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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恭敬地对着他叫了一声。

    这个出家人看上高高大大,方方正正的脸,显出一派慈祥,不过看年纪,可能也有近六十了。他正闭着眼,嘴不停在轻轻细动,可能在一心在念佛吧。他好象听到我的叫声,慢慢在睁开眼,看定了我。

    “师傅,您是在念佛吧?您是净土宗的?”他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什么。

    “净土宗,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密宗呢,它也不是在修本尊—阿弥陀佛吗?”我继续问。我话音刚落,他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对我说道:“小伙子,你也是修行吗?对于净土也有些见识啊!”

    “师傅,我是练过一点功夫,不过,对于佛教各宗不是很了解,您不是看出来了?”我低了低头,也感觉脸有些红。

    “看来你修学被世俗的东西污染了,不然,灵光独耀你会很明白的。”他一本正经地对我笑了笑。他的一番话,更令我脸红了。于是我转移了话头:“师傅,您出家多少年了,为什么要出家?”他是行家了,我也没有必要有什么顾虑,问起他的身世来。

    “我僧腊10年了。我出家是因为我明了。”他淡淡地回答。

    “明了?明了什么?”我有些疑惑。

    “明了就是明了,正是因为明了,我才出家啊。”他仍旧慢慢在回答。但似乎说的话里有些玄机。明了,明了的东西不是太多了?明了修行的真理,明了佛法的真谛?他是有什么师傅传过他,还是看了什么书,才明了什么的吧。那他明了什么呢?

    “师傅,您能不能举个例,说说您到底明了什么?”我只好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唉,你是不明白啊,好,我从年轻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的一些奇异的感觉,对于人,对于以后的生活,有一种提前知道的感觉。后来不知为什么,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楚。比如,我正坐在灶前吃饭,刚把碗放下,我就觉得我的心不仅在身上,而且到了外面宽广的地方,外面的人和事,我看得一清二楚,队长拿哨子喊出工了,山上的树木被风吹动了,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坐在灶前,没有动。刚出现这个情况时,还我以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可是经过很多次的验证,我发现感觉的东西是真的。越到后来,我越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前因后果,所以我就出家了啊。”

    这个就是所谓的“光和明”了吧,不过我是偶尔光也偶尔明,这个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

    有了个大体概念,其它的不去管它了,我以此心,静也又静,澄而又澄。突然内光发明,我用此内光,照遍上下左右,正照之间,光成紫金色,扩大到整个虚空,而虚空顿成七宝色,青的、黄的、红的、白的,无不惊艳绝纶,漂亮得令我心醉神迷。光中只见一尊大佛,高高的踞坐在天光台上,同时千佛万佛无以数计的佛围着那尊宝相庄严的大佛,正聆听着大佛说着什么妙法,但是只见他的嘴角在动,丝毫听不到清他讲的内容。而这些佛同时展现了千百亿国土,而这千百亿国土的莲花同时绽放。这种情境,我明白了佛法是何等的富丽堂皇、庄严美妙!即使有千嘴万舌,手中的笔干醮尽洞庭湖水,也难以说清其中万一。

    如痴似醉地看着眼前神妙的情境,时空顿断,忘了身在何处,心又在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逐渐淡化,最后悄然消失。我仍然沉醉在刚才的境界中,久久不能自拔。突然肚子“咕”地一声轻响,打破了关内的寂静,我回想起我进来了这么久,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我朝送食的那个小孔看去,只看见那个小孔里放着一只红色的苹果,苹果上还沾着几滴水珠,好似刚从水洗后端过来的。我伸手拿过来,看了看再把水珠擦去,三下五除二地吃进肚子。

    听完后我才想起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呢?我又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倒也罢,吃后轻松一下吧,我围着关房里四处看看,其实关房里还是有点特别的。比如在墙上就绘着几幅彩画,而其中一幅竟然就是我刚才看见的那个情景中的一角,那位大佛画像旁边,写着几个字:毗卢遮那佛。

    毗卢遮那佛是娑婆世界也即佛教里说的我们所处的世界教主释迦牟尼佛的法身佛。也是最原始的本尊佛,从他再化成很多的过去、现在、未来佛,大约有三千多。见到毗卢遮那佛就是见到了释迦佛的本来法身,同时也得到了他的加持。

    可我进关时没有看见过什么啊,我疑惑地擦了擦眼,又用手摸了摸,真的是一幅画,画上的佛神态各异,维妙维肖,甚至有些佛的毛发也是纤毫毕现。

    我终于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何在了。我进来时,关房内一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而现在那个苹果的颜色、苹果上的水珠和这些画,我如在白天里一样,一览无余,关房内完全如白昼一般。我再向远处看去,整个月来寺,都清清楚楚,我再看看我的家乡,家里的一切呈现在眼前,父亲在山上砍树,母亲在家里而喂鸡。再看天上,在遥远的空中一幢幢房屋叠起,五彩的祥云飘飘若飞。我想起经文:若目明朗,无复幽暗,名色阴尽!

    山里的寺钟突然响起,一时梵呗齐鸣,僧众列队唱起开关谒,我看见明果师率众而来,看来我可以出关了。

    第一章爱不释手

    褪去轻纱,换来旧衣,我依然是红尘中奔波的人。翻看bp机,里面的留言有十几条,有黎老头的,有林冰的,有江涛的。总归我问哪里去了,我也没有细看,打点行装,迈步下山。

    在往文化站走的路上,我边走边咀嚼明果师给我的临别赠言:龙行啊,破了色阴,就完全踏进了心的世界了。你初悟生机只明白生死的可了。现在色阴尽了,就迈入了“修行”的正行。一般地说修行就是修正自己的心行,这句话,要分两层来看,色阴未破的修正心行,那是在夜里摸索,诸恶莫做,众善奉行,给自己培点福,积点德。这个在滚滚浊世中,也很不错了。而色阴破后的修正心行,那是在白昼下,你会看到山穷水尽的困境,也会遇到前有狼后有虎的危机,生死一线,间不容发,十分危险,你还将会受到你最心痛、最心爱、最伤心、最厌烦的种种考验,但愿你一心向佛,诸菩萨与佛加持,遇险呈祥。而且你现在也拥有了常人没有的能力,有时甚至一个念头可致人死地,所以更要谨小慎微,禅宗的方法就是执杖牧牛,你可时刻守住这头狂躁的奔牛,不要让他胡乱走失,也不要让他践踏闯祸,等到你闲坐牛背,归家稳坐时,我再来祝贺。

    我走进文化站大门,老余和小李向我挤眉弄眼,看得我一头雾水,黎老头也正在办公室闲聊,见了我哈哈一笑:“龙行啊,你有个老乡在找你。”说完又神秘一笑。他们表现怪异。就是再怪异现在倒难不住我,我稍一定神,内光湛然,向四处看去,周围的一切墙壁和障碍变得虚幻透明,在我的宿舍里我看见了林冰,怪不得他们看我的神情有点暧昧。

    林冰在我宿舍里焦灼不安地来回走动。无数个念头在转:有一周多了,为何不见龙行打个电话来,那天不是同他说了,要常来看看我啊,不过他不来看我也没什么,我们只是老乡和同学,又不是情人……一想情人,她的脸不禁红了一下,心接着嘣嘣在跳起来!这个死龙行,他们站长不是说就要回了吗,我等了快两个小时了,还不见踪影。请假七天,他是回家了?还是……还是到新交的朋友(?)女朋友(?)那里去了?那我还在这里等什么?我还是回去算了。她的心里在开着运动会,经过千转百转,她最后还是决定举步踏出我的房门。

    我们文化站住宿的条件很不错,每个职工一间单房,里面还配备了电扇和洗手间。而外面公司或厂里打工就没有这们优越的条件了,十来个人挤在一间窄窄的房间,如同学校的集体宿舍,夜里一个呼噜,大家共同享受。

    我急匆匆地赶进,林冰一个劲地外走,“咚!”我们在门口相撞,两个人“吻”在一块,我质量重,她身巧单薄,这一闯犹如地球闯上慧星,林冰几欲跌倒。我急忙伸手拦腰一抱,顿时温香满怀,我的嘴凑在了她耳边,出着粗气。

    “你放手啊,我的腰要断了。”林冰娇喘微微。

    我匆忙放开了手,可是刚才搂得太紧,林冰也没想到我一下子全放开了,倒势又急,她又要倒下去。我见情势不妙,用手一抄,这回我也就不再放开她了。

    “不放了,放了你就会倒下去。”我腾出一只手,轻轻地弹了弹她正绯红的脸庞。

    “讨厌,你十多天不见,到哪里去了,音信全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了?”她欲迎却拒。

    “是啊,我交了一个女朋友了。”我笑容可掬。

    “去死吧,你!”林冰气一结,伸手作势竟猛地朝我的脸上甩来,我扬起手一拦,她的手竟轻轻地搭在我的左臂上,看来是真戏假做,故意吓我。

    不过看到她真的很伤心,我脱口而出:“骗你的,你就是我女朋友啊!”

    “你……你……你!”她一连说出三个你来,化掌为拳,轻轻直捶我的胸间。

    “你还不相信?我发个毒誓,如果我说的是假话,子弹打在冬水田里,车子抛到大黄江里!”我一本正经、信誓旦旦。

    “油腔滑调,没个正经,还是在学校的那个老样子,这是毒咒?”她扑哧一笑。女人其实就一种奇怪的动物,如果一个她本来有点动心的人,恰好不其然地两个人身体有了某种“逢”合,那情感的距离就等于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