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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no.75第二天醒来

    程璟坐起来, 伸手捞过尾巴,他的尾巴很柔软, 也能轻松地做到弯曲的动作, 即使还没有凑上去闻味道,手里粘腻的触感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低头贴近尾巴, 果然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

    他表情有些尴尬地放下尾巴,慢慢躺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过来?”程璟问,然而话音刚落, 他马上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果然, 铁奴道:“等你味道散了以后。”

    程璟虽然知道他是处于一种保护自己的立场上说的, 但是难免有些失落, 他没有说话。

    铁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伸手敲击了一下薄薄的墙壁,道:“你若怕, 可以抓住我的手。”

    “…………什么?”程璟有些诧异。

    铁奴顿了顿,伸手摸出了一柄匕首,轻易地在贴近床板的墙壁开了一个只能容纳一只手臂过去的小洞。

    他放起匕首,慢慢地将手伸了过去,“这样,握住我的手。”因为有了一个通道,铁奴声音里的模糊感散了不少,变得清晰了很多。

    程璟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铁奴见他没反应,伸过去的大手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程璟的手指。

    铁奴顿了一下,将他的手指包进了手掌之中。

    程璟使劲抿直唇,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笑容来,他反手握住了铁奴的手掌,全身放松下来了。

    然而铁奴这边却有些不好受,这么小的洞,按理说那味道是透不过来的,然而他却又嗅到了那隐约的香气,也许是他的心理作用,虽然能感觉那味道,但他的身体并没有产生什么骚动。

    大概是自己闻错了。

    铁奴这么想着,握着程璟的手紧绷了些。

    程璟现在精神不错,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他说:“铁奴,我们来聊天吧。”

    铁奴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倦怠的样子,程璟顿了一下,问:“你现在想睡觉了么?”

    铁奴道:“没有。”

    怎么感觉铁奴有点冷淡,程璟心想,他踌躇了半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铁奴,你的名字是什么?铁奴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吧?”他大声问着铁奴,一边翻了个身子,侧对着墙壁。

    铁奴有些诧异他会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下,道:“叶亦深,”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即使在隔着一层墙壁,程璟也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以前的名字。”

    “不过我希望,你还是叫我铁奴。”

    程璟好奇,“铁奴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么?”

    带奴字的名字多含折辱意味,有些小厮的名字也带了这个字,当然,也有许多大户人家将自己的小孩取小名会带这个奴字,跟取贱名是一样的道理,但既不是奴隶,又不是小孩,作为一个自由的男人,名字中带了奴字也实在是奇怪。

    他很早就想问了,但总归觉得唐突,现在好奇心上来了,倒不觉得唐突了,总觉得铁奴会回答他一切问题,满足他一切的好奇心。

    然而这个问题显然像是戳到了铁奴的伤处,他的手指紧绷了许多,对于程璟的问题,他沉默了许久,也只是说:“睡觉吧。”

    声音平淡,但语气里却隐含了倦怠的意味。

    程璟听了,马上反应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困了?”

    “有点。”铁奴轻声说。

    程璟呐呐道:“那睡吧。”

    铁奴“嗯”了一声,捏了捏程璟的手指以示宽慰。

    程璟拉起他的手指,放在了自己脸颊下面,枕着进入了睡梦。

    铁奴感觉到墙壁那面已经平稳的呼吸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铁奴就发现程璟又陷入了那种浑身发烫的状态,不过显然比之前的状况要好上一些。

    程璟醒过来,就像没事人一样地说要吃饭。

    铁奴和往常一样给他准备早餐,随着程璟这种异变的产生,他的饭量变大了许多,明明看着人那么小,胃口比铁奴还大上不少。

    如此这般,家里存放的粮食蔬果已经开始出现了短缺的情况,铁奴和专门来送食物和其他物品的人约好了固定的时间,程璟这个吃法,大大超过了铁奴的预算,食物很快就要不够了,然而他却离不开这里。

    不过说不够,却也还能撑上两日,到时候再想办法罢。

    他看着程璟低头吃饭,眸光暗沉。

    此时的程璟脸颊粉红,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这不同寻常的热度而生出了一些深红色的星星点点,因着周围一片粉色,显得更为突出,然而程璟除了困和热,就没有其他感觉了。

    他不想回到那个水池,因此铁奴给他订做了一个超大的木桶,但是那个木桶还在去生气,不能使用,因此又继续用了那水缸。

    程璟不喜欢水缸,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挑剔。

    这个地方还是比较阴凉的,打开窗户,就有清风裹夹着凉意涌进房间之内,比在外头晒太阳好上不少,至少程璟是很满意的。

    这种不同寻常的状态程璟本人好像没有多大的感触,倒是铁奴看着他粉色的泛着一层深红星星点点的脸颊一直担忧着。

    那味道也越发浓厚,铁奴连给他送饭都是用湿布巾捂住口鼻给他送进去,然后马上退出去。

    程璟感受着他这样的躲避态度,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他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是越来越重,越来越泛恶心,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铁奴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天,程璟这样反反复复的烧灼让他很快就习以为常,然而在他以为就这样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意外,这个意外实在是过于离谱,即使过了很久,程璟也对此耿耿于怀。

    那是个很糟糕的一天,那个一直下着大暴雨,同时还伴随着轰鸣的闪电,比之前的那场雨还要大,空气中泛着一种冰凉的气息,不是很牢固的窗户被外面的暴风雨摧残得发出了破旧的咯吱声,程璟握着铁奴的手,大睁着眼睛,暗红色的眸色在摇曳的灯火中显出了一种透红色,那种沁进了眼瞳中的暗色逐渐淡化,眸色逐渐和焦兰的接近。

    他自己是不知道这种脸上的变化,然而他却是知道他身体不对劲起来,这种不对劲与之前的焦灼是不同的,那种焦灼感尚能忍受,然而现在却是有一股深切的痒意从内里往外渗,这种痒意也渗透进自己的骨肉之中,密密麻麻地泛着根本抓不到缓解不了的痒,伴随着这种痒意,是一种能烧毁理智的热度,像声势浩大的浪潮,朝他卷袭而来。

    他呻吟出声,原本抓着铁奴的手也失了力气,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铁奴,一边伸手扯掉了自己的褂子。

    即使外面雷声震耳,铁奴也听见了程璟的声音,他心里微紧,伸长了些手去摸他,手指碰到了滚烫的皮肤像被烫到了手一样缩了一下手指。

    程璟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传入铁奴的耳中,让铁奴一时顾不得其他,他迅速地收回手指,翻身下了床。

    他冲出了门,然而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忘记绑上湿布巾。

    铁奴推门进了房间,快步走到床边,他一过去,就看见了刺眼的一片红,程璟的小腹、胸膛、脖子、脸都泛着一层红,铁奴脸色紧紧地绷住了,他俯下身子正要抱起程璟时,一股浓烈的味道轻易地透过了湿布,重重地侵入了他的口鼻之中。

    这样浓烈到几乎液体化的馥郁香气颇具侵略性地侵入他的体内,通过他奔流的血液很快地将这种气息带来的异常传遍了身体各处,铁奴连伸出的手指都僵硬了起来,几乎同时,他身体硬邦邦地倒在程璟的身上,动弹不得。

    他的思维有一瞬间的清醒,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沉进了黑暗之中。

    被铁奴压在身下的程璟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勉强地睁开眼睛看了铁奴一眼,手也没有力气去推开他,只能承受这种过于沉重的力量。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璟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瞳已经完全呈现一种通透的红色,比焦兰的要淡一些,那些原本混杂的暗色有如退却的潮水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他喃喃着什么,伸手轻易地将铁奴推开了。

    铁奴这个时候看起来也很不好过,他面色赤红,身体滚烫,和很早之前莫名昏迷的症状一模一样,他的身,下涨出了一个可怕的形状,看起来很不堪。

    程璟却似没有看见他的异状一般,慢慢地凑近了铁奴,他低下头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铁奴的肩膀,眸色呈现出一种浑噩的颜色。

    第76章 no.76鳞鲛

    一夜过去, 铁奴紧皱眉心,伸出手疲惫地捏了捏太阳穴, 忽然, 他动作一僵,似已想起什么一样猛地睁开了眼。

    昨晚他隐约有些记忆,还记得程璟覆在他身上痛哭的样子, 他们竟是在彼此毫无神智的情况下,行了周公之礼。

    程璟显然不是出自自己本愿,竟也那番不管不顾地坐到了他身上。

    铁奴撑起身子一看, 程璟蜷缩在一旁, 洁白的脊背弯曲着, 显现出完美的弧度线条, 而他腰胯上有一双乌青发黑的手掌印,明显是铁奴的杰作,铁奴看着, 心底烧了起来,他伸手轻轻地扳过程璟的身体,唤了一声:“程璟?”

    程璟眼角泛着浓重的红,连鼻子都是红红的,下唇有一处破损,显然是痛极时咬出来的,铁奴目光缓慢往下,看到了他身下有一处鳞片翻起,周围糊着一片凝白, 在红色的鳞片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铁奴脸色绷了起来,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铁奴松开手,无法直视地盖住了自己的脸,许久,才慢慢打起了精神,他的裤子已经被撕裂了,无法再穿了,只能找了另一条裤子穿上。

    他翻身下了床,将程璟抱到了房间的水缸之中,正想给他洗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将他抱到了床上,转身将水缸里的水倒了,去外面的水井里打了新鲜干净的水回来。

    做完这些以后,他才将程璟抱到了水缸之中。

    此时的程璟身体变得格外柔软,没有以前冰凉的体温而带来的微冷硬的触感,相反,他的身体带了些热度,不是昨晚那炽热焦灼的体温,而是更偏向人的温暖。

    铁奴伸手将程璟的脑袋小心地靠放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另一只手摸索往下,指尖触碰到了那翻起来的鳞片,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便坚定不移地将那片鳞片拨开,慢慢将手指伸了进去。

    许久之后,终于将程璟清理完了,铁奴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将程璟擦拭干净,放回了床上。

    他打开了窗户,好让房间通通风,一夜的雨下到了早上,不过却小了很多,只是细如牛毛的小雨,窗户一打开,一阵被水浸过似的裹夹着清凉的风涌了进来,吹散了房间之中暧昧的气息。

    铁奴能听到外面银眼的尖叫声,这个时候已然是中午了,的确该喂那个小东西了。

    铁奴看了床上的程璟一眼,转身去翻了几个果子过去给银眼。

    宅中的食物已然耗尽,他必须去买新的食物了。

    铁奴第一次产生苦恼的情绪,他现在自然是不放心将程璟独自一人留在此地的,现在只能带着他一起出去了。

    或许该放弃这个地方了。

    铁奴这么想着,从屋中翻出一个笠帽,扣在自己头上。

    他从后面柴房之中找到了一个堆放干草的竹筐,这个竹筐内里很大,装下一个程璟虽有些勉强,却也不是不可以,他用绳子穿透竹筐,做了两个背带,能够使竹筐紧紧地稳定在脊背之上。

    铁奴将程璟抱了进去,铁奴四处看了看,将床上的薄被放了进去,遮住了程璟那条尾巴。

    就这样铁奴将那竹筐背到了肩膀上,很轻松地走了几步,感觉可以,便就这样出发了,临行前他想起了那小东西,微微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将它也带着。

    如此,铁奴就出发了。

    程璟的脸靠在铁奴宽厚的脊背上,黑色的发丝挡住了脸,即使露出了脑袋,也并不能让路人看清,况且铁奴的真高也足够高,一般人不太可能居高临下地看到他背后有什么。

    现在还下着雨,铁奴撑着一把伞,小心地往后面倾斜,避免程璟沾到雨水。

    程璟睡得很沉,这一路上他都没有醒过来。

    铁奴到了京城,就找到了一家看起来有些破旧酒楼要了一个房间。

    他身上的钱并不能够在京城这个地方花上很久,所以只能尽量省着花,他寻思找找一份事情,但身边的程璟却无法让他放心一个人。

    以前他想过程璟这个样子就已经很好了,只能靠着他,但是现在却觉得多有不顺。

    竟和程璟一样希望他能够变回人了。

    铁奴轻轻地摇摇头,幽深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偏头看向紧闭双眼,眉头微皱的程璟,伸出手触碰了他那破损的嘴角,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了一瓶药膏,打开盖子,将一根手指伸了进去,沾了一些白腻的膏体,抹上了程璟那一处破损的嘴角。

    片刻,他收起了手指,移开落在程璟身上的目光,看向了紧扒在竹筐边缘的银眼,不禁扯了扯唇角,轻语道:“把你给忘了。”

    他站直身子,出门要了一些水回来,将银眼浸在了里面。

    “不要发出声音,听明白了么?”铁奴俯身,对银眼低声道。

    银眼似回应地在水里转了一个圈。

    铁奴微微笑了起来,然而这抹笑意昙花一现般很快地隐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