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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才落口,陡听秋娘骇然大呼起来,道:“莹儿妹妹使不得,那冰花吃不了,吃下肚去,肠胃凝固,血脉不畅,可不是当耍的。”

    莹儿若无其事的回答道:“怕什么,我正吃得津津有味呢,反正要热死渴死,给它冻死冷死也罢!”

    葛衣人此时也走近了来,听得秋娘,心中着实吃了一唬,他是个老江湖,哪会不懂雪宫冰草霜花是不可以随便下咽的,但只见莹儿宛如无事,且越吃越是神采飞扬,心念不由一动,自忖道:“莫非这儿一草一花,均可疗治火毒?”

    且不去管她,只是悄然观其后变。秋娘见劝阻莹儿无效,展眼间,她已把一株尺来长的冰芝草吃得干干净净,而且意犹未足,一双手已攀向第二株冰芝草去。

    秋娘年事较轻,阅历自浅,一瞥这种情形,心儿几乎给唬麻了。

    只见秋娘口中大呼道:“姬妹、妞妹,快快上前,帮我阻拦莹妹吃那毒物!”

    这其间,姬儿、妞儿也自惊惶不迭,听了秋娘呼唤,俱已齐齐飞身而前,与秋娘采犄角之势,包围了上来。

    莹儿此刻已把另一株芝草攀折,大吃起来,见状不由秀眉一挑,叫道:“好秋娘,你说什么与咱义高云汉,原来这吝惜,我饥渴欲死,吃你雪宫两株小草也舍不得,够什么朋友?”

    秋娘不答,疾然而上,和姬儿妞儿一起便来抓捉莹儿,阻拦她再吃冰花冰草。

    莹儿杏目一睁,哼了一声道:“舍不得人家吃,又撒什么谎,说那东西凝固肠胃血脉,真是见鬼,我吃了怎一点也没事!”

    同时吆喝一声:“姬妹、妞妹,你等当真帮着外人,来欺压师姊!”

    姬儿妞儿二人正要答话,陡听一把沉浊声音嚷道:“你们休要胡来,老夫自有主意!”

    扑前三个女孩子一回顾,只见葛衣人已如影附形赶了近前。姬儿哀声叫道:“爹,不好了,莹师姊竟吃那毒草自殒性命,你老人家快去阻拦她!”

    葛衣人哈哈大笑道:“什么毒草?她既爱吃便由她吃个够好了,管她做甚?”

    这哪里像发自一个侠义武林尊长之口,三人稍挫身形,俱是愕然面面相觑,不再迫近莹儿。

    她们那里知道葛衣人心中已经放亮,这些可以冰凝普通人血脉的毒物,正是消解天火之毒的妙药呢。

    葛衣人又道:“冰芝草固是寒可硬化肠胃,奇毒无俦,但看莹儿服下无事,想来必可治疗她肚里所中火毒,此也不是全无道理,医理之中,就有以毒攻毒之法。”

    所谓毒物,当然不是指冰芝本身含有毒素,以我国病理传统习惯,能令人身发生病状的东西,通常以一个“毒”字称谓,是以火灼汤伤,谓之火毒,若为冰雪所侵成疾,称为寒毒,因此之故,当前这伙人乃“毒”字不离嘴巴了。

    秋娘听了一怔,寻思道:“是啊!姜还是老的辣,唐古老前辈的话不错,看莹妹吃了冰草无恙,其中必有蹊跷。”

    她一悟之后,色然以喜地问葛衣人道:“老前辈,你看出其中端倪啦?”

    第十九回:秋娘,不要哭

    葛衣人点点头,答道:“不错,要是冰草对莹儿有杀身之祸,你来得及阻她?既然过吃了一株无恙,再吃下去也便无碍,否则,她还不早已血脉枯涸,玉销香殒当场了么?”

    葛衣人一转身,陡觉莹儿越吃越起劲,第二株冰芝草也经吃完,这时,意甚愉快,但葛衣人一瞥她的颜色,心中忽地一惊。

    本来莹儿面红如赤,至雪宫迄未稍戢,这其间脸庞更是红如荼火。

    葛衣人急口问道:“莹儿,你觉得舒服点么?”

    莹儿莞尔一笑,点点头正待答话,忽地捧心蹙眉,娇声呼疼,身子更是摇摇晃晃,葛衣人一见不对劲,身形一长,便待上前扶持,但哪里来得及,只听了蓬地一响,莹儿娇躯已然颓然倒下,晕厥过去。

    话说莹儿突然晕厥,卧地不起,园中高手,无不大惊失色。要知中了火毒的,最忌颜色发红,越是红如荼火,越加中毒深了。

    此刻各人一见莹儿面孔四肢,宛如洪炭,晕厥之后,鼻息粗如牛喘,这等状态,哪有好果?

    姬儿、妞儿早已急得哭出声来,秋娘也自愁容满面,连连搓手跺脚,喃喃埋怨:“早就叫她别吃那冰草,偏偏不听,这刻病又加深了,怎生是好?”

    葛衣人紧闭眉心,缄口不响,看觑半晌,摇摇头道:“这不干吃了冰草之事,冰草性寒,若中寒毒,断无浑身火红之理,莫非雪宫冷流克制不了莹儿体内火毒?”

    姬儿哀声道:“爹,你且别管这个,先给师姊诊断一下,推血过宫,或者有救!”

    葛衣人颔首道:“当然,为父哪会就此袖手不理,好歹一尽人事。”

    说着,已自俯身莹儿之旁,双掌一摊,已然朝莹儿身上穴道推按上去。

    如是别人,葛衣人虽说志在救命,但男女有别,难免有点忌讳,只是眼前这孩子乃自己教养成人的门人,业师如父,以葛衣人的胸襟,自然没有禁忌了。

    葛衣人的手才按落莹儿的肌肤,心下陡然一凛,但觉她的肌肤,热可灸手,触手处,宛如摸着红透了的炭火。

    像这样高温度的情形,委实少见,何况在此冷可呵气成冰的雪宫园中。

    葛衣人诊视了一回,再给她按脉,但觉脉象数而奔马,卜卜疾跳,杂乱无序,冲脉急激,竟是逆流而行。

    似此脉象,乃系火热已极所致,近乎武林内家高手修习内功时不慎走火入魔之境。

    当前这位武林泰斗,诊断一过,哪容他不心焦意烦,素常里受伤,推血过宫,便可治疗,惟独这种中了火毒症候,则非推血过宫所可奏其肤功了。

    秋娘和一双丑女,见葛衣人脸色凝重,知事不吉。秋娘因问道:“老前辈,莹妹病况如何?”

    葛衣人霎一霎眼,老泪滴下,咽声道:“恐怕没有希望啦,她的身上热如火烤,血流如泄,不用推血也会畅通全身八脉,似此病况,势必给火毒烧烤枯竭而亡。”

    说到末尾一句,一双丑女已自呜呜大哭师姊了。

    葛衣人皱眉苦思,半晌,忽目放异彩,想道:“莹儿所以浑身如火,皆因热气不能宣泄诸外,聚于表皮,若是想个法儿导致向外发挥,或有可救!”

    一想到这儿,更是不假思索,骈指如戟,已然朝着莹儿身上一处要穴戳下。

    这一戳果然出现奇迹,只听得已然晕晕贸贸的莹儿,蓦地锐吼一声,身上汗如喷泉,奔流不歇,那些汗一出她的身体,登时化作轻烟,冉冉升去,其热可知。

    不久,汗所化成气体,越来越多,弥漫园中,氲结不散,受了寒气所凝,变为露珠,滴滴而下,竟然蔚为奇象。

    葛衣人一见,心头大喜,口中不迭嚷道:“好了,汗一蒸发,莹儿有救了。”

    话才落口,只见莹儿已然悠悠醒来,一醒觉便大呼小叫,嚷道:“冷啊,冷啊!哎哟,我要给冻死啦!”

    怪啊,方才火可焚身,一出汗便大声叫冷,岂不可怪?莹儿此刻感到如投身冰窖,浑身血脉,宛如凝固,只是一味嚷冷。

    葛衣人点点头,心知莹儿体内所中火毒已剔,要知体内如有残存火毒,莹儿断断不会觉冷。

    同时也知,莹儿必是受了寒热两毒所侵,亏损真元,致其不能运气调元,以御当前酷寒,情形已然急转直下了。

    惟汗后变冷,也得及时使其恢复体温,否则,在真元无力抵御之下,恐有当真给冷毙之虞了。

    葛衣人束手无计,因为莹儿此刻正受着内外寒岚所交侵,外有冷可冰躯之天气,内则早才所服下的冰草正在发作,若非冷草发作,怎能驱其体内的火毒于表肤之下,俟机化汗外泄?

    他展眼往莹儿身上一瞥,心下又是一惊,但见莹儿遍体霜花,布满衣服,大抵系余汗未干遇冷流所凝结而成的。

    无奈何中,葛衣人只好伸开双掌,运起自己内元,给莹儿推按,行血推流,免其凝固不畅,同时也给她拍净布满衣服上的霜花。

    怎知一拍之下,莹儿衣服竟脆如春笋,一触便碎,竟已化成薄薄冰片。

    这一下,可把葛衣人弄得既尴尬,又担心。此时,秋娘似已瞧出端倪,心念怦地一动,急问道:“莹妹怎样啦,老前辈?”

    葛衣人挑挑剑眉,犹未答话,莹儿已自频呼寒冷声中答道:“哎唷,我,我,我快要完了,我的血液快要结成冰雪啦!”

    秋娘一探手,试向莹儿额角摸去,果然其冷如冰,与刚才情形,寒热异趣,口唇动着,正想安慰莹儿。

    已听葛衣人叹道:“可惜我紫府宫没有运热技业,若此时有史三娘在,莹儿必可保无虞。”

    史三娘的混元一气功,乃凭一个“火”字诀修习而成,以热攻冷,自然顺理成章,抑且前此赤炼人魔身陷天池附近,为冰雪所侵而致晕绝,还不是因阴阳妪使用混元功把他体内寒岚迫出,才能活命么?

    却听秋娘答道:“老前辈休忧,晚辈自有救治莹妹妹的妙药妙法?”

    葛衣人一怔,反复问道:“当真么?”

    秋娘莞尔一笑道:“老前辈忘记了晚辈曾奉告,我有一袭雪熊皮袍,和一颗吃剩下的玄玄丹,正好救治莹妹妹怕冷之疾!”

    葛衣人一听,果真恍然大喜,急忙叫道:“这般说,有劳秋娘快快把两般宝物拿来,以救莹儿,这儿有老夫运元代温,暂时还可支持一些时候。”

    约莫过得半盏茶光景,秋娘去而复返,果然带了一件雪白长毛茸茸的熊皮袍,和一只羊脂玉小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