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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呼无用,反而脚下一空。自己的拖鞋被没收了。

    “这样就跑不掉了。”

    江淇文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第32章 拖把太太

    城市的夜与大自然不同,似乎代表了某种危险、某种颓废、放纵,一视同仁全部污脏。然而将其放置治安良好的校园之中,却是另一番风景。它是纯粹的,是群居者日落而息的寂静,是星球自转后光的小憩,它更接近于夜本身,能弱化白日一切视觉刺激。

    因此,充满赤子之心的少年们会在夜里做出很多浪漫的行为。比如隔床彻夜攀谈,比如隔楼引吭高歌,再比如……

    一些在黑暗中的、没羞没臊的求偶行为。

    一条昏暗的夜路。这个点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归寝,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路尽头的路灯传来微弱的灯光。

    “放开我!放开我!”

    “江淇文你疯了吧!”

    “放我下来!!!!!!”

    一个少年被另一个扛在肩头往寝室走,一个骂骂咧咧声嘶力竭,一个心若磐石充耳不闻。那绑匪敞着怀儿的大羽绒服半裹着仅着单衣的扭动着的人质,外套之下,是被紧紧勒住的大腿根和光溜溜的脚丫。为了包住少年,那歹人没有把人用趴姿放在自己肩头,而是用手臂和核心力量平行贴身抱着,脸上却不见吃力的神色。

    柳生一连骂了他几十句,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到最后,连“我再也不和你讲话了”这种过家家语录都被逼了出来。

    江淇文只是顿了一下,就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兢兢业业继续完成他绑匪的职责。

    “江、淇、文!”柳生用力挠他的后背。

    被摧残的江淇文自岿然不动。

    无论面临什么样的指控,江淇文一改往日的健谈开朗,始终一言不发,就带着人直直往前走。柳生无能狂怒了半天,又不知过了多久,决定改变战略。

    他软着嗓子,从直呼名讳改为尊称:

    “江哥……”

    江淇文终于又顿了一下。

    他还真就吃这一套,终于回话,“嗯?”

    “你先放我下来,”柳生一看有效果,立刻楚楚可怜,“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是你非要走的。”江淇文淡淡道。

    “我不走了,我真不走。”柳生小嘴儿抹蜜似的哄他,“我哪儿也不去就跟你回去,好不好?”

    江淇文闻言,小臂动了一下。

    柳生看准了时机,正准备信仰之跃,拔腿就跑——

    “好啊。”江淇文应允,故意一弯腰,把重心陡然向前倾,“这不是在回呢吗。”

    柳生重心不稳,刚准备重拳出击的手瞬间改了方向,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两条腿也没出息地效仿手臂,圈住了他的腰。他一脸惊恐,“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好像是不太稳,”江淇文总结,“现在好了。”

    柳生意识过来后立刻红着脸松开了腿,像面条似的当啷着,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你个……”

    柳生刚又准备骂他,路的另一边却突然掠过一个身影,手里手机亮着屏幕,应该是校园跑的同学。他惊慌失措地低头,像鸵鸟一样把头扎进江淇文宽大的羽绒服帽子里。

    柳生向苍天许愿:快过去快过去快过去……

    “欸,老江?”那路人竟然远远打了个招呼。

    柳生在帽子里瞬间僵住,胆战心惊地屏住呼吸。

    “吃个饭这么晚才回来?我还寻思你干什么去了。”

    那人的声音如此熟悉——

    柳生:!!!

    是宅哥!

    他有夜跑的习惯!

    “打猎去了。”江淇文笑着扬声说。

    柳生再次许愿: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打猎?你这扛着个啥啊。”

    柳生:……

    好在人又远天又黑,宅哥看不清,“用帮忙吗?”

    “不用,可轻了。”江淇文信口开河,把柳生整个人往上一颠,“买的拖把。”

    柳生狠狠掐他的后背。

    “嘶……”江淇文倒吸一口气,笑了一下,“欸对了,你要是回寝帮我把这个拿回去呗。”

    宅哥一边小跑一边接住了他抛来的东西,不一会儿又接住一个。

    两只拖鞋。

    江淇文豪爽道:“谢了!”

    “谢什么,回见啊。”宅哥看了一眼,就拿着往寝室跑回去了。

    “你才是拖把!你全家都是拖把。”柳生忍无可忍,剧烈挣扎,决定和他挣个鱼死网破。先解脱束缚,光脚就光脚,再抢鞋也不迟——

    等等。

    柳生后知后觉:“你刚给他什么了?!”

    “你的退路。”江淇文如实回答,“不是不稳吗,腾个手。”

    柳生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声音带着笑意。谁知下一秒,那罪恶的双手分开自己的双腿扶住,一手堪堪缠住一只大腿,让自己的双腿重新圈在江淇文腰侧。柳生的上半身像小动物一般在他肩头探出一个头。

    一件外套之下,两人彻底紧密无间。

    “……”

    这动作也太羞耻了吧。柳生想。

    是更稳了。他又想。

    “江哥……”

    自己的呼吸有点紊乱。

    这奇怪的场景让他大脑空白,失去了斗志。除去被照料的婴儿时期,他似乎是人生第一次和别人这样紧紧相拥。寒风侵肌,裸露与相拥的皮肤形成的温差,让对方的体温火一样烧过来。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合写的那只鹿。如果他今天冻死在这个冬夜,江淇文一定会是最后一个触摸自己的人。

    抱怨、羞耻、惊恐、患得患失……一切的情绪归于雪夜,吹散在风中。

    他把头伏在江淇文的肩膀上。将打开的身体完全托付给了他,像一只树袋熊信任他的树。

    他感到疲倦而平静。

    “你心跳好快。”江淇文说。

    ……好吧。可能也不是那么平静。

    毕竟这个姿势能让所有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太太能力觉醒魔仙全身变,快进到……

    “你怎么知道?”柳生嘴硬。

    “股动脉。”江淇文空出一个指腹,在柳生腿内侧挠了一下,“这里。”

    这一下挠得他腿软。柳生呼出一口热气,说不出话来,算是默认。过了几秒他又突然质疑,“衣服这么厚你也能摸出来?”

    “骗你的,我哪有那么专业。”江淇文笑了,“因为你快把我衣服拽坏了——我要成为第一个被衣领勒死的人了。”

    柳生连忙放开自己紧紧揪着的后背上布料。

    然后戏弄自己的江淇文就被揍了。

    “你死啊,”柳生恶狠狠道,“你死了我好保研。”

    “保研那是自杀,”江淇文脑子很快地占了个便宜,“死在你手里,属于情杀。”

    柳生紧张了一下,愤愤道,“谁跟你有情?”

    “怎么能没情呢,你今后好多年难道不睁眼就是我?”

    柳生愣了一下。

    “是不是,睡在我对铺的兄弟?”

    “……”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于是江淇文又被揍了。

    “别动了,”江淇文压制住怀里的人,“你穿这么少就跑出来,漏的风都够你受的。”

    柳生叛逆地伸了一下脚丫,冻得立刻缩回衣服里。最后只好不太服气地“哼”了一下。

    结果江淇文又嗔怪了一句:“作精。”

    “那还不是因为……”柳生一下急了,结果想了半天又憋了回去,忍气吞声道:“我,我劝你客气一点!”

    “那我换个客气的,”江淇文逗他上瘾,“小姑奶奶。”

    “再换一个!”

    “小柳儿。”

    “再、换。”

    “嗯,还有什么……生生子?”

    “我揍你了!你好好叫我,没个正形。”柳生气得皱鼻子,“最后一次。”

    “那我得好好叫。”江淇文想了想,“你把耳朵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