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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拓跋娇把头埋在赵子奕的胸前,结实的胸咯得她的额头疼,不像十四哥哥那个假女人的胸!他的没男人的硬,没女人的软,可是把额头抵在上面,舒服!还有他的笑,好勾人的,像狐狸精!还有他总爱骗人,他骗人的时候眼睛总是眨呀眨的,像跟别人说,“别相信我,我在说谎!”还有他有时候会很坏,不肯宠着她,她拿剑刺他,他也就刺了她一剑,而且捅得好深;他还帮他的兄弟打了她一掌;他……他还护着她去天山求医,等她伤好了就把她丢了……他还……死了——就这么突然死了,把她丢在这个世上,以后,再也找不着,看不着他了……就像外公和姥姥一样,就那么的没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然间没了……

    拓跋娇眨着眼睛,眼里干干涩涩的已经没了泪。

    “娇儿!”赵子奕轻喊。

    拓跋娇把头抬起来,接过赵子奕手中的锦盒,掀开盖子,凝视着盒子里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

    “娇儿!”赵子奕怕她有事,想要夺过盒子。

    拓跋娇避开赵子奕,把锦盒放在桌案上,端端正正地放好,又盯着看了很久,一直到消息在军中散开,所有的人都奔到元帅大帐里来了她还盯着在看。

    “元帅!”有人喊她!

    拓跋娇回过头来,看向挤了满满一营帐的将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她回头指着锦盒说,“里面装了十四的头,你们去替我寻一副棺材来,这盒子太小了,他在里面委屈。”缓了一下,又说,“盒子给我留着,我要用来装赵永禄的头!”说罢,她便朝营帐外走去。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说了句,“传我令,全军整顿,今夜攻城。第一个攻上城头的,赏金千两。前百个攻上城头的,每人赏金百两。前千名攻上城头的,每人赏金十两。打开城门者,封百户侯!取得赵定乾人头者,尝黄金二十万两,封战勇侯!以上奖赏,若领奖之人战死,则赏其子弟家人。”说罢,她出了营帐,朝着凤鸣城的方向走去。

    走到凤鸣城下,在离凤鸣城百十丈处停下,远远地望着凤鸣城。段十四……

    段子奕来到拓跋娇的身后,用披风裹住她,“回吧!”拥着拓跋娇往回走。

    拓跋娇被段子奕拥着,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眼凤鸣城,看到城墙上立着的那个身着龙袍的青年男子!八哥,本来只死你一个的……

    攻城了

    攻城的号角在凤鸣城的上空回响……悲鸣的乌咽盘旋在每个人的心头。

    城楼上那密密麻麻的羽箭,那云集的弹丸弓矢不断地落下。

    城楼下,巨型弓箭一拨又一拨地射上去,士兵前扑后继地往上涌,一拨倒下一拨又跟上。

    苍凉的号角声回荡在耳际,衬着那战车上那白衣如雪的女子的容颜。这一战,是他们替一个女子打的,她的爱人为了天下苍生被敌人杀死了,她在替她复仇,而他们在帮她。

    丰厚的奖赏令这些热血男儿动心,那战车上的那个嫡仙般的美人儿则令他们神碎。原本在校杨上丰采照人的人儿此刻竟是如此的哀伤,却又如此的坚强,坚强到令人心疼,令人想要保护。而她此刻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攻城,看着他们替她心爱的人复仇。

    面对这样一个美绝的女子,他们不忍看到她失望,不忍失望掩了她的神色。

    能为这样的美绝的人战死,他们此生足矣!

    能生如此美绝的人儿看到他替她报仇,那是何等的英雄豪气!

    男儿一生,不就是图个英雄功名、美人倾慕吗?夺了这城,杀了那狗皇帝,得千秋功名,得美人铭谢!值!就算是拼尽了性命也值!

    战嚎声响彻了漆黑的苍穹,搏命的撕杀亦令天地变了颜色。

    六十万军队疯了似的冲向凤鸣城,到最后,谁也没有看清是谁第一个冲上了凤鸣城头,或许,第一个冲上城头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那厚重的城门是在无数的将领的共同推砸下轰然倒塌,城门倒下的那一刹那,人们如潮水般涌了进去,直朝赵定乾冲去。

    那明黄色的衣服在暗夜里格外的显眼,像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不知道是谁杀死的赵定乾,无数的刀枪同时落在他的身上,眨眼间就把他的身子剁得稀烂,只剩下一颗头完好无损。元帅说过,要把他的头装进曾经装了她心爱的人的锦盒,所以,他们得留着。

    天亮了,城灭了!

    凤鸣城一夜之间就被复仇的将领们攻下了!血,染红了凤鸣城墙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城砖!尸体,堆满了每一个角落。

    拓跋娇踏着尸体一步步地往城里走去,雪白的裙衫沾上地上的血迹,像朵朵绽放的花朵。

    士兵列队矗立在街道两旁注视着她,注视着这个从鲜血中走过的女子,她比那鲜血还更加动人心魄。他们都在想,能为这样美的一个人儿战死,这是一种至高无尚的荣誉。也许,在多年以后,等到他们都老了,他们还可以抱着他们的孙子,回忆着当年,说,“曾经,我跟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帝打江山,我还替她复了仇!”

    拓跋娇一步步地走上前,走到摆放着段十四尸身的马车前,绿色的衣裳沾满了鲜血。无头的人儿就这么平躺在破旧的车板上,脖子处一个碗大的疤。

    拓跋娇站在马车边上,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缓缓地蹲了下去,抬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下去。“十四!”她悲喊一声,再也抑制不住,抱着他的身躯伏在他的怀里恸声大哭。

    所有的兵将都注视着她,没有人觉得他们的元帅哭起来是多么的不适宜。她应该哭,而只有她哭了他们才觉得好受些,他们不想让她憋着撑着。可,她哭了,他们更觉得难受,每个人的心里都堵得慌,有些人也跟着红了眼,很不服气地抹着自己的泪。

    妈的,将来要是有一天战死了能有一个女人也这么抱着自己的尸体这样子哭,就算是千刀万刮也值了。

    再没有人敢跟这样的一支军队作战,这支军队太过于强大和恐怖,他们能在一夜之间把对方八十万军队灭掉!

    降!中原各方的势力都降!

    拓跋娇还在凤鸣城,各地的降表就如雪花般飞来。他们不降也没法子,拼兵力打不过拓跋娇,拼钱粮……士兵都快断炊了!不降,不等拓跋娇来打就饿死了!拓跋娇掌握住了天下大部分的粮食,天下各地都饿得头晕眼花,只有她这里是饱的,于是,每天饿着肚子来投奔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瞪大眼睛看着拓跋娇领兵进京称帝的人不知道又有多少。

    可拓跋娇却在凤鸣城住下了,只是简单地举行了一个封王仪式做了明王。开粮仓,把粮食派往各地,缓了天下缺粮的燃眉之急,救了无数苍生。解兵甲,只留了二十万精锐常规军,其余的全部遣散至各府城或重要边防要塞,闲时练兵,忙是种地。立军陵,凤鸣城外凤鸣山,埋下战亡英魂,以讼千秋。

    不称帝,先安天下,此举获得了天下人的尊重!天下各地劝拓跋娇登基的书信如雪花般飘来,拓跋娇却还是只窝在凤鸣城,这下,连她身边的人都坐不住了。

    “主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岳红莲问拓跋娇。

    赵舞扬琢磨了许久还是没有想明白,问,“娇儿,难道你还有顾虑?”

    “心情不好!”拓跋娇垂下头,窝在椅子里。“总想着段十四的死,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

    赵舞扬说道,“他不是为你而死的,他是为天下!”她瞪着拓跋娇,“难不成你以为你不登基他就能复活?”

    拓跋娇苦笑一声,“可就是心里不痛快!”像心里缺了个洞,怎么也填不满。

    秋丝语捏她,“你要是再耍小孩子脾气不登基,天下的人都得为你心里不痛快了!”恨死这小主子了,都得了天下的人了,在天下人面前建了那么好的一个功德形象,居然还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让天下人知道她们家主子是因为闹孩子脾气不登基,那还不得反了啊。

    拓跋娇看向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裴幻烟,“裴姐姐,你觉得呢?”自从那天之后,裴幻烟好像就一直躲着她。难得今天跟大伙儿一起出现,却站在最边上装不存在。

    裴幻烟扫了拓跋娇一眼,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只知道你如果再拖着不登基,这天下会乱。”她不想当皇帝,还多的是人等着当皇帝。她再拖下去,舆论一起,她又散了兵甲,非得有人起来闹事不可。天下刚定,根基不牢,很容易就被人搅翻了。到时候到嘴的鸭子都飞了,看她找谁哭去。

    “那……登基总得有国号有年号吧?”拓跋娇翻白眼,继续找理由推托。

    “你不都称明王了吗?直接建国号‘明’不就行了。”

    “不好听。”拓跋娇甩头。

    赵舞扬火了,直接一拍桌子,“你给我准备好登基就是!”怒眼瞪着拓跋娇,一副你再闹看我不抽了你的皮的凶悍模样。

    拓跋娇怕了,缩了缩脖子,“难怪宫明月不要你!”

    “哼哼!”赵舞扬冷笑两声,盯着拓跋娇的眼神里开始冒寒光。还当真是皮痒欠修理了。

    “四姐我错了。”拓跋娇跳起来,往边上躲去,一溜烟钻出了偏殿,跑得没影没踪。

    “哼哼!”赵舞扬再次冷哼两声,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那丫的总算是有点活力了。一扭头,发现屋子里的人都惊愕地望着她,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硬扔了句,“看什么看,那丫头就一个欺善怕恶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