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是赤炼人魔在这洞中,若他突施暗算!而这里面狭得无闪旋的余地!

    但他此刻救母心切,便是虎穴龙潭,他岂会退缩,不但不退缩,而且脚下并不减慢,正行间,忽听得跄踉一声响,身傍闪过一溜火光!腰间似被什么绊了一下。

    方洪霍地—挫腰,双掌胸前一错!哪知响声虽然久久不止,却是无人现身,也未见再有异状。他略一忖思,跟着恍然大悟,才知适才是现下所经之处太狭,腰间所悬的灵龟剑柄,撞在石壁之上,心道:“我怎么将腰间的宝刃忘了,那晚巫峡洞中,发现这宝刃之时,不是剑上光芒,能射出一丈方圆么?以宝刃照路,岂不强似灯光。”

    登时精神又是一振,立即将剑拔出鞘来,宝刃端地不同凡响,剑甫出鞘,碧光登时暴射而出,顿将前面的情景显现出来!

    映得那石壁碧绿如玉。

    就在他宝剑出鞘的刹那间,忽闻身后有人喝了声:“好剑!”

    方洪霍地一盘旋,圈剑封住面门,喝道:“是谁!”

    这狭缝宽不过四五尺,喝声激荡,有如雷鸣!可见适才那一声“好剑”,必是身后人脱口而出。

    方洪喝声出口,跟着身随剑进,退回去了五六丈,那知不但未见有人现身,而且也未再闻人出声!心忖:“虽然不知这人是谁,但他声音之中,并无阴森之气,此人必非赤炼人魔,只是这人显然在跟踪我。”

    继又心道:“管他是谁,现下救娘要紧。”当下朗声说道:“在下方洪,若是冲着找方洪来的,在下请教。”

    他连叫了两声,仍然无人应声,忽然一动念:“我怎可这般大嚷大叫,而且提名道姓,若然赤炼人魔闻声……”

    哪还敢再往下想,回剑指路,急急往前奔去。

    这崖壁的夹缝,时宽时狭,但宽也不过丈余,狭处才可通人,因是心急,越觉老走不到尽头,他正心急如焚,忽觉脚底一软,才叫得声“不好”,身已落空!

    方洪应变神速,霍地一剑劈出,双腿一拳,就宝剑劈出之际,身形已向后荡出一丈,只听蓬地一声响,背脊已撞到崖壁,眼前金星乱冒,背上更是疼痛难当。

    这一下实是撞得不轻,但他哪敢怠慢,赶紧左手反臂一撑,将身躯贴牢,向下一望,只见阴暗沉沉深不见底,不由他不倒抽一口凉气,若他不是应变得快,跌下去岂不粉身碎骨,忽然心中升起当年在穷风谷上,被赤炼人魔劈落下崖的情景,额上登时冷汗直冒。

    他提着口丹田真气,待得身形稳定,缓过一口气来,抬头望时,心头顿又猛跳起来,原来下望虽然暗沉沉,上面却露出一线天光。

    “一线天!一线天!”他心中狂喊!这不是他爷爷镜湖老人留字所指的一线天是什么?正是崖高百仞,露天光一线。

    他哪顾下面深不见底,便是万丈悬崖,他也会毫不迟疑的下去!

    当下左掌一松,一滑数丈,他右掌才又向崖壁一贴,不料觉脚下已着了实地,心中一喜,哪料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立身在崖壁一块突出的大石之上,宽不过两尺,往外一望,仍然不知深浅!

    方洪咬了咬牙,他爷爷留字指引他来此,他娘必在下面无疑,只恨不得纵身一跃而下,就在他攀石角要往下滑落之顷,忽闻身侧一人朗朗一笑,道:“你想找死么,宝剑可得留下给我!”

    声才入耳,陡地一股劲风拂到,恰似狂飙!

    方洪半截身子已然悬空,这次听得明白,是玉箫郎君蹑踪而来,知他流云飞袖了得,现下左手剑隐肘后,右手攀石,身子又已悬空,实是难以躲避,迫得右手一松,身躯往下落!

    方洪已非初出道时可比,临危不乱,身才下落,霍地在空中一旋身,右手翻腕暴伸,只听嗤地一声,即将宝剑刺入石壁之中,身躯弹了两弹,那剑震颤不已,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方洪这一下逃出玉箫郎君的流云飞袖,临机应变,简直妙到毫巅,便连他自己也大出意外!

    玉箫郎君亦是一怔,他自采石矶起,即蹑踪在两人身后,方洪在西湖画舫中所见的是他,适才在身后喝好的也是他,他本是暗里跟踪,伺机下手,但方洪与秦九凝从未分开,他自忖不是敌手,故尔一直未曾现身,今日方洪与秦九凝分开搜索,玉箫郎君暗暗心喜,但因方洪奔雷神剑了得,若然硬抢强夺,实无把握,刚才见他攀石下滑,身躯半悬空际,这才突然出手!

    玉箫郎君今番入中原,原是从南琴口中,得知她娘桑龙姑,一者是为了要沉秘芨于寒潭泉眼,想借那寒潭奇险之力,陷害紫府宫中侍卫,除她大敌,再者便是采石矶寻剑。

    玉箫郎君贪念顿生,故尔随后驾舟入中原候于巫峡之中,志在夺剑,不料桑龙姑固是空手而回,他亦大失所望。

    要知玉箫郎君英飒其外,邪恶却也到了至极,他贪念已起,怎肯罢休。是以紧紧跟踪两人不舍,适才洞中方洪一亮剑,神器陡现眼前,不自禁冲口喝出“好剑!”

    且说玉箫郎君一见方洪半截身躯悬空,心中大喜,立即飞身下扑,皆因方洪剑在手中,剑芒照得他毫发可辨,玉箫郎君却在暗处,看得明明白白。

    他飞身下扑,脚下一点大石,流云飞袖跟着拂出,只道立可将方洪拂落百丈深崖,那时,嘿嘿!方洪粉身碎骨,宝刃轻轻易易即可到他手中,岂不妙哉。

    哪料方洪应变神速,而且奇妙无比,但若方洪手中不是宝刃,岂能保得性命,更可见这剑是稀世奇珍。

    玉箫郎君贪心更炽,一怔之下,喊道:“好剑啊!好剑!”

    方洪已听出是玉箫郎君,现下他更是存身悬空,若然玉箫郎君再施袭击!他可是险而又险,脚下着不到力,剑又不能拔出!

    忽见人影一晃,玉箫郎君竟凌空扑下,右袖向他猛拂!

    这一着大出方洪意外,要知他尚有宝刃支持他悬空的身子,玉箫郎君却无可着足之处,就算方洪被他拂落下崖,他亦将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那知玉箫郎君右袖拂出在先,左袖却跟着向下向外,虚空猛拂,这一拂劲倒反而奇猛,反弹之力陡生,恰似在空中划了个弧形,竟又腾身上了大石!

    方洪自救尚来不及,那管他死活,玉箫郎君那一袖拂到!他身形忙不迭一荡,脚沾崖头,就势一缩身,这一流云飞袖堪堪躲过,也就在这刹那间,才看出玉箫郎君竟有此绝技,难怪他敢虚空扑击了!

    方洪脚点崖壁,只是就那一荡之势,哪能持久,那崖壁平滑如镜,方洪更不敢手离剑柄,现下身躯半悬空中,一口真气眼看已提不住了!

    蓦听玉箫郎君放声大笑,道:“妙啊,妙啊!你还敢处处与我作对不!哈哈,我这一袖拂出,送你去见阎罗。”

    数日之间,在巫山之下,采石矶头,扬子江畔,玉箫郎君莫不被方洪杀得大败而逃,现下他身在险境岂肯将他饶过。

    方洪咬牙一叹,心道:“我死不足惜,只恨未能救得亲娘逃出魔手。”

    只听玉箫郎君又在说道:“阁下是要剑,还是要命!”方洪体内的真气已堪堪提不住了,那还能开口答话。却才知他是为剑而来,剑虽宝刃,方洪得于偶然,且奔雷神剑造极登峰,无剑胜于有剑,得失有何可惜。

    玉箫郎君又已在头顶发话,那声音已更近了,只听他说道:“你要是乖乖献出剑来,郎君我今天饶你不死,不然,哈哈!”

    方洪眼耳并用,耳中听着玉箫郎君的话声,两眼却凝眸透视下面暗沉沉的云雾,那崖顶虽有一丝天光,但这两崖对峙,相隔不过数丈,雾浓云稠,那里能透视到底!

    他正筹思脱身之法,忽听玉箫郎君已冷笑一声,说道:“阁下既不愿意,可怨不得我手辣了,嘿嘿,我再问三声,你要命还是要剑?要命还是要剑……”

    其实玉箫郎君对方洪仍然十分忌惮,他两番流云飞袖,都未曾将方洪拂落下崖,而方洪却皆是身在险境之时,他这般故意发话,拖延时刻,乃是在忖度如何一击而中!

    他问了两声,已见方洪身躯渐向下弯,就知方洪再也支持不住了,当下哈哈大笑,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要命还是要剑!”

    这玉箫郎君好生歹毒,话声未落,两脚钉在石上,霍地身形往下一倒,右手飞袖已猛可里拂出!其势宛如排山倒海!

    方洪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恨恨地想道:“这玉箫郎君恨我入骨,便是将剑送他,他也绝不会饶我,与其剑入他手,助长邪恶,宁可人剑俱毁。”

    他主意方才打定,玉箫郎君飞袖恰好拂到!方洪一咬牙,陡地一声大吼,两脚猛蹬,腰一挺,右臂贯劲,不料那剑轻易拔出,皆因用力过猛,身子平射而出!

    玉箫郎君这一飞袖顿告拂空,只见他左袖向下一拂,两脚似轴,呼地一声,上半身硬生生拔起,早已回到石上,这正是普通铁板桥的功夫,被他运用得妙到毫巅。

    他失声惊呼,道:“可惜!”

    可惜宝刃落入下面深渊之中,只怕难以寻找!

    方洪那疾射之势,疾如箭矢,头颅已直向崖壁撞去!却见方洪忽地一拳腿,身躯荡了两荡,顿又悬空,碧光闪闪,已缓缓向下落去!

    玉箫郎君凝目一看,才知对崖虬松满布,方洪必是在眼看头颅撞向崖壁之顷,一下抓住松枝,但他势过猛烈,身躯荡了两荡,松枝登时折断,只奇怪他怎生会缓缓下落。

    原来崖顶的一线天光,透射不了浓雾,数丈之外,即无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