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说了很久,自以为江南会夸自己一句,谁料他好久视线才从窗外移回来,懒洋洋地说:“没背过,怎么了?何必卖弄你的文采?”

    凤箫吟大怒:“你这小子怎么这样,本姑娘渴了,水给我喝!”

    “凭何给你!?你从哪儿来啊,这么多恶习!”

    “给不给?!”“不给!”

    “不给就抢!”凤箫吟想抢夺过来,哪知壶口没盖,泼了自己一身,大叫一声:“你干什么!水啊,全是水!”

    “你自己要喝水的!”江南一脸无辜。

    “我要喝水,又不是我衣服要喝水!”

    “所以说,抢人家东西没有好报应吧!”江南得意洋洋地说。

    “有这丫头在,总是很吵。”贺思远在车外,听两小儿争吵,除了苦笑还能作甚?白路却难得露出会心的笑:“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贺思远看出她还未从白翼之死的阴影里走出来,柔声道:“路儿,放心,哥哥姐姐们都会照顾好你。”

    白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君前,他骑马在最前头,这么多年,除了自己的父亲,心里就是这么个身影而已……

    李君前在马上,听着过往风声,一时兴起,大声道:“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庶梁州!”快马加鞭,又狂奔数里不止,林胜南紧随其后,只听李君前又吟:“早岁哪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我们这些少年,总是有旺盛的体力,有远大的抱负!”

    “只希望,这抱负不要因为远大而落空。李香主很喜欢陆游,是因为白总舵主的影响吧?”

    “的确。总舵主最喜欢的就是放翁。”李君前停下马来,等白路她们赶上了,叹了口气继续和胜南说,“不谈往事了,林少侠呢,最欣赏的是哪一位诗人?”

    “各家都有欣赏之作,不过最欣赏的诗人到并非诗作最突出。”

    “哦?那是哪一个?”李君前饶有兴致。

    “就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半山园的建造者。”

    “王安石?为何?”

    “我欣赏他的政治见解,觉得他已经超出了那个时代。”胜南道。

    凤箫吟在车里探出脑袋来:“以前从未听你说起过啊……”

    “那是因为没有触景生情之处。”胜南答道,李君前道:“可惜王安石的变法终究是失败了,他在建康的成绩也不是很突出,曾经有过一个荒唐的决定,就是把玄武湖的水抽掉。”

    “人谁无过啊!”凤箫吟轻而易举为他反驳,“他能变法,已经是与常人不同了,对不对,白路呢,白路喜欢哪位诗人?”

    “诗人?我并不喜欢文人,我喜欢武者,从汉代李广卫青,到近代的岳飞吴玠,我都佩服都景仰!”

    凤箫吟一笑:“可是打胜采石矶那一战、逼死一个金国暴君的是个文人啊。我就比较崇拜些文武双全的,比如说,辛稼轩.”

    林胜南猛地一惊,一身冷汗:对了。我什么时候,才会找辛弃疾报仇?

    胡水灵的仇,即使在身份换作林阡之后,还是那样的令他义无反顾--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母亲额上的那道伤疤,只不过是为了替她讨回她耽误多年的一笔血债,只不过是为了帮她弥补给她安慰还她恩情送她力量。

    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虽然一知半解,却终究清楚的很,十几年来的夜晚,母亲都枕着这仇恨无法入眠。

    第二十三章半山园,分道行路

    “我来介绍,这是咱们十五当家,凤箫吟。”白路拉着一边挤衣服一边走的凤箫吟到另一个大汉身前,“凤箫吟,这是十一当家,沈鹏飞。”

    凤箫吟连忙抬头:“久仰久仰!”沈鹏飞笑着行礼:“我一直在扬州,去扬州便是我的地盘啦!”旁边还有一个,白路道:“这是十当家,谢峰。”

    凤箫吟激动到与之握手:“听说你是镇江的,金山寺是不是真的有白蛇和法海啊?”

    谢峰有些惊讶她的性格,赶紧缩回手来:“盟主去看看就知道了。”正说着,大小桥、言路中已经全部驾临,贺思远环视四周景物,赞道:“半山园的景物真是一绝,可是为何不似其他地方热闹?川宇哥也不是很喜欢来这里。”

    白路道:“选在这里见面,正是因为这里不热闹。”

    谢峰言归正传:“最近淮南这边传言纷飞,说那金国公主的使团会在最近经过黄天荡,南龙南虎一直跟着他们,跟到了那边,却不见那金国公主。”

    小桥轻声质疑:“我们究竟要不要拦截?万一发动什么战争怎么办?”

    沈鹏飞道:“我可不愿意朝廷一直软弱下去,就看这次吧,一个金国公主而已,还畏畏缩缩成这样,以后怎么办?还不如撕破脸!”

    谢峰一笑:“话不能这么说。”

    “我到很赞同沈叔叔的话,金国使团是来干什么的,索钱索物来的,他们挑衅在前,我们撕破脸在后。”这句话出于白路之口,凤箫吟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这样就不计后果,是战是和主动权根本不在我们这里,万一朝廷不但不和金人撕破脸,反而要笑脸将金国公主送回去再惩治我们,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流血牺牲死了?”

    李君前一愣:“做什么事情,决定了就必须去做,不要去考虑后果,不然会首鼠两端,一事无成。”

    凤箫吟语塞,回转头来看胜南,他没有说话,在沉思着什么。

    “就这么决定了!黄天荡!”沈鹏飞兴奋不已。

    “黄天荡,黄天荡……”胜南皱起眉,箫吟也一脸疑惑地看过来,两人齐声道:“白鹭飞!”

    不错,十月初五,黄天荡见!

    那个黑夜,黄鹤去的脸浮现心头,不减一丝恐怖。

    黄鹤去指明了十月初五,难道那一天,他也要在黄天荡出现!?

    李君前等人听完他们叙述,显然是给金国公主的事情增加了可信度,十月初五把他们所有的计划提前,竟然是迫在眉睫!还有区区几日的时间,而他们,还在建康!

    “事不宜迟,我们在雨停之后,立刻分道,我去黄天荡,路儿,思远,建康就交给你们,凤箫吟,你和我一并去。”李君前冷静地说。

    凤箫吟喜悦地点头,巴不得屋子外面,雨早些停下来,胜南轻声道:“介不介意我也同行?”

    李君前和他虽然没有过命的交情,但毕竟相识数日,也能理解他心里的想法:“好,毕竟,黄鹤去和白鹭飞,都是与你有关的人……”

    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们,雨越下,越倾盆,众人在半山园内不得走,君前听得窗外风雨时,久久不得平静,起身独自凭栏,此时刚是清晨,天色却像黄昏,半山园树木上的墨绿色一层一层像被雨水冲洗了,脱落了,又因风而生般,在遥远的山峦边蔓延,又在靠近的地方环绕着,箫吟许久未见山水之色,此时再见,宛若隔世般恍然,几近有“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之感,触摸不得,依稀可见,胜南亦是见物思古,觉得王安石已达大隐境界,这小小的半山园在建康也许注定落寞,又蕴含了多少人生,多少哲学。

    凤箫吟见气氛由紧张骤然变成寂寥,诡秘一笑:“出个上联给你们,对下联如何?”

    江南哼了一声:“你能说什么对子?洗耳恭听!”

    凤箫吟一笑:“潇湘道上遇潇湘。”众人“嗯”了一声,李君前却啊了声将头从窗外探回,脸色是又红又白,双眼一直对她瞪眼示意她别说,沈鹏飞看出了异常,过来搂住他肩膀:“什么事?说说看!”

    “没有……没有什么事……”

    众人醒悟道:“喔,是没什么事。”

    李君前脸红到脖子根。大家还是哦了一声,已经半带笑意了。

    凤箫吟道:“那位潇湘姑娘,长得美若天仙没话说,一出现短短几句话,就带走君前兄的心神啦!”君前赶紧道:“别听她瞎说,凤箫吟,你颠倒是非!”

    “颠倒?难道是你短短几句话,带走了那姑娘的心神?”胜南一句话,也逗得大伙儿捧腹大笑。

    虽然雨下不歇,气氛却因此活跃得多,众香主也先把事务搁置在了脑后,发挥了爱管闲事的本事:“君前,潇湘姑娘姓什么?住哪儿?”“好小子,不老实啊!”

    “看来不是只有我一个香主在追求人了……”贺思远边笑边转过脸来看白路,白路的脸色明显不好看得很,似乎还有些伤心。她微微一愣,会看李君前一眼,不说话。

    又一度的流水落花……

    雨停之后,众人直接在半山园分道。

    思远和江南两人送李君前凤箫吟离开之后,一并往自己的据点走,路过秦府,思远还是下意识地往里瞧,江南也对她爱上阿财之事略有耳闻,笑道:“贺姐姐,我觉得你在浪费时间,瞎忙乎,你跟那阿财能有可能吗!?”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思远头还是往秦府里面看,碰巧苏杭从其中出来,她看见贺思远,笑着迎上来:“表姐,怎么你又到这边来了,哎,阿财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啊?”

    她声音太大了些,正巧阿财从里面经过,头不经意往这边转了转,贺思远见他走远,气道:“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被他听见了!”

    苏杭叉起腰来:“总有一天他要知道的啊,我替你说了不更好?!”

    “那也不用你操心,该表露心意的时候,由我自己来表露。对了,川宇哥可在?”

    苏杭笑道:“川宇哥被你气死了,每次登门造访都是醉翁之意,对了,这位小兄弟是谁?”

    江南说了,苏杭哦了一声,忽然绯红了脸:“李君前没同你们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