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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可里,阴阳妪手掌一仰,史三娘这才瞧得清楚,原来她手里搽着一层红光四溢的粉末,心中更觉诧异,自忖:“这又是什么东西?恁地如此霸道,连坚冰也要怕它!”

    正寻思间,阴阳妪已然开腔,她道:“三儿,你可知道红色的粉末是什么?它又是专门克制坚冰的一种东西!”

    史三娘摇了一下脑袋,阴阳妪继续说下去,她道:“这东西叫纯阳粉,是火山内层当旺的灰炉,其热比毒沙还要更甚,所以坚冰一见立溶!”

    史三娘半信半疑,沉吟道:“既是奇热之物,怎好搽在手上?”

    阴阳妪笑道:“你疑的也对,不过这种粉屑,表面是没有热气的,其热在乎性能,不像毒沙般热气腾腾!”

    史三娘对这两般奇物,已是恍然,又问道:“师傅,那么解除沙毒应该怎么治法?”

    阴阳妪把掌翻翻覆覆数下,慢慢道:“就全凭这两种东西,少一般也不行,先服少许纯阳粉,再吞坚冰丸,则体内热血尽驱,自毛孔中冒出,化作氤氲,其毒自解!”

    那老怪妇又道:“解毒之后,尚须调元运气,服食千年参草,不过这些在武林中人说来,却是易事了!”

    史三娘不做声,只默记她师傅授给毒沙解法,忽地里,她心中一惊,又问:“师傅,你只教弟子方法,却没教弟子如何觅药,这两般东西都是稀世奇物,岂是咄嗟可办?”

    这话也说得有理,老怪妇一怔过后才道:“这事除非问你师祖,我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弄来,坚冰丸在长白极是罕见,除非西域唐古拉山对面那座大雪岭,容或有之,至于纯阳粉,那就更难找到了!”

    史三娘想了想,笑道:“那么师傅手上所搽,盘中所放的东西,是师祖爷存下的了!”

    阴阳妪点点头,史三娘顿时感到为难起来,要知偷窃阵图已是不易,若再加上要偷这两般东西,那就难上加难了,两般奇物,既属世之罕见,老怪妇还不藏之惟恐不秘,一时间秀眉紧蹙,呆呆望着坚冰丸不声不响。

    那坚冰也够怪异,当真坚逾铁子,虽说是冰水为之,却是全无半点湿气,这种东西大概就是现代人称之为“干冰”者是,古人迷信,故涉入怪异神说。

    待得史三娘定神时,阴阳妪已自返内室修为去,这时候外面喧声渐低,似已届酒残人散时刻,史三娘痴痴呆呆,信步至外堂,恰巧南星元席撤与多人作别,迳入内堂找史三娘去。南星元虽不是阴阳门下,但他因史三娘关系与二怪非常熟络投契,故穿房入屋,并无忌讳。

    史三娘低呼一声:“南哥哥,你来,我有话给你说去!”

    南星元满脸春风,酒气迫人,笑道:“有什么话但说无碍,何必吞吞吐吐!”

    史三娘不响,往外直走,南星元好生诧异,且不动问,也跟了出去,一出外堂,忽地里史三娘展起轻功来,往岭下疾奔,边走边格格笑道:“南哥哥,我跟你比量比量轻功!”

    南星元心中憬然,傲然道:“好,我就和你较量较量!”

    两人—前一后,风驰电掣你追我逐,转眼间已下山腰,便在山半一处僻静地方停了下来。史三娘放眼四顾,然后道:“山上耳目众多,说话不便,才引你到此!”

    南星元笑道:“我早知道啦,你我相处这么久,难道真个要比量什么才知功夫谁人高强?”

    史三娘乃把方才老怪妇言语相告,登时,南星元忧形于色叹道:“似此为之奈何?”

    良久,良久,南星元才道:“此事看来倒是棘手极了,为今之计,只有先打听你师傅将咱要偷要窃的东西放在何处,然后再作计议!”

    两人商议了好半晌,兀是商量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茫然回到阴阳魔宫,第二天早晨,阴阳妪叫俞公典前往阴阳魔阵窥探赤城群雄,史三娘怦然心动,乃央着这个蛇帮帮主带她同去。

    俞公典为难道:“阴阳门规矩素严,未得阴阳妪老前辈言语,我怎敢擅自与你私行?”

    史三娘笑道:“不碍事,你先走,我随后来,只当我暗里跟你,即使师傅知道了,也不会怪你!”

    俞公典见她苦苦要求,想了一想,不觉也就答应下来。

    当下,两人便向毒沙阵方向走去,不久已然遥见一片黄沙,蜿蜒曲折,盘旋布成阵势,赤城群雄正是被困在沙阵中央。

    两人一先一后,都到了阴阳妪先前来过站立削壁,史三娘以手遮面,站在俞公典之后,但见阵里赤城群雄,面目焦黑,一望而知中了慢性热毒,都颓卧在地上,动也懒得去动。

    俞公典在上面省察一会,破口大骂,群雄想已中毒太深,加以饥饿难禁,竟无一人抬头应声,任由俞公典叫骂个够。

    猛然间,史三娘朝山下一指,惊叫道:“俞叔叔,怎地又有人来了?”

    俞公典也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耳聪目灵,却是事先未闻有何声息,一听史三娘呼叫,不禁吃了一惊,穹目向山下望去,就在这刹那,史三娘咬一咬牙,出手如电,骈指往俞公典身上璇玑穴上狠狠一戮,俞公典哪料她有这一着,陡然一声大叫,登时头下脚下,倒栽下去。

    这声叫也端的凄厉,群雄在阵里全然听到,方才俞公典破口大骂时,他们非是不知,却是懒去理他,此刻又是不同,齐齐仰首向上望,隐约间,只见峭壁上丢下一个人来。

    追风神叟早已精疲力竭,但侠义之道,首重救人,眼见人影晃动,急提最后一口真气,双袖齐拂,紫府宫八手神功武林绝学,岂比寻常,但见俞公典落下之际,给他这阵发出劲道直卷过来,落在毒沙之上,昏迷不醒,幸未致命。

    众人近前一瞥,登时骇异起来,刚才听那叫骂声口音好熟,料不到就是这个坏蛋。追风神叟把他自毒沙上拖了下来,已然给沙上热毒熏得浑身焦黑,再给他检视,按脉探穴,知他已被点中璇玑大穴,此穴乃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一给点中,即使不死,好了也是痴痴呆呆,前事不记,也亏史三娘鬼灵精,竟想出这个绝去后患妙计。

    这时,铁笔书生有气无力地也挪近前来,低声问道:“唐古大侠,此贼可救得活?”

    追风神叟摇了一阵头道:“没有救的,不过他是给人点中穴道,不知是谁点的,看来此人必是我辈中人!”

    铁笔书生又道:“不管如何,你且试救一救看,倘能把他弄醒也好,可从他口中知道一点消息!”

    追风神叟默默无语,手一抬,便朝俞公典脊心大穴拍去,但听哎哟连声过后,俞公典悠悠醒转,口里只叫一句:“好狠的史三娘啊!”已是晕死过去。

    群雄这才知道原来点伤俞公典穴道的是史三娘,不觉精神陡长,要知前此耿鹤翔已曾到来报讯,今史三娘既到,则花妖与赛刁婵必同来,有此两名绝顶高手相助,脱险或可有望。

    正待向峭壁上的人招呼,谁知一抬头,史三娘已踪迹渺杳,众人又是一阵怅然。

    且说史三娘暗算了俞公典之后,足不沾地,赶回魔宫,却装得仓皇失措样子,一闯便闯入内堂,边走边高声呼叫:“师傅!”

    阴阳妪此时正在行功,忽闻徒儿惶然呼叫,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因她不像阴阳叟在闭关时期,故可发可收,心下一急,忙不迭拾掇下功劲,走了出来,一瞥史三娘那焦灼样子,正想瞪眼叱责,但已为史三娘言语慑住了。

    史三娘一瞥师傅出来,颤声叫道:“师傅不好了,俞叔叔为赤城小子暗算,现身陷毒沙阵中,受了重伤。”欲知阴阳妪闻悉此讯,后来怎样应付赤城中人?请看下集分解。

    第十七回“待老娘一并打发他们!”

    此语一出,阴阳妪登时颜色大变,要知赤城山群雄技业如何,她早已知道,而俞公典与往探虚实,也必站在距离地面百丈来高的峭壁上,就是武功低微,要受暗算也不容易,想必又是紫府宫什么神功妙技使然了。

    震惊过后,阴阳妪定一定神,困惑地问:“怎样受暗算,是你亲眼见的?”

    史三娘佯作余悸未战,低声道:“当时我也在那儿巡视,恰好碰上俞叔叔,我因不得师傅言语,不敢妄动,故藏起来,不让俞叔叔瞧见,后来他爬上峭壁,正向地下阵中叫骂时,陡然间横空飞来几颗石子,全掷在他身上要穴,故而只听他叫了一声往沙阵中直栽下去!”

    阴阳妪骇然道:“俞公典死了?”

    “不知道,我见暗算他那不肯漏脸的人武功太强,不敢近前,只好偷偷跑回来告知师傅!”史三娘惴惴不安地说着。

    “这样说来,大概又来了什么高人啦!”阴阳妪忽然阵阵冷笑。又道:“有人来更好,多多益善,待老娘一并打发他们!”

    史三娘心下一凛,问道:“师傅你要不要去救俞叔叔!”

    阴阳妪正色道:“他即为本门身陷绝险,怎能不救,不过……”顿了一顿,又道:“阴阳魔阵乃你师祖所创,为师虽略知端倪,毕意还未熟悉,待我取出阵法图式参详,方能前去!”

    不一刻,阴阳妪又从内室中取出一册用枫叶钉成的本子,一页页的细心看着,史三娘也在一旁观看,大抵阴阳妪心中有事,顿忘这册秘笈不许晚辈后学窥看,史三娘极是聪明,一看便晓,等到阴阳妪合上枫册时,她已牢牢默志心中了。

    这一关过得容易,即知阴阳魔阵出路,自无偷窃阵图必要,第二关要过却不容易,因为千年冰丸和纯阳粉乃实质东西,不同阵图可以紧记,只见她眼珠骨碌碌地连连转动,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忽笑道:“师傅,我忘记告诉你,俞叔叔可没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