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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衣人说得兴起,索性把玉箫郎君过去无耻行径,约略告诉了秦寒梅一番,一边诉说,一边教训,到这当儿,已不由秦寒梅不憬然不悟前非了。

    最后,葛衣人问起秦寒梅离开玉箫郎君的行止,秦寒梅洒泪道:“晚辈幼失怙恃,师傅自咎远引,师兄踪迹不明,且也不便厮见,天地之大,却难安蒲柳之身,晚辈前途茫茫,也不知何去何从的了!”

    葛衣人边听边注视了秦寒梅好半晌,心念怦然一动,想道:“这女娃儿也怪可怜,看她奇骨天成,正是一副练武的好坯子,何不收她为徒,日后带回唐古拉山调教,将来必成奇才!”

    思念已定,对秦寒梅道:“孩子,你如不嫌本门门户低微,老夫收你为徒,回紫府宫学习技业。在那儿,有我一双女儿,更有一位师姐莹儿,她们都是仁心侠骨,正好作伴,不知你的意思若何?”

    紫府宫名驰武林,是一派忠义之门,正是求之不得,秦寒梅不由喜出望外,忙不迭跪到地上,叩拜师尊。葛衣人长袍轻轻一带,一股烈而不劲的罡风卷地而至,便将秦寒梅身形带起。

    葛衣人笑笑说道:“别忙,拜师之事,往后到唐古拉山再提,老夫此刻不过和你商量,征求你的意思而已!我在中原的事未了,想来尚须耽搁多日,你与塞外怪杰南星元前辈有旧,不如到他那儿耽些时候!”

    所谓秦南两人有旧,乃指当日秦寒梅在彭水山巅,偶然救了南星元一事,秦寒梅想了一想,自顾别无他处可走,乃应诺下来。于是葛衣人乃写了一封信,教她到达之日,呈交南星元,如南星元不在,可交给岛上秉政的人,自会得到优厚接待。

    于此同时,葛衣人即席挥毫,留书示警,那封正是后来玉箫郎君看了,大惊失色的书信了。

    葛衣人带走秦寒梅,又给她预备好船只,让她扬帆出海,首途径赴南星元的宝岛了。而自己则遄返中土,以后一段便是和花妖会合,同赴西域,又自西域重回中原,再出海时,遇上风暴,船破人溺,给海浪逐经陷船岛,撞上长白山阴阳门二老怪等等,卒如愿以偿,安履此一孤悬海外的宝岛来。

    上段这段补笔,做书人之意,不外说明秦寒梅何以会在南星元的宝岛的原因。话休絮烦。书归正传,话说当方洪着了玉箫郎君道儿,闷哼一声倒地之际,莹儿一瞥大惊,她生平嫉恶如仇,尤其是对如史炎这般淫行无耻的贼子,益是气得目眦欲裂,当下身形微动,便待飘下海滩,救方洪御贼子,忽觉力不从心,任从晃动,身形未离当地半步,原来她的一只衣袖,已然给她师傅葛衣人紧紧抓住。

    莹儿抖然一呼:“师傅你……”

    她已然气极急极,连声音也颤抖,说不出话来。

    葛衣人全无半点焦急之状,微微一笑道:“别动,有人来了,不要紧,那贼子还不至会伤害少年人!”

    葛衣人不只武功高绝,且灵台空明,洞微知机,他自玉箫郎君脸上流露出来的颜色,已然知这贼包藏祸心,一时舍不得下手废了方洪。

    话方落口,已然见自月色溶溶的石壁后,闪出一个妙龄少女来,来人不消说,自然是方洪自幼相依的秦寒梅了。

    秦寒梅一现身,玉箫郎君果然迷于她的美色,连收拾方洪的念头也忘记了。及至秦寒梅中了迷弹倒地不起,玉箫郎君把她抱起,履云踏雾般往山上闯去时。葛衣人暗叫一声:“不好!”

    他低低吩咐了自己一双女儿和徒弟莹儿几句,便跨下海滩去。.

    葛衣人的徒女听了师傅爹爹吩咐,也是不敢怠慢,立刻展开轻功,紧跟在玉箫郎君之后,到那幽草迷乱,别具洞天之所在而去。

    话分两头,葛衣人一到海滩,急急抱起方洪,拾了横在他身畔不远的那根旷世奇珍的黑杖,然后把他背到陡坡那处与石山衔接,绿草如茵的狭道上来,解开方洪穴道,让他在那儿酣睡一觉。

    料理方洪之事一了,葛衣人此时才感心焦意烦,他对自己徒女三人的武功,知道应付玉箫郎君是绰有余裕,只是那贼子狡黠多端,生怕徒女年幼,应敌经验不足,受了玉箫郎君的诓骗,是以才急急赶来。

    当葛衣人抵达临海北上之巅时,他的徒女以及玉箫郎君才刚抵达不久,而那贼子也正把秦寒梅置于一块大青石,预备宽衣解带,偿其大欲。

    葛衣人一见秦寒梅清白无虞,乃发轻叹,三番两次阻止玉箫郎君放肆。

    他的本意,原不忍遽下毒手,废掉玉箫郎君的武功,所发轻叹,意在示警,希望玉箫郎君临崖勒马,放下秦寒梅,怎知这贼子已然色迷心窍,哪顾厉害,又恃宝剑在手,足可制敌,是以毫无悔改之心。

    玉箫郎君又怎料到来人乃是他生平最忌惮的武林至尊紫府宫掌门唐古拉铁。葛衣人心知贼子已决心胡为到底,全无悛改之意,乃命徒弟莹儿,出其不意,点了玉箫郎君喉间的哑门穴,废去了他的武功,使他终生残废。

    要知莹儿自经花妖以纯阴大法及本门五禽拳相授以来,功力一日千重,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可比,故而在举手投足之间,便轻易地把玉箫郎君收拾了。

    等到玉箫郎君悠悠醒转之时,已然身在广亭之中,陪同武林群雄,共对盛筵,不过他此时已成白痴,如呆如楞,浑浑噩噩,不知人意了。

    话说葛衣人指使莹儿把玉箫郎君点倒以后,忽然叫道:“把这畜牲背到广亭去!”

    莹儿闻语脸上一红,失声叫道:“师傅,他是男子汉啊,我怎生背他?”

    礼教所拘,况莹儿乃女孩子家,怎能教她随便背上一个与己毫无关系的陌生男人?葛衣人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莹儿的话不错,为师也非叫你罔视礼教,不过,我辈武林中人,不必太于拘谨,其实一个人善恶,端在心念,心善念善,做什么都没防碍,前贤柳下惠,坐怀不乱,就是这个道理,你也不太过于拘泥了!”

    莹儿心中委实不愿,但师命难违,正踌躇之际,又听葛衣人继续说下去:“孩子,凡事有时也须从权,我一生最敬释道,在我佛目中,众生一体,焉有男女之分,此也端击于一念而已。也罢,你年事尚轻,大了就会明白,为师也不强你!”

    说着,径自负起玉箫郎君躯体,然后又对莹儿说道:“你既不肯把这畜牲背到广亭交还他的娘亲史三娘,那么,就给为师办了这事吧!”

    莹儿一怔,问道:“师傅要徒儿办什么事?”

    葛衣人把黑杖往她手中塞,又指了卧在大石上的秦寒梅说道:“你师妹中了炎畜牲的迷弹,我走之后,你赶紧把她救醒,那黑杖乃她义兄方洪之物,也一并交给了她,救醒师妹以后,你们切即来广亭相会!”

    莹儿应诺下来,葛衣人径自负起史炎,带着两女儿走了。

    且说在广亭中等候花妖来临的武林群雄,自葛衣人带着徒女三人离开后,一直仍陷缄默之中,谁也不曾开腔,气氛庄穆极了,何以他们有此耐性,可以自朝而暮,缄口默坐呢?

    原来各人竟乘此闲坐,各自运气修为,藉增功力。蓦地里,自半空飞来一团黑影,黑影庞大无朋,一瞥便知是个人的身躯,不是什么暗器。

    各人在静寂中都不由齐声高叫起来。是什么人?史三娘那截四肢瘫痪的躯体已然弹上半空,一着腰际的链子,哗喇喇震天价响,展眼间落到那掉下来的躯体面前,尖嗓大哭道:“哎唷,你……你不是史炎我儿吗?唉,你怎地变成这个模样,是谁害你,娘给你报仇去!”

    头一晃,披面长发倏地分开,露出一张惨白全无血色的脸儿来,竟是泪光莹然承于睫间。

    她又是一阵号啕,叫道:“儿啊,你说啊,是谁把你弄得身残体废,为娘定要把他拿来碎骨粉身,替你报却仇冤,说啊?儿!”

    场中各人,陡听一阵牙齿相撞暴响,这怪人竟是恨极气恨,咬牙切齿起来了。

    可也怪道,平日伶牙利齿,口角风生的玉箫郎君,此刻竟变成一个呆子,全然不知人事,尽管他娘叠声催问,他竟如听而不闻,没有答话。

    史三娘也知她的儿子已成痴呆,苦苦追问,不过一时情急,要一个神智已迷的人答她的话,不啻等于梦想。

    史三娘哭了一阵,没奈何把玉箫郎君弄到她隔座的一张椅子上坐着,怪妇人的性情也当真怪,放得快收得也紧,刹那间她已止住泪珠,且蕴凶光,静俟花妖抵达,一并解决连串过节。

    列位看官谅也明白,玉箫郎君是给葛衣人用巧妙手法,自半空中送入广亭筵前,是以来势急而不劲,跌下也不受伤,当真恰到好处。只缘事无佐证,史三娘要寻害她儿子的人也是不可能了,但葛衣人却一直隐身在十丈以外的长林丰草之中,并不现身。

    做书人一枝秃笔,难以同时叙说两头事。葛衣人处置玉箫郎君之事表过,再说莹儿,等她师傅离开,即在近处,找到一处泉口,汲取一瓢清泉,依着她师傅吩咐,给秦寒梅迎面喷了一口。

    要知中了迷弹非给人家点穴可比,乃系一种古时的麻醉毒药,这种迷药,一经清水刺激,神智即可恢复。当下,凉泉过处,秦寒梅已然悠悠醒转,一醒过,犹未睁开双眸,竟是一叠连声,恨恨不绝的骂道:“你,你这贼子,害了洪哥哥还来害我,我给你拼了!”

    一翻身,已给莹儿一把按住,莹儿笑道:“师妹要拼什么?那贼子已给我废了,现由师傅送到广亭交还他的亲娘那怪妇了!”

    秦寒梅猛地一睁眼,果见玉箫郎君已不知去向,眼前只有自己的师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