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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奸细如果暴露了身份,会成为他的敌人杀敌最方便的工具。

    然而,就算敌人每一个都由暗转明了,战事也绝对没有想象中简单。

    胜南宋贤、文暄吟儿、莫非吴越、君前风行等人在跟踪之后,分别在地图上圈下敌人的占地,才明白,事与愿违——

    “这一回金人很狡猾,他们的五路紧密地堆积在白帝城腹部,互成犄角,即使他们全部暴露给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太严密,我们根本攻不进去。”胜南一见那地图上金人如何分布、怎样支援,就明白他这次还是低估了黄鹤去。

    “也就是说,黄鹤去的这五部势力配合高妙,我们无论明战暗战都不占优势。敌人比我们想象得要集中。”金陵沉思。

    “他们的窝还真不少!”厉风行愠怒着。

    “咱们的那些鱼饵,难道白白放给他黄鹤去了……”吴越蹙眉。

    “金南前十不是并不可怕吗,东方雨败了,石暗沙死了,他们一个是第2,一个是第6……难道说,后面的几位比前面要强?”吟儿问。

    “金南前十后面的这几位,虽然武功不像前四名那么可怕,也低不到哪里去,而且一个个都是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人才,他们如此集聚黄鹤去身边,咱们要再想把他们拆除,恐怕要费不少气力。”路政听她这么说,摇头否定,“大家千万不要以为他们作战的本领跟武功的排名一样。事实上,金南真正会作战的,正是后面这几个,因为他们之中有很多本身就是统领军队的元帅将军,所以从前才不甚在宋国露面。”

    “路老前辈知道得应该很多吧,能告诉我们一些他们的本事吗?”吟儿轻声问。

    “金南第五,完颜猛烈,据说是金国大内的高手,我只是听闻,没有见识过,他刀法迅猛,而且,身负移形换影的绝艺。据说也是金国皇宫的首席刀客。”路政说。

    君前和胜南皆一怔,是啊,就是潇湘口中说的那个好不容易有一次惊讶表情的“阿烈”啊,就是秦日丰无缘无故因之而死的那个“阿烈”吧……

    “金南第七,魏南窗,他已经退隐了二十年,在退隐之前,是金国上下闻名的‘万变神偷’,闯入皇宫内院毫不费力,还曾经在薛无情的眼皮底下偷了他的官印。成名之后每年必干一起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后来却退隐了……如果他就是唐心未,那么他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他现在潜伏在我们中间,算最危险。”

    “金南第八,陈铸,这个人是金国剑圣完颜永琏破例收的外姓弟子。剑术高强,最必须让你们知道的是,他曾经率兵围困过我和楚江。”

    众人均轻声惊叹。路政点点头:“长江后浪推前浪,也就在前年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寒泽叶带兵前来救援,我、楚江还有几位将军,恐怕都会沦为阶下囚。这陈铸出战根本无需军师,他自己就足智多谋得很,最近几年他们金人都送他外号‘诡绝’,和那‘毒蛇’轩辕九烨不相上下。”

    “金南第九完颜君隐,这个人的官职最大,是完颜永琏的三子,人称‘剑痴’。”

    “原来是个小王爷啊。”厉风行哦了一声,开始心不在焉,“又跟那完颜永琏有关系。”

    “这个小王爷是完颜永琏最得意的儿子,近年来一直在新组建的一支花帽军中征战,功绩显赫。”路政知他在轻视完颜君隐,立即提醒他,“他在王府能独当一面,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将来,一定是完颜永琏最佳的继承人。”

    “还有金南第十二的冷冰冰,这女子我也曾见过,那时候是易盟主的妻子,可是野心很大,降金改嫁之后变得异常冷漠毒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现在正在代替石暗沙成为含沙派的首领。”路政看他们所有人面色凝重,停顿了片刻,“你们清楚了吗?这五个黄鹤去的部下,论实力,比东方雨强,和柳峻不相上下。他们还互成犄角,攻击一方,另一方就会营救。这场暗战,你们的把握有多少?”

    一阵沉默。

    路政叹了口气:“现如今魏南窗在我们身边潜伏,黄鹤去时刻清楚我们的所在,如果突破不得,我们只有先暂时加紧防备,为这场暗战另寻策略……”

    “也并非破不得。最好的布局,其实也是最后的布局,他们这一次想再换据点,实在不容易,那还不如转为明战。”胜南忽然说,“犄角之势,也唇亡齿寒。这其中只要有一路开始令黄鹤去难以控制,那整个局势就都由不得他了。”

    “犄角之势,如何才唇亡齿寒?路老前辈说,一旦我们攻击一方,另一方就会营救……”吟儿一愣。

    “如果有一方弱到了一定的极限,他的犄角之势再强,恐怕光靠事后营救根本没有用……”胜南说。

    “问题的关键是,哪一方会如你所说,‘弱到了一定的极限’、‘令黄鹤去难以控制’,足以被我们突破?”金陵会意。

    “冷冰冰,‘现在正在’代替石暗沙成为含沙派的首领。”胜南轻声解释自己的话,敌人的任何细节,都有值得去推敲的破绽。

    “冷冰冰?她是这几个之中最毒辣的一个,她怎么可能有你说得那么弱?”吟儿明白他意指什么,反驳道。

    “逼她示弱!”他转头来看她,短促却有力地说。

    06.白帝城,敌众我猛,我邪敌也恶(2)

    七月流火,骗自己夏天还没有全然过去,然则天气已经渐渐转凉,秋风乍起,一地凋零。

    已然将整个棋盘都部署完善,黄鹤去仍旧面色凝重,冷静地思考着该如何进一步地对抗金联盟反击。

    最近几日,南窗透露的据点都的确是抗金联盟占领,尽管战利品并不丰富,但终究令他们失去了不少地盘。他们应该不会猜到自己为何兵从天降,此刻恐怕心乱如麻。现在再四处寻找内鬼,也是为时已晚……

    黄鹤去拈起手中黑棋,想在最后做一个了断,毕竟,南窗所在的地方,就是林阡凤箫吟等首领的聚集地,擒贼先擒王,不必迟疑,乘胜追击,和南窗里应外合,给这场战役留下最漂亮的结局。

    想下,却又无法落子,落子无悔。

    棋盘里有处始料未及的漏洞——南窗透露的所有据点,几路人马是同时得令同时出击的,然则令谁都诧异非常的是,昨日完颜猛烈、完颜君隐和陈铸等人都凯旋而归的时候,竟传来冷冰冰惨败未捷的消息……在占据一切优势的情况下,冷冰冰居然还惨败而返,最大的可能,就是冷冰冰太弱,领兵的本领还不如宋人一个据点的小头目。既然她实力不够,很可能在惨败之后已经被宋人追踪到了藏身所在,她一个人暴露,岂不就意味着他们都不再安全……此番交战,一招错,满盘输……

    现在,也许已经不再是敌明我暗了,冷冰冰还被敌人视作了最明显的破绽,有一路这么令他担忧,那他该如何保证他夺了对方地盘之后他的地盘不会丧失……

    他紧攥着棋子满是汗水的手,终于被身后一个人拦下。那人移开他的手臂,同时坐在他身边,只观了一眼棋局,便直接将一粒黑棋从棋盘里挑走,动作神速:“黄大人不觉得这粒棋很危险吗?”

    诡绝陈铸,现年二十五岁,他无论是身形外貌或气质上讲,都是一个天生的将军。黄鹤去叹了口气,陈铸足智多谋他在金南不是没有听闻过,但见识了之后才知道这个人最应该用“多谋快断”来形容,他想到什么立刻就做,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动作迅猛到可怕。可怕到,黄鹤去想立刻就把棋盘收起来——

    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陈铸飞快地把所有棋都从棋盘抖落回去,然后把棋盘从桌上抽走,整个过程不过眨两眼:“黄大人,咱们一边午餐一边探究这次的对战。时间很紧急我必须立刻和你商议。”

    黄鹤去微微点点头,吩咐手下:“上些饭菜来给陈将军。”转过头来看陈铸,他不知何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杆笔和一张白纸,边蘸墨边画着什么,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太快,所以谁都跟不上这节奏——

    “陈将军有特别要求的菜否?”

    “素。”他头也不抬地继续画。手下体会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是素菜……

    手下愕然,正色续问:“那么陈将军需要荤菜否?”

    “否。”他有意无意地又只说了一个字,备战的时候,惜字如金。

    鹤去也不由得哑然失笑,手下也愣在原处,不知何去何从,鹤去笑着挥手让他下去了,转头看陈铸,他在不到两句对白的时间里,把一张草图画完递给他:“冷冰冰是我们这次的漏洞,宋人们察觉之后是必定要犯的,现在我们只知道林阡等寥寥几个首领的所在,但他们离冷冰冰确实够近,可能已经计划从这两条路来袭击冷冰冰。”陈铸笔杆在手,飞快地滑过这张草图。

    黄鹤去叹了口气:“原来你也觉得冰冰这边太弱?”

    “不管怎么说,她在突击敌人的时候还会输得那么惨,不能不说她很差劲。”陈铸开始吃饭菜,“这个时候,你没有太多精力再找据点更换,那就该费力气调整她周围的布局,小王爷离她最近,可以帮她防备。”

    这棋局里,只要有一路棋不活就要浪费很多棋子去连接,黄鹤去叹了口气:“可是,如果让小王爷费兵马去协助冰冰,小王爷会很累……”

    陈铸一愣:“黄大人的意思是……”

    “不错。表面上看,林阡很大的可能会舍强攻弱,趁机从冰冰这里直接突破。可是,怕就怕林阡看中的其实是离冰冰最近的小王爷啊……”黄鹤去站起身来,“若林阡想的不是舍强攻弱,而是避实攻虚,咱们过度地调整布局,却反而会帮他削弱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