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哪里?”

    “就在你们县那个原始森林里啊!”

    我们县里只有一个地方是原始森林,叫舜皇山林场,据说舜南下到此巡查,后在此山中修道成仙。舜皇山方圆有百来公里,是国家级原始森林保护区,里面峰密岩险,谷深涧幽,水秀林碧,云缭雾绕。里面的奇峰异石,形神兼备,或粗犷,或细密,或奇绝,可诡秘,浑朴中略带狂狷,威猛中又带妖媚,危岩绝壁,雍容大气。早些年县里正在提请开发旅游项目,不过投资巨大,县里没有资金,所以开发的计划就搁浅了。

    想不到李仁强在这个人迹罕至处无意之中竟发现了里面的一个尸洞!

    我连忙问他,里面的尸体是新的,还是陈旧的?他低头回忆起那次闲逛之中是如何发现这个诡谲之洞的。

    那是前几天,他在洞里静修了很多日后,以前四处游逛的习性发作,静极思动,想出外走走。于是随着一阵清风,飘浮而出,一直摇摇摆摆,在下意识之中不知不觉来到我们县城。本想来会会我,但一想如果会到我,我就会责骂他修行不用功,所以没有再来找我。但他想既然来了,也就到处玩玩,他举目远远看去,有一处青山,极为赏心悦目,便径直飞去。在山中徜徉了许久后,忽然想起这么神妙的山里,总该有许多奇异的深洞吧。

    果然在他的执意寻找之下,发现了一个林荫密布的山洞,要不是仗着他是个鬼身,他也一定找不到这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山洞。他慢慢地走进去,里面一遍黑暗,在黑暗中他感到洞内有一阵尸臭,他可是一个鬼仙,自然对于尸体有着比常人更为锐利的敏感。

    出来混的,一定要还的。推荐千河的《浊世梦》。

    第二十六章超越命浊

    李仁强暗中视物,丝毫不亚于在碧天晴空中,他睹眼看去,层层叠叠,竟有二三十具尸体赫然摆在眼前。有的全身肌肉已化作泥土,有的还能依稀尚存。从这些模糊难以辩识的尸体来看,全身的脏器无一完整,有的挖去了眼睛,有的没了心肝,还有的被割走了肾脏。李仁强看得满心凄凉,转而想到自己多年苦修,却人身不保,仅成为天地之间的一游魂,不禁满眼婆娑,自此悲心一发而不可收拾,见虫就怜,见鸟则悲。回来后看见圆明如木头一样茫然失去了记忆,想起修佛修道竟也是这般的艰辛,稍不小心就会失之毫离,谬以千里,如圆明这般只怕也会落得个木石之果,想到这里也差点又要落泪。

    他总认为这是到了慈悲喜舍修法中的境界,与那个传说中的常啼菩萨的修行相近似。常啼菩萨即五百罗汉中萨陀波伦尊者,这位菩萨称为常啼有原因,有说菩萨因见这个五浊世界的人,身受贫、苦、老、病、苦、恼而悲哀哭泣;也有种说法菩萨出生之时,佛陀还没有出世,当时我们这个婆娑世界还没有佛法这盏明灯,他当时为了利益众生,追求真正的解脱之道,但又无明师指点而在空闲林中忧愁哭了七日七夜,天龙鬼神于是把他号之为常啼。而李仁强此时阴差阳错,也恰巧正有此心念,所以认错了定盘心,还沾沾自喜,被我这一顿棒喝后,才知道这是受阴魔境。

    听罢他的述说,再细细想来,那个作案人的手法与我在特区遇到的那个术士肖林的手法如出一辙,肖林当时在我的相助下得到解脱孤寡残夭的悲惨宿命,他应不会再为祸百端了,难道是他的同门所为,还是当时那些逃走的同伙转移了战场?正在思索之中,我忽然想起了白天在欧与美听到赵虎说过的张悦,那不是与肖林那时所说的张悦同一个名字?一种推测便盘旋在我心中,这样看来平静的山区很可能将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只是从目前的传媒中,尚没有听说过失踪和凶杀之类的新闻,看来我就是去寻找线索,时机还没成熟。本想前去那个洞里看看,但想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就是向警方报告,路遥山险,高山峻岭之中,常人又如何找得到?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也许只有平时多加注意了。

    回到房里,一心静坐,可坐是坐,静却不如平常时一般的静。脑中刚才所听的白骨、日间席间的牛饮、心中惴测的张悦,都在我眼前晃动着。我凝神之下,境界的人与物越来越多,场面也越来越宏大,时间和空间也如走马灯似的不停变换。在变化万千之中,我慢慢地感觉到了宇宙之中那种最原始的动力,正在不停地变动。而在变动之下,各类生命在起承转合,运化无穷。我不觉想起了《楞严经》里说的:生灭根元,从此披露。见诸十方,十二众生,毕殚其类。在佛经讲的行阴之境,我终于找到引导生命最初的那个,是上帝?是佛性?是鸿蒙一气?虽不可名,但也可估且强而名之吧。

    我就如在太阳底下,虽然看不到水分,但看得到远远的火焰在幌动。大家都有在太阳底下看远远地方的经验,它有一种像水又不像水,像火又不像火,一种有形的东西,在那幌动,你走近的话,又没有了,像这一类的有人说的像「阳焰」——太阳底下的一种火焰。说有,一去看不到;你说没有,我们用眼睛确实可以看到。但现在的我修到这个境界时,对十二类众生的各类有些清楚,虽对于那个本来要出生轮回的根本,像阳焰的能量、能力还是分不清楚,但是我已能看到这一类的同生基源。

    如果生灭的本质没有了,一个境界生,一个境界灭,一个分段生,一个分段灭,这些生灭的根本缘由,到这时候能够剖开而显露出来了。生灭根元可从两方面讲:一是万事万物在缘的感召下而有的生灭现象,另一个是自己的心因为亲人眷属的缘得到了生命或缘尽而死亡的根本原由现象。我体会到这一切现象都是因我的妄想除尽而开显出来的。此根元现起后,就有能鉴照的功夫,对十方世界都能映照、对十二类众生的本命根由能感知(十方是很大虚空界,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上、下等十方,这十方世界包括华藏三千大千世界,里面的十二类众生),我慢慢地可以清楚的映现,了解每种类别,并知其因缘根由。十二类众生就是有情、无情,共分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色、非无色、非有想、非无想等,这十二类众生都能够清楚的分辨,那一类是那一类?又是为何会出生做这十二类众生的。

    明悟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感叹:平时打坐静虑不觉得有丝毫的进展,然而只要持之民恒,因缘际会,就会有全新的感悟。正是应了那一句:在“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后,忽然“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感叹后我就轻轻地放下腿,双手搓热,再擦了擦脸,开始睡觉。仰睡在床上,心里仍是一片清明,慢慢地我觉得双眼沉重起来,眼皮慢慢地搭了下来,合上了双眼。突然间,呼吸顿时停住。一阵无边的黑暗袭上心头,而这无边际的黑暗就如无底的深渊一样,我便迅速坠落在这个深渊里了。眼前虽然一片无明的黑暗,但我仍旧很清醒而且没有一点害怕。我只觉得一直往下掉,不知这个黑暗的深渊究竟有多深,我定下心来倒还要看看掉下去能有多远。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觉得脚点到了一个的支点,但是觉得软软的,不象是实地,就如踩在棉花上一样,眼前也突然也有点明亮了。在朦胧的亮光中我看到了两个若影若现的人立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但我见了如同没见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到哪里去?”他们如风悄无声息地一下子来到我面前,一声断喝,拦入了我。不过我还是不惊不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是可以去的。”

    不知从哪里遥遥传来悠长的声音,是一个男子如洪钟般的声音,但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话音刚落,我前面的两个人恭敬地一鞠躬陡然消失。而我不再理他们的奇怪依旧慢慢地向前走去。约摸走了不到二、三分钟的路,我看见前面有一座汉白玉的桥。白生生的桥,在有点昏浊的光里,更显得洁白而亮丽。我不自觉地迈步踏上了桥头。

    本来是径直前往的,但我偶然地看了看桥下,桥下一条红色的河流赫然映在眼前,那红色就如血一样,红得艳目。但是不是真的血流成河?我也懒得去看个清楚,此时我的心很定,情绪上没有丝毫的绎动,河中许多的人浮浮沉沉,我只是漠然地看了看,心中陡在起了一个念头:“这恐怕就是奈何桥了吧。”

    走过了奈何桥,前面一道大门,大门上方印着三个大字,字古老而苍劲,但我认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大门紧闭着,我走上前轻轻一推,门开了,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东西。再往前去,里面是一间小房,房里摆了一个案几,案几上放着一本书,我信手翻了翻书。

    当我的手一触到书,书不再是纸,而成了一道屏幕,屏幕里正上演着一个人一段段的故事,我仔细地看着,心中似乎深奥屏幕里的那个人就是我!

    历史总是漫长的,由屏幕里显出了那个久劫以来,修过行,打理过生意,当过高官,也曾做过鬼,转生过牲畜虫蚁;在那些生生世世中行过善,也做过恶,剧情越来越接近今生,我又看了我的出生、儿时的打坐,见到了仙女、用功时与老神仙的对话,以及高考、打工,替阿苏治病、见到明果师、收鬼等等,就在如镜子一样的屏幕里,过去曾有的困惑此时竟豁然开朗!

    因果,就是因果,牵引了整个丰富多彩的人生轨迹。