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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再了解不过,解涛亦开口:“以前在泰安的时候,不就是说谈孟亭手下有好几个小子,以一敌万,刀剑无敌。分不分开,又有什么异同……”

    “哈哈,此言差矣,在魔门这种容易迷路的地方,分开来走的苦头,他吃一次恐怕就不敢吃第二次了。王妃,是不是?”叶不寐看出楚风流并非此意,因此投其所好地说,边说边示好地乱抛电眼。轩辕九烨知他油腔滑调惯了,听着他说话语气便不舒服,知他一定另有所图。

    “我倒是想,且让他先尝一次分开走的甜头,看他还有没有本事再争取尝到第二次。”楚风流的笑容里,洋溢着的全是无可匹敌的自信,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解涛总是叹服她,怎地何时何地都能有这样的神采飞扬,完颜家风华绝代的准王妃,她同时还是个志向不输男儿,甚至保持过不败战绩的战地女神。且看她,是不是真的能顺势,就此把吴越林阡杨宋贤克死……

     

    林深幽暗处,叶不寐环视四面,除楚风流外,人皆已散,不禁心下窃喜,知机会难得,心理驱使,纵然那个是王妃也猛然扑了过去,啪一掌拍在树干上把她去路截住,胸膛堵在她身体之前,原想要趁势看看她有如何反应,然则缓缓低下头去,见王妃面不改色,那令他惊艳的容貌里,分明存在着一种进退有度的从容。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好似早已知道他会有侵犯她的意念,但这表情实在告诉他,他侵犯不得。也难怪,这么个出身世家、见多识广的妙龄女子,当然不会跟平时打交道的女人一样容易搭讪。

    越棘手,就越激发叶不寐的斗志,带着他痞气的坏笑,他继续用眼神领略王妃的美,这玉骨冰姿,不能亵玩,也总不能浪费,于是啧啧地赞,轻浮地笑:“我二十三岁的时候,还是金北第十,花了两年吃尽苦头,最近才连败了五个拼到第五,一直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受这种虐要个虚名,如今才懂了,是为了见到你,美人。”

    楚风流面色一变,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尊称她为王妃的今天,竟还有人敢如此轻佻地叫她美人。

    “若我还是第十名,怕早就在半个月前,窝窝囊囊地死了,幸好我是第五,才得以与美人一见,并肩而战。”

    “有没有想过,你会死得更加窝囊?”楚风流愠怒的口气,竟惹他忍不住发自真心地爱抚,鬼使神差就把另一只手拿出来,伸出去,托起她下巴,捧住她脸蛋,忘乎所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冷笑着,拨开他无耻的右手:“人往高处走,越走越下流。”

    生气的样子,竟也这般妩媚可爱,情不自禁,叶不寐即刻采取强势,谁料刚刚有侵犯意向,眼前便一道白光疾掠,缓过神来,这才记起对方是金北第四,叶不寐急忙跳闪,差点没有站稳。

    “你是第五,就不要痴心妄想。”剑入鞘,楚风流冷冷说,“叶不寐,让你参战,是希望你乖乖看着,五虎将是怎么打败林阡的,好好学着些,才不辱你第五的名。”

    叶不寐想辩解,舌头在嘴巴里打成结。

    楚风流说毕转身,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追求失败,叶不寐仍带着笑意,抬起适才触碰她的左手,不气馁:“嫌我第五……你等着,我会打上去的!”斗志更甚。

     

    话说叶不寐打心眼里也瞧不起那完颜家的二公子,压根儿没怕自己的行为会被谁发现,因而这幕情景,虽发生于夜间郊外,也隐秘不到哪里去。一路寻来、有急事要向王妃叙说的罗洌,正巧看到王妃动武的瞬间,猜出了所以然来,叹了口气,上前:“王妃,天逸他……”

    “他怎么了?”

    “原来适才回来请示王妃的人,并不是天逸所派……天逸看见林阡和杨宋贤分开,怕禀报王妃来不及,所以就立刻自作主张了,是他的副将觉得不妥,才遣人回来……”罗洌察言观色,楚风流果然脸色不好看:“所以,他没有来得及得到我的命令,就按着他自己的想法乱来?!”

    “王妃息怒,幸好,天逸是猜到了王妃两个都不放过,歪打正着了王妃的意思,才没有引起混乱。”罗洌赶紧说。

    “哦?他倒是越来越擅长揣摩我心思了。”楚风流冷冷道,“只不过,他还是出事了,是不是?”罗洌无奈地点点头。

    “怎么了,林阡干了些什么?”

    “可能是一时疏忽,天逸光顾着看宁家围攻林阡,一不留神,发现林阡的座骑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什么?!”风流面色一变,“真是成不了气候,枉他还与你合称‘天罗地网’!小聪明多的是,遇到大事却犯糊涂!”

    罗洌对这评价,已是习以为常,像这次,找出林阡行踪,功劳也全在罗洌:“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补救?万一,林阡的座骑出了我们封锁,跑去了吴越那里?”

    “没关系,吴越那边,也有我们的人。”风流低声说,罗洌骤然领悟:“喔,原来,王妃是两面都封锁?吴越身边,已经?”

    “吴越凝聚力在泰安是数一数二的,杨宋贤靠名气人缘,他靠实干经验,但是这次,林阡杨宋贤不在身边,吴越只怕会失去了主心骨,肯定没有注意调和属下的关系,正好可以趁虚而入。”楚风流叹息,“当年没有打完的仗,存在在我和吴越之间,我一度怀疑过,吴越的弱点是不是就在这里,常常当断不断,左右为难,现在,终于发现这个怀疑是对的。一旦吴越失去主见,自乱阵脚,他身边的人,就会接二连三成为我的。”

    罗洌惊讶点头:“王妃实在是棋高一着啊,双方封锁,双重保险。”早就对王妃心服口服,“才一个时辰,竟发生了这么多!如此安排,林阡的暗号即使出去了,也到不了吴越手里……”

    “没什么事,你也先去歇着,过片刻,和梁介一起,接替天逸。如果宁家倾尽全力,兵力多到林阡杨宋贤都无法抗衡,你们可以考虑直接出战,灵活应变便是。最好,是先把杨宋贤拖垮,他毕竟失了忆,武功上,理当时强时弱。”

    “是,王妃。罗洌还希望王妃、好好地保重自己。”罗洌却不得不提醒王妃,虽是主仆关系,共事多年,他一直把她当姐姐般尊敬,也实在清楚不过,像王妃这样的女子,免不了一生会遇人无数。

    “好,一定。”楚风流一如既往地笑答,可是,罗洌清楚得很,楚风流很识人,却未必了解她自己,她是至高无上的统帅,她以为她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任何损伤,所以,徘徊在南北前十一干男人中间还能那么锋芒毕露,且从不属于任何人。楚风流是不败的女神,但她不可能永远都是。

    一个从来不败的人一旦失败,有多痛苦,罗洌可以体会。也不知怎地,会在与林阡暗战时,有这种不祥预感,虽然,现在林阡处于劣势,处于劣势的他,还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这样一个在逆境中还能时刻保持通行无阻的敌人,才是他们最大的劲敌,因为,他们无论谁,都永远无法揣测到他的极限。

    所以,在得知王天逸失误之后,罗洌一直担心着林阡会不会是令楚风流结束神话的那一个,但现在,这疑虑基本已经消除:原来,王妃已经在吴越身边诱出了叛徒,还即将,利用宁家的人多势众先行拖垮时强时弱的杨宋贤……

    既然王妃对吴越和杨宋贤的弱点了若指掌,王妃一定也了解林阡的弱点,罗洌心想,不怕林阡会逃得过王妃的手掌心。

    第三十五章兄弟三,复当年(14)弱点

    沿途折返,重温寒潭,那独特的阴霾感,掺和着来自寒尸们的连串伤亡,传染得连空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唯有这血腥,证明敌人们不是鬼怪而真正是人,魔,追根究底也如此平凡。

    与寒尸交战的将近半个时辰,潺丝剑断续拉扯出回忆,每一场回忆莫名绽现,都像一场绚丽的烟花,绚丽后再倾颓。宋贤的心情单调且空洞,却实在不想去追求任何充实。因为,力不从心,额上尽是汗水,不知是紧张还是燥热,只觉浑身皮肤都是被两寸温度覆盖着,热灰与冰,一寸寸相互渗透,摧残着自己的灵魂,尽管,表面上他完好无缺。

    被楚风流言中,他果真时强时弱,却不是因为失忆,而是因为寒潭——

    越靠近寒潭,他知道他一定会越冻伤,胜南是因为怕他迷路而把这条路给他,可是,胜南没有想到的是,一旦走上这条路,宋贤就会失明,就会头疼欲裂,就会有记忆在脑海里翻江倒海!

    “真该死,真的又在发作!”宋贤咬紧牙关,他刚刚之所以同意走回头路,也是偏不信邪,想证明自己是经受得起寒潭作用的,结果,事与愿违,寒潭又一次在考验他的体质……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是不是快到了,可是,他的面前,还有这么多敌人……怎么会,越来越多……风哀急,雾苦浓,刀光剑影,渐暗渐虚无……

    当视觉再一次丧失,他难以依赖自己的双耳,宁家寒尸,人势浩荡,声却细腻,若看不见,听觉再灵敏都徒劳,比对付郑觅云还要艰苦,一瞬,他只能凭借着寒气感应敌人的位置,脑海中,现实被洗净,幻觉开始充斥,久之宛如亲历漠北,徒见那酷寒疆场: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马蹄脱……蓦然间失去平衡和高度,醒自战马的惨烈哀嚎,几乎同时,下坠,麻木,恍惚中反复一种与地面强烈冲撞的疼痛,那撞击太猛烈,把压在最底层的记忆都翻了上来——好像是发生在不远的过去,和现在一样,惊沙扑面,箭镞穿骨,隐隐作痛,倏忽又剧烈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