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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开门的动静,徐昭抬起头,一张雪白的脸上眉眼幽黑沉沉,五官精致艳丽,纵然是未施粉黛,依然无法遮掩那令人眼前一亮的绝色容颜。

    楚绍在看见徐昭脸上露出的初醒时的干净懵懂的表情时不由微微出了下神,待看清她眼底氤氲的惊怕的雾气时不由自主的快走几步上前,来到徐昭的床头:“你、你怎么了?”

    徐昭瞅着突然从门外闯进来的楚绍,在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立刻沉了脸,低喝:“出去!”

    楚绍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要轰自己出去,干脆死皮赖脸的坐到她床头,不动了:“行了,这时候就别想着男女有别的大防了;瞧你这脸色——做恶梦了?梦见什么了?我皇兄不要你了?还是被蛇咬了?”

    徐昭气急败坏的抓起枕头就往楚绍的身上砸:“你才被蛇咬了呢!你才被楚烨抛弃了呢!混蛋!”

    看徐昭终于不再对自己露出那副可怜惊怕的表情,楚绍才在心里松了口气;见多了这个女人的古灵精怪,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她露出害怕的模样,他还真有点做不到。

    楚绍抢过徐昭手中的枕头,佯装出吓唬她的模样唬着脸:“瞧你这脾气,怎么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亏我皇兄能够忍得了你,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皇嫂,你就说实话吧,你以前装出来的那副温柔如水、贤惠端庄的模样欺骗了多少人?”

    被楚绍这么插科打诨的一通,徐昭倒是没了刚醒来时的那副惊惶无措,在对上楚绍那双透亮的眼睛时,伸出手头疼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老九,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呦!能让向来自信的皇嫂你说出这句话可真够难的,说说看,你做错什么了?”

    徐昭不理会楚绍口气中的偷掖,道:“自从知道楚烨身边出现了一个周兰后,我就不止一遍的告诉自己,来者不善,千万不要轻敌,可是我觉得,这次我轻敌了,我可能要在她手里吃一个暗亏。”

    楚绍慢慢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道:“你慢慢说,我听着。”

    “我要大哥利用周兰派来暗杀我的人做文章,甚至有意示意大哥,非常时刻,如果抓不到周兰的把柄,我们可以捏造假的证据栽赃到她的身上;只要她方寸一乱,我就能让她露出马脚;可是,我觉得我自己想得有些太天真了,如果周兰不上当怎么办?或许,我耍的那些计谋她一眼就看穿了呢?”

    楚绍皱着眉心,眼神古怪的看向徐昭:“你让徐诺弄假的证据给周兰设套?徐昭,你没搞错吧?”

    徐昭有些生气的看着楚绍:“难道只准她害我?我还不能给她设个套?你知不知道当初在大梁边境,如果不是我运气好,就死在她派来的杀手手中了;对于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我不用什么君子手段,只要能将她彻底打败,把她从楚烨身边撵走,我就赢了。”

    “皇嫂,你没有指责你对付周兰的意思,正如你说,她心术不正,是该用非常手段;我只是担心,你这么做很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徐昭攥紧手中的锦被,脸色颇为难看:“连你也这么说,也许,我这次是真的有些太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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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吐露真情

    勤政殿中,看着站在龙案下面的徐诺,楚烨无奈的皱了下眉,拍着手下折叠整齐的宣纸,问:“这上面的那个‘襄’字,是阿昭写的还是你的主意?”

    徐诺虽然不善权谋,但绝不愚笨;在朝堂上面对他递上来的‘证据’和徐权的指控皇上只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做出惊愕的表情却并不发难襄阳候府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有了变动。

    “是微臣的主意。”在不明皇上意思之前,徐诺还是不愿意将徐昭太早的卷进来,而是一肩扛下所有。

    楚烨又皱了下眉,他心知肚明,就算徐诺说是他做的,他也相信绝对是在阿昭的授意下徐诺才会做出这等急功近利的事;当初他同意阿昭对周兰以牙还牙,不过是希望她能够敲山震虎,却没想到她的这面鼓敲的太响了,恐怕没震到老虎,反而让自己的意图暴露;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朝堂上没有真正下令追问襄阳候府的真正原因。

    他能理解阿昭的心情,也能理解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走这步没有把握的棋;阿昭虽然聪慧,但心思毕竟耿直,在她的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周兰来势汹汹且目的昭昭,阿昭又怎能作壁上观,做到心静如水?依照阿昭真正的性格,没有举着棒子冲上来狂揍周兰一顿都算是不错了,所以她会做出给对手留有漏洞之事,他多少能够理解明白;毕竟,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总归是有些拎不清楚。

    这一仗,阿昭是要吃暗亏了。

    楚烨有些头疼的揉着疲惫的眉心,俊朗的面容上难得露出几分担虑,道:“你回去给阿昭说一声,这件事到此为止,就算她还有什么想法也不要在这时候多做举动,且等等看再说。”

    “皇上是要袒护周贵妃?”徐诺脱口而出。

    楚烨猛抬起头,眼神凌厉的看向徐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来自于天子的威压,徐诺自感觉手脚都有些颤抖,可是想到自家妹子,便立刻有了勇气,梗着脖子,带着倔劲儿说道:“微臣听皇后娘娘亲自说,当初在大梁边境周贵妃可是对娘娘真的出过手,这件事也是皇上亲眼所见,面对如此事实,难道皇上真的准备不帮娘娘讨回公道?还是说,真如京中百姓传言,皇上与周贵妃毕竟有青梅竹马的感情,阿昭这个皇后之位来的并不让群臣信服;权衡之下,还是青梅感情压过了夫妻之情,所以才会让皇上在明知一切真相的同时还要选择委屈皇后娘娘?”

    楚烨的脸色难看起来:“徐诺,你可知自己在对朕说什么?”

    徐诺一哆嗦,可还是倔强的说着:“微臣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微臣更知道身为臣子如此对天子进言乃是大不敬,可是微臣不能坐看自家妹妹受委屈,眼看着皇后娘娘身处危险之中;皇上,微臣是个粗人,除了一身武艺出色一点,头上顶着的这个脑子跟摆设没什么区别;但是微臣知道,如果将来谁要是再敢对微臣的妹妹出手,哪怕是拼的一个死伤的下场,微臣也不会放过贼人。”

    楚烨看着徐诺因为激动而攥紧的拳头,幽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晃动,半晌之后,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的笑,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想不明白徐权那老狐狸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头笨牛。”

    “皇上说什么?”

    “朕在说,徐爱卿刚才的那段话可是在要挟朕?要对朕不利?”

    “微臣不敢!”说话间,徐诺就笨拙的跪在地上,硬朗的面容上带着焦急:“皇上,微臣向来嘴拙,有话都是直说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如果惹恼了皇上,还请皇上息怒;但是有一条皇上尽管放心,微臣是绝对不敢有不臣之心的。”徐诺的着急之色落在楚烨的眼里更是让他对面前这个耿直的男子多了几分好感,跟徐权那只老狐狸比起来,他真的很是喜欢老狐狸生下来的这头笨牛;比老狐狸让他省心多了。

    楚烨从龙椅上走下来,来到徐诺面前,亲自将自家这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大舅子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男人之间的承诺:“徐诺,朕对阿昭的夫妻之情,你不用怀疑;朕喜欢她,自然是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委屈;至于你口中所言的朕与周兰的青梅竹马的感情,朕只能说,朕当年年幼,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自己做主,面对无法改变的过去,朕今天可以跟你说一句实话,如果朕的心里真的对周兰有一分感情,阿昭就不会成为朕的皇后;朕知道她受到周兰的威胁,并非不为她讨回公道,而是现在时机未到;今日在朝堂上你也看见了,当你拿出证据指证皇后遇刺和襄阳候府有关的时候,立即就有朝臣站出来为襄阳候府说话,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周兰会轻易被服罪吗?”

    回忆起朝堂上的而一幕幕,徐诺终于沉默下来;他虽然不懂什么朝局,可也知道周兰背后的势力极大,听父亲在底下给他分析说,当初皇上迎周兰进宫为妃都是迫于形式而为,这样就足可见周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皇上,皇后娘娘心思直接单纯,你可万万不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徐诺语重心长道:“我这个妹妹虽然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有情有义不假,但同时也心思敏感纤细,最是经不起伤害和背叛;皇上如果真要对好,请务必一心一意,如果给不起她要的那份感情,那就从一开始不要给她希望让她尝到甜头,要不然到最后,她真的会崩溃。”

    楚烨神色恍惚了一下,刚想准备对徐诺说什么,候在门口的宫侍就从外面快走进来:“皇上,周贵妃在外求见。”

    徐诺和楚烨对视了一眼,饥饿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漫起来的不悦。

    楚烨对徐诺道:“你从侧门离开,不要在这时候与周兰撞见。”

    “微臣告退!”

    *

    春日旭暖的阳光从殿外的广厦前一缕缕的投进殿中,黑色的流光地面上,闪耀着淡淡的金辉;就是在这片金辉中,周兰身着浅金色的长裙,如九天仙子般瑶淼娉婷的出现在楚烨面前。

    看着那步步走进来的清雅女子,楚烨神情放松的靠在身后的靠垫上;时光穿梭,岁月荏苒,他似乎在那张带着淡然笑容的秀丽脸上看到了曾经的稚嫩岁月。

    “臣妾参见皇上。”

    随着一声清婉的声音响起,楚烨回忆的思绪被扯回来。

    清浅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周兰微微做低垂动作的脖颈上,那一处的的雪白刺的他眼前一花,微微闭了闭眼静后,他才慢慢开口:“起来吧,你来找朕,可是有事?”

    面对楚烨的开门见山,周兰显得很淡定;乌黑的眉黛衬着她水润灵透的眼睛,让本就显得沉静的她更带着一股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静逸美人;如果说,徐昭的长相就像是一朵妖冶妩媚的牡丹花天姿国色,那么沉静下来的周兰则如空谷幽兰,静静地吐露着幽幽的芬芳。

    “皇上,数年不见,你可曾想过臣妾?”

    楚烨一怔,没想到周兰会突然开口与自己说这个;征楞间,他看见伺候在殿里的宫侍们都不约而同的垂下了头,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尤其是站在龙案前的福全,更是露出一副恨不能戳聋自己的表情,一脸怪异的来回在他和周兰的脸上偷偷扫视。

    “朕在册封你的时候,不是见过吗?”

    周兰一笑:“皇上真是日理万机,你怎么忘了呢?当初皇上册封臣妾为贵妃,是礼部派人来将臣妾迎进宫中的,从头到尾皇上都没出现在臣妾面前;后来臣妾想要面见皇上以感皇恩,只是没想到皇上‘又病了’,多日来都不理早朝,需静养在勤政殿中,臣妾自然是也没机会再见到皇上的。”

    见周兰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在宫中受到的冷待,楚烨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尴尬的笑痕:“看来是朕真的记错了,这段时间委屈贵妃了。”

    “臣妾不敢言委屈,身为皇上身边的女人,臣妾也早就做好了受点委屈;就像是今天早上在前朝发生的事,臣妾相信,皇上会给皇后和臣妾一个交代的。”

    “哦?你想要朕给你怎样的交代?”

    周兰笑了:“皇上聪慧,根本用不着臣妾来教您;臣妾只是想说,皇后娘娘或许对臣妾有误会,亦或者是有人嫉妒臣妾,见不得臣妾跟了皇上落了好,想要暗害臣妾也不一定。”

    “贵妃的意思是,皇后在菩提山上的遇刺,不是襄阳候府所为?”

    周兰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转头追问:“皇上,臣妾大胆也在这里问皇上一句,徐大人当着众臣的面说臣妾对皇后娘娘心存杀念;那臣妾想问一句,除了他手中捏着的那张写着‘襄’字的宣纸能够作为证据,还有什么能够指证臣妾?是那些杀手亲口所言的证词?还是有其他的证据?”

    楚烨目光灼灼的看向神色从容的周兰,道:“当日阿昭在观音庙中遇刺,恰好身边有她兄长保护,具体的情况朕也不是很清楚,相信这两天徐诺就会找到真相;到时候,皇后究竟是被谁陷害便会一目了然。”

    “那臣妾是不是可以认为,今日徐大人在朝堂上对臣妾和臣妾家人的指控只是捕风捉影,没有真正一锤定音的确实证据?”

    “……”楚烨的脸色微沉下来。

    看楚烨面色不虞,周兰静然笑着,慢慢又往龙案前走了几步:“皇上,现在一切真相还不明朗,所以臣妾不敢在皇上您面前说自己是冤枉的;但求等徐大人将一切调查清楚后,皇上能够主持公道;一为皇后娘娘寻得真凶,二为臣妾说句公道话,免得让臣妾跟皇后之间存了芥蒂。”说到这里,周兰的脸上就露出几分柔弱,看向楚烨的眼神也是带着默默地深情:“臣妾从襄阳一路来到京城,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只愿能够守在皇上身边臣妾就心满意足,皇后是皇上的原配发妻,臣妾自然也会尊重;就算是爱屋及乌,也会让自己与皇后娘娘好好相处。”

    看着周兰表露出来的善意和无害表情,楚烨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地做出一个敲击的动作,脸上却是神色不动:“贵妃真是识大体。”

    周兰盈盈一笑:“只要是为了皇上好,要臣妾怎么做臣妾都是愿意的。”说到这里,周兰声音一顿,莹莹一对含情秋目透过窗扇看向勤政殿外种植的几棵春桃树,看着那粉嫩的花骨朵儿在暖暖的春阳中微微轻颤的模样,脸上柔美的笑容更是恬静的站放开:“皇上,臣妾离开京城已经快有十年了,这近十年的时光,臣妾都在惦念着您;好在苍天垂怜,能让臣妾再见到您;今年也算是臣妾陪在您身边的第一个暖春,臣妾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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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9:我等着看

    周兰柔美恬静的羞涩一笑让楚烨幽沉的眼瞳微微晃动了一下,这样的周兰,是他从未见过的。

    自幼他就与周兰相熟,虽说从懂事后他就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尤其是在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后,他更是尽量避免少见她;可是就算是这样防着,与他少年时期接触最多的女性还是她;他见过她的聪慧,见过她的冷静,甚至见过她沉冷着一双眼睛挺着年幼的身躯老道熟练的为周齐分析着朝堂局势;那时面对着那样的周兰,他避之不及的同时也在心里生出着羡慕之意。

    有些人,天生就是站于高处纵观大局的强者,很显然周兰就是这样的人;还记得小的时候,周齐在教他武功的时候曾戏言,如果周兰是个男儿身,不过说周家的局势,恐怕连整个京城的局势都会因为她而发生变动;面对着为女儿的聪慧而骄傲不已的周齐,他却是在那时候偷偷暗幸,辛亏周兰是个女子,如果以她之大才再配与男儿之身,大梁京城的风云只怕会更加猛烈。

    所以,从他懂事开始之后,他对周难的评估就从来没放低过,他对她的警戒更是从未放松过;在他心目中,周兰是可以称之为可尊敬对手的人物,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如今却在他面前露出小女儿的娇态,这要他如何不震惊?

    周兰在经过一番感慨后,就巧笑嫣然的回眸看向紧盯着她微微蹙着眉心的楚烨,她了解他,自然知道当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正是困惑的时候;多年来,她虽远在西南,可对他的一举一动甚为了解;她知道他喜欢乖巧精灵的女子,知道他偏爱纯净浅素的颜色,甚至连他的饮食起居她都只知甚深,她做这么多并非是监控,而是慢慢的改变自己;她要变成他心目中喜欢的女人,成为那个最合适站在他身边的唯一女子。

    犹记得当年年幼时,她在知道自己的心意后曾向他表白,至今她都不会忘记在那一瞬间他眼神中闪现出的躲避之色;后来遭到拒绝,她虽然是伤心难过,甚至恨过怨过,可在沉重的悲伤之后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小到大,但凡是她周兰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从未失过手,就算是他楚烨,也绝对不可能会成为那个例外。

    所以,在接下来的岁月中,她渐渐收起锋芒,收敛心性,一心为成为心爱男子的妻子为目标而努力着;她为他改变,为他收起羽翅,甚至在他与自己的兄弟争夺嫡位最凶险的时候,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的父亲站到他这边;她本以为他会看到她的牺牲,看到她为他所作的努力而感动,可是,当她在襄阳候府中心怀美梦的缝制着自己的嫁衣时,等到的却是他拒绝父亲的议亲和他要娶其他女子为后的消息。

    那一刻,她的心海瞬间变成了冰原,连门外绚烂的阳光都觉得让她寒冷刺骨;在他的大婚之日,她偷偷一个人钻进侯府的酒窖中喝的酩酊大醉,酒醉之时嘴边呢喃的依然是他的名字;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哪里,能让他一再拒绝她的心意,她不明白自己跟那个名叫徐昭的女人差到了哪里,竟然能让他在扛着万钧压力的情况下执意娶她为妻。

    大哥知道她心中的苦闷,在她酒醉之时从酒窖中将她抱出来,她记得自己扑在兄长的怀中大哭,用前所未有的失态哭诉着自己这段还未开始就已然夭折的爱情。

    大哥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对她说了一句话:“如果一个男人在万人阻止的情况下还是要娶不被众人看好的女子为妻,那只能说明,他爱上她了。”

    谁爱上谁?楚烨爱上徐昭了吗?

    她睁大着一双醉酒的眼睛泪眼蒙蒙的看着兄长,眉眼中藏着戾气与不甘,心痛与折磨;她不敢相信像楚烨那样冷情的男子会爱上一个女人,更不敢相信让他爱上的那个人不是她。

    可在沉痛的真相面前,她的不敢相信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讽刺,就算她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可否认,在这场爱情的博弈之中,就算她牺牲再多、付出再多,她都输给了那个连一面都没见过的徐昭,更是输给了楚烨。

    不过好在,她周兰这辈子,最不害怕的——就是输。

    所以,她重新站了起来;收起曾经的痴心妄想和少女痴梦,一步步的为自己谋算,一步步的为自己算计;曾今被她丢弃的谋虑和手段再次被她一一捡起,因为她终于在痛苦中领悟出一个道理;为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抛弃再多,也不会得到他的一次怜悯回首,还不如利用自己最擅长的,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一切,摧毁最碍眼的人。

    事实证明,她这次作出的决定一点也没错;最起码,她站到了他的面前,再一次看见了他,让这个从未将她真正看进眼里的男人,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存在。

    *

    千丝万缕的想法在现实中不过是眨眼间时光的流逝;周兰眨眸轻笑着看向楚烨,就算是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冷漠,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悲痛的像一个受不得半点打击的小姑娘。

    “皇上,今年的春意似乎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上许多,还记得小时候每逢春日到来,皇上都会陪着臣妾到城外放风筝、赏春花;如今在想起当年时光,还真是天真童趣。”

    楚烨就像是在酒楼中听说书先生讲述故事一样听着周兰的言辞,一双灼灼幽沉的眼瞳中除了看不透的雾霭沉沉,竟是连半分情绪都察觉不到:“朕登基不久,怕是没时间陪着贵妃像小时那般出城游玩了;再加上皇后刚刚遇刺,定是受了惊吓,朕应该多陪陪她才是。”

    周兰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浅金色的宫裙如西天梵天佛境的金色莲花,瓣瓣绽放在巍巍的宫殿之中:“臣妾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不敢贸然打扰;只是,就算是政务在忙,皇上也应该注意多多休息,切勿累了龙体。”

    “贵妃的提醒朕记住了。”看着周兰脸上得体的笑容,楚烨就是喜欢不起来,而是又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心,道:“如果没什么事贵妃就跪安吧,朕还有折子要看。”

    说话间,楚烨就再不多看周兰一眼,随手从龙案上抽出一封折子就翻看起来,平静的脸上无波无情。

    周兰就算是再自欺欺人,也知道楚烨这是在撵她走;多年来的暗情,多日来的忍耐,在此时此刻,在面对着那张让她喜爱了十几年却始终都不肯对自己绽放出一道笑痕的俊美脸颊时,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候在龙案边的福全公公更是幸灾乐祸般的看了眼就算是伪装的极好却难掩一张俏脸雪白的周贵妃,虽说他对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但奈何栖凤宫的那位主子可是皇上喜爱的,就算是爱屋及乌,作为天子最贴心的奴才他也会对皇后娘娘另眼相待几分;而眼前的这位周贵妃算是什么角色?他可不会忘记当初襄阳候联合着朝臣们半是逼迫半是劝说的要皇上同意周贵妃入宫时那难看的脸色;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哪里见过主子露出那等怒意难忍的难堪神色来?这几天,皇上可是被气的连饭都吃不进去。

    如今走近了看这周贵妃,除了相貌清秀可人一点,似乎也并非什么绝色佳人,跟容貌绝佳的皇后娘娘比起来更是差了一大截;还有这说话的口气,不阴不阳、怪怪调调的,难道皇上喜欢不起来,就连他也喜欢不起来。

    就在福全公公上上下下的将周兰打量个仔细时,周兰面带僵色的告退了几步,只是,在她将要走到宫门口时,金色的身影一晃,她站在原地不动了:“皇上,臣妾有句大逆不道的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楚烨正在翻动折子的手顿了一下,幽沉的如黑曜石般缓缓抬起,落在周兰的身上时,闪过一丝厌烦的精光。

    周兰只觉得一道洞穿冰冷的眼神朝着自己的背影直射过来,刺的她浑身上下的血脉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连回头一看的勇气都消失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