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潇湘听着帘外雨声,合上手中书卷沉思,紫莺掀帘而入:“公主,咱们明天就走吧……”潇湘一惊:“传令下去,再等五日,五日后再行!”紫莺面色惆怅:“公主,你拖了好几次啦……明明知道会结束……早些结束也好啊……”潇湘摇摇头:“我要用五天的时间,告诉他,咱们的行踪不要太暴露……”紫莺轻叹着只有领命而走,潇湘回过头来,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君前啊君前,你到今天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宁死别、不生离……

    撑开一把伞,潇湘如往常一样的温柔笑容走到君前身边,却要告诉他一个她掩饰了好久的事实,这个事实,君前也许一生也无法接受,她也不愿意启齿,她不是存心要隐瞒,只是爱情让人越陷越深,终于无法自拔……

    这雨伞,还是初至建康的时候,君前送给她的,才用了两个多月,还没有旧,雨中邂逅的他们,是不是要雨中诀别?潇湘握着伞的手忍不住颤栗……

    君前没有察觉她的反常:“湘儿,最近我可能要外出一次,我们小秦淮要去拦截金国使团!”潇湘一怔:“金国使团?”君前笑着点点头:“是啊,认识你以前,我也去拦截过一次,可是失败了……希望这次能成功!现在的小秦淮,比以前要好得多了,抗金联盟里,日后一定可以与短刀谷真正并肩。”

    潇湘茫然地问:“会很远,是吗?”

    君前看她要流泪,以为她是依依惜别,怜惜地将她揽在怀里,可是她一反常态,没有乖巧地停留在他怀里,而是一把将他推开,她的眼神第一次闪出一种复杂,她的感情近乎怨恨:“为什么你每一次和我一起的时候,都只谈抗金?”她转身要走,君前一怔,一把拉住她:“湘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你要走了?”

    潇湘不说话,却背对着他不看他,她怕看见他她的眼泪就要决堤。

    “湘儿你听我说,我不会为了公事就把你弃于脑后,我会去临安找你……”

    潇湘虽然撑着伞,却早被雨淋湿:“君前,天放晴的时候,雨伞就要收起来,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还撑着,就像感情,不能守候的时候,就一定得丢弃……”

    君前怔在原处:“湘儿,你说过,和我一样,不会怕到时候的阻碍……”

    潇湘低下头哭泣:“君前,没有别人会阻碍你,会阻碍你的只有你自己……”她不敢正视他,她头发被雨打得凌乱,她在伞下瑟瑟发抖,她的声音从未如此的伤感:“对不起……对不起君前,我不姓赵,我……我不是姓赵……”

    君前呆滞地站在伞的另一边,也被雨淋湿,一时间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潇湘哭着,大声说:“你还不懂么?我就是你两次都要去拦截的那个人,我复姓完颜,是金国卫王完颜永济的女儿!”

    君前有如被霹雳劈成了两半,完颜两个字,像一把利刃插过他的双耳,雨柱冲击着他的脸颊,从前的缠绵呼啸而过,全然被堵塞在他的心魂之外,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应该,他不明白,他无法理解……

    他和她的心,在这一刻一起碎——

    宁死别,不生离,原来是因为这样!因为她早就知道,他不可能逾越的是这一道障碍:这个她深深了解也深深爱着的男人,一心一意地要抗金,甚至在每一次和她约会的时候,都会扯到抗金,一谈起抗金,他就会头头是道、意犹未尽,他可曾想到,他每次讲,每次设想的时候,潇湘心里的感伤和痛楚……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找上他和她?

    他的一个梦,和另外一个梦在拼命地冲突。金国公主,几个月来他念念不忘的金国公主,就在他意料之外由他以不同于杀戮的方式相遇,可是他自己,早已经被她生擒!

    天苍白。

    “我就喜欢这样的日子,每天和小动物们在一起,或者游山玩水,真不希望金宋交战。”她的笑。

    “等以后,小秦淮上了位,等以后,我们的国家变好了,我跟你一起,过这种安宁的日子,因为,那也是我的心愿……”他的心。

    他以为,他和她的信仰一样。可是,大错。

    他誓要交战,她生于敌国。

    他要雪靖康耻,她正护金宋和。

    正像他辩驳不了她的身世一样,她改变不了他的理想……

    潇湘,遇见你,是我的幸运;遇见我,却是你的灾难。

    君前,我不后悔见过你,也不后悔离开你。

    思绪已经拉不回来。幸福从此擦身而去。

    她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他不追,他放手。

    造化弄人,他好羡慕雁,可以南北自由地迁徙。而他们,都不可能。

    窗外雨雪一直不停。白路低声地回味着:“完颜……潇湘……”

    慕容荆棘的话又重现耳边,真是很巧:“万一这姑娘打金国来,李代帮主还抗不抗金?”

    大桥叹了口气:“我们还是不要去拦她了吧,我不忍心……”

    “姐姐,她毕竟是君前哥深爱的人,我不希望君前哥为难。”小桥小声说。

    江南附和道:“对啊,我们小秦淮已经上了位,发展得很好,抓金国公主是锦上添花,不去擒她也没有什么影响……反倒是君前哥,他是咱们的领袖,不能像洪大哥那样醉酒消愁。”

    腊月,江淮的所有事,都好像有了了结,可以落幕。

    前言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苍梧山的地理位置……

    原先作者曾想引用李白和苏轼的诗词,后来才发现古代人对于苍梧山是有两个说法的(至今舜帝葬地仍有争议):一个是周朝前后所说的海州(今连云港市),一个是秦汉之间的说法,在长沙零陵界九嶷山。作者虽非考古界强人,但经过求证对比之后还是采用了先前一个说法,连云港的苍梧山是从春秋战国到唐宋之后都是叫做苍梧的,直到明朝才改作云台山。

    综上所述,在作者这部小说里,苍梧山的地理位置是在今连云港,只是南宋时期未与大陆相连,故称之为海岛。因为还在今江苏省境内,故而林阡、云烟、玉泽、凤箫吟等人在短时期内都到了这里……

    在这里,还要特别地感谢一位叫樊振的先生,虽然他不是写武侠的,可是他却对苍梧山的位置引经据典地考证了一番、给了我写作上的支持~

    ***

    第一章咫尺天涯,皆是无缘(1)

    武林盟主凤箫吟坐在野间一家难得的歇脚之处,问掌柜苍梧山在何地,那掌柜笑眯眯地回答说:“这里就在苍梧山境内啦!姑娘要找逐月山庄的话,就得在入海口乘船。”吟儿哦了一声欣喜非常:“原来真的是海岛啊……”掌柜自豪地赞:“美景不亚于瀛洲唷!”

    “这阵子来海州的人是不是很多?”有个年轻人问,这少年身高大概有八尺,肌肉发达,面色红润,太阳穴凸起,吟儿一看就觉得他是长寿的貌。

    “很多啊。自从那个岳风弑师后,武林人士一个一个地来……”掌柜大概是看出这年轻人也属于江湖,拖了条竹凳过来询问他:“阁下可知道淮南那边的江湖事吗?”

    “决胜淮南吗?小秦淮赢了,不过赢得比较险,那个叫凤箫吟的临阵脱逃,不然小秦淮准赢!”“不像话啊凤箫吟!”掌柜直骂。

    凤箫吟又气又恨,哭笑不得。

    年轻人对面的虬髯汉子,约莫三十岁:“据说那个独孤清绝没有比完武就宣布退出了慕容山庄。”

    年轻人应道:“对啊,那小子扬言,今生唯一的目标是天下第一。”

    “那么,他不抗金了?”虬髯汉子面带怀疑。

    年轻人笑着给他斟酒:“独孤清绝哪里像你一样啊越大哥,对了,大嫂呢?”

    “要过几日才会来,我们要等候江龙江老前辈一同去苍梧山。”

    吟儿因为是偷听别人讲话,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趴在桌上装睡:越大哥,该是谁呢?

    忽然听得车马之声,紧接着传来一个比较熟悉的声音:“咱们先喝杯茶再赶路吧,到了海州城里立刻找个歇脚的地方。”

    吟儿第一感觉以为是胜南,但刚欲抬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好啊……”她就知道,这个人不是胜南,倘若是胜南,也许这一切就不这么暧昧,因为这女子是——

    “玉泽,你还好吧?累不累?”

    吟儿知道那人是宋贤,耐不住好奇悄悄放了只眼睛去偷窥,这一看她显然自惭形秽得很,当初骗胜南去点苍山想戏耍这个她认定的因为觊觎双刀不惜勾引蓝玉泽的“坏人”时,她对胜南说见过蓝玉泽,显然只是个藉口,对于蓝玉泽的美貌仅仅局限于传闻,后来见到柳月画像自愧不如的时候对蓝玉泽有多美也心里有数。可是真正见到真人的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胜南说“偶然相遇,终生难忘”,就算她什么内涵都没有空有这姿容,都值得他林阡如此评价,更何况她不仅是美女还是才女。吟儿那一刹那只觉被她光采照得黯淡无光,赶紧继续睡自己的觉。那虬髯汉子和年轻人虽是正人君子,也不免要对玉泽多看几眼,吟儿耳听八方,听那虬髯汉子对年轻人耳语了一句:“这女子一定是那个闻名遐迩的蓝玉泽了吧?”“那这位是林阡了?果真天造地设的容貌啊……”“那另外那个小女孩是谁?”“难道是凤箫吟?比武完了再出现,太缺德了!怎么还长这么胖,难看死了……”

    吟儿再也听不下去了,捏起拳头就要发火……不行,不行,不可以爆发,现在爆脾气的话会留下话柄的……她不认识那柳眉,可是短短片刻就察觉到这个女子性格尤其讨厌得很,简直败坏她凤箫吟的名声,吟儿一边听柳眉令人嫌恶地对周围环境挑三拣四,一边痛苦地捶桌子——一个字:忍……

    咦对了好奇怪,蓝玉泽怎么也到海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