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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统的佛教道教已在我们县城里断层了近百来年,大多的佛寺道观早已毁损。现在的寺院大多供奉的是道家和民间传说的各种鬼神,并且十分可笑的是这些鬼神几乎全是据《封神榜》里的神仙谱而乱摆设的。这个雷祖寺正殿供奉的就是雷神——雷震子。一对翅膀凌空欲飞,一只手拿锤,一只拿凿,作势欲击。一侧的厢房里还供着观世音菩萨和地母娘娘。在这里真正实现了佛道的大同世界,一佛一仙,排排坐,分果果,你一个,我一个,谁也没有谁的多。

    我知道雷神是一个十分正直之神,一双神眼,能看清人间善恶,一对锤凿,可辟一切妖魔。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喇嘛带到这里,自然是要借助了天时地利人和。我以前常在这里打坐,早已同这些供奉的神仙已经通灵,大家都很“熟”的。嘿嘿!我是摆好八卦阵,单捉飞来将了。

    “李念,我还要去散散步,你先回去吧”我轻描淡写的对李念说道。

    “我近来正巧要减肥,医生说最好多散步,你也要去散步啊,我们正好有伴。”他说完同我挤眉弄眼。这个精灵的家伙,好象早知了我的心思。

    我们急步朝雷祖寺走去,不到十来分钟,雷祖寺就在眼前了,迈进了寺门,我朝雷神深深一揖。再抬头看时,神像就如活了一般。

    喇嘛一见情势有些不对,立刻掉头要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惊觉到他的周围已被寺里供的神灵全围了起来,风神、雨神、药王、地母各神都散发出一种气似的屏障,把喇嘛围得水泄不通。

    喇嘛满含怨恨地朝我看了看,双眼似乎喷着怒火。但我好整以暇,朝他嘲弄地笑了笑。

    一见势不妙,他盘腿合掌,嘴里念诵着咒语,然后一道金光从他手上洒了过来,金光到处,众神无不避开。看来他是想毕其功于一役,用尽金光能量,杀出重围。一般的鬼神修行级次也至多能发出银光,金光的能量要比银光强多了,最高的是紫光,大家形容老子就说紫气东来,老子可是道之祖,当然发出的是紫气了。

    等金光过后,一根金色的杵紧接着突然袭来,众神一慌再慌,连忙闪开,他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一个缺口,急奔欲出!他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奋力一搏,我、李念和众神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要逃逸。

    雷神风状,哼了一声,飘下神台,扬起锤,对着喇嘛的灵体朝另一手上的凿击去,轰,殿内发出一阵闪电,闪电过后,一声锐利的脆响在我们周围炸开,我看见了那个喇嘛灵体如断线的风筝,一下栽到了地上,口中嘤嘤直叫,到地上后再直直滚向前方,妄图再逃。而那个远在房里的那个喇嘛口中喷出一支血箭。雷神见他还要再逃,再次轻喝一声,扬起锤凿,又要重重一击。

    “慢!雷神普化大天尊,暂且饶他一回吧。”我制止住雷神的敲击。

    “龙居士,你可是放虎归山啊,这个家伙所造之业足可以使他自己锉骨扬灰,而且你这一放,就等于姜丞相放了申公报啊!”雷神一本正经看着我。

    这世界真的是颠倒了,我不知我要如何去理解这神仙到底是什么,这个雷神,竟还满口封神,那可是小说啊,我的神!我真有点无话可说。但他还在等我的回话呢,我只好忍入笑,也满含严肃地对雷神说:“雷神普化大天尊,天做孽,犹如活;自做孽,不可活。我命属于天,他如何动得了我,就让他去吧。”

    “哼!要不是龙居士替你说情,我早就让你魂飞魄散了,今天权放你一马,以后如果发现你恶习未除,再为祸人间,我定让你灰飞烟灭。”雷神轻喝道。众神见雷神说了要放行,自然也让出一条路来,让他飞回去。

    那灵体缓缓从地上升起,正要回去。我却伸手一指,在他面前立即就象有了道无法透过的大山,挡入了他的去处。他惊恐万分,转过头来朝我飞来,向我传出一丝求救的念头。

    “你我已成孽缘,本来我已警告了你,可你不思反悔,却一意孤行。密宗行者,应先学经教三年,对于经典有所解悟后才能修习密法,但你舍本求末,并且以神通惑人害人,本该不放你走,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修行不易,才让雷神手下留情。可是你连一声感谢都没有,没有一点教养,不知你师傅是如何教你的。你今后要归寺隐修,不可再出世张扬,如果还敢串通师门,前来寻仇,那时只怕我不灭你,天也会灭你,学佛之人,最畏因果,你虽不能亲见因果,但经教是大智大慧的佛陀所讲,他是不妄语者,你不可姑妄听之,姑妄信之,不然,将来形神俱灭,化为无情,多劫而不能转身,就悔之晚矣。”

    他听我一番义正言辞,点点头,满含愧疚。我见他似有些悔意,才轻手一抬,屏障顿消,他蹒跚而去。

    回到房里时,夜幕已垂天而降,林冰早已做好了饭菜,坐在桌旁等我,手里拿着笔正在填写什么,我一把抢过去一看,是一首词:

    昔年搬进山中居,

    只为夜间能听雨。

    如泣如诉如心曲,

    不胜数:

    为我驱散多少苦?

    雨后相伴为何物?

    八月桂花九月菊,

    圣洁芬芳飘满屋,

    入肺腑:

    化作柔情千万缕。

    “写得好,有情有景,是婉约一派的风格,想不到我家里还出了个林清照呢!”我嘻嘻一笑。

    “快给我,还没写好呢,正在改。只准你做祖逖闻鸡起舞,就不准我学清照吟咏?诶,你今天这么晚才回,到哪去了?”她歪头一问。

    “报告夫人,被老师留住了!”我啪地一声立正回答。

    “扑哧”,她禁不住笑起来:“还是小学生呢?骗我也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啊,比如路上见到一个美女多聊了几句,或者班上的女同学要你给她补课什么的。”

    “爱人不疑,疑人不爱,你怎么不知道?说真的,我是被李念牵了去他家里玩了一趟,就晚了点。不信你去问李念,我可是有人证的。”

    “谁都知道你们是难兄难弟,难保他不做伪证。不考问你了,问了也等于没问。我听林静说你会封建迷信的那些东西?还会……一点中医?上次你不是要你妈做什么回魂汤吗?”那个可恶的林静,我在心里咒了她几十遍后,才想出一个话来解释一下:“你可别听林静瞎说,我就不是常说些鬼话给你和她听吗,哪知道她那么弱智,竟真的相信,还是夫人慧眼识真章,你不是经常不信我说的吗?”她用筷子点点我的头:“我可是听林静说,你还帮那个李医生教过气功,还救了她和一个小良的命。她说你啊上山能捉鬼,下河能擒妖。你还会云里来雾里去吗?要真是这样,我可就如高老庄的高小姐,招了一个猪八戒了,到时还不把我家里人吓死。”

    “去你的,还猪八戒呢,你在说西游啊。我帮李医生教气功,那是骗人换钱用的,是一套江湖术。”我扑地一笑,差点喷饭。

    “你要真是猪八戒,我就是孙悟空。不管你是真是假,我倒有一件事同你商量,我有一个远房叔叔,平时也没什么交往,他今天碰巧到我店里,我问起他的儿子,他满脸愁容,说我那个哥哥,一年前患一个奇怪的病,不敢见光,老把自己藏在屋子里不见人,身子常常佝偻着,有时还对人张牙舞爪的,看过很多医院,也看了不少名医,就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刚才我想起你这个神仙来,说不定你这个猪八戒还真有一手,就会把我那个哥哥治好,如果真治好了,也打好了基础,以后等你露出猪八戒的原形时,大家也不会怕啊!”她边吃边说边笑。

    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好吧,不管是猪八戒还是孙悟空,这个星期天就去一趟,好不好?”

    不提我们如何商量去林冰那个叔叔家里,却说那个喇嘛仓姆拉吉岂非易与之辈?我与他的梁子可真结深了。第二天凌晨,仓皇之中,他坐上早班车,直奔他的上师那里,以求雪今日之仇。

    第八章拦路狐狸

    仓姆拉吉一路上身心疲惫痛苦,小县城的遭遇如同一场梦魇,看来华夏大地,能人异士如过江之鲫,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不过此仇不报非君子!他想了想自己师门的强大,不屑的笑容浮上了他的嘴角:“龙行,你搅了我的好事,那是你死亡之路的开始,迟早一天,你会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消失。”

    汽车坐了一天,又随着火车走了两天两夜,仓姆拉吉终于来到南州南山之巅。西北大漠的山不同于江南的山那样一片脆绿。南山,一条隆起的山脉,覆盖着厚厚的黄土,偶有点绿叶,也只是星星点点。而且南山仅只有土,没有怪石,更没有溪流,也就没有了灵气,只有厚重。

    回望归来之路,仓姆拉吉感慨万端。走时志得意满,总以为凭自己的修为可以畅游天下,率意而为。可没想到,出来才不到半年,就铩羽而归,身受内伤,修为也差点全部报废。

    走进南山寺,见到了自己的上师哲巴敏德。仓姆拉吉自小就失去了父母,流落到街头,碰巧遇到了哲巴敏德,被哲巴敏德收为弟子,他与哲巴敏德的关系亦师亦父。此时见到了上师,如同在外受辱的小孩归家见到了父母,他不禁悲从心来,潸然泪下。哲巴敏德见自己的爱徒落得如此的下场,护犊之心油然而起,也悲叹不已:“仓姆拉吉,不要再悲伤了。天上的雄鹰也有被玩皮的小孩弓箭射中的时候,你的挫折只是屋角里的蛛丝,轻拂一下就没有了,我们本教有着修行界中最厉害的神通异术,你不用着急,他惹了我们,就等于拉着了死神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