,牢牢注视着江屹。 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不懂事,也藏不住心事。 她只确定,她不想让江屹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梁蓁倔强仰起脸,蛮不讲理地哽咽着说:“江屹……不许谈恋爱……” 江屹怔住,似是没听清。 梁蓁拉过他的手,把他的指节一根根往下掰,用力到指关节响了一声。她又伤心又委屈,“你的手为什么不放下去,你为什么要和别人接吻……江屹,呜呜……你不准谈恋爱……” 那一口酒劲,仿佛过了许久才上来。梁蓁借机发泄,蛮横质问。 夜空辽阔温润,没有一颗星。 街道冷清,一阵风吹过,刮下枝头的败叶。 “为什么要给于雪凝送礼物,江屹,你喜欢她吗……” 梁蓁的话和那片叶一齐被风吹来。江屹总算抓住关键词,迅速将整件事串联,找到了误会的根源。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梁蓁的眼泪,正准备好好和她解释,又听见梁蓁呜咽着说:“江屹,不许恋爱……” 后半句,她的声音低了。 “除非和我……” 第二十二章回忆偷亲「Рo1⒏red」 梁蓁的尾音小到快听不见,但周遭光线充足,江屹能准确读出她的话语,他顿时错乱地停住擦她眼泪的手。 夜,静悄悄的。 街边有一对漫步的行人,手挽手相互依偎。 江屹心脏怦怦直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他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缓解紧张的心绪。 口中呼出的白雾被风吹散,也把她的眼泪吹到了他的掌心。江屹从书包里拿出两张纸巾,一张给她擦眼泪,一张给她擤鼻涕,就像小时候那样。 “江屹,你为什么不说话。”梁蓁不想擦,闷声道,“你不要喜欢于雪凝……” “蓁蓁……” 江屹不再过度思量考虑,决心要将那件不坦荡的行径说出,向她抛露自己的卑劣。 她如此真诚勇敢,江屹不想让梁蓁误解难过。 江屹想了想,从最容易解释的事说起:“蓁蓁,我没有喜欢于雪凝……” 江屹说起白天的事,于雪凝在他抽屉里放了贺卡和苹果,江屹回到教室才发现,他是去还东西,而不是送东西。 “真的吗?”梁蓁眨着水汪汪的眼,嗫嚅道,“可是你们高一关系就很好……她那么漂亮,还给你送礼物,你不喜欢她吗?” “哪有。”江屹否认她的话,“她只是问我数学题,我和她都不熟,怎么会喜欢她……” 梁蓁若有所思,想到什么,忽地靠近江屹。 小车空间狭窄,江屹是转过身体和她说话,她微微俯身,他们之间的距离便越发接近,近到江屹觉得,自己一低头就能吻到她。 梁蓁歪着脑袋问他:“江屹,那你亲的人是谁?” 不是于雪凝,梁蓁想不出第二个人。她从没见过江屹和哪个除她以外的女生有超越同学的友情。 江屹呼吸一窒,耳根蓦然红了起来。他答不出口,仿佛她问的是无人能解的难题。 梁蓁以为他是冻的,想帮他捂一捂,手一摸上去才发觉,他的耳朵竟是热的。 “嗯?”梁蓁感到古怪,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 她错愕凝眸,尔后,唇角抑制不住起了弧。 “江屹,你该不会……” 才说几字,唇被一只手捂住,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江屹欲盖弥彰的行为更加印证她心中所想,梁蓁眉梢染上笑意,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面红耳热的江屹。 江屹不让她说话,梁蓁便使坏嘟起唇,啄热他的掌心。 手心徐徐湿润,像被蒙露的花瓣吻过,那一片肌肤随即滚烫了起来。江屹脸颊烧得更红,忙不迭松开她的嘴,讷讷道:“蓁蓁,回去再和你说……” 他转身坐正,重新拧动把手,小车再次驶动。 梁蓁笑嘻嘻从后面抱住江屹,下巴垫在他的左肩上:“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你说嘛,我想知道。” 江屹实在不好意思,找理由:“外面太冷了,回去说。” 梁蓁不肯,缠着他问:“是不是我呀?江屹,你就告诉我,你亲的人是不是我?” 月色与街灯映照着冬夜的街道,小车的影子渐渐被拉长。 坐在前头的人身形顿了顿,低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后座的少女害羞捂了捂脸,止不住偷笑。 …… 偷亲梁蓁,是江屹做过最胆大包天的事。 那是高一运动会之后,江屹从梁蓁发的视频中看到她与男生牵手转圈。他真的好吃醋,但又不可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梁蓁大大咧咧,感受不到异性对她发出的好感信号。可江屹有眼睛,他习惯于观察,对周围人的情感态度十分敏感。 捕捉到文杰的心思,江屹如临大敌,只好想尽办法逼梁蓁好好学习,让他们有同班的机会。 某一天,梁蓁学得困极累极,江屹倒个水的功夫,她便偷懒睡着了。 梁蓁侧着脑袋趴在江屹的桌上,双眸阖着,睡得很香。 江屹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由放轻脚步。 低头,瞥见梁蓁鬓边散碎的发丝垂到了嘴边,江屹轻轻帮她拨开。 手指触上她柔软的唇瓣,江屹的喉结滚了滚,心思飘到了远方。 白炽灯下,她的嘴唇乖巧闭合着,饱满红润,随着她的呼吸微微翕动。 许是夜晚赋予少年勇气,让他产生吻她的冲动。 江屹忆起她与男生牵紧的手,所有正经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俯下身,亲了从小到大喜欢的女孩。 …… 江屹从没想过会这么早告诉她。 他轻描淡写说完,没有提,他觉得她的嘴唇很软,亲完一次,见她没醒,又亲了第二次。 也没有提,那晚他梦见了她,做了比偷亲更过分的事。 江屹等待梁蓁的审判,内心忐忑。她会不会认为他的行为很轻浮过分,一声不响就在背地里夺走了她的初吻。 江屹随时做好道歉的准备。 梁蓁盘着腿,坐在江屹房间的小沙发上。 她说:“啊,那我的手指也不应该弯,你害我差点受惩罚。” 江屹:“……” 她抓的重点方向永远让江屹始料不及。 时间已晚,江屹赶梁蓁回去睡觉。梁蓁不肯,她还有好多问题想问。 “江屹,你为什么要亲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屹,接吻是什么感觉呀?” 江屹不回答,梁蓁便叉着腰指责他:“江屹,你都亲过我了,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好不公平。” 江屹停住赶人的动作,愧疚地低头:“对不起。” 梁蓁佯装生气,哼了一声,反客为主推了他一下。 江屹因着歉意而退让,被她逼到了阳台门边。 低头,看见梁蓁晶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的嘴唇。 江屹心头一跳,听见梁蓁说:“江屹,你得让我亲回来。”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第二十三章蓁蓁闭眼 屋外吹过一阵风,凉意透过门隙丝丝钻进。 江屹感觉不到冷,梁蓁的注视令他发热。 “蓁……” 话语停住,江屹唇上竖了根食指,是梁蓁的。 “嘘——”梁蓁用手指压着江屹的嘴唇,不让他说话。“不管,我就要亲你,你说什么都没用。” 他先犯的错,梁蓁占理,梁蓁在他这吃了亏。 江屹把话咽回去,当真赎罪般一动不动。 梁蓁满意一笑,走近半步。江屹的后背挨上玻璃门,被梁蓁圈在了房间的小角落里。 玻璃门凉硬,凹凸的花纹有点硌人,但江屹没动,顺着她,任由她胡来。 然而滚动的喉结暴露了他的局促,江屹紧绷着身体,既不安又期许。 梁蓁也很紧张,她太好奇了,好想知道和江屹接吻是什么感觉。 小时候,电视上只要播到主角亲吻的画面,姜少梅就会转台或蒙上她的眼睛。以至梁蓁之后在小说或动漫上看到那样的场景都格外惊奇,她脸红捂眼,又止不住偷看。 梁蓁紧盯着面前的江屹,像个女流氓一般痴痴地笑。 江屹唇红齿白,她从小就觉得他好看。尤其现在他脸红起来,连脖子都粉粉的,她更想亲他了。 梁蓁仰着脸,踮起脚尖,高度还是不够。她只好伸出手环住江屹的脖子,让他来迁就自己。 “低一点嘛。”梁蓁喃喃,尾音带点撒娇的意味。 江屹耳根一紧,配合地弯了颈,但脊背仍僵硬着。 梁蓁大着胆子贴向江屹的嘴唇,近到能听见他吞咽的声音。 心脏狂跳,她的脚跟微微发颤,连头顶的光仿佛都在晃动。 对门的邻居早早歇下,仅剩江屹这一间仍亮着灯。 周围静得只有他们的呼吸。 距离江屹的唇仅剩一指,梁蓁停住了,蓦地开始犯怂。 她有点不敢。 梁蓁从幼儿园起就拿“好孩子”奖状,她是保护落难公子的正义女侠,从来没干过坏事。 而接吻,是在她内心圈划的规定之外的事情,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行不行。 两人僵持着,梁蓁的脚踮得疲累,江屹的脖子低得发酸。 一个在纠结,一个在等待。 正当梁蓁想要放弃时,江屹微微弯腰,覆上了她的嘴唇。 两唇之间再没有距离。 像突然吃到一块松软的蛋糕,梁蓁脑袋发懵,睁大了双眼,手从江屹的颈部滑到了他的肩上。 江屹亦是颤抖的,可还是遵从内心,吻了上去。 她向他走了九十九步,最后这一步就由他来完成吧。 最重要的是,她太漂亮太可爱了,他没法不为她心动。 江屹轻轻贴着梁蓁的唇,和遥远记忆中的触感相同,那么软,那么甜,如抿上一口奶芙。 唯一和上次不同的地方在于,梁蓁是清醒的。她像一只好奇的小鹿,明明对此刻发生的事感到陌生,却又不想停下。 江屹本来准备开始亲她,注意到她懵懂的双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他一滞,微微撤开,有点无奈地说:“蓁蓁,闭眼。” “哦哦……”梁蓁乖巧闭上眼睛。 江屹笑了笑,再度贴上她的嘴唇。 两人都不会吻,但江屹比梁蓁强点,他一碰到她的唇,便无师自通地慢慢学会。 江屹温柔地亲吻她的唇瓣,啄一下,分开,又压上去。 她的唇甜甜的,软得不可思议。江屹吮了一下,尝到绵绵的湿意,呼吸骤然变得灼热。 梁蓁一动不动,任由江屹缓慢地贴吻她。她发现自己搞错了,不是她尝到一块蛋糕,而是她才是那块蛋糕。 她感觉自己在被江屹一口一口吃掉,身体变得又轻又软,止不住要向他的方向倚去。 梁蓁浑身酥麻麻的,有点站不稳,只好揪住江屹胸口的衣服。她两颊通红,害羞得不行,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 这种感受很奇妙,她像冰淇淋,被江屹一点点吻化,最后融成糖水。 灯光亮着,即便闭眼,眼前也是朦胧的昏黄色。 梁蓁吻得脑中发晕,出现奇妙的幻想,仿佛他们在日落下,也可能身处一场失控的大火前,又或许是黄沙漫天的戈壁。 总之,无论场景险恶还是浪漫,这一刻都只想和他亲吻。 亲吻才能拯救世界。 江屹换了个角度吻她。 怕碰到她的鼻梁,他微侧着脸,一手小心翼翼放在梁蓁颈后,拇指细细摩挲着她薄而紧致的皮肤。 无意间摸到她敏感的耳后,江屹听见梁蓁嘤咛了一声。他偷偷睁眼,瞥见她的眼睫轻微颤动,被他抚过的耳垂红如滴血,他不禁弯起唇。 梁蓁察觉到他的嘴角起了弧度,以为他在嘲笑,便羞恼地咬住他,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牙齿一触到江屹的嘴唇,梁蓁不自觉用舌尖舔了一下,一片湿软绵甜,比喝过的果酒还让人昏头。她脑子里冒出“江屹好好吃”这个念头,于是又舔了他几下。 这次轮到江屹失措,他被她舔得头皮发麻,仅余的理智也渐渐殆尽。江屹顿了顿,扣着梁蓁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上去。 湿润的唇瓣交汇辗转,空气里响起暧昧的水腻声,惹人遐想。 夜幕中,浮云悄悄遮住月亮,如一只手蒙上了人的眼睛,似乎也不好意思窥视少年少女的亲密。 阳台门前,两个相依的人影越贴越近。 “嗯……” 梁蓁遭不住他这么吻,低低哼唧着。 这不会让江屹停止吻她,反而让他更加动情。 江屹伸出舌尖,抵入她的齿关。 外来的软物探入口中,梁蓁吓了一跳,慌张地想藏起来自己的舌头,却不可避免与江屹的碰上。 他的舌尖很温柔地来寻她,侵略性并不强。梁蓁受到安慰,缩出自己的小角落,尝试着和陌生的那片湿软相触。 碰到的瞬间,她的心脏快跳出喉咙,愈发紧张。 梁蓁稍稍主动,江屹便加强攻势,动情勾缠着她的软舌,掠夺她的领地。 耳边水声更清晰,梁蓁呼吸沉重,头脑一阵眩晕。只知道他的舌头湿湿滑滑的,一贴到她的,她整个人就麻掉了。 口中空气逐渐稀薄,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梁蓁被江屹搅得人快傻了,又哼一声,带了点哭腔。 身体软成一滩水,手指胡乱攀住江屹的肩膀。 江屹太喜欢和梁蓁接吻了。 他在想,他之前应该弯下手指,那回算不上接吻,有她的回应,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她的舌头好乖,明明有点害怕,却依旧鼓足勇气与他缠绕。 她的声音更要命。江屹对她的音色很熟悉,从小听到大,可从来没听过她接吻时候的细咛声,跟小猫似的,挠人心尖 他们的衣料相贴在一起,江屹感受到有一团绵软抵压着自己。 像揉成团的云,像滚成球的雪。 他该死的联想力突然在这一刻迸发,又回忆起那不经意瞄到的一眼。 江屹记得,云雪之上,有一滴雨墨。 小小一颗,覆在白嫩的绵圆上,很惹眼,很性感。 他无法用语言描述她的可爱。 他也有点想哭。 思及那颗小痣,一股热流自体内每个角落攒聚,齐齐涌向下身,江屹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赶紧松开梁蓁的唇。 两人面对着面不住喘气,第一时间都不敢看向对方。 冰凉的玻璃门被江屹贴得温热,他不动声色挪开一段距离,羞赧地撇过脸。 他完蛋了,他起了反应。 梁蓁没有发觉,她现在只顾着喘,脑袋仿佛缺氧一般,不停放着缤纷的焰火。 屋外夜色浓郁,没有风,静得如一潭水。 一门之隔的屋内,喘息的气音还未结束。 “江屹……”梁蓁乱着呼吸仰起笑脸,两眼水雾蒙蒙,“我好喜欢你呀……” 梁蓁故意对着江屹失聪的右耳说话,江屹只听到很轻的气声,他“嗯?”了一声,扭头看她。 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为他重复,可她没有,唇边笑意很浓。 “蓁蓁,你说什么了?”江屹嗓音沙哑得厉害。 梁蓁俏皮又傲娇地摇摇头,不肯告诉他,那是她的小秘密。 就在今天晚上她才知道,她喜欢江屹,喜欢这个从小学就认识的男生。 他们熟悉到能听出彼此的脚步,却也陌生到一碰对方的唇就不知所措。 梁蓁确认了自己的心情,她真的好开心。 原来这就是喜欢,看见他和别的女生亲近,会吃醋难过,和他贴着待在一起,嘴角根本放不下来。 这也没有像她以前想得那么恐怖。梁蓁确认,她绝对不会像妙宜一样,因为喜欢而变成一个坏人。 梁蓁看向江屹,眼底盛满星河,她扑进江屹怀里,在他耳边问道:“江屹江屹,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我?不然你为什么要偷亲我。” 说完,才发觉有根硬硬的物体抵着她的下身。 梁蓁的生物一直是几门理科里最好的,她慢半拍反应过来,红着脸退开,嘴张成圆形。 “江屹,你、你……” 江屹羞愧得要死,无暇回答她的问题,乞求道:“阿蓁,求你别说话……” 梁蓁闭了嘴,目光却若有若无瞟去,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他的下身有一点微凸的迹象,但裤子颜色太深,看不大清楚。可她刚刚挨近,分明有团硌人的硬物戳了她。 想到那是什么,梁蓁冒着热气。 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比赛,比谁的脸更红,最终不分胜负。 梁蓁像个好奇宝宝在他裤子上瞄来瞄去,江屹的手贴着裤缝,梁蓁又瞄见江屹腕上爆表的数字,感叹地“喔”了句。 她摸着下巴得出结论,原来没谈过恋爱的男生,仅仅接吻就会起反应。 江屹脸更烫了。 梁蓁退开半步,攥着他的衣角,贴心为他缓解尴尬。 “江屹,好喜欢亲亲,我还想再亲一次。” 不靠近他,总没问题吧。 “已经很晚了……” 再亲,江屹的硬度可不是现在这样了。 他如何也不同意,梁蓁只好作罢,恋恋不舍瞄他嘴唇,说:“江屹,为什么你这么会,你不也是第一次吗……” 江屹怎么知道,他一亲她,自己便学会了。 梁蓁也没想得到回答,继续下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为什么要偷亲我,江屹,你是不是喜欢我?” “阿蓁……”支着小帐篷的江屹声音都在抖,他吸了口气,竭力让心情平静。 “嗯。”一出声,还是颤抖。 江屹不管了,得先把话说清楚。他轻声说:“蓁蓁,我喜欢你。” 第二十四章接吻上瘾 深夜,梁蓁关了灯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是江屹的模样,耳朵里三百六十度循环着他那句简单的告白,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掀被子起床,蹑手蹑脚开门,翻过阳台的墙。 梁蓁屈指叩门,清脆的敲击声仿若她突突的心跳。 自从上初中以后,江屹就不让她半夜翻墙来找他了,梁蓁不知道这回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去。 脚步声响起,很快,门从里打开。 “蓁蓁?” 还算清醒的声音,显然也没睡。 梁蓁不管江屹要说什么,先一步截断他的话,蒙混进屋,“好冷好冷,让我先进去。” 江屹见梁蓁睡衣单薄,侧过身让她进来,低声问:“怎么还不睡?” 梁蓁可怜兮兮地说:“江屹,再亲一次吧。” 不然她一直想着,一直想着,根本无法入睡。 “再亲一次嘛。”她念念叨叨,换了种语调。 江屹招架不住,在黑暗中摸索着,低头吻她。 冬天昼短夜长,他们还有好多亲吻的时间。 江屹是一个好老师,花了两个学期,把梁蓁成绩提了上来。 花了一晚上,教会了她接吻。 …… 次日清晨,江屹被生物钟叫醒。 未掀开眼皮,先察觉到背后一个热热软软的物体贴着他。 江屹陡然睁眼,昨夜的记忆涌入脑中。 他们亲了多久,江屹不记得了。仅记得周围很黑,他们从拘束站着到紧紧抱着。看不见对方,只能听见声音。 他对声音十分敏感,稍稍回忆,犹在耳边。 翻搅的水声,她的哼咛,衣服窸窣磨擦……她在他肩上喘气,不断地提着“再亲一次”。 到最后,梁蓁赖着不走,江屹只好拿了另一床被子,和她一人一个被窝。 可现在床上分明只有一张被子。 江屹习惯左侧卧,把左耳压在枕上。梁蓁也是左侧卧,她缩着身子挨着江屹,一只手放在江屹屁股上。 大清早的,江屹的小帐篷又支了起来。他尴尬地拿下臀上那只乱摸的手,轻手轻脚爬出被窝,将被子掖好,逃到了洗手间。 江屹把水开得很小,做贼般洗完澡。出来后梁蓁仍然没醒,她头发散成花状,嘴里迷迷糊糊念了句“江屹,再亲最后一次”。 江屹无声地笑起来。 - 梁蓁在半小时后醒来,她翻过身,江屹正坐在旁边的书桌前看网课。 他戴着耳机,听不见她的动静。 梁蓁知道,江屹并不喜欢戴耳机,他一定是怕吵醒她才戴的。梁蓁抿了抿嘴,把脸埋进被窝,卷着被子滚了几下,像撒欢的小狗。 余光里的动景引起江屹注意,他摘了耳机,“阿蓁?” 梁蓁探出脑袋,傻乎乎噘起唇尖,隔空给江屹来了个飞吻。 江屹热了脸,忍俊不禁。 梁蓁爬起来回房洗漱,动作麻利迅速。 江屹惊讶她竟然一点不赖床。 梁蓁心中想的是,刷完牙,又可以亲亲了。 不过她没得逞,被姜少梅叫下楼吃早饭。等回到江屹房间,江屹已经在刷下一个视频了。 梁蓁穿戴整齐,搬了椅子坐他旁边,和他一起学习。 视频内容是下学期的课程,梁蓁看不懂。 “嗯?”梁蓁惊奇,她一直以为江屹是上课听不懂,才回家自习。“你学这么快?” 江屹颔首,对她说了声“嘘”。 梁蓁安静了一会儿,想到什么,跑回房间。 江屹的视线短暂地从屏幕转移到门外走远的身影,顿了会儿,继续听课。 几分钟后,梁蓁去而复返,把买给江屹的帽子戴到他头上。 纯黑色毛线帽,戴不好就很像老头子,但江屹皮肤白净,五官精致,戴起来全是少年气息。 梁蓁调整帽子位置整理造型,又拨出他额前的几缕碎发修饰,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江屹任她摆弄,一丝不苟计算习题。 梁蓁百无聊赖,托着下巴看他,用气音极小声地说:“想亲亲……”顿了下,又说,“江屹同学,我能借用下你的嘴唇吗,保证不打扰你学习。” 她客气礼貌的用词令江屹莞尔,他憋住笑意,“还有四十五分钟。” 他指的是视频剩余时长。 梁蓁“哦”了一声,瘪了瘪嘴,眼神直往他的唇上跑。 不让亲,看看总没关系吧。 灼灼的目光烧红了江屹的耳朵,梁蓁睨着那粉粉的耳廓,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她把自己的椅子从江屹左边搬到他的右边,这样江屹就听不见她的声音,不会被她干扰了。 梁蓁继续看他,在她视野中,那红通通的耳垂好像一颗可口的莓果。 她舔了舔唇,情不自禁俯身,张开唇瓣含住那颗莓果。 软软的,味道不错,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江屹触电般猛地一颤,笔杆脱手,笔直直从桌面滚到了地板上。 江屹撇过脸,低叫:“阿蓁!” 梁蓁诧异:“你左边听的见啊!” “……” 江屹语塞。 “我是耳朵聋,不是耳朵没有知觉。” 梁蓁尴尬地对手指:“哦哦……” 他的语气有点严厉,梁蓁感觉自己在这打扰江屹学习,有点无理取闹了。 她闷闷地说:“江屹,那我回去写作业了,你好好学习……” 起身,还没走一步,腕部被一只有力的手圈住。 江屹将梁蓁拉回来,轻轻叹了口气,把视频暂停。 “阿蓁,还要不要亲?”他不太自然地问。 梁蓁偷瞟过去,江屹的耳朵上仍泛着她舔过的水光,很诱人。 她故意为难他:“你叹什么气,好勉强哦。” 江屹是叹自己没定力,他也想亲她。 江屹不会对她说这个,摸了摸头顶的新帽子,问道:“是送给我的吗?” “你说呢?” 梁蓁不用回答,江屹也能猜到是什么时候买的。 给别人买生日礼物的同时,还会想着给他买东西,江屹心头暖暖的。他晃晃梁蓁手腕,低低重复一遍:“阿蓁,我能不能亲你……” 梁蓁假装思考,片晌后大发慈悲地说:“好吧。” 语毕,捧起江屹的脸,笑盈盈地吻上去。 她站着,江屹坐着,这次的吻由她来主导。 接吻,真让人上瘾。 第二十五章上课牵手「Рo1⒏red」 周一,江屹戴着梁蓁送的帽子去学校,和戴着发带的周朗在走廊碰上了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对方头上的东西。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走在后头的梁蓁没察觉这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照常和周朗嘻嘻哈哈打招呼。 江屹表情没什么变化。 次日,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 热身跑圈的时候,一个男同学发现江屹今天穿的袜子很特别,是非常少女的粉色,缀着草莓图案。 同学调侃:“江屹,你这风格……挺特别啊。” 江屹笑了笑,没接话。 周朗本来在和他们班体委打闹,闻言也低眸看去,脸色淡了许多。 江屹故意穿的这双袜子,他用一种非常清奇的方式宣誓主权。 周朗似是装不懂,依旧常在课间找梁蓁。 梁蓁把周朗当朋友,完全没多想,更不知道他们奇怪的较量。 她现在成天想着如何与江屹多点时间亲吻。那一晚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梁蓁从来不知道原来接吻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情。她前两天嘴唇亲得都有点肿了,却还是想和他亲。 上课时,梁蓁悄悄在纸上画了个画,递到江屹桌上。 “gt;3lt;” 江屹看懂了,写了一行字传回去。 “认真听课。” 梁蓁默默收起纸条,手一抖,纸掉到了地上。 梁蓁弯腰去捡,发现江屹今天竟然穿了她送的袜子。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她送的时候纯属为了恶搞,根本没想过江屹会穿。梁蓁翘起唇,两颗浅浅的梨涡浮现出来。 讲台上,老师在讲解月考试卷。梁蓁这次考试发挥不错,考了个非常吉利的排名,88名,从班级41进步到31。江屹也重回年级前十。 双喜临门,梁蓁得意忘形,上课开起小差。 她偷偷摸摸垂下手,去碰右边人的胳膊。江屹用笔敲了下试卷,示意她专心听课。 梁蓁不管,小尾指在他手臂上挠挠蹭蹭,画着爱心。 窗外冬阳吝啬,寒风缕缕,小叶榕沙沙。 梁蓁一摸到江屹,江屹便觉她的手好凉。明明衣服穿了三四层,手脚却一直冰凉。江屹想着,回头得给梁蓁买副厚一点的手套。 英语老师分析到作文,转身在黑板上写单词。 那只冰块般的小手还在对江屹发起进攻,仗着自己英语考得好,为所欲为。 江屹无可奈何,垂手抓住了梁蓁纤细的腕,一点点向下探,直到把她的手全部包进掌心。 梁蓁惊了下,随即尽情向江屹取暖。拇指在他手背上摸来摸去,摩挲他突出的指骨。 他的手心好热,没一会儿她也被捂热了,但江屹仍没松手,这下梁蓁脸也热了。 牵了几分钟,起初梁蓁还规矩着,须臾,她不安分地动了动。 江屹以为她想抽出手,便松了力气。谁料梁蓁换了种牵法,将指节扣入他的指缝,重新握住。 江屹一顿,掌心出了层薄薄的汗。 十指相扣的握法比普通牵手方式更加紧密,骨节相贴,指指相扣,嵌入对方的空隙,难以分离。 两人揣着同样的心动,各自撇开脸,一个看向黑板,一个盯着试卷,却又默契地握对方更紧。 课堂上,隐蔽的书桌暗处,无人知晓,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梁蓁。” 突然,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叫了梁蓁的名字。 梁蓁吓得一哆嗦,想抽出手,可他们的手指扣得太紧,第一时间竟然卡住,抽不出来。 江屹拇指蹭蹭她手腕,安抚她几下。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会主动拦责。 梁蓁心虚地“啊”了声,听到英语老师接着说:“把你的作文拿上来给大家看一下。” 闻言,梁蓁长舒一口气,恭恭敬敬把答题纸送到讲台。 英语老师讲解起梁蓁这篇写得不错的范文。 梁蓁回到座位,缩着脖子看作文题。 没几秒,手又垂下。 旁边人注意到,笑了笑,再次牵住她。 教学楼外又吹起一阵凛冽北风,枯木摇晃,旗帜飘扬,低温逐渐侵蚀着小城。 寒冷的冬天,正适合牵手。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第二十六章腹肌开盖 亲吻与牵手带来的刺激,让梁蓁想与江屹亲密的念头愈来愈浓烈。 她想亲他,抱他,无限贴近他。 可每次他们稍有肢体接触,江屹就要起反应,因此现在江屹特别防着她。 是夜,梁蓁早早写完作业。 这几天作业多,在学校里江屹绝对不会让她有机可乘,回家后忙着学习也没有时间想别的。梁蓁好不容易熬到个有空闲的日子,兴奋地去找江屹。 江屹没锁门,梁蓁光明正大闯进去。 房里没人,洗手间灯亮着,梁蓁便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逮捕江屹。 咔哒一声门开了,梁蓁笑眯眯地转头看去:“江屹,我……” 声音卡住,她被眼前的画面定了穴。 江屹头发半湿着走出来,下身穿着黑色宽松长裤,上身是与之配套的长绒棉睡衣。 他的睡衣是那种开衫式的,有五颗纽扣。江屹一般洗完澡会穿一会儿,睡觉就脱了,除了和梁蓁一起睡的那天没脱。 江屹图省事,出来的时候一颗纽扣都没扣,给梁蓁看个正着。 他的睡衣微微敞开,那隐约露出的一片肌肤很白。梁蓁视力极好,隔着几米距离,依旧能清晰看到他紧致的腹部肌肉。 他的线条明显,中间那道腹沟很深,与横机交错,像两个相连的田字格。只不过田字格的外面两条竖杠被睡衣遮挡,若隐若现,有种朦胧的性感。 房间的白炽灯很亮,梁蓁注意到,一滴晶莹的水珠沿着阴影往下滑,渗入睡裤之中。 她愣愣咽了咽口水,还想细看,那片风光彻底隐在了睡衣下。 江屹不知道梁蓁什么时候进来的,硬着头皮强装镇定,侧过身扣上了纽,动作慌乱。 “……江屹。” 江屹又听见梁蓁叫他名字,是带撒娇的那种语调,他立马有不安的预感。 开了窍的梁蓁特别粘人,隔三差五想跑他房里睡觉,江屹虽喜欢与她亲密,但始终认为他们这一阶段最要紧的事情是学习,连接吻都只准周末。 恰好,明天是周日,不用上课。 梁蓁早就知道江屹“深藏不露”,之前用手隔着衣服检验过一次,但没敢掀开看。如今胆子大了,怎么样也得见见庐山真面目,梁蓁喊他:“江屹江屹。” 她反复念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腻乎。 “嗯?”江屹绷着正经严肃的脸,装做听不懂,又要赶人,“阿蓁,你该回去睡觉了。” 梁蓁今天似乎很好说话:“你亲我一下我就走。” 她坐在椅子上,仰着脸噘起唇,眸子晶亮。 她的模样太可爱,江屹止不住笑了。 他扶着椅背弯下腰,侧着头,克制地亲了亲梁蓁的脸蛋,尔后便准备起身。 梁蓁等的就是江屹弯腰。 趁他凑近,梁蓁双手勾住江屹的脖子,不让他起来,拇指在他健全的左耳捏了几下,弯着眼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耳边的细微声令江屹一颤,等反应过来,唇已被她堵住。 江屹是个好老师,但梁蓁这个学生忘性大,隔了几天,吻技退步到原点。 她生涩地舔吻江屹,怕江屹又赶她走,火急火燎地抱着他啃。 大概因为刚洗过澡,他的嘴唇湿湿的,特别软。梁蓁尝到清新的柠檬薄荷味,是他牙膏的味道。 很甜,她止不住一口咬上去。 梁蓁啃咬的动作过于生猛,江屹唇上一痛,闷闷哼了一声。梁蓁听到声音,赶忙舔舔那细小的伤口,安抚小动物一般吮吸着江屹。 江屹在心底叹口气,扶住梁蓁的后脑勺,带着她接吻。 梁蓁在他不急不躁的轻吻下变得安静。 她攀着江屹肩膀起身,趁他专心接吻,右手悄悄抚上了他的睡衣——梁蓁还惦记着刚才看到的那一眼。 江屹感觉到梁蓁的分心,不满地咬住她的下唇,辗转厮磨,吮出黏腻的水声。 “嗯……”梁蓁晕乎乎地揪住江屹领口的衣料,他睡衣领口的纽扣没扣紧,梁蓁微微一扯便开了。 这下正合她意,梁蓁的手从第一颗纽扣划到最后一颗,停在下衣摆。 正准备撩起,被江屹抓个正着。 江屹低喘着气,喃喃:“阿蓁,别乱摸。” 梁蓁也喘,无辜眨眨眼,撒娇耍赖皮:“看一眼嘛。” 江屹摇头,瞥到她唇上水光,抬手用指腹抹了抹她的唇,又听见她委委屈屈地说:“江屹,你之前是不是看到我的了……小气,那我看看你怎么了,你身材好不给看呗。” 提起那次意外,江屹气势弱了。 “阿蓁……” 梁蓁还在喋喋不休,控诉江屹的罪名:“明明是你最开始偷亲的我,上次亲也是你主动的,你还看了我的胸……你占我便宜,你得让我占回来。” 她越说越可怜,唇上还有被江屹舔吻的痕迹,好像被他欺负了一样。 江屹败了,慢吞吞解开纽扣。 梁蓁计谋得逞,眸中闪过狡黠,热心地帮他一起解。 江屹僵住,她哪是帮他解,分明是借着解扣的由头,在他腹部乱摸。指尖点点碰碰,他泛起一阵痒。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五颗纽扣才全解开,江屹的整片胸腹全部显露。 “喔。”梁蓁发出她标志性的赞叹声。 夏天的时候,她家店里会有一些裸着上身的男性来买东西,但大多挺着肚子,毫无美感,梁蓁每次把头低得很低。 她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一个年轻男生的身体。 江屹脸嫩皮肤白,可肌肉一点不少。 谁知道他那么温柔如水的一个男生,衣服底下藏了具热情如火的身体。很反差,有种矛盾的张扬。 江屹有六块腹肌,线条分明。离得近了,比刚才瞟到的那一眼还要性感,梁蓁能看到肌肉随着他呼吸的起伏而变得松弛或紧实。 再往上瞄,胸前有道浅浅的沟壑,两颗小小的红果一左一右对称着,很挺立。 梁蓁的脸顿时烧起来,摸了摸鼻子,生怕自己流出鼻血。 心里念着:好粉…… 她没抬头,自然看不见江屹比她还要红的脸。 煎熬。 江屹接受着愉悦的折磨。 尤其梁蓁看那么认真,他僵得一动不敢动。她的目光仿佛有温度,江屹被看得微微发汗,澡也白洗了。 梁蓁忽然抬眸,很有礼貌地问:“江屹,我能摸一下吗?” 江屹不自在地绷紧了身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得到同意,梁蓁兴奋不已,手指小心翼翼沿着起伏的肌肉线条抚摸,从横线,再到竖线,用指腹描摹着腹肌轮廓。 羽毛挠过般的触感引起江屹极大的反应,尤其在她的注视下,他完全无法放松身体。 江屹沉沉呼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见江屹没有喊停,梁蓁大着胆子把手心贴在他的腹肌上,试着按了按,手感很硬,像块石头一样。 她不禁呢喃:“好硬啊……” 这话在江屹听来有另一番意思,江屹快炸开,鼻间不断呼出热气。 他低眸,明亮灯光下,梁蓁红扑扑的脸像水蜜桃,江屹几乎能见到她皮肤上细细的绒毛。 也许因为惊讶或感叹,她瞳孔很亮,莹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很适合接吻。 如果他此刻吻上去,便能无阻碍地将舌尖探进,把她唇牢牢堵住,肆意搅弄、缠绕。 江屹对梁蓁的欲望远超她所想,不然也不会在她还懵懂迟钝的时候,就背地里夺走她的初吻。 梁蓁嘴唇还在张着,江屹真的想那么做了,他也的确快硬了。 江屹深呼吸,猛掐了自己一下,勉强清醒过来。 好在梁蓁没有继续摸下去,江屹得以获救。他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收起自己不正经的念头。 打定主意,以后不能让她乱来了,他对她没有那么强的定力。 梁蓁其实很想拨一拨那颗粉粉的乳粒,但那动作实在太过分了,她怕江屹生气,见好就收。 房内一瞬安静,没怎么接吻,两人莫名其妙又开始喘气。 梁蓁忽地想起之前刷到过的一个用腹肌开瓶盖的视频,她好奇地问江屹:“江屹江屹,你能用腹肌开瓶盖吗?” 江屹:“……” 他都要紧张死了,她竟然还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江屹吐出一句话:“不知道。” 梁蓁极具探索精神,立刻从房间拿了一瓶矿泉水,一脸期待地看着江屹。 “你试试嘛,我想看看行不行。” 江屹接过矿泉水瓶。 他不晓得这种开瓶盖的行为有什么实质意义,可任哪一个男生被女孩子用这种类似崇拜的眼神盯着,都无法抵挡她的要求。 尽管江屹被摸得已经够硬了,但还是努力绷紧了腹部。万一表演失败,岂不是会辜负她。在喜欢的人面前,谦卑如江屹也有小小的虚荣心。 江屹吸了口气,手拿着瓶身,瓶盖对准硬起的腹部,迅速且用力地滚了一下。 瓶盖上的竖条纹与硬实的腹肌摩擦而过,瞬间松动。 梁蓁吃惊看着喷薄的肌肉纹理,十分捧场地拍手叫好。 江屹面无波动去捡掉落的瓶盖,松了瓶盖的矿泉水哗的一下翻倒,倒了他一裤子的水。 “……” 装逼失败。 帅不过三秒。 第二十七章意外抓鸡 江屹摆正瓶子,裤子已未能幸免。 洒出的水一部分渗入裤料,另一部分沿着他睡裤的纹路往下滴。 见状,梁蓁赶忙抽了几张纸巾,下意识想帮他擦裤子,就像初中那次他因为她摔倒,沾了一裤子雪水的时候一样。 梁蓁做的比想的快,脑子一抽,也忘记考虑那是多么敏感的部位,直接擦了上去。 而江屹裤子湿的最厉害的部分,是裆部…… 裤子很湿,她抽的纸巾一下子吸满了水,变得透明。梁蓁透过湿润的纸巾与薄薄的裤料摸到了江屹胯下的东西。 她一怔,感觉手中的物体鼓鼓的,一大团,形状摸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半硬着。 等意识到那是什么,梁蓁先是惊骇,而后好奇劲儿上来,收拢掌心捏了它一下。 它瞬间变得好硬,火热着在她手心里变大,将睡裤顶起一道嚣张的弧度,就差没从她的虎口钻出。 “阿蓁……” 梁蓁还想继续“实验”,听到江屹闷喘着叫了她一声,才害羞地拿开手。 江屹完全没想到她会那么做。 那一刹,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几乎第一时间硬了。 她的手贴着湿透的睡裤,睡裤贴着他炙热的硬物,就好似她直接将他握在了手里。 江屹想死。 以为她发现错误后会立刻撤开,哪知梁蓁永远不按常理出牌,她紧握着按了按它。 下手有点没轻没重,可正是因为这份未知与刺激,江屹当即战栗了起来。 他的喉结滚了滚,肌肉不受控地绷紧。 江屹拼命抑制着自己,脑海中是无数个荒唐的梦境,梦里的她和现实一样贴心可爱,会问他,这样舒不舒服。 江屹硬得更厉害。 “对不起对不起……”梁蓁摆出个举手投降的姿势,讪讪道,“我脑抽了……” 江屹狼狈地支着帐篷,上衣敞着,额头冒着汗,嗓子干到说不出话。 梁蓁悄悄瞄向江屹,他胯下的蓬勃与半遮半露的腹肌照应,更性感了。 “江屹,你还好吗?”见他不说话,梁蓁又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江屹缓了一会儿,哑声说:“……没事。” 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太正常,梁蓁关切询问:“那个,你要不要去……解决一下?” 男生勃起之后,应该能自己解决吧。 “……” 梁蓁这么正经地和他讨论这个,江屹羞愤极了。 他面红耳热,从齿缝里说:“它自己会下去。” 梁蓁“哦”了句,又说:“那你去要厕所看一看吗,还能不能用,有没有被我弄坏……” “……” 江屹第一次不温柔地把梁蓁赶出了房间。 - 自从意外抓鸡事件之后,江屹的阳台门成日紧锁。 这一片区治安极好,没有外来盗贼,他防的自然是家贼。 梁蓁哀怨,最近江屹既不让她去他房间,也不愿意和她亲亲了。他给的理由是要好好准备期末考,不能分心。 梁蓁自我安慰,反正期末考后就是寒假,到时候就有大把时间。 晚上,她准点准时入睡。 梦里,大雨瓢泼的树林,白衣飘飘的清秀公子在被一群人欺负。 红衣女侠梁蓁手执长剑,孤身将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尽数打跑。 她跑去扶住虚弱的公子,问道:“你还好吗?” 公子想说话,猛地咳出了血。 梁蓁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大雨倾盆,梁蓁带着发烧的公子回到小树林的木屋。 他的衣服湿透了,梁蓁只好帮他脱下。 梁蓁是个正直女侠,她是蒙着眼脱的,什么也没看清,只依稀记得他的屁股很翘。 公子在她的细心照料下转醒。 公子有耳疾,安静温柔,会烧饭,人又聪明又好看,梁蓁渐渐喜欢上了他。 某一夜,她偷偷跑去看河里洗澡的公子。 公子在草地上脱掉外衣,肌肉漂亮,亵裤下的尺寸也很可观。 大树后的梁蓁默默捂住发烫的脸。 就在公子要脱掉亵裤时,梁蓁眼前一黑,因鼻血流失过多身亡。 “叮铃铃——” “叮铃铃——” 女侠梁蓁艰难睁眼,伸出一只手按掉闹钟,把脑袋埋进枕头。 她都做了什么梦…… 梁蓁想要自杀。 那公子,顶得分明是江屹的脸,她还偷看他洗澡,她怎么跟个变态一样…… 还流鼻血死了,这是梁蓁最不能接受的。 她愤愤大叫一声,与此同时,隔壁的江屹打了个喷嚏。 梁蓁红着脸起床,手指抓了抓空气。 有一点她无法否认,他的尺寸,的确很……嗯。 第二十八章江屹吃醋 期末考结束后,迎来二十多天的寒假。 放假第一天,周朗约梁蓁去周边新开的电玩娱乐城。梁蓁不想去,问周朗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爬山。 梁蓁本来和班里一个玩得好的女同学小琪约定爬山,女同学临时有事,她便只能另寻伙伴。那头的周朗欣然同意。 “江屹呢?” 见到只有梁蓁一人,周朗不禁诧异,江屹竟然肯放梁蓁跟他两个人出来。 “啊,他去医院了。” 江屹每年都要去医院检查耳朵,测试听力。 梁蓁嘴快,周朗一问她下意识就说出来了,又赶紧找补一句:“他有个亲戚生病了。” 好在周朗没深问,这个话题很快过去。 两人都是健谈的人,一路也不会尴尬,聊饭堂难吃,吐槽古板的王主任。 梁蓁聊到王主任爱抓早恋的事情,周朗忽然话里有话地问她:“蓁蓁,你会早恋么?” 梁蓁吃惊地睁大眼,以为周朗发现她和江屹的事情,又想到王主任是他舅舅,怕他揭发,梁蓁连连否认:“什、什么啊,我肯定要好好学习的啊,怎么可能早恋。” 周朗挑眉:“你和江屹认识这么多年,纯友谊?” 说来奇怪,梁蓁和江屹互通心意后,其实并没有特别确认恋爱关系,仍旧以之前的方式相处着。 梁蓁不确定他们这算不算谈恋爱,但可以肯定早就超越了友谊。但在主任的亲戚面前,她需要撒个谎:“当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周朗笑开,表情轻松起来,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心道江屹也不行嘛。 他的哨音吓跑了山间的鸟儿,梁蓁哈哈嘲笑他吹得难听。 周朗也不在意,故意吹声几个跑调的口哨,又引来梁蓁一番大笑。 到半山腰,梁蓁爬得气喘吁吁。周朗伸出手,分给她一只胳膊,梁蓁不客气地拽住他衣袖。 周朗暗搓搓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 山不高,山顶有座小寺庙,据说这里的平安符很管用,梁蓁求了叁张。一张给江屹,另外两张给爸爸妈妈。 周朗算是知道她为什么大费周章来爬山了,他睨着梁蓁手上的东西调侃:“你来这进货了?” 梁蓁嘿嘿一笑,和他亲情推荐:“这里的平安符很有用的。”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也来一张?” 梁蓁摸摸后脑勺:“那不是显得我太贪心了么,万一不灵了怎么办。” 周朗并不信神佛,闻言,为梁蓁求了张,“你那份算我的。” 梁蓁感动收下。 山风寂静,周朗突然道:“蓁蓁,我……” 梁蓁没听清,被天边浮云吸引:“你快看那里!” 周朗把话咽下,随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遥远的天边,卷积云层层迭迭,如碧海中的涟漪。 周朗微笑,反正总有机会说的。 返程时,周朗让自家司机先送梁蓁回家。 两人在梁蓁家路口告别。 周朗望见不远处阳台上的少年,忽地坏笑了下,对梁蓁说:“别动,你头上有虫子。” 梁蓁吓死,当真站着不敢动。 “在、在哪里?” 周朗拨了拨她头发,成功看见阳台上的少年冷了脸。 他抿唇:“好了,我帮你拿掉了。” 梁蓁又是一番道谢。 周朗还想说什么,阳台上的人已经下了楼,渐渐向他们走来。 周朗欠揍地笑了笑,与梁蓁道了别。 街道尽头,橘红色的夕阳将天边灌醉,微醺的浮云散成几团。 梁蓁转身见到江屹,“诶,你这么早回来了啊。” 他去市区的医院检查,梁蓁以为要弄到很晚。 “嗯。”江屹牵她手腕,“怎么不回我信息。” 梁蓁掏出黑屏的手机,吐了吐舌头,“没电了。” 说完,又抬手摸摸他的耳朵,问:“检查怎么样?” 江屹耳朵一痒,扣住她乱动的手,“老样子。” “另一只呢?” “也是老样子。” 梁蓁很乐观:“那就是好事呀。” 没有变坏,对梁蓁来说就是好事。 江屹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你和周朗去爬山了?” 其实梁蓁早在手机上和他说过,江屹在医院检查的时候收到信息,脸都黑了。 “小琪不是有事嘛,刚好周朗找我,就叫他一起了。” 梁蓁一五一十说完,平安符还没掏出来,姜少梅就喊她吃饭,她便打算晚上再送。 江屹心里酸溜溜的,他们去爬山,周朗送她回来,发那种朋友圈,还摸她头发。 他只是一天没见梁蓁,怎么家给偷了个底朝天。 江屹没等梁蓁来找他,趁着夜色先一步去梁蓁房间。 梁蓁拿着吹风机出来开门,湿发披着,让他先等一下。 江屹没等,进到洗手间,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梁蓁刚好手酸,舒舒坦坦享用他的服务。 淡淡的洗发水香送到江屹鼻尖,江屹又想起周朗摸梁蓁头发,他离她那么近,是不是也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梁蓁摆弄着洗手台上的牙杯牙膏,跟江屹分享今天的事:“江屹,我跟你说哦,那山上的平安符很管用,我给你……” 吹风机声音太大,梁蓁又是背对着江屹,江屹没听清。 他关了吹风机,低声问:“阿蓁,你说什么?” 梁蓁重复一遍,又接着道:“周朗他问我们是不是纯友谊……” 镜中少年的嘴角垮了下来,梁蓁没看镜子,自顾自继续说:“……周朗他送了我……唔……” 梁蓁的身体忽然被江屹掰正,他的唇覆了上来,堵住剩余的话语。 周朗周朗,江屹关吹风机不是为了听她说周朗。 有十几天没亲吻,梁蓁第一时刻是懵的,她仰着头后退,腰背硌到了洗手台,便没法再退。 江屹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侧着头亲她。 第一下吻得有些重,发觉她后撤的动作,又改为温柔地贴吻。 江屹牵着梁蓁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让她抱抱他。 她的发尾还在滴水,湿湿嗒嗒的。江屹五指插进她半干的发根,挠小狗一样摩挲着梁蓁。 梁蓁渐渐反应过来,不甘示弱地咬他,她一张开嘴唇,江屹的舌头顺势探了进来。 好狡猾。 梁蓁被湿软的舌缠得腿软,向江屹靠去,手搂紧了他的腰。 门半掩着,密闭的空间给了两人安全感,声音也在这里放大。 镜子映出紧拥的少年和少女,背着家长偷偷在洗手间接吻。 空气在流失,气温在升腾。愈吻愈烈,梁蓁感觉他那根东西又立了起来。 他总算放开她。 “江屹,你怎么总是起反应。”梁蓁喘着气与他耳语。 江屹有点尴尬,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梁蓁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周朗问我和你是不是纯友谊。”她顿了几秒,疑惑地问,“江屹,我们现在算谈恋爱吗?” “那不然呢?”江屹有点生气,咬她下唇。不是谈恋爱,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接吻。 梁蓁“唔”了一声,轻轻扬唇:“我不是想确认一下嘛。” 江屹垂眸,抱着梁蓁的腰,低低说:“阿蓁,不要和他单独出去。” “嗯?谁,周朗吗?”梁蓁歪着脑袋,在她看来,和周朗出去是和小琪出去一样的,没什么不同,她略微迟钝地思索着江屹的反应。 “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啊,就是普通朋友。”梁蓁戳戳江屹的脸,“江屹,普通朋友你也吃醋呀。” 江屹把脑袋枕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嗯。” 梁蓁想法天真,江屹看得清。他打了个比方:“如果你看见我和于雪凝去爬山,她还送我回家,你会高兴吗?” 梁蓁拧了下江屹胳膊:“你敢。” 江屹委屈:“所以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吗。” 梁蓁想了想,虽然她和周朗光明磊落,但从江屹的角度来看,女朋友和别的男生单独出去,好像的确不太好。 “知道了。”梁蓁了然地点点头,踮起脚,安慰般亲了亲他的嘴唇。 江屹又嘀咕:“你想爬山,干嘛不等我一起。” 他的话提醒了梁蓁,梁蓁从裤兜里摸出平安符,递给江屹。 “江屹江屹,希望你永远平安快乐。”她弯着笑眼。 江屹捏着那手里的东西滞住,轻声问:“是为了给我求这个么?” “对呀。”梁蓁说,“我想着吧,你去做检查,那同一时刻我在另一边为你祈求平安,那是不是会比较灵验。” 江屹心热热的,有点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想跟小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的小江屹说,他现在有人在意,有人惦记,非常非常幸福。 江屹小心收好东西,轻轻地说:“笨蛋阿蓁。” “你才笨呢,我期末考进步了。”梁蓁嘟起唇,“要再奖励我一个亲亲。” 之前被江屹勒令禁止,现在她要亲个够。 江屹捧着梁蓁的脸亲吻。 他一刻比一刻更喜欢她。 没吻几下,抵着下腹的那物更硬了。 一般这时江屹会开始赶人,但现在他想和梁蓁多抱一会儿。江屹靠在梁蓁肩上,双手环住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梁蓁揉了揉江屹的头发,在他耳边叽里呱啦小声说话。 两人面对面抱着,梁蓁能明显察觉他身体的变化。她牵住江屹的手,瞄向他的手环,心率108。 梁蓁突然有一个坏念头。 她将江屹的手牵到唇边,啵唧亲了一口。江屹羞涩地动了动脑袋,心率上到110。 须臾,梁蓁悄悄用大腿根蹭了蹭鼓鼓囊囊的那团,果然听见肩颈处变得更沉的呼吸。 再看心率,120。 好玩。 梁蓁还想继续试,江屹咬住她脖子警告道:“阿蓁,抱一会儿,别乱动。”末了补充,“让它自己下去。” 梁蓁不肯,她找到了新乐趣,提出大胆的想法:“江屹,你老憋着不会憋坏吗,不然我帮帮你?” 她说着,真的把手往下伸。 江屹的确该叫120求助了。 第二十九章用手摸他 “……阿蓁。” 江屹想叫停,但为时已晚。不知天高地厚的梁蓁已经碰到了半硬的那物。 她惊奇地用手指轻轻戳着,指腹在上面划来划去。 下体细微的触感如棉絮拂蹭,江屹被挠得痒酥酥的,当即要逃跑。 “你别走。”梁蓁把江屹拉回来,勾住他脖子,“江屹江屹,你就让我试一试嘛,好不好?” 梁蓁也很害羞,但对于新事物的好奇和刺激占据了主导。 尤其做过那个梦之后,她对他的那东西越发好奇,想知道到底长什么样。 梁蓁只在那种小广告弹窗页面中见到过图片,观感不太好。她忍不住想,江屹的是不是也这么丑。 可江屹还是不愿意,说要回自己房间。梁蓁心急了,一下隔着裤子抓住帐篷的最顶端。 那刹,江屹倒吸了一口气,顿在原地滞了几秒。 一瞬安静,梁蓁和江屹都没说话,只有手指与裤料摩擦的轻微声响。 梁蓁懂了,那东西是开关,抓住后江屹就变成了木头人不能动。 她也很不好意思,可江屹的身体对她来说有天生的吸引力,梁蓁好想知道这每次抵着自己的硬物,到底是可爱的,还是可怕的。 “江屹,我能摸一下吗……”她认为自己得询问主人的意见,尽管她的手已经放在上面。 主人不说话,憋得满脸通红。 梁蓁以为是她弄得不对,涨着脸,梗着脖子说:“江屹,我、我会轻轻的,保证不弄疼你。” 梁蓁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保证,她根本没弄过,她在胡说八道。 江屹将脸埋进梁蓁肩颈,像是把自己藏起来,怕她看见他满眼的欲色。 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她…… 日日防,防的其实不是梁蓁,是龌龊的他自己。 江屹好想和梁蓁有亲密接触的机会,一点就燃的年纪,哪可能受得了诱惑。 他曾数次在深夜里谴责自控力极差的自己,思索着过早和她坦白心意,是否是一个错误。 他矛盾又纠结。 江屹脑中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周朗朋友圈的图片上,忽地心被揪住,剧烈动摇。 某种念头冲了上来,似利剑斩断那些纷繁的考虑。江屹放弃与自己较劲,最后还是依从本心,选择了沦陷。 江屹泄了气,妥协。 “你摸吧……” 声音极低,带着颤音。 得到许可,梁蓁的胆子更大了。她沿着帐篷支起的形状往下摸,须臾停住,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害怕江屹抵触,又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反应。 江屹给不出反应,他只能咬着牙,艰难吞下喉音。 江屹虽乖巧懂事,但他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一种奇特的叛逆,那就是不穿秋裤。大冬天,也只穿条普通厚度的裤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固执的坚持。孙美华说过他好多次,买来给他也不穿。 这也使得现在这个局面变得愈加难熬,江屹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手隔着裤料抚摸他。 有阻碍,但不多,那模模糊糊的触碰很要命。 江屹作茧自缚,把头埋得更低。 梁蓁判断他的举措为羞涩,没喊停,那应该挺喜欢她这么摸的。 她愈加放肆,从顶端徐徐摸到逐渐裆部深处。 每摸一寸,她的脸就红一分。 怎么这么硬…… 梁蓁不敢低头看,只凭着手中的触感一点点想象下面的情况。圆柱的形状,好长一根,最下面是两颗肉球,软硬适中,摸起来手感不错。 江屹乖乖任她摆弄。 他要舒服死了,她的手那么软,随便摸一摸,他就硬得发抖。 几度想走,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对梁蓁毫无抵抗力。他的性器更是,每次稍稍和她接触,它就要在她面前丢脸。 梁蓁竭力抓住前半截,刚收拢掌心,肩上传来一声闷哼:“别……” “嗯?”感觉他不太好受,梁蓁烫着脸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江屹,弄疼你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做……你得告诉我。” 江屹缓了下,才哑着声说:“阿蓁,别抓这么紧……” “哦哦。”梁蓁很听话,松开一些。 富余空间变多,江屹的下身不受控制地胀大,在她手中颤抖。 梁蓁讶异,她原以为他已到极限的尺寸,没想到还能继续变粗,这又触及到了梁蓁的知识盲区。她没羞没臊地问江屹:“江屹,我能看一眼吗?” 洗手间的灯光闪了闪,似江屹心在颤。 江屹不作声,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 “……很丑。” 梁蓁无理取闹:“不管,就要看。” 她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 “江屹江屹……” 梁蓁甜甜的声音喊得江屹头皮发麻,江屹失措至极,极其狼狈地又胀大了些。 “阿蓁,它真的很丑……” “没关系,江屹,我想看嘛。” 撒娇没起效,梁蓁便用强的。 她眨眨眼,把人推到墙上,十分流氓地说:“裤子脱了,我要看小小江。” 她说着,还用手揉了一下,江屹被激得差点直接缴械,彻底败下阵,喘着气缓了一会儿。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梁蓁一眼,梁蓁知道他同意了,弯着唇角道:“我做好准备啦。” 江屹靠着瓷砖壁,眼眸湿沉。梁蓁眼神催促他,他只好硬着头皮,捏着自己的裤带,一点一点往下拉。 褪到胯的位置,想起里面还有一层布料,索性捏住两层布料一齐扯。 他的动作实在太慢,梁蓁等得心脏直跳到喉咙根。 她的头发还没干透,发尾的水滴吧嗒落在地砖上,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清晰可闻。 视线中,江屹的性器前半截被布料压着,根部渐渐露出。 她发尾的水珠又落了几滴,梁蓁跟着声音做了吞咽的动作,目不转睛盯着江屹半遮半掩的胯下。 等到江屹脱到大腿根,那根炙热的硬物几乎弹着蹦出来。 梁蓁吓了一跳,脸颊涨热到极点。 她挡住了光线,他的性器笼罩在阴影中,看上去黑乎乎的。梁蓁退开半步,光落了下来,她重新低头看。 江屹没脱完全,裤子卡在大腿上堆迭着,刚好露出完整的性器。 卫生间的灯很亮,梁蓁得以窥见全貌。 江屹的阴茎高高立着,茎身颜色偏深,但顶部粉红,有一点湿润。他勃起状态下的性器并不是直愣愣的,有微微上翘的弧度,又粗又长,看上去十分骇人。 梁蓁打量得仔细,甚至能看见上面错落的经络,她的瞳孔不禁放大。 盯得久了,它忽地上下动了动。梁蓁慌乱抬起头,跟江屹告状:“它、它吓我……” 江屹说不出一句话,他觉得自己快疯了,赤裸在外面的那部分昂扬着,是从未有过的兴奋。 他的理智断了线,眼底的私欲愈加浓烈。 江屹难耐地滚了滚喉结,低敛着眸纠正:“不……它喜欢你。” 说完,下面又动了一下。 梁蓁不敢看了,把头抵在江屹胸膛,嗫嚅道:“呜呜……真的好丑……” 江屹遭到嫌弃,有些受伤,又听到梁蓁说:“但也还可以接受……” 外面突然下起一阵雨,淅沥沥敲打着阳台。屋外升腾起朦胧的雨雾,袅袅如烟。 黑漆漆的街道湿润泥泞,晚归的路人撑伞慢行。 小城的雨夜安逸静谧,少年的心蠢蠢欲动。 “阿蓁,你还摸吗……” 第三十章再快一点 方才分外勇敢的梁蓁见到实物之后怂了许多,谁让好看的江屹裤子底下藏了那么吓人的东西。 但她又想到是自己先提出这个过分的要求,现在反悔很不负责任。 简直进退两难。 梁蓁揪着江屹衣服,如实相告:“江屹,我有点害怕……” 她的局促令江屹反而放松了几分。 江屹无法否认,他对梁蓁有极度的渴望。 尤其在这一刻,她离他的滚烫只有咫尺距离,江屹恶劣的内心便开始作祟。 江屹亲了亲梁蓁的头发,牵住她的手。 听见自己狡诈地诱哄道:“阿蓁,你想摸吗……” 口气异常绵柔,甚至给了她放弃的选择。 “……如果太害怕,就不弄了。” 他的声音好温柔,梁蓁为自己的半途而废愧疚。她捂着脸,用头发蹭他下巴,害羞地说:“你教教我……” 江屹求之不得。 “好。” 他的声音些许沙哑,所有顾虑仿佛随着裤子的褪下一齐被抛却脑后,江屹任凭欲望操纵着自己,堕落到无法自拔。 他牵着梁蓁的腕部慢慢向下。忽地,楼下传来几声交流,梁蓁吓得缩了缩手。江屹停顿片刻,吻她耳朵,低喃:“……不怕。” 手继续往下。 外面雨雾迷蒙,楼下语笑喧阗。 周遭安静,也不安静。 梁蓁屏住呼吸,感觉手背触碰到了发热的硬物,她试着摸了摸。 雨下得更大,室内亦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 梁蓁耳朵动了动,捕捉到掩在雨声中的江屹的喘息,很低,似乎还带雨的潮气。 “阿蓁……”江屹嗓音发干,叫她的名字。 这一声像哄人,又像求饶。 梁蓁忽地懂了他的意思,鼓起勇气,慢吞吞抓住柱身。 握住的时候才知道,比看着还要粗,她几乎圈不住,但仍努力收拢,用五指包裹着全部。 跟隔着裤子摸的感受不一样,没有任何布料的阻拦,梁蓁实实在在地摸到了他的性器。很硬的一根,有点热,她稍稍收紧,感觉捏不太动。 “嗯……”江屹发出一声低哼, 梁蓁辨不清他是痛苦还是愉悦,想起他不让她握太紧,又微微松些。 她的手偏凉,摸着热乎乎的肉物,心里竟然不排斥,还敢好奇地垂头端量。 视野里,她握着一根吓人的肉柱,深与浅交织,软与硬碰撞。 因着她的注视,江屹下体更硬。 梁蓁亲眼见着手心被撑开,带了点哭腔说:“它、它又变大了……” 江屹把她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要是怕的话,就不要看了。” “……好。”梁蓁闭上眼睛,靠在江屹肩窝,细声问,“江屹,要怎么做?” 江屹的手从她的腕探到她的手背,由此,他握住了梁蓁,梁蓁握住了他的欲望。 江屹偏过头亲梁蓁耳朵,非常小声地说了句,阿蓁,对不起。 屋外雨势渐猛,溅落的水声越发清脆,雾气流动,氤氲漫天。 江屹带着梁蓁上下动了动,缓慢地套弄起来。 他锁着眉头,呼吸一点点急促,一边弄,一边吻她侧边的发。 梁蓁根本不敢抬头,由着江屹动作,听到他低沉的喘音,体内和他一样溢出奇异的暖流。 “江屹,我好像会了……”梁蓁申请独立完成。 江屹允了。 梁蓁的头依旧埋着,发丝散在江屹脖颈。 明明还是害怕,却仍然勇敢地握着,学着他刚才那样,前前后后地磨动。 他的喘声更重,脖间起了根青筋,像是极力抑制着什么。 梁蓁摸到湿润的顶端,借着那一点黏稠的液体撸动柱身。有润滑后,她的动作更加顺利,手中炙热的物体愈加硬挺。 梁蓁是个勤学好问的学生,认真地问:“江屹,这样舒服吗?” 江屹,这样舒服吗? 梦里她也曾这样问过他。 江屹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的理智早已被迷乱的欲望吞噬,意识也飘到了云间。 江屹迷迷糊糊,说了梦里的回答:“宝宝,再动快一点。” “嗯?” 抓着硬物的手一顿,梁蓁睁大眼睛,“你说什么呀……” 她蓦然攥那么紧,江屹疼得闷哼一声,也回了神。 低眸,她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和他对视,头顶的灯映照在她眸中,像懵懂的星子。 卑劣的内心已经暴露,江屹干脆破罐子破摔,又重复了一遍:“宝宝,再快一点……” 梁蓁这回听得清清楚楚,羞得面红耳赤,嗔道:“江屹,你好肉麻啊。”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可爱得无可救药。 江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抛却最初的忸怩后,他现在的脸皮厚如城墙,江屹拣各种好听的话哄她:“阿蓁,宝宝,动快一点,好不好?” “你、你……”梁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声音都被他弄得软绵绵,“你肉麻死了。” 语毕,她噘起唇,调皮地磨了磨江屹下面:“哼,你求我啊。” 江屹被她这下弄得措手不及,齿间溢出颤颤的喉音,闷着声音求她:“阿蓁……求你了。” 梁蓁心情大好,加快磨动的速率,毫无章法地揉搓着。她瞥到下面两颗肉囊,热着脸贴心询问:“下面那个……要摸吗?” 江屹靠在她肩上,“嗯”了一声,闭上眼补充:“宝宝,用另一只手摸……” “你要求好多。” 梁蓁一手抓着那根火热,另一手沿着肉棒一寸寸抚摸下去,探向悬于根部的肉囊,不知道什么样的力度合适,只好谨慎地轻揉。 那里不像他的阴茎那么硬实,她直觉它是脆弱的,不敢乱来,仅用柔软的掌心包裹住,摸完一颗,又去抚慰另一颗。 小心翼翼的动作令江屹闷喘了一声,舒服得浑身发抖。 愉悦的快感直冲云霄,江屹居然第一次这么快有射精的冲动。但他故意憋着忍着,想多延续一会儿这份澎湃的颤抖。 潮湿静寂的雨夜,隐秘的房间一角,他们在做着无人知晓的亲密探索。 气息愈重,江屹忍得眼圈发红,终于在她耳边求饶:“宝宝,慢、一点……” 他呼出的气流似滚烫的糖浆覆落在梁蓁耳廓,梁蓁眼睫轻眨,放缓了动作。 面前的镜子中,两人相拥着不动,只有下面一双小手在上下起伏。 雨声依旧响着,细听之下,才能辨清他们的呢喃。 “江屹,这样可以吗?” “……嗯。” “江屹,你真的好硬哦。” “……” “江屹,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快了。” “江屹江屹……” “宝宝,不要一直说话。” 梁蓁委屈:“可是我手酸了。” 江屹亲她薄薄的眼皮,抓着她的手缓慢抽撸,又哄又骗:“宝宝,再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梁蓁难为情地撇开脸,“别这么叫我,真的很肉麻诶。” 江屹不语,他快忍到极限,握她手的力道不由变重。 龟头在两人一齐的动作下越发湿润,江屹呼出滚烫的热气,手中速度由慢至快。 梁蓁被他的气息点燃,也安静了下来。下腹有一种陌生的酸胀,让她想夹紧双腿。 为什么明明是在帮他,她也不停发热。 手酸不已,梁蓁从没觉得江屹这么坏。 说好的“一会儿”,却不知过了多少个“一会儿”,还一直在他耳边说,宝宝,抓紧一点。 她不让叫,他叫得更起劲,梁蓁便攥他更紧。 江屹被那一下爽到,动得更猛,夸她,阿蓁学得好快。 梁蓁很受用,也不和他计较别的了。 到最后,江屹咬着她的耳垂,战栗着说:“宝宝,我要射了……” 说完,带她的手狠撸几下。 江屹松了精关,发着颤,泻了出来。 屋外雨小了些,滴滴答答,似夜旅人的低语。 江屹第一次知道,原来冬雨,也是缠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