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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月山庄的湖水中,透现出月亮的影子。

    李辩之的声音充满恳切:“少爷,我和你不同。你对阑珊动心,是因为她可人,你对其他女子也一样动心。我就不同,我真心爱她,对其他女子怎样戏谑都是为了掩饰,少爷!”

    张允之狞笑:“是又怎样,可我上哪里去找比阑珊更适合的女人?正好,现在阑珊身边没人了,她的越风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越风只是她的兄长,我才是她的爱人!”

    “哼!你讲这些有什么用处?让我别娶她?我告诉你李辩之,别指望!”

    李辩之看着他的背影,愤怒地攥紧拳:“不可以,不可以,她是我的……”

    第七章出没风波里

    苍梧山的海滩上,几乎处处都能捡到贝壳。

    雪停融化之后,山海相撩,蓝色围绕世间一切,清新而又唯美。阑珊蹲下身去拾了一只贝壳,举在太阳底下照,立刻发出柔和的五颜六色,云烟好奇地凑过去:“这就是你喜欢的贝壳么?”海浪扑过来,阑珊点了点头:“也是沉夕哥最喜欢的。”

    金陵玩弄着脚底细沙,笑嘻嘻地说:“咱们做一个两人游戏怎么样?我的左脚和天哥的右脚绑在一起,咱们冲到海里面去,停下来的时候看谁冲得最远?!”“好啊好啊!”云烟对于冒险的一切都有兴趣。

    阑珊微微笑:“你们玩吧,注意安全。”

    风行扯了一块布,绑住自己的和陵儿的腿,转头来:“胜南,动作快些啊!”胜南一笑:“好啊,舍命陪君子!”绑了系住自己和云烟的腿。风行狡黠道:“你输定啦!”

    胜南哼了一声:“是么?”立刻牵住云烟的手,飞也似地向海水中奔。风行和陵儿还只剩一溜烟了。

    这一局显然厉风行夫妇胜了,因为胜南精疲力竭的时候,风行和陵儿迎面飞奔而来,在他面前住了脚,风行哈哈大笑说:“怎么?服气了吧!”

    云烟正要点头,林胜南将她往前一拽:“谁说你赢了?分明我们赢了!”

    风行怒道:“你反悔!”

    胜南一笑:“游戏规则嘛!停下来的时候谁最远谁就胜了!现在我们更远一些呀!”

    风行气得直瞪眼:“不是这个意思,你耍无赖!”

    胜南笑道:“要不再比一次。这次可一点轻功也不许用!”

    “我知道,你嫉妒我能在水上走!”

    “谁嫉妒你这一点!我倒蛮嫉妒你们金厉两家连船都不要买的。哈……”

    厉风行气得来打胜南,胜南赶紧开溜,都忘了脚还系在另一个人脚上……立刻四人全倒栽葱翻在了海里……

    湿漉漉地上岸来,四人均一身是水。

    金陵还笑着打趣:“风行水上,现在你到水上站站,就风沉水下了!”

    风行笑道:“好久没这么开心啦!以后要隐居,就来海边,起一座豪华大宅……”

    只听得柳五津的声音:“各位,都在这儿啊……”

    众人寻声而去,风行道:“柳大侠找我们么?”

    五津点了点头:“有人见到越风出现在岛上,大家封锁了各个关口,明天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

    迟了。

    这个时候,越风和凤箫吟早已驾船离去。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风扬起吟儿的头发和披风,还有她的思绪。

    她把手伸进水里,感觉光滑,没有一丝毛糙感。两岸之山青翠得合成蓝色,淡若水绘,夹岸绿树倒映在水中,山水融为一体,山是水的立体,水是山的平镜;水下山色为虚,山中水气似幻,寒树竞上,争高入天。

    这里是一片湖。所以湖水告诉吟儿——她走多远,依旧在苍梧山境内,虽然离开了逐月山庄。

    放舟湖上,偶尔会遇见水中漂移的浮萍,也是绿茵茵得充满生机,还有半快微露礁石,清泉轻轻地流淌过去。

    静无声息,远处篝火炊烟,袅袅不散。

    白天忽然被傍晚包围。

    残阳如血。

    吟儿忽地发现几棵枯树生长在湖水中央,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长得却特别高耸。近了一些,看那年轮,苍老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劣势中更加顽强?”吟儿笑着问,正好触及越风。

    狂风开始肆虐。

    越风呼吸开始忐忑:“停岸……”

    吟儿泊船,见越风盯着灯火萧条的对岸发呆,小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吗?”

    越风笑笑,很冷淡:“我不信过去会过去。”

    衔叶而歌,歌声飘得好远好远,是那首《凤求凰》。

    吟儿在那乐声里,突然知道,只有像胜南那样的性格,才会从风波里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而越风,会绝对沉没……

    “越风溜得真快啊!”张潮冷冷地,带着嘲讽神色,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越野。

    “我们也不能守着没用的树待兔吧!咱们去追!”江龙依旧义愤填膺。

    “大家以为如何?”张潮站着,威风凛凛,像从前张海一样。

    “他应该没跑多远,他……还在苍梧山境内……”越野说得很勉强,沈絮如知他心中不好受,挽紧了他的手臂。

    俯视整个苍梧山夜的海洋,星星就是整个山峦的灯火。

    越风又衔叶而歌,而歌声明显不如从前清晰。

    叶已枯颓了么?

    吟儿听出他曲中的沉郁,小声道:“其实你在压抑。”

    越风没有停止半刻吹曲,凤箫吟形同虚设。

    吟儿忍着气不说话。

    几天了,尽管去过风烟境,但越风和吟儿就像陌生人一样,有时还不如陌生人。

    越风睡了,吟儿就对着天空许愿:“小师兄,胜南,我好想你们啊,如果有你们陪我聊天,那该多好……没人说话真的憋得好难受……”

    她回过头去看风:我为什么要跟着他……因为他没人信任么?凭什么我要相信他……我为什么跟着他……

    其实,一切都是为了抚今鞭……

    可是,一切都回不了头。她发誓要把他拉回来,就一定得完成——连这件小事都干不了的话,怎么做女侠,怎么做绿林领袖!

    阑珊的婚事总算被追逐越风冲走了,冥冥中,越风在阻止着。这一天夜里,阑珊目送着一群人登船远去。

    星星在空中眨眼,忽地一袭清风,接着一丝微弱的声音:“沉夕哥……”

    一转眼,一过耳,一曲毕,一切萧然,一首静诗……

    *

    脚下的这座山和苍梧其他地方明显不同。因为这里充满了活力。冬末春初,无论山脚下,无论山坳里,到处已是仲春的繁荣景色,千里莺啼绿映红,各式各样的花朵,五彩缤纷的色调簇拥着山脊,润色了山坳。红的像燃烧着的火焰,粉红的如女子娇羞的脸蛋。山涧间偶尔会见到几处的飞瀑,直挂而下,清澈冷响,泉声咽石,日射暖水,溪深而鱼肥,纤鳞浮沉,沙鸥翔集,四处群山环抱,夹天而出,空中不时盘旋些鹰雁,多是海上禽鸟。莺啼燕啭,顿挫成韵……

    吟儿沿途看见不少桃树,已摘了不少,虽是天然而生。也不比手种差到哪里去,心道:改天,让厉风行移两棵过去泉州……

    越风径直往前走,他从来不问她的感受。

    吟儿望着溪水发呆,忽然见到一只乌龟在水中游,“哇”了一声:“海龟!海龟!”

    越风漠然,没有理会她。吟儿发窘地跟上去。没办法,一个冷,另一个只能忍;一个漠,另一个只有默。

    “我不走了!”

    吟儿跟他走了半天,停下来休息,玉剑从身上解下来把玩。

    越风头也不回:“爬山怎能半途而废?”

    吟儿喝了口水:“我累了,你要爬自己爬去!”

    “那我走了。”越风还是那口气。

    看着他背影,吟儿心道:真是个没有魂的小怪物!怪到家了!气呼呼地想往回走,忽然有些害怕这陌生的一切。

    耳边尽是虫鸣声,鸟叫声。

    吟儿心里发慌,看他果真一去不复返,觉得他真是绝情,去拔了片树叶,在树下试着吹,但怎么也吹不响,更别谈能成调了,失败得很……

    这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清音,吹得不是《凤求凰》,音调依稀像是《十面埋伏》,但少了些铿锵,毕竟不是弹奏。

    吟儿忽然间觉得——的确已经十面埋伏了。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吟儿拼命地往那个方向飞奔,心里暗自笑着:其实越风这个人还是有那么一点人情味吧……

    可是——

    沿着山道,正自踩着前人的脚印走,巨石上忽然窜下一只猴来,对吟儿虎视眈眈着,吟儿怔了怔,石后又闪现出一大群灵猴来,竟是“合力攻之”的场面。吟儿有些不知所措,尽管玉剑握在手里,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这时凭空落下好些桃子,纷纷洒洒地掉在众猴面前,那群猴群起争抢,置吟儿于不顾。吟儿扬起头,看见越风坐在巨石上,她在他面前骄傲不起来,只得卑微地运轻功跳上去,刚坐上去,吟儿就企图掩饰心里害怕:“我饿了,给一个桃子!”越风一笑,两手一摊,空空如也,吟儿肚子立刻叫出声来,望着脚底猴儿们分食,吟儿只有掉口水的份。

    越风似乎很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他知道各种各样的果子和动物,一路上用抚今鞭抽了许多果子而下,吟儿才有口福。

    吟儿吃完,望着抚今鞭说:“这抚今鞭用来给你打果实,是不是大材小用了?”“有什么浪费?”

    “听过江山刀剑缘的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