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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慧如说到“后”之时的突然停顿,令得三英面色一变,她魔门,会“断了你们的后”?待她幽幽地把“顾之忧”说上来,三英才缓过神,她这断句,也断得忒不是时候了……

    “黔西不该由那沈家寨纵横驰骋,他们自称是正道武林,想要侵占你们地盘直说罢了,何必要打着民众旗号!虚伪得要命!”陈铸冷笑。

    “嗯!”何慧如点头,“精……辟。”

    又一次断句的不及时,陈铸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好。从头到尾,三英都苦不堪言,墓室三凶与何慧如,要不已经激怒了轩辕,要不已经亵渎了解涛,甚至陈铸,都被若有意若无意地被侮辱过了,这会晤,好惨烈……

    恶人自有恶人磨,小人自有小人收。一点都不错。

    待到邪后来时,没有慕三到后气氛的烘托,也没有何慧如来时环境的渲染,可是在场众枭,无论妖兽雌雄,全部噤若寒蝉。

    与传说中无异,林美材,之所以不愿做金人的傀儡,是因为她的确操控着魔门全局,不可能放权给任何一个别人,更别说任何一个外人。

    传说中,邪后虽是平常女子相貌,却无半点女子习性,且性向诡异。

    传说中,邪后有太多的男人嗜好,嗜美女,嗜酗酒,嗜杀戮。

    传说中,邪后白天对男人大开杀戒,夜里对女人打情骂俏。

    传说中,邪后一把落川刀,手起刀落,万人身首异处。

    如果传说都属实,邪后真真正正是魔门六枭的总首领,征服了她,才可以征服黔西魔门。

    她,林美材,此刻降临,竟真有君临天下的气度,男人衣衫,男人靴,男人气概,男人风范,第一刻,陈铸脑中闪过一个词,叫做“男才女貌”,虽然那个词本不该形容一个人,但陈铸却觉得再贴切不过,男才、女貌。要知道,如三英结识多年的楚风流,虽然也有男人魄力,终究存些女子柔情,因而是南北前十多数魂牵梦萦的女人,可是这林美材从头到脚好像没有一丝温柔气,单纯是枭雄,不属女人范畴。

    她来的第一个瞬间,四枭齐齐住嘴,不再七嘴八舌。

    她来的第二瞬间,冷峻也威严地把紧贴着解涛的慕三从解涛身旁移开,不管慕三的眼神多么我见犹怜。

    再紧接着,林美材将慕二拉起身,坐到他哥哥的右侧,续,把何慧如抱起,也替她换个位置排列。整个过程中央,四枭有如雕塑,被她随意堆砌搬运,大气不敢出一声。

    “对不住三位,出关时遇到了阻滞,门没有打得开。”她转过头来对三英说,竟然、还是男人的声音!三英皆被这理由怔住,不知该由何人答她。

    “恭贺邪后出关,不知邪后练成了怎样的绝顶神功?”陈铸脑子最快,是以先以礼相待。

    “我闭关不是修炼。我是为了冬眠。”林美材笑,“每年冬日,我都会闭关冬眠,不问世事,今年实在是因为战事紧张,才缩短了眠期。”

    她说得淡然,三英已经暗暗在竖拇指,果然是邪后,当真有魄力,嘴不大,语气到不小。林阡凤箫吟已将战事提到她眉梢,金宋双方可谓都焦头烂额,她竟然还有闲情去冬眠。

    “邪后果真与众不同。那也罢,等诸葛先生也来了,我们立刻开始商谈合作事宜。邪后识时务者,应该明白不合作的害处。我们南北前十,不是光到这里来呐喊助威的。”陈铸说。

    “不必等诸葛来了,他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来不了了。我们开始商谈便是。”林美材轻描淡写地说,直入话题,“不是我不与你们合作,是因为我魔门未必比不过抗金联盟,据说他林阡现如今正处巅峰,沙场无敌*连捷,可惜、那是个没有我林美材的战场。”

    三英皆是一怔,林美材冷道:“战场上,向来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他意想不到的敌人。”

    陈铸微微笑:“这句话也是陈某要对邪后讲的,抗金联盟的两位盟主,想必你都听说过,刀剑无敌得很,他二人身旁诸将,有覆骨金针吴越、抚今鞭越风、掩月刀海逐浪、断絮剑莫非、穿山甲沈延,作战状态如何,你大可问一问你的部下,现如今,前十名还没有齐聚黔西,已经害得你魔门动乱,若是像在夔州那样、云雾山排名的精锐们也一并参战了,你魔门在黔西哪里还可能有立锥之地?!”

    “我出马了之后,他们便算不了什么。几位不妨拭目以待。”她笑对他们,淡褐色眸子里,尽皆枭雄欲念。说她白天喜欢对男人大开杀戒,哪里过分?那一刻,大家都觉得,她本该是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说她夜里喜欢对女人打情骂俏,怕也八九不离十了,解涛不知不觉忆起薛焕,他的专制,他的粗暴,他的占有欲,在林美材的举手投足间或多或少都有流露,想到薛焕,想到自己受迫要做他宠爱,解涛的心里又哪里好受,是以对林美材的印象,佩服里带着点敬而远之。

    那日,回去的路上,解涛边走边冷道:“这黔西魔门,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人。”言语之中,尽皆愤憎。

    陈铸越回想越想笑,这是哪门子的会晤啊,身陷魔门,才明白自己果真不是魔门中人,那几枭,一个比一个离谱。

    轩辕九烨冷冷沉思:魔门六枭,真正能制止你林阡的,怕也只有不到三个的希望……

    第十章战无敌,情披靡

    腊月,又一个喧闹平凡的夜,吟儿独自站在胜南的帐外林间,远观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甘愿做他麾下听他调遣的每一个人,伸手便可触及那忙碌那辉煌那火热,背后特别寂寥特别安静也特别冷清。

    不想走出去给任何人发现,吟儿一时心血来潮,才刻意躲藏在这盛世之外、偷偷尝试失去江湖的滋味,还真不大好受,吟儿脑袋里不禁又乱想:抗金联盟,如果没有她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不会一点变化都没有吧?吟儿一笑,不会这么惨,总要有那么一些人,专门臣服于她。没她就不行的,一定大有人在。

    已经有好久没见到胜南,说是要一起对付墓室三凶的,可是那三个兄台本领太差,逃窜到最后,又散落到黔西各处,害得追捕慕大的吟儿、与征伐慕二的胜南又有了数日的分隔。也许实际上离得一点都不远,可是吟儿不想再忍受这天各一方。

    纵然现在还只是战友,即使胜南并不像自己想他一样想她,吟儿只是想单独见一见他,汇报一下战况,告诉他,这么多日子来,自己和他安排的海逐浪合作很顺利,作战也势如破竹……构思了一半,吟儿偷笑自己动机不纯,公事为虚,假公济私为实。

    一个时辰里,分别有沈依然、柳五津、单行、卢潇等人因事来见,期间,还有吴越再一次擒得了慕二押解回营,不消片刻,胜南再一次将慕二放了回去,这一幕,几个月来发生过无数次。慕大等人总是蹊跷为何抗金联盟怎么都不擒住慕二,只有知情人清楚——慕二,实际是被擒了无数次,又被放了无数次。吟儿蹙眉揣测,胜南这么做,显然是有他的道理。

    夜逐渐变静,最后出得胜南营帐的两个,依稀是五毒教何慧如的左右使者。他二人来此,显是应邀前来谈判的,但谈判双方明显从关系上讲就不对等,二位使者离去的那一刻,脸上分明都充斥着敬畏,甚至说、是张惶。把放肆嚣张改成乖巧服帖,根本不像魔人应有的作为。

    仔细想来,魔人敬畏胜南,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交战数月,抗金联盟里声名远播的将领前后已不下十位,人数越多,就越藏不住他林阡的威慑。如果没有阡,吟儿怕也不敢狂妄地说,我抗金联盟随便哪一个麾下,都可令魔人闻风丧胆。可是有了阡,吟儿的理想就不远。

    终于彻底确定——她找到他了,胜南就是林阡,就是她林念昔寻找了多年的丈夫。

    也不知过了多久,到再没有人事来打扰胜南休息的时候,吟儿决心做扰他的最后一个。刚一移步,却发现他正巧出了帐,没有和周围任何人交谈,只独自走到偏僻无人处,对着天空沉默发呆,他在思念谁吧,玉泽,宋贤,云烟姐姐,川宇,玉紫烟,甚至胡水灵?阡命中重要的人太多太多了,吟儿一时猜不透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仅一眼,他的孤寂就是最尖锐的武器,刺得她一阵心疼怜惜,逼得她立刻从树后蹦出,毫不犹豫地跳到他身边去。陪他一起,发呆就发呆,吟儿一站到他身边位置,就忍不住开心,自然而然地微笑起来。

    他转过脸,见她到来,眉宇间的惆怅和孤单,蓦地一扫而空,不能自控地也流露出开心的笑:“你终于来了,刚刚还在想,你的神威是不是已经吓怕了慕大。”

    “八九不离十。现在已经确定了慕大最后的藏身之处,准备明天发起攻击,所以,今天来请示盟王,有没有特别要关照的话。”吟儿笑问。胜南先是有些意外,也到并没有排斥这称谓,笑着回应她:“你要尽量小心,抓不住敌人无所谓,生疏的地方切勿乱进,以防横生枝节。”胜南边说,吟儿边记牢,“除此之外,便没有特别要关照的,只等着明日你把慕大擒下,越风把慕三擒下。”

    “慕大慕三善于逃跑躲闪,所以比较难擒,可是我不解,你捉了慕二有千次了吧,为何次次都要放他?”吟儿奇问。

    胜南笑着解释:“魔门六枭,其实分两个极端,一种适合武力征服,镇压之后可能就会永远销声匿迹,像何慧如、慕大这般,原本就不想交战、不愿卷入是非的,魔门中大有人在,轻而易举就会投降,甚至永远不敢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