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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把心一横,嗫唇又是一啸,蛇儿再度迫近。

    唐古拉铁眉一扬,怒喝道:“火鸦子,你当真要找死?”横里一袖,便向俞公典要穴戮去。陡觉袖劲一轻,失了准头,百忙中回顾一看,但见白慈老妇手中杖影如山,已直投过来,自己袖尖原来便是给这老妇的杖风震歪的,心中也微微一惊,不敢怠慢,脚三爻只变,已然闪过一旁。

    白慈铁杖落空,去势未裹,却向俞公典身上砸去,险些把俞公典误杀。幸亏唐古拉铁八手神功的袖招一撒,俞公典已瞧得真切,不由大喜过望,托地一翻腾,便已窜起,才直身时,已觉肩际一阵热辣辣的飒风扑到,陡地舍命向外围一跳,此时老妇人的铁杖已然扫到,这才堪堪避过。

    俞公典一脱掌握,又是声声怪啸,形势顿时改观,俞公典嗾蛇助战,果收了效,群雄除铁笔书生与赛刁婵外,其余的都莫奈何蛇儿,只缘蛇群太多,杀不胜杀,且斗且退,不消片刻,已给缩在一个小圈子里。欲知这一场邪正大决斗结果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第十三回花妖逢旧侣

    铁笔书生心下大震,招呼赛刁婵一声,便待退下驱蛇,却又给白慈师徒及崂山双杰苦苦缠住,进退维谷。俞公典才看清楚,已然得意万分,也懒去跟群雄拼命,自顾跳上一处陡坡,呵呵朗笑,戟指骂道:“好不自量的狗盗,不给点厉害你们瞧,还道我蛇帮可欺!”

    正得意忘形间,陡听半空里传来阵阵咤咤鹰鸣之声,俞公典举头一瞥,不由面如死灰,颤栗不已。但见半空中像涌起了一朵大乌云,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大群猫鹰,只见黑压压一片,也不知多少数目。

    又见海际不远处,三人乘舟而来,其快如飞,为首一人,身衣树叶,形同野人,肩膊上企立两头硕大无朋的扁毛畜牲,那人不是花妖还有谁来?花妖背后,站着两人,却是一男一女,脸上全部戴着面具。

    群蛇本来已将赤城山聚义群雄紧束在场中,成为一个小圈子,再过片刻,群雄便要血染黄沙,命丧蛇口,说巧得巧,正在危急之际,天外却飞来一大群毒蛇克星的猫鹰,正好解了这场困厄!

    话说鹰群适时赶到,并非无因,话说回头,方才秦瑜下场斗小青蛇翦英奇之际,铁笔书生早已料到这场大厮杀是免不了的,及至权衡敌我形势,心下一琢磨,心知道这场仗难打得很,对俞公典手下毒蛇,益发忌惮,因想要解这困厄,除非花妖率那群扁毛畜牲前来应援,才有可为,故悄悄把笼子放开,让两头猫鹰回凶禽岛报讯去。这两头扁毛畜牲乃是花妖亲手训练出来的,一脱牢笼,自然不会久事勾留,不消盏茶光景,已到它们主人跟前,花妖一见,已明白铁笔书生在蛇岛遭了危险,乃率领另外一男一女,浮木驶气赶下。话休絮烦,且说群蛇乍闻鹰鸣,顿时瘫软无力,局缩一团,这一来,群雄之围一解,人人精神陡振,奋身和蛇帮中高手拼命打斗,希图突出重围。

    眨眼之际,大群猫鹰已然飞到岛上,蛇群吱吱哀鸣,四处乱窜,有的经已躲入老巢洞穴;有的慌不择径,反而往海滩闯去送死;有的已慌到瘫痪麻木,动弹不得,等候那些扁毛畜牲啄食。不一刻间,使江湖闻名胆落的蛇阵,已然土崩鱼烂,溃不成阵了。

    果然,猫鹰一临岛上,毫不客气,见蛇便啄,或者抓起,飞得高高掷下,全都给扔到大海中,可怪的是没有一条落在地上,只不过半顿饭光景,全岛空荡荡,已无半条光皮畜牲在地面爬动。

    这其间,群雄与蛇帮中人打斗正烈,蛇帮中人死伤不计其数,二十八名舵主扫数给群雄打死,无一幸免,八名香主也已五人受了重伤,剩下来的,只有作为客人的白慈师徒崂山双杰,唐帮主及其手下三人苦苦支撑残局,同时,蛇帮帮众,多已偷偷驾舟出海逃命而去,一时间,零落惨淡之局,显呈眼前。

    俞公典此刻还站在陡壁上向海面远眺,一见这情景,面如死灰,高声叫道:“双方休斗,我俞某认栽了。”他明白斗下去未必能制伏群雄,已方已伤亡殆尽,对方犹毫无损伤,况且那魔头在海面上,顷刻便到,如不琢磨出一个妥协之策,势必玉石俱焚,目前只有忍辱负重,待回长白求救于阴阳门二老怪,此仇才能报得!

    这时,白慈老妇正与赛刁婵斗得难分难解,陡闻呼叫,赛刁婵掌劲一聚,望空倏击,便把白慈递来那招“横扫千军”

    击歪,跳出圈子,遥遥呼道:“火鸦子,你肯认输了?”白慈见俞公典已认栽,也不便再斗,颓然收招,站在一旁发呆。

    群雄与唐凌宣和崂山双杰也都听见俞公典的哀鸣,不由各各依言住手罢斗,看看火鸦子如何善后。各人战斗一歇,赤城山主以群雄之首身份向俞公典问道:“俞帮主,你当真不斗啦?”

    俞公典点点头,一张胖脸,涨得如猪肝般紫瘀难看,却不做声。赤城山主又道:“你要不斗也行,须依老夫言语!”俞公典忙问什么言语?赤城老人道:“一要交出活的秦亮;二要当场设祭秦吟草老英雄,要你落落认错;三把岛上建设烧毁,以后不许你再在岛上经营,也不许你在干什么地主作恶,还有,一生不许弄蛇,你能答应吗?”

    这三个条件除放还秦亮外,全是难题,俞公典以一帮之主,落得今日受了这般折辱,虽生不如死,心中哀愤交并,颤声呼道:“气杀我了,赤城老儿,你当真不放过我?要把我折辱致死!”

    赤城山主笑道:“你这人死有余辜,老夫体上天好生之德,不杀你已算你走运,受些折辱算什么事?”

    俞公典两眸喷火,看看又要再拼,唐凌宣一看不对劲,唐老儿在诸人中,只堪敌一秦瑜,功力较浅,知道再斗下去,势必为蛇帮殃及池鱼,赶忙挪身至到了俞公典身畔,低低呼道:“俞老兄,凡事想清楚点才好!”

    俞公典气得近乎发狂,叫道:“这般折辱,我火鸦子将来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上行走,死去也罢!”

    唐凌宣皱皱眉正待再劝,陡见海滩上三条人影,旋风般地卷来当地,还未来及瞬眼,来人已到,为首一人简直是个野人,唐老儿一瞥眼,早已吓得膝头打抖,脚软难企。

    群雄中却有人高声欢呼:“花老前辈来啦,花老前辈来啦!俞老儿,你还逞什么强?”喊话的人正是铁笔书生,方才他因应付强敌,对海上三人,浑然无觉,乃至顶上鹰鸣噪急,心中怦然一动,蛇群一溃,已然瞧料几分,此刻花妖偕同二人一到,他怎能不高声欢叫呢?

    俞公典本已气得哇哇怪叫,见花妖一到,冷了半截,兀是缄口不语,自顾战栗当地。

    花妖率同二人,一履场中,怪脾气未改,铁笔书生虽朝他遥遥施礼,他连眼尾也不去瞧他。怪眼忽地一翻,喝问蛇帮这边的人道:“谁要死去?老子送他一程!”

    蛇帮中人噤若寒蝉,独有一人只闻花妖之名,兀未见过其人本领,挺身而出,铁拐往地上一顿,冷冷道:“花妖,咱的事要你这魔头来管?”

    花妖一旋头,四眼交投中,不由各自楞然当地。良久,花妖仰天杰杰怪笑,其声凄厉,似蕴藏下万种愁怨,千般愤恨。

    笑声才罢,但听花妖叫道:“好啊,你这贱人当年原来装死,老子今天可要报却仇冤了!”

    众人不由一愕,兀是不知花妖与白慈有何孽债,铁笔书生在凶禽岛上曾听花妖自述身世,闻得他这一叫,心头不由一颤,想道:“白慈莫非便是当年花老前辈的师妹,那歹毒无伦的妇人,不对,花老前辈明明说过她已给其击毙,怎地还能生存世上?”

    不错,铁笔书生猜的对,白慈正是花妖当年天涯追踪的恋人,这里有段因由,当年花妖踏遍天涯,终遂所愿,寻到他的情人和情敌,在拼斗中,先把他的情敌杀了,再击师妹时,只缘心中有一股爱惜之意在,虽中要害,出手却是不重,他的情人给击倒地上,口吐鲜血,晕死过去,花妖遍抚全体,但觉冰凉,再探鼻息,已全窒息,似已暴死当场,一时间却伤心起来,感触万端之下,双泪长垂,深深叹了一声离去。

    谁料他的情人并没有死去,不久复苏,悠悠醒转之余,乃挣扎起来,躲到她的亲人家中疗伤,经有年余,伤愈之后,因凛于花妖武功厉害,怕漏风声给他寻到,故不敢在江湖上漏脸,只拣深山绝谷藏身,并练功以待异日报仇,及至天魔杖法练成,再面世时,花妖已不知去向,当日,她也并没料到对头人已自绝人世,独奔海外孤岛,去与扁毛畜牲为伍,后来虽曾耳闻凶禽岛上有个怪人,生性酷爱残杀女人,却万万没料到此怪人便是当日自己险些毙在其掌下的情人师兄!

    当前这对男女老人恩怨如上。且表白慈乍见花妖,颜色惨变,仿佛死期已届,语颤音抖,呐呐久久未能成声。花妖却一叠连声怒叱:“贱人,今天是你死期已届,只怨你当年背义忘恩,虽死也怪不得人,我今便要把你立刻毙于掌下,念在师门之情,容你在死前申诉几句,你有什么话,就快快说吧!”

    白慈老妇强摄神志,前尘往事,一时间历历如在眼前,也自悲怆莫抑,只见她仰面向天,双目紧闭,目眶中的泪水不绝激流而出,音哑语戚,抖索道:“冤家,想不到世途路狭,又撞在你手上,也罢,算老娘命中注定今日归天,杀罢,冤家,老娘绝不还手!”

    事出意外,花妖倒踌躇起来,要知这魔头自在凶禽岛受了铁笔书生大义感化,雪儿琴音启塞,秉性大变,人性已复,前此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今一变而为宅心仁慈,连蝼蚁也不忍残害的好人,他在盛怒之下,勾起旧恨,要杀白慈,也是人情之常,若白慈出手相拒,必死无疑,莫奈白慈此际也自悔恨前事,愿以生命赎前愆,听任前度情郎手刃,此情此景,也倒凄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