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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说,是因为自己还没有什么进步,来人却终于已经不是点苍山上与自己切磋的胜南了?磅礴气势再不是他表面的一道幌子,刀气的震慑之后是实在凶狠的力道,一刀叠着一刀的迅猛攻击,让自己领教到了这一时期,遇战便可入境的饮恨刀!对付她的时候,短刀都可以不派上用场防御,因为进攻的权力正被他操控!

    对手刀随心动,玉剑无路可逃。心悸之余,吟儿不可能说败走就败走,他既然发挥自己气势激的优势,吟儿亦不甘示弱,巧妙地由上而下如灵蛇般一剑多式窜向对手,直到把一切能克制他的尽数搬上了用场,对手才果真遭遇些许阻滞,吟儿不加喘息,续出险招,既若离,又若即,像出招,似撤回,停留于半空中徘徊进退,奇幻莫名,对手先是略微停顿,似有些熟稔这剑术的特色,却不犹豫,一刀斩向玉剑,出刀一刹,吟儿以为得手,于是突然提速欲晃过他长刀直攻其要害,对手虽然中计,撤刀也快,拦在吟儿强攻之前转攻为守,牢牢地将玉剑挡在要害之外!——他根本就不害怕中计入险境,因为就算涉险他也可以安稳地走出来,所以吟儿再快再奇特,他也不容自己有片刻停歇,没有改变要来刺杀辛弃疾的决心!趁着吟儿惊呆之余,长刀再度发起攻击,一刀宛若排山倒海,大气磅礴到吟儿几乎手忙脚乱!

    昏暗的院中,刀剑相抵制造出了无限的目眩。

    辛弃疾情不自禁站到窗口来体味着这一战,忽然眼前晃过两个熟悉的影子——是啊,当年的楚江和蓝儿不也一样地比试过吗……

    便这样回味着,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若那来者得胜,定然胜在气势!”

    云烟一愣:“不会吧……吟儿是云雾山排名的第一……”

    辛弃疾先是一愕,微微一笑:“她是第一,却不会是永久的第一。”

    范氏低下头来:“难道说那刺客拥有那么高强的武功,处心积虑要来杀你吗?”

    云烟声音开始颤抖:“武功比吟儿要高……难道说……是胜南……可是……他怎么可能对辛前辈有杀机呢?”

    交手百余招,吟儿的灵动剑法和一剑十式虽然勉强维持着平局,毕竟暴露了她的身份,吟儿知道,这一战自己其实已经输了,因为自己首先发挥出了全部的看家本领,真正到黔驴技穷,而他,此刻刀法游刃有余!

    可是,对手真的是胜南吗?才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人的武功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进展?吟儿一边进剑一边感慨,如果这一生不做一次他饮恨刀的敌人真乃憾事,此情此景才叫人惬意!吟儿也是遇强则强的典型,不可能轻易退缩,此刻斗志之火已然越烧越旺!

    光线忽明忽灭,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她看见了对手鲜明的轮廓,真的和胜南有七八分相似,而对手,不可能没有看见她的脸……

    光落后,敌人的刀法突然不再激越,又一刀砍来,悲凉的气概,是越家金刀刀法里的杰作,那一刀如月沉落骤降,风格大变,吟儿大惊之下,伸出左手一掌击向他右胸,敌人后退一步,再上前一刀,也仍旧不是他自己的刀法,而是来自于独孤清绝的“残情弄玉”,吟儿清楚,对方在刻意掩饰他的身份,也意味着对方已经发现了她是凤箫吟、认识她凤箫吟,是以想隐瞒他的身份和来历……对手是胜南的事实,已经越来越清晰……

    吟儿不由得冷笑:“怎么,不敢用你自家的武功吗?!”

    敌人轻声道:“原来真的是你……”

    吟儿听见胜南熟悉的声音,心刹时凉了半截:“你居然真来杀他……”

    胜南再无需忌讳什么,回归到先前的刀法上去,吟儿不假思索,挟带内力一剑应敌:既然肯定了他是胜南,一时无法从刀法上克制他,那就只可以利用他内力的硬伤了!

    吟儿信心十足地企图以内力服之,却未想到,胜南没有半步退缩!

    胜南的饮恨刀里,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内力反而向自己压迫过来,吟儿耳边重新回响起那夜越野责备的话来,不禁心念一动:难道说,胜南的内力已经不差?难道说,那天应敌东方雨的时候,胜南完全可以不用受内伤?!

    多可笑,胜南之所以不告诉吟儿自己可以驾驭饮恨刀内力的事实,是为了不让她为绝顶那一战自责,可是万万想不到数月之后的首次交锋,过去的善意隐瞒却成为今夜吟儿彻底战败的首要原因——不知己知彼,岂可能百战百胜!吟儿这一次,终究是自寻死路、必败无疑。

    双方刀剑滞留于空中,吟儿和胜南,皆被刀剑之中的巨力,吸得无法离开!交睫间吟儿似乎又看见了令她窒息的那一幕——难道是她的前世,尘封了无数年月,沉沦在无数轮回中的命运?而这次对决回报胜南的,还是那震撼视觉和心魂的幻影,仿佛仍旧是玉,是剑,是泪水……一时间,像想起了什么,但一瞬又遗忘……

    饮恨刀,是谁也征服不了的顽固魔邪!

    饮恨刀可怕地要把玉剑击溃,容不得胜南和吟儿诧异惊呆,饮恨刀的战意扩充侵略向每一道空气,玉剑的阻碍没有任何作用,只有也被一起吞噬……

    一记闷雷轰然作响,紧接着一道闪电直贯入人间。云烟恐惧地看着支离破碎的天空和人世,略微感到一丝不安,天像被撕裂成两块,吟儿和胜南都顽强地站在雷电之中不肯退让,暴风雨迅速掩盖整个世界,却涌积在刀剑之侧破灭,吟儿色厉内荏,她知道这样的感觉很不祥,将来的饮恨刀,真的会这样,为了战念走火入魔,不给任何人留余地吗……

    电闪雷鸣作惩罚,刺眼的光亮侵袭在不顾一切拼死对峙的两人脸上,云烟骤然看清楚了敌人的模样,失声惊叫:“胜南!”

    第三章偏见可驳,仇恨有根(1)

    直到风雨雷电全然倾颓的时候,这场争锋才宣告结束。

    “凤箫吟。”胜南站在夏季落絮之中,他没有料到会在江西遇见她,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要和她成敌人。

    吟儿冷冷地面对他:“我就知道你会来……”

    胜南看向庭中唯一的一处灯火,恰好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正是云烟。

    胜南转过头来看吟儿,坚定不移:“我必须来!”

    “为了什么?为了父仇?”吟儿厉声笑问。

    胜南叹了口气:“凤箫吟,你不要拦我,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笑话!你也没有!”吟儿淡淡地说,都恨对方不明是非。

    门被风吹动,一开一合着诱惑着复仇者的心,胜南有些激动,飞快地想冲过凤箫吟的阻碍,但吟儿一眼看穿,手出玉剑即刻拦在他胸前,胜南不甘失败再出长刀直砍玉剑,硬生生地从玉剑刃上直擦过去,云烟惊呼一声,吟儿大怒一剑直刺他要害,但胜南复仇心切,短刀突出,将剑截住,长刀从上而下直断剑身,那一刀迅猛地砍上来玉剑虽通体光滑也不堪挤压,有些变形,凤箫吟被双刀夹身,无法动弹,气愤不已:“林胜南,你究竟分不分敌我?!”

    胜南像发狂一般一改往日温和:“凤箫吟,不是我要和你打,是你自找的!”吟儿气得眼泪直落:“你……你……你说什么……这……这真的是你吗!”云烟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和平常不一样,无暇思考,上前来劝阻:“胜南,不要这样,不要杀她!”胜南的双刀,此时就架在吟儿剑上,三把利刃都紧贴着吟儿,轻轻一动,刀气就可能伤及吟儿。

    吟儿用眼神直接与他对峙:“他哪里是林胜南?他不配这个姓!他为了私仇来杀抗金英雄!他跟金国奸细有什么区别!早知道这样,当初在云雾山,你就应该被他们用刀剑剁成肉酱,你有双刀有什么用,你没有资格领导江湖,你先前做的一切都被你这个举动糟蹋掉了!”

    “你住口!”胜南厉声喝断她,“我不会忘记爹的嘱托,可是杀辛弃疾是我娘毕生夙愿!我要报仇!”

    “报仇!?你父亲是哪一个?你为什么不去金国开封找柳峻复仇?!”

    “因为……”

    “因为你知道现在的你没有必胜的把握,你报不了那个仇,所以你就来报这个父仇!你为了一己之私,竟不顾别人,不顾一整个江湖,你真不愧是张安国的儿子!”

    “张安国”三个字很响,直传入屋内辛弃疾的耳中,辛弃疾闭上眼睛:“太迟了……”

    “一己之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他辛弃疾的私宅!他辛弃疾知道家国破碎,何以只懂得求田问舍!”

    胜南的话字字句句震动人心,吟儿控制不住武器,玉剑脱手摔落,却顾不得去拾:“这是私宅没有错,可是你看见有多少人为了抗金字这里聚会议事?对于你来说,这里是他辛弃疾的私宅,对于那些人来讲,这里何尝不是一个驿所、一个据点?照你那么想,难道短刀谷里那么多的私宅,全是因为一己之私,难道积聚了钱财,就一定要立刻毁家纾难,不能求田问舍?!你以为他想官罢赋闲?你以为他自己要耗费年华虚度光阴?!”

    “他不想也不可能!这些宋朝的官员,从韩侂胄起,哪一个不喜欢兴建别墅,他辛弃疾为什么在铅山大兴土木,个中目的只有他自己清楚!凤箫吟,你永远也不会懂,很多事情都有不为人知的内幕,正如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一定遮掩了一大部分!你让他等着,我会再来!”胜南转头看了云烟一眼,“你好好照顾吟儿,也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云烟一脸惊愕:“胜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有这许多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