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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就支些棍子,绑些绳子,不就搞定了?我快快地从市场上买来了绳子,再从角落里找来几根棍子。万事俱备,只等大年初一这一天来挂书画。

    “不过,书画是谁准备拿来的啊?”我又问小李。

    “当然是镇上的人啊,你现在还没收到书画?”小李有点“惊奇”。

    “我要从哪里去收?”我一脸的彷徨。

    “在电视上打个广告,再到处贴一些公告就行了啊。”他告诉如何操作。

    坏了,大家现在准备过年了,谁有心思来搞作品?但死马权当活马医,我立即拟出一个广告,在电视台广发,又到处去张贴,劳累了一天。

    大年三十,是华夏国传统节日中最隆重的日子,千家万屋团圆围坐在一块,大口吃肉,开怀饮酒,在殷殷的亲情氛围中,醉倒在家门口。

    林冰回家了。我一个人过年,心里做了个盘算。

    上午,我去月来寺。外面尘世的繁华,没有一点波及到这里,月来寺里依然一尘不染,看来山中的日子与尘嚣还是有很大的距离。在禅房里,我见到了明果师。香茶喝后。明果师对摆摆手:“龙行啊,明年,你与这方土地的缘将断,以后我们师徒见面的日子就要难得多。我今天送你一件东西,如果你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就把这块玉放在你手心,合十观想,或许会有点用。你明年走时,也不要再来向我告别了。不过我还要叮嘱你,不管旁人对你如何,那只是你的缘,你的一切就是你的经历,是你的财富,也是你的修行,吃一堑,要长一智。你以后经受的磨难还有很多,你自己要有智慧,修到如如不动,法身就会活起来,功用也就越来越圆满。”他说完,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玉观音递给我。这个玉观音,神态恬然,长衣飘飘,脚下的水波翻滚作浪,雕工细腻,是难得的珍品。我接过来,朝明果师俯身下拜。

    我从上次的香点了两次都没点燃,就知道总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明果师没有说清,我也没再问,但从他的话里我隐约感到了一些不安。

    出了月来寺,我在街头买了一些糖果、熟食和一小瓶二锅头,孤身单影,走到宿舍来买醉,我只想一醉方休。

    从二十六日开始到大年三十,我收到的书画作品倒还多,不过质量倒不是很高,这就不是我的错了,管它呢。

    大年初一,我很早就起床了。动手把竹竿和绳子拿出来,把广场上的台子布置成展台。我一连插了三排的绳子,每一排可以挂二十来条。我插上竿子,再把绳子绊上,中间就挂上已选取好的书法与绘画作品。累到八点,终于挂完了所选的作品。

    吃完了早点,再到展台观望,人慢慢地多起来,围着书画看的也渐渐越来越多。一个个对作品评头品足。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想转身回去休息一会。

    “今年怎么这么摆啊,等会如果来阵风,这些书画啊,不吹到遍地开花?”有一个老人边看边摇头。

    我一听,顿时停住了往回走的脚步,是啊,立春过了,南风绕绕,如果真的一阵风吹来,那我不是死惨了?我立即跑到楼上问老余。

    “我往年是买一些钉子,把绳子钉在墙上,每面墙分三层……”老余详细地说清他以前是如何做的。

    我一听就有疑惑:“哪有那么多的作品?”

    “你不知道,镇上的一些领导们,喜欢附俗风雅,每年正月初一,他们就会拿来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作品,说是来庆贺新春佳节,并带了一大帮记者和电视台的人,来摄像致词。”老余撇撇嘴。

    那我这回真的无可救药了!虽是如此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我一语未发,哗哗地走下楼。走得太匆,我没有看见老余嘴上的一丝阴笑,更看不到小李在屋内的窃笑。不过事后,等我再回想起来时,我才隐约想到什么。

    首先得去买一些钉子,我匆忙地走到市场上,看来真是倒霉到家了,大年初一,大街小巷,无一个店铺开门营生。我一口气跑了方圆两公里远的街道,就是有些店刚开门,但大多是卖礼品,没有钉子可买,是啊,这个时候谁象我一样四处找钉子买呢?

    腰间的bp机震动了起来,我一看,是黎老头的,他正凶巴巴地喊我回文化站!不用说问题来了!

    我气喘吁吁地走到文化站,办公室里人声鼎沸,镇上的大小领导都在,一个个举着拿着书画,在我看来,那几乎都是我的定时炸弹。

    老黎把我拉到一边,厉声大骂:“龙行,你是吃干饭的啊,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你有没有脑子啊,现在展台上的书画被风吹得东一片西一片,那些作者对我申诉,说我们没有珍惜他们的劳动成果,还有你看看,这些领导的作品现在摆到哪里,摆到哪里啊,你这个衰仔!快点去想办法。二十分钟内没有搞定你就卷铺盖走人!”他气急败坏地对我狂吼。

    我气得脸色发白,但雷霆之下,哪容我有丝毫的反驳,我什么也没说,返身从宿舍里找到一个钳子,四处搜寻墙上的钉子,我走到老余的房里,见到墙上正好有一个,走上前去要取下来,老余一见,连声大叫:“喂,龙行,你做什么,这个钉子是我挂手巾的,你取什么?”

    我说我暂时借一下,等会就再给他装上。老余一脸的严肃,半点都不通融。好象这个钉子就象他的传家宝贝,价值连城,丝毫不能取下!我叹了一口气,又走到小李的房里,小李一见,就说:“龙行啊,找钉子,不好意思,我这里也没有啊,墙上有的,也是我要用的,不能借给你。”小李同老余一样的口吻。

    屋漏偏遭连夜雨。我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但也顾不上生气,忙到一楼的影剧院角落里搜寻。好不容易,我拔下了三、四十个钉子,一把放到衣袋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展台,一阵乱捶,迅速把落地的书画从地上捡起来,挂上。我再到办公室里把这些领导们的佳作收起来,挂在前面。

    补的东西虽有疤,不过我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我静静地坐在房里,把事情的前后想了个遍,我知道我是跌进了一个陷井。陷井的后果就是我被清除出去,抄了鱿鱼。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要我给他们帮忙,一个抢去了我的精力,一个偷走了我的时间。一个说假话把我牵上了歧路,一个吐真相令我慌不择路。最后两人同盟,逼我雪上加霜。

    但他们为何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对我?

    为了奖金?这个也有可能,三个之中,最终只能奖一个,一千元啊,一个多月的工资,当然很有诱惑力。可能他们两个都觉得势单力薄,所以千方百计地要我去帮他们,但他们是老狐狸了,当然不能互相去帮,只有这个笨蛋,才那样心无旁鹜地去帮忙。

    但目的不止这个吧。从整个文化站的人员格局来看,我在黎老头那里的份量越来越重,我能写,这个是黎老头聘我进来的原因,后来我又展现了其它的能量,我有过人的力量,我会治病,我在破案中立了大功,协调能力和思维能力可见不错,这对老余和小李就是一个威胁。听说站里要提一个副站长,协助黎老头管理文化站,如果这个消息不是空穴来风,那么我成了众矢之敌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想清了这些,我就安心地等待被抄鱿鱼吧,何况我本来也正想回家复读呢。

    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遭遇算计,而且是我事后才能想得起来的算计,正如明果师说的这也是我人生的财富,再仔细回想起他们利用我的幼稚和热情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我顿然更明白了自己和也更明白了他们和这个世界。

    缘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等到正月初五,我接到了“下课”的通知。后来有个放电影的同事对我说,本来黎老头极力想留我,但是老余与小李两个告到镇里了,镇里的领导对我的印象本来就不佳,就对黎老头施压,我的打工生涯就到此结束。

    第四章七天之死

    回到家的感觉真爽,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弟妹都欢天喜地的接住了我。家乡春节的味道还没有散尽。拜年是结束了,但酒宴还正浓,好久没有吃到家的饭菜了,酒酣耳热之际,我正好大快朵颐。

    接着去到一趟县城。先去了李医生家里,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受不了那种压抑,我呆了不到二十来分钟就走了出来。

    走到街头,我长呼了一口气,从袋子里拿出林冰给我的地址,坐车赶到她的家。

    一座似朽欲朽的木板屋,家徒四壁,怪不得林冰说就是考上大学也上不起这个学。是啊,就是她家卖了这座屋,人家买了也只能拿去做柴烧。到她家里,林冰一个在家里忙里忙外,她父母都出去挖土了。

    我给她抹掉头上的柴屑,告诉我被抄了鱿鱼。

    “没什么,在外面大家都为自己的生计考虑,你这样老实,又没有经验,被人家算计也足为奇。”她似开玩笑地安慰我。

    “我还不知道到哪里去复读呢?”

    “去一中啊,你去年高考的成绩不错,去那里一定没问题。对了,龙行,我给你借好了所有的教科书,你回去时就拿回去。另外,我……我同你商量一下,我不去打工了,我在县城找一个门面,想做一个饰品店,本钱也凑好,只等过了元宵就开业。”她说完,脸又莫名地红了一红,等了一会才凑近我的耳边轻轻地说:“这样,我就可以守在你身边了!”吹气如兰,我又差点把持不住。

    这还用商量什么,我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