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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柔看了一眼旧伤口处残破的裙角,冷冷道。

    “那,那该如何是好?”云烟这方面显然不是很懂。

    殷柔把她从胜南身边拉开来,撕下自己身上衣裙,飞快而熟练地帮他止血,且包扎好了,见胜南脸色惨白却神志清醒,叹了口气:“难怪你这样的有名,有名是要代价的。想必你身上的伤口,不止这两处呢……”

    胜南轻叹:“可是,在下命运的改变,不是因为付出了代价。”

    “命运改变是一瞬间,可是要适应命运改变谈何容易。”殷柔浅笑,“若你不学无术,纵然叫林阡,又哪里配得上林阡这个名字?”

    胜南听她说完,略微一怔,笑了笑:“姑娘说的实在有理,那么姑娘可想清楚了,不再一味地复仇?”

    殷柔道:“我还要回去,和山寨里的各位当家好好地商量。只希望能从这里快快走出去……可是,现在我们却连南北都分不清楚了。”

    云烟忽地像想起什么,从身上搜出一个应急物来:“我差点忘了,我有指南针呢!”

    她笑着将指南针搬了出来,平放在船上,只一眼,胜南就注意到这指南针构造精密,当属珍稀,定然是造价昂贵得很。

    船上三人一同盯准了这救命的指南针。

    指南针在摇晃的小舟中疯狂地转了数圈,终于停住,云烟一喜,正欲发话,指针突然又一动,再次重新飞转起来,这一转,就再也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快,连顺逆都没有了规律……

    云烟只觉身体一阵发麻。

    天空被未名的界限隔成一块一块,厚薄不均,有些地方深黑色,有一段绛红,而某一抹却是淡紫。

    不远处的江面上,铺满了白亮的光芒,可是半空里,并没有日月……那么,光芒从何而来呢?那一片清晰的碎光,轻轻滑过水面,像游弋在江湖的天外来客,但被他们发现之后,迅即消失,不知方才是否幻境。

    殷柔转过脸来,四周的一切,变得空荡而死寂,风停了,浪也失去了命。岸,像被什么控制着,慢慢地倾倒进江水之中;树,越变越茂盛,新长了许多的枝桠……

    她忽然觉得,他们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为什么,连指南针都失效?难道说,我们已经不在先前的世界里?”

    被她这么一说,胜南顿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烂柯人”的传说,是他这辈子最恐惧的故事,他不想沦陷到未知里去……

    浪开始抬升,没过心里的安全线。

    黑云翻滚,压在他们头顶上,往整个天空扩散开去,这片浓黑的正中央,轰然撕开一道口,几道闪电同时崩出天海,劈在船中央,船,骤然被斩成两半,一半随浪而下,一半逐浪而上。那一刹那,天像和江面过于接近,所以相撞……

    转瞬,天与江的距离,又从最近拉至最远。这世界,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切恢复最初的宁静,唯独船已毁灭。

    第四十七章情两难

    身处建康的小秦淮等人,自然不知胜南在黄天荡会有接二连三的奇闻险遇,一听说胜南不在黄鹤去的手上,早已经欣慰万分,贺思远把瀚抒的回忆转述给吟儿听,吟儿的担心一扫而光,心下也平静了不少,只是,贺思远刚刚离开,文白便红着眼眶走进屋来,吟儿狠不下心把瀚抒当成虚空的人,轻声询问:“他,伤势严重么?”

    文白噙泪看着她:“凤姐姐,我知道,大哥最看重的,不是他身上的伤,而是心上的……凤姐姐,大哥很难受,也很煎熬,这世上的离奇事,为何要发生得如此惨烈,为何要害苦了他……”

    吟儿的眼立即也红了:“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不必再见我……”

    文白摇摇头:“大哥何尝没有这么想过,可是,他割舍不下,他本来已经准备回西夏,可是,一听说你在黄天荡,就克制不住要过去,凤姐姐,文白许久没有见大哥笑过了,只有你,会让他笑……”

    吟儿突然打断她:“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的心意?”

    文白一震,心事被戳穿她瞪大了眼睛:“凤姐姐,你,你别这么想!”

    吟儿有些咄咄逼人:“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你爱他,那样才会帮他摆脱萧玉莲的阴影!”

    文白沉默了片刻,许久才说:“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

    “他幸福吗?”吟儿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

    吟儿转身背对着她:“他并不幸福,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从过去走出来,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救他,可以让他忘记,可是谁料到,还帮他将萧玉莲的旧账一股脑儿地翻了出来!这样下去,他的病永远都治不好!文白,难道你不觉得,你不应该继续旁观、继续为他活,而该为自己活一次吗?!”

    文白低头含泪,默默不语。

    也是劫狱那一晚。

    玉紫烟紧紧跟随着秦川宇往回走,他一言不发,她百感交集,一路的晚风凄凉,他和她一前一后,自始至终没有交流过一句话,可是每时每刻都在若有若无地交锋。

    他们的那道伤疤第一次被揭开,隐隐作痛。

    林阡。

    18年前,从丢失他的那天开始,她学会了以泪洗面,学会了自责和自残,她不敢面对任何一个江湖人士,她疯了一样地诅咒自己,她以为逃避就不会伤害到谁,她真会自欺欺人……

    18年后,从遇见他的那日起,他才明白什么叫失去,什么叫牺牲,什么叫退让,还没有任何报偿,他过往的一切,皆成泡影,还不够,还要赔上自己的现在……那个人,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饮恨刀、父亲的遗志、林念昔、江湖,还有自己的母亲……所以,他拒绝和任何一个武林中人见面,他也以为没有立场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事实证明,他错了……

    血,是什么时候溅上了那个形貌酷似念昔的吟儿的剑尖?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为了谁?

    他茫然地闭上眼睛,任由玉紫烟帮他上药和包扎,他没有心力了,他宁可被血淹没。

    在焚琴的时候,在和画卷诀别的时候,在烧雪的时候。

    颠覆他人生的姓名。

    逃不过,第一次见面就兵刃相接,第二次见面就敌我分明,第三次,没有看见彼此,却要因之而毁,他终于闯入自己生命的时候,只是把血和厮杀换了一种方式强加给了自己!

    紫烟最害怕的就是看见他的忧愁,因为他忧愁,所以自己更加愧疚和不安。

    丢失了阡,所以要伤害陌?

    不管他多么的冷漠,她都深刻地了解,自己儿子的脆弱,他就算偶尔才透露那种不堪一击,她也懂,隔了许久,才问出那句关心:“川宇,还疼吗?”

    幸好川宇没有沉默:“我没有感觉,娘不必管我,任我自生自灭吧……”

    玉紫烟泣道:“川宇,原谅娘,娘只是想救他。”

    川宇冷笑着:“娘说的不偏心和中立,我今天一清二楚。”

    紫烟倒吸一口凉气,他初次表现出今天这般的不谅解:“中立?怎么中立?你让我袖手旁观,不管他死活吗?!”

    川宇轻声道:“你心里面有一杆秤是不是,假如有一天,我和他成为敌人,你手里的剑会像凤箫吟那样指向我是不是?”

    紫烟冷道:“若真是那样,我自杀。”

    川宇轻轻叹了口气:“娘,你教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又教我如何是好……”

    黄鹤去在屋顶上听得真真切切,苦笑摇头:师妹啊师妹,你一向都是如此的迂腐!

    正欲将瓦片移回原位,忽然听得对面有异声,鹤去猛一抬头,看见了对面那个人,那人像离弦之箭,飞速地窜走,即刻失踪。

    鹤去不留半刻,紧随余风。李君前刚刚才劫狱,还会有谁潜入秦府来?饶是黄鹤去,也猜不透这个不速之客。

    这个黑衣人没有察觉到他能够追上来,却在最终,溜进了秦大人的房间……

    黄鹤去跃上屋顶,心下有些好笑,他认得那个长相一般,处事中规中矩的秦向朝,不免还有些期待:好戏要开始了,这个秦向朝一定会被这人给吓死,还不知要干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

    可是揭开瓦片,不由得惊诧无比——

    黑衣人对面,秦向朝平静安坐,似乎,他们是主仆的关系。

    黄鹤去顿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低估了屋子里的这个人,然而,秦向朝为什么要派人去,窥听玉紫烟和秦川宇?

    黑衣人毕恭毕敬道:“大人。”

    “夫人说了什么?”

    “回大人,夫人她执意要和林阡母子相认,可是少爷不同意,好像闹得很僵……”

    “闹得很僵?不大像川宇的性格啊……对了,你们可有林阡的消息?”

    黄鹤去一惊:原来秦向朝早知道狱中那个不是林胜南?!

    那黑衣人道:“目前还下落不明,可能真的已经……”

    “他死了也罢。反正他的生死与我无关。”秦向朝站起身来,“黄鹤去真是有趣,何必设这么一个圈套,要调查李君前的底细,我这里多得是,要引川宇跟他走,有没有问问养了他十几年的我?”

    黄鹤去,听得心下冰凉,满头冷汗:天啊,这个秦向朝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说他和紫烟的成婚根本就不是巧合,难道说他是大金派来的细作?如果是,那么,就连楚江和紫烟,都没有发觉吗?

    清晨,窗外是一望无垠的雪白。

    为了冲一冲连日来的晦气,江西八怪的“冲渑酒馆”已于两日前开张,由于在江令宅附近,还是沾了些光采,来往酒客旅客众多,楼上的客栈也已经满了,吟儿和闻因住在二楼的同一间屋子里,打开窗户,可以放眼四面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