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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安详地品尝着麦酒,专注等待坦桑的少女不同,佣兵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

    “该死,这群猎狗难道不需要休息的吗!”他跳过巷子里堆积的破烂木箱,惊动了在其中休息的数个流民,在他们畏惧的凝视中,杰克径自踩在民宅的墙上。强悍的腰力和轻盈的身法让他不出声地翻过了这栋房子,但感应里的数个追兵仍然没被甩脱。

    卡珊德拉家族所豢养的追踪者向来声名在外,哪怕杰克只是路过,他们也决心要把这个敢于窥伺公爵行踪的刺客从他的田鼠洞里挖出来,把他咬得四分五裂,然后曝尸荒野。

    让他陷入这场骚乱的源头也很简单,那就是来自艾莉雅的命令。她想要的那个黑暗精灵,自从进城以来就相当低调地只在冒险者会出现的地方出没。这也就相当于把地域限定在酒馆、贫民窟、冒险者公会、武器店、药草店和妓院了。作为寻人任务来说,还真是狭窄而方便的限定。

    他本打算借着目前的职务之便随意逛逛,顺便完成一些其他的事务,在东游西荡的过程中,发现卡珊德拉公爵的踪迹纯属意外发现——可惜对方并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在发觉了有这么一个不明人物的跟踪之后,已经达到17级的公爵本人立刻出手,他好不容易闪开几剑逃了出来,却发觉身后不知为何总是坠着这么一堆人。

    虽然也没指望全靠自己就能发现情报,但提前暴露,还暴露得这么随意……或许今天出门之前应该去幸运女神的教堂一趟?

    所有冒险者在长时间的战斗和进步中,都或多或少有点迷信,而冒险者惯有的迷信之最,正是幸运女神,他在心里嘀咕着,轻巧地捞走路旁一个醉鬼的帽子,闪身进入了一旁的酒吧。

    无论什么时候,鱼龙混杂、挤挤攘攘的酒吧都是甩脱追兵的好去处,前提是追兵并没有提前在里面同伙。杰克摸索着丢下铜币,从吧台上抄起一杯烈酒,他的手抖得很厉害,像个被酒精掏空身体的酒鬼一样,他把大半杯酒弄洒到自己的前襟上,然后骂了一声。

    离不开酒的醉鬼都是一副模样,连被人记忆的价值都没有,吧台后的酒保兼侍者瞧都没瞧他,把酒资从老旧的木头柜台上推到掌心里确认了数字没错便把手里那块肮脏的抹布丢给客人充当毛巾。

    杰克握着那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把它挡在下巴上,佝偻着身子,向窗边的散桌蹭了过去。那里有一扇窗子,可以透过它张望街道的情况。

    窗子的一角已经破了,冷风从破口灌进来,偶尔发出呜呜声。这个角落很冷,或许这就是窗边只有一个沙民的原因。其他人当然更愿意围在火炉和臭烘烘的人群里,和妓女调调情、跳跳舞,或是喝着酒谈天。

    酒馆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么?

    那么,这位沙民又是为什么独自一人呆在这里呢?他又为什么一直不除去风帽呢?

    杰克的右手隐蔽地摊入衣襟里头,他确认了自己随时能抽出匕首,才谨慎地隔了一个座椅入座。

    “老兄,好久不见。”晃动几下之后,他把杯子砸在桌面上,这动静似乎惊动了沙民,杰克遗憾地发现他闻到的血的味道来自对面那家伙的脸。沙民裹着脏污成棕黄色的绷带,隐隐酸腐的血臭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配上那半杯他珍惜地啜饮的麦酒,对方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落魄的冒险者。

    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蓝眼睛,肩膀、脖子、手臂行动时的模样……杰克确信自己见过类似的人。空气里还有一股味道,很淡,很难分辨,却绝对不属于这里。

    他盯着起身想要离开的沙民,一把扯住了对方的领子。沙民没有做声,只是挣扎起来,他的力气很小,事实上,有些太小了……如果不是受了重伤或生了病,以沙民的勇猛,他远远不应该使出这么点力气。

    或者,他根本不是沙民。

    杰克毫不客气地摸了摸他的腰带,果然,上面根本没有沙民习惯使用的锋利弯刀。沙民部落固然缺乏资源,时常需要以佣兵的形式被富商雇佣,但他们却从不会抛弃自己的佩刀。也许这只是一个凑巧出现在探子的瞭望位置、凑巧打扮成沙民的倒霉蛋。

    “如果年轻个十岁,我会这么认为的。”他轻轻说道,对沙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现在,杰克只会思考一个问题:卡珊德拉会使用这样糟糕的探子么?

    他站起身来,沙民终于开始认真挣扎,他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不过……杰克扣着他的喉咙,随意抖了一下,以他的武技,这一下所灌注的少量斗气足够让这个沙民身体失控一段时间了。他呼呼喝喝地站了起来,把那家伙剩下的半杯麦酒拿在手里,携着他走向厕所。

    从身形和姿态上看来,只是一对认识的酒鬼互相搀扶着去放个水而已。同样,这种行为在酒吧里也是没有记忆的价值的行为。

    杰克夹着矮个子的身体,从酒吧后门轻轻走了出去。这附近的暗巷很多,流民却被猎犬惊动,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群家伙总是比老鼠还敏锐,比蟑螂还灵活。不过这种清净也是好事,趁此机会,杰克确信自己可以从这个反常的沙民身上打听些什么。

    希望他能相对和平地说出一切,杰克想,因为实际上他并不喜欢把人切得零碎,也不太喜欢处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