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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五津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叹了口气:“怎么了?闹矛盾?女人嘛,就是要在吵架的时候多让让……呃……”也实在劝服不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根本也招架不了女人。

    “我明白,一旦过了中秋,她就再没有借口。”胜南转过头来看金陵,“昨夜对付小王爷的主力,辛苦你们二位了。风行的伤势还好么?”

    金陵微笑而点头:“还好,据说我们之所以不敌那小王爷,是因为金国那诡绝早就发现了我们。想来真是后怕,若是胜南你不去搅局,恐怕我们会栽在黄鹤去的陷阱里。”

    “其实他们赢不了,从你们大家决定留在白帝城的那天起,他们就一直在为他们的据点担心,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被抗金联盟主动反击过,他们内心很虚,胜再多次都会离开。胜南,抗金联盟能留下来,这一点我要谢谢你。”柳五津诚恳地说。

    吟儿在心里说,她也要谢谢胜南,如果不是胜南,她也不会重拾做盟主的信心:“现在是时候打击魏南窗了,黄鹤去兵败之后,不可能想不到利用这颗棋……”

    “为何你们要把对战形容成对弈?一般说来,对弈的结果,敌人会有棋剩在棋盘里。可是你们的目标,却是把敌人赶得一个不剩……”柳五津饶有兴趣地问。

    “这样的对弈,就是要让对手的占地有同于无。他们剩在棋盘里,却发挥不了棋的作用,也等于是被我们赶尽杀绝。”胜南答道,“我们之所以把魏南窗留在最后,就是趁着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把他和他的队伍一次性解决。”

    吟儿微笑着点点头:“魏南窗的末日也到了……现在,咱们就可以彻底切断他和外面的联系……”

    雨仍急,天微白色,正在逐渐变亮。

    云烟坐在床头,有些冷,正待添衣,忽见心未一个人撑了伞往外跑,云烟觉得有些奇怪:心未起这么早是要去哪里……不假思索,立刻也撑了伞出去跟着他,追了好久也没有赶上他的脚步,反而距离越来越远。

    这条路俨然像没有尽头,雨幕下是深浅不一的泥泞道路。云烟看不见心未的影踪,心下焦急,大声喊道:“心未!心未!”冷不防头顶斜上方一阵冷风急扫而过,被风裹挟的那一道强雨狠狠打在云烟侧脸,云烟伞被吹翻,还未转身,一锤直面而下,眼睛来不及眨,斜路里几乎同时插入一锥来,立刻救了云烟性命,云烟震惊地站在原地,救命恩人转过脸来:“云烟,你先走!”云烟一怔:“沈大哥……”

    锤的主人落在沈延对面,是在建康就切磋过的介秋风:“原来又是你穿山甲沈延,你也来了白帝城!”

    “来白帝城的,你没看见的,多得不计其数,个个都想赶走你们,为易盟主复仇!”沈延冷笑。

    “可惜啊,你今天还走得掉吗!”沈延身后忽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她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云烟还来不及走多远,已经被她拦截又押了回来!冷冰冰阴笑着,云烟的脖子就在她剑锋之下,只要稍一逆转,云烟就会命丧白帝城。

    沈延看她被劫持,心神大乱,刚刚和介秋风交手两招,分寸已失:“冷冰冰你不要乱来!”

    “不想这林阡的女人丧命,你就放下你的武器乖乖地投降!”冷冰冰笑着发出警告,这一句,换作平时会刺痛他沈延的心,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服从……

    “沈大哥你不要听她的!”云烟出奇地冷静。也许,是因为她在胜南身边习惯了,所以沾染了他的处事作风吗……沈延却狠不下心,沈延不能牺牲她,沈延只有慢慢地后退,后退到墙角,思索着如果自己是胜南,该怎么救云烟……

    冷冰冰看他还不停手,怒气冲冲地真就想动手杀云烟,动作里杀气已然很明显,云烟脖子上隐隐作痛。

    “你不放下武器,就不要怪我!”冷冰冰大怒,举剑就要抹。

    云烟冷笑:“冷冰冰,该放下武器的是你!否则休要怪我!”

    沈延岂止吃惊,她疯了吗,敢这么说话,激冷冰冰杀她?!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白昼,冷冰冰目光一寒,面色已变,说杀就杀,毫不留情,却在发招的一刹那,听得手中挟持的云烟厉声道:“江中子!出刀!”

    半空中果真遵令抛出一把钢刀,迅疾地震飞了冷冰冰的兵器,而冷冰冰倒退一步,面带惊惧地盯着突如其来的这个人,这刀客半百年纪,高大威猛,眼神里,还有一种力压群雄的气焰——江中子?!她从前还在宋国闯荡江湖的时候,对这个人仅仅限于仰慕远远见过,时过多年他容貌有变气质却不减当年:“阁下,莫不是江湖上人称‘冷血寒刀’的刀王江中子?!”

    云烟退后一步,镇静地在他身后:“杀了她,她是个降金的叛徒!”

    江中子二话不说,一刀横去,忠实的程度,不仅沈延要吃惊,连冷冰冰身陷战局都忍不住面带疑虑:“堂堂一代刀王,竟然会被她当作仆人?!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江中子冷冷以对,未作答一句,不由得更增添了冷冰冰的震惊:想不到林阡身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来头同样不小……

    云烟见冷冰冰连续几招过去已然明显地负隅顽抗,而介秋风也早已越打越吃力陷入了沈延的苦苦纠缠,放下心来,一转头,忽然看见心未正在另一个街道的路口面朝她站着,孤零零淋着秋雨着实可怜,云烟心疼地赶紧过去察看,唐心未的脸上,漾着一种满足而享受的婴儿般的笑,他双手还反别在身后,眸子一闪一闪,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心未,这么危险,你竟然还到处乱跑……”云烟气喘吁吁地上前去要照料他,却没有想到,唐心未的双手里,正攥着要杀死她的武器……

    11.急雨至,满空碎叶,陨落江畔桥(2)

    没有丝毫的预料,云烟刚至他面前站定,心未蓦然眼神突变,目光凶恶,双手齐出,力道凌厉,从他手里窜出的一条灵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云烟的脖子!

    云烟做梦也料不到唐心未会是金南赫赫有名的第七魏南窗,又怎么可能猜到他的杀机!就算此刻她不慌不乱,也没有武功防备!那一瞬,云烟还没有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个强大的力道往后急拖,那灵蛇毫不懈怠,她一路后退,灵蛇和它的主人一路猛穿而来,一直和她的脖子只差毫厘!

    极速退过一整条街道,已经踏足在末尾一座高桥之上,坡度太大再退太过吃力,那强拖着云烟的力道终于停滞,换成一只手臂飞速地围在她脖子上,像劫持一般的姿势,却是为了救她,灵蛇狠狠咬了那手臂一口,云烟被他牢牢揽在怀里,其实,也知道这只手属于谁,不及再想半刻,身后他的另一只手操控着饮恨刀直袭灵蛇之身,保护了她、砍伤了灵蛇,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敌人。可是,敌人却是……

    五尺不到的身材,一个小孩子,唐心未?

    云烟一时还没有清楚事态,看胜南右臂上已经一片红肿,有些担心,泪已盈眶:“胜南,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金南第七的魏南窗,只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安排在我们中间的奸细,云烟,我们怕你伤心,一直没有告诉你,原先是想瞒着你解决他,可是,差一点……反而害了你……”胜南胸口一阵麻痹,知道那灵蛇有毒,“你先替我把伤口绑起来,扎得越紧越好……绑着这里……”云烟立即照做,看他伤口发黑,顿时止不住忧心,江中子和沈延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适才他们都有敌人纠缠,怕也不知道自己竟会被一个唐心未小孩子威胁了性命逃到这里来!自己不敢走开片刻,万一胜南毒发……可是留在这里,又会有什么作用……

    就在她最焦心的时候,胜南忽然握牢了她的手:“你一步也不要走。”白帝城今天太危险,可能到处都藏着会要了云烟性命的敌人,这时候,他不能和她分开片刻!云烟收起紧张的心情,立刻听从地点头,就在这里,等候他将敌人解决……

    魏南窗冷冷笑着,一步步上前:“瞒着她解决我?你好大的口气!你怎么会知道我是魏南窗?!”

    胜南一笑:“奸细我也做过,该说什么话露什么眼神我一清二楚,你装得再多再谨慎,也藏不住你最原始的身份!”

    魏南窗脸色骤变:“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所有人都在以为,之所以失败,是因为陈铸和猛烈不敌林阡这个错,却万万没有料到,战事从他魏南窗这里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胜南笑着单手提刀:“不仅是你,你剩在白帝城的所有势力,我都要夺过来占为己用!”

    魏南窗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你留在白帝城的所有势力都是我们抗金联盟今天的俘虏,利用他们,足够吓得解涛自行撤离瞿塘峡,不必再大费周章!”

    魏南窗知他所言非虚,冷道:“只怕你林阡来不及享受胜利了,你扎得再紧,毒素也不会停止蔓延,这蛇毒无药可救,你内力再高强,也坚持不了一炷香!抗金联盟,就等着给你林阡收尸吧!”

    胜南感觉到云烟身体一颤,转头一笑:“云烟,你要不要点一炷香试试看,看看香灭的时候我有没有死?”

    看着他的笑,云烟很想告诉他,自己很放心,真的很放心,可是那一瞬,终于因为害怕而噙满泪水,她知道他的内力是硬伤,她也知道他在救她的一刻已经洞悉了那灵蛇的厉害,否则他不可能牺牲自己先来救她,她知道事情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他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毒发身亡……多想告诉胜南一句,他再怎样设法令她放心,她也放心不下……

    胜南强忍着痛楚劝慰她,却骗不了自己——毒性其实从受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法控制,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蛇毒足以致命,的确无药可救,他知道,这一劫逃不掉,只怕凶多吉少……

    难道说,他和玉泽就真的这样无缘吗,每一次,就快到达的时候,又有这样那样的阻碍,她要不就绕道而行,要不就干脆逃避,要不就狠狠错过,而中秋总算快到了,他却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活不到中秋……

    心隐隐作痛,可是玉泽,就算要付出再也见不到你的代价,此刻的我也丝毫不后悔……为了云烟,为了让她能够平安地活着,为了她能够不被卷入这个血腥的江湖……

    她的笑,和你的泪一样,都是足以取我性命的毒药,有些承诺,可以不说出来……

    一片静谧,殒落的预兆和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