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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宵一直睡到次日申时才醒。

    他来找樱招道谢时,樱招正在殿前的白玉台上静坐调息。

    修士们寿数漫长,境界的精进虽然讲究个机缘巧合,但勤勉修行与外出游历亦必不可少。她一梦十年,醒来之后境界便一直不太稳。苍梧山灵气充沛,她每日窝在峰内调息打坐,吸收日月灵气,才堪堪稳住境界。

    睁眼见到贺兰宵正伫立在一旁,人瞧着已经大好,还是那副芝兰玉树的模样,她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便全然消散了。

    “樱招长老。”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嗯,”她点点头,突然问道,“明日你是要去不嚣峰进学?”

    “是。”

    明日是苍梧山弟子们去不嚣峰进行统一进学的日子,新进弟子尚未筑基,无法御剑,其他峰的新进弟子上课时还能蹭师兄师姐们的剑一起去,偏她北垚峰就贺兰宵一根独苗,出行实在不便。

    总不能每次都让他爬下去,受了伤还得她耗费灵力医治。

    樱招思忖片刻,从袖里掏出一迭符纸,正是那日她从贺兰宵手里拿走的。她从中抽出两张腾风符,伸手递给他:“如此,你便用这两张腾风符往返吧。”

    贺兰宵接过时,她又吩咐了一句:“我只给这两张,下课便回来,不许乱跑。”

    对还未洗清嫌疑之人,她须得看紧一点。

    贺兰宵却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她这句话,突然牵起嘴角笑了。笑得整张脸如清风皓月,眉目舒展,是一副极开心的模样。

    “嗯,弟子遵命。”

    樱招想起当日在不嚣峰主殿,强行问他愿不愿意拜她为师时,他那句“求之不得”。

    他哪里是“求之不得”?从领他回来到现在,他可是一声师傅也没叫过她,更遑论像这样真心实意地笑一下。

    怪哉。

    更怪的事情在后头。

    用蜂鸟监视了他叁日,樱招发现,她这名养尊处优惯了的徒弟,只在不嚣峰的饭堂和同门一起进过一次膳,除此之外再没吃过任何东西。

    她自己早已辟谷,无需食人间五谷,只需吸风饮露,一开始自然注意不到他有没有进食这等小事。眼看着他这几日清减了不少,她才觉出蹊跷之处。

    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半大少年,老是不吃饭是何意?

    难不成是因为她这里没有厨子?甘华师姐那里倒是有几个上好的大厨,每日菜肴可以说是极尽奢华。难不成她还得去找师姐借个厨子过来教教贺兰宵烧火做饭,免得把自己饿死了?

    那不行,对他这般慈爱可不符合她平素的作风。

    她琢磨了半晌,竟真让她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她把贺兰宵叫来房中,直接问道:“你这几日不吃饭是何意?”

    贺兰宵怔了怔,才说道:“我自小体弱,一应膳食皆由专人准备,阿白如今已被打发回去,仓促之间,我也没有来得及学会怎么料理膳食。”

    “那你就这么饿着?”

    “我……还有一些干粮可以裹腹。”这话他说得甚没底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樱招又问:“阿白便是当日得知你要和我回来时那名哭天抢地的小厮?”

    “是。”

    原来如此。樱招了然,按照贺兰家原本的打算,入了甘华师姐门下,自然不会有这等问题。狐歧峰贵族子弟多如牛毛,带个小厮入门伺候很正常。

    不过,自小体弱?

    她狐疑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这身段看起来可不像是体弱之人。

    罢了,她没在意这句话的真假,只说道:“各峰有各峰的修行法门,我已辟谷,自然没办法照料你的饮食,你若是年纪大一点,也该和我一般辟谷修行的。不过……”

    她拖长了音调,故意卖了一番关子,看见他好奇的眼神,才冲他露出一个笑容,眉眼弯弯地说道:“不过呢,倒是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愿闻其详。”

    “你可听说过仙草祝余?”

    “自当听说过,”贺兰宵眸光一闪,“可食之不饥。”

    “没错,”樱招点点头,“苍梧山有一处朝阳谷,里头便种着祝余。祝余虽可食之一月不饥,但也令人少了许多口腹之乐,因此它对寻常弟子来讲用处不大,对你来说却是不一样。”

    她顿了顿,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觑着他又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略有些阴恻:“我可以带你去朝阳谷,但能不能采到仙草,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朝阳谷中种着不少好东西,仙草祝余实在算不上人人心向往之的至宝。把它当宝贝的惟有一只凶悍无比的双头虎,护崽一般不许任何人近身。

    这是最后一次了,樱招告诉自己,如若这次贺兰宵在双头虎的利爪之下仍旧任何破绽都没有,那她便认了他这个弟子,以后必定用心教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