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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君随先是脸色一变,接过了楚风流的佩剑握牢,淡淡笑了笑:“风流说得不错,危我命者,一概不留!”骤即眼神转狠,神情亦说变就变。旁观的轩辕九烨,不禁也微微一惊,目光里流露出赞许之意,那完颜君随毕竟也由王爷亲手调教,剑术威猛,一旦认真,杀气尽露,竟丝毫不输其兄其弟,一剑凶狠,刺客瞬即毙命。手段之辣,毫不逊色轩辕九烨。风流此举,既助完颜君随造势,又替金南树军威,今夜的行刺,非但不是飞来横祸,反倒是可趁之机。

    刺客之乱,从开始到止歇,闻讯而来的陈铸也全都看在眼里,虽是一件小事,却令陈铸彻底明白,当年的大王爷,为何只因为一个女人,就可以忽然变强,由颠沛流离,到常胜将军。道理很简单,因为这个女人不一般,她是战地女神。

    “楚帮主,为何要答应嫁给二王爷来辅助他?不错,二王爷愚钝但不糊涂,可是,毕竟论资质论才华论武功,都及不上如今我们的小王爷。”私下里,陈铸当然不明白楚风流为何要选择这条艰难的路,当他们都认定小王爷是王府接班的不二人选,她却一心去辅佐二王爷。她追随这完颜君随,当然不可能是出于爱情。

    楚风流微笑说:“小王爷的确是剑术超群战功显赫,可是诡绝将军可知道,小王爷最爱的其实是和平?他之所以在边关屡建战功,是为了收服天下后天下太平?”

    陈铸一愣:“这样做不是很好吗?这正证明了小王爷是仁君啊。”

    “可是,只怕小王爷日后接触金宋间战事多了,会渐渐的对宋国的国情有所体验,发觉他从前的认识太片面。他以前一直觉得宋军是匪类,才一心想要剿灭他们,然而,到了宋人的地盘,他自己也便成了匪类,他信念一旦不坚定,还可能会连他二哥都不如。诡绝将军,这是我听王爷自己亲口说起的。”风流说,“小王爷,将会是王爷几个儿子之中,第一个怀疑战争离开战场的。年纪越大,他就越不坚定。”

    陈铸蹙眉:“只怕王爷是多虑了。小王爷那般王者风范,怎么可能第一个离开战场?王爷一定是多虑了……”

    “知子莫若父、没有什么不会变。对小王爷的未来,风流也不敢断言。”楚风流轻声道。

    陈铸嘟囔着:“怎么可能?若离开战场,小王爷还能做什么去?他是剑痴,此生都当与剑为伴……”

    楚风流笑而不语,已然走远。

    他呆呆伫立原处看她背影,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太好了风流,原本不奢求你与我讲这么多话,看来已经不讨厌我……”

    对于诡绝来讲,能与她楚风流谈上话还说这么久,就算立场不同都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便如对于毒蛇而言,能跟楚风流一并谈天赏月,那半夜的时间,纵使蹉跎又未尝不可。

    离开楚风流和二王爷,轩辕九烨带着释怀的情感一路疾行,铲除劲敌,刻不容缓。

    “天骄大人总算来了。天骄大人可知昨夜天象异常?”东方雨与柳峻早已在等他。

    “天象异常?”轩辕九烨一愣。

    “昨夜有段时间,月上笼了一层火,之后不久,便下了场短雪。”东方雨轻声道。

    “是啊,昨夜是有下过雪。”轩辕九烨忆起昨夜风花雪月,却是恋情深埋的见证,“那情景,有种特别的惨烈,惨烈却奇美。”

    “美?如斯惨烈,怎会又奇美?怕普天之下,只有天骄大人一个说那惨景是美景了。”柳峻笑言。

    轩辕九烨一笑,他记得楚风流并没有赞美那景象,但是无意间描述了一句“火烧中天,月失碧落”,突然一怔:“火烧中天?月失碧落?”

    “这八个字,还真是贴切。”东方雨笑而点头,“对于我们来说,这天象,再吉不过。”

    轩辕九烨一愣:“火烧中天……是不是敌人那里,将要出现重大事故?”

    柳峻冷笑:“你上次说只对付林阡一个之后,我就已经开始着手,哼,我的侄女们,可能已经在起作用了……”

    第二十八章天之咒,情之劫

    月凌中天,万象祥和,江湖盛世,人间太平。

    “黔西之乱,终将了结。”“抗金联盟,局势一统。”船王与诸葛其谁二人在夜半之时不约而同离开人群到空旷之处观天,对于天下大势,自然所见略同。

    “抗金联盟,的确无须我们担心了。”船王轻声道,“不过,有个私人的问题,晚辈还是想请教诸葛前辈。”

    “哦?什么私人问题?”诸葛其谁侧过头来,却也猜出一二。

    “是我小师妹贺兰山的命途,晚辈尤其不解,她一生命运,究竟何去何从……”

    “其实你早已算出,只是不愿相信。”

    “兰山生性乐观善良,可是,只因为她父母为人歹毒又命硬,所以,把她的寿命折损到……过不了十六岁……”船王轻叹,语气之中尽皆怆然,“也就是说,她的人生,已经过了一半,前一半,还是在逆境挫折中度过,教我怎么能够接受……”

    “命薄福浅,是天注定,你只需教会她行善积德,不要继续折寿便是。”诸葛其谁一笑。

    “师父知她命短,是以传她医术,悬壶济世。”

    “那便是了,若非如此,她也许都活不到现在。”诸葛其谁轻声道,“关于生死,早该看破,有些人的命虽然短,可是丰富又精彩;有些人的命长,却单调乏味,生不如死。我见这姓贺的小姑娘特别爱笑,也喜欢往热闹里凑,根本不像是个从逆境挫折中度过前半生的孩子啊,小小年纪,医术也是一绝,可见她的后半生,一定如我所言,丰富精彩。”

    “天命,真的不能逆转吗?”船王依旧神伤,抬起头来,无意中看见一片强烈的火红掠过天月,心一凛,几乎同时,诸葛其谁亦咦了一声:“何以月色凶?”

    何以月色凶?船王心中,亦被震慑:“难道黔西局势,又有变数?!”

    “是啊,出现了个不该出现的劫难。”诸葛其谁摇摇头,叹惋,“火烧中天月,怕是冲着联盟的主帅去了。”

    “冲着联盟的主帅去了……”船王面带惊诧,低声回味。

    夜半三更,月色消隐,霜雪忽降。

    柳五津出得帐外,看见凤箫吟、云烟、江中子等人不依不饶还在雪下滞留,不禁蹊跷,走近了才发现,不止他们几个,周围还零散分布了好些热心将士,所有人都在东张西望,依稀在找寻着什么,凤箫吟尤其愁眉苦脸,很明显,失主是她,而从她慌乱程度看,失物至关重要。

    “那戒指很重要,这么大,是云烟姐姐在我生辰那天送给我的……”吟儿焦急地比划着,忏悔地连连跺脚,“怎么这么不小心……”

    柳五津不由得一愣:就为了一枚戒指?不过也是啊,她是盟主,也毕竟是个小姑娘。不过我家闻因志向更大,从来只玩真刀实枪,不玩小姑娘的东西,看来将来成就可以超过她!

    习惯拿女儿跟别人比了,从前老是怂恿她去和蓝玉泽抢徐辕,突然竟迸出一个想让她跟凤箫吟抢地位的念头……柳五津正沉浸于此,忽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会儿人家这么着急,柳五津你在动什么脑筋啊……惭愧不已,赶紧上前来,参与其中帮她寻觅。

    “吟儿,不必太着急。不行的话,我就再买一个更好的回来给吟儿你。”云烟看找到的希望渺茫,只得柔声劝慰。吟儿止不住自责:“那戒指,是云烟姐姐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都不好好珍惜,连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都不知道……”

    “那就吃一堑长一智吧,下次就知道珍惜重视啦。”云烟微笑道。

    “盟主,会不会是这一只啊?”好熟悉的声音!柳五津撇过头去,惊诧地发现发话的是闻因!太讽刺了!刚以为她不玩女儿家的东西,就见她把一只玉戒从她大拇指上往下褪,奇怪啊,她什么时候起戴这枚戒指的?我怎么不知道?谁送戒指给她?!柳五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海逐浪,刷一下扭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海逐浪刚好与他四目相对,大惊失色:“不是我啊!我虽然喜欢女孩子们,可是,从来不送人戒指啊老柳!”

    “不是啦,不是海将军给我的,这戒指,是我与兰山昨天结拜姐妹,兰山送我的,我戴了嫌大,所以就先套在大拇指上,等以后长大了些,就转移到比较合适的位置。”柳闻因轻声说着,同时把戒指呈给吟儿和云烟看,“兰山说这戒指是她无意间得来的,是盟主丢失的那一只吗?”

    “不巧了,不是啊……”吟儿接过来,大小是差不多,但色泽不一样,正自否决,忽然觉得,这戒指手感很熟,不经意间旋转了半周,蓦地看见那戒指上有个亲切的“林”字,吟儿一惊,怎么是这只?!

    是啊,这只戒指,自己曾经试着戴过一次啊,就是这枚刻着“林”字的玉戒,在建康城她从胜南手里抢来把玩过的,分毫不错,她很肯定这玉戒的主人是谁——闻因手上的玉戒,并不是云烟送给吟儿的,而是胜南和玉泽的定情信物!

    可是,连这么重要的事物,胜南都会无端端地丢失遗弃?!不可能啊……

    “闻因,这玉戒,兰山姑娘有没有跟你说她是从何处得来?!”吟儿忽然厉声问。

    “没有啊,只是因为玩得很好要结拜姐妹了,兰山就跟我互相赠送了礼物,这只戒指,她说她戴过许久了……她没有其他的贵重物,就暂先以这无意得来的戒指交换……”闻因说了来龙去脉,“怎么了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