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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表情,看不出是哭是笑,他忙不迭地找酒杯,把液体固体全都浸进去,众人围观得纷纷拍手叫好,好事者欢呼起哄,观众看着乐,他也开始笑了,凤箫吟哭着要拦他,沈延挡住她,轻声道:“师兄准备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给她看看,你别去搅局,别……得罪了师兄……”

    凤箫吟流着泪点头,林胜南叹了口气,了解满江红在这个时刻,既痛苦,又最幸福。

    只是,实现愿望的同时,断绝了后路。

    沈延回头,想好好骂韩莺一句,攥紧了拳头,想好好揍这个眼里只有金银的女人,可是又渐渐松开,揍她一顿又如何……

    韩莺却似乎有些动容,没有笑意,只是一愣,她也料不到满江红会这么做,看他忙得不亦乐乎,轻声道:“谢谢你,大师兄。”

    满江红忽然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抬起头来,泪水就夺眶而出,他一边抹眼,一边去拉秦向朝的手:“秦老爷,我小师妹喜欢的东西,你有的是,你要多给些给她,我在这里多谢你了!恭喜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他说完就走,韩莺似乎想拉住他,没有拉得住,惊呆地看着满江红远走,似乎是有些触动和感伤。沈延和凤箫吟赶忙跟着满江红一起往秦府外走,胜南移开脚步的瞬间,出于本能地往玉紫烟那边再看了一眼,恰好她的眼第一次定在他身上,那么巧,四目相对的时候,或许是母子之间那种天生的感应,她的眼睛再也没有从自己身上离开过,唇亲启,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事情要问,奈何相隔太远,他们始终看不透对方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胜南边往门外走,边看着她,却距离越来越远,感应越来越浅,玉紫烟脸上却一直从容和安静,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微微一笑,转头看川宇:“川宇,那个少年长得和你到有几分相似。”

    玉紫烟实在想不到,在18年后的秋,会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路人。

    川宇怔在那里,轻声道:“娘,他就是你要找的大儿子,现在的林阡啊……”

    玉紫烟颤抖着转过脸来,仿佛没有比这更大的打击:“你,你说什么!?”

    第十六章亲.义.情

    傍晚,人间再次陷入沉静的时候。

    玉紫烟走到院子里,秦川宇的身后,想多问一些林胜南的事情,却不知从何问起,也不了解他到底明白多少自己的兄弟,站在他身旁良久,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川宇,这半个时辰,一直都没有转身,他从小到大一直的癖好,就是在院子里放火烧物,在浓烟里放逐一切的痛苦和孤独。

    火越烧越大,越烧越烈,她闻不习惯那烟味,被呛出了眼泪:“你别烧了!川宇!”

    川宇转过脸来,玉紫烟小声道:“这个习惯不好……”

    她如果知道胜南也酷爱烟火,她会不会觉得命运实在是弄人?川宇和胜南最大的相似之处,不在容貌,而在——火。

    川宇微笑着说:“娘你放心,真正会玩火的人,才不会自焚。”

    玉紫烟叹了口气:“可是会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她实在记不清胜南的模样了,只能从川宇的轮廓里去回想去刻骨铭心。

    川宇的话,却尖锐而讽刺:“谁是无辜?当年,是谁逼迫谁弃文从武?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我也在这个角落,这个时间,玩火。你也是相同的话,相同的愿望,为了林阡,一切都是为了他。”

    玉紫烟紧张渐渐演变成诧异,印象之中,川宇从来没有如此得愤怒,他习惯了凡事漠不关心,可是也有忘了分寸的时候吗!

    为了饮恨刀?

    秦川宇看了她一眼,疲惫地说:“对不起娘,我累了。”

    玉紫烟怔在原地,脑海中浮现的都是18年前的那个夜晚,阡陌之伤,她以为会避免的,可是没有,又开始反复……

    凤箫吟留在建康,一方面是为了林阡,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将来要进去的帮会,后者关乎自己一生的功名。对于凤箫吟此人,功名好似比情爱更加重要,只要李君前一有招呼相邀,凤箫吟二话不说,立刻出手帮忙,义薄云天,还拉着沈延和胜南一同去那明镜酒馆帮忙调解,功夫做够了,可惜,涂步言微的事情没有丝毫进展。

    这日,箫吟又一次自告奋勇,潜入涂步言微的屋子里找线索,胜南君前把风,郁闷地看着凤箫吟和沈延到处“查看”,不像找线索,倒像小偷踩点,半晌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君前笑道:“盟主,算了,你能在他屋子里找到什么好的调解方法?”

    凤箫吟左顾右看了许久,突然掀起床褥往床下一钻,沈延笑着过来:“怎么,有宝藏?”

    凤箫吟在床下探索了许久,终于蓬头垢面地露出个脑袋来:“涂步的床底下,有个老鼠洞啊!你们看,这么大的一只!”

    胜南看她手里还握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动物还在动弹挣扎,哈哈大笑道:“这次真叫狗拿耗子了!”

    李君前摸摸后脑勺:“盟主,你,你……”

    凤箫吟笑道:“里面还有一窝呢!”

    “这么多老鼠!”沈延也钻进去看了一番,“有的比猫还大啊!”

    君前看了凤箫吟一眼:“或许,已经有了好方法。”

    “什么方法?”沈延一愣。

    胜南道:“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鞋定然是言微偷的,可是越理亏的越难放下架子道歉,只有寄希望于涂步先道歉,他先道歉,言微自然惭愧。”

    君前一笑:“林少侠说得很对。”

    “那涂步怎么道歉?他没错,总要有个理由说服他道歉!”箫吟愣住。

    “你手上那个不就是理由?”君前笑道。

    箫吟杵在那里:“你该不会骗涂步说,是耗子把他的鞋拖到了言微房里,这,这,虽然有点可能性,可是未免太勉强了啊……”

    胜南一笑:“那咱们试试看,耗子会不会拖鞋。”

    沈延一拍脑袋:“哦,在涂步的面前搞个鬼,让他相信,那我们的计划就够了!解决小矛盾,当然用小方法了,李香主,你行啊。”

    另一处小秦淮的据点,也在暗处,平静而偏僻。

    白路忙着帮父亲整理遗物,从内室出来,江南正在拼了性命、红着眼睛练习鞭法,李君前从门外进来,一把夺过江南的鞭子:“你干什么江南?!”

    江南抬起头,仇恨地盯着他:“还我!”

    君前怒道:“你这么拼命作甚!不要被仇恨侵蚀了!”

    江南哼了一声:“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想报仇!报仇!”他额上青筋暴起,李君前大吼一声:“你报仇!你怎么报?你报的了吗?!你只会像个没头苍蝇乱撞,师父怎么死的?谁是凶手?你知道么?你报不了仇,只会自己找罪受!”

    白路护住江南:“哥,南儿还是小孩子,你别骂他,要骂,就骂我好了!”

    李君前扔开鞭子,低下身来按住江南的双肩:“你要相信,这世上是有天理的,我们既然要报仇,就必须记着报仇之前,小秦淮先得撑下去!”

    秦淮河畔,柳枝轻吻水面,偶尔几只白鹭停过。

    看见凤箫吟沉思,林胜南走上前去:“怎么啦?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凤箫吟低下头去,不知什么表情:“我生辰快到了,不知谁会送我礼物。”

    胜南哦了一声,托腮道:“这样吧,你心里现在可有什么意中人,我给你写封信去催促催促他。你未婚丈夫,谁啊?”

    凤箫吟抬起头来:“他毁了婚约,和别人一起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胜南一怔,啊了一声:“那就算了吧,他既然心里有了别人,你就不要再死缠烂打了,男人家都不喜欢别人缠着。”

    凤箫吟怒道:“谁说我死缠烂打了!我只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早些分手,然后我趁人之危罢了。”

    “好像这样更加卑鄙啊……”胜南说完,立即得到报应,挨了她一拳。

    “好了好了,你早些回客栈吧,我去等玉泽和宋贤的消息,奇怪了,好些天不写信了!”

    看着胜南越走越远,箫吟摸摸脑袋:对啊,不可以这么卑鄙,不可以趁人之危的!走了两步,忽地停下身来:我刚刚说的,到底是林胜南呢,还是秦川宇啊?

    似乎,为胜南的悲喜而悲喜,却和川宇之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遥远的距离,走投无路,问沈延关于爱情的问题,沈延足足看了她半炷香的时间,哈哈大笑道:“你个小丫头,师兄还没管这种事情呢,你胡思乱想什么?等以后时间成熟了,事情发生多了,你就自己明白了。”

    或许,现在自己的感情还幼稚得很,不配谈情说爱,只能做朋友?

    好吧,那就继续不对任何人讲吧。

    第十七章恋上才女

    几年前的某个冬季。

    天空中开始下冰雹,路上几乎不见一个行人。整个世界像没有了人烟,秦淮河畔连丝竹声都失去了。

    冷空气蔓延着,随着有形的冰霜侵入无形的风中。

    霜露既降,灌木悲吟。

    狂风暴雨在窗外任意肆虐。

    室内生了火,但床上的病人冻得抽搐。

    秦川宇的近侍阿财,和崇力一样,只有一间破烂的屋子,穷得揭不开锅。深冬,他衣服还很单薄,一边害怕地抹眼泪,一边向炉中添柴火。

    床上病人似乎奄奄一息,喘着粗气:“阿财,你请了几天的假啊?秦家会不会扣工钱啊……”

    阿财赶紧站起帮她盖被:“娘,现在还管这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