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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真的并不希望吟儿是盟主……

    “越副帮主为何要离开?”他没有离开太远,便已经被叶文暄追及,文暄其实早就看在眼里。

    越风叹息:“我只是,不希望吟儿受伤,不希望……”

    “莫不是越副帮主觉得盟主该待字闺中、足不出户?抗金联盟要白手起家,盟主就必须东征西伐。林阡比越副帮主了解盟主,盟主不是那种只会在英雄背后默默支持的女人,虽然那样的女人也可能会是女豪杰,毕竟不是盟主所希冀。”叶文暄微笑着解释。

    越风点头:“我明白,林阡的狠心是为了成就她,可是,我越风只想给她保护。让她远离凶险,远离这些不属于她的一切。”

    叶文暄一愣,也许是这样,各自有各自给吟儿的定位吧。

    “不过,林阡为了成就盟主,前前后后做了不少,宁可得罪他人,说他狠心,我并不赞成。”叶文暄轻声道,越风回过神来:“宁可得罪他人?”

    “黔西战局,有哪些人参加,哪些帮派待命,相信越副帮主也清楚,我云雾山前十名,独孤清绝与联盟追求有异,宋恒要在大理稳定局面,金陵和厉风行是私人原因而暂时身退,杨宋贤在夔州耽搁,而为什么、那洪瀚抒却销声匿迹?”

    越风心念一动,叶文暄续道:“在越副帮主到黔西之前,据说很多战事林阡都交托给了洪山主,可是越副帮主一来,他竟将洪山主安排去了别处。他那么做,我可以确切地说,真正是为了盟主。以洪山主性格,若与越副帮主见面,恐怕联盟会闹得天翻地覆,林阡为了盟主声誉,不惜将他得罪。这样的做法,没有公平可言,与林阡从前作风相去甚远,他从前那样行事周全,这次却胆敢冒着有后患的风险……一切都是为了盟主,为了她一路顺利……”

    越风蹙眉:“叶兄口中的后患,是意指洪山主对联盟不忠?”

    叶文暄轻声道:“不是对联盟不忠,而是对林阡的敌意。”

    “一切,都是为了盟主……”越风忧伤地回味这一句。

    战火烧到炽热,红色之外,已燃出异变的光彩。

    夜的黑衬出火的白。

    “你们盟主呢?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来?”林美材在阵前,期待的口吻。

    “我们盟主那么忙,让你等是给你面子。要是你等不及,可以先与我海逐浪一战!”海逐浪敌意旺盛。

    “你?你腰间的刀还在我的手上,难道还想再失去手里的不成?”林美材骄傲地问。

    海逐浪气不打一处来:“林美材!你好意思再提刀!我海逐浪刀多得是,你凭何一定要强抢我定情的刀!那姻缘刀,是我海逐浪将来要给我女人定情用的!你怎么能夺过去私占!”

    林美材冷笑道:“偏要私占,那又如何?那么好的刀,送给你海逐浪的女人,岂不可惜!”

    “林美材,你这不男不女,怎能诋毁我海逐浪的女人!”

    吟儿经过麾下一众兵将,听得前面海逐浪与林美材争执,不禁摇头,一笑而过,胜南已在军马之中,等候她多时:“怎样?挑灯夜战,可有胜的把握?”

    吟儿微笑摇头:“真是半路杀出的高手,本想终结她的辉煌期,谁料到将我的辉煌期搭上去了,真不明白为何她落川刀那么激动,激动得我马儿都发癫不听话。”笑罢,忽然正色对胜南评价说:“林美材的刀法,当居你与天骄之右,南宋第三。耐力惊人,实力雄厚。”

    胜南看她面色凝重,知她说得不假,自诩为剑圣的吟儿,鲜有如此心服口服的神色,林美材,明显当之无愧、是女子之中的第一人。

    可惜,这不是云雾山的单打独斗。她战胜了吟儿也罢,即便今夜她率领的魔军一鼓作气,也无法击败吟儿身后、他已经足够信任的抗金联盟。

    挑灯夜战,似乎并未历经太久,仿佛决出了胜负,又像没有打完便被中断……

    云绕天穹起,光循霜雾传,云,是黑云阴霾,光,是火光炽热。

    恍惚间,适才助战呐喊的画面已被扭曲撕裂,魔军凶残,我军亦彪悍,候久了这一场悲壮淋漓,慷慨沫风雨,骁勇赴矢石。

    战马奔腾着,征途褪色着,是,熟悉了,习惯了,所以就旧了,也正是在黔西之郊野,过了江湖的青涩年岁,刚刚闯入戎马生涯,毫不陌生地,双手沾满了杀戮的血与邪恶,身上背负着的再不只有担子,不只有仇恨,而且有一种感觉叫罪孽。

    磅礴吧,喧嚣吧,一往无前吧,早已察觉,真实与理想永远有偏折,都曾想过以战止战,未料到却以战养战!

    又有谁人敢断言,一战从始至终,谁是始作俑者,谁又是真正无辜……

    第二十五章斟沧海,宴星辰

    五年一月,弥漫风间的,往往是沙砾飞扬;滑落刀面的,常常是血水消融。

    沙纷纷,血亦纷纷。

    战不罢休。林美材之落川刀,无意间已创立了一件江湖中人奢求不来的功业:从海逐浪莫非伊始,到吴越凤箫吟为止,有器便夺,无则留威,攻无不克,所向披靡。战胜了盟主,便宣告了云雾山一脉注定倾覆;连败了海逐浪莫非单行等人,更是各大义军帮派的奇耻大辱。

    林美材,却显然无心于此,她的出关,也许只是履行对魔神那句保护魔王的誓言,也许是为了稳住这个实则由她统治的魔门,究竟是哪一点,都已不再重要,因为在几日之后的这一次对战,她的敌人,是林阡。

    吟儿的确承认林美材刀法高强到难以凭常理推敲,但纵然如此,评价都有所保留——固然这邪后刀法卓绝,恐怕都由不得她不排第三。

    “上次证实了剑不下盟主,今日终于可以验证,如何刀不下林阡。”邪后显然深知,与阡此战,一旦输赢定,无数人事皆落定,“可惜前夜与盟主的挑灯夜战,尚未尽兴盟主便言败。”她语气里没有特意的褒贬,而是骄傲中夹带了一种遗憾,的确,如她这样的高手,切磋时最期待战局的持平。

    却总有小人要煽风点火:“你联盟盟主剑法三流,岂是我邪后殿下对手!”

    距离不远,谁都听得见,出自魔军深处,藏头露尾,海逐浪一听便如被针一扎:“嗯?是哪个不要脸的只会放暗箭!有本事和你爷爷我单枪匹马杀一场?!”

    吟儿则付之一笑,暗箭明枪,早已都不管,只等着胜南替她报仇就是。

    越风在她身右,看见这微笑,又是那林阡固有的表情,吟儿就像耳濡目染一样,竟然会克制,会忍让……林阡一切都为了盟主,而吟儿,不也一切为了他吗……越风无奈叹了口气:越风啊越风,你曾经明言,绝对不会把吟儿让给谁,却究竟是为何,近来放弃的念头这样重……

    阡在战局之内,给了海逐浪一个抑制的眼神,转过头去微笑说:“邪后是谷中盛风,盟主是山间劲松,实力本无悬殊,胜与负又岂是一战可定夺?”

    邪后亦给了身后麾下一个凌厉的回眸,终使得魔军恢复安静:“不必管他们那些废话,你我今日,只需决出、谁是刀坛之王!”

    刀坛之王?!众人心头皆是一凛,在这个已经由天骄徐辕主宰多年的战场,第一次有人宣战时让人不觉得那是大话。但,众人心头的一凛,不只是对宣战的林美材……这至高无上的地位,竟然不知不觉由徐辕在向林阡转移?宁可坐断西南的徐辕,当然从锋利的程度看就不及战遍南宋的阡啊……

    话音毕,不是上次邪后与盟主互赠的见面礼,而是霸气王气的抵触冲击,落川与饮恨的一个错身而过,激亢与磅礴相互浸没,寒光与雨色对流渗透,两刀交汇之际,明明没有铺张的光与声造势,却不知为何,群雄皆察气势宏阔,难以掩藏,不错,他二人之气,如今都处于盛极!

    吟儿心里暗念:林美材,希望你是魔门垂死挣扎时的回光返照。能与巅峰期的阡一决胜负,强也要强到会立刻衰落!

    此战局,瞬即由落川刀控宙,饮恨刀制宇,围观之众,数招内已身临其境,即便袖手旁观,也大有俯仰宇宙,颠覆时空之感。时间?邪后的刀里,何时有时间的定义,时间只会帮她累垮她的敌人。空间?阡的眼里,也不曾有空间的限制,空间只会被他扩大用以湮灭他想湮灭的一切!

    那辉煌的落川,得天独厚拥有一种令任何江河湖海都望尘莫及的落差,高屋建瓴势,飞流直下速,荡气回肠威,喷壑崩玉力,具备了所有令人咋舌的优点特色,高强若此,又岂可能不将从前魔门输的尽数赢回去!便如瀑布“一条界破青山色”一样,林美材的出现,何尝不是一刀破了联盟万色!吟儿慨叹也折服,黔西落川,刀坛一绝也……

    苍茫无际,眼中像只有落川刀一种武器,那么,饮恨刀呢,又在寒光的哪里可循迹?

    吟儿心念一动,正待回神去探求,忽听得叶文暄低声在她耳边比拟战局:“水随天去,水天一色!”

    吟儿一惊,太贴切,落川刀攻势夺人眼球不假,可惜它无法涉及的空间,已经全都被饮恨刀填补,饮恨刀,真正是一刀所如,意凌万顷,落川刀再怎样急速,都逃不了被捆绑被拘束。是啊,水天一色,落川与饮恨同样的色彩,却无法辩驳她是水势,他是天势!

    说不出是喜是惊还是犹疑——为何单独看过去,落川刀溅溢翻涌那样激烈,而与饮恨刀一拼接,却不过是用两三滴水去蘸天的感觉!?

    联盟诸位高手,此时早已看出胜之端倪,皆面露喜色,也不过,四五十刀而已……

    久之,饮恨刀的技高一筹,渐渐更加清晰,他拔地千万里的气势,依稀是被诸葛其谁的奇正军队矫正回来的,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巅峰期,什么才是恰到好处毫无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