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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不用着急,博儿也是无意得到的消息。”孙博一边安抚着老孙头,一边慢条斯理道:“只是让孙儿想不明白的是,究竟是何人能让梁帝如此紧张?而我大宛朝中,又有谁能有这个能耐对梁帝关心的人下手。”

    说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下意识的往林瀞瑶的身上看去;这个消息他们可是头次听说,那个敢对梁帝上心之人动手的人自然不会是他们;既然不是他们,那就有可能是……她?

    也不怪这帮老家伙们一下就想倒了林瀞瑶,要知道林瀞瑶在他们心中可是‘蛇蝎美人’般的存在,但凡是坏事混账事,他们基本上都会下意识的将林瀞瑶和这些事联系在一起,谁让这女人够坏,活该每次都会当成怀疑的对象。

    只是,这些老家伙们却不知,自己的这次下意识的怀疑,却是最真实正确的答案。

    林瀞瑶被众人的眼神看的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如果被他们知道她动手要害之人乃是梁帝的皇后,而梁帝的皇后还是先帝和先皇后唯一的女儿,恐怕她将要面对的就不会是如此和风细雨的谈话了。

    而就在林瀞瑶双眸怒视着对她展颜一笑,甚至是轻松地耸了耸肩膀的孙博时,殿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吵杂的吵闹声,跟着又听见几声‘噗通’‘噗通’的几声身体被高踹又狠狠地坠落在地的闷响声时,王岳龙行虎步的从殿外走进来,手中却是牵着一根粗粗的麻绳。

    看见王岳这幅动作出现,别说是林瀞瑶了,就连这帮保皇党们都是微微一怔;嘿这小子,刚才忽然一个闪身不见人影还以为他是肚子疼出恭去了,没想到这不到片刻就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手中还牵着一根麻绳,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搞什么?

    林瀞瑶本来就被孙博忽然说出来的机密之事扰的心慌意乱,突然又见王岳那个莽夫敢在她的正阳宫如此撒野,当场便气的站起来,怒指着站在殿下一身肃冷之气的王岳,叱喝:“王岳!这是什么地方,能允许你如此撒野?”

    老孙头也没想到王岳会忽然闹出这场戏,他这人素来对身边之人管教甚严,又想到王岳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难免心高气傲了些,只是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也跟着胡来?

    老孙头刚准备戳着龙头拐杖斥责几声王岳,站在他身边的孙博却一下抓住祖父的手,阻止道:“爷爷,你且先看一看,孙儿觉得王岳虽然性格鲁莽,可他这个人向来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爷爷你也曾经说过,如果论武功、论家世、论才干,朝中比王岳优秀的人大有人在,可这九城兵马司总提督的位置却最后让他坐上了;就证明此人有着他人没有的优势,我们何不看看,他在太后面前折腾出这么一出,究竟是要干什么?!”

    老孙头被孙博劝阻,苟同的点了点头。

    而这边,王岳却是拉着手中的麻绳,一点一点的朝着林瀞瑶的方向走近,然后,在站定在所有人面前时,忽然嘴角勾笑,看向林瀞瑶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微臣贸然前来叨扰到太后,还请太后大人大量,不要与微臣这等武夫一般计较。”虽然嘴上说着求饶之词,可王岳此刻的表情却是没有半分的歉意和惶恐,只见他的眼神顺着麻绳的方向看远处看着,慢慢悠悠的继续说着:“其实不瞒太后,微臣刚才是与太傅大人他们一起来正阳宫的,只是刚到正阳宫门口,忽然瞥见一个偷偷摸摸的脏东西,本着担心太后安危的心思,微臣这才离开队伍独自一人前去查探,只是这不查倒好,一查,着实吓了一大跳。”

    林瀞瑶脸色微白,看着王岳似笑非笑,似是而非的言语,总是觉得他真正要说的话,还没有真正讲出来;而将要讲出来的话,绝对是她意想不到的。

    林瀞瑶抿紧了嘴唇,目光灼灼的看着王岳:“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王岳看着林瀞瑶,笑了:“太后想知道?”说着,王岳就又回头看向被麻绳绑着的另一段的尽头,洪亮的声音像是一剂炸雷,在偌大的正阳宫内轰然炸响:“清河王爷,你这半夜三更的偷偷摸摸出现在太后的寝宫,又是这般模样,莫不是在做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所以才在我等忽然到来之时,这样慌慌张张的匆忙离开?”

    说话间,王岳狠狠地一拽手中的麻绳;紧跟着,就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忽然从殿外被抛拽进来;而在他跌跌撞撞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别说是殿内的所有人,就连趴在房顶上头看着一切情况的徐昭,都惊得差点一下从房顶上滚下来。

    而此时,素玄恰好回到徐昭身边,看见徐昭张大了嘴巴,发直着眼睛直盯盯的瞅着正阳宫内,还以为她是被魔魇了呢,忙伸出手大逆不道的拍了拍徐昭的肩膀,道:“娘娘,你怎么了?”

    徐昭讷讷的转过头,呆呆的看着素玄,伸手又指着下面殿内的情况,声音干哑的问:“沈正河怎么变成那副鸟样了?我只是让你把他抓住,可你……你不会是把他给轮了吧!”

    ☆、034:微臣,不信!

    听见徐昭这么说,素玄忙趴下往殿里一看,这不看倒好,一看差点崴了脚。

    就看被麻绳绑住双手的沈正河一身狼藉、衣衫不整,连头上的金冠都快歪到耳朵上,更要命的是,此刻他衣衫大敞,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引人遐想的红红点点,再配上他走路双腿发软、后腰无力的模样,可不就是一副被人掏空了的虚弱模样吗?

    只是,他刚才将人交给王岳的时候沈正河虽然被欺负的不轻,但也没到如此地步;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好好地一个大老爷们咋就变成了比小娘们还要虚弱的神态了呢?

    素玄顶着徐昭的一眼促狭和满脸坏笑,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王岳那威武雄壮的身子上:“娘娘你尽管放心,就算属下是个属狼的,也不会对这外强中干的沈正河耍流氓;不过……”素玄眯着眼睛直盯向王岳的大腿根,一脸的坏笑:“王岳属下就不敢保证了,要知道沈正河可是给他戴了顶实打实的绿帽子,如果王岳一个想不通,觉得自己的媳妇被人睡了太糟心,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时抽疯睡了敢睡他媳妇的沈正河也未可知。”

    徐昭被素玄如此大胆的话惊的打了个嗝,目光也随着素玄的话望向腿壮肩宽、走路带风、孔武有力的王岳,学着素玄的动作也摸着自己的下巴,深深觉得,王岳真的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

    房顶上两个猥琐的家伙对着沈正河的胸口乱歪歪,大殿内,随着沈正河被拽出来的那刻,整个大殿的空气都诡异的凝重了。

    林瀞瑶难以置信的看着如此狼狈的沈正河,刚才不是让他走了吗?为什么又会被王岳抓住?还有他这一身糟糕的模样,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跟着目光又在沈正河的胸前裸露肌肤上一凝,红红点点、暧昧不明,这些印记可不是她留下来的,如果不是她,又可能是谁?

    林瀞瑶自然不会想到可能会是王岳使得坏,她只会想到会不会其他女人在沈正河身上留下的;看着那些暧昧的痕迹,指不定当时是有多颠鸾倒凤、被翻红浪;想到这里,林瀞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被挑起,只要一想到这个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男人居然敢背叛她、期盼她、玩弄她,林瀞瑶此刻看向沈正河的眼神里,着实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和杀气。

    林瀞瑶愤怒着,王岳勾着嘴角冷笑着,至于站在一边的诸位保皇党清流们,却是还在惊愕着。

    面前这一身狼狈的男人会是那个总是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的清河王?众人都傻眼了,甚至还有几个忍不住伸手狠狠的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只要一阵阵的疼痛袭来,这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默默地告诉自己,真是沈正河啊,这下,似乎是有好戏看了呀!

    孙博反应最快,大跨一步上前来到王岳面前,犀利精明的目光与王岳相视一对,王岳悄无声息中冲他点了下头,孙博便立刻洞悉了一切,“深更半夜、宫苑森森,清河王怎么这副模样出现在太后的寝宫?莫不是与我们一样,是来面前太后商量大梁大军压境之事?”

    此刻的沈正河早就被王岳在进来前欺负的丢了半条命,他是个文臣,根本没有半点武功,落在武夫王岳的手中岂能讨到好处?

    正如素玄所讲,他这一身的狼狈正是王岳的杰作,只是王岳这种直男,怎么可能会玩弄他这种表面上金玉娇贵实则却是一团草包的废物;想要把他折腾的不成人形实在是太简单,先找根绳子捆上一捆,再抽出腰带抽上一抽,担心他乱吼乱叫会引来他人,直接脱了棉袜塞进他嘴里;九城兵马司也专门设置有监狱,关押之人尽是军中犯了事的将士;而九城兵马司总提督这个位置不仅有管辖九城治安之权,更有将这些犯了事的将士们定罪之权。

    只是王岳是个大老粗,最是不喜欢学着地方官员的样子拍着惊堂木、戳着水火棍,大喊几声’威武‘升堂之类的;凡是落在他手中的犯了事的将士,基本上都会被他二话不说的甩进监牢里先过上几道刑罚再说。

    通常这一招还是很好使的,要知道军武之人最是烈性嘴硬,就算是犯了事也未必会乖乖的给你交代;但王岳这二话不说先上刑的手段更是狠厉,这一招不知让多少军中的硬骨头纯爷们中的纯爷们最后都哭天喊地、哭啼流泪的大喊招供。

    所以,对付像沈正河这种软蛋,他根本就用不着兵马司中那些光是看见就犯怵的手段,只要一根绳子一条腰带,出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能把沈正河折腾的进气比出气少。

    故而,眼下当孙博质问沈正河的时候,沈正河就算是想控诉王岳对他做下的禽兽之举,他也只能张了张嘴发出几句宛若蚊蝇般的声响;可就是他的这幅有气无力的模样,更是让在场之人臆想连篇。

    大家同为男儿,自然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能让一个男人变成这幅有气无力的样子,再加上沈正河这满身的‘证据’更像是在暗中提醒着众人,一定是他身上发生了荒唐之举。

    林瀞瑶看着沈正河这般模样,更是气怒到了极点;可这个女人毕竟是多年来掌握朝局之人,纵然是被王岳的这一手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可很快就冷静下来,咄咄逼人的眼神直射王岳:“王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管怎么说清河王也算是我朝王爷,官拜一品,你不过是个二品武将,居然敢用一根

    品武将,居然敢用一根麻绳绑着他?以下犯上,你该当何罪?”

    王岳一听林瀞瑶这话,顿时松开手重的麻绳,做出一脸无辜状:“请太后明察,微臣是因为担心太后安危这才在后院角落无意间碰见了王爷,当时遇见王爷时,王爷便是这幅模样了,甚至比现在还要癫狂厉害;微臣这是担心王爷无状会冲撞了太后,这才用绳子绑了带上来。”说到这里,王岳声音一沉,目光扫向周围的保皇党一派:“请大家细想,如果真是我做下了以下犯上之举,还会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吗?这样做了,岂不是要给自己留下口实,对自己不利吗?”

    王岳的这番话说得占情占理,立刻就赢来了不少人的迎合之声;再加上在场之人皆是喜欢与林瀞瑶作对的,换而言之,只要是林瀞瑶认为错的事,他们只要对着干认为是对的就好,只要林瀞瑶大喊着是对的事,他们只要跳脚嚷嚷是大错特错就行;王岳可是他们保皇党一派的人,此刻就算是王岳真的绑了沈正河,他们也会装作没看见;更何况,眼下明显是要有事情发生,他们才不会在这时候扯了王岳的后退。

    林瀞瑶被王岳的这番话堵的脸色发青,目光向沈正河看过去,希望沈正河这时候能争气跳出来,哪怕是说一句‘是王岳大逆犯上’她也会立即要御林军进来,将他就地抓住。

    可是此刻的沈正河,早就被王岳折腾的浑身发软,骨头发酥,别说是让他说句话了,就算是让他此刻哼唧上两声,他也必须要有那个力气才行。

    孙博看着一滩软泥的沈正河,又瞅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林瀞瑶,步步逼近,道:“既然清河王此刻身体不虞,那就请太后给我等一个说法吧,为何王爷会在此时出现在正阳宫。”说着,孙博还看了眼王岳,将后面的这几个字咬的极重:“而且,还是被人在后门发现的。”

    林瀞瑶手指猛攥成拳,一眼警惕的看着孙博;该来的总算还是来了,这些不让她省心的家伙们,她早该处之而后快。

    “王爷也是听说今日大宛边陲不宁,这才前来找哀家商易,怎么?孙爱卿你是不信吗?”既然对方阵仗已经拉开,林瀞瑶反倒是慢慢冷静下来;此刻摆明局势对她不利,切先不讲孙博是怎么知道梁帝发难是为了一个重要的人故意为之;眼下这一团乱麻才是她此刻最先解决的。

    这些年来,她不是没听说过低下有传言说她与沈正河之间有些不清不楚,只是那时就算是有些人想要兴风作浪,可苦于无证据,也不敢跳到她面前指证;但眼下不同,沈正河被王岳在她的寝宫抓了个正着,而且还是这副模样,如果她真的不给这帮老臣一个交代,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事,只会更加棘手。

    这要林瀞瑶想到了十几年前的那场朝堂之乱,当初如果不是上官无策率领龙腾军以强悍之姿一手将她捧上垂帘听政的至尊之位,恐怕她在那场洪流中也难独善其身;如今这场局面,虽然不似当日那般险恶,可一旦被这些总是对她作对的保皇党抓住诟病,她在想站稳朝局,恐怕只会是南柯一梦;毕竟,大宛是容不下一个跟外臣勾结、水性杨花的太后执掌朝政的。

    孙博才不会相信此刻林瀞瑶之言,这些年来他们费尽心机只会扶持皇室正统,眼下这般好的局势,只要他利用得当,一定会扭转朝局;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必然不会让其从指缝中溜走。

    孙博看着林瀞瑶闪亮着慧光的眼睛轻然一笑,轻飘飘的几个字,就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微臣,不信!”

    林瀞瑶豁然瞪大眼睛疾言厉色的看着孙博,孙博却是依然保持着淡笑从容的模样,甚至还心情甚好的理了理自己的袖边,再抬头时,清亮的眼睛里锋芒正盛。

    一旁,站在孙儿身边的老孙头手持着龙头拐杖看向自家这明显已经和林瀞瑶飙起来的爱孙,张了张嘴本想说句话阻止,可是忽然想到爱孙先才劝说自己阻止王岳的话,梗到嗓子眼的话立刻又被他咽下去;默默地攥紧手中的龙头拐杖,稍稍退后一步,却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孙博的身后。

    这个永远站在保皇党一派中最前端的三朝元老,此刻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一支茁壮成长的后起之秀,给予他厚望,希望他能给死气沉沉的朝堂带来一方希望的亮光。

    此刻,趴在房顶的徐昭将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一抹敬服之色出现在她的眼底:“这祖孙俩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存在,林瀞瑶如此心狠手辣,怎么就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大的一道阻力?”

    素玄在一旁道:“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再混沌的朝局中,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两个持身心正之人,很显然,孙家就是这样的存在。”

    “看来在我出手之前,林瀞瑶会先在这些人面前狠狠地栽上一个跟头。”徐昭笑了:“不过栽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由他们先出手,倒是能给我省不少劲儿。”

    就在徐昭话音刚落,漆黑的夜空中,忽然一道刺眼的火花在天空绽放。

    夜色森冷,雾气浓重,火花耀目异常,立刻就能吸引有心之人的注意。

    听着那在空中骤然炸开的爆破声,看着那四散如花朵般的光火,徐昭微微扬起头,晶亮的瞳孔中照映出火花七彩斑斓的光彩,“开始行动了。”

    与此同时

    宛城厚重的城楼门口,原本聚集扎堆在一起的一帮人在火花升空的刹那瞬间集结,本来负责看守城门的护城兵诧异的看着忽然聚在城门口的这些人,举着手中的长矛,大喊:“时辰已到,已经关城门,尔等如果要出城就等明天,如果敢在城门前聚众闹事,小心尔等性命。”

    “我们,就是要聚、众、闹、事!”一声清越温润的嗓音从后面传来,跟着,就看见这聚集在一起的百十号人齐齐朝两边散开,让出二个人能行走的一条小路,一个身着淡青色短衫的男子如月下漫步一般,不急不慢的走上前;待走到众人的最前面时,那人微微抬起头,一双含着细雨春风的眼眸似六月浮柳,带着盈盈的一弯笑容,亮相于众人眼前。

    ☆、035:纸包不住火,斗,开始

    裴峥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长剑,脸上的人皮面具早就被他揭掉,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他本就生的极好,精致温润的五官如美玉一般柔和俊美,俊朗的没有半分攻击力,柔和的不带任何阴柔之气;这种气质相貌的男子本就很容易得到他人的好感和亲近,所以此刻,就算是他手持长剑,也不会让持枪警戒的护城兵太当回事,只当他是城中哪家富家公子想要硬闯城楼出城去玩,便又是一声相劝。

    “这位公子,入夜时分城楼紧闭,这是规矩、更是律法,公子若想出城,大可明天起个大早,我等自然会放行;如果公子不听劝硬要闯上一闯。”话音一顿,将站在裴峥身后的众人横扫了一遍:“纵然公子带的人多,我们拼尽全力也是能拦住的。”

    裴峥听着开口说话的护城将官,知道这些人都是属于九城兵马司的人;王岳这个人他私底下进行过了解,年纪轻轻就掌握宛城九城治安,手下的兵将虽然不多,可位高权重,又因性格耿直的原因,这些兵将在他手里都被他训练的颇有章法;如今这小小的护城官三言两语的几句话,虽说讲的不多但却句句在理,着实要人敬佩王岳的带兵之能。

    只是,就算是如此,他今晚为了计划也必须闹上一闹。

    裴峥身后带领的人少说也有上百名,里面有他镇国侯府的护卫更有随着素玄一同潜入宛城的翎羽卫;按照徐昭的计划,他今晚必须在宛城的城门楼子面前狠狠地闹上一场这才才能让林瀞瑶认为镇北军的军属逃出城了;所以,就算自己不喜欢舞枪弄棒,今天晚上他都要在这里好好地演一场戏给林瀞瑶看。

    裴峥双手抱胸,锋利的长剑被他抱在怀里,抬眉看向面前只有三四十号的护城兵,学着徐昭使坏前那副懒懒洋洋的模样,声音缓缓地说道:“今晚我们就是要出城,你们想拦着大可以出手,只是,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一落,裴峥就举起手臂,身后的上百护卫立刻发出一声轻啸,兵刃拔出的动作整齐划一,噌的一声划破夜色,让这浓浓的深夜立刻染上了一层铁血的味道。

    此刻,守城的护城兵这才察觉到一丝古怪来,守城的将官紧盯着裴峥,在天子脚下当值的人,几乎都有双火眼金睛,是不是贵人只要一眼就能立刻辨出;此刻的裴峥虽然穿着简单,身上并无华丽的彰显身份的物件,可是守城的将官还是一眼便看出他出身不凡;要知道,只有真正的荣华富贵才能养的出这般不惊不辱,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之人。

    可如今,眼前的这位贵人似乎来者不善,再看他身后的属下那一双双夹杂着嗜血光芒的眼神,守城将官将手背在身后,轻轻地招手叫来一员小兵:“快去司内调集人手,此时大人正在宫里,也传个消息过去,告诉他,有人要硬闯出城。”

    小兵领命,立刻掉头就跑。

    而这一幕正好落在裴峥的眼里,一抹淡笑出现在他的嘴角;赶紧去通报吧,赶紧把事情闹大吧,最好将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林瀞瑶的耳朵里,此刻阿昭人还在皇宫,虽说有素玄保护,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唯有赶紧将阿昭交代给他的事完成了才能去找她、保护她。

    想到这里,裴峥扬起来的收猛地一落下,跟着,一声鼓舞士气的呼喊声便从他的嘴里喊出来:“儿郎们,打开城门,救人出去!”

    话音一落,身后的数百身经百战的护卫们顿时化作离弦之箭,银亮森冷的兵刃被他们高高举起,一声声咆哮的怒喊声瞬间炸响了整座宛城的夜空。

    与此同时,街道两边本是紧闭的店铺商铺的大门被人‘噗通、噗通’的依次打开,如过江之鲫的人群立刻从里面涌出来,而这些人,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们手无寸铁、老弱妇孺皆有,而在他们身上,清一色的穿着青色的短衫棉服,棉服背后,一个硕大的‘段’字在乍然亮起的火光中尤为刺眼。

    护城将官毕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在看见那黑压压的人群朝着他们冲来时,立刻脸色大变,拔声高喊:“快守好城门,这些人是镇北军的军属,一个都不准放走!”

    喊完这句话,护城的将官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倒流了;直到这一切他才恍然觉悟,眼前这一幕哪里是什么纨绔公子想要夜闯城门出城去玩,分明就是北方镇北军派来营救镇北军军属的;他在宛城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这镇北军军属存在的某种意义。

    当初太后费尽心机的将这些人从北方调来,就是为了牵制日益庞大的镇北军;如果此刻让这些军属离开这里,镇北军就再无后顾之忧;最近,他听说北方镇北王府似乎有些异动,此刻若是再让这些军属脱离宛城、失去对他们的控制,要知道,那可是四十万大军呐,放入丛林的狮子没有了绳索的钳制,届时,迎接大宛的将会是什么,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护城的将官越想越后怕,连抽出长剑的动作都带着颤抖,哑着声音怒喊:“守好城门,一定要等到大人回来!”

    ‘嗖!’的一声!

    就在护城的将官举着手中的长剑再次喊出一声命令的同时,一搜冷箭带着破风之势从街尾夹着星火直戳戳的就朝着那高声呼喊的将官射来;甚至连裴峥都只是觉得眼前一道火光一闪而过,跟着,便看见那张大嘴巴正在下达命令的将官赫然像是被定住一样,睁大了眼

    被定住一样,睁大了眼睛木呆呆的看着前方,而在他的眉心位置,一根短箭直戳中心,两道血痕渐渐从短箭制造的伤口处流出来,不过是几息时间,将官便一脸是血,‘砰’的一声,全身僵直的向后摔倒,扬起半丈高的灰尘。

    裴峥正率领着身后的护卫往前冲,被护卫保护在最中间的部分镇北军军属也在随着计划脚步飞快的往前移动;可是,当那守城的将官倒下去的那刻,裴峥忽然刹住脚步,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护卫和翎羽卫;无声中,带着质问和疑惑。

    被裴峥的眼神看得一愣的众人也皆是一脸茫然,再看向那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将官时,皆是无辜状;众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可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明白了对方的言语。

    这一箭绝对不是他们射的!

    既然不是他们射的,那又会是谁?

    就在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时,从街尾,一阵阵雷动般的马蹄声呼啸而来;原本负责守卫城门的护城兵在将官倒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乱了方寸,此刻再听到那声声压迫而来的马蹄声,那可是战马的马蹄声啊,宛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裴峥幽目清冷的看着到死都睁大眼睛,手持长剑的将官,想到就在刚才,他还在为这出言劝阻的将官暗道一声好,却没想到半柱香的时间还没过,先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已命踏黄泉;究竟是谁?是谁杀了他?又是为何要杀他?

    裴峥霍然抬起头,看着随着将官的倒下已丢盔弃甲、目露慌乱的守城士兵,高声一喊,道:“来人!保护他们!”

    先前还是对立的两拨人,此刻却诡异的站成了一线;别说是这些守城的守城兵了,就是连常年跟随在裴峥身边的护卫和翎羽卫们都惊讶了一下。

    不过好在他们向来服从性极强,就算是怀疑此刻裴峥的用意,也会立刻包围上来,将瞬间就没有了丝毫战斗力的护城兵围在正中间。

    雷动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而随着马蹄声的到来,两排火束被一字拉开,拜这些火光所赐,裴峥等人终于看清楚来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