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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拔娇的眼睛猛地睁得溜圆,一下子拉开被子坐了起来,然后翻身下床,跳了出去,“胡说什么呀,吓人呢。”赤着脚丫子,身着一件轻薄的透明长裙,犹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粉色的绣着金菊的肚兜和亵裤,还能看见这已经发育成型的嫚妙身形。

    楚霸天别过脸去,“娇儿,衣服。”

    “哦!”拓拔娇伸手从旁边拖过一件大袍子裹在身上,然后在楚霸天的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摸摸楚霸天的额头,滑滑凉凉的,再摸摸他的手,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不因冷不因惧怕也不为别的,只是一种自然而又不自然的哆嗦抖动。她说道,“您才七十岁呢,习武之人,活百八十岁的都嫌命短,您就别担心了。再说,你宝贝外孙女我是什么人啊?富甲天下的小财神哪,改明儿我去寻它千八百种珍奇灵药来,保证当你活成个陆地神仙。”再打个呵欠,眼眸中闪过一丝沉沉的光芒,看老爷子这样的光景,只怕真没两年活头了。

    “娇儿,你也别哄外公了,今天外公来找你是有事情。”

    拓拔娇笑了笑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叫人来吩咐一声就是,要不然直接派人把我叫到你那边去就是,这大半夜的往我这里跑也不怕冻着。”她说话完跳起来,打开衣橱去里面拿出一件披风。

    楚霸天抬起头,看向她,说道,“我要见你外婆。”

    拓拔娇猛地一怔,手里的披风突然滑落在地上。她随即回过神来,把披风捡起来,送到楚霸天的身边,替他披上,说道,“外婆?呃,外公,我连我娘都没有见过,又怎么见过外婆呢?”她在楚霸天的身边坐下,替他轻轻捶着肩膀说道,“要是您睡不着,就向我说说外婆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凶悍着呢!

    “娇儿,外公在天也城等了她四十四年,整整四十四年零八个月又十七天。”楚霸天的声音中透着战栗,“这四十四年里,她在天也城来来又去去无数回,先是找玄歌,再是找你。”就从来没有找过他一回,甚至没有看过一眼。

    拓拔娇不说话了,老爷子心里比那天上的月亮还透亮呢,她再跟他打哈哈,那简直就是找抽。

    “她在哪里?”楚霸天问。

    拓拔娇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跺着步子,随即说道,“外公,这……娇儿不能告诉你!”老爷子就算是想见皇帝她都能办到,可……顶上的那位老祖宗她是万万不敢惹的。

    “娇儿!”楚霸天的声音猛地变得很大声,像一声惊雷划过拓拔娇的耳膜,把拓拔娇吓了一跳。拓拔娇扭过头,望向楚霸天,说道,“外公,外婆不见你,娇儿也没有办法。她要见你,她自然就会出现。最多,最多娇儿派人给你捎个口信。”咬咬牙,紧紧地抿着嘴,也觉得这事情为难。话又说回来,跟她家那位虎姑婆扯上的事情哪件不为难了?

    “娇儿!”楚霸天看向拓拔娇,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悲凉,“难道真要让外公向你说一个求字吗?”

    “我——”拓拔娇觉得为难。她在楚霸天的身边跪下,说道,“外公,不是娇儿不肯,是娇儿不敢,也做不到。”

    “娇儿!”楚霸天摸着拓拔娇的头,眼眸中泛出泪光,跟着就有泪流了出来。他看向拓拔娇的眼眸中,满是痛心和悲凉。亲手养大的这么多个孩子中,他最怕的是玄歌,她太冷太狠,心里没有半分温情,整个人绝决得如同来自地底深渊里的一块寒冰。而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他最疼的,也是他最担心的,在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玄歌的影子,也和少女时代的玄歌有太多太多的相似。可是,玄歌硬生生地毁在拓跋红颜的手上,现在还在那冰天雪地里放逐。不管是为玄歌还是娇儿还是他自己,他都必须见红颜一面,哪怕只是最后一面。可是,娇儿……他又能岂去求娇儿,去为难娇儿!重重地叹了口气,拍拍拓拔娇的肩膀,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佝偻的身形,蹒跚的步伐,苍老而衰败,犹如深凉的秋风中那一片挂在树梢尖上的瑟瑟枯叶,仿佛秋风再用力一些,便能将他折断,然后飘飘摇摇地在空中划一道弧,落入泥土尘埃中再不可见。

    “外公——”拓拔娇喊了声,眼中浮出泪来。老爷子的这模样,看得她心酸。她叫道,“我带你去就是。”大不了,受一顿罚便是!

    楚霸天立在门口,深夜的风更冷了。他只觉得现在不是盛夏,而是深秋,果然是人老了。回过头,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屋子里没有点灯,可是他知道拓拔娇看得到他点头。

    “唉!”拓拔娇跪在那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压着难受。爬起来,滚回床上,拽下身上的袍子,钻进被窝里继续睡。临睡之前,叫了一声,“烦!”烦那理不清扯不完的事儿!她老妈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虎姑婆的事情还没个交待,老爷子这里就又来事儿了?话说,她的亲人这么多,怎么就没一个能让她闲一下心的?

    第十二章

    第二天,大清早,拓拔娇从被窝里面爬起来,看着满桌子热腾腾的早餐,心里那个感动啊。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饱觉吃过热腾腾的早饭了。说出去谁相信啊,号称天下第一小财神,身份一大堆,家势天下独一无二的拓拔大小姐会可怜到这种地步。

    捧着粥,一口气喝了三碗,把碗伸到岳红莲的面前,嚷道,“岳姨,我还要一碗。”眼角瞄到屋外,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正快步奔来。她赶紧接过岳红莲手里的碗,“唏哩哗啦”地一口喝完,然后,心满意足地抚了抚肚子,抬眼问道,“又有什么事?”每次看到秋丝语跑这么急她都怕怕的。话说,这人是个慢性子,每次她跑起来都有大事情发生。

    秋丝语把一封信递到拓拔娇的面前,“破邪王正式称汗,今天在临烟台举行称汗大典,邀你去呢!”

    拓拔娇把信丢到一面,看都没看,她走到旁边的软榻前坐下,身子后仰,双臂支撑着身子的重量。她嘟着嘴,说道,“咱这刚把他们的大汗和王子宰了,这就请咱过去参加称汗大典,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她斜眼瞅向秋丝语。

    秋丝语沉吟片刻,说道,“如果不去,会弱了名头,认为咱们心虚怕他们。如果去,又着实危险,就怕他们动手对你不利。”

    岳红莲说道,“依我看,派个人过去,送点贺礼,承认了破邪王是草原十八部大汗的名号就是。”

    拓拔娇爬起来,走到窗前,说道,“你说这破邪王为什么要给我们送贴子?”她回过头睨着岳红莲。“我先杀了浑灵王,再杀了阿塔吉利,浑灵王和阿塔吉利的旧部定然会想着杀我报仇。我要是去了,他这称汗大典定然会引起骚乱,这对他不利。可是,他却偏偏发了这份贴子过来。”这贴子,不是好贴啊。

    岳红莲理解拓拔娇的顾虑,笑了笑说道,“派人过去就是,少城主不去,他们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能杀我们派去的使者。”这能是个多大的事情啊。

    拓拔娇轻笑一声,说道,“破邪王也没有想我去,因为他想称汗,如果我去了就会节外生枝惹出许多的麻烦。可是他就发了这个贴子过来,想的也许就是咱们派一个使者过去承认他是草原十八部的大汗,可是,为什么要我们承认呢?草原十八部的大汗由草原十八部承认了就好,不是吗?”睨着岳红莲,眼眸中跳动着一簇簇的小火焰,闪烁着熠熠光芒。

    秋丝语偏头想了想,没听明白拓拔娇在说什么!

    岳红莲倒是想到了什么,可是一下子又没有转过弯来,“你是说……?”

    “破邪王要咱们承认的不是草原十八部的大汗,而是草原大汗!大漠大汗!”拓拔娇站起来,嘴角噙着一抹幽深的笑,眼中闪着冷光,“他要做大漠上的大汗,这个大漠两个字里面,可包含了咱们天也城。”眼中射出一抹精光,她扭头说道,“丝语姐,你去各城门调一千精兵给我,再通知各城严守城门,咱们今天就去参加他的称汗大典!”

    “少城主!”岳红莲一惊,“不可!草原十八部有精兵二十万,咱们才……”这一去,不是正好送死吗?

    拓拔娇含着笑望着岳红莲,“去四千只是摆场面的,对付他破邪王,我一个人就够了!”当初她能在万军之中把浑邪王的脑袋砍了,今天她就能从破邪王的身边全身而退。说完,她的话音一转,说道,“岳姨,你去准备一下,我过几天要回一趟云海琼天。”然后又去给老爷子请了个安,再到点将台去。到点将台一点将,才发现那结巴居然站在了队列前,已经由一个小队长升为了百夫长。十名百夫长前面站了一个千夫长,是每营的临时统领,将跟着她去临烟台的。她扫了那结巴一眼,冲他含笑点了点头,悄悄竖了竖大拇指,然后翻身跃上她的大红马。她感觉得到这个结巴很有潜质,那日在城墙上就发现他的箭法奇准,而且射得特别的稳,是个将才。

    带着四千人的浩瀚队伍,拓拔娇来到了临烟台。临烟台前搭起了连天的帐蓬,到处都是强壮的兵马,看到天也城的人到来,个个不怀好意,且很快就将他们围了起来。

    拓拔娇带着队伍冲到最前面,骑在高大的马头上,含笑睨着他们。今天的她身着一身天蓝色的衣裳,衣服的款式带着浓厚的中原风格,宽袍大袖,长衫,衣袍随风飞舞,即气派又潇洒。她端坐于马上,慵懒中又显出一种尊贵逼人的气势,眼眸冷冷地在人群中转了一圈,说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