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 第一夜(1) 第一夜(2) 第二夜 第三夜(1) 第三夜(2) 第三夜(3) 第三夜(4) 第三夜(5) 第三夜(6) 第三夜(7) 第三夜(8) 第三夜(9) 第三夜(10) 第四夜(1) 第四夜(2) 第四夜(3) 第四夜(4) 第四夜(5) 第四夜(6) 第四夜(7) 第四夜(8) 第四夜(9) 第四夜(10) 第四夜(11) 第四夜(12) 第四夜(13) 第四夜(15) 第四夜(16) 第四夜(17) 第四夜(18) 第四夜(19) 第四夜(20) 第四夜(21) 第五夜(1) 第五夜(2) 第五夜(3) 第六夜(1) 第六夜(2) 第六夜(3) 第六夜(4) 第七夜(1) 第七夜(2) 第七夜(3) 第七夜(4) 第七夜(5) 第七夜(6) 第七夜(7) 第七夜(8) 第八夜(1) 第八夜(2) 第八夜(3) 第八夜(4) 第八夜(5) 第八夜(6) 第八夜(7) 第九夜(1) 第九夜(2) 第九夜(3) 第九夜(4) 第九夜(5) 第九夜(6) 第九夜(7) 第九夜(8) 第九夜(9) 第九夜(10) 第九夜(11) 第(1) 第(2) 第(3) 第(4) 第(5) 第(6) 第(7) 第(8) 第(9) 第(10) 第(11) 第(12) 第(13) 第(14) 一letitgo 二她不是怪物 三解除婚约 四她,又是一个人了 五来自比利时的邮戳 六连环灭门案开启 七魂归故里 八小肖老师(1) 八小肖老师(2) 九一把刀(1) 九一把刀(2) 九一把刀(3) 十重回犯罪现场 十重回犯罪现场2 十一于连 十二(1)她和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十二(2)扯线木偶 十二(3)遗失的记忆 十二(4)你需要一把刀是吗? 十二(5)引蛇出洞 十二(6)还真是长情的人啊 十二(7)杀人利器 十三(1)dirtytalk我也是能讲的 十三(2)这个男人喊她 十三(3)纵然相见不相识 ρ𝑜⑱qь.c𝑜м 十三(4)致吾妻 十三(5),我是你的战利品 十四(1)人生也就一个甲子而已 十四(2)非执法钓鱼 十四(3)猎物上钩 十四(4)亲哥养着 ρō18в𝔯.čōm 十四(5)大侦探 十四(6)射了吗 十五(1)Stalker ρō18čκ.čō㎡ 十五(2)羔羊 十五(3)bloodhound 十五(4)人骨风铃 寻雪是寻血的谐音,为了使得名字好听。 寻雪追风是夏海警局的活招牌,它们的鼻子是一众警犬里最灵的。追风是一头公狗,而寻雪是母狗。 景明明走不开,他让局里最有闲的严文送小甜甜过来。用他的话说,IT男整天坐办公室,一张脸比雪还白,缺眼光,得多跑动多晒晒。 严文倒也没说什么,到警犬生活区,拉了寻雪就上了自己的车开过来东山了。 肖甜梨一见面,就推测到了大致的情景。她讲:“你们组长很毒舌吧。” “也没什么,讲我像白无常,缺阳气,让我多出来跑动吸阳气而已。”他淡淡地讲,一张脸连表情都无。 黎洛一脸吃藕的表情。 这一次,肖甜梨没带黄启迪过来,因为他露过脸了。她带来的是严寒、黎洛、和两位真正的动物爱心保护协会的成员李珍和何德胜。 肖甜梨讲:“阿洛,你也露过脸的,是会所的按摩师,所以你不要去程飞家宅附近,你这就在这一片找狗。李珍和严文跟着你,何德胜和严寒跟我。” 严寒已经去找附近的村民了,以寻狗为名头,肯定得找当地的熟悉路的村民。 肖甜梨在等严寒回来,顺便教晓黎洛找狗的技巧。 肖甜梨打开背包,取出东山的地图。现在这里,就是金瓜昨天走失的地方,这是最后有村民见到金瓜的地方。这里有一棵百年老榕,因为老榕是这里的许愿树,所以这里开辟出一个小公园,算是热闹地。 黎洛很焦急,“老板,你讲金瓜到底去了哪里?千万不要遇上变态虐狗的啊!” 肖甜梨以这里为中心画了一个圆圈,并定好东南西北四个点之后,才讲:“金瓜是住在南鹤山的,所以它凭着直觉和嗅觉是有可能往南鹤山去了的。你已经问过这一带是旅游景点区,风景秀丽,拥有受保护的候鸟,所以是绝对不会有捕猎陷阱的,排除了金瓜掉进陷阱里,或是被捕兽夹夹住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往东山到南山的方向寻找,这是方法一。方法二,宠物狗对鞭炮声很恐惧,它听见声音时是往西南方向直跑的,可以以这个圆圈的半径距离往西南面寻找;它受惊,会本能地往人少、隐蔽的地方躲,而森林里,岩洞、大树根造出的小洞穴一样的空间,灌木丛堆里都有可能是它躲藏的地方,可以带点吃的与引诱它出来,往隐蔽的地方找。方法三嘛,你们有它逃跑时被扯断的颈圈,可以让小甜甜去找,母狗嘛,那体味本来就吸引公狗! “南面是通往南鹤镇的,是它熟悉的路,只要它跑对了大致方向,要找回家,或找到它是时间问题;另一个问题是如果南鹤镇的人发现了流浪的它,可能会抓起来,想要讨点钱,可以让金瓜的小金主提早在南鹤镇里贴出寻狗重酬的广告。如果往西南,很大一部分地域都是在山里,只能慢慢找。往北面可能性不大,因为就是从那里爆出的爆竹,可以放弃北边。但如果往东就有点糟糕,因为东面是边界,一出去就是城镇结合部,到了火车站,大巴站,人流复杂车又多;只能靠天眼大致跟一跟,沿途贴寻狗启示,往饭馆附近寻一寻,毕竟流浪狗饿了,会本能地跑去饭店附近找吃的。 “但我根据发现这条狗项圈的地点,以及往西南一百米继续寻找,还能发现被压倒的草,已经泥土里的爪印,一直到了溪流附近才消失估计它是渴了寻找到了水源;我查地图,这条水源会通过东南西三个方向,如果它过了河,就是往西南的深山里走得更远了;但作为一条宠物狗,对自然也有本能的畏惧,往南面的风景会更熟悉,我推测它大概率是一时迷了路,但正努力往南山镇方向走,只不过选择的事一条偏离了轨道的远路;同理,如果到了入黑,它怕了,累了也会找这一带的隐蔽处睡觉。” 肖甜梨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黎洛看着她时,简直是在冒星星眼,“老板,你太厉害太帅了!” 肖甜梨一顿,嘴角抽了抽,道:“最简单的推理而已……” 有了方向,黎洛第一时间和十岁小金主通电话,让他准备在两个大方向贴寻狗启示。然后,她带着李珍往南鹤镇主路找去。严文带着寻雪小甜甜往需要绕远路的西南方向去了。 严寒带着当地村民往东面找。 肖甜梨带着何德胜往东山通南山的主道走。她耍了点小心眼,这条路是需要经过半山凹里的东山镇的,而程飞的祖宅就在这里。 *** 肖甜梨是让侦探所的员工开了一辆大型SUV过来的,适合跑山蹚水,也能坐很多人。 那辆SUV因为贴了全黑膜遮挡外面人的视线,黑不溜秋的,所以被侦探所里的人喊它为“大黑”。 肖甜梨一众人约好,如果找到了金瓜,先不急着送回给小金主,直接上大黑车往肖甜梨所在方向送来。 肖甜梨刻意地绕着山坳走,从多个角度,多个方位观察程飞的家。 她带着动保组织的何德胜爬上了一个小土坡,这里可以从七八米高处全面地看清程飞的祖宅。 那栋宅子经过了多次的返修,显出岁月的痕迹,但历经百年,还是依旧坚挺。看得出程飞家族为了维持祖宅花了很多心血。宅子带前院和后院,前院开辟有一小块菜地,一小块瓜果地,此刻结了不少果实,菜地里的菜也长势很好。所以说,程飞对这里是一直有打理的,甚至经常住在这里。 肖甜梨给陈薇发短信,问程飞怎么样,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让陈薇缠住程飞。陈薇发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程飞的家,肯定有摄像头监控房宇四周,但这不紧要。肖甜梨带着何德胜下了坡,她说了声累了,稍事休息,然后就走到了离程宅比较近,但又刚好是死角的位置,她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肖甜梨快速搜索网络,然后黑了进去。 程飞设置的网络很强大,但对于她来说不难,只是花了点时间而已。 何德胜是个热心人,他并不知道肖甜梨的真正身份,见她累了,喊她多休息,他再去找找。 肖甜梨乐得逍遥。她飞快地操控着平板,在做一个假视频,然后完成了程飞家监控的假录像。 一切顺利,她沿着程宅围墙慢慢走,走到了后侧的方向,那里有一棵很高的树,枝丫已经伸进了程宅。 这里当然是有报警装置的,不过她已经将它关掉了。肖甜梨手脚麻利地爬上树,坐在枝丫上窥探,并没有出入的人影。她又将几颗小石子扔进去,没有动静。 肖甜梨跳了进去。 她走到大门,研究了一下门锁。不太好撬,能开,但会留下痕迹。她又绕到后面,顿时屏住呼吸。在后面的一楼其实是有一个走廊的,走廊是半围起来,等于是一楼的一个大阳台,这个阳台又直接连通后院罢了。 那里是一个房间,房间窗台正好对着走廊上挂着的一排一排的风铃。 她走进廊下,风铃吊得很下来,已经碰到了她的头发,小小的金色铜铃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一排排长条的骨骼随着风铃线摇曳,互相碰撞时发出钝钝的闷响声。 她不蠢,在阳光下,看着那些变得颜色十分灰白的骨骼,她就知道,这些骨已经全部遭到了化学破坏,要查到什么线索和证据几乎不可能。更不能成为呈堂证供。因为程飞可以辩说是从各处收来的骨器,没有单据,现金交易。只要请来一位厉害的刑辩大状,这些根本不是问题。即使,这里有很多个人被挂在了这里! 这些骨条,选用的有胸骨、有大腿、小腿骨,都经过了打磨做成了大风领;和有些是一根骨被分成了好几截,做成了小风铃。 肖甜梨仰起头看了看,有一条水管通向楼上。 她戴了手套鞋套,沿着水管,快速地爬上了二楼,进入了程飞的房子。 这个进入的地方有点巧,也是程飞的房间,因为书桌上,放有一张他的单人照,以及几张他和陈薇的合照,甚至还有几张陈薇的单人照。 她从书桌上下来,看了看,陈薇的单人照有三照,其中一张看得出来是16,7岁的年纪,果然美得惊人。 这么美的一个美人啊…… 也难怪程飞弄死了人家的男人,也要将她抢过来。 这里是二楼,当然也有一个小一点的阳台。阳台顶也挂着一排人骨风铃,半垂坠下来。看来,这里和下面都是程飞的卧室或书房。这里的桌子靠着窗户,她再看了看四周,就确定了陈薇提到过的,每次和他做,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 她一间一间房搜索,但并没有找到放置那些机器人的房间。 她回忆从黑进程飞电脑那下载的视频,那个地方没有太多的家具,布置很少,有一张沙发,以及书桌,啊,对了,还有黑板!教室上课用的那种黑板!那应该是书房。 肖甜梨再确认了一遍,认为没有找到的那个房间应该是个改造过的暗房,会有一道暗门。 想通了这点,她重新搜索,研究了许多个建筑面积的墙体,都不可能存在夹层。她回到地层,逐一逐一地摸索搜查,甚至连前后庭院的地面,她都蹲下去听了一遍,摸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夹层、或地下室之类的。 她刚才已经将好几个监控器放在了程飞宅子里不同的地方,甚至是连附近路边的几棵大树上,她都装了。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这时候,她手机震动起来。 肖甜梨打开一看,是黎洛按她教的方法找到了金瓜。 黎洛太激动了,对着手机嚷:“老板,你真的是厉害到顶呱呱!啊~~~老板我爱你!是你拯救了可怜巴巴的金瓜!” 肖甜梨立马把手机扯远。 等声音停止了,她才给对方下了个指令:“带着金瓜,还有和寻雪一起,到这边来。程飞的祖宅。” 十五(5)寻血 iyuzhaiw u.x y z 肖甜梨飞快地爬上了树,她找了个舒服的枝丫,半横躺着,翘着腿,背舒服地靠着大树干。 等黎洛和严文他们到了,她就纳闷,老板哪儿去了。 严文拍了拍寻雪,寻雪仰着头,对着树吠叫。 肖甜梨懒洋洋地说,“小甜甜,别叫啦!” 一众人往上望,只见她咬着跟草,翘着腿,那小日子别提过得多逍遥。 肖甜梨讲:“阿洛,你先回去。程飞已经在过来这里的途中了。” 黎洛有点担心:“他认识你的。你在这里有什么想法?” 严寒也带着点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她,她讲:“我就扮成动物组织的义工,来帮忙找狗。我的人设就是高级英语教师,一对一上门服务,且爱动物,自己也养有动物,所以会做义工不很合情合理?!” 严寒快步走了过来,讲:“另外两位动保人员,是时候叫他们回来了。有他们在,更不容易穿帮。”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uzha iwuvip.c om 黎洛很识相,马上坐进车里,开出去了。她在进来程宅的通道上等着,他到了,她就报告给老板。 金瓜果然对小甜甜一见钟情,粘着它就不动了。肖甜梨撇了撇嘴,“这色狗看起来真够油腻腻的!” 金瓜不仅对寻雪色色的,对肖甜梨也是色色的,还来她身边蹭蹭,最后演变为骑腿行为。 肖甜梨一张脸没有表情,但额角跳了跳。 严寒怕自家老板一脚把人家小金主的狗给踢死了,赶紧圆场,“谁让老板是大美女呢,证明金瓜有眼光,不爱狗女,爱美女!” 肖甜梨:“……”她现在比较想踹死他! 肖甜梨一把揪住了它的脖子,疼得金瓜呜呜叫,她将它猛地一提,一百二十斤的大胖狗被她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好歹她还算人道,只提了三十厘米就将它放下了。 这一下,金瓜夹着尾巴躲到了小甜甜身后。 肖甜梨笑着走过去,蹲下来,伸出手,小甜甜温温柔柔,姿态优雅地伸出了手。她握了握它手,喊:“小甜甜,姐姐最爱你啦!”说完,从背包里拿出一袋狗零食拆开,给了小甜甜一个大羊腿。 金瓜的口水流了一地。 肖甜梨十分嫌弃,“你这只肥狗!” 她看它,没有受伤,只是精神差了点,估计是饿的。于是,她把另一只羊腿给了它,金瓜又想吃又不敢上前,她没耐烦心,直接往它脸上扔,一只羊腿过去,把它打晕了过去。 肖甜梨:“……” 严寒轻咳两声,“老板,这个也算半个金主。它值十万元呢!” 肖甜梨走过去,蹲在它身边,温柔地摸了摸它,再摸摸它心脏,很好,跳动有力,它好得很。金瓜偷偷掀起半边眼皮想偷看她,结果被她一脸笑意盈盈地瞅了个正着,金瓜马上闭上了眼,躺着继续装晕。 严文都看不下去了,讲:“这狗戏精。” 肖甜梨嘿一声,揪着它的耷耷耳道:“狗男人,你是真的狗!” 可不就是狗吗!真狗! 严文嘴角抽了抽。 景明明讲:“这只狗喜欢你。你想个办法,让它一直腻着你。然后等他小主人来了,打好关系,以后多走动,你就有很多机会往返这边,而不会突兀了。” 肖甜梨回头,斜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他言简意赅。 肖甜梨又斜了一眼严文,严文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 景明明讲:“阿文,你带着寻雪先回去吧。寻雪是一条警犬,它的纪律性太突出了,程飞看到会起疑。” 但这个时候,寻雪忽然变得不寻常起来。 景明明曾和它合作过很多次,也破了许多大案,他也警惕起来,示意大家别出声。 景明明放开寻雪绳子,寻雪先是四周嗅了嗅,找了个当风的地方坐下来,在思考了几分钟后,开始寻找。 景明明眼睛精光一闪,讲:“它闻到了血腥味。” 就连自诩对血腥味极度敏锐的肖甜梨都没有察觉,她也努力地嗅了许久,还是闻不到。景明明看不下去了,讲:“人类的嗅觉是有限的,你再嗅下去,也不会嗅出花来。” 肖甜梨:“……”这男人的这张嘴怎么这么贱呢! 景明明讲:“严寒你在这里等两位动保人员。严文,你协助黎洛,万一我们这边有发现,但程飞又快到了,你们就想办法截停他。” 严文讲:“我可以用手机黑进他车子的GPS,然后令到他的车熄火。他也不会察觉到原因,只会以为是车出了故障。” “行。你办事我放心。”景明明带着肖甜梨往程宅后院的那个树林走去。两人越走越察觉到这里的林子又密又深。 肖甜梨很懂地形,她说,“地势在上升,这里的尽头应该是坡,慢慢到达西北面的那座山。” 景明明讲,“密闭的牢房,适合在地下。越往上去只会越少遮掩越显眼。” “你的推测是对的,不会是在另一座山的爬坡处,爬坡那边通道是比较好走的道了,那座山背面不住人,但很陡峭,没有什么小路。所以,这条路况比较好的坡道等同于主道和小路。而别处全是荆棘,我刚才看过地形的。向阳的地方又是小镇,全是成片的住宅生活区,即使山背没人会去,但真有一栋房子在那里还是碍眼。你看,小甜甜已经在往下走了。”肖甜梨眼睛不断地环视四处情况,谨慎说道。 越往深处去,树林越茂密,这里本就在山头里,和森林是接壤处,这样的大山,并非处处都是人和居民区。很明显,他们两人此刻走的地方很偏僻了。 可是寻雪高度警惕着,一直没有停下来。 景明明和它配合默契,已经料到事情不简单。 而肖甜梨已经蹲了下来,手指插进泥土里,感受其中的气息和湿度。 她眼眸凝起,沿着早已看不出的痕迹小心地摸索,一边蹲着走,一边看草丛走向、和草叶折断处,泥土湿度,一边用手感受。 她发现了一块石头有磕损,她拿起仔细观察,有青苔,但这种青苔不是自然生长的,是有人用铲、或别的器具时,磕到或蹭上去的。且青苔干燥,比别处石头上的青苔都要干燥。那颗石头也是。 寻雪很乖巧地在那块石头前坐下。 景明明蹙眉:“石头上有人血。这是它有发现时的动作行为。” 肖甜梨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一滴血。这块石头并不引人注目,其大小也达不到可以袭击人头部的那种有效威力的大小程度。她会注意到,是因为这块石头是松动滚过来的,它前面半米处刚好有个小坑,和它的大小差不多。它应该是被沾了血的铲子或什么工具碰到,所以滚到了这里,然后留下了看不见的血的痕迹,寻雪是靠闻出来的。用人眼,看不见血。 肖甜梨搜索夏海东山这一带的近三个月的天气预报。 寻雪继续走。它在以那颗石头半径三米的地方停下。 景明明将一个证物袋递了过来,她用布包着石头拿起,放进袋子里,交给了他。肖甜梨想,让他们的犯罪实验室去操心好了!她一边搜索,一边对照天气预报。 寻雪在一处停了下来。这里背阴,树木很高,草到人膝盖。寻雪停下来的地方,正正夹在两棵大树的中间。 景明明讲,“这附近的一圈的草,明显比别处低矮,是折断过,或重新长出来的。这里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肖甜梨和他打眼色道:“这里估计埋了咸鱼。我刚才摸草丛下的泥地就发现有极轻微的拖痕,留得浅,时间应该超过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只有在三天前下了雨,泥土相对潮湿,但这颗石头却是干燥的,证明它一直埋在土里,是下过雨后,停雨了,才被人无意中带出来的。应该是有人来过,刚好又是在同一条道上,所以这个人再度碰到了这颗石头,并将它踢到了半米处。我之前是推测,石头是被那个人的工具蹭到,滚出来的。但现在看,这颗石头的干燥程度要大于这附近的石头,所以它是被无意中带出来的。” 景明明马上讲:“那就意味着,疑凶有重返犯罪现场的特殊行为。就是这三天里,他就有回来重温。” “对!”肖甜梨补充,“极有可能是,疑凶回到这里,更挖开了土,来仔细地欣赏他的收藏品。所以,这颗石子才再度滚了出来。不然它的干燥程度,和附近的石头的干湿程度明显差太远。”她进一步分析道。 “太变态了!”景明明脸色乌青。 肖甜梨环顾四周,问他记下具体地点了没有。他点头。 景明明讲:“我们先回去。等待会集合了同事再来挖。” 肖甜梨蹙眉,想了想,问:“可不可以不要打草惊蛇,你们静静地挖。” 景明明讲:“以疑凶的变态程度,估计到了特定的时间,会再度回来看他的藏品。到时候,他就知道这里被人动过了。” “短期内他不会再过来。即使他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更清楚全面地了解我们的变态猎物。” 景明明听到她的用词,眉心夹起。顿了顿,他还是没忍住,纠正道:“他只是一个杀人犯,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而不是什么猎物。” 肖甜梨再度翻了个白眼,嗔:“明明,你真无趣!” 景明明撇开了脸,他想,或许这就是原因吧——她永远也无法爱上他的原因,因为他们不是同类,他永远没办法理解她;而他对她无时无刻的提醒,更令她反感,她的冷血他也无法接受。偏偏,他却爱她。明知道她是一个恶人,他依旧爱她。 “怎么?生气啦?”她靠近过来,站在他面前,她仰起头看他,却被他一把将头按了下去。 他手一动,牵着她手,讲:“走吧。” 等快要走到原来的地方时,她说等一等,然后把长发弄乱,把衣领也揭开了几颗。他是个大直男,没明白意思,挑了挑眼眉,示意她怎么了? 她低低的嗓音摩擦着他性感的喉结,她讲:“你傻啊!我们本是来找狗的。狗找到了,我们却不见了,没遇到程飞倒没什么,但万一呢?我们肯定是跑进树林里打野战了啊!不然,不是很奇怪吗!” 景明明嘴角抽了抽,一掌拍开了她脑袋。 但他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衣领扣子解开,把衫摆也抽了出来。 那样子,看起来还真是又浪荡又性感,肖甜梨坏心眼地咕咕笑,她倒是一不小心就把他的名声给搞臭了。 景明明忽然转身,把她给撞了一下。 她怒,“干嘛你!怎么走路的!” 景明明二话不说,将她头往下一按,另一手将下衣摆印她唇上摸了摸,他懒得怜惜这么一张厚脸皮,隔着衬衣布,将她嘴和脸都揉红了。 等他站好,他的衬衣下摆处多了几枚暧昧的口红印。 她讲:“你这么暴躁,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十五(6)天天搞,海王海后都要萎啊! 她讲:“你这么暴躁,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景明明懒得理她,转身继续走。 肖甜梨一出现,金瓜就很亲热地扑了过去。 见到很多侦探所的外人在,她怎么也得装一下的。于是,揉了把它的大脑门,用哄嗅嗅的嘴脸道,“乖啊,姐姐给你鸡腿吃!” 正在这时,十岁小金主终于赶了过来,他抱着金瓜哇哇大哭,那场面有点壮观,肖甜梨默默站一边,尽量当自己空气。 动保组织的李珍也很受感动,抹了把眼泪讲,“找到就好!还是我们小夜厉害,用大鸡腿将金瓜引了出来。” 肖甜梨眼尖,已经看到了程飞的身影,她从背包里又拿出一大只鸡腿和一大只羊腿,都给了金瓜,温柔地笑道:“是我运气好。那边有个小洞穴呢,刚好可以藏一只拉布拉多。我找到这里时,它饿得已经探了个大脑门出来。” 程飞见到这么多人,有点意外。但何印天和他爸爸何大明,他都认识。父子俩是这里住了好几代的村民,平时两山之间搞集会时,还见过好几回。 程飞问何大明发生了什么事。何大明把大致情况说了。为了不泄露夜晚晚的底细,黎洛派了另一队从来没有露过脸的侦探所同事过来,此刻才来汇合。也算是对应了何印天的话,毕竟,他的确请了私家侦探。 侦探所里的秘书、打杂兼前台小姐陈小好,和跑腿先生李桐跑了过来,一脸高兴地讲,“太好了,找到了啊!”他们装得十分完美,没有破绽,完全不认识肖甜梨的样子,又讲:“幸好我们和夏海动保有交情,这次全靠你们了!” “好说。”李珍微笑道。 程飞看肖甜梨背包上的铜制圆形徽章一眼,道:“没想到夜老师这么喜欢小动物。” 呵呵了,他不是早请人查了她吗?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喜欢小动物。肖甜梨温柔地一点头,大大方方笑着回应:“是的啊。我很喜欢小动物。它们都很可爱。这次能帮到金瓜,真的是太好了。” 金瓜完全迷上了这个神探,毕竟,她身上香香的,还肉多!鸡肉多多,羊肉多多!它好喜欢!它猛地挣开小主,一把扑进了肖甜梨怀里。 它太肥大,肖甜梨又在装温婉淑女,也就顺势让它给扑倒了。 吓得景明明马上来扶她,用脚跟把金瓜给挡了挡。金瓜看着人时的眼神好委屈!“噢呜~”它嚎。 肖甜梨笑着说,“没事的。拉布拉多是活泼了点。”她站起来,脚跟扭着了。 程飞看见,她脚后跟红了,肿了一块。 程飞沉默了一下,讲:“要不,大家去我家坐坐吧。这里离我家很近。” 肖甜梨讲,“会不会太打搅您了?” “不会。大家都跑了这么久,都进来坐坐吧!”程飞领了大家往前走。 一众人也累乏了,也就顺势进去歇息一会儿了。 程飞给大家泡了茶。 何大明和他搭话,“阿飞家还是老样子,连个佣人都不请。” 程飞笑了一下,礼貌地答:“老祖屋,也没什么值钱东西。要说值钱些的,不过是这些鸡翅木黄花梨家具,都是大件东西,不好偷。所以,不会有小偷。屋嘛,能住人就行。我也不讲究,一个月让钟点工过来清洁两次,平时我自己拖拖地,抹抹凳也就是了。”说完,他打开抽屉,取出一瓶药酒。 景明明接过,卷起她裤管,替她揉药酒。 程飞看见两人默契又亲热,那种十分熟稔的亲密感,令他嫉妒。景明明是非常敏锐的刑警,当然注意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但也只作不知,继续给她揉,“你忍住。不用力,老了以后,你就要受罪了。” “我没事,哥哥你揉吧。”她讲。 景明明笑着哼了一下,“你太贪靓,整天高跟鞋不离脚。这段时间不允许。” “哎呀,你真是暴君。”她笑。 她一笑一嗔,皆是风情。程飞觉得自己渴。 他努力地调整了几次呼吸,然后笑着招呼大家喝茶。 景明明借口去厕所,把这里大致看了一下。但他发现,程飞不是太在乎,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搬空了,不会有太多发现。 他刚才在楼下时,就看见了那些拍摄放置机器人房间窗台对出的一些李子树和白饭树。这里的确是放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现在,程飞将它们搬走了。 景明明洗了手,然后离开二楼转角的厕所,回到大家所在的一楼大厅。 然后,大家也很识趣地提出离开了。 只是,金瓜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无论如何也不肯跟着小主何印天走,相反双腿站起抱着肖甜梨腰不放,还一起窜上了她的车。 景明明摸了摸金瓜的大脑门,趁势说,“小天,金瓜可能受了惊,现在完全是当晚晚姐姐是救命恩人了。” 何印天急了,也挤上了车,去拖金瓜下来,势必要夺回它的大宝贝,还一边哄,“瓜瓜,回家,我给你一整只水晶鸡吃!快跟我回家!” 肖甜梨无语,但手势娴熟地在金瓜脑后穴位按揉,舒服得它现在是连亲妈都不认得了,哪还认他的鸡! 肖甜梨笑着说,“小天,要不你也上来,我们送送你回家。” “也好!”何印天和爸爸挥了挥手。 景明明将车开了出去。 不过,到了何印天家后,怂货金瓜无关如何也不离开肖甜梨,将她抱得是叫一个死。肖甜梨又装出一副无害小白兔样子,讲,“小天,我不会跑了去的。要不,今晚让金瓜跟着我吧。我家有一只柯基,两只猫呢!都很可爱,还超友好。等明天,你过来我家玩,然后带金瓜回家。好不好?我也好喜欢金瓜呢,我们可以多来往呀!” “好吧!你别把我家金瓜拐走喔!”胖乎乎的何印天吸着手指头讲。 肖甜梨是颜控狗,只对长得好看的生物,或是孩子有好脸色。何印天就是一个会流口水,爱吃的小胖子,她可一点不喜欢他!包括他的蠢狗!肖甜梨强忍着才没有揍他,笑得十分艰难:“我会对金瓜很好的,你放心。”然后和小家伙交互了电话和微信。 等回到堂姐肖甜意的家了,景明明十分无奈地揉了揉眉,“我只是让你和他套套近乎。你倒好,把这坨肥野搞来了!” 肖甜梨讲,“演戏演全套呗。我跟你讲,我们侦探所查案可是很拼的,有一次,黄启迪为了接近目标,还去夜店扮鸭!哈哈哈哈!” 景明明:“……” 见他一脸不好了的样子,她伏在他肩头大笑,“哥哥,你放心,如果你来投靠我,我不会让你扮鸭的!哈哈哈!” 他刚想揍她,但眼光余光却发现了车前镜里倒影出来的车影。那辆车停在七八米处树荫下,他认得,是程飞的车。程飞居然跟过来了! 他嘴角一翘,笑得温柔,“程飞在。” 肖甜梨没有刻意和他亲亲热热的,因为现在他们的相处状态就已经非常自然了。 她讲,“真烦!” 景明明牵了她,还有金瓜,一起进了公寓程控门。 金瓜进去了,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进了狼窝。它被两只魔鬼猫揍得嗷嗷哭,只有善良的小柯基短短心疼它。 肖甜梨给两只猫喂猫粮,并教训道:“你们玩它可以,别玩死了。十万大洋,可以给你们整很多只羊腿了。” 景明明看那只肥瓜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两人很有默契地搂抱到一起,一边走一边“亲”,然后把客厅和卧房的窗帘拉上。 景明明有点无奈:“这个程飞,我简直想要掐死他!” 肖甜梨知道他很烦躁,“你是想要回警局是吧。” “嗯,工作很多。而且今晚还是得把寻雪发现的地方挖出来。”他讲。 “我也想要回侦探所和家里一趟,我们一起走吧。”她讲,“时间充裕的话,我去和你们汇合。” 景明明问:“这就要关了灯,当歇息了?” 她笑得贼坏:“天天搞,海王海后都要萎啊!就老实黑灯睡觉不行么?!” 景明明:“……” 两人都换了衣服,和改变了造型。他扮成了一个佝偻的老年人,贴了白胡须戴着假白发,撑着拐杖,慢慢从正门离开。而肖甜梨侧打扮成男人,戴着深蓝色捧球帽,穿着男士西装加大衣,从小区的东边侧门离开。 他搭了的士,而她则搭地铁离开。从姐姐的家东门出去,刚好是有地铁站到她侦探所的。 两人都是跟踪高手,所以自然能察觉自己有没有被跟踪。肖甜梨和他通电话,“一切都好。乌蝇都不多个,你就放心吧!” “嗯。我这边也是,没有尾巴。我先去干活了。”他匆匆关了手机。 十五(7)我将一只小魔鬼从地底下拽了出来 肖甜梨推开黑色的铁质雕花大门,走进了属于自己的侦探所庭院。 这里近着海边,海风吹来,带着水汽,很舒服的氛围。 肖甜梨其实也是觉得烦躁,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她走进办公大楼,那栋有白墙和蓝屋顶的,漂亮的百年老建筑。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办公室门口斜倚着一个人,是巴颂。 他站着,但眼睛却是闭上的。 说来可笑,一个杀手,从来没有放松下来过,时刻危机四伏,睡觉都不敢。却只有在她这一处,获得安宁。 肖甜梨看出来,巴颂已经很多天没有踏实地睡过觉了。 她默默将门打开,他一下子就走了进去,找了一个墙角坐下,头一点就睡着了。 肖甜梨想了想,还是给他抱了一个毯子过去,见他本能地一动,她正要格挡,但他手又垂了下去。 “你倒是信任我。”她将厚毛毯盖到他身上。然后,她将暖气打开。 室内很安静,只开了她书桌上的一盏水晶灯。 一人睡着,一人坐在椅子上。 肖甜梨伸手拨了拨水晶灯,一串串水晶叮咚作响,令她想到了程飞家廊下挂着的人骨风铃。 四十分钟后,巴颂仰起头,看着光亮中的女人,淡漠的嗓音透过夜色传来,“你很烦躁,此刻渴望鲜血和杀戮。” 但又要假装都市里的普通人,要时时刻刻克制,被某些看不见的规矩束缚着。 肖甜梨的确烦躁得想杀人。 她打开抽屉,取出一把尖刀,在手臂内侧割了一道,有血渗出,她闭起眼来,舔着、细嗅着血腥味,心感觉到了片刻宁静。 巴颂看着她,站了起来。 他很高,他走动时,压迫感随之而来。 他讲,“作为报答,我可以帮你。你要是喜欢,那种骨头风铃,我也可以送你一串。恶人之骨,想必声音更为动听。” 她轻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没说可,也没说不可。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他就笔直地站着,随她看。她是那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盯着人看的感觉,非常可怕,令人不好受。但,他生生受了。 肖甜梨讲:“你这次来,并不仅仅是想要来这里睡觉吧?” 巴颂蹙眉,没作声。肖甜梨这才看清,他左边下巴到耳根处有一道新疤痕,看起来像是人咬的?“怎么回事?”她问。 巴颂答:“这也是我这次来求你的原因之一。我们村里发生了怪事。有一些人,变得很狂躁,完全失去理智,丧尸一样到处咬人。咬完人后又突然死亡!因为离我弟弟的教堂太近了,我担心他。” “泰国啊……”她有点为难,“我这里的事情有点走不开。” “三天就好!我只需要麻烦你三天。人我已经抓住了。”巴颂有点急。 事关他弟弟,他整个人全乱了。 肖甜梨看他,那张脸,眉眼深邃,尤其是那紧绷的下巴,似曾相识,他下半张脸总是揪着她的心。而现在,他的下巴却多了道伤疤,这就令她很生气了!“行吧。后天走。三天来回。”她点了点头,“你放心在这里睡吧。” 肖甜梨离开了,她回了趟家。 门一推开,她就闻到了酒的味道。还是好酒! 她看见一道落寞的身影。 是于连。 他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默默地喝着酒。 他是背对她的,一个高挑挺拔的盛年男人。 但此刻,他微微缩着肩,头也垂着,暗色的灯光下是一室的寂寞。 “你回来了。”他磁性的嗓音,慢慢地,一字一字讲道,像浸润过了酒色,带着淡淡的摩擦音,动听悦耳。 她走过去,“哪里来的酒?” “我到酒庄拿的。”他答。 肖甜梨听了,噗嗤一声笑了。 他也是笑,“我说过了啊,寄给你慕姐夫的是一个AI程式;来到你身边的,是有实体的男人。所以,我也能像正常人那样,去酒庄买酒。”他缓缓转了过来,是一张异常年轻的脸,是十七八岁的大男孩的脸。 介乎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略为成熟的脸。 肖甜梨有点不太自在。 而他向她靠近了一点,一手将她圈在了吧台和他身体之间。她抿了抿唇,背猛地抵在了吧台上。他含了酒色的嗓音摩擦过她的耳廓,“你和在面对那只跟尾狗时,不同。对着他,你不会心跳加快。” 肖甜梨不悦地皱眉,呵斥,“嘴巴放干净一点。不准这样讲明明,不然我——”她一手作刀砍向他颈,用了七八分力道,换了景明明都还要被她打得不轻,但他只是快速一避,闪电般地擒住了她手腕,也是臂力过人,她居然被压制得动惮不得。 而他看了她一眼,将她手置于唇,轻舔她小臂靠手腕处的伤口,她的血被他舔舐入腹,而他始终看着她,如同一头伏于黑暗里的猎豹,但他声音倒是温温柔柔的,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十夜,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这里却没有你,我是多么寂寞。” 她撇开视线,“所以我不是回来了吗。” “陪我喝一杯吧。”他放开她,给她倒了一杯红酒,“这款酒不错,带着甜杏仁和花香味,你会喜欢的。” 肖甜梨喝了一口,那淡淡的花香味,她的确喜欢。 “你是练家子,你的力量是因为你是非自然的产物吧?”她问。 他笑了一声,“你也太看得起精灵了。朱古力精灵在这个世间是受到限制的,我们不能干干扰人类的事,例如杀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运转。我的力量很弱,但因为我是于连的血液和生命所浇灌出来的,所以他是怎么样的,我就是怎么样的。我的格斗技能、医术等技能和他的一模一样。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他是人,会生老病死。而我,五六十年后也最终会消失,也就是正常人类的寿命。” “六十年啊,一甲子……”她念叨。 “不就是一甲子吗?!”他轻笑了声,“所以,如果你想和我及时行乐,我是很乐意很高兴的。” “别!”她别开脸,“你可以去夜店,就离这里不远。是高级吧,那里的女人又美又有钱。也很多富家千金在那里猎艳。总之,你不亏。” “正视欲望又不可怕。你对我有感觉。”他双手抱住她腰,左手抬起,在她身上抚摸。 肖甜梨拍开他手,“变回十岁再来讲话。八岁,六岁也挺好,我不介意。” “你连看多我一眼都不敢,肖甜梨,你在骗鬼呢!”他嗤。 肖甜梨抬起头来,一对冷漠的,不带感情,不带欲望的眼看着他的,然后,她有点惊讶地咦了一声,“你和当初从下水道里救我起来的大哥哥有点像,不过他更成熟一点。” 于连微微一笑,十分温柔,“你忘记了一切,却还记得十多年前的事啊……那也是我,不过那时候的我快十九岁了。” “原来真的是你啊……”她的嗓音软了一点下去。 “我将一只小魔鬼从地底下拽了出来。”他答。 他晃动着酒杯,“然后我看着小恶魔怎么去报复,将带头推你落下水道的女孩子脱光了衣服,扔到天桥底下。真是一出好戏!” 肖甜梨内心的魔被一点一点唤醒,那种残暴的感觉升腾,且感觉很好。 他讲话的声音,越来越慢,讲她怎样对付其余的人。 突然,她手机嘟嘟声响,她才回过神来,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冷酷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被她刻意深埋的自己。 她看了一眼手机,是景明明。 她接起,“喂?” “我们在开始挖了。挖出了第一截人腿骨,但少了一根小腿骨。”景明明讲。 “我马上就来。”她答。 肖甜梨挂掉电话。 “今晚,你为什么回来?”他问。 肖甜梨讲:“因为我担心你。怕你会孤独得哭鼻子。” 还真将他当十岁小男孩了啊?!不过他很孤单,很想念她,倒是真的。 肖甜梨又讲,“于连,不要再试图像刚才那样催眠我。放出恶鬼来,我甚至会连你都杀的。而且,我讨厌被人控制!于连,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只要你不作妖,我可以和你和平共处。别的,你就不要再指望。于连,我不会和你上床。” “你还在找一张,连自己都不再记得的脸吗?”他嘲讽起来。 肖甜梨想了想,答:“我没有找。我知道,我有一个丈夫。这就够了。我不需要去找他,忘记了也就忘记了。让你失望了是吧?你以为我会去找出他来吗?不,我觉得一个人就很好。我根本没想过去找,去求。” 直到她关门离开,于连才轻笑出声:“冷情、冷心还真是厉害。”他翻开手边一本书,是从明十的宅子里顺走的一部《酉阳杂俎》。 只见书上一行字写着:无情草,左行草。使人无情。范阳长贡。 十六(1)小孩子 因为她留了一份纸质资料,没有电子版的。她只好又连夜赶回侦探所去拿。 离开侦探所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肖甜梨觉得饿了。 她压低了鸭舌帽,依旧是一副男人的装扮,嘴皮上还挂着两撇假胡子。她走走停停,显然是想找吃的。 然后,十色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视线。 当她走过一条街道,在她侦探所西面斜对着的街道,新开了一家十色。 肖甜梨已经闻到了朱古力的香气。 肖甜梨走近那家店。 店前有两棵异常高大的松树,看得出是百年老松,且是从日本京都移植过来的。是百年老京都浸润的味道。 她站在松树前,仰起头看,松树上挂着一颗一颗的朱古力造型的装饰物。一种似曾相识感扑面而来。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匆匆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裹了丝缎的大锦盒。 她眼尖,看到锦盒里全是如星光般璀璨的朱古力。朱古力造型千奇八怪,有一颗是娃娃造型的。看得出来包裹的糖纸都是量身订造的,别无二家。糖纸本身就是立体的娃娃造型,娃娃的神态和她有三四分似,盘着五黑高耸的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而娃娃穿着粉色和服,十分可爱。 她抢先一步,拦住了来人,手一捞,就把那颗娃娃朱古力占为己有了。 当她抬头时,才察觉到来人非常高,简直是压了她好几头的那种感觉了。 是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对眼睛和半截高挺鼻梁的男人。 肖甜梨怔了一下,只觉男人的眼睛非常漂亮,明明是深邃的轮廓,却能透出春樱似的柔情,但他眼神向她扫来时,又恢复了十足的清冷,他整个人也似一株苍松,挺拔遒劲,那种目光是刚毅里又透出淡淡忧郁的。这是一个只看到一部分,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艳的男人。 肖甜梨忽然觉得又燥热又渴,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明十冷淡地讲,“肖侦探,你挡住我的路了。” 肖甜梨眼神蓦地变得凶狠,“你认得我?” “不认得。”明十讲:“我这边还有几天开业了,所以往来这边比较频繁,知道这条街道上最为出名的,不是什么珠宝店,而是十夜侦探事务所。这边的地头蛇有的说,不要惹肖老板,而有的则说遇到麻烦事找你准没错。你的能耐,这条街无人不知。黑道白道都要看你脸色。最近东南亚那边不太平,听说是要清理一名杀手,但又有人说,您保下他了,虽然都是捕风捉影,但大部分人都忌惮您。您的人,今晚爬进了你的侦探所。而您一身易装打扮,又这么晚了才出现,应该是在查案子。” 肖甜梨听后觉得他分析有趣又合理,于是继续问:“我的手下都分辨不出我本尊。你怎么看得出来?” 明十抱着那个包了锦缎的木箱,枯着眉,想了想答:“您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我本来也看不出什么,以为你是一个未成年小地痞流氓。你身上的衣服比较时尚,却不算贵,带着点潮,从那边后巷走出来时,咬着根草,牙齿也做了装饰,涂了只黑牙,像那种不修边幅但又有点小钱的地痞。的确不会令人联想到肖老板,不过,你身上的气势,走路的动态可能忘了修饰,我看得出是练家子。你的身手,十个刑警,甚至特警也不一定比得过。这点骗不了人。一个令到黑道都怕的女人,肯定有那么些手段。我刚才见到你后,就相信了江湖传闻。” 肖甜梨吐舌,“搞得我好像个黑社会一样!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又不嘎人肾,真是的!”她此刻倒是完全警惕了起来,连嗓音都是刻意压低的,像男人的声线。 “看得出,您是个缜密的人。我甚至看不出你的真容。但你动态的确是暴露了一些东西。当然,要非常在行的人才会发现。”他讲。 肖甜梨对面前这个男人刮目相看,实话实说道:“我饿了,闻到了朱古力香,跑过来的。” 明十:“……” 他一直没什么表情,但肖甜梨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他眼角动了。这个好看的男人,笑了?! “进来吧,我给你一杯热可可,和朱古力。”明十为她打开十色的门。 那是一道发出淡淡春水色的浅绿门。 非常漂亮的一道门,开在雪白的屋墙上。 “这里的十色店面,和我之前见过的相比,算是挺小的。”她讲,“但店面虽小,香气却很浓。香气飘出了上百米不止。其实,我在侦探所里时就闻到了,不然也不会被勾起肚里馋虫。果然是‘未见其面,先闻其味’。妙得很!” 明十:“谢谢赞赏。” “店里只得你一个人吗?”她一边问,一边四下走动,东摸摸西摸摸,显然很喜欢十色。 明十讲:“都下班了。本来,我正打算走。” “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么热情的人。会让我进来,令我有点惊讶。”她言辞颇为犀利。 明十一怔,其实她讲对了,他是对什么都冷淡的人,也没有那份闲情和热心招待不速之客。 但她拿起了娃娃朱古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对她作出了妥协,更破天荒地请了她进来。 见他没说话,她也没再问。 明十刚才墨西哥寻找完灵感回来,做出来的新品,有点一言难尽,说是猎奇可能更准确些。就连他的老管家一样的老搭档埃尔伯都被他搞出阴影来,连连拒绝试吃他的新品。 明十把一只黑棕色,绘有神秘符号的盒子递到她面前,讲:“试试。” “不用钱?”贪钱本性发作的肖甜梨半眯着眼睨他。 明十:“这只盒子里的六颗朱古力免单。是新品试吃。” 她喜滋滋地接过,拿起一只淡绿色的橄榄一样造型的朱古力一口就塞进嘴里,咿咿呀呀地咬着,含糊着讲话。 她说,太好吃了嘛,脆脆的,还有点腥,被辛香料包裹得很好,腥反而成了一种更为野性的味觉。 她还含含糊糊地问是什么夹心馅料的。 明十没答,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夹了一颗红色星星型的递给她,她接过又一把塞进了嘴里。 “唔唔,好好吃!有点甘甘的,好焦脆,但一咬开,爆出一股油后又软又弹,这个好吃,是什么夹心呀?”因为吃,她露出了本性,哪里还是刚才那个专业的侦探,也就一吃货。 再加上她男装打扮,此刻小虎牙亮着,嘴角翘起,一对眼睛弯弯的,又璀璨又明亮,像柳叶型的一对黑色宝石,美得不可方物。 明十被她眼睛吸引,朝她走近了一些,然后讲:“绿色那颗夹心是蚂蚱,红色那颗是毛毛虫。” 肖甜梨:“……” 她的脸一瞬之间,从惨白变成了爆红。 她刚来这里,不熟悉店面,也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但又实在忍不住,只好狂奔出庭院,对着方才她还心仪的老松大呕特呕。 明十举着杯水,站在店铺的廊道下,一脸淡淡的表情。 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眼尾往鬓发里弯了弯。 他走过去,将水递给她。她生气地接过,漱了口,又要别的杯子装水来喝。 明十倒是好脾气地又进了店铺,再出来时,手里依旧是一杯水,不过这次是一杯温水。 她喝了好大一口,才讲:“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兼朱古力大师对不对?你这人不厚道!” 明十脸无表情:“这一盒不收钱。而且你刚才明明说了好吃!” 他一根筋,对此很执着,“你明明觉得好吃!” 觉得毛毛虫好吃?她简直是疯了!好吧,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吃,当初在野外求生时,弹绝粮尽,什么不要吃?为了活下去,她把一切能抓到的都塞进嘴,其中就有肥大的蛆虫、毛毛虫,还是活着生吃的,这头吞咽下去了,那头还在她喉咙里抖动,那种感觉……她曾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吃蛆!饿死都不要吃! 既然,他已经成功地恶心了她,她也要恶心回去。于是,她很狠地瞪了他一眼后,把她刚才的感受再说了一遍,那种生的,会动的蛆!那种吞咽时想要呕吐的感觉。她添油加醋地讲,“那一晚,我在原始森林里,伏在高高的树干上睡的时候,梦里全是满嘴的蛆,在我嘴里、喉咙里、肚里胃里蠕动!” 明十轻笑了一声,讲:“小孩子!” 她柳眉一竖,很不高兴了。他说,“我不怕虫,你吓不着我。” 还是头一次有人喊她小孩子,她斜他,“你很老吗?动不动喊人小孩子!” 明十一怔,讲,“和你比,就是老了。你看着精明,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但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孩子,还是个吃货。跟我家洪鞋一样。” “小鞋子?”她诧异,原来,他就是洪鞋的papa啊…… “嗯,我囡囡。”他讲。原来她就是洪鞋喜欢的那个女人,她很特殊,能看见朱古力精灵。他一顿,又讲,“下次介绍你们认识。她有空会过来这边店玩。” “我和小鞋子早认识啦!”她笑,态度缓和了一点,没了刚才的强硬。 他又递了那盒试味朱古力给她,她连忙摇头。他讲:“这次的没有虫,猪油渣煎得很香,你试试。还有酸角和辣椒味夹馅的。” 肖甜梨接过,“你倒是奇怪,尽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的妻子和我讲过,朱古力可以标新立异,不必只做甜的。咸的,苦的,又有什么关系,人生不可能只有甜。所以,我尝试做不同的味道。” “这样啊……”她接过一粒,放进嘴里,猪油渣是很脆很香,当油渗出来时又很绵软,十分好吃。她在心中想,十色的老板真是长情。 这里是全手工的朱古力工坊,无论是一楼,二楼,还是三楼,都有一间全玻璃墙面的工作间,游客和顾客可以看见朱古力大师如何制作朱古力。而这里的装修,装潢极简,带着东洋的禅意,包括他挂在墙上的一系列夹心朱古力作品,像极了一幅幅书法作品。 她指着墙上面的十多块、每块半米长宽的朱古力板讲道:“这些就像书法,令我想起一部西方拍的文艺片《枕边书》,女主角是我们中国的演员,而出演的是关于日本的文化,很有意蕴的一部文艺电影。” “日式电影,有哀婉的美感。我没想到像肖老板这么飒爽的女性,会喜欢这些日式文学和老电影。”他有点意外,然后从工作间里拿了一块新做的,刚包裹上糖纸的朱古力板给她,“给你带车上吃。这一个系列是我们中国的草书。” 肖甜梨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很特别。 她接过,道了声谢。 明十知道她赶时间,给她端来了一杯刚做好的热巧。 “棉花糖与朱古力碎的组合,里面的热巧克力饮很解乏,我还加了椰子朗姆进去,我觉得肖老板是一个嗜甜的人。” “你的直觉很准。”她接过,喝了一口,真的很香浓,很好喝,棉花糖软软的,甜甜的,带着焦糖的芳香。 这么会做美食的男人,不能享用,实在有点浪费。肖甜梨想着,心里头有点痒痒。 她又喝了一大口,胃里顿时暖暖的,她讲:“你不像个甜点大师,你也是练过的,我看得出来。你的臂力很惊人。你的眼神,有杀意。” 明十一怔,淡淡地讲,“平常爱好是无规则格斗,也就玩玩。” 萍水相逢,还真不必多讲。肖甜梨点了点头,没揭破。他这种眼神的人,双手也不会太干净,都是沾了血的。 他又给了她一小杯热巧,“这款是迷你杯,加了辣椒的热巧。” 她喝了一口,辣得直吸气,但又刺激又好喝,很合她口味。 他讲,“肖老板赶时间,就请自便。我在后面处理好货品,也打烊了。” 他转身要走,她喊,“几多钱?”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这次,我请吧。等开业了,肖老板多来捧场。” “一定。”她笑眯眯地回应。 十六(2)新发现 肖甜梨到达时,整个骨架都起出来了,就放在一个担架上。 说是骨架吧,倒还剩一些肉,一群受惊的甲虫从尸身上散开,恶臭在空中飞扬,而一些纠结在胸腔处的一堆虫子,包括肥肥的蛆虫也相继散了出来,往人的鞋边跌。萧潇是在场唯一女警,实在没忍住,跑到一边拿着塑料袋子呕吐。 这一次来验尸的是一位女法医官,看样子二十五六,清冷知性,那张干净的脸透着看透生死的淡然和怜悯。是一位很耐看的美人。 感受到来者目光,那位冷美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嬴小骨。骨头的骨。你就是肖大侦探吧,景队经常提到你。” 尸骨上又掉下来几条肥大的蛆虫,肖甜梨额角跳了跳,避开那些肉虫,讲:“幸会!” 景明明拿起之前拍的照片给肖甜梨看,她看了一会儿讲,“没有头,内脏也没有,肉也不剩多少,且都是枯肉,这具尸体目前很难鉴定死因吧。” 她又看了看胸腔里枯肉外翻下的累累白骨,白骨泛着淡淡的紫,“咦,莫非是中毒?不对呀,这都被分尸了,证明凶手是一个冷血的,崇尚暴力的人,这样的人喜欢暴力杀人手段,扼死、砍杀都有可能,唯独毒杀……更像是对猎物没有把握,才会使用的手段。” “是。”景明明认同她的分析,“这具骨骸是经过分尸的。且从骨头的砍断处看,力度非常大。” 嬴小骨讲:“目前没找到头颅,头颅有硬伤也有可能,重击头颅,也能令人致死。从这个骨头质量、和骨盆来判断,尤其是膝盖和胳膊肘关节处可看到,长骨还没长成,这是一具未成年男性尸骸。腿部和手部,都是从关节处卸落,手法利落,没有犹豫,绝不是生手行为。” 景明明沉吟:“所以,我们要找出来的凶手,已经是个熟手技工,杀过和处理过不止一具尸体了。” 程飞就很符合这个侧写。肖甜梨没有说出来,以免影响各位刑警的判断。 法证组的同事也在收集一切有用的环境证据。其中一个,在收拾一株植物;肖甜梨看过照片,这株植物原本是在尸体的脚踝处发现的,是一株向日葵,扎根在脚踝处,破土而出,结出瘦弱的花苞。而尸骸的大腿外侧,也有几颗没有发芽的、没有经炒过的生葵花籽。 肖甜梨讲,“这些葵花籽应该是这个男孩放在裤袋,装着吃的,剩了那么几颗。而这颗掉出来的,生根发芽了。而且看时间,没超过三个月,株体还很幼小,但也有了花苞。三个月左右。所以这具尸体埋了三个月。” 景明明神色凝重,“才三个月,不可能白骨化,尽管手掌脚掌肉还在,小腿也还有残留肉,胸腔却几乎挖空,内脏不见,肉也是枯肉。这个变态,做了去肉剔骨的步骤。” “所以,肉去了哪里?”肖甜梨讲。 萧潇刚吐完回来,听完景队和肖甜梨的对话分析,她再次狂吐起来。 嬴小骨讲,“我们刚挖时,很多肋骨都是断裂的,手臂,和腿都是砍断,再重新摆在身体两侧的。断裂的胸肋骨,和脊椎骨就随意扔在那,简单拼出人的造型。尸骨上有许多刀砍的痕迹。可惜没有头骨。我能修复头骨。至于具体死因,我回去会做详细解剖,给你们报告。是不是中毒身亡,一验骨就有结果了。” 嬴小骨接着讲:“即使没有这株向日葵,也能大致推测出死亡时间。现在是冬季,且一个月前有一股台风加寒流,那几天特别冷,却没有雨,气温去到了0度。等于是昆虫附着尸体就遇到了寒冬,而且从蛆的数量来推算,还有各种虫子都还处于茧内和幼虫期,推测出就是三个月左右。” 肖甜梨却笑了,“看那些刀的砍痕,凶手在做各种实验,他在寻找更为高效的分尸方法。这是一个连环杀手,附加的必然是连环谋杀案。” 所有的一切,已经能将隐藏的一个一个的点,联结起来了。 景明明看着她,问:“你有部分答案了吧?!” 在搜证出所有有用的东西后,另一组同事在还原犯罪现场,虽然不能和未挖开时一模一样,但如果是隔远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就连重新植起的草皮,那些草依旧还是及膝高。 肖甜梨挑了挑眉毛,“我还是那句话‘肉去了哪里?’” 景明明很震惊:“你是说,我们夏海再度出现了吃人魔?!” “这个很低级,很容易抓住的,别急。”她笑了笑答,“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上午我要给程丽上课呢!” 程丽啊,那也是一只小恶魔吧!她看人的那种眼神,自己是不会认错的。因为她们是同类嘛! *** 景明明载了她回去。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抱着一块巨大的朱古力,低头细嗅着,那模样活像一只小动物。 他看了一眼,朱古力很香,浓郁的香气在车里缓缓渗出,挥发于空气里,使得寒冷的车里有了故暖意。 他将暖气再调高了一点。 肖甜梨依旧是一副男人装扮,那两撇假胡子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他手一伸,将她那两撇假胡子扯掉了。 她在看朱古力纯白底色的包装纸。这块朱古力很大,包装纸的图案是狂草。 她作风一向西化,有点没看明白,一直在那使劲地辨认着。 景明明看了几眼,讲:“是王昌龄的一首诗《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有点意思。写字的人,字迹很狂,但又见刚正端秀,笔锋凌厉,尤其是收笔,有力而孤绝。是个正派人,也是个绝情之人。这个人,怎么说呢,是个没有心的人。” 肖甜梨啧啧两声,“你连笔迹鉴定学都学了?!” 景明明答,“跟我小叔和慕小叔学的。” 景蓝和慕骄阳啊…… 一想到慕骄阳,她就打心底发寒。他是她老师和姐夫,理论上来讲就是亲戚,但她其实对他又敬又怕。每当她失控,每当她想要杀人,处于道德沦丧的边缘,拉回她的不是亲情,更不是什么道德,她本就没有道德而言,而是来自慕教授的精神约束。因为,她很明白,只要她敢犯罪,他一定会将她抓住,惩治依法。 “明明,”她忽然喊他。 景明明将车停在一旁,她的脆弱,他感受到了。他的手按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怎么了?” “慕教授令我害怕。提起他,我就会如坐针毡。我怕总有一天,他会把我抓起来。比起死,我更怕丧失自由。他喜欢研究超级变态,特殊的死刑犯,他和景教授会用科学研究的用途,把他/她们永远地囚禁起来,他会像对待实验物一样研究我。这一点,比起死刑更令人胆寒。我知道,他在夏海的湖底、和瑞士与世隔绝的山巅上各有一座犯罪精神病院,那里面有地牢,有些顶级变态被关在地牢里,没有一扇窗,一辈子都见不到阳光,甚至连月光都见不到,直到死。”她的手微微颤抖。 景明明握住她手,指腹在她的新伤口上摩挲,“你又控制不住杀戮,所以在自己身上划口子了吗?!是这些罪案和罪恶刺激到了你,是程飞令你嗜血。你们这类侧写师,每天与罪恶同在,共呼吸共生,你们要捕捉他们,首先就要使用他们的那种变态心理,成为他们。就像尼采说的,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阿梨,这件案,要不你还是算了吧。我来办,你现在退出。你虽然是警方顾问,但我觉得,你现时的状态不适合。” “太迟了,明明。如果我现在退出,突然消失,陈薇只有死路一条。程飞的控制欲已经到达了顶峰,突然失去了发泄的出口,就会爆炸。明明,比起我,其实你更危险一点。现在的程飞,被我刺激到了,他随时会找机会杀死你。我倒觉得,警方不如将计就计,引他来抓住你,他还会虐待你,然后才杀死你。总之,只要他下手了,你们就能收网了。”她讲。 景明明摇了摇头,“其他案子,例如任向东案,还有这具在他家附近的枯骨案,全部没有证据。他袭击我,他可以找律师打,说他对你因爱成恨。且,我又没事,他顶多只是谋杀未遂。坐那么十来年又出来了。他这样的人渣,我最大的心愿,是法官判他死刑!并且一定要公开审判!以法律的名义!” 肖甜梨笑了笑,死刑,死刑挺好的,也不一定要法官来宣判。只是,明明,他真的是一个一身正气的好人,她这个傻哥哥啊……她的手按在他脸颊上,讲:“明明,你知道的,太难了。对于他,我们根本搜刮不到证据。” 景明明握紧她手,讲,“再难我都不怕,也不会放弃。阿梨,我也不会放弃你!我不会让你坠于黑暗。你害怕慕小叔我知道,那我就会一直督促你,不准忘记这个世界的规则,也不准你走到那一步!阿梨,程飞的事,你不要使用别的手段。不要令自己无路可走。更不要让自己的手染上鲜血。”他狠狠地抓紧了她的双手,用疼痛来警醒她。 肖甜梨讲,“我知道了,哥哥。” 顿了顿,她又讲,“哥哥,你身上好暖,热烘烘的。我想抱一抱你,像小时候那样。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拥抱,就是亲人的那种抱抱,可不可以?” 景明明将她抱入怀中,她立即伸出双手圈住了他的腰背。他的怀抱很温暖,还很安全,减轻了她的害怕。 他拍她背,安抚:“我知道你想杀了程飞。你嗜血,你想折磨完他,玩弄够了,再杀死他。手段残忍,过程血腥。我仅是想想都害怕。阿梨,我从小就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你一旦失控,程飞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但你不同。你一旦下手了,就回不了头。阿梨,我太了解你了。” 她想活剖程飞,剁下他那根东西,挖出他眼珠,逼他自己吃下去。她满心凶残,只想折磨她的猎物。 但景明明温暖的拥抱,令到她心灵震颤,令到她再度渴望回到人间。她嗯了一声,讲:“哥哥,我答应你。” 十六(3)哥哥,我会一直像从前那样帮你 景明明重新启动车,肖甜梨说,“你们行动要快些了。我很确信,他电脑里的录像,那四个机器人里是真人。他杀了四个人。那四个人是他的藏品。” 两人连夜回了警局。 到达警局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嬴小骨首先给骨骸拍X光,还做了蒸骨,和检验毒理等项目。 等到她拿着初步验尸报告来到景队的办公室时,整个重案组都在全神贯注地做汇报,和分析。 嬴小骨讲,“骸骨上的砍伤是死后造成。但他的致命死因并非死于毒药。但他骸骨里出现了手术麻醉用镇静剂,没达到令心脏停止休克死亡的药量,但不排除这个过程产生呕吐,被呕吐物堵着气管喉管,窒息死亡。因为没有头颅,所以暂定是呕吐导致的窒息死亡。但药量不是致命的。并不能排除是头颅遭到中午袭击致死。” 肖甜梨马上接口道:“药量不是致命,会产生三个干扰方向。一是,凶手犹豫,并不想真的杀人;但这点又与后来的分尸时的冷酷麻木手法不同。二是,凶手只是想控制住受害者,例如便于囚禁,所以使用了能使人昏迷和失去行动力的镇静剂。三是,凶手想杀人,但可能各种因素,他不能制服受害人,所以想到这种方法;但这一点又和第一点一样,产生了同样的矛盾。” 景明明分析,“的确,这样的手法很混乱,想杀,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很犹豫,但分尸时又很强悍,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心态。” 何童讲:“会不会是因为凶手杀人时心态太乱,毕竟人还没死,还会挣扎时变数是很大的。等到人死了,他就能专心地分尸了,所以又回复到了冷静冷酷的状态。” 李成说,“我们办过的案子里,的确出现过类似的罪犯。一开始混乱,跟着又恢复了条理。” 肖甜梨一直没打断别人的思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她尊重每个人的分析推理方法。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在思索时,她又问,“明明,你怎么看?” 大家也是累了,都干了一整晚了,李成打了个哈欠后开始插科打诨:“元芳,你怎么看?” “滚你丫的!”景明明对着他头扔了个烟头,险些没把他的鸟窝头烧起来。 李成在那鬼叫,萧潇讲:“整天叫你去理理你那头发,油腻腻的,腻不死你!” 大家都是笑。 景明明让大家去楼下买杯咖啡喝了再回来。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严文在时,景明明才讲:“我觉得凶手杀人和分尸时呈现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无法协调的心态。无论是不是头颅受重击致死,一开始,凶手的确对受害者下药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便于控制、便于活着折磨等等,一开始要使用迷昏的方式,展现的就是凶手的不自信。自信的凶手,只要对着头部一个不致命的重击就能办到了,何必还要买药下药这么迂回。而且,下药这个手法,感觉更像是互相认识的人。” “所以?”肖甜梨一点一点引导他。 严文敲击键盘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个肖大侦探、肖侧写师又在教自家阿头犯罪心理学了啊! 景明明十分肯定地讲道:“我认为,凶手有两个人。两种作案手法,两种谋杀,以及两种折磨方式。” 肖甜梨打了个响指:“bingo!” 景明明继续分析:“程飞的年龄不小了。他的女性猎物在23-36之间,偏向的是更为成熟的女性,像陈薇这类的。如果他要折磨的是陈薇的追求者,那这些男人应该不会太过于年轻。而这具新挖出来的男性,不超过十八岁。这不是他的猎物。” 很好!景明明真的很擅长推理,哪怕他没有深入接触过犯罪心理学。肖甜梨听得津津有味。 景明明又想了想,讲:“未成年男孩子爱上35,6的陈薇,这个可能性太低。但程丽……她只有十五六,年龄上和这个男孩子相近。” 刚好大家回来了,景明明马上讲,“明天一早,你们去调查程丽,找她的学校老师谈谈,不要让程丽知道,所以先别找学生。学生之间的是非传得很快。” 李成马上接:“之前就查了一下程飞程丽的,程丽一共转换了四次学校。” “这么频繁?”景明明讲,“你们重点调查她上一家和现在这家学校。现在这家学校只问老师。之前的学校可以询问学生。看看学生方面,给出一些什么奇怪的线索。” 转头,他又对萧潇讲,“你去从我之前搜集来的失踪人口里,再做调查,找出这三个月内失踪的,未成年男孩子,圈定范围,一家一家地去找来报失踪的家长。” “收到!”萧潇大声接道。 “阿文,你再从网络里找一找,程丽和失踪男孩子之间的联系。”景明明从容地分派任务。 严文推了推镜框,道好。 肖甜梨说,“哥哥,你再查查程丽上学的一切补习班和兴趣班。也许,也会有发现。” 景明明点头,看了一眼何童,他马上点头。 一切任务都分派好了。 景明明让大家马上回家休息,八点开工。 肖甜梨说,“我开车吧。你也累了。我们从后门回去。” 两人再度换了一身,乔装打扮后,坐上了车。 肖甜梨讲,“你累了,就眯眼睡一会儿。接着,你还要天天连轴转呢!” 他忽然笑了一声,“我又想起了以前。我大你三届,是你师兄。你一出来实习,是跟我的组。还是我去派出所把你提进来的。那会儿也是这样,你跟着我,我们一起办案,然后我累了,你就开车送我回家。其实,那种感觉很好。可惜,你最后还是离开了。” 肖甜梨想了想,讲,“现在这样也很好啊!我更自由。而且,也同样可以帮你。” 他大手在她头上一揉,说,“辛苦你了。那我就睡一会儿了。” 说完,他果真靠着车窗比起眼来。他是真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只是,他睡梦中都还蹙着眉,右肩上的枪伤可能又疼了,他手本能地摸了摸伤处。 肖甜梨觉得心被狠狠地捶了一下,虽然,她对他没有男女之爱,但看见他受伤,她还是会跟着心疼和难过。 她轻声讲:“哥哥,你放心吧。以后还是学以前一样。我会一直帮你。帮你抓住所有的坏蛋!” 十六(4)焦灼 wuyezh en.c om 金瓜很好,吃得饱饱的,在小明温暖的怀抱里睡得香香的。 肖甜梨给它泡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羊奶,它才醒来。 肖甜梨摸了摸它大大的方脑瓜,讲:“吃吧,半个金主。” 金瓜对她是又爱又怕,试探着拿大脑门蹭了蹭她腿和手心,将她没揍它,反而笑得一脸和气,它高兴又有点小腼腆地一把扑进她怀里。 肖甜梨难得给了它好脸色,再给它顺了顺毛,舒服得它嗷呜呻吟着。 景明明刚起来,牙刷还在嘴里,一脸洗面奶的泡沫,赤着精壮的上半身,即使他还是半醒,肌肉却一块块地高耸垒着,壁堡一样坚硬。他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讲,“你倒是有动物缘,明明你是个冷血的大恶棍。”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 o18b t.c om 他也是恶狠了,看见有奶,他吐了牙膏泡沫,手背一抹嘴,拿起桌边的一碗奶猛地叁口看完。 肖甜梨:“……” 她无语道:“明明,那个是宠物喝的宠物奶……” 景明明嘿一声干笑:“羊奶啊,挺好喝的。也行,凑合。” 肖甜梨:“……” 她走过去,拿手指尖戳了戳他胸肌,讲:“你比最新上映的《封神》里的奶还大!费Daddy的胸都没你大!” 景明明忍无可忍,一把拍开她手,走回沙发,将套头衫塞回去,也不管脸上、颈上的水将衣服洇湿了。 她走过去,拿起柔软的干棉布替他将脸上泡沫也擦干净了。对面有什么亮光一闪而过,随着晨光,晃了两人眼睛。 她讲,“明明,将我抱到沙发背上。” 他双手箍着她腰,轻轻松松地就将她抱到了沙发顶上。她双腿一圈,就虚虚挽在他腰后。尽管两人中间是空的,身体没有紧靠,但到底是太近了,他能闻到她颈上沾到的一点甜甜的牛奶味,也能感受到她柔软又有韧性的动人身体。 这令到他很焦躁,他卡着她腰上的手用了八成力,疼得她闷哼了一声,她将他手往上拉了拉,并没有碰到胸脯,但从远处看是这个效果。她说,“程飞令你很厌烦对不对,你和平常办案不同,你很焦躁,也很冲动,冲动得想去杀了他。” 景明明和她太熟了,两人想什么其实是彼此心底都明白的。他坦白讲:“阿梨,这样和你朝夕共处,被逼着亲昵,那种感受很不好,你也不好,你打从心底抗拒这种亲密,而我很想要抽身却又无力,所以我们都想杀人,这点上你没有说错。” “原来,是我令到你讨厌啊,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也对,毕竟我拒绝了你的婚事,还要这样彼此尴尬……”她有点失落。 景明明很艰难地开口,“阿梨,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讨厌你。”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肖甜梨一看,竟然是程飞!的确,她和景明明的耐心都快要被磨完了。她调整了一下声音,然后才接起,“程先生,您好,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顿了一下,没有马上说话,肖甜梨斜了景明明一眼,他会意,立即用膝盖撞了沙发一下,沙发脚被撞离了地,发出“咚咚”两声。 她配合着,“嗯?”了一声。 程飞轻咳了一下,问:“夜老师,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的,您说。”她刻意放缓了声音。 “今天的课,我们在东山老宅这边上,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呢?考虑到你还要带着金瓜回何家,都是顺路,干脆今天的课在这边上,你看怎么样?”程飞礼貌地问,但听得见声音里的克制,还有别的什么奇怪的声音。 “可以的。那到时和小丽再见了。”她刚说出再见,被景明明挠她腰痒痒肉,她一时没忍住,“啊”一声尖叫,赶紧关了电话。她说,“哥哥,不带你这样是坏心眼的。” “配合你!赶紧结束!”他咬牙切齿,“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他对着电话做什么!恶心透了!” 景明明转身去穿大衣,没有看见她眼里的狠绝。 对付程飞,她有的是一万个令他生不如死的手段。 进东山需要的时间长一点,景明明不适合现身。所以,是她带着金瓜,坐打扮成的士司机的侦探员工李昂的“的士”去的。 不过景明明也坐在后排,且做了装扮掩护,打扮成了老伯伯的模样。他问:“为什么不自己开车过去?” “显出一种矜持啊!待会我就说约好的的士,的士一直在这里等着。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就放心去上班吧!”然后对李昂讲,“在下一个路口放下他。” 景明明看她,而她在看一本侦探推理小说。他看了一下笔名,讲:“又在看你堂姐甜意的书啊!” “她的犯罪手法标新立异,很有意思。喏,这篇这个故事,以我的慕姐夫为例子,对付一个善于心理控制术的高智商罪犯。这个罪犯用心理控制术和催眠术,使得受害人自己活着切开自己的丁丁,塞进自己嘴里嚼烂。仅仅通过语言和文字,或是一些别的图片影视等心理暗示。” “停!老板,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你留着晚上和景队再慢慢说。我待会还要一边等你一边吃咱午餐呢!我可不想现在就开始吐!”李昂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盯着后视镜。 金瓜用大脑门蹭蹭他,安慰他。 “大可爱,你真的好懂事!难怪侦探所所有人都喜欢你呢!”李昂撸了它两把。 肖甜梨翻白眼:“你还不如黄启迪那只鸭!” 他嘿嘿笑,趁机说黄上司坏话:“鸭嘛,肯定得有特殊技能啊!不然,怎么能令老板满意呢!” 景明明不悦地撇了他一眼。 李昂平时一向这样怼人的,但眼下明显不是适合开玩笑的时候。于是,他果断地闭了嘴。 肖甜梨笑得特别和蔼:“黄阿鸭啊……他确实帮得我手,毕竟他从前可是夏海警局头牌,破案率和景队比不分上下。他最喜欢接分尸这类重大案件。这种案件令他特别亢奋,干劲十足。什么重口的尸体、分尸、以及分尸的残渣,就连法证人员看到都会呕吐的场面,他眼睛不眨一下,人才啊!” 景明明:“……” “好了,老板,别说了。我真的要吐了。”李昂决定,以后在老板面前还是多做事少说话。不然,她会整死你。她找到每个人的弱点,然后转往那上面带节凑。 景明明有些疑惑,“黄启迪大我四届,他也曾是过去的一个传说。他破案率是很高。但是他为什么会转行?” 肖甜梨讲,“人各有志。黄启迪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他纯粹是做人只有两大爱好,一是爱查案,一是爱钱。他爱钱的程度超过了你的想象,所以最后他加入了我的阵营。这里不是香港,警察没有高薪养廉这一说。他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又想要查案的刺激,所以他就来了。” 景明明点了下头,“难怪他开的是保时捷。” 肖甜梨轻笑起来,“黄阿鸭非常懂物质享受的,哥哥。他也是个妙人了。” 景明明哼笑一句,“看出来了。他给你推荐的都是限量版的红酒和洋酒。你家收藏的酒品,和他的差不多。你们喝的酒也差不多,价格高昂,牌子奢华。他每一套西服都是几万,每次陪你出席宴会,也会为你挑选礼服裙。他眼光不错。” 她哈哈笑,“哥哥,我怎么听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李昂听了,也是憋着嘴笑。 景明明没作声。 下一个路口,景明明下了车。 车子驶进东山路,沉默了许久的李昂讲,“景队和老板感情真好。即使你们分手了,他还是很护着你。可惜了。老板,你不应该放掉他。” 肖甜梨闷声笑:“明明是很好。我也会一辈子对他好。” 李昂讲,“景队想要的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好,或者报答。老板,我是好心劝你一句。艳遇这种东西,玩玩,图个新鲜也就算了。景队这样的,才适合嫁给他。” 肖甜梨无奈地揉了把脸,侦探所这种工作就是这点不好,每个人都是逻辑帝,在他/她们眼里,没有隐私可言。 她还是得解决程飞!除掉了程飞,她和景明明就不用天天对着了。等时间久了,一切丢淡了,他会走出来的。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那部《魔鬼的控制》被景明明顺走了。 算了,她侦探所的大书柜里还有一本! 十六(5)珍藏品 是在程飞的祖宅上课,自然程飞也在。 何印天老早就在东山大道等着他的金瓜了。奈何金瓜就是不愿意跟他走,结果就是拉拉扯扯间,李昂把两人一狗统统送去了程飞家。 肖甜梨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有点无奈。 她在人前,从气质到性格,再到穿衣打扮都和陈薇极像。 当她有点无奈地一手牵着何印天,一手牵着狗绳和金瓜,婷婷地站在他家门前时,程飞只觉得自己要窒息。 她穿的是一套姜黄色冬日女士西服,陈薇早两年好像有一套类似的。她挽的发髻和陈薇的也极像。陈薇长得美,是娴雅端方的那种美,她还喜欢珍珠,她戴着珍珠耳环时,非常美丽。而此刻,站在他家门前的女人,也戴着一对珍珠耳环,那种美贞静得如同油画里的少女。的确,陈薇像美丽的少妇,毕竟她年纪摆在那里了,但夜晚晚却还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尤其是脸颊上那一点点婴儿肥,美丽得像油画里的那种西方少女,隐隐透出蜜桃般的成熟气息。 就连李昂都不得不赞,他那老板简直像从内到外换了个灵魂,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神探,就是一位简单知性又纯真的外语女老师。 他也刻意做了装扮,就像真正的的士司机,且年龄上更老相一点,眼睛做了改装,将眼角弄耷拉了下来,显得好像无精打采,没睡醒似的。 他讲,“小姐,我就在这里等。这里太远了,来往够有钱了。等你好了,再载你回市区。” 程飞怔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他迎了两人一狗进屋。 程丽也对来这么多人感到奇怪,瞄了瞄金瓜,金瓜被她一瞪,脊背发凉,赶紧缩在肖甜梨后面。 肖甜梨蹲下,微笑着摸了摸它脑袋。 她温言细语哄了许久,金瓜才肯跟着何印天走了。临走时,何印天喊,“靓姐姐,欢迎你来我家和金瓜玩,下次我也要带着金瓜去你家撸猫猫。” “好啊!”她对他挥了挥手。 何大明在路口等着儿子了。 肖甜梨接过程飞递过的热茶,喝了一口后,说了声谢谢,就打算开始上课了。 她以需要安静为由,将程丽领会了她的房间,并关紧了门,隔绝了程飞炙热的视线。 她上课很生动,不死板,还很善于用口语引导她讲出需要备考的口语内容,和她做一对一的真人对话。语法部分,也尽量讲得有趣,短短两个小时时间,程丽的收货颇多。她们一周一次线下课,每晚,她都会和她上半个小时线上课,所以一直教得她很好。 这一天,上课时间结束了。程丽忽然说,“夜老师,你怕我叔叔。” 她一怔,故作惊讶道:“怎么会呢?”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十分腼腆。 这样美的女人,别说是她叔叔了,就连她都很想收藏她呢! 她借站起要送她出去,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她踉跄了一下,眼镜被程丽撞飞落地,“啪嚓”一声,程丽踩碎了她的镜片。 肖甜梨的脸僵了一下,她赶忙俯身去捡,程丽连忙道歉,“夜老师,实在抱歉。” 她笑了一下, 讲:“没事。我只是叁百度近视,没了眼镜虽然不太好看东西,但不算深度近视,还能应付。” 她将眼眶捡起,“那些镜片就麻烦你扫扫了。” “老师,我赔你一副吧。”她领了她出去,一边走一边讲,“作为赔罪我和叔叔请吃饭,待会叔叔送你回市区吧。” 程飞看到她走路有点慢,看东西也不太聚焦,他就明白了。他讲,“我们请你吃一餐。夜老师,不要推辞。”然后也不容她拒绝,直接走出去,让的士司机先回去了。 李昂怕对方生疑,也就开车走了。 肖甜梨纳闷,这对恶魔叔侄到底想搞什么鬼?她的手机是经过“装扮”的,用的是一位真正的英语老师的卡号,连里面的大量学生的作业批改什么的,都有。各种学习群,家长群。非常像样。她也不怕会被程飞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程飞叫了西餐,会有人专门送过来。 但这样相对无聊,她也就干坐着等,有点拘谨。 程飞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程丽也在一旁,客厅放着一部老电影,名叫《收藏家》。 程丽忽然问,“夜老师,你看过这部电影吗?这部电影是我的最爱!” 肖甜梨微笑道:“我没看过电影,但看过英文版原着。既然你爱好文学,也可以看原版的,多做英语阅读对你有好处。” “夜老师,你这么美丽,我也想收藏你呢!就像收藏洋娃娃一样!”她对着肖甜梨笑,一对眼睛死死盯着她。 肖甜梨内心雀跃不已,甚至有点按捺不了拿刀磨她的冲动了,但面子上却装出讶然,笑得尴尬,“小丽,你真会开玩笑。” “老师,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收藏吧!”程丽讲,站起并对她伸出了手。她非常任性地无视程飞的眼神警告。 见肖甜梨要站起来,程飞连忙讲:“看电影吧!”甚至他还伸手往肖甜梨方向拦了一下。 但这一下,却更给了肖甜梨方便,她装出就是要和他避嫌的样子,讲:“没事,我也好奇小姑娘们的爱好呢!小丽,走吧,带我去看看。” 程丽带她往阁楼走,上了阁楼后,她拉了拉台灯的线,台灯被拉着叁次后,一架梯子从天顶垂了下来,那里打开了一道口。 肖甜梨内心惊叹,难怪……原来阁楼和楼顶之间居然还有隔层。 肖甜梨随她一起,爬了上去。 程丽是个阴阴森森的女孩子,看人时的眼神如毒蛇。她这种人,不会有什么朋友,想必这也是程飞要将她送出国的原因。 这个房子只有十五个平方,很狭窄,天花板也低,但有一扇天窗,可以看见外面的艳阳与星星。这里不是程飞当初放置四个机器人的房间。 不过很快,她就没什么疑问了。因为那四个机器人此刻就排排坐着,坐在四张简易的书桌上。 这里也有一块黑板。加上五张课桌,和五张凳子,还有五个坐在那里的机器人。这一场景,就像教室的再现。 原本只有四个机器人,但现在,多出了第五个! “小丽,你的收藏在哪里呀?”她故作不懂。 程丽轻声笑,走到那些机器人中间,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这些就是啊!它们很有趣的!你看,它们在听课呢!” “啊,对了,我们还差一个美丽的老师呢!夜老师,你多合适呀!”她忽然朝肖甜梨走近。 换了真的英语老师,估计得被这小恶魔吓破胆。 但肖甜梨不是,她此刻狼血沸腾。她干脆也不装了,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几个机器人旁边,笑眯眯地说,“虽然你的爱好有点特殊,也小众,不过每个人都有点不为人道的怪癖啦。可以理解。我认识一个人,她就喜欢收藏人偶,那些人偶全是真人的头发做的头发,所以发丝乌黑发亮又柔顺,非常精美漂亮。对了,你的这些宝贝们,都有什么故事呀?” 她的手抚上最近的一具机器人。是很好的金属打造的,而且重点是还轻便,不是那种寻常的金属。金属面很闪亮,还有部分是木制的,木头也是好木。机器人的头部做得特别精细,机器人的内嵌眼睛很突出,是非常漂亮的眼球,还带着长长的睫毛。 见她被吸引,程丽骄傲地说道,“用动物真眼做的呢!他叫阿金,是独属于我的阿金。阿金最漂亮的就是一对眼睛,非常动人,会说话一般,睫毛也长。我最喜欢阿金!喜欢了他整整四年了!即使我拥有了这么多机器人,但我最爱的还是他!” 肖甜梨心中冷笑,看来这个男孩子死了将近五年了,真是可怜!她学过心理学,程丽这样的情况,存在一定程度的精神病变,她有妄想,也会产生幻觉。初步看,倒像有恋爱妄想症,但这个症状的精神病人并没有暴力倾向。 她是跟过慕骄阳全方位学习的,谈判学她也拿手,要想问出某些答案,那就需要运用谈判技巧和手段。此刻,她需要的是倾听。 果然,程丽见她感兴趣,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偶尔,她也会停下来,问肖甜梨一些问题。例如,问她喜欢什么收藏。那一瞬间,肖甜梨第一反应是想要收藏一个男人,一个美貌的男人,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的脑海里出现的是十色店老板那张俊美的脸和背影。说起来,她只看过他眼睛鼻梁,和叁分一的脸庞,但她透过骨相,可以想象他是多美美好,又是多么可口。 她轻笑了一声,才讲,“当我还是小少女的时候,情窦初开,对爱情对性一知半解,也会幻想自己和帅哥谈恋爱啦!我没什么收藏爱好,不过我到现在还是喜欢看帅哥!” 其实,程丽刚才一直在说的,和阿金的故事,幻想为主,当然也存在真实的部分。她讲,她第一次见到阿金,是在朝阳似金的夏季,她在街道公园的榕树下见到他,他正在练习小提琴。这一段,她分析得出来是真的。但后来,阿金对她表白,陪她去图书馆温习,这些是假的。是恋爱幻想。其实这一点,也不算太过分,很多妙龄少女脑海里会存在这样的幻想,是对初恋爱的憧憬罢了。 “他拉小提琴吗?肯定很棒吧!不然,公园里的人会赶的。我想,阿金演奏小提琴肯定很出色。”她开始套话,套出的信息越多,就越能尽快找出受害人的身份。 果然,程丽抱着膝,坐在黑板前开始讲,“阿金是穷苦孩子,无论他多出色,也不会有人看到。但他真的很聪明,跟着神父学就学会小提琴了,每次教会的演奏,他的小提琴都拉得特别出色!”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说了太多,程丽又开始讲别的机器人。 阿金,丽语,朗明,小快,阿峰,这就是五个机器人的名字。在程丽的描述里,都是清秀可人的妙龄男孩子。年龄分布在十四到十八岁之间。她的嗜好,是和她一样没有成年的少年。 所有的画像已经完成。这些藏品真正的主人是程丽,程丽负责诱拐,下药迷昏,而程飞则帮助杀死他们,做成机器人。 她很好奇,程飞究竟藏了他们的哪一部分在机器人里。她刚才已经摸索过了,上半身体是很轻型的金属,而下半身以及四肢和颈部用了木头,机器人的头部也是轻型金属。 那么美丽的眼睛啊…… 她和阿金对视了十多秒,她觉得,他还在那里,还被禁锢在金属机器人里。 “夜老师,我们下去看电影吧。”程飞在阁楼里喊。 于是,程丽带了她下去。 程飞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讲,“夜老师,觉得上面怎么样?都是小女孩奇奇怪怪的收藏。她不喜欢洋娃娃,也不喜欢收藏衣服裙子,倒喜欢摆弄机器人,当初我还笑她像男孩子一样呢!” 肖甜梨笑:“是,男孩子更喜欢机器人多一些。” 叁人又回到楼下,被暂停了许久的电影再度重新播放。 是一部很变态的电影,男主角是个精神变态,囚禁绑架了一位美丽的少女,他爱恋她多年,最终将她囚禁在地牢里,直至她死。他又开始准备捕捉下一位猎物,那间地牢,为下一个以及下下一个准备着。 男主在地牢里,幻想着能和女主谈一场恋爱,和她结婚,组织一个家庭。直到他的美梦幻灭。 程丽经历的,应该就是类似的过程。分析出这一点,肖甜梨认为,那五个男孩应该被她囚禁过,这里不适合,程飞应该还有一处囚禁人的地方,和这里离得不能太远,还必须僻静,没有人到。 她的电话响了,是景明明。他很着急,显然他已经知道李昂提前回来了。 她讲:“我在小丽家用了午餐再回来。今天就不能陪你去粤来轩吃饭啦。今晚好不好?我们今晚去哪里吃完,再一起看一场电影吧?我想看封神!我偶像费翔可帅啦!” “好。”景明明已经镇定下来。其实他也知道,程飞不会在有人证证明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他家,他的地方下手。 果然,这一顿饭吃得很平静。 饭后,程飞和程丽一起,将她送了回去市区。 她们的机构是有线下学校的,程飞将她放在学校大门前。 她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车上,程丽对程飞讲道:“叔叔,我喜欢那个女人。她很美丽,是所有女人都想要拥有的那种美丽。我想收藏她,将她埋在我们的院子里。” 程飞只是笑了一下,“阿丽,那你也只能看着她的美丽容颜一天一天衰败,直到长满蛆虫,露出白骨。” “没关系,”程丽狡黠一笑,“那以后,我们就收藏更多美丽的女人,和男人。” 程飞阴沉的脸闪过一丝兴奋,“那捉到她后,你要先把她给我。我同样喜爱她。” “好!夜老师是你的,也是我们的!”程丽露出兴奋扭曲的目光。 十六(6)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和别人有点不一 下午六点,放班时间时,景明明到学校门口接她离开。 “程飞跟着。”她讲。 景明明巧妙地跟在一辆大卡车后,然后趁着红绿灯时,在最后几秒冲了过去,迅速拐上将会通往叁道岔道口的马路。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将程飞甩开了。 “他跟得这么紧,必有所图。他的行动将会加快。”景明明讲,“毕竟我们整天刺激他。他应该到达那个临界值了。” 肖甜梨看了眼四周景物切换,是回警局的路,她在他要讲话前截了话头,“他首先要对付的是你。明明,你小心。” 他看了她一眼,本来这话是他要说的。 两人中途进了一处大型商厦的停车场,换了一辆车才开出大路,观察没有人跟踪后,直接回了警局。 “你今天在程飞家肯定有发现。”他讲。 “嗯。应该可以帮助你们缩小失踪人口搜索范围。”她答。 两人风风火火,快步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大家都出去找线索了,只剩下何童和严文在。 肖甜梨讲,“你这么也是很忙吧。” 景明明揉了下眉,“没办法的事,除了程飞案,我们还在办一件妻子先是被丈夫报失踪,跟着在小区的一栋还没修建好的的尾楼天顶水箱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这个被媒体报道出去了,影响很不好。上头给的压力很大。而程飞案,是没有手续的,是兄弟们在帮我跟进。” 肖甜梨拿起一堆失踪名单,顺便问他要了妻子失踪死亡案的相关档案,她两件案件同时一起看。 何童问:“阿头,程飞那里不能立案吗?毕竟那具未成年男尸是在他家附近发现的。他是有可疑的。” 肖甜梨答了:“这不能算过硬的证据,毕竟不是发现在程飞的屋子了。那一块地属于野外,现场没有例如鞋印等的任何环境证据。单凭这个,不能对他单独立案啊!” 景明明讲:“我研究过了法证对你找到的那块石头的报告,上面蹭到的苔藓上,有白饭果的汁液,以及某种东南亚那边过来的无污染肥料。这种肥料很特别,我去查了,严文在网上也查了,全夏海都没有引进这款化肥。而程飞半年前去了东南亚那边玩,他有一个做果园生意的朋友,应该是他朋友给他的。这是比较微妙的一个环境证据,可以对比他家的土壤、以及所有铲子上的痕迹。除非他已经丢掉了,不然那把既铲过白饭果泥,又用作埋尸工具的铲子是能锁定的。不过这些证据还是不够硬,除非有更关键的证据。” 肖甜梨讲:“我可以帮你圈出那具骸骨的主人范围。现在,我们先谈谈杀妻案。我看了丈夫的口供,他很冷静,报警时说的话也是,‘她到了晚上十二点四十二分还不见回来。她从来没试过这样。我等到了第叁天,还打不通她电话后,报了警。像她这种没什么脑子,连小区都会走迷路,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怎么可能会离家出走?!’条理很清晰,没见一点乱,连时间都精确到了两分钟,背台词一样。这个男人有可疑,而且妻子死亡案件了,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丈夫杀的。你们重点盯他,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的。尾楼水箱里的女人,脸部被严重破坏,这是私仇的代表,是熟人作案。女人没有穿衣服,这是羞辱的象征。凶手心理变态,存在精神病变的情况。女人的十个手指头被砍掉了,但又用止血布带紧紧捆绑束缚,是为了不让大量血液污染水箱,出现异常。但是这个凶手忽略了,尸体迟早是会腐败的,即使只是烂尾的楼,丢空了有叁年都不开建,不完工,但迟早是会被发现的。且凶手并不把尸体运出小区,扔去更远的地方,证明这个凶手的智商很一般,学历也偏低,但那把嘴能说,很会哄女人开心。这点和丈夫的学历,以及画像对上。” 严文一怔,从电脑里抬起头来,“肖大侦探,这么好心,不收钱给我们景队做案情分析了?” 肖甜梨冷笑了一下,斜睨他一眼,讲道:“以后你们景队的案子,我会免费。但你们别的组找我帮忙,就没有折头打啦!” 景明明无语,“而且重点是,上面还要付你顾问费。肖甜梨你真是贪钱到发癫程度。” “我乐意!”她嗔。 肖甜梨将未成年人,且在五六年间失踪的男孩子单独抽了出来。一共是十八个。 然后,她又把有家长来报失踪的十二个抽出来。跟接着,她将五六年前失踪的叁个抽出来;再接着是把叁月前失踪的两个找出来。她将范围圈定在五个里。然后,她快速把程丽的幻想说了一遍,程丽会和猎物玩情侣的游戏,当他们不能满足她的变态心理时,就会把他们杀掉,他们并非即使死亡的。“五六年前失踪的有叁个,其中这个眼睛最漂亮动人的,是教会的孤儿管事来报的失踪,这家教会孤儿院口碑很不错,那里的孤儿尽管到了十六岁就要开始做一些小区工作来赚钱,但总的来说是管理很好的,对孩子们也关注,所以这位十四岁的小少年陈明亮在失踪的当天晚上就有教会管事来报案了。我相信就是他了,他就是程丽口中的阿金,他应该会演奏小提琴。他的名字很配他美丽明亮的大眼睛。” 她顿了下,讲,“这两个是叁个月前失踪的,这个太丑了。我赌不是!就这个吧!去他家走访一下。陈明亮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阿金,第一个机器人,也是程丽最钟爱的藏品。” 严文马上网上搜索,讲:“网上有他在教会举办活动时的演奏照片。他的确会拉小提琴。” 刚好跑杀妻案的李成和另一位文兴旺回来了,景明明让文兴旺去查陈明亮的基本社交情况,以及挖出一切他和程丽可能存在交集的地方。 景明明拉上她,马上去查长相清秀,一笑时脸颊边有一颗小酒窝的十七岁马捷。马捷于叁个半月前,亦即是将近四个月前失踪。 严文看着那批照片,喃喃:“看来程丽喜欢收藏漂亮的男孩子啊!” 李成脑子转得快,啧道:“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接近成人的大男孩。果然啊,两种杀人手法,一个下药,一个用暴力,很符合程丽和程飞这对极为变态又善于隐藏的叔侄。” 坐上车后,景明明才讲:“那个男孩子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叁个月,临界值就是90天左右。但他是在将近四个月前被父母报的失踪。推算时间,他被囚禁,折磨了二十二天。所以,他不会是因为镇静剂导致呕吐,呕吐物堵塞喉道和鼻孔窒息致死。他是被活活打死的。且伴随二十二天的非人折磨过程。”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情绪,拿手狠狠地锤了方向盘,车子发出尖厉的喇叭声。 肖甜梨沉默了一下,才讲:“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能做的只是帮助他沉冤得雪。” 景明明看了她一眼,叹:“无论见过了多少罪恶于惨无人道的案件,我在再一次面对死者时,都没办法做到学似你那么冷静。” 肖甜梨短促地笑了一下,“所以,这也是我们无法相爱的原因。明明,我们只适合做亲人,不能相爱。我只是个冷血的怪物。” 景明明已经恢复了冷静,他伸手过来揉了她头一把,才讲:“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人。你只是存在稍微的差异。” 肖甜梨心中一暖,低下头讲,“谢谢。” “那就帮我抓住这对恶魔。”他讲,方向盘一拨,车子加速前进。 十七(1)来自颜控狗的“义正词严” 前去的并非只有景明明和肖甜梨,还有叁位法证人员。是景明明通知他们一起去的。 在那个小区的门口,肖甜梨见到了法医嬴小骨。 她下车,和嬴小骨一起进去。 嬴小骨讲,“法证组先一步进去了。他们要取亲属的DNA和那副骸骨的DNA做比对。由于我们夏海有全国最先进的犯罪实验室,以及慕教授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最先进仪器,听法证主任曾SIR讲,一天就能出结果。” 没有头骨,看不见脸容,安排家属来认尸没有意义,验DNA是最有效的。她点头讲:“我知道。我老师引进了最新设备,整个中国仅一台,香港都没有,香港还要送回去美国做。这个最新技术,仅凭一滴血,不仅能知道男女,还能得出家族遗传特征,例如卷发,眼睛大小等,以及模拟还原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受害人样貌。非常神奇。” 景明明停好车,追上两人,一同进入电梯。他讲,“我看了你的验尸报告提出,受害人的左肩半边锁骨曾经碎裂、以及左手曾经骨折,且是相同时间内造成的伤,左手骨折的部位、以及骨折的方向推测,是打篮球时导致的骨折。是一处两年前的旧伤。马捷是全省青少篮球队的队员,是一名拼抢非常凶狠的前锋,所以身上有一些旧伤。你这次去马家,是要对比他以前的X光片。” “对。”嬴小骨点头,“即使没有头骨牙齿,也能通过旧伤,完全一样的X光片确定受害人。我想给你们多一重保险。现在这具无名枯骨的左手骨折处还有一颗很细小的特殊型号的医用骨架螺丝。我还要看他当年的手术报告。他是左撇子。他的左手较右手发达。希望这点发现也能帮到景队您。” “谢谢。”景明明讲,“我调查到的马捷就是左撇子,擅长篮球运动。我看了尸检报告的两处旧伤,推理出,当时他应该是要灌篮,被中锋先是身体撞击,撞碎了左边锁骨,然后对方的手再接施压他左手,往后猛力盖帽的同时,撞与掰断了他的小臂骨。如果核实了,他真的就是马捷。那马捷应该需要长期去做恢复锻炼。” “对。”嬴小骨肯定道,“而且会是相当长的时间。他的篮球生涯也只能结束。” 肖甜梨马上接道:“那对马捷来讲应该是灾难性的打击。他会意志消沉,会有抑郁,或许还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景明明道:“那他后来的活动范围,可以接触到程丽的地方,可以是医院、恢复保健会所、心理咨询室等地方。而不需要他和程丽同校,甚至认识。或许,只需要程丽认识他就够了。” “是的,”肖甜梨接着推导下去,“省际的校级篮球比赛,每个学校的学生都可以去看的。不需要同校。如果马捷足够出色,加上漂亮的外表引起程丽注意并不出奇。如果她一直当一个猎人,跟踪他,观察他,直到他受伤了,在医院、保健会所、心理咨询室等地方接近他,并非没有可能。” “等确认了就是马捷后,可以从他妈妈列出的马捷的活动区域去调取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程丽的身影。” “叮”一声,电梯到了。 叁人一起走进了马捷的家。 他的妈妈黄真神色憔悴,因为孩子失踪,已经白了头。 景明明猛地握紧了双拳。 其实,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受害人家属。 肖甜梨太了解他了,他这个人正义感太强,心肠又软。她拍了拍他肩,“哥哥,只要找出真相,为死者沉冤。你只要做这些就够了。我不要你难过。你心情不好,都不可以。” “因为,你心情不好,我也不会好。”她再补了一句。 他嗯了一声,讲“知道了。” 嬴小骨表达了问候后,道明了来意。 马捷妈妈马上翻找出两年前那张X光片,以及他的手术报告,后续医疗报告与疗养报告等。 马捷妈妈很激动,紧攥着嬴小骨手不放,“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是不是我那命苦的孩子!” 那具无名尸的X光拍是她反复看过的,早记在心里了。她拿过文件袋,取出X光片一看,一切都对得上,和无名尸的左边锁骨断裂,左手小臂断裂,甚至打螺丝钉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她再翻看手术报告,用了什么治疗方法与器材,都和无名尸的一切对得上。嬴小骨讲,“这块报告和X光片与我们找到的遗体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我回去法医实验室后,会两张X光片一起做比对。虽然现在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阿姨,你还是要节哀顺变。” 马捷妈妈一把坐倒在沙发上。叁个多月了。她提心吊胆了那么久,也做过了最不好的梦,其实没有希望的希望,才是最折磨人的。 景明明蹲下来,正视受害者家属的眼睛,十分诚恳认真地做出保证,“李女士,我会尽我所能抓住凶手。” “谢谢你们。”她哽噎,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景明明将手机里程丽的照片调出来,问:“李女士,你看看,认不认得这个女孩?她会不会是你儿子的同学呢?” 程飞长相普通,并不难看。而程丽除了眼神阴郁,其实五官面容还是姣好的,再加上有钱,养得好,白白嫩嫩,打扮时尚,相信还是有异性缘的。肖甜梨加了一句:“阿姨,马捷也十七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爱情都很向往,再加上他是校队的风云人物,会不会他已经谈恋爱了呢?” 马捷妈妈抹了把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捷仔不认识手机里这个女孩子啊!他是有小女友了,两人青梅竹马,那孩子是我好姐妹的女儿,从小玩大的,不过她一年前移民了,在那边读大学。而捷仔也在计划出国读大学了。他英语很棒的,读书也好。可是现在……” “这就是刺激源。”肖甜梨压低声音对景明明讲,“他要离开,刺激到了她。” 景明明讲:“李女士,你再认真想一想,有没有在小区附近见过这个女孩子。” 李女士变得认真起来,“和我捷仔的失踪有关吗?” “现阶段,我们不方便说案情。但我请你认真回忆一下。”景明明讲。 李女士说没有印象。 肖甜梨又问,“那你们小区的闭路电视一般多久清理一次你知道吗?” “这个需要问物业才知道的。”李女士讲。 景明明看了一眼在场的刑警,一名刑警马上去找物业了。景明明对另一名讲,“去把小区四周各个方向和街道的店铺都问一下,有没有装有监控的,有的话,借用一下。” 大家分头行事。 “阿姨,我可以看一看小捷的房间么?”和一众人不同,肖甜梨用的是最亲切的叫法,仿佛这个叫小捷的男孩子还在一样。这是套出有效信息的最佳技巧,她需要令到被询问的人放下紧张或戒备的心。 “可以,我带你去吧。”李女士带她进了走廊,带到了第四个房间,也是靠东面的房间。 肖甜梨走了进去,很明亮宽敞的卧室,卧室里放了几个贴到墙的大书架,里面放满了各种书籍,有文学,有名人传记,有推理小说,有机械电工的专业书籍,甚至还有心理学,也有占了一半比例的英文原版书。看得出来,他除了运动好,样子清秀,还的确是个学霸。 肖甜梨注意到一架轮船,发动机盖没有盖好,有电路铁板露在那里,很精细的手工。 李女士讲,“这架船是捷仔一个人做起来的,还差一点就好了,他试过,可以在水上面运行的。” 景明明也跟了过来,“他电工很好。” “是,他申请的是麻省理工,电机工程。他对发明制造机器有兴趣。”李女士悄悄抹了把眼泪。 “这样好的男孩子,很受女孩子欢迎啊!”肖甜梨讲,走到一面墙上,那里挂了许多照片,有许多他和同一个女孩的合照,也有许多那个女孩的单独照,女孩子或嗔或喜,眉眼含情。是一个有着可爱圆圆脸,娃娃脸长相的甜美女孩子。马捷能灌篮,长得高,一米八九的身高,将娇小的女孩子搂在怀里时,那种甜蜜感很充沛,两人的身高差也很冲击人视线,是那种现下流行的最萌身高差。 “捷仔,只喜欢琳琳啊!两人约好一起读大学,毕业就结婚呢!我仔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内心很淳朴、保守,比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人也长情。”李女士叹息起来。 李女士是外企高管,马捷一家是高知家庭,想必琳琳家世也是如此,而且都将孩子教育得很好,尤其是品格方面。两家家长观点也很西化,开放,没有管束孩子们的早恋。所以说,马捷和青梅竹马感情如此好,是不会和程丽有交集的。 肖甜梨拿起马捷的一张单人照,他抱着一只篮球笑得很灿烂。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确是那种简单干净的少年。 那就意味着,是程丽看上了他,要得到他,不管他愿不愿意。他越反抗,对程丽越不屑,那他遭受的虐待就会越严重。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李女士又讲,“讲到电机工程,和这些捷仔看做的手工,他在四个多月前和我提起过,有个人想请他做一批机器人,给他提供最好的设备工具,甚至是制造机器人需要的电机间。他很高兴,说一直想尝试做一下发明。他想研究一些新型功能的机器人,和那种会走会操控家居智能的机器人不同。他想做一款可以帮盲人阅读,和打字的机器人。” “很有想法。”肖甜梨又问,“那他是在和谁接触呢?你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毕竟做机器人也并非那么简单的事,需要一个小型工作间。” 李女士摇了摇头,“孩子的事,我一向是不过问的,他的自我管理能力很好,学习又好,我真的不需要事事管着他,我们都是放手让他去闯。但他有一个记事本,也会记下一些与之来往的人的手机号码。我拿给你们。” 景明明很意外,“一般都是用手机直接存储手机号了。很少会有人用抄写的。” 李女士答,“他有这个习惯,把重要的是事情都记录一下。”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 本子很大,景明明接过,快速翻看,里面还有各种绘图与设计。马捷甚至是把自己的QQ、微信、推特,和MSN等所有的社交工具账号都标上了账户号和密码。 “为盲人提供服务,小捷真的是个好孩子。阿姨,我们就不打搅了。”肖甜梨退了出去,并轻轻将他的卧室门掩上。 马捷的卧室很干净,看得出来,是他自己打理的,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最后,却被埋在一堆乱草烂泥里,让蛆虫钻咬。实在是,令人不爽! 法证组的搜证人员离开了,还剩两名刑警。景明明点一点头,就带着大家都离开了。 坐上景明明的车时,肖甜梨才讲:“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啊!就这样没了。令我很想把那对狗叔侄给宰了。” 景明明只是淡淡地:“你不是没有感情,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吗?” 肖甜梨撇了撇嘴,“我是颜控狗。虽然,马捷在我看来长得实在普通,和你比都差远了,但他很干净单纯,一米八九的大高个,笑得好灿烂啊!他的笑容太明媚了,令人看着赏心悦目。所以,当我一联想到一头那么明媚可爱的、单纯热忱的拉布拉多,转眼间就成了一堆蛆虫从我脚边爬过,我就想剐了那对恶魔。” 很好,将人讲成拉布拉多,这才是他认识的肖甜梨。景明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讲:“你别乱来。我会抓住他们的。” 十七(2)于连登场 layuz h aiw u.x yz 他开车,她负责翻找马捷本子里有用的线索。 肖甜梨拿着本子,研究了一会儿,对景明明讲,“我觉得马捷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的智商很高。他应该也感觉到了自己有危险。他的这些账号和密码全是失踪前几天才写上去的。看墨水特别的新!而且,还特意标上了日期。日期就是四月前,失踪的前三天。” 她还用手机登录了马捷的所有账户,并把一切都报给严文后,自己也开始一一翻找起有用的信息。 马捷会在小红书、抖音、微博等国内主流社交软件放自己的一些生活记录,例如篮球训练、比赛,以及做的各种轮船、汽车、飞机的模型。以及一架架小型的机器人。其中一个是像手臂一样的机器人,可以做很细致的活,甚至是给针穿线等。但他主要活跃的还是推特、外国版抖音等软件,可能是和他女朋友在国外有关。他在外国软件上放出的生活照,和手工作品的视频、照片更多。 肖甜梨给李雯菲打电话:“收到我发给你的账户号和密码了吗?GOOD!那你现在帮我过滤马捷的所有社交软件里,痕迹最多的一个用户。即使ip会变,但这个用户是跑不掉的。” 挂了电话,她继续翻看,其中有一张是马捷抱着机器人笑得很灿烂的照片。她放大了看,忽然发现,他左边下巴四十五度抬起时,下巴下来一点点的地方有一个痣。这颗痣不大不小,但要他扬起头后,才会看得见。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 zhaiw uh.xy z “怎么了?”察觉到她神色凝重,景明明问。 “程丽的收藏里,有五个机器人,其中前面四个都是旧的,第五个新做的。而且当时我是坐着看,机器人是站着的角度,我刚好看见五号机器人的左边下巴和脖颈相连接处有一个很细微的凸起。我甚至怀疑,就连程氏叔侄都还没有发现这个极为细微的不同之处。”肖甜梨仔细回想,加以分析。 景明明:“你的意思是说,第五个机器人是马捷自己做的,他也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故意做出了那个凸起?代表的是一颗和他一模一样的痣?这么迂回?!” 阿金,丽语,朗明,小快,阿峰……她一直反复念这几个名字,忽然,她快速翻看马捷的本子。终于在一个草图里找到了答案,“这个机器人造型像一只大型耳朵,它的用途是捕捉风声、鸟声,并合成动听的自然乐曲。很有趣的一款设计。这个机器人叫‘阿峰’。既有听风之意,也有站在山峰之巅的那种捕捉猛烈山风的暗喻。这是这款机器人的名字。而程丽称第五具机器人为阿峰。我想,这是马捷故意为之的结果。一款完全由他设计打造的机器人阿峰,我想,它的那颗痣更可能是个按钮、程序,总之是有用的东西。” 景明明马上给法证主任办公室打了电话,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DNA比对结果。“如果无名骸骨就是马捷,我们可以拿到搜查令彻查程飞的一切地方。” “马捷那么高智商的孩子,我总觉得,他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他的账户,甚至邮件,可能都在程丽掌握之中。但他在家里留下的这个记事本,程丽却是不知道的。”肖甜梨再度分析,然后又快速翻找起那个本子。 但是本子信息量太大,即使排除掉大部分学术类的,既排不上查案用场的资料,都还有许多资料需要再分析研究。 景明明讲:“这个本子虽然很大,但我还是觉得重了。这是一种直觉。但也可能没什么用。” 肖甜梨眼睛一亮,笑了:“老刑警的直觉都是用知识、经验、积累迭加而成的。”她开始搞腾那个本子,把厚厚的牛皮套封面封底也拆了,然后在书脊那里发现了一个暗格。 她把手伸进胸罩里,拿出一把闪着荧光绿的漂亮小刀。景明明看了她一眼,然后红着耳廓移开了视线。 那是一把漂亮的balisong。是经过特殊制作的,一打开像一只漂亮的抽象绿蝴蝶,带着隐藏的四把刀,中间的刀最为锋利,也最大。上层也有一把隐藏的刀,刀身相对小些,而下层有一把半截小指那么大的刀,刀小,却是异常的锋利,泛着冷光,而当将上下两层往后方拉到一起后,又形成了一把新的刀,所以是四把刀。是一件致命的武器。 这种刀又被叫做蝴蝶刀。名字十分好听。肖甜梨快速地翻转着刀,那把利刃,在她五个指尖与五根手指间翻飞,就如绿色的蝴蝶一样。她终于停了下来。景明明讲:“这样的利刃,你还是得管束自己的心,阿梨,别把它用作杀人的武器。” 她嗯了一声,“我总得防身呀!”她掰开最小那一头刀尖,对着书籍小心挖开,原来,马捷的本子里藏了一个小方块型的电脑芯片。 景明明精神一振道:“看来我们需要一台电脑了。” 将车停在警局车库后,他说,“我看看你的刀。” 她再度从胸罩里掏出那把蝴蝶刀。 当他拿着还带着她体温的刀时,眉心蹙起,脸颊微红:“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放吗?” “放胸罩里最令人想不到嘛!”她嘿嘿笑。她在执行任务时,试过被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抓住过,他们搜了她身,拿走她藏在鞋子里的刀,但一般不会想到搜那个地方。她戴在手上的首饰是能开锁的金属,然后她解除了手铐,并用藏在胸罩里的蝴蝶刀死里逃生。自然,那一次她也是杀红了眼。那一次,她是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很热,四处都是毒虫毒蛇还有埋在地底下的炸弹。她摸准了中国公民——这一批人质被收藏在了金三角的哪个地带后,逃了出去,和接应的国际刑警一起将当地贩卖人口、黑市器官买卖,以及走私毒品的当地黑暗组织一锅端了,并成功解救出了五名中国公民。那是她和国安局的一次合作,是大型的联合行动。那一次,她用这把刀,在头目身上戳了二十多个血窟窿,因为这个恶魔无恶不作,她亲眼看着他怎么将一名十几岁少女活生生折磨死,更知道他从多少人身上割走了器官,甚至他还把卧底活生生喂狗。所以,她杀疯了,嗜血如命。也是这一次后,警队对她做出了心理评估,她不再适合待在警队里。 景明明将她从不堪的回忆里拉扯回来,他指着一个像带钩子又像带两个钳口的钢圈问,“这个又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肖甜梨睨了他一眼,“哥哥,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挑一挑眉。 “好吧。你想知道,总会自己弄明白的。还不如我直接说。这个就是刑具,要逼问信息时,可以一颗一颗拔出人的牙齿,也可以一个下去,直接剪断人脆弱的指头。”她一脸的无所谓道,眼神无辜得很。 景明明一怔,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望着她。 她耸了耸肩,“警察当然不能这样办案。但特工不同啊。这是我以前用的。我在国外时,就是这样撬开了那些人的嘴啊。不然,哪能知道为什么要绑架我们的公民呢!那几个公民都不是普通人。我和我方特工合作,有这个刑事豁免权。游走在灰色地界,很多时候得睁只眼闭着眼。放心,哥哥,这些东西,只尝过恶人的血肉。” 她忽而托着腮,似笑非笑望着他,“哥哥,我令到你觉得恶心了对不对?我又恶心,又冷血,一台杀人的机器。” 景明明撇开脸,只是讲:“我只需要帮你保持本心就可以了。别的我不会去想。” 他又望了回来,将那把balisong还给她,“无论你是怎样的,我都不会觉得你恶心,更不会放弃你。我要你,始终站在我这一边。你不能和我作对,因为我不能和你作对。” 她笑了笑,接过了刀。 “上去吧。上去又要接着打一场硬仗了。”景明明讲,“虽然DNA比对结果还没出来,但其实你我心里早有数了。” 但在进入办公室后,肖甜梨提出了一个十分大胆且惊悚的想法,她讲:“我认为,第五具骸骨的头颅,包括另外四名受害者,他们的头颅都被程丽收藏了起来。这就是她从尸体身上拿走的战利品。头颅不好保存,所以,它们都被制作成了头骨。头骨真的就是最完美的藏品。” 萧潇打了个寒战,觉得不可置信:“程丽只有十五岁啊……” 景明明讲,“陈明亮,也就是阿金,他失踪时十四岁,而这个时候的程丽只有十一岁。她是天生的恶魔。精神病态的那类变态连环杀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收藏战利品的习惯,就是从尸体上拿走某个部分,有时候是头发,有时候是首饰、衣物等,而有时候则是身体的一部分。所以,阿梨的推测有百分八十以上可能。他们拿走了头,并经过处理,只剩下了头骨。” 肖甜梨说,“从犯罪心理画像来看,程飞这样的人,不可能在杀了任向东后,十二年间都不再犯案。这类精神变态是忍不住的。除非他们不在本国、或是坐牢了,或者是病了、处于身体的衰退期,否则不可能停止作案。所以,他这十二年来都在犯案,只是一直没有人关注和发现而已。直到陈薇成为了这条导火索,真相才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严文和李雯菲都进来了。 肖甜梨讲:“菲菲是电脑高手,美国一流的黑客都不一定是她对手。所以我把她叫来,希望能加快破案。” 严文点了点头,道:“马捷的芯片用了最先进的加密。他的女友黄琳是在美国修读的电脑类的课程。而且黄琳也是个中高手,所以芯片应该是黄琳给他设置的。我们暂时攻不进去,需要更多的时间。我和李雯菲一起,争取尽快破解它。” 马捷小区以及小区附近各个街道的天眼、以及商铺里装有监控的视频记录全部被找出来的。 李成看了,吓了一跳,这是太巨大的工作量了。他们同时在查两个案,一个杀妻案,一个程飞案,哪还有余力通宵看完这么多的监控视频。 景明明讲,“罪案科技科拿了一半去看。我们只需看一半,已经轻松很多了。这段时间就辛苦大家了!” 严文讲,“我可以用大数据。慕教授开启了我们夏海在全球的大数据库,可以电脑操控,自动寻找曾两次及以上出现的相同的人的面孔,一层层筛选。而且这个大数据,还有另一个数据库作支撑,这个数据库还拥有一颗私人卫星,可以快速锁定一切想要锁定的人。” 听到这里,肖甜梨挑了下眉,拥有私人卫星的数据库?不就是于连的AI程式操控的玩意儿吗? 果然,当严文启动了这套程式后,一个漂亮的十四岁小男孩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那么漂亮的男孩子,处于办公室最光亮的所在,仿佛他就是宇宙的中心。这个男孩子红着脸,腼腆地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叫于连。接下来,由我来为大家服务。” 肖甜梨抱着双手,看好戏似地看着他。 十七(3)大数据查案 众人纷纷惊讶不已,这个超5D做得太逼真,跟真人没有差别。萧潇是唯一的女性,也看得母性大发,“好可爱的男孩子啊!天啊,这真的是真人吗?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美!啊,这对大眼睛,睫毛那么长,比眉间有颗朱砂痣的美人慕教授还要骨致!” “萧姐姐好,”于连很绅士地俯下身来,打了个招呼。他讲,“现在,我是慕教授的助手,帮助他处理大数据库。” 肖甜梨讲:“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吃人魔于连。你们不要被他无辜的样子欺骗。他这个人工智能很强大,看过碟中谍7了吗?他也差不多了,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自主意志,小心你们的电脑和手机,而且他和真人是一样的,会心理控制术。我的保守侧写推理,吃人魔最少吃了三十个人以上。你们小心保管自己的脑浆和心脏。” 萧潇:“……” 一众人:“……” 景明明听完,站起,步伐厚沉又迅捷地走到于连身前。 于连狡黠一笑,变成了十岁的弱不禁风,吃不饱,面黄肌瘦时的模样。他很矮,只到景明明腰以下,但他一对眼睛更大更明亮了,仰起头来看着人时,真的要令人心碎了。 严文讲:“目前慕骄阳不在,你们的确需要小心他。感情越是丰富的人越容易被他操控。” 肖甜梨打了个响指,“你是脸瘫,难怪慕姐夫让你来管住这只小鬼。” 严文:“……” “你当初是怎么被肖甜梨捉到的?”景明明问他。 可爱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于连的声音糯糯的,“哥哥,这是高度机密,慕教授下了死命令,不许我对任何一个人讲。” 景明明对他的童真模样免疫,他抱着双手,冷睨着他,“拥有个人意志的人工智能?如果你敢动什么手脚,我会让你后悔的。” 肖甜梨嗤一声笑,拍了拍景明明肩膀,“这个AI的确很强大。你们赶快使用起来吧。别浪费时间了。” 景明明看了看她,她很没心没肺,脸上没一点悲伤,和他刚知道她破了吃人魔案时的她很不同。他忽然问,“阿梨,之前你说你失掉了一部分记忆?” “是啊。”她又坐会办公桌上,在快速看马捷的大本子,一边和李雯菲核对马捷的社交账号里的信息和访客。 景明明问:“连吃人魔的事情也全忘了?” “嗯。我跌了一跤,估计脑震荡闹的,真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头也不抬。 景明明看了漂亮的于连一眼,他也就不再问了。 于连轻轻地走到肖甜梨身边,就一直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肖甜梨扔了一块橡皮,直击他眼睛,一触碰,于连就散开消失了。几秒后,又聚在了一起。所以,这个真的就只是一个像素而已。 于连可怜兮兮地半伏在她膝,“十夜,别赶我走啊!我想一直陪着你。” 景明明再度凝望二人。 肖甜梨冷睨:“你再不好好说话,那就滚回电脑里去吧。” 于连很受伤,垂头丧气地走回到了严文身边,在一张空凳子上坐下,那模样那动作那思维,简直和真人没差别,让萧潇何童李成等人震惊不已。 于连讲:“你们要找的是一个十五岁少女,十五岁少女的身形,身高,动态,无论她怎么伪装,哪怕伪装成男孩子,我都可以鉴别出来的。大家请稍等,我先处理身形部分,可以给你们缩短更多的时间。” 电脑里,出现了许多女孩子的身影,都是十四到十七这个年龄段的。 肖甜梨说,“程丽一米六二,就算她故意装男性打扮,也不可能高过一米七。如果是扮作老人,那就差不多的身高,背也会稍微驼一点。” 屏幕里,被分割成了几十个小方格窗户,里面都是在比对的人。 有长头发的,换了好几次衣服的十五岁小姑娘,这类小姑娘有三十多个。最后,电脑再度锁定了一个身影,将她圈定了出来。这个女孩子做了好几次变装。有戴帽子,穿立领长衫,戴墨镜的。有化妆成老奶奶,和老爷爷的。也有黏了胡子打扮成男人的。也有女性化打扮,变换了浓密大波浪卷假发发型的,但戴上黑色口罩、不露真容的成熟装扮。最后,这无数个身影汇聚成同一个人。 是一个戴着口罩,和渔夫帽的女孩。由始至终,这个女孩子都没有露出过一个正面。她出现在马捷家附近的监控,有长达半年之久。 很多踩界的事,严文不太适合做,更不能明目张胆地做。但李雯菲不同,侦探所的运作本就是游走在灰色地界里的,只要不犯法就行。李雯菲黑进了程飞市区公寓的小区监控,截了许多关于程丽的视频,转发给慕教授开启的大数据。两相比对后,于连讲:“程丽和这个不露口面的女孩的身高、形体、以及行动的动态是一模一样的。人可以换装,但他们的步态是改变不了的。所以,这是同一个人,就是程丽。程丽,曾多次出现在马捷的生活区域里。我这边利用大数据已经先一步进行了比对,我已经比对出程丽通过手机支付宝、微信等的付款方式,从而知道,她通过地铁、和在街道上停下买水等等的消费,知道她去过的任何地方。她出现在马捷的学校区附近、马捷训练篮球的场馆附近、马捷受伤后的疗养院附近,甚至马捷去的制作机器人学校附近。有马捷的地方,她的信息、行踪无处不在。天眼拍不到的地方,我可以通过她的消费去追踪,只要她带着手机,手机就会有信号,她无所遁形, 一切有迹可循。” 肖甜梨感叹:“大数据的确可怕!神奇又可怕!人只要需要网络,那就全无隐私可言。” 景明明讲,“一般人,也不会有人去刻意调查的。大数据追捕疑凶很给力。我很早前就听慕小叔说过了。今天见识到,的确厉害。” 于连哼了一声,“能这么快比对出来,还是因为我拥有小卫星啊!加速了大数据查核的速度的!” 肖甜梨低笑了一声,“知道你乖了,下次请你吃甜甜的蛋糕。”她本能地正想摸摸他头,一触碰到头的影像部分,于连就消失了。 也是,他只是一个AI。另一个于连,才不会消散。 萧潇问:“头儿,我们够证据可以申请搜查令了吗?” 李成是干了十多年的老刑警,摇了摇头,先回答了,“就目前这些,都不是有力证据。我看难。头儿,你怎么看?” 严文也接话:“我们这边如果破解了马捷留下的线索,或许就够了。” 肖甜梨接触社会各行各业人物,更接触过刑辩大律师,她并不看好:“但这些东西,上了法庭,还是可以死说成生,黑说成白的。除非马捷的信息是程氏直接杀人的视频。不然,还是可以弄成证据不足,无罪释放。” “甚至够不够料递交起诉,都是一个问题。”她又讲。 严文和李雯菲同时说,“还需要一个小时,可以破解这个系统。” 大家又各自忙活去了。 景明明对了对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李成、何童去跑杀妻案,萧潇回家做她的案件分析材料。而严文和李雯菲各抱着手提去了外面的办公室。 景明明的办公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就连于连都被严文带出去了,因为他只是一个程式,得跟着严文的电脑网络运转,帮忙查案。 肖甜梨伸了个懒腰,景明明才想起,她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饭。“我订了牛扒意面,半个钟后就到了。”他讲,“还加了一个十色的新品朱古力甜点。你爱吃那家的甜点。” 她哈哈笑:“我妈也开西点屋的啊!下次你可以点她家的外卖。帮衬一下我家冲冲业绩呗!” 景明明捏了把太阳穴,“别了,上次我加班时,下单了契妈店里的豆腐脑,结果她老人家煮了一碗鸡汤面,凌晨两点亲自送过来。太折腾长辈了。” 肖甜梨一听,讪讪的,其实她妈就是把明明当成了女婿。 见她模样,他怔了下,然后讲:“别多想,契妈就是从小将我当仔一样看的,和你没关系。” 她难得含蓄地笑了笑。 景明明太累了,等晚餐到了,他放下了工作和她一起吃。 她说,“开个电影来看看吧。” 他的电脑是联网的,和严文通网,于连漂亮的身影从景明明的电脑里浮现,他说:“十夜,你想看什么?我给你放。” 肖甜梨嘴角抽了抽。 景明明想起她提到的,白天时,程飞放的电影,于是讲:“《收藏家》。” 于连可爱地怪叫起来,“啊!又变态又邪恶的电影!” 肖甜梨哼:“男主还挺帅的。很老式英国绅士的那种感觉。” 电影开始了,看了四十分钟后,景明明讲:“他的出发点就是性。性犯罪。” “但整场戏,包括小说,他都没有碰她。”肖甜梨讲。 景明明哼了声,“绑架、囚禁在地下室,窥视她,想要和她恋爱,却不碰她也不能洗白他的变态。这还是文学作品,电影有美化,男主演有气质还帅,但现实往往是,女性被囚禁,被性虐,而这个男人丑陋不堪。” “有道理。”肖甜梨讲,“所以我认为这个男主其实是性无能。” 景明明:“……” 最后结局,恶人没有相应的报应。景明明目瞪口呆:“完了?” “嗯。女主死。故事完结。男主已经开始寻找下一个酷似女主长相的替身猎物。女主用完的地牢,继续等待着下一个金发漂亮女孩的到来。” 景明明沉默了许久。 肖甜梨讲,“别的受害者还不知道,但叫作阿金的陈明亮,和叫作阿峰的马捷,他们都是清秀漂亮,还优秀的男孩子。” 于连又出现在电脑屏幕里:“我帮你们比对了。他们样貌不一样,但笑起来时嘴角弯起的弧度,眼睛下垂的弧度其实是相似的。这是用电脑比对出来的精确到人体动态百分百的细腻程度。用人话来说,其实收藏家们收藏的都是同一种类型的猎物。比如收藏家电影里的男主喜欢金发白皙年轻女孩;而程丽喜欢漂亮的,笑得很灿烂的年轻男孩子。” “把陈明亮和马捷的笑容照片调出来。”肖甜梨讲。 于连马上把两张照片并排放到了电脑屏幕里。陈明亮是孤儿院的孤儿,生活条件清苦,而马捷是中产幸福家庭里的孩子,但即使是眉眼忧郁的陈明亮、在他笑起来时也相当灿烂乐观通达,和马捷的笑容十分相似,嘴角翘起的弧度是一致的。“的确,程丽在收集同一类型的男孩子。集邮。” 景明明想了想,提出建议:“你能把五六年间、未满十八周岁又大于十一周岁,失踪的,长相清秀的男孩子圈出来吗?他们的脸部骨骼特征。我们已经圈出了大致的了,你能再细分吗?” “可以,”于连讲,“通过失踪档案里的照片,我可以在全网抓下他们的所有生活照、学生照、证件照等等有用信息,进行比对。” 他一边说,一边操作,只用了二十分钟比对出了结果,圈出了四个未成年男孩子,他讲:“你看,这四个失踪者,他们的脸部骨骼的连线点是一样的,他们笑起来时是一样的动态。这些用人眼看不清,电脑分析就是百分百精准。” 景明明沉默了一下,讲:“明天可以让大家到四户人家里,取父母的DNA以作后续的比对。如果那些机器人里真的藏了他们身体的部分。” 肖甜梨点了点头。 于连已经开始了自我比对工作,大数据库在快速地过滤、寻找。半个小时后,四个男孩子家宅所在的附近,同样出现了程丽的身影。而他们和程丽并不同校,应该是程丽偶尔在别处见到他们后,一直跟踪他们。但在阿金,丽语,朗明,小快,阿峰五个男孩子里,朗明也就是现实里的李鸣真是她上一所学校的高一届的学生。她在那所学校里,和李鸣真并没有直接的往来和接触,因为他们不同年级。但李鸣真是唯一和程丽共同同一所学校的校友。而程丽在一年前,转学到了现在的学校。 景明明若有所思,“难怪我们初次调查时,查找不到程丽和我们圈出的那些失踪者的交叉点。因为他们的确不认识,生活中没有交叉点。如果没有大数据,调查方向还要走许多弯路。” “景队,我们有发现!”严文在外面的办公大厅喊道。 景明明和肖甜梨一起走出办公室。 李雯菲讲:“老板,我们打开马捷的东西了。” 具体的,是于连在讲解,他再度以5D全息超逼真的真人姿态走到了大家的中间,他讲:“马捷用的是在美国的服务器,他做了一个程序,如果这边能激活芯片,网络的另一头,用视频记录下来的东西,我们就能看到。” 于连说完,调出了马捷上传到网络的东西。 是一个视频,视频里,是很模糊的、黑暗的环境。看得出来,是密闭的空间。那里有四个机器人,并排坐在长条桌子前,像乖乖听课的学生。 李雯菲讲:“简直像恐怖片。” 这个时候,视频对着的镜头换了一下位置,大家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木桌,木桌上坐着马捷。 这个坐着的姿态保持了半个小时,大家不得不快进。 马捷的手上钓着输液瓶。他除了眨眼,连脸部表情都没有。 景明明白色不得其解:“怎么回事?这个视频是谁拍的?” 肖甜梨早就分析过了,此刻,她讲:“我在程丽的小阁楼上,摸过这些机器人,也看到了第五个机器人下巴和颈处隐藏的微微凸起。我认为,那个是一个机关,由马捷的这个芯片控制着,当马捷按下了机器人的凸起键,机器人就开始拍视频,通过这个芯片来记录,保存,并上传到指定的网络点上——也就是大家现在打开的这个视频文档。” “所以说,现在我们看的,是某人的犯罪过程记录?”景明明讲。 “可以这样说。”肖甜梨点头,“毕竟马捷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男孩。他在死后,依然不放弃为自己‘说话’的机会。我真正好奇的是,一个如此聪明,犹如天才一样的男孩子,为什么会乖乖被程氏叔侄控住。他肯定有什么把柄别抓住了。难道是程丽威胁要伤害他的父母?” 严文插话:“我是看了一个小时才叫你们来的。本来,我就是想看看有什么有用的发现,但是,直到目前为止,只有马捷一个人。没有第二个人出现。” 景明明快进来看,果然,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依旧只有马捷一个人对着四个机器人。且马捷一动不动。 这就很诡异了。 因为如果他是被喂了安眠药之类的,一直沉睡那说得过去,但目前的状况是,他一直睁着眼睛坐着,一动不动三个小时。 肖甜梨讲:“这里倒退十秒。” 于连,让视频倒退。 “停!”肖甜梨打搅。 视频停止了下来。 景明明也注意到了,指着木桌上的一块黑影说,“在马捷的左边,视频拍不到的地方,坐着一个人。” “是。”肖甜梨讲。 按肖甜梨的要求,于连查找有黑影的每一帧映画,最后于连得出结论:“这个人坐在马捷旁边,坐了一个小时以上。” “这就是程丽的恋爱幻想,坐在‘爱的人’旁边,一直看着他,在脑海里幻想他们的恋爱、和约会过程。这个黑影是程丽的可能性很大。可惜,拍不到人。”肖甜梨讲。 “为什么他不能动?”景明明问。 “看到他输液的手了吗?用的是吊瓶,这类药物,我猜是精神类用药,可以控住一个人的行动,整个人体只有眼球可以动。人无法说话,无法行动,但又没有死去,还是活着的。我可能要问问慕姐夫,看看是哪一类精神用药。”肖甜梨分析道:“如果是精神类用药,一般都是涉及处方用药的。难道是程丽需要服用这类药?我看程丽是需要暴力型犯罪,她折磨人的手段不会轻。精神用药是可以控制精神病人的暴力行为的。” “未成年人,加疑似患有精神病。这样的恶魔,即使成功入罪,判得也不会重。这么多条人命,换来的不过是七八年的牢狱。”景明明讲。 肖甜梨撇了撇嘴,所以有地下判官就是好啊! 视频内容用五倍快进的速度看,分为三个部分,于连、严文和李雯菲一起查看。于连讲:“我是电脑,可以不吃不睡。要不我今晚通宵全部检查一遍,把有可疑的内容给你们圈出来。你们先回去睡觉。现在都快12点了。” 啧,这个AI还真是贴心! 景明明给曾sir的办公室打电话,问他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没有。 同样需要通宵的曾sir讲:“最快要到凌晨四点。” 景明明讲:“你们回去睡觉吧。” 肖甜梨说,“我载雯菲回家,再顺道回趟自己家。” 景明明讲:“那我回你姐家,这样可以反监控程飞。如果他还在跟踪的话。” 十七(4)吃人魔于连 po18h k.co m 于是,一行人分头行动。 当做上老板的车,聪明的李雯菲讲:“老板,你是有话要单独和我说吧。” 肖甜梨将车开得飞快。现在是午夜,难得街头车少,她还玩起了飘移。李雯菲默默地将安全带绑紧,双手拉实了扶手。 肖甜梨讲:“雯菲,你和黎洛不同。她活泼,适合扮鬼扮马,所以我喜欢调她出去冲。你不同,你心静,而且还是黑客高手,所以你适合留下来,守住大本营,为我们过滤每一道信息。我本身电脑水平也很好,黑客的活也能做,但我的时间有限,所以我必须分权。而你只需要专心做好一件事就够了。处理庞大的网络信息,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明白。”李雯菲讲,“多谢老板看得起我。” 肖甜梨又讲,“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和警察不同,我们的处事方式更为灵活,且不需要守太多规则。很多事情,严文不好做,就由你来做。这个度,你自己把握,只要不犯法,整个网络都是由你操控。你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老板。我不会让你失望。”李雯菲讲:“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过滤干净了,再分享给严文他们。” 送了李雯菲后,肖甜梨回到了自己家中。 她才打开门,就见到坐在吧台的于连将一道医疗单挥到了空中。 依旧是一道全息影像。只不过,这道医疗单是影像,而于连是一个有实体的男人。夲伩首髮站:mimise8.com 于连:“我这边和慕教授那边的AI程式是联通的。所以你们发生的事,电脑程式都告诉我了。我这里不能用慕教授的大数据和警用网资源。当然我可以黑进去,不过为你添麻烦的事我就不做了。毕竟我这边的大数据也同样厉害,我已经帮你连入了大数据,而且我已经找到了程丽新一轮的规律。” 他一边说,一边调出了夏海市区的地图,“你看,我通过处理程丽的用网信息,知道她最近在夏海西边这一三角地区出现过。这一区域的特点是有三所优秀的国际学校,以及各种教培机构集中地,还有一个大型青少年营、以格斗技能、跆拳道、柔道、散打、泰拳,甚至青少年射击、射箭等格斗型体育项目为主。程丽更多次出入该青少年营,但不是以会员的身份。她打扮成男孩子,从一个后巷爬入的。那里有一个很隐秘的监控,她没发现。别处的监控她都找出来了,避开那些区域。但这里是死角,她找不到监控。而且她的打扮已经把整个脸都遮了,认出她的还是她的动态行为——通过电脑比对的方式。她已经找好了下一个猎物,在进行跟踪了。而这张单,是她妈妈十五年前的入院单据。根据上面的来看,是精神类疾病。但她妈妈的病例在医院的医生电脑里。我需要黑进去后才能知道。” 这个大数据库很好用,肖甜梨知道,但她不希望被于连牵着鼻子走,她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给李雯菲打电话:“程丽已经在物色下一个猎物。我们必须快。你帮我调查她已经死去的妈妈的一切病历。在仁爱医院。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好,等你消息。” 肖甜梨又讲,“大数据真的很神奇,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你们是怎么处理数据的。的确,一个人只要处于有网络的状态下,就已经全无隐私可言。无论是你操控的大数据库还是另一个AI于连操纵的,你们都可以追溯嫌疑人的一切行动。” 于连只是笑了一下,“是。我可以通过你手机发出的一切购物清单,知道你去过哪些地方,将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你用手机查过泰国的航班,还是明后两天的。你准备去泰国。然后我过滤了一遍泰国最近的新闻,靠近森林的边缘地区,发生了恐怖的啃人案,只不过信息被当地官员盖下去了。看该镇政府内部网文件,好像是疑似病毒感染。不过我不这样认为,于是我又查了更远一些时间的内容,那个镇是恶名昭彰的葛肾葛器官黑市,那里就连警察都是黑的。人体的其他部分怎么处理了?或许是被什么吃了呢?” 明明是听着最恐怖的东西,但肖甜梨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讲,“你居然还掌握了我所有的行踪。算了,只要人活在这个星球,离不开网络。我不跟你计较。你是说朊病毒?同类相食,而且食用了脑部,感染率百分百,发病期甚至可以在潜伏了十年后再发作。” “看政府不公开文件里的描述,像感染了朊病毒。”于连讲。 “行吧。我这两天动身。”她揉了揉眉心讲道。 于连走下吧台,递了一杯酒给她,“因为那个叫巴颂的男人吧?你喜欢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肖甜梨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是很烈的威士忌。她举高水晶杯,在摇曳的射灯光下摇晃着酒杯,透过晶莹剔透的酒杯和酒液,看着他。 现在的于连,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一个可口的青年。“他下巴和你的有点像,嘴唇也像。”她靠近一点,指腹在于连下唇摸过,软软的,带着温度。这是她第一次触摸他。是人的体温。 于连将她的手往下带,按在了他心脏上,他的心脏跳动有力,咚咚咚。 是活的。 她轻笑了一下,“活着真好呢!” “是。”于连讲。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不自知的诱惑,“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肖甜梨蓦然清醒过来,离开他一点。她冷哼,“我才不要和吃人魔上床!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于连只是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坐回吧台上,继续快速浏览电脑,一边过滤,一边讲:“你的行动要快些了。不然,程丽这只小变态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肖甜梨揉了把脸,“我要弄死她很容易。但警方要的是证据,现在的东西,不足以起诉她和程飞。我们需要找出他们杀人分尸的地方。那里应该是个地下室。机器人的处理过程,是在那里完成的。” “你们警局那边没有人了。都回去睡觉了。我的程式告诉我,AI还在看视频,已经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想我应该可以找出位置所在,我现在去调动卫星。”于连讲。 肖甜梨蓦地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蓝光。 她拍了拍心口,“你那样子蛮吓人的!” 于连很无语,“我知道你很怕鬼。可惜,我不是。” 一张夏海东山区的卫星地图出现在半空中,于连拿手在全息图像地图上划拉,另一边开启了AI于连发过来的视频,“AI发现了线索,也发到你那只狗的手机里了。是马捷录下的视频里,控制者出现了,不过只有声音,和一个黑影,人没有进入视频范围。声音也是经过变声处理的,控制者用了变声器。需要用到变声器,那马捷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她或者他们的真正模样。或许,他们戴了口罩或面具。” “我再说一遍,你再对明明不敬,我就要你好看。”肖甜梨很生气。 “不能一直给你输液。现在你需要制作机器人了,我会撤掉输液瓶,你会在四十分钟后恢复过来。不要企图逃跑。这里没有人到,你就算喊叫也是没有用的。我喜欢你之前和我讲过的,关于阿峰的构造。我喜欢你做的机器人。看过设计稿我就很喜欢啦。这里的电器设备都很齐全,做机器人不是你的梦想吗?现在我就是在成全你啊!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黑影叫。 很尖利的假声。 肖甜梨分析:“程丽这只小恶魔究竟用谁来威胁马捷?” 于连眼睛闪过一片蓝光,十分钟后讲:“我查过信息数据库了。程丽没有搜索过马捷的家人。但她顺着马捷的推特、非死不可等,锁定了他的女朋友黄琳。更用自己的手机登陆了马捷的邮箱给黄琳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电子邮件。我想,她应该是拿黄琳来威胁他,将他控住了下来。等到马捷发现过来,想要逃走,却没有了机会。只能通过给阿峰机器人安装这个特殊的记录装置。希望警方有一天能发现。” “你经过大数据作出的分析,很合理。”肖甜梨给予了肯定。 景明明给她打了电话,“我看到AI发过来的视频了。我已经让严文严武两兄弟一起跟进,和局里罪案科技科的同事看看这个变声器能不能恢复成真人的声带。我们比较有运气,局里昨天回来了一位声音指纹鉴证人员,他刚才美国进修完回来。现在已经在处理了。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另外,曾sir那边出报告了,程飞祖宅附近森林里出来的骸骨,经DNA比对,和马捷是同一个人。” 肖甜梨讲:“保持联络。我这边有什么新消息也会通知你们。” 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于连坐在高脚凳上,双腿翘着,他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下巴放到了双手上,一张顾盼生辉的脸含笑睇她,“这是另一个案子。任向东案,过去了十二年,你就算成功将程飞入罪,也不过是五个男孩子的命案。任向东在哪里,只有他知道。” 肖甜梨说,“无论是任向东还是五个男孩子,他们身上的肉,应该是程飞吃了。现在,他还很渴望吃明明的肉。我只要设一个局……” 于连眨了眨眼,又笑开了。 他的五官深邃,不笑时,眉眼其实是有点阴郁的,再加之轮廓深,有种令人难以捉摸,难以掌握的感觉,但当他笑时,他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肖甜梨讲,“无论如何,今晚都要谢谢你。我知道,就连AI于连,也是你在控制。你帮了我们。” 于连讲:“别急。还没完呢!我已经看到那个黑影又讲话了。我将这段视频调出来。”他眼底蓝光一闪,轻轻甩了一下头,另一段全息影像在空中浮现。 还是马捷,身体僵硬的马捷开始转动手部,他缓慢地站了起来。他在主动地制作机器人,在焊电路板。 黑影出现了半张脸。果然如肖甜梨所料,戴着一张恐惧的鬼脸面具。 青面獠牙的,十分吓人。 于连讲,“如果用上心理学来讲,她在加剧马捷内心的恐惧。不露出真容,那不一定需要杀人灭口。她在实施心理控制的同时,还给他假希望,逗猫逗狗一样逗他玩。也是一种变相的折磨。属于性虐待。女性连环杀手,及女性性虐型罪犯比较少见。而且程丽还这么小,是天生的反社会型人格。她和你是一样的。是天生的恶魔。” 肖甜梨歪着头看他,“你居然还懂心理学。” 于连又笑了一下,“我除了学脑神经外科、骨科、还用三年的时间,跟瑞士的一位心理学家学习。啊,对了,本杰明是你家那只狗的叔叔的亲生父亲。不过本也是一个恶魔,他被慕骄阳抓起来,关在了美国的重型犯监狱里。他没有被捉到前,一直是上流社会里受人敬慕的心理学家。景蓝和慕骄阳都是跟他学的心理学。而景蓝竟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B这个杀人狂魔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肖甜梨听了,挑了挑眉毛。 于连又讲,“那会子,本也就是B还没有被抓,拥有自己的心理诊所。我也在那里当他的助手,接一些病例。挺有意思的。有一个总是很想自杀,但又总是以失败告终的白人肥猪男,他总爱对着我喋喋不休,后来我烦了,就暗示他,催眠他,告诉他,最后他自己切掉了自己的双耳,放进嘴里嚼,一边嚼,一边拿手术刀割开了自己的喉管,将自己的声带打了个结。然后,”他哒的一声打了个响指道:“就死了。” 肖甜梨斜睨他,“你的确很邪恶。” “谢谢,”他微笑,“你我是一样。” “你想程飞自己割掉自己的那根东西,切碎,喂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给点暗示就成。我透过网络,可以无处不在。当他刚进入浅度睡眠时,我一直在对他催眠,透过他家电脑,我的声音可以变成音频,在他睡着后反复播放,持续催眠,和下了一个开关键。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可以了。只要说出‘毁灭’这个词。”于连越发笑得漫不经心。 肖甜梨没说话。 于连耸了耸肩,继续看视频。 视频开启的是八倍快进,但他一直有全程监控。他将一段用正常语速播放。看不见的黑影用尖利的假声讲:“阿峰,你乖一点。我很喜欢你。你就留在我身边。不然,你知道的。我可以用变声器扮成你的声音,哄黄琳回来。如果她回来了,我会捉到她。但你就不要指望再见到她了。阿峰,你知道我们是有这个实力的。我马上也要出国了,也是去美国。不哄她回来也行,我们直接去美国找她,你说怎么样?” 马捷用艰难的语调讲:“求你。别、碰。我、会乖、留下来。” 肖甜梨噢了一声,“果然,是用这个威胁手段。疯批精神变态,的确,我也信她完全可以抓住黄琳。” “我间接调查到,在程丽第一次小学转学,那一年她九岁,她的原小学没有任何记录档案。但我发现,同一时间,学校的同年级的另一个班,一个十岁的男孩子被打成了重伤。是用拳头打的。我获得了那份伤检报告,拳头大小是不超过九岁的孩子。男孩子的鼻梁骨折,锁骨碎裂。身上多处伤痕。程飞练过泰拳。想必程丽跟着他练过。而且如果十岁男孩真的是她打伤的,那也能证实她有躁狂症,发起疯来时,会变得力气非常大。当然,那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如果是她碰上你,估计你一个手掌就能捏碎她手骨了。”于连将调查所得告诉她。 肖甜梨想了下,“你目前的任务是通过卫星全力找出地下囚室所在。其实,肯定就是在东山附近的。不会离他祖宅太远。看来,明天,我得告诉明明,让他带上寻雪再去找找了。杀人分尸肯定会有血迹的,无论洗刷得多干净。我们人类找不到。但寻雪应该可以!我明天再利用金瓜,往那边跑跑。” 于连不需要睡觉,他一直在调查卫星地图。 肖甜梨回床上补了一会儿觉。 五点时分,她电话响了。 是李雯菲打来的。李雯菲讲,她找到了程丽妈妈的病历,是躁狂症加抑郁症,有自杀和故意伤害他人的暴力倾向。 肖甜梨沉吟,“精神类精神病是会遗传的。” 李雯菲提到,程丽妈妈发疯时,力气非常大,堪比男人,甚至可以把男看护踢到在地,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的隔离房里,直到病死。 李雯菲还提到,她一直在浏览AI和大数据发过来的东西,已经发现了一些眉目。那间地牢,或许是能看见东西的,例如之前或许是有窗户。因为视频里,有一部分的墙壁里出现了植物和植物果实的倒影。所以,她比对分析后,应该是有一个暗格暗窗之类的,后面才封上。三四个月前正是秋季,也是结果实的丰收季节。她比对了一系列东山那边的植物果实,有百分之八十是野枣子、夹杂了一小片野甘蔗。 “Good job!”肖甜梨很高兴。 她才挂电话,于连已经开始用卫星搜索东山面的甘蔗和枣子树,考虑到或许还存在窗口、井口这样的东西,他更细致地寻找。终于,在程飞祖宅过去的山坡凹里发现了动静。那个山坡的中间有一个在卫星图里会微微反光的小口,旁边刚好有一排野枣树和甘蔗作物。那一带很偏僻,没有人到。背靠着山崖,藏于阴影之中。 肖甜梨问:“可以查出是谁的产业吗?”她把大致地理位置的经纬度发给了景明明。 “废弃防空洞时建筑物。没有主人。所以,程飞叔侄完全可以抵赖。”于连将调查结果告诉她,“不过,两个大活人在那里那么久,不可能没留下痕迹吧。” 肖甜梨摇了摇头,“如果他们足够谨慎,出入时都戴着手套,戴帽子兜着头发,那指纹、毛发之类的证据,我们就不要想了。视频里,不就是戴了面具和黑色头戴和手套么。一个十五岁女孩子,不可能做得那么谨慎,还是程飞教的。” 十七(5)地牢 大数据只能协作查案,不能提供法庭上的证据。 拿着程丽的最新行踪,出现过在哪里哪里,就说她想要或将要绑架囚禁,甚至杀害某个男孩子,这种说话,只能说是假设,不能成为证据。 所以,景明明还在研究抓捕的方案。 景明明只睡了两个半小时,就赶回警局了。 刚好,声带指纹那边也出结果了。证实了那个变声器的原音,主人是程丽达到了百分之九十的吻合度。已经算是获得了一个很不错的证据。毕竟这涉及到的是囚禁虐杀。但到目前为止,出现的只有程丽一把声音。 八点多,景明明就带上了寻雪,按照肖甜梨给的经纬度去搜东山。 肖甜梨也一起随行。 肖甜梨讲:“我明天凌晨一点的飞机,我要去趟泰国。这一行三天。” 李成耍嘴皮子,“别啊!肖大侦探!我们可太需要你了。” 来的只是重案组的一行人,要真的发现情况了,法医和法证才会一起过来。 肖甜梨笑嘻嘻道:“阿成哥哥,有你们景队,够了啊!” 肖甜梨又斜着眼来打趣景明明:“现在啊,程飞的心理变态得只想着尝一尝你们景队的肉呢!” 全组人都打了个寒战。景明明很淡定,“我就怕他不来。” “你自个儿小心吧!”肖甜梨讲:“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处于很不稳定的阶段。和之前不同,之前的他很谨慎。但被我故意反复刺激和实施心理控制后,他已经快要失控。他失控有好处也有坏处。一个总是冷静、谨慎的猎人,我们很难抓到他的漏洞。但如果他发起疯来,反而会露出许多破绽利于我们破案。但坏处是,发起疯来的人,就要小心他会以命相搏,毕竟他已经是一名疯子。” 景明明没吭声。他只怕程飞不来,和不够疯。 山路崎岖,野草及腰高,还很锋利。这一带处于森林腹地里,灌木丛茂密,树枝繁复,纷纷伸出来,张牙舞爪。 就连李成这样的老刑警,脸上都被树枝刮出一道血痕来。 血珠子渗出,他也就是拿衫袖一擦了事。 寻雪走得小心翼翼地,鼻子不断地嗅探,它在前,主动领着大家走。 只有肖甜梨很清闲的模样,牵着肥胖胖的金瓜,这里溜达,那里嗅嗅。 清晨七点半时,她就去找何印天玩儿了,还带着寻雪和短短,美其名曰,这几天没课,她带三条狗在山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何印天撸了一把三只狗,高兴得什么似的,很放心地把金瓜给她玩,自己先去上学了。还约好,中午,她带着狗狗们到他家里吃饭。 此刻,已经被草淹没了的柯基短短正艰难地爬着草找路走。 景明明看不下去了,将短短抱了起来,抱着走。 他们一行人,目前打扮成游山玩水的朋友,李成何童是景明明白领同事,it男。萧潇和严文是肖甜梨那边的外语老师。他们身上还背着登山和露营用的装备。在还没有搜查令和逮捕令的调查期,他们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暗查。 萧潇在四处拍照,做定位和勘察。她郁闷道:“这里的路这么难走。如果地下室在这一带的山坡下的凹凹里。那程氏叔侄怎么把受害人搬来搬去?” 肖甜梨说,“有越野车的话,其实不难。我一直在寻找越野车印,有那么几道,已经很淡了。证明他们的确许久没有新猎物了。” 肖甜梨蹲下,将草拨开,露出了一个算是比较清晰的车轮印子。萧潇会意,马上拍下小半个车轮印迹。 “这里很背,平常不会有村民来。行山的人只会走大路。除非是走错路或迷失了路的行山者。不然,不会有人到。我们在这里走了这么久了,的确没遇见人。”肖甜梨又讲。 寻雪带着大家,在一个地方停下。但这里不是卫星显示的地理位置。 肖甜梨对比了一下卫星照片,又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这个山脉的走势,讲道:“这里可能是入口,通往坡面的地底。” 景明明在寻雪停下的地方仔细摸索,忽然摸到了一条绳子一样的东西。他一掀,布置成森林草地的厚厚的地衣被掀开,露出了一个井口盖。他把盖子打开,里面很宽,是慢慢斜下去的坡度。 程飞和程丽方面,警局那边各派出了两名警员24小时跟踪。此刻,他们都不在东山。景明明留了萧潇和严文带着金瓜、短短在上面守着。 景明明带上肖甜梨一行人,还有寻雪,往地洞下走去。 *** 这里原本是防空建筑,划分有若干过区域。 一些室子相对明亮,宽敞和干净。而有一些室子就等于是大型的通风管道,再分出去一些室子,就比较杂乱,甚至还夹杂有人的粪便。 再拐过去,有一间室子里面挂着各种令人恐惧的器械,以及整张解剖人用的台子,台子边还有一架大型电锯。 大家的脸色很不好看,李成讲:“幸好萧潇没下来,不然她得要吐了。” 何童在负责拍照:“看来得叫鉴证科过来了。” 景明明手一挥道:“去吧。” 何童马上回到地面去打电话。 景明明在这间屠宰室里仔细地搜查、研究。 他看到一架铁床贴在西墙角下,那一处特别昏暗。这里是拉有电线的,昏暗的灯泡三两个挂在天顶。景明明把所有灯都打开,发现那架铁床有搬动过的痕迹,它的床脚边有痕迹。 景明明蹲下,用手电筒仔细探照里面。竟然发现里面有一团夏天用的套头衣服布料,因为是灰色的,又被刻意弄成一团扔在床底最里处,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景明明拿东西将它撩了出来。 肖甜梨围过去看,“上面有很大团血迹。” 景明明笑了笑,“还有好几根毛发。希望最终能有所发现。直觉告诉我,这是受害者刻意藏起来的东西。如果受害者曾奋起和疑犯打斗,那疑犯也有可能受伤,血迹同样染到了这件衣服上。” 这里的宰割利器,不会是程丽一个小女孩能用的,背后还是程飞最可疑。 李成在另一处大声喊,“头儿,这里有发现。” 众人跟着寻雪一起寻了过去。 是一间最底部的室子,这里干净、干燥、宽敞、明亮,放有许多电路板、电工等工具。也有一张床,好几张桌子和好几把椅子。 这里还放置有书架,景明明翻了翻,有机器人制造说明、电机工程、物理力学、音乐、美术、文学,等等的专业类书籍。 肖甜梨轻笑了一声,“不是程丽的品味,是她为猎物们准备的。这里,曾住过一个又一个漂亮的,笑起来很灿烂的,同一类型的少年。” 景明明答:“就像《收藏家》。” “对,就像《收藏家》。”肖甜梨讲,“这里也有一面墙的黑板,讲台,甚至是老师的教鞭。完美复刻了我在她阁楼上隐藏的室子里看到的一切。她幻想和他们一起学习,读书和生活。” 李成说,“垃圾桶这边找到两个空的输液瓶,应该可以检测出是什么药物成分。” 肖甜梨走到一处陡斜处,那里封有木条。她拿出balisong刀,一下子就把钉子全起出来了。她快速拆掉木条,原来是一扇窗。 不过,此处人迹罕至,即使有窗户,也不能呼救。她把窗户打开,窗户的另一面贴有厚实的隔音黑色做旧海绵垫。且窗户是被铁条焊死的。 或许,在程丽心情好时,她会给她的藏品们透透气,晒晒阳光。 肖甜梨讲,“我在家动用大数据,卫星拍到的照片里,这一处是有玻璃反光,才圈定了地下室范围。那时候可能还没有加装上黑色海绵遮光隔音垫。” 景明明觉得奇怪,分析起来,“既然一开始没有,后来为什么要加呢?这里的确很偏僻,真不会有人到。”想了想,他又讲:“不过也许是为了展示权力和控制欲。当一个人完全不知道时间,无法感知白天与黑夜,那种绝望是很深的。整个人会变得很无力。也算是精神掌控和虐待的一种。” 肖甜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张卫星照是八个月前拍到的。证明之前的四个受害人在这里被囚禁期间,应该是能看到外面的,获得相对大的自由。但为什么到了马捷这里就改变了模式呢?会不会是马捷年龄更大更强壮难以控制一点,别的相对年龄更少呢?又或许,还存在第二种情况,……” “那就是,有附近的村民,或是行山者,偶尔路过了这里,但没有注意这里就又走过去了。但程丽发现了,于是把这里封死。”景明明和她想到了一处。 肖甜梨看向他的目光分外赞赏。 刚下来准备重新投入工作的何童听了,马上讲:“那我让当地民警协助办理这个案子,向当地村民和这一带常年的行山者问问,有没有发现过这里的异样。” 但这样做,最慢只需要一周,程飞就会发现这边的动静了。 景明明沉默了一下,讲,“阿童,你上去,和萧潇讲,让她这两天和法证科一起努力,多跑动,争取尽快拿下搜查令。” 刚好,法证科的组员到达了。 景明明讲,“我们组就先回去了。这里就有赖大家了!” 曾sir拍了拍他肩,讲:“好说。” 当四人重新回到地面上来时,才有回到人间的感觉。 十七(6)真相的核心 肖甜梨回到侦探所后,马上给李日升打电话。 李日升那边信号网络很不好,她打了许多遍,等了许久,才接通。 “你在内蒙情况如何?查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和矿有关的事情一律不要放过。”她问。 李日升的声音伴随着呼呼风声传来:“十二年前,这里发生过一起很严重的矿难。许多矿工被困在地底下,有些当场死亡,而有些被活埋了一周,靠饮用地下脏水活命。我也查过了,没有程飞和任向东的名字在里面。而当时,有二十七个矿工和三个矿老板被救出,统一安排在同一家医院里。我也去医院核对过名单了,没有程飞和任向东。但我走访了当年的所有幸存者,以及医院的老医生护士,甚至是医院的领导层。一个主治医生说,他记得当时医院是收了三十一个伤者的。明明他记得很清楚,因为是他亲自去数数记录的。但后来再数全面核实时,只有三十个。他是第二天早上再点算人数的。前后也就一晚的时间,不超过十小时。更有意思的是,我还找到一位当年的医院实习者,当年是个女孩子,她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男人从医院跑了出去,看他跑出去的门号区域就是接收矿难事故者的病房区。她说,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别人都是饿了七天,面黄肌瘦,走路都困难。但那个人的脸色不算差,还能称得上红润,且脚只是瘸了一点,但行动不受影响和限制,可以说,他当时拖着脚走得很快,简直想要逃离现场一样。” 肖甜梨听完李日升探听到的一切,她沉默了又将近十分钟,而李日升一直等着她话。忽然,肖甜梨笑了一声,“脸色红润啊……看来程飞在被困的过程,吃了肉。” 嗯,人肉。 饶是李日升见惯了大场面,心中也有过了猜测,但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讲,“人吃人,听着都可怕。” “有什么好可怕的。外国曾发生过一起坠机事件,飞机失事坠落雪山,当时就死了一半的人。活着的另一半人,为了活下去,将死人全部分食。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肖甜梨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不过嘛,程飞值得我们去挖掘,挖掘一个恶魔的内心世界啊!他骗任向东去那里,应该本来就是为了杀害他。然后,刚好碰上矿难。程飞就把他杀了,并吃掉了他。所以,我们已经知道任向东在哪里了。就在当年的那个矿洞下面。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或许只剩下部分骸骨在那里。而且,除了程飞知道具体地点,别人恐怕只是知道在哪里,却很难找出来。或许说,找出来,要雇专门的挖掘队,且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 李日升汇报:“那个山洞塌方后,后面就废弃了。里面的东西一直没有动过。所以,如果程飞肯讲,其实能找回来。这么多年,这个矿洞再没有进行矿藏挖掘,这本来就是挺奇怪的事情。我去问了人,这里明明还有矿,为什么不继续挖。其中一个老板说,有风水师说了,那个矿藏风水不好,容易出事。后来干脆就废弃了。” 肖甜梨推敲:“应该是幕后老板,也就是程飞,他怕会被人挖出不属于这里矿工的骸骨,所以动用了关系,把这里关闭了吧。他应该是一个股东,且身份隐藏得曲折。一般人也不认识,更不知道他就是老板之一。风水大师也是他找的,说辞也是按他要求。这些不能构成他谋杀罪成立的因素。毕竟,没有人亲眼见他杀人吃人。而且那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讲是紧急避难,吃的本来就是一个死人。吃死去的人,和将人主动地杀死、再吃是两个概念,前者不构成谋杀。程飞真的很谨慎、聪明,很绝。恐怕我们追究到最后,他反而可以因紧急避难而脱罪。” 李日升讲:“那我们后续怎么办?” 肖甜梨叹了一声,“也不算毫无所获的。好歹我们是知道了任向东的葬身之地。就在那个废旧的矿洞里。退一步来说,其实我们侦探所已经完成了任务,已经找到了他。真要每年拜祭,陈薇可以去那里拜祭。又或者,像她那么一个痴情人,或许会用一生的时间去挖掘他吧。地方就那么大,终有一天,她或许是会挖掘出任向东的。” 李日升没有答话,彼此沉默。 在快要结束通话时,李日升忽然问了她一个古怪的问题,“老板,如果换了是你,你最爱的人就在那里,你会将他找出来吗?” 用一生的时间吗?肖甜梨自己也反问。最后,她摇了摇头,“我对爱没有执着。现在的我,甚至恐怕是将来的我,都不会感受到爱。我会潇洒地走开。我也希望,陈薇和任向东告别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李日升叹:“也是。有时候放手也就等于放过了自己。希望我们的客户,不要钻牛角尖。” 十八(1)巴颂 肖甜梨搭了夜班机飞到泰国,然后一出机场就看见了巴颂。 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全身黑衣,尽量地低调,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还是很浓重,所以人群都避开他。 他快速地走近她,讲:“在边境,要转车。我开车载你过去。” 肖甜梨便上了他的车。 一路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别的交通工具都不到。整个处于森林边缘里的与世隔绝的村寨,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车,十分狭窄。这里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只有每周一次,固定开进来的大巴,送人出去采购东西,再回来。 肖甜梨坐着车子上,沿途风光除了茂密的丛林,然后就是一大片罂粟田。她哼笑了一句:“毒品生意倒是做得不错。” “器官买卖也是。”一直没说话的巴颂讲道:“你到了这边,万事小心一些。不要吃任何人给的水,水果或别的食物。有药。” “你们的政府都不管管?很猖狂啊!”她斜了他一眼。 “这边还有私人武装的军队,乱得很。警察里多的是做器官买卖生意的人。还有被黑帮收买的,缴获的毒品,这边刚缴,那一边就送出去给毒枭了。”他讲。 多么糜烂的世界。 肖甜梨从包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拿在手上把玩着,“所以啊,我一向认为,是需要建立一个新秩序的世界的。”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车子开往越来越浓密的森林深处,他脸上的神色难得地变得柔和起来,“再开一个半小时就到了。那边的景色不错,风土人情也简单淳朴。一个小小的教堂,教会里既有医生也有老师,这一带的孤儿,都在教会里。教会还开垦了几片田地,自己种菜,自给自足。神父是个英国人,抱着极为崇高的理想来到这里,在这里修行。这一片地,因为有外国传教士在,所以才没有被毒虫毒作物沾染。” 那座教堂,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但真算起来,其实面积并不算小。一所小型医院和小型学校都建在教堂后面。 “我弟弟就在里面。”他讲,“这里过去一点还有一条村,里面有大概六百人口。这里的村民生病了,大病会出去医治,一般的病和小手术都在教会的医院里完成。学校则是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不过这里的人一般读到初中毕业就不读了。” “很落后。”她如实评价。 他将车停好,领了她去一处小山坳里。“我和弟弟约好在那里见面。我的身份特殊,仇家多,为了保护他,其实我很少会去见他。” 是一家农户开的农家小馆,店主会做几道简单菜色,给路过的人,或本地的人做餐点。宋小贺就在这里做一下帮手,赚一点钱。巴颂又讲:“为了保护他的身份,他改掉了本姓。以后,我会送他去中国读书,让他过那边,可以当个正常人。” 肖甜梨一听,笑眯眯道:“没问题的。只要你把人和钱送过来了,我可以帮他安排进夏海的好学校,以后读大学什么的都有保证。我们侦探所业务宽广,只要你给钱。真金白银最实在!” 巴颂被她的贪钱给噎了一下。 他摸了摸身上,他的确还是存有一笔不少的款项的。他讲,“可以。美金。我给你美金。” 乐得肖甜梨一双眼睛瞬间变大,她开始大打包票,“没问题,我可以让人给孩子安排一个绝对干净和新鲜的身份,保证这世上在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她直接开价:“一百万美金。” “成交。”巴颂点了下头。 两人走进小院子。 一个瘦小的十四岁男孩子走了出来,见到巴颂时,他眼里闪过喜悦的光,但还是克制地走了过来,问:“两位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做。老板今天休息,所以今天不做生意的。但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可以给你们做的。” “周居劳顿,没什么胃口。你就给我下碗面好了,有什么菜就搭配什么菜。整清爽点就行。”肖甜梨看着这个明明十四岁的大少年了,却瘦小得像猫儿一样,看起来就像十一二岁。她也就不想这么一个男孩子为难了。 这里没有别人,巴颂讲:“这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和姐姐说声多谢。以后你会随她去中国读书。” 其实,从哥哥能带她来,宋小贺就知道,这个是哥哥可以命相托和绝对信任的人,他很认真地向她道了谢。 肖甜梨摸了摸额,摆手讲:“别。不需要这么严肃。有钱就行。我,讲金唔讲心。” 宋小贺有点无措地看着哥哥。 面无表情的巴颂点了一下头,“小贺,对救命恩人,我们要尊敬!” 肖甜梨:“……” 宋小贺煮面条去了,给哥哥的是蒸一碗荷叶包泰国香米饭,饭里包有腌制过的鸡肉,随着蒸时,酸甜可口的酱汁还会渗进整个饭团里。 很快,肖甜梨就闻到香了。 她背着双手,大猫一样踱步,走进小饭馆的厨房里,问:“你这么小,居然做得这么好吃!” 宋小贺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讲:“恩人饿了的话,我再多煮一样菜给你好么?” 懂事又有礼貌的,清秀小男孩儿谁不爱呢!肖甜梨笑咪咪地捏了把他瘦得没有肉的小脸蛋,讲:“不了。我要面条就够了。小乖乖,你很可爱。” 宋小贺脸红了,又无奈地转头望出窗外去寻哥哥。 巴颂一直没有表情的脸,再也绷不住,嘴角微微地往上翘了翘。 肖甜梨讲:“你肯定吃过很多苦吧?我也会煮菜哦。我妈妈是开甜品店的。我会做很多甜品,以后有机会做个蛋糕给你吃。” 宋小贺给面条淋上白浓香郁的羊汤,撒上葱花,再捞了一勺蜜汁泰式辣椒油上去,讲:“恩人,面条里面有羊肉团子。不腻的,很清爽,因为我加了马蹄进羊肉团子里。我不辛苦的,就是哥哥辛苦一点。我能自己照顾自己。在这里做帮工有钱赚还能学厨,很棒呢!” 肖甜梨帮着他,把面条和荷叶饭端了出去。 宋小贺很不好意思,讲:“恩人,我来就好了。” 肖甜梨讲:“你喊我肖姐姐就行了。恩人前恩人后的,把我叫老,我不高兴。” 巴颂讲:“人多眼杂,别对他太好。”说着,拆开荷叶就吃起饭来,眼看着孩子那么瘦小,也不勺一小碗给弟弟。他那个荷叶饭,两个男人吃都使得。 不过这才是生存之道,要保护一个人,就要狠得下心。 肖甜梨笑了笑,讲:“小贺,那我不客气了哦!”她斯文地夹起面条吃,还咬了一口肉丸子,非常好吃。她夸赞他,他红着脸不敢说话,十分腼腆。 巴颂只匆匆扒拉了几口,就将荷叶卷起盖住饭了。 肖甜梨挑了挑眉:“很好吃啊。别浪费他心意。” 巴颂讲:“他收回厨房,可以吃。” 吃客人吃剩的啊……这个孩子过的不如她家的猫啊…… 因为见到这里有一台食客,所以路过的一个男人也走了进前院,喊道:“我也要一碗荷叶饭。” 讲的是泰语,但行走江湖的肖老板还是能听懂的。 宋小贺匆忙从厨房跑出来,点头哈腰,十分恭敬地道歉道:“不好意思,今天是打烊的。这两位比较特殊,是提前预订的,做完他们生意,我就锁门了。给你造成不便实在是抱歉。” 那个男人虽然骂骂咧咧的,倒也没有再勉强。 那个男人转身正要走,突然,那个男人身子一抖,头沉了下去。就那么一刻,巴颂的气场瞬间改变,整个人如紧绷的猎豹。肖甜梨都感觉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也就最多七八秒秒,那个男人猛地抬起头,一对眼睛暴突,有红色液体流出,他哈哈哈大笑起来,就在巴颂猛地飞扑过去,将小贺一拉,一滚,带到五米距离时,那男人又大笑三声,毫无预兆地猛扑向肖甜梨,张大嘴对她露出了牙齿。 十八(2)丧尸 “别被他咬到!”巴颂大喊。 肖甜梨一跃,避开攻击,然后长腿猛地往前一踢,将丧尸踢翻在地。 那一脚很狠,没有留力,即使是巴颂也觉得难抵御,但当丧尸直挺挺地爬起来,巴颂就暗叫糟了!果然,丧尸又冲了过来,力量之巨,把飞扑过来挡在肖甜梨身前的巴颂给撞飞出两米远。 肖甜梨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刀,猛地扑向丧尸。刀砍在丧尸胸前,他仿佛没有痛觉继续攻击,暴突的牙齿竟然似长出了一些,对准她颈动脉就要咬下来。而她动作迅速,漂亮的格斗技巧使出,一手用力掰着他下巴,一手往他肋骨砍,然后飞速地转身,死死掰着他下巴的手猛地改为一抓,一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道,将一个一米七五的大男人甩飞了出去,用的是柔道的招式。 两人配合默契,丧尸才被肖甜梨甩飞,巴颂就扑了上去,用膝盖猛地顶向丧尸心窝。尽管丧尸的下巴和牙床都被肖甜梨掰断了,他却还在不断地攻击人,口水疯狂地涌出,一股尸体般的腥臭涌出,全溅到了巴颂的手上,恶心得要命。 巴颂双手用力一拧,将丧尸的头和颈彻底扭断。 肖甜梨走过来,问:“你手上都是口水,没事吧?” “小贺,拿酒精和一包盐巴给我。”他讲。 宋小贺非常镇定,飞快跑进农庄里拿来一大瓶酒精和盐巴。 巴颂将酒精淋在手上清洗,然后再拿清水冲净,擦干后,把盐均匀地抹在手臂上,过了十分钟再清洗。 这个过程,肖甜梨在检查尸体,她用戴着防护手套的手,掀起尸体的下眼睑,看见有不明虫子在尸体眼球底下爬,“他的眼球充血,从内部受压迫破裂,所以才会出现流出血来的现象。眼球里有四条虫在爬。”她从带来的工作箱里取来镊子,将两只眼一共七条虫都夹了起来放进试管里。试管用消毒溶液,虫子在里面没多久就死了。 尸体的身体开始渗出黄色的脓一般的液体。 肖甜梨很担忧,“不知道会不会感染这里。” “应该不会。我抓住了四个丧尸,其中一个已经自我暴毙。我们烧掉了他,流脓的地方也清理了。是我的组织,一共六人,我们已经过去六周了,也没有事。其中一个成员,也是被口水喷过,也没有出现问题。不过,我注意到,我们都没有伤口,且第一时间用酒精和盐消毒了。是当地的一个药师教我们的。” “单是你抓住的就有四个,看来情况已经失控。”她更为忧虑。 “是。所以政府下了命令,碰见就一律杀死烧掉。被咬过的人,也是第一时间绑起来,大部分被当即杀死,哪怕还没有开始发作尸变。” 两人正要处理尸体,另一个女人从路边的灌木丛里猛地扑了出来,巴颂猛喝,“小贺,你赶快进屋里,锁紧门窗。” 女人先是一顿,等她再抬头,已经转变为丧尸,发出极为古怪的大笑声向肖甜梨冲了过去,肖甜梨一转身,猛地跳起,一把骑到了女人的肩上,女人狂甩头,想用牙齿咬她,她把匕首一把塞进丧尸嘴里,卡住了丧尸的牙齿,她双手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丧尸的头被拧断,肖甜梨跳下地来,丧尸倒在地上。 这时,远处又传来声音,肖甜梨胆战心惊,如果是一堆丧尸,就算她和巴颂再好打,也支持不住! 所幸,来的是一队军队,是由政府和村民的壮丁共同组成。 一个看着是领头的人穿着迷彩服走了下来,身持来复枪。 肖甜梨用泰语讲,“兄弟,我们很干净,没有感染。”她还真担心,在这个没有法律的国度,她和巴颂会因为他们心怀恐惧,而被乱枪扫死。 那个高大黧黑的男人仔细地端详了她一会,才讲,“难得见到身上这么好的女人。”能将人的头拧断,那是巨大的臂力。而且,杀人,在她那里是眼都没有眨一眨的事情,这不是等闲之辈。 还好,她和国安部有交情,这里也是地处中泰两国国境的交界,处理不好,这种丧尸病毒也是会传进国内的。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就报告了国家,以及国家在这边的国际刑警。他们给她松了章,让她可以灵活办事,只要不过分,在危及生命危险时,一切让她看着办。 巴颂是游走在黑色边界的人,和政府的人能避则避,他迅速离开,而那个站在离他们六米远的人也不阻止。 巴颂进了农屋,讲:“小贺,走。我送你回教会。这段时间你不要打工了。哥哥会给你钱,你不要再出来冒险。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命!” “好的。哥哥,我会留在教会里的。”他答。 巴颂带他往后门离开,宋小贺很担忧:“姐姐怎么办?” “她黑白两道通杀,这么点事情,完全难不倒她。相信她是和国家政府的人都有点交情的。你们教会处于隔离地带,还有专门的军队保护,所以切记,一定不要擅自离开。有事情给哥哥电话。结束这一切后,我带你去中国过正常人的生活。” “好。”宋小贺讲,“哥哥,你也一定要保重!” “好。”巴颂让他坐上机车,他将车发动,从一个高岗上飞了出去,往山下冲去。 肖甜梨向那名军官走近,手里还拿着染血的刀,见车上的人都露出惊慌神色,她又停下,用消毒水冲了冲双手,以及那把匕首。但她本身没沾惹口水,所以为节省时间,没有敷盐。她手腕处的确有伤,但她有衣服阻隔,所以没问题。 为保险,她将身上的大衣除掉扔在地上,早有医疗队的人跑了出来,将她的衣服当场烧了。 那名军官讲,“我叫M,你跟我来吧。你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在海外的雇佣军队里待过。现在这种时候,我们需要你这种人。另外,我们实验室里还有一名昨天到的中国法医,她在解剖这些丧尸尸体。你们是同胞,待一起也安全。现在这里已经变得不安全了。” 坐上卡车后,肖甜梨很好奇,“他们到底是受什么感染?怎么感染?你们找到感染源了吗?” M沉默了一下。 肖甜梨乜着眼看他,“听闻离这里不远的下一个村镇是一个噶肾大户。” M讲:“我们这里不做这个黑市买卖,我们这里的人不说是什么好人善人,但不至于那么黑。” M的手下是个女兵叫丽莎,丽莎剪了头很酷的板寸,她是混血,五官深邃漂亮,而极短的酷酷头发是淡黄色的,连汗毛也是淡黄色的,是个很酷的美人。她嘲:“别说噶肾了,如果不是脑不能换,脑也给你噶掉了!” “这样啊……”肖甜梨又沉默了起来,在心里做着分析。 后排有不少骚动,因为刚才她就看见了,卡车的后棚里,用铁笼关着一个丧尸。估计是丧尸在折腾了。 她讲,“我去后面看看。” 丽莎不放心她,讲:“你小心一点。” 肖甜梨捏了把她的脸,打俏道,“可人儿,你真贴心。我会的!” 丽莎被她摸得脸红耳赤,脸红了半天,嗫嚅:“头儿,她不会是喜欢女人吧?这……太可怕了啊!”她又偷眼去瞧M,她家上司除了黑,其实长得真不赖,高大挺拔,泰英法混血的立体脸庞,是这里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但刚才那个女人竟然是半分视线都没在他那停留!这不合理啊!她头儿的颜,即使去当电视电影明星也是够格了的! M无语,“她喜欢男人。你放心。”她看向她同伴的眼神是不太一样的,M还能分辨得出来。那个男人,是整个泰国黑道追杀的对象,因为他取人首级从来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一名很跩的独行侠。但听说被中国的一个神秘女人保下了。巴颂的身手已经是顶级,但这个女人很明显要在巴颂之上。 “她是十夜侦探事务所的老板。东南亚黑白道都知道,而且真有什么棘手的事,也会用高价请她处理。这一次,她应该是为这件事而来。我们免费得到了这么一尊难请的大佛,看来,我们村有救了。”M讲。 丽莎露出了一副:老板,你太会计算了的神情。 十八(3)解剖丧尸 y edu5 .co m 后车厢里,所有持枪的军人都不敢靠近,但肖甜梨不同,她走到了近处观察。 这原本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健壮的男人,身上穿着破烂的西服,看西服质地很优质,再看他发型、脸容,以及长期健身的健美身形,她讲:“这个丧尸,以前是个有钱人。” 丧尸被四条粗铁链绑着。他拼命挣扎,但挣不脱焊死的粗大铁链。 一名士兵讲“是我们村长的儿子,也当过一年兵,很强壮。别的丧尸一个不留,但村长不让杀,说要先关着,直到寻到解药。” 肖甜梨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能有解药。” 她的话一出,几个士兵脸上的神色更恐惧了。 “已经有人算过时间了,从感染到死亡,大概是七天的时间。很讽刺啊,上帝用七天创造了人类,他们用七天的时间自我毁灭。”肖甜梨讲,“就算现在不杀他,七天时间一到,他会暴毙。” “是那个杀手告诉你的?”M也从车头过来了。 肖甜梨讲:“是的。他们前后一共抓到了十个,第一批的六个已经全部死亡。而第二批的四个在研究着,但又死了一个。他们那边有当地的一名药师。他能研究出初步的消毒方式。你们不妨试着接触,互通有无。”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4.com “可以。”M讲,“你和巴颂联系,让他有什么发现或问题,可以直接到我们的基底实验室来找你。” “谢了。”肖甜梨讲。 这样做,也就等同于,只要巴颂不碰政府的人,白道这边就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嗯。”M淡淡地回。 泰国炎热,森林里非但不凉快,还多蚊虫,汗一直渗出,肖甜梨烦躁得不行。她又脱掉了一件黑色紧身毛线衣,只穿黑色长袖套衫和牛仔裤。性感的身材使得一车的士兵都躁动不安,眼神总往她那里瞄。 丽莎见了,大骂:“一个个的看什么看!” 肖甜梨笑着又捏了捏她俊俏的小脸蛋,讲:“你们的丽莎姐前凸后翘,要看也看她嘛!” “肖!”丽莎脸都红透了。 肖甜梨眯着眼吃吃笑,转而问:“听闻泰国都石衣很漂亮呢!” 丽莎讲:“到了市里,我给你买一打!每款不同色不同款!” 肖甜梨再度笑呵呵。 “对了,你们村长的儿子是怎么感染的?去过哪里?碰到过什么人?我刚才看他,双手没有被咬,衣服虽然破了,但长袖都是完好,裤也是,暂时来看,露出的双手也没有咬痕,颈也没有,脸也没有。是哪里被咬了?”肖甜梨问。 丽莎神色凝重,想了一遍后,讲:“怪就怪在这里。其实,他全身上下的确没有咬痕。” 肖甜梨:“我的一个朋友已经确认过了,是为期6周的试验,只要身上没有伤口,碰到口水是没有事的。但碰到血液这个,还未知,因为都没有碰触过他们的血液。” 肖甜梨又问,“那村长的儿子最近去过哪里嘛?” 丽莎讲,“这三天,他去过商场,高尔夫场和健身房,以及市里的办公室上班,碰到的别的人都没有问题。而最近一天,就是一天前,他去过一家法国餐厅,他们哪里的牛骨髓非常有名。其余时间,他是在办公楼里的单位食堂里用餐,以及在家用餐。他的家人都暂时没有事,不过已经全部隔离观察。” “那法国餐厅的其他客人如何?”肖甜梨又问。 丽莎答:“当天就问过了,所有客人都没有事,所以我们才没有对这家餐厅多加关注。” 肖甜梨琢磨了一下,讲:“只是相隔一两天,时间还不算久,马上派人去找厨师和采购师,要清楚牛的来源。如果那头牛的其余部分还在的话,一起送去你们的实验室里化验。我怀疑牛有问题。” M讲:“现在最担心的是,这段时间里马里奥接触过的人。只怕这一带会控制不住。尤其是如果政府的人也被感染了,后果不堪设想。偏偏,马里奥就是政府的人!” 马里奥就是村长的儿子。 肖甜梨讲:“既来之则安之。我要先见一见我国的法医。” M讲,“她是一个和你一样了不起的女性。” “是呢!嬴法医无论对着多恶心的尸体都一点不怕,游刃有余呢!简直可以封神!” 嬴姓啊……这个姓氏本就少,还是法医…… 肖甜梨很高兴,没想到又能和嬴小骨合作了! *** 泰国是佛国,处处都供奉着佛像,庙宇也多。 车在市区里开着,说是市区,只是边陲小镇最热闹的中心,城市建设更为完备而已,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市区。 市里还算热闹,许多集会摊档,人们在路边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里还立有几座像模像样的大厦,军用卡车开过去时,丽莎指着其中一间带有霓虹的大门口说,“这栋大厦的顶层是电影院加餐厅呢!肖,你爱看电影吗?” M眉头一皱,讲:“我们是来办事的。” 三人坐着车里,M将车稳稳当当地开了过去,后门的卡车厢里,那头丧尸又在撞铁笼。 肖甜梨想了一下道:“我看它们的力气大得很。还是得让大家小心了,万一铁笼滚出了车,只怕会令到这里陷入恐慌之中。我看市里的人们还不知道实情,他们小日子还是过得挺悠闲的。” “政府下令封锁了所有信息。”M讲,“他们不知情。” 车子离开热闹处,往一处高岗开去,肖甜梨渐渐看见了隐没于亚热带绿植里的点点金光,是金顶的佛殿庙宇。 “我们政府大楼离金光寺很近呢,各占一个山头,不算远地相对着。如果你想求佛,也可以去金光寺。”丽莎像个尽职的导游。 肖甜梨笑了一下,讲:“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想求的。” 真的没有吗?其实还是有的,压在心底的最深处,其实她想记起她的丈夫。念及此,她摸了摸跌出衣领的戒指,那颗钻石很硬、且冰冷。 M看了她一眼,讲:“这是你的婚戒。” “嗯,可惜我把丈夫搞丢了。”她懒懒地答。 丽莎吐舌,这……丈夫也能搞丢?想问又不好问,看她提到这个话题后也是恹恹的,丽莎也就闭了嘴。 M讲:“夜晚闲时,可以走过去。心诚则灵,佛渡有缘人。”似是想到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挂金刚菩提,不大不小,是女性手腕的尺寸,他一手开车,一手递给她,“此行危险,求个平安。说来,这个还是金光寺的主持给我的,他说,‘莲行’在找有缘人。” 一串手珠,居然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肖甜梨没啥爱好,除了爱好男女美色、美食和金钱,还爱好个把宝石钻石等小玩意。这手串是挺不错的玩意。她接过,不就是刚刚符合她的手么,还真是奇了怪了! 她笑眯眯道:“谢了。”莲行是铜雕刻出的莲花,串着金珠与沉香、菩提等木珠,金光闪闪的,这么blingbling的东西,她最喜欢了。 她仔细摩挲,木珠上一面刻有佛像,一面刻有金刚经。但雕刻的是蝇头小字,可见雕刻大师炉火纯青的技艺。她从工具箱里取出放大镜,只见上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她黯然,难道她和丈夫的一切,也是如梦幻泡影吗? 明明她已经记不起他,却依旧想他! 她……想回到京都,她仅能记得的,是他在京都。她念想的人,在京都。 车子开过了金光寺,寺门前的两座白象高高扬起前蹄,金色的塔顶渐渐远去,白色的寺庙隐没于暮霭之中。 景色是美的,如果没有丧尸的话。 肖甜梨收回了心情,只是从车倒视镜里看了金光寺一眼。 丽莎又向她讨教起制服恶徒的最有效格斗技法,肖甜梨一笑,就来擒她,两人互相格挡,竟是在车里打了起来,肖甜梨快速制服她,手箍紧她一指,说:“直接掰断!”然后又迅速收回了手,“十指痛归心,我喜欢直接掰断,能有效阻挡对方攻势。” M:“很狠辣。” “有时候,面对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时,我嫌不够狠。”她讲。 M点了点头,“有道理。” 车子进入了大院,停在一栋白色的建筑前,很东南亚的风情,装修喜用金色,和白色相搭配。而办公大楼就掩映在一片片翠绿椰树里。其中一棵椰树上,还坐着一只猴子,见有车来了,叽叽呱呱叫,往车顶扔椰子。 “阿椰,别淘气!”丽莎伏在窗口上大喊,转回头讲:“这是我们的吉祥物。” “哈基米啊!”肖甜梨嘿嘿笑,往树上扔了个香蕉。他们的军车里没啥的,就是热带水果多,脚边到处放。刚才她还吃了个梨,很甜! 在后面的宽阔草地停车坪上,停满了军车。 肖甜梨跳下车后,讲:“看来你们出动了所有的部队。” “是。”M讲。 “人人都怕死,如果见了丧尸,我们是立即击毙的。”丽莎认真说道:“但是那些丧尸不怕痛,被打中了还追着我们跑。很难应付。如果在人群里大范围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肖甜梨讲:“水源你们检测了吗?水和空气,通常是传染途径的第一要素。” M:“检测过了,没有问题。问题不在水和空气里。” M在前面走,领着她穿过重重关卡,往里走。每走过一道门,都会自动探测体温。 突然,门发出“叮叮”声,众人恐慌,是其中一个小兵体温超过了37.5度。几乎是同时的,那个小兵就被另两名全身武装防护的强壮士兵拖走。 “怎么回事?”肖甜梨问。 M答:“我们摸索到,超过37.5度的体温,有可能感染了病毒。我们会将这些人单独关押一个室,发作的枪毙,超过7天没有发作的才放出来单独看护,超过30天才会放出来。” 又穿过一道门,这一层有电梯,随着电梯往上走,去到了六层,他们进入了一个全白的世界,就像那种医院的实验室。白炽灯亮着,又冷又惨白。 M直接带着她往解剖实验室去,丽莎脸色有点不好看,连忙讲:“我去为你张罗饭菜,还有你要的都石衣。”然后就飞也似地逃了。 M无奈地讲:“希望你不怕看解剖。” “不怕。”她答。 想了想,肖甜梨又问:“从探测到超过37.5度到发作,一般是多久时间?” “很快,半个小时。”M说,“有时候甚至来不及关起来,就要就地枪毙。” “希望刚才那个小兵好运。”肖甜梨又问:“你们政府楼内部里出现过了吗?” “还没有。”M讲,“我们已经尽一百个小心了。” 一道蓝色的门被推开,白得失真的解剖室很宽敞,并排躺着十几具尸体。以及站着一位身穿白色专业医用防护服,整个人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女法医。 不用蓝色JP服,而用隔离烈性病毒的防护服,可见病毒的厉害。 嬴小骨一见是她,喊了声,“甜梨,到这边来。我刚把头盖骨取出,现在可以看到尸体脑部的情况了。” 饶是M,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但他好歹也是从地狱里爬过的军人,杀人如寻常,什么残肢断骸没见过,所以也只是脸色变了变,就径直走了过去。 “你看到了什么?”嬴小骨问她。 肖甜梨仔细研究那红红白白的一大泡东西,讲:“好像脑变稀松了。” M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了。 嬴小骨的助手,是泰国当地的一位医生,是个很强壮的高个子男人。男人也全身套在白色防护服里,向嬴小骨递来一个培养皿与刀和镊子等物。 助手站着,帮她捧着培养皿,嬴小骨取来特殊的刀,切割脑部组织,然后放进培养皿里。 旁边就是显微镜,助手先处理培养皿,等嬴小骨换了一副手套后,来到试验台上,仔细观察脑部组织,然后让肖甜梨也看。 肖甜梨站在显微镜前,微微弯着腰,眼睛凑在镜片上看,只见尸体的脑组织已经变得像海绵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 十八(4)尸变 肖甜梨讲:“和感染了朊病毒的人一样。感染了朊病毒的人,采取他的脑部组织,接种到白鼠身上,白鼠也会感染朊病毒,且这个病毒还会遗传给下一代。更可怕的是这个病毒可以潜伏在体内十年之久,不一定马上发作,可能会十年后才突然发作。朊毒体令人可怕的是,即使是在高压锅里煮四个小时,也不会死亡,同样具有活性和感染性。它还能抵御酒精、紫外线、强酸和超声波等灭活手段,再加上朊毒体是蛋白质,可以无视人体的免疫系统,一旦进入人体,就如进入无人之境,且无药可治,只能等待病发死亡。它的传播途径是家族遗传、医源性感染,和直接吃人——尤其是脑、骨髓和内脏。” “对。”嬴小骨讲,“感染朊毒体后,发作的方式也不相同,第一种是患者开始时只是感觉头痛和关节痛,一个多月后就会变得行走困难,最后失去行动能力,完全瘫痪,且头部记忆衰退,直到脑组织完全海绵化,人就会突然死亡。第二种是笑死症,患者会哈哈大笑,癫狂致死。第三种就是一边狂笑不止,一边袭击撕咬身边的人,直接突然死亡。但被咬的人,并不会感染朊毒体。” 肖甜梨问:“赢法医,你看他们是不是感染了朊毒体?” 嬴小骨凝神思索,最后耸了耸肩讲:“像是,又像不是。” 嬴小骨走到第二具尸体那里,第一具尸体由助手做复原。 要钻开取下人的头盖骨,不是易事,等于是体力活,还是细致工。嬴小骨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把半个头盖骨打开,两个女人凑一起研究里面的脑部组织,另一名女性医生助手在做详细记录。 M也跟着观看解剖,他问:“这具尸体的脑组织和刚才那具一样,都很疏松。” 嬴小骨点头:“初步看是这样的。但我的疑问是,真的感染了朊毒体,即使是像第三种那样咬人,但被咬的人并不会感染。而且重点是,患者依旧是有痛觉的,你用枪打他,他会因痛丧失行动力,也不至于理智全无。而我们这里感染这种怪病毒的患者其实是失去了痛觉的,且遭到攻击时会变得更加凶猛,完全丧失了人类的理性与道德。” 肖甜梨问:“会不会是朊毒体发生了变异,变成现在这种丧尸病毒。” “或许吧。也不是说没有可能。”嬴小骨讲:“医学界里的事情,尤其是病毒,一切皆有可能。新冠不就是发生了。” 肖甜梨转而又问M:“你们总是第一时间就将发作患者击毙了。但其实,被他们咬过的人,是否真的都感染变成了丧尸。你们有没有认真确认?” M脸露难色,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肖甜梨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支试管,讲:“这里有五条虫,是从丧尸眼球底取出的。不知道和这个病毒有无关联,你们最好调查一下。另外一支试管里的四条虫我给了巴颂,他那边的医生也在研究。” 嬴小骨取过试管,看了一下里面的虫,然后交给助手,助手将样本交给隔壁室的法证人员。 嬴小骨一一检查各具尸体,咦了一声,讲:“这些尸体的眼球里没有任何虫。” 肖甜梨立即围了过去,“怪了!难道这虫会游走离开尸体?如果这样, 那就很危险了,因为它们极有可能就是传染源。” M的对讲机响了,他讲:“有新鲜丧尸尸体送过来。刚才那名体温37.5度的小士兵发作了。” 不过三分钟,尸体就被抬了过来。嬴小骨立即上前,翻开眼帘,果然看到游走的虫。虫是那种像细线一样的虫。嬴小骨和助手一一钳出,左右眼球共五条虫。 “立即送去隔壁做化验。”嬴小骨吩咐道。助手立即送过去。 这边暂时没有她什么事了,肖甜梨准备去用晚餐,顺便梳洗打扮一下。她可是很期待都石衣的。 嬴小骨的助手走了回来,正要协助嬴小骨继续工作,突然她头一垂,整个人僵住了。也就是这么一刹那,肖甜梨本能地将嬴小骨一扯,嬴小骨已经被她推出了解剖室。 解剖室门嘭一下关上了。 嬴小骨急得直拍门,但门纹丝不动。 白亮的解剖室里,助手刚才扑的方向,没有捉到嬴小骨,第一时间攻击了离得最近的另一位医生助手,那名男医生被她咬住了颈部。 肖甜梨一脚踢出,将丧尸踢开,男医生倒地抽搐不止。 M要击毙男医生,肖甜梨大喝:“别杀,你将他先绑起来。”肖甜梨转而继续对付女丧尸。 肖甜梨猛地跳起,像只豹子一样,从凳子上跳上办公桌,借势猛地一跃,飞扑上空中,然后双腿一把箍住女丧尸头,她整个人再猛地往地下一坠,将女丧尸甩飞了出去。 女丧尸先是撞到墙角,只听“咔嚓”一声,脊椎断了,丧尸失去了行动能力,却没有死透。 肖甜梨走近她身边,问:“还听得见说话吗?” 本来不指望会有回应了,但出乎意料地,女丧尸点了点头。 肖甜梨抓住机会,趁她尚清醒时问道:“你最近吃过什么?” 女丧尸呵呵呵地笑,一股腥臭之气从她嘴里溢出,她讲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牛”的发音,然后就暴毙了。 肖甜梨摸了摸鼻尖,转头问M:“我泰语一般,她刚才是讲‘牛’吗?” M琢磨了一下,讲:“应该是吧。是像那个发音。” 被咬的男医生被手铐反手铐在桌子脚上,嘴也被勒了一条麻布,防止他咬人。 肖甜梨说,“他看起来神志清晰的。” 丽莎赶了过来,门一开,嬴小骨也跟了进来。 嬴小骨很焦急,对肖甜梨讲道:“你不要命了!” 肖甜梨说,“别担心我。你先去看看这个医生。对了,我怀疑这些丧尸的内脏都腐烂了。你可以解剖看看。不过防护一定要做足,我怕会感染。” 于是,一众人都穿上了特殊的防护服,已经没有医生了,全程是肖甜梨当她助手。男医生被送到了隔壁的单间隔离,嬴小骨第一时间替他颈部伤口做了处理,但M他们并不乐观。 M和丽莎在解剖室里,其实两人无事可做,更多的是要留在这里保护嬴小骨。 当一具具尸体被剖开,他们的脏器果然全坏死了,腐烂程度非常之快。 肖甜梨:“看看这具女医生助手的解剖。” 嬴小骨将女助手剖开,沿着Y字形一路切割下去,当看见内脏时,果然和肖甜梨预料的一样,已经腐烂了,程度没有那些昨晚送来的尸体程度快,但也比正常人的腐烂速度快了许多。 嬴小骨讲:“我取细胞做病理调查。” 她将一些发黑的腐肉切了出来,放进培养皿里。 等一切完结,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 肖甜梨伸了个懒腰,讲:“我先去洗澡,一身臭烘烘的。” 等她清洗完,就看到房间客厅里已经布置了饭菜。 非常时期,饭菜很简单,就是一碗鸡丝面,加一只鸡蛋。 肖甜梨也不讲究,快速吃完了晚饭。 这时候,丽莎敲了敲门就进来了,“给你买了几身都石衣呢,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肖甜梨飞快接过她手中那堆裙子,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的,她左看看右看看,心里高兴得很。 丽莎讲:“男医生并没有尸变,已经过去很多个小时了。” 肖甜梨思考了一下,讲:“或许传播方式并不是啃咬。” “老大不敢冒险,男医生暂时需要隔离30天观察。”丽莎讲。 十八(5)明十和肖老板 肖甜梨在一排都石衣里拣,拿出一条红色的都石衣,都石衣很艳,上嵌金色的两片和晶莹的珠子,简直是艳光一片。 她很喜欢,将它穿起。大领子,无袖,肩、腰、臀窄,将她曼妙的曲线展露无畏。 丽莎的呼吸似被扼住了,这个女人太美了! 肖甜梨讲:“东南亚的衣服裙子还是束缚,太紧了。” “但很美是真的。你穿很美。”丽萨赞。 肖甜梨走到窗边,望着月色。 月影撒在金塔上,一片金沙似的朦胧。 金光寺传来了钟声。 肖甜梨想去那里看看。 和丽莎道别后,她踏着月,走进了那座静谧的寺院里。 都石衣的裙子窄且长,笼罩着她的双腿。她没有穿鞋子,双臂裸着,在这冬日末里也并不觉得冷。 裙摆坠于雪白脚踝,偶尔发出衣料摩擦的沙沙声。 在夜里,伴随着竹叶簌簌声,有种缠绵又冷清的韵致。 明十坐在佛殿后厢的廊道下,那里置有一张茶席,一只蒲团。明月当空,茶席上铺着墨迹尚未干透的字幅。 说来可笑,他本在默抄经书,结果写出来的却是一首情诗。 冬日并无荷花,但却是有兰草。寺庙里就植有兰草和兰花。明十赤着脚走下台阶,往花圃深处走去,他在一株兰草前蹲下,轻咳数声伴着喘鸣。昨夜,他通宵弹奏古琴,不曾停歇,没想到一向身体强壮的他还是感冒了。 他又咳了几声,然后伸出手来,截了一株兰草。 他走回席前,盘腿坐下。然后,他将风骨优雅的葱绿兰草放在宣纸上。 他手抚摸了一下琴,将古琴抱起,置于膝上。 “思十。”他轻念道,手在琴身左角仔细地抚摸,那个十字攥紧了他的心,“思,十。十……” 他用了很最大的努力,依旧什么也没想起来,一无所获。 思十,只是这把琴的名字。 他偶一回首,透过窗后金身佛像,看见了一抹曼妙的红影,金色刺绣浮光掠影,带着竹叶的清芬气息,一段柔软如水的身姿踏上了佛殿。 而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她的一只雪白玉弓。 玲珑婉秀的一只脚。 红影逆光,软软薄薄的光影翩跹,她的脸容十分虚无,像午夜浮光掠影的绮梦。 等他终于看清她小半张脸,原来是十夜的老板。 明十怔愣了一下,手一动,无意识地勾拨起一根弦。 弦动。 于静夜里,极冷清、突兀的一声。 肖甜梨沉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清。 她在佛像前跪下,双手合十,仰起头来,一直看着她的佛。 明十沉默。 大殿也是一片沉默。 许久后,肖甜梨才问,“他在哪里呢?” “你是法力无边的佛,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然后又似自问自答:“究竟我又在求什么?寻找什么呢?” “我自己竟然也不知道!” 肖甜梨又跪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求神问佛,果然顶无聊!” 肖甜梨干脆地转身离开。 明十垂眸,看着怀中古琴,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或者说是幻觉,他曾这样抱着一个女人在怀。 他和她接吻、抚摸、缠绵,和交欢。 那个女人,身段妖娆,缠绵如水。 他想,或许是他的妻。又或许,只是他午夜梦回时的幻觉。 或者说,是欲望。 越是静夜时分,越是佛殿深处,欲望也就越强。 缠绵无尽的女人,或许、根本上就是他欲望的外化。 他指尖一勾一拨,弹奏起来。 已经走到了寺院门口的肖甜梨被琴声吸引,鬼使神差地,她竟然又走了回去。 红与金的艳光交织,衣裙轻晃,簌簌的衣料声中,明十抬起头来。 那个美艳到了极致的女人,就站在他面前,娇艳如滴,犹如烈火焚身,美得不真实起来。 “你……”明十的话,忘了句子。 他不知道怎么说话。 肖甜梨疑惑地看了看他,面前的男人戴着黑色的口罩,但他凌厉笔直的鼻峰和柔和婉丽的深邃眉眼,她认得。她轻笑:“好巧啊,十色的老板。” 明十垂眸,“你还记得我。” “当然啊,你让我吃毛毛虫!我对你可是记恨得很。”她笑的特别阴森森,露出一口尖利的小白齿。 明十低笑了一声,继续弹他的琴。 “什么曲子?”她问。 明十只是随心随手弹,没想过弹什么曲子,被她一问,他才想起弹的是什么曲子,“《长门怨》。” 说出来的语气,也带有那么点无奈。 肖甜梨听了,咯咯笑,“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幽怨?” 他听了,乜了她一眼,眼神一软后,更多的是无奈。 “呦,还在写情诗呢!”肖甜梨脸皮厚,拿过宣纸,读了起来,“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笔锋凌厉飘逸,和他的狂草是一样的张狂,随心,但洒脱中又多了一抹柔和,收笔时就多了缠绵,少了之前的果决干脆。 明十被她说得脸一红,他抱着琴,默不作声。 她啧一声,搞得自己好像是个女流氓,调戏了人家良家妇男。她笑了一声,“我以为,像十色老板这样的能人,起码是会弹奏出十面埋伏的杀气才对。” 明十终于开口,“这里是佛殿,不应存杀气。” 肖甜梨直勾勾地看着他,“这里还是佛殿呢,不应想女人。” 不过一霎,明十脸庞红得要滴血。 肖甜梨一怔,觉得自己不应该撩拨他。他有想的妻子,而她有丈夫。但心又蓦地一痒,她当然只会有一个丈夫,除了那个人,她并不想再和任何人结婚。但肉体欢愉不同,她想要这个男人。 肖甜梨蹲了下来,明十只顾低垂着头抱着琴发呆。她飞快地伸出手,扳起他下巴,摘掉了他的口罩。 那张俊美的脸,倒影在她眼眸。 像春樱一样美的脸。 肖甜梨一愣,没想到十色的老板,拥有这么绝的美色。 但明十的脸冷了下来,原本柔和的眼神此刻毫无温度,他冷淡地讲:“肖老板,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然后拍开了她的手。 他没留力,她的手背红了。 “食色性也。”她笑盈盈地讲:“看见你,令人想入非非,不很正常吗?” 明十很冷:“在佛殿里讲男女之事,肖老板认为合适?” 肖甜梨收了笑,俾睨他:“那要怎样含蓄地讲,你认为合适?不就是想和你做吗!” 明十没想到,她可以做到这么厚颜无耻。 他耳根红了,撇开脸,冷淡道:“我对你没兴趣。” “没兴趣没关系。我对你也无兴趣。有性趣就行了。”她讲。 明十被噎了一下,咳嗽起来。 肖甜梨原本也冷了脸,此刻被他的纯情给逗着了,开心得很,又笑盈盈地望了过去。 明十和她视线对上,她一笑时,美极。艳光潋滟,是不可抑制的撩人。向他从古本里看到的艳鬼。 此刻,身着红裳的艳鬼,身段靡丽如水,收着一双窄腿,端丽地坐在地上,红与金交织,似要融进地里去。是从地狱里开出的恶之花。 热烈如火的都石衣,炽热如艳阳的年轻面庞,大领子,金线红裳下雪白的肩颈与一双修长的手。 明十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到古琴的琴弦上来。 肖甜梨轻声笑,“你不亏,对不对。啊,对了,我想到了一个词,叫什么呢,啊,‘心猿意马’。” 说完,她又咯咯笑,笑声又娇又脆。 明十深呼吸一下,才讲:“我对你没兴趣。”然后站起来,抱着琴就要走。 强扭的瓜不甜,肖甜梨没阻拦他,只是讲,“这首诗其实不好。” “为什么?”明十问。 肖甜梨也有些惆怅,“下半首诗令人难受。‘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明明是有情人,相爱却要分隔两地,搞到最后还要孤独终老,摘到了荷花,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送给远方的爱人。很绝望不就是吗?” 他站着,她坐着,她仰起头来凝望他。 令明十意外的是,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泪光。 这令他踌躇,走不是,留不是,心底竟然变得柔软。 “哎,”肖甜梨又讲:“不想做就算了。告诉我名字总可以吧?” “明十。”他讲。 “阿十啊……”她笑眯眯地,“很好的名字啊,寡欲,像你这个人。好吧,明十,我叫肖甜梨。以后如果你遇到什么难题,可以找我。不过要记得,我喜欢现金,最好是美金。或者金条也行。” 明十被噎了一下,“你真够贵的。” 肖甜梨眉眼一转,笑得特别妩媚,她斜出双腿,人也靠了下来,如一条艳丽的蛇,斜卧在廊上,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讲,“对着你,不贵。如果你是找我寻欢作乐,那不用钱。” 明十被她气得够呛,脸上发白。 谁料她还嫌不够,本就如水蛇一般的纤腰,在地上匍匐,她懒洋洋地爬了过去,伸出殷红的舌尖,一舔一卷,将他放于席上白瓷碟子里的绿色碧荷果子含进了嘴里。 而本应立即转头离开的他,却停在了原地。 他眼里,只有面前这一条赤金蟒。 “好苦。”她吐舌。 明十讲:“这款朱古力叫《清苦》,人生百味,清苦是其一味。” 肖甜梨无语,“你这款‘甜点’,真的会有人买吗?” 明十复又在她脚边坐下,讲:“我自己吃的。如果是做成商品,店里的《清苦》在保持甘苦的基底上,再偏甜一点。” 肖甜梨发现,只要是讲朱古力,他就会很愿意交谈并留下来,于是她明知故问:“你用了什么馅料?” 明十想了想,答:“用了抹茶粉,朱古力果子的外表也是,也刷上了抹茶粉。内陷里还有苦杏仁,和最高浓度的热黑巧。所以会偏苦。但抹茶的清澈茶味也很独特,客人们都很喜欢抹茶味。然后我还加了甘草。” 肖甜梨坐起来,舔了舔唇,口腔里有一股芬芳流溢,“苦中带有一点甜。” 明十听了,一怔,点头道:“是。” “还有么?”她透着健康粉红色的指尖,点了点空瓷碟。 明十讲:“只做了两块《清苦》,所以没有了。” 肖甜梨觉得有点惋惜。 “其实,这是为糖尿病患者准备的朱古力。所以这个系列不太甜,下次,我给你做一些甜的。”他讲。 肖甜梨来了兴趣:“糖尿病患者真的可以吃?” 明十点了点头,“这是我自吃的,特别苦。店铺里的《清苦》口感上略甜,我选用了抹茶馅和松露馅两种口味。但制作过程,我不放糖,增甜时也不用常见的木糖醇,而选择了麦芽糖醇,味道上和传统的朱古力没有丝毫差别;同样可以还原出松露的独特口感。” 肖甜梨专注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在说到自己的领域时,是那么赤诚热情,真是帅啊! 明十感受到她目光,唇动了动,接下来的话就不说了。 “继续呀!我喜欢听你讲朱古力的故事。”她笑眯眯地讲。 “讲完了。”他很煞风景地回应。 这男人……无趣起来时还真是寡欲。肖甜梨瞅着他,忽发奇想道:“我喜欢甜甜的蜂蜜。抹茶和蜂蜜的结合,这样的朱古力内陷,我想一定很有趣!”顿了顿,她吐舌,“哎呀,加了蜂蜜,就不能喊《清苦》了啊!这款朱古力明明叫《清甜》!” “清甜又可口啊!”她咯咯笑,意指明十清甜又可口。 明十沉默。 十八(6)并肩作战 殿里,又来了一位香客。 肖甜梨啧了声,“怪了,今晚金光寺很热闹。都赶着现在来拜佛呢!” 香客插上香,站在佛像前弓腰摆了摆。 离两人也就是一个隔窗的距离。 肖甜梨将腕间莲行退了下来,向明十伸出了手,“十老板,拿着这件信物,以后你有事情,可以来十夜找我。即使我不在,我们所里的人看见信物,会第一时间为你处理。” 她诡计多端,明白到要吃下他必须拐弯抹角,留下信物,让他时不时想起自己,让彼此之间的牵连不断,那总有得手的时候。 明十没有她想得那么弯弯绕绕,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她手中金刚菩提。而一交一递间,她的指尖扫过他手心,撩拨起了他心中的弦。 他猛地收手,只觉掌心麻痒一片,而她只作不知。她也站起,替他一挽,将莲行套到了他腕上,弹性的橡筋,他套着倒也行,就是空出了数颗珠子的间隙。她又讲:“这是金光寺主持送的,开了光,可保平安。你戴着吧。阿十,我看你近期内会有血光之灾。” 她就是故意逗逗他的。他算是听出来了,板着脸讲:“bullshit!” 她哈哈笑。 突然,刮起一片腥风,明十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肖甜梨扑飞出去。 两人坠于冷硬地面,她就在他怀里,一片温香软玉。 她柔软的手,就按在他腹上,而她饱满挺翘的乳贴在他身上。 他浑身燥热,“你……”但明十的话戛然而止。 刚才还在上香的香客,突然变了个人,嗬嗬怪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是他袭击了明十。 肖甜梨讲:“小心!千万别被他咬到!”然后快速站起,进入备战状态,仿佛刚才那一丝暧昧、亲昵,从未有过。 那人抬起头,眼角流出血泪,嘴裂开而怪笑不止。 肖甜梨从大腿处抽出一把刀。 两个活人,活人的血肉气息不断涌来,丧尸嗅了嗅鼻子,然后向肖甜梨扑了过来。女性的体温总是比男性高。丧尸选择啃噬她血肉。而这一次,明十挡在了她身前,他飞扑过去,右手弓起手肘,用肘重击对方心口,仗着身高,又用左手拽起对方头发,用力一拉扯下,丧尸颈椎发出“咔嚓”一声。 肖甜梨叫了一声好,明十的身手果然很好。 但丧尸感受不到痛,猛地用肩往明十身上撞。明十倒退了几步,挥腿狠狠踢出,丧尸被踢飞出去,但又再度爬了起来。 丧尸的一对眼睛已经完全充血,血红血红的,十分可怕。 明十并没有慌张,只是说:“怎么可能?!” “你踢断了他的肋骨,正常人是站不起来的。不过他没有痛觉。就算用枪打,他还能保持攻击。”肖甜梨快速下判断,“我们需要速战速决,这个丧尸病变异了!这个人比我遇到的几个丧尸都要厉害!” “丧尸?!”明十疑惑不解,又很震惊。 “要么一枪打爆他的头,要么拧断他头颈。”肖甜梨讲。 丧尸不断冲上来,明十总是护在她身前,他化解了几次危机,但一直寻不到下杀手的机会。 肖甜梨不服,和他一起,夹击丧尸,还一边打一边讲:“明十,你这是看不起女人!” 明十猛地跃起,双手卡在丧尸脖颈处,想要用力掰断他颈,但由于丧尸的嘴一直往人的地方啃,明十要避开攻击,依旧无法制止他。 肖甜梨忽然喊:“明十,你固定他。”然后,她从五米处快速助跑,跃起,脚落在树干上,助力起跳一把跃到了丧尸头颅之上,她双手执刀,从丧尸颅顶直插而下,刀尖没入头骨,丧尸倾然倒下。 明十跃开,回首看她。此刻,她不可谓不狼狈,原本狭窄的长筒裙已经裂成了三道,露出白皙的长腿,裙衩一直裂开到大腿根,她的发也乱了,原本端庄的盘头散落,满头青丝垂坠在肩背,脸上多了几处灰印,眼角也乌青了一块。 “你没事吧?”他问。 “死不了。”肖甜梨将满头青丝全拢于脑后,扎了个马尾。 明十注意到她裸露双臂上,手腕内侧的尖尖刀疤,看得出是结痂了的旧伤。他说,“你手上有伤,会不会感染?” 肖甜梨明眸流转,“怎么,怕我变成丧尸?” 明十没有半分犹豫,话脱口而出:“就算你感染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人治好你。” 肖甜梨心中一动,脸上不露声息,淡淡地讲:“这个病无药可治。一旦丧尸化,即使不杀死他,七天后人自己会死亡。” 明十讲:“我不会让你有事。” “咔!”突然之间,那具丧尸猛地扑起,裂开的大嘴往她手咬去,同一时间,明十也向她扑去,以肉身挡在她面前。 疼痛没有到来,肖甜梨本能地一脚踢飞丧尸,侧眸的一瞬,看见丧尸身体断裂飞出,而头颅咬在明十手上。 肖甜梨心猛一紧,将丧尸头也踢掉,赶忙来拉他手,“你……怎样?!” 她的声音都变了,颤抖起来。 明十连忙安抚她,“肖老板,我没有事。你不要急。你看,”他举起手来,戴在他腕间的正是她给他的莲行。“刚才,丧尸咬在钢珠上。我没有受伤。”他说,“肖老板,你别急。你脸色不太好看,先坐下来吧。” 他声音温柔,是她从未听过的。 她笑了笑,腿一软,还真的就跪到了地上,然后顺势坐了下去,她调侃:“明十,想不到你这么会哄女人。你太温柔了。” 明十的声音还是温软的,“看来你没事了。” 肖甜梨有点生气:“我的新衣服裙子啊,就这样报废,气死我了!”她还跺脚。 明十见了,嘴角微微勾了勾,十夜的老板,此刻就像个撒泼的孩子。也是,二十出头的年岁,在他看来,不就是孩子吗?和孩子的确是一样的! 肖甜梨深呼吸了几口气,又爬了起来,拍了拍还有些发软的腿,主要是被明十被咬给吓的,她走近丧尸。 明十又挡了过来,“小心!” 他挡在她和丧尸之间。她心头一暖,讲:“应该死透了。”然后又讲:“下次不要这么傻。你这么不计后果地救我,万一真被咬到了,你的命就没了。” 他目光闪了闪,最后只是说,“我变丧尸,总比你变好。你好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你杀我时,不必手下留情就是了。” 肖甜梨有点愕然。 她轻声叹:“阿十,你真的好温柔。” 曾经,也有一个男人对她很好,很温柔。那是她的丈夫,可惜,她把他搞丢了。 只是出来拜佛,所以她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肖甜梨蹲在丧尸头颅前,一边用他的茶镊子掀开丧尸眼帘,一边讲:“阿十,你帮我拿一个茶盏过来,里面倒滚水。” 她喊他阿十,自然而然,就好像她和他本来就熟稔亲切。明十只是怔了怔,就按她说的做了。 他将滚烫的茶盏放她面前,看着她用另一只镊子镊出如白色丝线一样的东西,白丝有半米多长。然后,他看着她将白丝放进100度的沸水里。 茶盏里的“白丝”激烈颤动,但由于它太轻,并不能溅起半点水花。 肖甜梨又从丧尸的另一只眼球里夹出长50cm的白丝,同样扔进沸水里。 但怪异的是,白丝一直在动。 “死不了啊……”肖甜梨喃喃。 “这是什么?”明十问。 肖甜梨把来泰国的一切见闻讲了,“现在来看,控住丧尸的应该是这些虫。之前的初体丧尸,他们的眼球里都各有许多小虫,但虫短小,丧尸也相对弱一点。现在的丧尸进化了,变得力量更大,且死而不僵,最后还能扑起咬人。相对的,他的虫也进化了,变得更大更长。所以,可以反推理出,还是虫的问题。是虫变异,导致的丧尸变异。” 明十若有所思。 肖甜梨问:“你怎么会跑来这边?” 明十答:“寻找做朱古力的灵感。” 肖甜梨讲:“这里危险,你还是回家吧。” 她蹲着,看那些虫在沸水里挣扎,她在思考着什么。 明十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她随口答:“三天后。” 他哦了一声, “我也是三天后回家。” 肖甜梨抬眸瞅了他一眼,“你这是担心我?” “没有。”他转开头,“我只是还差一点灵感就能完成新品。” “这边不安全,要不你还是跟我去政府大楼里住吧。”她提议。 明十:“不必了。这里灵感好。”顿了顿,他又讲:“你有什么事,可以来金光寺找我。我这三天住在这里。” 肖甜梨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喊:“给我拿点盐来!” 明十迅速离去,再回来时拿来了一碗盐。 肖甜梨把盐加进茶盏里,刚才还能动的白丝虫在一阵十分强烈的震颤扭动后,终于静置了下来,一动不动。 原本明亮的白丝变得黯淡灰白。 明十讲:“这些虫死透了。” “看来盐是它们的克星。”肖甜梨有新发现十分高兴。 这时,肖甜梨的手机响了。 她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是丽莎。原来那名被咬的男医生一直没有尸变,且条理清晰,没有神志不清。正因为这样,使得来给他做检查的医生大意了,他却突然把医生给咬了,整个过程他始终清醒。直到咬完人后也是,他没有什么攻击行为,咬完人后就把人松开了。医生被咬的是手。这名医生在半个小时后发作变成丧尸被击毙。但作为传播者的受感染男医生一直没有丧尸化,保持了高度的清醒。M单独审问了他,为什么咬人。他说,他无法克制对血肉的渴望。但又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松了口,且由始至终没有使用暴力。现在,这名男医生成为了重点观察和实验对象。 明十听完后讲,“他更像是潜在的阴性病毒感染患者。他本身不会丧尸化,但会传播这个病毒。” “是。而且被咬的人也不是每个都被感染。这个概率也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反正还是那句话,小心为上,千万被别咬了。”肖甜梨讲。 她站起,潇洒地挥了挥手,讲:“明十,我走了。” 她大步离开,往政府楼那边走去。 十八(7)线索 肖甜梨睡梦正酣,感觉有人靠近。 她猛地睁开眼睛,窗台上,纱帘翻飞,一道黑影躺在上面。 “你来了。”肖甜梨走下床。 这里是六楼,风特别大。这个男人有正门不走,偏要爬楼,简直一言难尽。肖甜梨讲:“政府已经默许了你的存在。” “嗯。”巴颂下颌点了点。 肖甜梨走近他,他半边脸隐没于黑暗中,月光寡淡地散落在他身上,他的半边脸若隐若现,和明十有着相似的轮廓,她忽然自言自语起来,“难道人喜欢的其实都是同一种类型,所以才会产生集邮行为,这些邮票都是看起来差不多的。” 巴颂看着她没说话。 肖甜梨执着他下巴,巴颂没有反抗,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肖甜梨问:“你这里的咬痕是丧尸弄的吧。当时你来找我时,对这个咬痕含糊其辞。现在看来,绝不可能是人咬的这么简单。” 巴颂讲:“是。不过三个月过去了,并没有发作。” 肖甜梨沉思,当她抬起头时,才注意到两人靠得有多么近,他双膝岔开,而她站在他面前,他双手放在双膝上,几乎将她整个人包了进他怀里去。她后退两步,才讲:“这个病毒已经传播这么久了,你被咬却没有发作,想必是潜在的病毒携带者,但你也没有传染任何人。” “我想,一开始时,这个病毒并没有那么强,所以你自身的抵抗机制启动,一直在做对抗,直至将病毒打败。我想,你身上应该产生了抗体。” 巴颂讲:“按这样分析,那就不会是朊病毒。因为朊病毒是蛋白质,可以无视人体的免疫系统,但能产生抗体就足以证明免疫系统一直在工作。” 肖甜梨:“这个症状又的确具备了朊病毒的一些特征。” 她打开抽屉,取出一支针筒和消毒棉,讲:“我先给你抽血做一做化验。” 她用绷带绑住他手臂,然后把针头扎了进去,血一点一点被抽出。 他忽然问:“你和十色的那个男人……”他的话头又顿住了。 肖甜梨斜了他一眼,“猎艳而已。你来就是专门问这个?” 巴颂看着她,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和明十的确不记得彼此了。知道真相的只有他,但他最终选择把真相埋藏起来。是,他是不甘心。他不甘心,这个女人再度回到明十那里。他也没有妄想过要得到她,他只想可以静静地看着她。 巴颂讲:“那个感染的男医生,他和我很相像,我们都同样保持着清醒的大脑。我觉得,我和他大脑可能还没有收到感染,如果解剖的话,我和他的大脑应该还是完好的,没有变成海绵状。但有一点不同,我没有要咬人的欲望。他有,他是在靠理智控制管束自己。” 肖甜梨道:“可能和早期的病毒还很弱有关。你感染的是早期的病毒,毒性低。” 她抽出针筒,看着满满的一筒血,她说,“我去找嬴小骨她们开个会。” “我不相信这里的政府。他们知道我被咬过的话,肯定会将我关起来。我走了。”说完,他利索地擒出窗户,沿着巨大的苍天古木快速地爬了下去,灵活如猿猴。 肖甜梨走进实验室,嬴小骨还在通宵工作。 现在是凌晨四点,正是一个人最疲惫的时候。肖甜梨给大家泡了壶咖啡。 她将巴颂的血液交给其中一个化验员。 化验员讲:“盐的确对这种病毒有克制抵消作用。” 肖甜梨把巴颂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然后讲,“用这个弄血清,看看能不能制造出解药。” 嬴小骨分析:“朊病毒不怕盐,看起来这个病毒和朊病毒无关,但又具有朊病毒的特征。” 正说着,M押了两个人进来。 丽莎讲,“这个是法国酒店老板大卫,这个是牛肉的供应商李科夫。” 嬴小骨马上把牛肉的报告抽出来,讲:“从牛剩余的骨髓部分检测出朊病毒。而村长的儿子也是吃了牛骨髓后才丧尸化的。” 酒店老板和供应商大叫冤枉。大卫喊:“我们是米其林星级酒店,用的都是高级优质食材,怎么可能是进那种病牛疯牛。我们所有单据都在,我也带来了,我购进的所有肉类都是优质肉制品。” 另一头,李科夫也喊冤:“我家也是。我家的牛甚至还出口别国。我的牛都不是圈养的,是放牧的,让它们感受最好的阳光、草地和自由,让它们奔跑,所以它们的肉质才会那么有韧性那么鲜美。” 肖甜梨讲,“但那头牛耳朵上的标签还在。我们从酒店后厨那里得到,证实了是你们家的牛。且这头牛感染了朊病毒。” 李科夫急出了一身汗,他讲,“我们都是放牧制,让它们自由找吃的。我们家的山头种植有人工草地,也引进新西兰最好的牧草。不可能存在这种问题啊!” 肖甜梨问:“你喂的饲料里有没有拌有肉末,有些商家会将羊或牛的边角拌饲料喂牛吃。” “绝对没有!”李科夫讲,“我们只喂牧草。” 肖甜梨引导他,“那就算你说的是真话。那你现在静下心来,好好回想一下,你的牛群里在三个月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哪怕是很微小的事情,你也要说出来。” 她再进一步引导:“例如牛群,或单独的一两只牛,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它们在自由放牧的过程里,去过哪些地方。” 李科夫很努力地去回想,一直在摇头,“我们家的山头都是围有木栅栏和铁丝的。牛群可以从山的东边吃到西边,再走一圈回来,等走回来了,原本吃过的草地,草又长出来了额。牛吃到的,总是新鲜的牧草。” 肖甜梨嗯了一声,“很现代化的科学管理方式。” 李科夫干脆眯起眼,仔细回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眉头蹙起。 “想到了什么,快说出来,别想隐瞒!”M一声厉斥,“否则,我一枪毙了你!” 李科夫险些给吓跪了,他磕磕巴巴地说,“两个月前,其中一道铁丝围栏松脱了,当时走丢了五头牛。但半个月后,它们自己又回来了。所以所以……”他顿了顿,擦了满头汗接着讲下去,“所以它们那半个月去了哪里,吃、吃了什么……我……我不知道。但牛,不就是吃草吗!”他犹自不甘心,又顶了一句。 肖甜梨安抚了一下急躁不安的M,于是放缓了声音讲,“你再想想,这些牛回来时,身上有些什么变化。我打个比方,它们走出了那么远,经过了什么地方,有时候是会有记录的。如果它们经过了荆棘丛,那身上应该会有这类痕迹。又或者沾上了哪里的泥巴。有时候各处泥巴都会有不同成分的。虽然过去那么久,也查不到泥巴了,但你可以往这个方向想。” 李科夫沉吟片刻,讲:“其中一头牛,脚上沾有孢子,另一头的牛腹上有一种蓝菌,这种菌类在森林深处,雾气在森林飘起时会泛出淡淡的蓝,远远看着就像森林里飘起蓝雾。” M讲:“牛群穿过了蓝藻森林,去到了隔壁村,哪个村有个孢子养殖场,出产鲜甜的蘑菇。而这个村再过去一点,就是靠近缅甸那边的毒虫区,那一带是毒贩的天下,还有人体器官黑市,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肖甜梨讲:“天一亮,我去毒虫区。在哪里应该可以查探到消息。” M讲:“那边很危险。我和丽莎一起陪你过去。” “好。”肖甜梨神了个懒腰,讲:“我现在先去补个觉!” 十九(1)女罗刹 越野车穿越了边境。 孢子种植场是在森林的边缘,用倒下的一节节树木做产床,树干里生出无数孢子菌类,开出一朵朵的蘑菇。 肖甜梨放下地图,开始讲故事:“我以前在苏格兰场时,跟着警探办案。猎物是个变态连环杀手,他将活人埋在森林里,一具一具地并排浅埋,露出头颈和四肢,手腕挂着营养液保证人短时间内不会死,然后在他们身上种蘑菇。那一小片林地,开出一片漂亮艳丽又茂密的蘑菇,以人的身体为养分。” 这一下,搞了个M措手不及,因为丽莎听吐了。 她甚至来不及喊停车,把头往车窗一探就开始狂呕,车门都是呕吐物。 肖甜梨:“……” 肖甜梨递了一瓶水给她,“你没事吧?” 丽莎惨白着脸摇头。 肖甜梨蹙眉:“不行,等到了实地,搞不好一地被动物嚼碎的人体器官。到时候你怎么办?我还是现在多给你讲故事,让你有免疫!” 眼看着丽莎又要吐了,M赶忙打住:“丽莎,到了地你只需掩护我们,别的不要你看。” 然后斜了肖甜梨一眼,他讲:“你这样讲故事,我怕走三天都走不到那个村。” 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越野车在山里如履平地,十个小时,肖甜梨没再说一个字。 M:“你哑巴了?” 肖甜梨:“我怕我一开嘴,你们吐一车。” M的脸容抽了抽。 丽莎是大男孩一样的性格,活泼好动,话多,她说,她可忍不了那么长时间不说话。 肖甜梨笑了笑道:“我以前在丛林里执行任务,就一个人,一周都不说话,因为没人可说。” 路途渐渐宽了,他们进入了边境的城镇。 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噶肾镇。 一路行来,景色原始,民风剽悍。只需一眼,就知道这些当地人不是善类。 妇女儿童很少,都是些四处流窜的男人。 当见到肖甜梨时,那些人眼睛里闪过邪恶的光。 M讲:“全球的失踪妇女,有时候也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就是人口贩卖的一个大的中转站。肮脏不见光的卖淫项目更是多。你小心一些,最好乔装打扮。不然,这些麻烦会不断,影响我们查案。毕竟,像你这样的,黑市上卖给欧美有钱人当玩物是八九位数。美丽的处女更值钱。” 肖甜梨:“我不是处女。” M脸一红,讲:“我只是打个比方。” M又讲:“像丽莎那样子,他们看不出来,以为是男童。不过俊俏的男童也很麻烦。”他很头疼,讲:“丽莎,你也改一改。扮成中年男人。肖,你也是。” 果然,已经有车在后面跟着他们一行人了。为的,当然是车里的女人。 M讲:“应该是卖淫组织的暗网成员得到村民的通知了。” M忽然加速开入了森林。 刚才一路行来,肖甜梨都利用电脑,和于连的AI联网打开了卫星,看清了所有的森林路况。所以,肖甜梨指挥着M,不一会儿就开进了迷雾中去,是蓝色的雾,很深很浓,辨不清方向。 肖甜梨讲:“你停车等我一下。” 不过二十来分钟,突然森林里传来几声惨叫,非常凄厉。 等M和丽莎赶过去时,跟踪的两个人蛇已经断了十指,十个指头就扔在他们面前,两个人被绑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肖甜梨笑着讲道:“刚才不是说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哎呀,我都还没嗨起来呢!你们就完事儿了?!” 鲜血流了一地。 两个强壮的男人此刻已经凶不起来,一脸透死的黑气。 M走过来,摸了摸男人的身,对丽莎讲:“断了胸骨。” 丽莎一脸崇拜地看着肖甜梨,“肖,你太厉害了!” M问:“这些人怎么处理?” “捆着,喂野狗。”肖甜梨冷冷地说,“刚才他们也给我讲了个故事。不听话的女人,得到了什么下场。”她斜着两人:“那你们的下场,我也期待一下。等我们办完事,我会来这里看看的。估计你们的骨头应该都撒落一地了。” 一个喊着求饶,另一个让她爽快地杀了他们。 肖甜梨笑得特别艳,是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 她一字一顿讲:“刚才那个不听话的女人,她死得可不爽快。你们就慢慢和地狱里的老鬼们玩吧。” 说完,肖甜梨转身离开。 车继续开。 M讲:“你动了刑。”不然不会一根根截断他们的手指头。 “他们都不禁玩啊!”她摊手叹气,“我还打算截他们的脚指头的。结果连一个脚指头都还没截,他们就什么都倒出来了。” 丽莎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着她。 肖甜梨笑着捏了捏丽莎脸,“小乖乖,你变厉害了呢!刚才看见那么多手指头,你也没吐!” 丽莎的嘴角抽了抽,“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肖甜梨笑眯眯:“你这话是赞我呢,还是损我呢?” “赞……赞啊!”丽莎脸都红了,暗暗摸了摸自己的几个手指头。她可不敢得罪女罗刹。 M的嘴角勾了勾。 肖甜梨汇报:“我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器官加工场,以及被拐妇女的藏身点。所有的妇女不是被沦为性奴,就是被摘除器官。刚才森林里也有信号,我已经把各地点汇报给国际刑警了。” “健康的牛本身不存在朊病毒。它们更可能患上的是疯牛病。疯牛病的病源是因为人为的喂不健康死掉的牛羊的部分,混饲料喂给它们。牛也和人一样,同类相食容易得病。但村长的儿子吃的牛,检测出是朊病毒。所以,它们在走失期间,来到这里后,应该是吃了人肉等人体组织。那种器官加工场,它们进不去。但废料排放出来的地方,例如后巷,水渠等地,可能引来了饥饿的牛。” 在再次进入村镇时,肖甜梨和丽莎都改变了妆容,打扮成皮肤黧黑的中年不显眼男人。 在一个废弃的码头上,集中箱遍地,堆砌成一道一道的屏障。但入口处是有人驻守的,而且出动了军队。 肖甜梨一行人转了个圈,绕到了后头。 肖甜梨善于追踪,她沿着后围仔细查看,一直延伸至码头后面的海域,那里还有鱼排。 肖甜梨想了想,讲:“鱼排,渔场,有掩盖气味的作用。很多毒品都是藏在冰镇的海鱼箱里进行走私的。我看器官工场的排污也直接经由水渠到这里了。肉渣也能喂海鱼。是一条龙的产业。” 肉渣喂鱼,鱼最后又喂了人。听到这里,丽莎的脸色又变了。 M很无奈:“别呕!” 肖甜梨说,“像这种器官黑市这么一个村镇有两个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另一个在村子的另一头,巴颂在查。你们想办法搞点鱼回去做化验。如果能寻到人体组织,一起带走。我去和巴颂汇合。” M讲:“你放心去吧。我这边还有几个线人,以及两名警察同事。不用担心我们安全。倒是你自己要小心。” 肖甜梨笑了笑:“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那些人渣们的手指脚趾吧!” 十九(2)杀出尸海 肖甜梨按着巴颂留下的线索,找到了一处森林边沿。 这是座坐落在森林暮色里的村寨。 女人在家里煮饭,老年人在溪水边浆洗衣服。小童在田里玩,还有几只牛。 看起来像寻常的村落。 竹或木搭的吊脚楼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饭做好了,菜香漫上空气。 外人是看不出藏在里面的邪恶的。 而外人一般也不会到这里来。这些留守的妇女老幼,大多都是镇上那些恶人的家眷。或者是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 肖甜梨发现了村中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是一处大麻种植地。 她沿着大麻地慢慢摸索,避开持枪守卫的村民,来到森林地界。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巴颂。 巴颂讲:“大麻种植和人体收割同时做。森林里有一个专门丢弃人体残骸的地方,只是草草掩埋。那个地方没有人守。我偶尔看见耳朵打有标签走失的牛,或者是小型的野兽。它们会吃用人体组织。还有野猪。猪是什么都吃的杂食性动物。这边野猪很多,都很肥,估计是吃这些。当地人也会猎杀野猪,卖给不同的肉类收购点进入不同的人的餐桌。所以我想,病源应该就是这个村了。卫生条件那么差,全是受污染的食材,更不要论人体废弃组织。” 已经是夜里七点,森林里天黑得特别快。连灯都不多,光线昏暗。 巴颂过来得早,已经摸清所有的地形和情况。 他带肖甜梨到另一处大麻地。那里还有一个工棚,是养猪的地方。 两人排上那些参天古树,避开巡逻的士兵的眼线。 巴颂开路,带着她在树上攀爬,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上。 最后,两人停在视线最好的地方。 猪栏里,那些野猪在叫。 巴颂对她讲:“喂吃时间到了。” 肖甜梨看见,一个村民模样的壮年男性,捧着一箱东西往猪圈里倒,她认出了人的肠子。 腥臭满天,猪圈又脏又臭,环境极度恶劣。 两人静悄悄离开。 等从树下下了地,肖甜梨还觉得有一股恶臭从自己身上头发丝上透出,令人恶心透了。 “吃过人肉的野猪,很嗜血。它们大力无比,如果饿一段时间,投进活人,连活人都吃。想必,你已经听说过那些不乖,和被玩弄致残的女人和少年的事情了。”巴颂讲。 “嗯。”肖甜梨冷冷地说,“我从两个人渣那里听说过了。” “这个地方真是坏透了。怎么就没有传说中的天火、地狱之火把他们给烧了!”肖甜梨觉得自己的杀戮欲又在肆虐。 巴颂讲:“我看到了两个中国公民,看样子是有钱人家的女孩。漂亮,处女。所以目前来说是安全的,不会有人碰她们。但她们会在五天后,进入暗网竞价。你只需要把消息放回去,再传播一下是达官贵人、政要巨贾的家人。两国会展开联合行动的。这里就可以毁灭了。” 肖甜梨讲:“我已经传出去了。很快会有行动。而且这里就是病源区的话,泰缅离中国那么近。就算是为了本国安全,也会派人过来,剿灭了这里的。毕竟是三不管的地方,要动手不需要外交辞令。” “那就好。”巴颂点头。 “所有的样本我替你收集好了。人体的、野猪的、附近吃过人肉的所有动物的,我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我的人带走,另一部分给你们那边的人带走。”巴颂讲。 巴颂很能干,办事能力惊人,不仅能打,脑子也非常好使。肖甜梨很满意,讲了些“谢了。” “不谢。本就是我托你帮忙。你肯过来,是我欠你人情。”他冷着面讲。 那就是说,这里的事情到此结束了,后续会有人跟进。 她可以回国了。 正说着,前面射来一串手电筒光。 “糟了,我们的痕迹被发现了。快逃。那些人拥有重型武器。”巴颂拉过她就跑。 前面蹿出两个军人,和他们扭打起来。 肖甜梨在地上一滚一爬,将刀子送进了敌人的腹部。 要杀死他们不难,但一架机枪扫了过来,火力极猛,肖甜梨和巴颂接连滚出十米,才避开。两人以前有,迅速爬上树上,借着树的庇护包抄了过去,从树顶上跳下,巴颂手起刀落,利落地抹了两个人的脖子。 但一棵暗弹从斜刺里飞了出来,如果不是肖甜梨耳朵灵敏,将他扑开,那颗子弹就不是嵌在他左肩上,而是心脏里了。 因为是夜晚,传来火点的地方被暴露。肖甜梨绕了过来,将伏在矮房里的狙击手杀死,更拿到了三把手枪和一把步枪与狙击枪。 但她带着重械跑不快,只好扔了一把长枪,快速去和巴颂汇合。四处射击扫来,两人举步维艰。 左突右突,快速奔跑,两人被逼进了森林。 森林里雾气很大,极为容易迷路。 肖甜梨一把拉住他,“别乱跑。这一带一旦迷路,要走出去就难了,还有毒蛇毒蝎子,被咬了,连解药都没有。” 她开始快速做记号。好几棵树的树枝被她弄断,一些树干上也刻了个×。 但巴颂显得很焦躁,一直在寻找出来。 肖甜梨当然知道问题所在,“这里危险,他们不会轻易进来。”但她的确感受到有什么在靠近了。她伏下,耳朵贴着地面,整个地面在轻微的震动。 “丧尸军团。”他讲,“我上午时还看见,他们把发病的人关在一处。” 丧尸会自动寻找活着的血肉。 肖甜梨咬牙:“他们就不怕这个疫情失控吗?” 巴颂:“这个森林,丧尸们出不去,7天后会死亡。但附近的动物啃噬它们,只怕会变异。我在这里看见过丧尸鹿。我觉得,或许是他们的政府也在做研究,例如这些人用在战场上或别的地方。或搞生化恐袭。只是他们没有考虑过,病毒并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肖甜梨狠狠道。 肖甜梨扔了两把手枪给巴颂。 她找了个地方掩护,单膝跪下,举起枪,开始瞄准。 第一个冲出来的丧尸,头被打爆。跟着是第二第三第四个。 但也有漏网之鱼,从两边跑了过来。 巴颂一枪一个,又倒下地三具。 肖甜梨将狙击枪往前用一捅,穿过丧尸胸腔,同时射击,后面两具倒地,她猛一转身,将第一具丧尸头拧断,将用刀将倒地的那两具的头从嘴上插入。三具丧尸不再动了。 身边很静,雾很大,她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只有浓重的蓝雾。 她的耳尖动了动,然后闻到了腥臭味,她猛一转身,将手枪举起射击,又一具丧尸应声倒地。 但没有打中头部,他还在动。肖甜梨给他脑袋补了一枪。 巴颂一瘸一瘸地走过来,“都清理干净了。一共十五个丧尸。” 肖甜梨看了看他,他可谓是非常惨了,鲜红流了一地,伤得不轻。 “你有没有被它们碰到?”她还是很担心他会再度感染和死去。 “没有。他们没有咬到我,也没有爪伤我。是枪伤,脚是打斗冲撞时受的伤。”他讲。 肖甜梨从裤袋里拿出指南针,看了一会儿后,讲:“我们先出去。然后我给你处理。” 肖甜梨沿着丧尸跑过的痕迹,以及山势地形找到了出路。 然后两人又回到巴颂藏匿的山洞。 那里有许多医疗设备、和食物。 肖甜梨替他检查,讲:“卡肉里了。我现在帮你将子弹取出来。忍得住吗?” “上次你不是替我取我一次了吗?!”他不答反问。 肖甜梨笑了一下,“这次卡得很进,又没麻药,有你受的。” “我忍得住!”他讲,将衣服一撕,加上皮带一起塞进了嘴里。 肖甜梨选好了用的刀,依旧烈酒,让他先喝了一口,然后用火、酒精和烈酒轮番给刀和镊子消毒。 纱布浸泡在酒精里,只等他取出子弹后敷上。无论那一样动用上,都能要了人半条命。 当然,下手的人也没有手软。 她将刀飞快地切入皮肉,纵深切入,旋挖,痛得他闷哼一声,牙关咬碎,他全身的肌肉和青筋都绷了起来。 她将刀尖再度往深处送,她知道疼痛的滋味,为了引起他注意,她笑道:“怎么每次都是我再给你挖子弹啊?巴颂,你这条命还真是我一手一脚拣回来的。” 他闷哼了一声。 她将镊子探入,开始往外扯,“你要怎么报答我?” 子弹卡得很死,她将刀再度挖进去,在里面割了一个十字,一进一出,镊子带着子弹头飞快地挖了出来。 他几乎要痛死过去。 当她给他消炎时,他额上的汗水、眼角的泪水一起滑落,脸像浮尸一样白。 但他挺过来了。 肖甜梨去生火,扶他到稻草堆上坐着,他太痛,靠着墙半蜷缩起来。她将她身上冲锋衣脱了下来盖到他身上。再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让火烧得更旺。 等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巴颂压着嗓子讲,“我会报答你。我的命是你的。” 肖甜梨被逗乐了,拿一根草去撩他鼻尖,“逗你玩的。你是属于你自己的。” 她找到了半天,这里是有食物,但都是泡面,饼干,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朱古力。她把朱古力给他吃。然后也找不到半只碗和锅之类的泡面吃,只好把泡面掰碎,干吃。 “希望你不要烧起来吧!我们还在逃命路上呢!”她讲。 “我没事,睡两个小时,我们就上路。这里不安全。”他讲。 后来,根据她留的记号,M寻了过来。 肖甜梨扶着巴颂送了越野车,趁着凌晨的夜色开了回去。 由于他们的到来,使得小镇的人都暴露了。肖甜梨怕他们会转移,让国际刑警即使收网。 即使开出了很远,她从车后视镜里,还能看到那座与世隔绝的孤村里燃起的熊熊烈火。 肖甜梨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信息,打开全是乱码,但只有她看得懂乱码里的加密信息。 是我方发来的,所有罪证收集齐了,这边的黑市组织一网成擒,人员也解救出来了。 肖甜梨吁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