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池语带讥讽：“我记得我说过你可以看看我们能不能找到证据。”
田立夫的表情说不出是解脱还是失望，反问他：“这么说你们找到证据了？”
顾明池懒得和他废话，交代高琳把法医报告给田立夫看。
田立夫双手拷在审讯椅子上，低头认真地看放在面前的报告，半晌之后，他抬头对顾明池咧嘴一笑，“我甚至很小心换了床单和枕套，就是怕遗留证据。”
顾明池不置可否，“可是你没想到还有一个玩偶。”
田立夫收起笑容，冷冷地道：“我想到了，只不过玩偶不见了容易引起家里人的怀疑，付艺珊很喜欢那个玩偶，不可能随随便便丢弃。”
“事情的关键是你在事后更换了一模一样的床单，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你到哪里去弄来相同款式的床单？”顾明池毫不客气地说，“而且我们已经查到你购买床单的消费记录和店里的监控。”
田立夫点头：“在买床单的时候我就担心会留下证据，但我有心存侥幸，而且没想到最后会把血蹭到床单上。”
顾明池冷声：“凡有接触、必留痕迹。”
“我最初的想法是寻找你更换了案发现场床单的指纹证据，据付艺珊的母亲张淑红说付艺珊的床单都是她自己换的。”顿了顿，顾明池别有用意地问他：“怎么，她嫌弃你么？”
田立夫冷着脸不说话，顾明池不放过他：“可是现在天网恢恢，我们不止找到了你更换床单和枕套的证据，还找到了你的血迹。”
事情发展到如今，田立夫坦然道：“既然这样，我只能实话实说。”
顾明池没有说话，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是真的爱付艺佳。”没想到田立夫一开口会说这样一句话，
顾明池扬眉，没有打断。
田立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感情很好，可是她父母怎么也不同意我们的事，我曾经一度想到放弃这段感情，可她一直不放弃的心感动了我，我们决定再试试。”
“只是，最后妥协的人是我，以我入赘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他抬起头看顾明池，“你知道我背负的压力有多大么，背后不相干人的指指点点，家里亲人的不理解，在她们家还要受尽嫌弃。”
“这一切我本来一直都在为了她忍受，可是后来，她也变了，她出轨了。”
顾明池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直觉得自己是付出更多的一方，所以得知妻子出轨的那一刻，积攒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
“你报复的对象为什么会是付艺珊？”顾明池想不通。
田立夫诡异一笑：“我一开始的计划其实是杀了付艺佳，可是后来我的想法变了，我杀了付艺佳顶多就是付家老头老太太失去一个女儿，失去一个他们还有另一个。”
“可是如果是杀了付艺珊就不一样了，运气好的话我逃脱法律的制裁，以后他们的财产就是我的，如果运气不好，他们也会知道自己小女儿的死是因为大女儿的淫荡，谁都不会好过，哈哈哈。”
高琳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低声骂一句：“变态。”
*
案子解决得很顺利，杨局表扬了参与案件侦破的警员。
办公室里正热闹着，陈铮杰的女朋友姜姗姗来了。
姜姗姗参加过刑侦支队的团建，还给案件提供过线索，和大家比较熟悉，她笑着打招呼：“嗨。”
高琳和罗开很热情，“珊珊怎么会来？”
陈铮杰揽着女朋友的肩膀笑而不语，姜姗姗歪头看他一眼，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他前天晚上回去酸溜溜地说顾队的女朋友许小姐都来接顾队下班了，说我都没有行动，我这不就来了。”
话音一落，只听办公室里“嘘”声一片。
等一下，女朋友？
除了那天见证奇迹的当事人罗开、陈铮杰、高琳，其他人都大吃一惊。
怎么说呢，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顾队和许小姐郎才女貌、甚至两情相悦，但是他们顾队始终没有官宣啊，他们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你们怎么不说？”黎刚谴责地问，亏得他们在小群里嗷嗷待哺。
陈铮杰摊手，都见到人俩手牵手了，还能觉得有什么呢？
顾明池无奈：“暗示你们都不懂，是不是还要开个发布会？”
被暗示的当事人罗开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顾队嫌弃，还在纳闷什么暗示？
杨局那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里满意极了。
“这样吧，把家属都带着，”杨局清了清嗓子，“团建。”
......
刑侦支队现在对团建两个字都有ptsd，就怕再遇到上次的事情。
连姜姗姗都面露难色，经过上次的事，她没和陈铮杰分手就是她对这段感情最美的表白了。
陈铮杰搂着姜姗姗的肩膀手臂一僵，心有余悸地建议：“我看我们还是低调一些，不要搞的太隆重吧。”
众人赶忙附和：“对对对，吃饭就好了。”
*
顾明池回去的时候，许舟宜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他坐过去搂着她，问：“怎么了？”
许舟宜一脸冷漠，看着角落里的扫地机器人，不说话。
哦，顾明池明白了。
因为家里有了甜糕，顾明池怕许舟宜平时打扫卫生太辛苦，建议她买一台扫地机器人或者多功能吸尘器。
开始的时候许舟宜明确拒绝，认为那就是智商税，不如自己打扫得干净。
可是顾明池摆事实讲数据，把高科技产品吹得天花乱坠，然后显而易见的许舟宜心动了，毕竟有谁不喜欢躺平休息呢。
顾明池拍着胸脯保证一定选择一款最适合家里的产品，他甚至连夜做了份扫地机器人和吸尘器的优缺点对比表格。
经过深思熟虑，许舟宜决定按照表格的建议购入一台扫地机器人。
本来顾明池表示他可以代劳，直接买给她，但是许舟宜拒绝了，说这是养崽的投入，她理应出资。
顾明池觉得无伤大雅，甚至可以算是两人养崽的小情趣吧。
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千挑万选的产品出了幺蛾子，这台寄予厚望的扫地机器人开始还好，但是这两回都在原地打转找不回自己的家了。
“它好像傻的一样！”许舟宜气急。
顾明池安抚：“别气，别气，我找客服问问看。”
说起客服，许舟宜更气：“我已经找过了，客服不承认是产品的问题，让我们研究说明书。”
两人在说着话，角落里传来“呜呜”的声响。
是甜糕。
甜糕在一开始发现扫地机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整个狗缩在狗屋里不敢出来，后来发现没有危险，就凑出来，没事儿还要拍上一爪子。
现在它居然狗胆包天地蹲在扫地机上巡视领地，扫地机时不时发出点声音。
顾明池见状赶紧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老实点哦。”
许舟宜终于怒了，把毛毯扔到他的身上，冷冷地丢下一句：“我去倒杯水。”
顾明池抱住她扔过来的毛毯，委屈地低下头和甜糕对视。
许舟宜重新回到沙发上，甜糕凑过来把爪子搭在许舟宜的手上，态度十分之谄媚，好像已经发现女主人在生气一样。
甜糕很喜欢许舟宜，总是喜欢在许舟宜的脚边乱窜，偶尔还要跑到许舟宜的前面拦住她的脚步，扭着身子求摸，摸了两下后继续跑前面拦路，再求摸。
弄得顾明池都觉得没眼看。
许舟宜低头和它圆溜溜的眼睛对视片刻，终于伸出手揉了小狗的脑袋。
一人一狗瞬间放松下来——警报解除了。
两人慢慢撸着狗，甜糕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自从多了一人一狗，许舟宜的家里比以前热闹了许多，空气里也不再是孤独的气息。
顾明池想到杨局的提议，试探地问她：“这次案件解决的很顺利，杨局提议多部门搞一次团建，想邀请你参加。”
担心她也想起那次的团建，急忙道：“这次去的是技术室王哥的老家，他家在那里有个农家院，应该不会再有上次的事了。”
他着重咬了“应该”两个字。
许舟宜不信任地看着他。
顾明池其实知道许舟宜的性子是不喜欢热闹的，但是他在了解到她的身世之后，他觉得许舟宜不喜欢热闹的性格是被迫养成的，任谁一个在成长路上遭受这么多，并且稍不注意就会看见人心的幽暗的人会喜欢人群呢。
顾明池想的对也不对。
许舟宜一直以来都清晰无比地认识到人心的不同，以前她从不对人心抱有希望，她厌恶虚伪的人，更厌恶窥探别人内心的自己。
她讨厌自己能够读到他人心理的能力，她曾经无数次在想，如果当年她就淹死在那条小河里是不是会更好。
但是遇到顾明池以后，她的想法改变了，或者说是顾明池改变了她的想法。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避之不及的能力能够为案件提供线索，为死者申冤，为活人正名。
或许她能够做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