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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里,只剩最后几个战力充沛的人,断絮剑莫非,还有她凤箫吟,还有已经接手过解涛一战的杨宋贤,难道,也要合力去击败轩辕?那,南北前十还有其余两个实力很可能更强的人在啊……或许,只能期待吴越、海逐浪等人体力恢复了吧?吟儿却不畏惧,所有人都说盟主行事难测作风奇特,其实那很简单,不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既来之,则安之,不过,这一次的“安之”,就是“安抚”之意了!

    这一刻,地阵溃不成军,死门有惊无险,风行、越风胜利在望,宋贤、吴越等人也已领兵往出口突破,吟儿看红袄寨军容依旧,信心倍增:幸好大家没有被“死门”所惊,虽然时间有限,却这样的有条不紊,军心凝聚……

    红袄寨之后,便由海逐浪领短刀谷,船王何慧如代引南方义士团,循序渐进,井然有致,出死门之时,兵力齐整,无懈可击。如果一直如此,要出死门去,时间再短都还绰绰有余。吟儿看地阵金军节节败退,沉溺在即将胜利的欣慰里。

    “小师妹,不如先领我这一众人马离开?”叶文暄与陈铸之战终结之后,携剑来到吟儿身边,原属于自己引领的一部分短刀谷人马,期待着由吟儿先领着带回去。

    吟儿转过脸来,微笑:“文暄师兄,还是由你先行,我们殿后。”

    “盟主,先行出去吧。”莫非离得最近,顺着叶文暄这样说,谁都知道死门凶险,瞬息万变,是盟主本就该守卫,况且,吟儿这样的女孩,即使剑法的确卓绝,看她的样子在那里,就由不得诸将不想去保护。

    “既是盟主,不管是一切安妥了,还是局势依然动荡,都应该留在最后。”吟儿摇头。

    却还来不及继续说下去,众人眼前画面不稳,突然竟一颤——

    光线,就在那瞬间极速地熄灭完全,天昏地暗中,咫尺不见人影,惟觉风起沙扬,还不容喘息,陡然觉脚底一空,仿佛整个世界已经移位脱节。身侧耳边,狂风肆虐,却不是东西南北风,而是,自下而上地呼啸侵略——

    天崩地裂?那不是东方雨的掌法所致,那好像是事先就预备好的陷阱,忽然间暗算了在死门之中没有走出去的四路军队,随着一声后来才听见的越传越慑人的巨响,联盟军队,尚未预料到如此变故,就已经全然失足踩空,坠入深渊……

    那是真的堕入黑暗无垠阴森恐怖里了。那一落千丈的提心吊胆感觉,仿佛在告诉经历过的所有人,这深渊,没有尽头。

    落坠,未必是最后摔死的,可以像这样,在落坠的过程里,被这样的失重感纠结死……

    谁也没有想到,轩辕九烨的第三步,竟是把牢不可破的抗金联盟,硬生生地拆裂!放一半出去,另一半留下!

    死门,才刚刚开始而已。

    朦胧中,察觉到不知何时已经又一次脚踏实地可以重新站稳。

    那经历,魔邪得不知与谁说。明明是摔落了万丈深渊,现在都完好无损地活着,却,惺忪朦胧地活着,恍惚脆弱地活着……

    打破僵局,莫非揉了揉酸痛的右肩,还没有应战,精力就已经折损如此:“又是个鬼地方!”

    “哎,浑身上下都散了架似的。”经过适才那场风云动荡之后,吟儿和莫非相对位置还是没有变。吟儿也一样,揉着肩,适才那落坠的折磨,实在劳心又费力。

    视线里,这里却不再是适才死门,而是,迷雾下的一座魔城罢了,却没有繁华人烟,只是绝境荒城。

    荒城的概念,是矛盾的冲突。

    曾经是盛世太平,天之华都,有闾阎扑地,舸舰弥津,所以白发垂髫,怡然自乐,甚至也常见亭台轩榭,楼宇高阁,集天下一切最好的时光,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店铺旅舍从不打烊……可是,这一切,都沧海桑田,都海市蜃楼,都物是人非。看得见曾经太多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建筑残留,可是这些建筑里空无一人,这样的矛盾系于一身,使得荒城有着刻骨的恐怖。

    当辉煌荡然无存,这里,不过是堕落后的天堂。

    “难道,是魔王居住的城市?竟在这绝境死城?”莫非疑道。

    吟儿蹙眉环视四周,莫非与她身边是同样在审视周围的叶文暄,而不远处,同样犯险的,是越风和厉风行。吟儿没有回答莫非,只是叹息了句:“八位将军,只剩下一半。”

    莫非一怔:“一半?不是五个人吗?”吟儿也一愣,笑起来:“就当我还没有清醒,算来算去,竟漏了一个。”强打着精神,吟儿忽然喃喃自语,“不对劲啊,有些不对劲……”

    莫非和吟儿,理应是最不害怕眼前未知领域的,幽凌和云横两大山庄的神秘,比起眼前荒城有过之而不及。然而,军队被拆分之后,吟儿明显有些敬畏之意写在脸上,不知是不是为了轩辕九烨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打击。

    越风策马而来:“吟儿,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没什么……”吟儿摇头,“这下子,少了船王引路,慧如驱毒,实在是有些可惜。”岂止这些,还少了红袄寨、南方义士团、短刀谷好几家劲旅。他们,不知是不是也另有遭遇。

    “这魔城,出现得有些出人意料。”厉风行也上得前来,“竟藏在迷宫的正下方?这里离上面,应该有千万丈了吧?感觉落坠有很久……”厉风行说着说着却没有底气,千万丈?他们早该摔死,怎么可能还活着,常理上讲,他们应该都摔得粉身碎骨,尸体七零八落了。

    往上看,不见天日,充斥半空的,是一片迷幻的雾,气氛诡异得更像另一界。尽管现在,没有金军在,没有杀气徘徊,每个人的心情都一样,被压抑、怀疑、惊恐、慌乱、孤单混合得好不是滋味……

    这场景,是幻境还是真实?

    如果是幻境,真正的敌人在哪里,如果是真实,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死,还是,他们其实已经都死了?

    不管是真实还是幻境,出路往何处寻?没有船王,也没有宋贤,还没有何慧如,这就意味着,阵法、机关、毒障、兽群,比先前要艰难千百倍,由淮南十五大帮、小秦淮等人马首当其冲!

    叶文暄久久不语,忽然转身来:“我有个想法,我们并没有坠落什么深渊……”

    “什么?”众人都洗耳恭听。

    “我们还站在原地没有变,只不过先前一切布景,都已经由邪后林美材操纵机关换了,换成了一个幻境,一个必须找到破绽去冲破的幻境。”

    “也就是说,跟适才换八门八阵不一样,这次她把布景整体都给换了?”莫非领悟道。

    “不错。”叶文暄点头。

    “可是适才的风,是自下而上……”厉风行道,风之强劲,前所未见,硬生生地将战局中他、越风与东方雨拆分。

    “这也不是不可能,自下而上,可以是你一直在往下落,也可以是你没有动,风一直在往上起。”莫非道,“我有过这个经历,两种事物相对着很快很快移动的时候,处于这种移动中的人,会错觉风是自下而上吹。”

    “照这么说来,适才那种落坠感,是因为我们站的位置,和邪后送来的幻境,很快地在碰撞移位?”吟儿依旧蹙着眉头。

    “也许,这是最好的解释了,我可不信落坠了千万丈都不死,一两个还可能,这么多人马,绝对不可能。”厉风行道,“适才天昏地暗,我们都被自己的感觉骗了。”

    “但是——幻境和真实,会碰撞移位么?”莫非疑道。

    “还有一种可能,我们站的位置,适才不是在和邪后送来的幻境在碰撞移位。而是正好有别的东西,在和我们站的位置碰撞移位,邪后只不过是趁机安插了幻境而已……”文暄推测说。

    “的确不可能是邪后,她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即使是东方雨,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越风说,“如果真如叶少侠分析的那样,那已经超越了人力可为——那力量,可以搅得天昏地暗,可以给我们感觉有如一落千丈,这种极速这种强盛,人世间不可能见。”

    “而且那力量裹挟了千军万马,还持续了那么久时间,使我们几乎一直与地面脱离?”莫非带着些匪夷所思。

    “持续了那么久,那这敌人,一定前所未有的大。”吟儿忽然暗念,“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如果——我们是存在于这种移动之中的人……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其实就紧紧地和那股力量相擦?”厉风行忽然脸色一变,“他,就在我们脚下?”

    从来没有觉得,从前赖之以站立的地面,现在竟因之而战栗。那力量虽停止了,可是风还在穿透地表断续地往上汹涌,愈加证实了叶文暄适才的说法,在那飓风的威胁下,地面竟可以如此单薄,轻如纸张,而引起飓风的巨力,不就正藏匿于地表之下?

    而他,又究竟姓甚名谁?

    第三十六章挽天河,洗膏血(6)青龙

    这悬疑,当然由那力量亲自来释!

    沦陷惊悚漩涡没有多久,攻守兼备的联盟大军突然阵型大乱。即刻兵马再度被那巨力一掀两断,人潮翻滚,进退失衡,一瞬间行行列列都被迫散,中央强势冲击,气流排宕,再一刻,似乎恢复了平静,不容喘息,又从另一隅破土而出,陡然顶天立地,最近处人群尚未逃离又触其怒,被那巨力强行卷带,挟入半空再狠狠掷下,这一边祸乱未息,适才一侧再续起波澜,诸将这次才清清楚楚看见,无论是中央还是那一隅,都属于同一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