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脚好受么?”他使劲往下踩,那少年无法动弹,硬生生被踩得口吐鲜血,脸呈青紫几乎窒息。众群众一见此状均是意料之外,又惊又惧,拼命往后退去。店小二一看要出人命,赶紧爬出来抱住老者的脚:“董老您行行好,小店还要做生意啊!”

    老者正在兴头上哪还管得了他,猛地飞旋起被抱住的脚,整个人站在少年胸腔之上,那少年“哇”一声血沫横流,与此同时小二砸在石柱上软绵绵地瘫倒在地,脖子已经歪了。

    “跟我斗!”老者斜视少年的同伴,表情狰狞。

    少女瑟瑟发抖,眼泪直淌,边说边后退:“别杀我,别杀我!”

    老者狂笑不已,刹时周围群众屏息凝神,浑身战栗进退两难,耳边江水滚滚不绝,仿佛千万里之外细碎之音都听得见!

    老者还在狂笑着,倏忽像噩梦一般,他的头已经脱离了身子像流星一样射落在少女肩上,少女只见一个血淋淋的肉球粘在自己身上,不时往外喷溅着什么,张大了嘴巴来不及出声已然晕厥过去。

    瞬间,胜者为寇!!

    不及犹豫,百姓们四处逃散,另外四个老者手足无措站在中央,惊悚地环视,提心吊胆,他们被高手盯上了,一招取命,又狠又辣,思及董老刚刚正自得意,却即刻身首异处,连那人是谁也不清楚,更增恐怖。

    整个客栈,除了他们,只剩下一个人,难道会是他?!

    那个一直面带微笑,仔细聆听的负琴老者?

    他们浑身哆嗦起来,老者一直在抚琴,却听不见乐声,每一根弦都是暗红色。杀人不眨眼,他才是真正的武林看客!

    老者脸色一沉,琴弦微震,猛龙过江之速,又一颗头颅离了身体,不容喘息,又是两颗!

    最左边那个吓得当真屁滚尿流,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老者冷笑道:“薛无情为何物?你可记得了,他每次杀一排人,留下最左边一个活口。”

    那人听得这句魂飞魄散,连意识也失去了。老者看了那生死未卜的少年一眼:“宋国江湖,能挖掘出12个人已是极限,后面的尽是乌合之众,萧萧败叶,气数已尽,再没有人才了,真是可惜!”

    正是江畔好风景,误入武林看客中。

    第一章杀一字,貌掩之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祁连的深秋,明显比往年来得早些。置身昆仑之外,沦陷巍峨旋涡。苍茫天地,青黄色的轮廓,银白色的披覆,造物者几乎不敢把人类安插在这里。

    祁连山,是九分天下之中,有“钩深致远”之称的洪瀚抒的地盘。两年前祁连山的一场政变风云,将这位年纪轻轻的内乱英雄及其率领的九路军队,同时写上了江湖史。所以步入这一领域,所有人的议论都不离洪瀚抒为首的祁连九客,难免要使人听厌,马贼柳五津尤其腻烦,不想再在这客店里住下去,于是拉着同行的少年陆怡跑到马厩里牵马准备离开:“西夏人好像只认得他洪瀚抒一个!我看再待在这里我们的东西还是找不到,陆怡咱们还是走吧!”

    孰料刚把缰绳解开,马儿便猛然冲出了马厩,柳五津吓得差点瘫坐在地,鞭子还握在手里,而要抽的马已经逃得只剩一溜烟!

    陆怡亲眼见到那匹马疯狂逃窜的全部过程,瞠目结舌:“柳五津你……你又怎么虐待这匹马的?这是这个月逃跑的第几百匹了?”

    “不就是三天没给它喂食么!何必如此娇纵!”柳五津气得胡子直翘,丝毫不觉得他把马儿从别人手里抢来之后是应该善待而非糟蹋的。

    陆怡咯咯笑着,跃上自己的白马,毫不同情地扔了他一句:“活该!报应!”

    柳五津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捋起袖子,非常严肃地计划道:“看来,又要抢了!”

    前行许久,一直未见有人烟,祁连山虽然近在咫尺,却总象画面上的风景,没有丝毫真实感,因为人心——身在江湖,谁都明白这一点。

    陆怡舀了些水灌在壶里,柳五津警惕地将他一把拉在身后:“有人。”陆怡悄悄把头从树后探出来,林子里面只有一男一女,拉拉扯扯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柳五津眼睛一瞥过去,立即相中了白衣女子身后的白色神骏,越看越是喜欢:“陆怡,怎么样?这匹马值不值得老夫一抢?”

    陆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咦了一声:“那女子为何从上到下一身白色,那男子一身红色,连马都是!”五津小声道:“我知道他们是谁了……”陆怡亦心底雪亮:“我也明白啦,红是指洪瀚抒,白是指宇文白,他们两个可是祁连山重要人物……可是他们名气如此之大,还敢公然拉拉扯扯?”

    五津知道他往哪个方面想,自己估计地也差不多,看似这洪瀚抒和宇文白正是一对金童玉女,年轻情侣间打情骂俏他看得多了,也觉正常,静下来继续偷窥,半晌才听到什么“大哥,回去吧”“文白,我决不回头”云云。陆怡诡秘一笑:“果真是为情事……”五津却皱眉道:“洪瀚抒不回祁连山去?那他去哪里?”正自沉思,那边平静下来,一声厉喝吓了陆怡五津一跳:“谁!”

    好一个内力深厚的年轻人!五津被震得耳膜隐隐作疼,那洪瀚抒虽才18岁左右,却已然是虎背熊腰,高大威猛,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强而有力的领袖气魄,他似乎有超乎常人的旺盛精神和强悍体力,果真是一方霸主的威风,也不愧是“九分天下”之一!

    柳五津暗自钦佩,不得已硬拉着陆怡现身。宇文白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毕竟女孩儿心细,即刻认出了五津的身份,面带恐惧地保护住自己的白马:“柳五津!你休想打我这匹马的主意!”

    五津嘿嘿笑着上前一步,宇文白立即后退两步。

    洪瀚抒似乎没有从方才的情绪里走出来,眉宇间充斥着气愤,语气也极为不敬:“江湖上闻名已久的关东马贼柳五津,想不到初次见面竟要见识到你的看家本领!怎么,在我祁连山,还想对我赐教不成?!”

    五津先惊他二人眼力非凡,后也服洪瀚抒王者气魄,面露微笑:“洪山主和宇文姑娘好眼力,一下子就看穿了在下身份,想来你们相中的马也必定是西夏名驹,当世一流了!”

    “我纠正你一句,认识你并非好眼力。江湖上只有你柳五津与水龙吟行事怪诞,作风奇特,水龙吟目前身在祁连山中,五津兄你最近也常常有意无意地路过西夏。”洪瀚抒话里有话。

    五津一怔:“我来西夏,是为了寻找饮恨刀。”

    洪瀚抒略微有些惊诧:“饮恨刀果真遗失了?”从他的惊诧和好奇里,柳五津看出了他对饮恨刀遗失的关心,因而抢马之行志在必得。

    五津点点头:“短刀谷与祁连山,均是多事之秋。”他蓦地又转头看向宇文白:“时候不早啦,宇文姑娘,谢谢赠马!”瞬即溜到宇文白系马的地方,顺手偷了她手上的缰绳,转眼已坐在了马上。文白又惊又疑,大声道:“柳五津,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将马还我!”

    柳五津嬉笑着,又开始发挥抢马必备的天生本领:“宇文姑娘,我抢了你的马,你却是因祸得福呢!你看,现在你大哥不肯回去,你的马也没了,他断不会舍你一个人在山外。肯定会陪你一起回去啦,而且,是共用一匹啊。”

    宇文白被道出心事,满面通红,转头偷偷看了一眼洪瀚抒,洪瀚抒摇摇头苦笑:“五津兄,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善于抢马了。强盗终是强盗。”

    柳五津抢马再次成功!

    得此神马,一路上,柳五津笑得合不拢嘴,陆怡看不顺眼,继续斗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马无法负重,就不会让宇文白的马受苦受累了。”

    五津气道:“什么受苦受累?”

    陆怡道:“宇文白体态轻盈,和洪山主共一匹马自是可行,而你,体型臃肿,若我俩合骑一匹,非将它折磨致死不可,所以洪山主才那么慷慨,借马与你。”

    五津气道:“你老子怎么调教你的?等到了大理,我定要在你爹面前告状!”

    陆怡臭美着:“爹爹那么爱我,怎会听信你一面之词?”说罢前面分出一条岔道来,陆怡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咱们该分手了吧,啊!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他粗犷地伸了个懒腰,五津关切道:“你小心点,到了越野山寨之后要把饮恨刀丢失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越野听。要亲口告诉他。”

    陆怡一笑:“知道啦!你先小心你自己,做事那么毛躁,这里是金国,万一你被当作乱党抓住可不得了。”“怕什么,我本来就乱党!”两人就此别过。

    柳五津何许人也?

    江湖上盛传一句话证实其出名非虚:马勿近柳,车且遗津。说的便是这初涉尘世即以抢夺舌磨自立门户的柳五津……没有一个江湖侠客象他一般,习惯以笑脸迎人,发自真心地笑,然后再发自真心地抢。

    五津的悲哀在于:他的正业远不如副业出名,渐渐被人淡忘,但一旦提及,却令人咋舌:

    津,关东马贼,乾道年间投奔短刀谷义军,数年来坐断边关,镇守天险,功绩煊赫,善识人才,为短刀谷七大首领之一。谁曾料到,这么一个平日里嘻嘻哈哈度年如日的老小子,可以顽劣调皮,可以耍赖无礼,却更可运筹帷幄,决胜沙场!

    杀一字,貌掩之。

    此次在西夏、金、宋、大理奔波,柳五津身负一件重要使命!

    双刀啊双刀,你究竟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