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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地,但手法却快极,替那小兔裹好了伤。

    方洪静静地瞧得出神,瞧她裹好了伤,站起身来,却踌躇起来,原来她要抱那小兔儿,却又不能拿那锄儿篮儿。

    方洪忍了半晌,说:“姑娘,我替你拿,好不好啊!”那少女一惊,惊得像受惊了的小兔儿一般,原来她全神专注在小兔儿身上,方洪曾递给她手绢,又曾说过话,她竟会不觉,此刻出声,才发觉身边有人。

    但她一见方洪对他微笑,她也笑啦,笑得柔美之极,说:“好啊,你替我拿,只是,小心,别弄乱了我的花儿。”

    她这么一仰面平视,方洪几乎看得呆了,当真芙蓉如面柳如眉,一笑樱桃破,竟无法形容其美,实则方洪这一对面,并未生出半点美丑之感,只觉刹那间,灵台空明,有无比的宁静。

    她已缓缓转过身去,边走,边抚摸她怀中的小兔儿,说:“小兔儿乘啊,我们送你回窝,小兔儿乖啊。”

    像歌唱一般,咦!歌唱岂会这般美,方洪跟在她身后,只见她直向崖上行去,只将脚尖轻轻一点,鲛绡之衣飘飘,已腾高了数丈,方洪忙小心翼翼地拿着她花锄和篮儿,为的是怕乱了篮中的花儿,不自觉地学她的样,脚尖也向她所点之处点去,双肩微耸,自然而然地提起一口真气,拔高竟和她不相上下。

    她两脚尖不停的交替轻点,身形却像笔直上飞,方洪两眼未曾离开她,故尔自然而然地一步一赶,完全学她的样!

    方洪不知他在无意之中,学得了一种武林旷世无俦的上乘轻功,皆因点脚、拧腰、耸肩,以及那丹田真气的自然上提,一切是那么自然,出于不知无觉之中,实则这也是方洪剑术大进,又经伐毛洗髓之后,正所谓一窍通而百窍通,才能在无意无觉之中,学得上乘轻功。

    何消半盏茶工夫,两人已上了崖头,那少女一掉头,见方洪已立在身后,似微微一怔,但继而笑得柔美之极,说:“你的轻身功夫不弱啊。”

    一言将方洪提醒,当真先前他见这陡崖,虽不致望而生畏,但知也不易在其上行走,那料这般轻易上崖不说,而且气定神闲。

    回想适才上崖的情景,方洪忽地恍然大悟,那心中之喜,非同小可,不料当他和这少女目光一接触,心中那团高兴,便化为乌有,顿时又进入了一种宁静的境界。

    方洪微微笑道:“姑娘,这小兔的窝儿在那里啊!”想到她叫他别弄乱了篮中的花儿,忙看时,幸好仍是原样。

    那少女向前面崖下一指,说:“那潭边的崖壁之上便是,啊啊,小兔儿乖乖,还痛不痛啊!”她又轻抚那怀中的小兔儿,方洪心中是那么自自然然地想道:“便是我折了胳臂断了腿,要是她这么轻抚,像歌唱般这么轻慰,定也会不觉得痛啦。”

    心中在想顺着她手指处,早看得明白,只见崖下是个大水潭,方圆有数十顷。便因看得明白,立觉寒气砭肤!心中也跟着一震,惊忖:“我怎么忘了此来目的,唉,九妹叫我现身诱敌,我已遵她吩咐啦,怎却未见有敌?”

    只见那少女轻抚着小兔儿,已往崖那面冉冉飞落,方洪已明白上崖时,无意间已得了好处,此刻更是留了神,但她下崖时的身法,却无多大异处,只是背脊微贴崖壁,缓缓而落。但方洪要像她那般缓缓而落,竟是不能,眨眼间,他已从她身旁滑落到了崖脚。

    那少女冉冉飞落,微微向他一笑,方洪面上顿时一红,奇怪却无半点惭愧之感,只见她用手一指,说:“那崖下就是了,来啊。”

    方洪此时更觉寒气砭肤,便知这即是那黑衣少年所约之处,而且更明白这少女即是桑龙姑的小女儿,但他此刻不但毫无敌意,而且也忘了戒备,倒像那黑衣少年与黄衣少女,是约他来此游玩一般。

    那少女缓缓飘飘地迈步,方洪小心翼翼地替她肩着锄儿,提着篮儿,不料才行得十来步,忽见潭边树后人影一晃,前面已是两人阻路,正是那黑衣矮胖的少年,和那黄衫少女!

    只听那少女停步叫道:“三姊,二哥,你们那去啊!”叫的声音真好听,你曾听过夜莺歌唱么?真像。

    两人一现身,本来皆沉着脸,那知被她这么一叫,登时两人都笑啦,那黄衫姑娘也笑得甜极,说:“五妹妹,你怎和他在一起啊!我们来带他去见娘。”

    那黑衣少年笑容才露,却忽地又面色一沉,肩头微幌,已向方洪手上的花锄儿夺去!说道:“拿来!”

    方洪错步大挪移,黑衣少年登时拿了个空,只听他嘿嘿笑道:“这小贼果然诡谲,一到便已得知我们虚实。”

    方洪双眉陡然一挑,但听那少女一声哎唷,只觉胸中怒气顿往下沉,她已叫道:“二哥,你,人家是好心替我提篮儿啊,哎呀,你,别弄坏了我的花儿。”

    是那黑衣少年话出口,人已再又扑出,方洪将手中锄儿向他面虚虚一点,早又滑开三尺,竟不怕那少年再次攻到,忙不迭瞧左手篮中的花儿。

    方洪瞧见那花儿原样摆得整整齐齐,才松了口气,只见那少女气得脸儿通红,脚儿一跺,虽没言语,那二哥却已直往后退,干笑了两声,说:“五妹,我我……”

    黄衫姑娘连向她二哥使眼色,笑着上前,要将她这小妹妹搂在怀里,说:“五妹,别急,我们不带他走就是。”那少女却不知怎么一幌身,黄衣姑娘竟然搂了个空,那少女已急叫道:“哎呀,三姊,你吓着我的小兔儿啦。”跟着柔声说:“小兔儿乖啊!小兔儿乖啊。”

    那无比的纯真,那感人的慈爱,方洪竟看得痴了,忘了身边现下即有两个强敌,忘了此身已在寒潭之滨。

    她那两个哥哥姊姊,显然拿她无可如何,黑衣少年唯有向对方怒目而视。哼了一声,那少女已向方洪招手道:“走啊,我带你去瞧小兔儿的窝儿。”说着已往前走了。

    方洪不由自主的随在她身后,秦九凝之言一点不假,那两个少年本是奉命而来,但她只微微一生气,他们即不敢违拗。当真在这么个姑娘面前,还有谁敢违拗她呢?只要,她只要这么,这么地瞧了你一眼,你就简直不由自主啦!

    只听那少年在身后恨恨地说道:“三妹,这小贼他是早探知了我们的虚实,一到就讨好我们这个小妞儿。”

    那黄衫的姑娘道:“嗯,这一来可难办啦,娘那么痛爱她……”

    方洪随在那少女身后,渐行渐远,渐渐听不到了,不知怎么,他心中虽时时生出警惕,只是并不作丝毫戒备,像是随定这少女身后,即万分安全似的。

    忽听那少女说:“到啦,给我啊!”她伸出手来,从他手中接去花篮,才见离崖脚有三尺左右,有个尺许方圆的小洞,洞底铺着柔软的细草,四只像是才生不久的小兔儿,正在草上翻滚爬行。

    只见那少女放下兔儿,将一朵朵蓝色的小花,在洞的四周排成了一个花圈,最后才从盘中取出些嫩绿的水草来,说:“乖兔儿,吃啊!小兔儿乖乖,吃啊吃啊!”

    方洪如痴如呆,默默站在她身后,她是那么认真,简直忘了方洪的存在,其实方洪连他也忘了自己的存在啦。

    “小兔儿乖乖,吃啊!吃啊,”她歌唱般的声音又在说:“乖儿,乖儿!”

    咦!这两声怎么突然变了,不像是她在歌唱!方洪本来时时警觉的,心知有异,蓦地回头,只见身后站定一个中年女子,一身白衣,一张白中透青的脸,冷似玄冰,只是眉梢眼角,透着妖娆。

    这女子已到了身后,方洪竟丝毫不觉,不由惊得一退步,心惊道:“莫非这女子便是桑龙姑!”

    但一个声音却在他心中说道:“不是,不会是,那桑龙姑年纪当在百岁以上,这女子却在中年,一个风韵犹存的徐娘。”

    这中年女子冷厉之极地瞧了方洪一眼,但显然她锐利的目光一瞥之下,已将方洪看透。

    突听那少女喜孜孜叫道:“娘,你来找我么?”方洪闻声,惊得一退步,她叫这中年女子是娘,这中年女子自然便是桑龙姑无疑。

    这女子果然便是桑龙姑,她已练成了紫府迷踪武功,故能微风不动,她已飘然而至,要知内功到了上乘境界,便能驻颜,是以她看来才似中年的模样。

    方洪今日听秦九凝提到她,两次在她名字之上,冠上了玄冰美人的称号,当真桑龙姑虽冷得怕人,却仍美得妖艳,想来她年轻之时,更不知如何美了。

    桑龙姑面上微带惊容,道:“你不像才入师门,功力不弱啊!哼,那老鬼果然狡猾!”其声更见冷厉,方洪将今日那黑衣少年的言语,前前后后一想,登时心中明白!她既已约定今年五月五日,在天姥峰顶由双方晚一辈的比试武功,自然师门的一举一动,她必早在暗中窥探,想是她从未见过自己,故尔心生惊疑。

    方洪听她对师门出言不敬,心下已是恼怒,朗声道:“在下正是三日前才入师门,得传神剑心法,我师门光明磊落,神剑无俦,何用瞒人。”

    桑龙姑冷笑道:“好,我正要见识天下无俦的神剑,既然如此,随我来!”

    陡然间,桑龙姑目中冷焰暴射,方洪立觉心神一震。只听那少女忽然叫了声:“娘,这位哥哥是好人,你可别难为他啊。”

    忒是怪事,这少女每一出口,桑龙姑目中的冷焰,必然骤敛。说道:“我不难为他,不然,五月五日,你们在天姥峰顶,怎能印证武学。”

    只见那少女双眸更是明亮,道:“娘,当真来日印证武功的,便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