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是面朝后面做的，她扭头，看着前路，只希望，牛车快一点，再快一点。
“到了，快下来吧。”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医馆面前停下来。
可是门紧闭着。
赵允不管不顾，直接上手锤门。
一下比一下着急。
很快里面传来老者不爽的声音：“谁啊这大晚上的，不知道医馆关门了，明天再来。”
赵允不停，锤门的力气更大。
沈梨高声喊道：“大夫，麻烦出来看一下吧，孩子高热了。”
门从里面打开，烛光透过一边木门照在街道上，沈梨连忙抱着小平安进去。
年迈的大夫一边指挥沈梨把孩子放在看病的软塌上，一边不满：“你们这小夫妻也太不注意了。”
“对，就放在那上面，走开。”
沈梨让开位置，大夫上前去仔细查看。
“确实是高热了，温度还不低，得赶紧用药。”
这么晚，他也不写方子了，自己拿钥匙打开隔壁药房的木门，自己配好药。
“回去赶快煎了给孩子喝下，他这冻得可不轻。”
“今天晚上孩子身边可离不开人，你们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浸了凉水的手帕一直敷着。”
“什么时候退烧了，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沈梨认真地记下。
“一共四两诊金。”
沈梨把钱递过去，诚心道：“今晚多谢大夫，多谢。”
大夫摆手：“赶紧回去吧。”
牛车掉头回去，拿到了药，沈梨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回去的路程似乎比来时要短很多，沈梨觉得牛车才走了一会，就到家了。
赵允先翻墙进去把门打开，然后再抱着小平安，去到东屋。
这么久过去，喜乐两个孩子已经睡着，沈母却靠在床头，等几人回来。
“被窝里是暖的，快放进来。”
听到沈树的声音，她赶紧往外面挪，让平安睡在暖和的那块地方。
沈梨已经在厨房开始煎药。厨房黑乎乎的，只有炉子和一只蜡烛的微微光亮。
看下来系统显示的时间，晚上十一点。
若是平时，一家人早就睡觉了。
生理上的困意袭来，沈梨赶紧用指甲掐一下手心。
赵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要是困，你就先去照顾平安吧，我来守着药。”
“没事，我守着就行。”
“可是大夫不是说，要不停地用毛巾敷脑袋么？”
“哦，对，要冷敷，那我现在就去。”
她起身，找来洗脸的盆和帕子，又在水桶里舀了几瓢水。
“那我去照顾平安了。”
“快去吧。”赵允轻声道。
手放进冷水里的那一刻，沈梨立刻就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用手摸一下平安的脸蛋，烫得惊人，她赶紧把帕子捏起来，拧干一大半水分放在小家伙的额头上。
做好这些，沈梨坐在床边，仔细给小平安掖好被子。
才对沈母道：“娘，沈树在厨房煎药，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了，娘睡觉吧。”
“娘睡不着，都是娘不好，没有看好平安，娘下午一直在屋子里，但是都没注意到小平安钻到床底下，才叫他冻成现在这样。”
“都是娘不好。”
沈母颓废地靠在床头，粗糙的脸上全是自责。
“娘，这个，不怪你。”
“平安哥几个玩捉迷藏，故意不出声躲起来的，这小子倒是猴精，说好的在院子外面玩，他一个人悄摸摸溜了回来。”
“还躲在床底下，也幸好是他身子小，才能爬进去，床底下又黑，就算喜乐他们找进来了也不一定能发现。”
“这件事是平安做得不对，等他好了，我会跟她说的。”
“这会半夜了，娘快睡吧，别自责了，要是您也病倒了，女儿可真是分身乏术了。”
“睡吧睡吧……”
沈梨两手握在母亲的双手，捏了捏之后才放开。
沈母睡不着，但是闺女说得对，要是她也病了，就会拖累女儿。
这样想着，她脱了棉袄，躺进被窝里，无神的双眼看着空中，沙哑道：“娘这就睡了，晚上平安夜有什么事，一定要叫醒我，娘虽然帮不上忙，但肯定不会拖累的。”
“知道了，娘放心睡。”
等沈梨答应，沈母才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说话间，沈梨觉得泡帕子差不多不凉了，于是拿起来，重新在水里泡一下，再放在小平安额头。
如此往复，也不知道一共换了多少次，赵允端着药进来。
“药煎好了，你把平安抱起来，我来喂他吧。”
“好。”
沈梨把手上的水擦干净，自己脱了鞋上床，坐在小平安身边，然后把孩子从被窝里面拉出来一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要不，你把药给我吧，你在床边喂着不方便。”
她说的是事实，因为沈母年纪大了，晚上经常起夜，所以沈母都是睡在最外面。
赵允依言把碗递过去。
沈梨小心地接了，舀起一勺，先自己用嘴唇碰碰，觉得不烫，才喂到小平安嘴里。
刚入嘴，小平安就苦得皱眉，下意识地把药往外吐。
沈梨连忙用帕子接着。
一口药全部吐完，沈梨有些揪心。
在小平安耳边低喃：“平安，是娘亲喂你喝药，你生病了，要喝药才能好。”
“你乖乖的，好不好？”
“平安一向最乖了是不是，娘亲最喜欢平安乖巧的样子……娘亲再喂你一口，不要再吐了哦。”
把趴在放在小平安下巴上，沈梨继续舀一勺药喂过去。
黑色的药汁顺着勺子流到小平安的嘴巴里，小平安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脑袋不停地往沈梨怀里缩。
但是好歹没有继续往外吐药。
真的乖。
就算是高烧昏迷了，听到娘亲的话，也会乖乖照做。
沈梨心中大动，忍不住在小平安脸颊上亲一口。
等他一口咽下去，她连忙又喂一勺到嘴边。
一下、两下、三下……
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很快就见底。
喂完最后一勺，沈梨用帕子给孩子擦擦嘴，然后把药碗递给赵允，由衷地感谢：“沈树，今天晚上，多谢你了。”
她的笑容疲惫又脆弱，赵允有种想把她抱进怀来的冲动。
但是他硬生生忍住了，一言不发地接过碗。
走到门边上，才回头道：“不用谢啊，厨房那边我会收拾好，你不用再出来了。”
“要给小平安换帕子的话，你自己记得多穿几件衣裳，别冻着了。”
“晚上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我就在西屋。”
“任何时间，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