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爷子把整个场地都包了下来。
洛安心刚到门口，就有人恭恭敬敬的把她迎了进去。
包房的门推开。
洛安心一眼就看到，比上次见面，苍老了不知道多少的霍老爷子。
她微微蹙了蹙眉。
霍老爷子倒是冲他和蔼的笑了笑，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来了。”
“嗯。”洛安心点点头，“您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没那么着急，我问过了，言琛没那么早下班，过来一边吃东西，一边慢慢聊。”老爷子缓缓说道，“毕竟也不是什么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
洛安心垂下眼睑，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在老爷子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小点心的么？我特意让后厨给你准备了。”老爷子说话，将一份点心转到了洛安心跟前。
洛安心看了一眼，没有要动手吃的样子，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寒暄就没必要了，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霍老爷子看了看安心，也没有劝说，拿起茶壶，往洛安心眼前的茶杯里面，倒了满满的一杯茶。
“言琛和你说了么？”老爷子停顿了一下，“我和邱止盈母亲的那些过往。”
“您是说您始乱终弃的过往？”洛安心回到。
老爷子愣了一下，下意识蹙眉，而后又看着安心，嘲讽的点头：“也对，可不就是始乱终弃么？”
“这些我都知道了，您可以说点我不知道的，比如……你是怎么清理的邱止盈杀人的现场，又是怎么草率的火化了林青橙。”洛安心停顿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我也需要您的答案，祁严的死你也知道吗？”
“祁严？”老爷子眉头紧锁。
“对，邱止盈已经明确暗示过我了，祁严已经被在我出生之前，就被她给杀了！”洛安心语气逐渐严厉，“而且我奶奶也和我说过，当初祁严刚刚失踪，林青橙就怀疑过是你做的……所有，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如果她说，人是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就绝对跟我没关系了，我知道她的身世……是在青橙死前半个月！”老爷子沉声说道，“如果不是你刚才说，我都不晓得祁严死了，之前还有人说，在南洋见过他，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林青橙死前半个月你才知道邱止盈是谁？”洛安心眉头紧锁，“你怎么知道的？”
“是她主动找到的我。”老爷子沉声说道，“当时盛鸿和帝国财团有一个产业的纠缠，当初的盛鸿虽然也不错，但比起现在还是差太远了，邱止盈手上没有可以制衡帝国财团的筹码，所以就找到了我……告诉了我她是谁。”
“她说你就信了？”
“当然不是，相应的鉴定都做过了，的确……的确是我的孩子没错。”
洛安心咬了咬牙，脸色已经十分的不好看了。
“好，我就算祁严的事情和你没关系，那林青橙呢？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洛安心看向老爷子，“呈南公馆的安保一直都很好，且室内公共区域也有监控，这些东西在火灾之后全部没有了。想必是跟您有关吧？那些监控呢？”
“你觉得邱止盈会让我拿着那些监控么？”老爷子看着安心，语气无奈的说道。
“霍老先生，众所周知，您是只老狐狸，您要说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女儿，你就无私的做到一点后路都没有留，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洛安心直白的说道。
老爷子苦笑一下：“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不然呢？”洛安心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我要怎么想一个，为了维护凶手，拉我当垫背的人？”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敛起，沉默了一下，他说道：“我曾经的确有保留一份监控备份。”
“在哪儿？”洛安心赶忙问。
“被木子李偷走了。”老爷子看向安心，眸光之中一片愁云惨淡。
“木子李？”洛安心眸光颤动了一下。
不用想，这肯定是邱止盈指使的。
邱止盈手上握着和霍言琛有关的筹码，她完全可以操控得了木子李。
况且……
邱止盈杀死林青橙之后，木子李估计也参与到事后处理中去过。
老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满脸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洛安心缓过神来继续问：“所以，当初监控的确拍到了她杀人纵火的全过程了？”
老爷子却沉默着没说话。
洛安心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
“还是说……杀人的是一个人，纵火的又是另外一个人？”洛安心接着问道。
老爷子闭上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没有告诉言琛的另外一件事。”
洛安心双手下意识的握成拳头。
“当初隐瞒这件事，不仅是因为邱止盈，也因为这个纵火的人。”老爷子睁眼看向安心，从前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变得有些浑浊和悲伤，“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都做错了，如果一开始我就让大家知道真相……邱止盈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木子李……她或许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洛安心拔高声音。
老爷子垂下眼睑，按照他从前的脾气，像洛安心这么和他说话，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可现在，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傲气和霸道。
只是一个无奈的老人罢了。
“我也不想青橙死……”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立刻赶过去了，可……她已经变成一具焦尸了，邱止盈和木子李在我面前，我当下除了那个抉择之外，也想不到别的了。后来监控的事情，也是邱止盈一手弄的，我到言琛回来之后才发现……再想做点什么，已经都来不及了。”
“然后呢？”洛安心看着老爷子，“您现在说得您好像很无奈，很慈爱一样，那之后，霍钦寒带着所有霍家的人和言琛对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帮忙？你知道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们给言琛带去的伤害，对他来说有多么的残忍啊？”
老爷子沉默着没说话。
老实说，他这两年大概是真的老了，理性慢慢抵不过感性了。
当初那个时候，老爷子没帮霍言琛，只是想着，霍钦寒如果能打败霍言琛，成功抢回帝国财团，那么他也算是有能力。
都是他的儿子，帝国财团在谁的手上都一样。
当然，也因为当时他身边的管家和他说。
帝国财团如果一直在霍言琛手上，他壮大起来了，反而对他不好。
毕竟……
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早晚纸包不住火。
倘若等到霍言琛羽翼丰满之后，得知了林青橙的死亡真相，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霍老爷子。
事实上，七年之后，这个管家的话也应验了。
霍言琛只差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但老爷子自从木子李死后，就开始反省过往了，也深深的知道，因为当时自己的一念之差，到底造成了什么样惨烈且不可逆转的后果。
“我有罪。”老爷子低着头，拄着拐杖的手，压根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洛安心蹙了蹙眉，眼眶通红的撇开头。
一句有罪有什么用呢？
死了的人永远不会复活，活着的人受过的折磨也永远不会消失。
“还有别的事情吗？”洛安心冷声问道。
老爷子沉默许久，洛安心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就要走。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我真的不知道她在那里。”
洛安心愣了愣。
“我怎么会让她在那里等死呢？”
她回过头去，就看到老爷子居然哭了。
“木子李吗？”洛安心问。
“她是我这一生……”老爷子更咽住，手颤抖得更加的厉害了。
“你这一生？”洛安心微微蹙眉，她知道老爷子一开始就知道木子李的杀手身份，但更多的就不太清楚了。
但看老爷子现在激动的样子，她隐约觉察到了一些什么。
“她是我深爱的人。”老爷子沉默了好久，才抬头，看着洛安心，一字一句郑重的说道。
洛安心当时就懵掉了。
“你们两个……”洛安心脑子里面一片懵。
老爷子没说话，颤颤巍巍的从身边拿出了一个相册。
洛安心看了一眼，眉头簇得更紧了。
这本相册，之前她住在老宅的时候，有看到过老爷子拿着发呆。
老爷子盯着相册，苍老皱巴巴的手，轻轻的拂过封面：“这件事除了我和她谁也不知道。”
洛安心眉头紧锁。
脑子里面转得飞快。
之前周岩和洛安心提起过霍言琛的父亲。
她还记得，周岩说道那个人的时候，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屑。
话里话外的意思，霍言琛的生父就是一个渣男。
木子李也是猪油蒙了心，遇人不淑而已。
现在听着老爷子说的这几句话，看着他满脸悔恨看着相册的样子，洛安心又想到了之前霍言琛突然收回了分离帝国财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