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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知苗金凤心思细密,且她无时无刻不在防赤炼人魔前来,故尔早在她房中预先掘了地道。

    今日闻警之时,生怕方洪与赤炼人魔照面,在出室之时,就先点了孩儿的穴道。

    此刻,苗金凤奔进房去,抢了方洪,即钻入地道中,狂奔逃走。

    苗金凤行动快捷如风,虽在她内腑受伤之下,仍然狂奔而逃。

    赤炼人魔虽然发现了地道,但他怕中了暗算,所以未敢向地道中去追,因他知道镜湖老人隐于邛崃山穷风谷中,他知道苗金凤必向邛崃山逃去,便沿途追踪。

    苗金凤迂回绕道,在途中走了一个多月,她日伏夜行,便有一多半时间,是在无人烟的深山之中奔逃,别说她在逃时,身边未带银两,即是带得有,在这深山之中也无处买去。

    一路之上,只靠到处采摘野果充饥,而且她又在内伤之下,是以时才一月,已是瘦得失去了人形。

    又兼行走在荆棘丛莽之中,衣衫亦已破烂不堪,可怜她那孩儿方洪,此刻已饿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他们的目的,只是寻到穷风谷,找到了镜湖老人,即可脱险。

    眼看着,他们又进入了邛崃山,方洪却叫道:“娘啊!几时我们才到得穷风谷呀!”

    方洪只不过才有十二、三岁的一个小孩儿家,跟随在他娘身后,显然他这条小腿已抬不动了。

    今日天刚亮,他们即已入山,翻过这邛崃一峰又一峰,一岭又一岭,此刻已是夕阳衔山了,这么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儿,教他怎么还走得动。

    那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正是苗金凤,她现在是衣衫褴褛,斜阳影里,她背上背着一柄长剑,剑柄上却闪闪发光。

    她闻声回头,两眼哀怜的望着那小孩儿,登时热泪夺眶而出,幽幽一叹,道:“洪儿,穷风谷究在何处,连娘也不知道啊,我也只听你爹说过,入了邛崃山口,一直往南,便能寻得着的,哪知走到现在……”

    说着,那女子将头轻摇,直似连摇头也有气无力似的,那脸色更苍白得怕人,两眼更是黯淡无神。

    那小孩儿仰着头,望着他娘,突然一把将娘抱住,哭道:“娘啊,我们别走了吧,瞧你的病更重啦,娘,你要是有个好歹……”才说至此,已哇地一声哭了。

    只见那妇人缓缓地抬起手来,抚摩着他的头顶,一双无神的眼,慢慢移向悠悠的苍穹,面颊上,早挂了两行珠泪,随着听她轻轻悄悄一叹,说:“洪儿,娘这内伤如何还好得了,趁娘还有这口气,能将你送到你爷爷处,娘虽死,也瞑目了!”

    “不!不!”那小孩儿两手将他娘抱得更紧,直跺脚,哭嚷道:“娘,我找到爷爷还不算,我要替爹爹和你报仇,我要娘亲眼见我报这大仇!”

    那妇人脸上陡然变了颜色,本已是苍白的面上,变得更是乌青,眼中现出惊慌之色,一把堵着那小孩儿的嘴,急喘喘地说道:“洪儿,快别出声,我们好容易逃出那赤炼人魔的毒手,这一路行来,沿途更是三番五次现出敌踪,若非娘机警,我母子早已没命了,未找到你爷爷前,我们还不能说已逃出虎口。”

    那妇人连说,惊慌的目光,不停地四外扫视。那知一言未罢,崖上陡传一声怪笑,笑声中,人影一晃,当地已多了个细瘦条条的怪人,一身道装,两眼火红,露在袖处的两手,更红得发赤!

    那妇人在怪笑声之后才起,不知从那来这股劲,倏忽将那小孩儿拖到身后,退步之间,跄踉响声嘹亮,只见斜阳晖里,一道霞光暴闪,原来是她已将背上宝剑撤出。

    只听那人冷哼一声:“苗金凤,还不交出那孽种,束手就缚!”寥寥数语,其声之冷,令人不寒而栗,那妇人早吓得又退了一步!但忽然一咬牙,声厉而颤,道:“你,你要赶尽杀绝,今天我与你拚了!”

    话出,陡地一剑剁出!虽然这苗金凤手中是一把宝剑,那知那红眼怪道,毫不放在心上,怪笑声中,肩头微晃,和苗金凤擦肩而过,其行如风,已向那小孩儿抓到,别看那小孩儿面黄肌瘦,却溜滑之极,红眼怪道差着数寸,那小孩儿陡地一翻滚,早到他娘身侧!

    苗金凤已话不成声,倏忽间快攻三剑,适才看来风都可以吹得到,此刻却如疯狂了一般,这三剑好生凌厉!那赤炼人魔肩微一耸,两臂一拂,苗金凤三剑尽皆落空,冷冷地道:“苗金凤,断草不除跟,明天又复生,哼!连这句话你也不知!”

    苗金凤挥剑抢扑,堪堪拦住再向那小孩儿扑去的赤炼人魔!早已泪流满面,宝刃上万道流霞,刹那间又连攻了四五剑!饶她攻得凌厉之极,那赤炼人魔虽不还手,但却连他衣角也未沾上。

    苗金凤道:“赤炼人魔,就算我背叛你。”

    一句未了,那赤炼人魔不知怎么一矮身形,倏忽已到了苗金凤身后,险些将那小孩儿抓个正着,幸得那小孩儿竟然身法也轻快之极,就崖边地势,霍地又一个翻滚,苗金凤的宝刃恰也快速无俦地截击到了,赤炼人魔这才缩臂滑步,冷笑道:“还我镇山宝剑!一十五年,哈哈,你一逃就是一十五年!嘿嘿,一十五年!”那声音不但冷,而且慑人心魂!

    苗金凤连连退了两步,绝望地叫道:“洪儿,快逃!”霍地右手一扬,寒光疾射,切齿道:“还你宝剑,背叛了你的是我,便是你千刀万剐,我也不皱眉,这孩子却有何罪?”虽然苗金凤明知手中空有宝剑,亦万万不是赤炼人魔敌手,宝剑一出手,双手已将脸蒙着。

    赤炼人魔右袖一扬,没抄没接,只微微一招,霞光一敛,宝剑已落入他手中,道:“孩子何罪,罪在他是孽种,嘿嘿,你想死,却没那么容易!”

    原来苗金凤双手蒙着脸,已向他一头撞去,赤炼人魔右手一伸,已将苗金凤的一头青丝抓住!仰面哈哈大笑。

    那小孩身法好生俐落,非但不逃,反而倏地纵身一扑,苗金凤的青丝被赤炼人魔抓住,才两脚离空,那小孩儿已从他娘脚下一窜,不声不响地向赤炼人魔一拳捣去!

    这一拳从下向上,赤炼人魔正仰面大笑,饶他是当今天下杀人不眨眼的最厉害魔头,竟也被他捣个正着!

    赤炼人魔厉叫声中,左手一松,已移后数尺!

    苗金凤披头散发,骇得心胆俱裂,早一把搂着那孩儿,她是想以自己一死,救丈夫身后这点骨血,那料她这孩子人小胆大,现下那还能存侥幸之心,赤炼人魔这一激怒,母子两人只有死得更快了,她在赤炼人魔杀她丈夫之时,已然内伤甚重,此刻不过在苟延残喘,早晚亦是一死,只有这小孩……

    赤炼人魔一声干笑,道:“这孽种小小年纪,倒得了他老子的真传,嘿嘿!我更留他不得!”

    那小孩儿在苗金凤怀里突然一蹦,真个不知天高地厚,赤炼人魔在十五年前,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现今闭关一十四年,更将赤炼毒掌练成,相隔数尺,只要他遥遥一拍,敌对之人便立毙掌下,死者不伤不残,惟见赤炼绕体,端的厉害歹毒之极,这么个小孩儿,纵得武林绝学真传,岂敢向他寻仇,挣脱他娘的怀抱,哭嚷:“你再要伤我娘我和你拚命啦!”

    边嚷边两手握拳,早向赤炼人魔扑过去。

    苗金凤骇得哭不出声来,那小孩纵身来,倏地一探臂,已将那孩儿的腿肚抓住,苗金凤用力过猛,母子两人登时倒地,而且顺着那山势的斜坡,直滚了下去!

    苗金凤与方洪母子相抱,顺山势向下滚落,那山是向左侧倾斜,甚是陡峭,再下,只见云雾飘缈,其深更不见底,苗金凤凭一股求生护子的本能,与赤炼人魔恶斗了几回照面,早已力竭,那还止得住下落之势,双眼一闭,心道:“今日绝逃不出这魔头手去,这样好,这样好,与洪儿死在一处!”

    不料下落之势陡然一停,跟着风声飒然,苗金凤赶紧睁眼一看,原来身下一块突出的大石,将身躯托住了,赤炼人魔已先她母子已立身石上!阴恻侧的笑声才入耳,只见一双红得发赤的手,已当头抓下!

    苗金凤惊得魂飞魄散,她死本不足惜,怕的是自己落入这魔头之手,求死不得,那时还要被他所污,最可怕是爱子绝无法幸免,他那双毒手抓下,爱子哪还有命在!

    也不知哪来这股力量,银牙一咬,霍地一翻身,本来那方洪滚落之时,是在娘身上,赤炼人魔这一爪尚未抓来,苗金凤霍地一翻身,腾出左手,猛地一推,哭道:“洪儿,我母子不能死在一起了,你先走一步!”

    方洪的身子登时从大石右面直飞出去,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赤炼人魔亦大出意料,又兼苗金凤为要救子,倏忽翻身,以背来受他的毒掌,赤炼人魔那会便要她的命,抓得快,收得也快!

    苗金凤猛力推出孩儿,便闭目受死,哪知听赤炼人魔怪声笑道:“哈哈,我倒可少费手脚。”苗金凤闻声睁眼,恰见自己的孩儿,被她猛的往里一抛,已投入崖下去了,只见下面云雾之中,淡淡地一点黑影,一闪而没!

    苗金凤登时疯狂一般,突然爬起身来,狂声笑道:“好啊,洪儿,你虽死,死得干干净净,乖孩儿,你慢走,娘陪你来啦!”苗金凤早是披头散发,身边守着个赤炼人魔,她连看也不看一眼,脚下跄跄踉踉,两臂一伸,突向那崖下扑去!

    赤炼人魔嘿嘿一笑,左腿一探一勾,立将苗金凤扑出去的身躯带了回来,两臂一伸,用臂弯将她接个正着!

    要知赤炼人魔两手之上,练有剧毒,若非戴有其特制的皮手套,触人肌肤,即会受毒,是以不敢用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